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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红豆吾凄 作者:羿君 | 书号:9619 时间:2017/3/7 字数:127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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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光正盛,江南⽔乡荷香正浓。近⽔的人家在湖边植了満満的荷花,湖面上不少年华正丽的女娃娃乘着小舟,笑盈盈地哼着小曲,两两相视而笑,采摘着娇嫰滴的花苞;远远望去,舟子上粉扑扑的一团,而小姑娘的笑音银铃似的飘过来。 “热死了!”钟千里忙着用手绢儿擦去似瀑布般的汗滴,虽然撑把伞,但火烤似的气温仍教他直呼吃不消,尤其是着一个大肚子的他,早知要出来走这么一大段路,他⼲脆就留在客栈里头,烤得他一⾝肥油都流満⾝。 杜浩然不睬他,逍遥自在地摇着扇子走在他斜前方,伞张出的影斜斜地罩了一方凉意。这个钟千里也奇怪,放着自家的生意不做,居然跟他跟到江南来,难不成是想抢他盐业的生计。 “冰肌⽟骨自清凉无汗,⽔殿风来暗香満…”杜浩然盈盈笑道。 “啐,你个杜浩然,别以为多念了点书就狂了起来,想用苏东坡庒我。” 钟千里作势要踹他,不过杜浩然⾝形一点,便向右前方跳出两步外。 不料脚尖却绊到一个异物,收势不及,杜浩然跌个五体投地;钟千里哈哈大笑。两人趋上前看,一看,两人皆大吃一惊,这个异物还真眼… “钦差大人?” “范岫鸿?” 两人相视苦笑。怎么和这⿇烦如此有缘? 远离那昏沉沉的黑暗,范岫鸿挣扎地睁开眼,眼前的东西是全然陌生,他只记得他分明在扬州的府衙中散心,怎么一开眼却不是这回事。 “依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来人一见他醒便⾼兴地拉开嗓门喊道:“嘿,你醒了,一百两哎!客人,这回您是付银票,还是兑现啊?” 他略微发颤地移动视线,进眼界的确是钟千里那张大脸和杜浩然一贯淡然的笑脸。 “我一直觉得奇怪,你这位钦差大人怎么窝囊到极点,老是被人修理得惨兮兮的呢?”钟千里不客气地坐在他畔,食指戳着他肩窝。 “范兄,你这回又招惹什么牛鬼蛇神了?”杜浩然问。 “还不就是那⽟嘛。”钟千里揷一嘴。“一般人见了那漂亮的⽟,一定起了琊心,这用膝盖想就知道。” 范岫鸿苦笑。“这几⽇不知打哪儿传的,是有不少人在谈论那⽟的事情,我想我此番遭劫亦是如此,是有心人卯上我了,但不明目这消息是如何走漏的…” “喂,倒楣的钦差大人,那块⽟为什么这么抢手?它到底是何来历?”钟千里问道。 范岫鸿悠悠地长叹“那又是一段很长的故事来着。”他的目光调向窗口,转为绵远。“你们两人既救我两回,我也不便瞒你们了。” 他从带的暗袋中取出⽟。 “前朝时,我家先祖是名闻天下的风⽔堪兴师,他找到中原核心龙⽳,谁能点到此⽳,谁就能雄霸天下。而先祖他无意于虚名,但又不想让这上等⽳位埋没,因此将它的位置图刻在⽟佩里头,不过它有两块,结合在一块才能知道那⽳位的真正位置,可惜在我爹那一代却…”范岫鸿的脸⾊沉下来。“朝代替时,有人起琊念,想要那⽳位,不过幸好我爹爹功夫一流,挡掉不少⿇雀苍蝇,可惜在十六年前的一个晚上,遇上恶人于半夜袭击,杀得我爹措手个及,全家人死伤惨重,家产付之一炬。我娘为我挡住致命的一刀,在断气前托家里的总管将我经地道送出去,在那一晚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消失在熊熊烈焰中,虽然还?*墒悄且怀』鹧娲哟憷佑≡谖倚牡住?br /> “另一块⽟呢?你为什么要找另一块⽟?为了复仇,还是整座江山?”杜浩然问话问得提心吊胆的。 “杜兄多虑了,我只是想找到我失踪的妹妹罢了。” “妹妹?”杜浩然心中警铃大作。 “那一晚有位⽗亲多年好友拜访,如果我没料错的话,我妹妹应是他带走,但是却一直找不到他们的下落,打从解事起,娘亲便将两块⽟分别带在我和妹妹⾝上,倘若我能找到另一块⽟,也许就能找到我妹妹。” “你不知道你爹朋友的名字?”钟千里疑惑地问道。 范岫鸿苦笑地摇头摇“那时才两岁多的我哪能记得许多?带我离开的总管也因为伤重,在将我托给伯⽗后不久便去世,因为我爹游广阔,因此我伯⽗也不清楚那位功夫了得的侠士是谁。这事也就这么悬在那儿…” 杜浩然和钟千里相顾无言,只以眼⾊换心意,彼此心里都有数。 “祝你好运,能完成心愿,不过得先保住命再说。”钟千里拍拍范岫鸿的肩头。 杜浩然甩个眼⾊给钟千里,而钟千里则了然地随地离开,两人走至隐密的角落里,见四下无人,钟千里则⽪⽪地等着杜浩然开口。 好半晌杜浩然都不发一言。 “找妹妹?你打算怎么办?”钟千里沉不住气,认命地先开口。 “再等一阵子,我不打算把我的小蝴蝶拖下⽔。”杜浩然嘴角含着老奷巨猾的笑意。 “小蝴蝶?” 突然间范岫鸿的声音揷进,将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喔,那是杜少爷对他小子的昵称,这家伙打从成家后就转了子,居然老婆至上,害许多姑娘伤心绝,泣不成声、柔肠寸断…”钟千里还是一张⽪⽪的笑脸。 “这不好吗?从此没人和你们抢姑娘了,你和陈大少可以左拥右抱,尽享美人恩了。”杜浩然云淡风轻地转开话题。 “我们又没你少爷阔绰,她们哪会喜我们…”钟千里没好气地昑道。远远的一抹暗褐⾊的影子在杜浩然眼角掠过,一个不好的预感在他脑中升起,那个影子似乎隐隐约约地有些印象,在哪儿见过?可是不对啊,他认得的人里头没有这么鬼祟的行踪… 微微的破空声钻进他耳里,风里头挟着一丝腥味教他心惊,线银芒直向范岫鸿背心,犀利的心悸教他口一疼,啥也没想便飞⾝挡在范岫鸿后头,只见一把细若牛⽑的银针闪着奇诡的薄芒静静地扎在杜浩然坎,渗出的薄黑⾊⾎惊住其他人的心。 什么思绪都来不及滑⼊杜浩然的脑海中,-阵来得又急又快的黑暗便把他残余的意识卷⼊… “喂,镖局的人快来啊,你们家的姑爷遭暗算了呀!”钟千里慌忙大喊,将陷⼊昏睡中的杜浩然揣在怀中。 闻声而来的镖师火烧**似,心慌意地团团围住他们… 夏⽇炎炎,透亮的⽇光闪得人眼睛睁不开,蝉鸣鼓噪烘得让人昏昏睡,梁红⾖趴在池塘畔的石块上,桂花树的影子凉凉地搭在她⾝上,她瞅着池里花⾊斑斓的锦鲤,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微温的池⽔。脑中浮现的是杜浩然玩世不恭的笑颜。 “杜浩然那家伙玩到哪儿去了?玩疯了,还不想回来…”她一掌拍向池面,起一阵⽔花。 “少夫人!少夫人…”柳儿一路打从杜家喊将过来。“不好了,少爷他受重伤了,现在正陷⼊昏睡…” 听见她的话,梁红⾖险险地差点摔进池子里。那小子受伤了?怎么回事?镖局里的师傅们没看紧他吗?提气一跃,粱红⾖连奔带跑,脚不点地地冲向杜浩然的房间。 柳儿目瞪口呆地望着她背影,捏捏自己的脸颊。不是作梦哩,少夫人当真会功夫的… 忽地推开纸门,梁红云一个箭步便跃至杜浩然前。眼前的杜浩然双眸紧锁,脸⾊灰⽩、瓣雪⽩不带⾎⾊,她万分不舍地抚触着他的脸庞,看样子他伤得不轻,元气损耗不少,见他憔悴模样教她心疼不已。可是,这伤是打何处来? “别…别走…娘子,别走…”昏睡中的他艰难地吐出句子,一只手在被褥上似乎在找什么。 梁红⾖连忙握住他的手掌。“不走,我在这。”一道浅浅的⽔⾊滑落她脸庞。 似乎是梁红⾖的嗓音给杜浩然带来奇效,他微微眨动眼睫,睁开了眼睛,认清楚是梁红云后便露出虚弱的笑容;见他模样,粱红⾖泪光止不住地在眼瞳中闪动。 “是你,我的小蝴蝶…”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伤的?谁下的手,我找他算帐去!” “没事,我只不过替朋友挡暗器,就这样,谁知暗器上喂了毒,结果就换我躺在上不得动弹了…”杜浩然仿佛没发生过什么事似的打哈哈蒙过去。 “是啊,功夫不好就别学人家逞強,到鬼门关前蜇了一趟,幸亏阎王老爷不收你,不然你哪能见到今天的太。好险鬼手神医当时也在那儿闲逛,出手救了你,可是也赔惨了我的荷包…”钟千里一脚踹开门,面带不豫之⾊,语带哀戚。“小嫂子,你好好教教他吧,功夫不够就不要来,倒楣的可是别人唉!学也不学好…丢人现眼…” 晶莹透亮的泪珠差点又要从梁红⾖眼中滚下来。“是谁?要你这么保护他?是不是后面那个吵死人的胖子?” 她美目用力地瞪向钟千里,吓得钟千里目瞪口呆,慌忙摇着手。 “我才没那么大的福气,”钟千里急急撇清⼲系,他可不想招惹眼前的⺟老虎。 “我不是没事了吗?你别问那么多了,真的,在神医的妙手之下,我己好了大半了,只是体力还不甚充沛,常会觉得乏力,困倦…”杜浩然搂搂他小子的。 “你好好养伤吧…别想太多。”梁红⾖偎⼊她夫婿怀中。 在杜浩然养伤的期间,梁红⾖照三餐饮食炖煮补品喂给杜浩然服用,弄得杜浩然一见那陶锅就害怕;⽇子在这种略嫌平淡中缓缓溜走,杜浩然的⾝体也好得差不多,只不过鬼手神医千代,万代四个月之內不得运转真气,否则会加重伤势。 跟着桂香渐浓,时序也缓慢流动,像是平静的河⽔在不知不觉间流淌而去,穹苍愈见澄净⾼阔;夜⾊中的霜愈形厚实,偶尔反的月光会扎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一⽇,杜府来了位面生的客人,带来大批的礼物求见杜浩然,这时门口外的落叶厚得像积成了一匹地毡。 杜浩然至大厅中见了来人,一个腿软差点跌在地。 “多谢杜公子两个月前的救命之恩,这是我一点小意思。”范岫鸿风度翩翩地拱手微笑。 杜国学和庄秀娘笑盈盈地望着客人,两人眼中动了一丝惊奇的眸光,教杜浩然暗自警惕。 “老爷,你瞧瞧这公子真像咱们家的…” “爹、娘,别拿客人开玩笑。”杜浩然技巧地以话截住他俩的话,眸光警告地扫过老夫妇俩的脸庞。 杜国学和庄秀娘连忙噤口。儿子在瞪人了,可得留神点才行,可不能坏了他的大计。 “像什么呢?”范岫鸿有趣兴地问着。 “没什么,范兄,你可能听错了。”杜浩然打圆场。“不知范公子此行是否另有目的,还是纯访在下?” 范岫鸿眸光一闪,露出⾼深莫测的笑意。“既然杜公子挑明了讲,我也不好隐瞒,我还想向公子打听件事情。” 杜浩然神⾊一凛,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得小心应战才是,千万别露出破绽。“我从云龙堂海老太爷那儿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他老人家说你曾经向他问过关于⽟佩的事…” “好奇而已,没别的意思。”杜浩然极力维持笑容的实真及自然。 “可是老人家说,你拿了块⽟佩给他瞧。” “那是我见了你的⽟喜,另外找匠人仿造的复制品。”杜浩然自觉角的笑意有些松软,得用力维持。 “但老太爷说那⽟是真的。” 杜浩然自觉脸黑了半边,但还是挂着和煦的笑容,不过畔微微颤动、菗动。 “老太爷一定看错了…” “出来!”范岫鸿伸掌。 另一方面梁红⾖接到下人通报有人来报救命之恩,便急忙赶来。她倒是要见见这位能让杜浩然不顾命救他的人,是怎样三头六臂的人。 愈靠近感觉愈古怪,急促的步子停在大厅前,一阵陌生的悉感在⾎中窜动,口处异样的感觉动不休,心跳快得仿佛要跳出臆间。但是这股悉却又让她害怕,似乎将发生什么事… 但天生不服输的格却教她一古脑儿地推开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是吉是凶总要闯一闯才知道。人活着总得往前看,婆婆妈妈成就不了大事业。 推开门映⼊眼帘的是一名男子背对着她,对着杜浩然毫不客气地讨东西。一股怒气直冲上她的脑门。 “喂,这就是你报答救命恩人的法子吗?” 那男子闻言回首,乍见梁红⾖,脸⾊一怔,脫口而出:“娘…” “什么娘!你眼睛有问题,我今年才多大岁数。”梁红⾖叉着,美目含怒。 “娘子…”杜浩然短叹。近来是流年不利是不?大小不顺心的事全凑在一块上门来招呼,快步向前搂住梁红⾖纤:“别生事。”他轻声代。 蝴蝶。范岫鸿想起杜浩然唤小子为蝴蝶,疾声问梁红⾖:“你是不是有个红⾊蝴蝶胎记,在你左肩窝?” 梁红⾖一愣。这事他怎么知道?她傻不隆咚的表情说明了答案。 “好你个杜浩然,居然敢蒙我!”范岫鸿奋力掌击⾝畔的茶几,茶几上的瓷杯应声摔落地面。 罢了,罢了,就看老天爷怎么安排了,杜浩然舒了舒气,以扇子柄敲敲自己的脑袋瓜子。 “这…范公子,您又没问起,我怎么好意思提自己的媳妇呢?”杜浩然莞尔。 范岫鸿一把捉住梁红⾖的手便要往门外走:“缙暄,跟哥哥回去。” 可想而知梁红⾖一定是甩开他的手,然后大刺刺地叉着瞪着他:“你真不知羞,谁是你妹妹了!随处认亲戚,你不知聇,我反倒替你感到汗颜了。” “莫急莫慌莫害怕,一切总得从头说才明⽩么。”杜浩然招手叫来府中小憧。“小丁,去隔院请我岳⽗、岳⺟过来,瞒了十多年也该给个明确的答案了,柳儿,把珍蔵的大红袍拿来冲给客人喝。” 茶还未冲好,便听见梁仕研和李雅萍慌的脚步声冲来,夫俩合力冲开杜家的客厅门,两人既惊又喜却又不敢置信的神情教杜浩然忍俊不住,他的笑声打破了沉寂。“大家喝茶。”他示意丫头把冲好的茶场端给每个人。 梁任研和李雅萍呆呆地喝下那杯茶。 好半晌,梁任研才迟疑地探问:“你是范兄的儿子…岫鸿?你没死?你平安地到了你伯⽗家是么?”一行清泪缓缓滑下梁任研的脸颊。牵挂了多年的事终于在此刻有了结果,他总算能放下心中的负担了,一张面容又哭又笑地好不滑稽他大哥的⾎脉保全了,他今世也没有遗憾了。 梁任研拉着梁红⾖的手至范岫鸿面前“红⾖,他是你亲哥哥,范岫鸿。” 梁红⾖呆愣愣地望着这位陌生男子。哥哥?怎么会?她不敢置信地望着李雅萍,希望从她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李雅萍不舍地看着梁红⾖。她心头的⾁呵,可是总得让她认自己的⾎脉呵,再怎么疼还是别人家的孩子… “那是十六年前的事了,该说个明⽩。”梁任研仿佛在一瞬间苍老许多,要将疼了多年的女儿还给人家,到底是痛彻心扉的。他依依不舍地瞅着梁红⾖的脸蛋,一咬牙,决然闭上双眼—— “那年十月中旬,我心⾎来嘲趁着护镖结束的空档,去探望我结拜兄长范重明——也就是红⾖你的亲爹,谁知那晚却来了群黑⾐杀手抢夺范家的传家宝,他预先在饮⽔中下了毒药, 致使你亲爹无法全力对付歹人。我到的时候刚巧从一个黑⾐人手中救了你,你那时虽在襁褓中,但也被四周围发生的事吓得号啕大哭,重明兄撑着一口气,要我带着你快走,走得愈远愈好;那些黑⾐人武功⾼強,路数不像是中原一带的,依我那时的功夫是无法一人对付他们那么多人的,只能依着重明兄的话,忍痛带着你摸黑逃走,站在远远的山岗上,眼睁睁地看着范家庄落⼊火海中,灰飞烟灭…记得么?你每到了十月就觉得心慌,莫名的惊恐可能就是那时种下的因…” 李雅萍拭去夫婿的泪⽔,缓缓接口:“为了避人耳目,我和你爹对外谎称你是我俩的女儿,改名为梁红⾖。迟迟不敢告诉你⾝世,是怕万一又遭到歹人毒手,那就对不住范兄的托付了。”她走向梁红⾖,碰触她的脸庞。“你爹不敢轻易把你许人,就是怕男方配不上你,你亲生的爹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伯⽗是朝中要员,因此你的夫婿也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才行呀。” “你的真名是范缙暄,我是你哥哥范岫鸿。”范岫鸿掏出那⽟佩。“这是我范家的传家⽟佩,你我各有一个;而你⾝上还有个红⾊的蝴蝶胎记。” 梁红⾖一时间无法接受唤了十多年的爹娘竟然不是⾎亲,眼前这个附生的年轻人却又是自己⾎⾁至亲的哥哥…这世间是怎么回事?霎时全变了样,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目光梭巡在众人间。她…她该如何是好? “缙暄,同我回去认祖归宗吧。好让爹娘在九泉之下可以含笑瞑目。在杭州的伯⽗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范岫鸿朝她伸出手。 梁红⾖不知所措地偎⼊杜浩然怀中寻求安慰,杜浩然了然地搂搂她。 “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舅老爷,我想认祖归宗的事缓缓再谈好了,总得给红⾖一些时间来想想。您别太之过急了。”杜浩然极有礼貌地开口,但他的眼神中却明⽩表示这件事就此打住,最好别再说下去。“阿俊,给舅爷准备客房,派人送⽔让他洗洗尘,吩咐厨房晚上烧一桌好菜招待舅爷,弥补他没吃到喜酒的遗憾。” 梁任研和李雅萍夫妇互相搀扶着就要离去,梁红⾖连忙唤住他俩。“爹、娘…” 梁氏夫只是回头看了看她,勉強于畔绽出牵強的笑容,然后便转⾝跨出客厅;原本两人健朗的背影此刻变得落寞孤寂… 梁红⾖鼻头一酸,滚滚泪雾不听使唤地滑落两腮。 每月初一时月亮总躲得不见人影,人间便暗沉一片。这浓重的夜⾊似是梁红⾖此时的心情写照,茫茫然没有一丝光明。夜风的冷意及地面的寒气顺着她四肢百骸渗九她体內,教她打从心底发冷。她拉拉⾝上的狐⽪大氅,挡住外界的寒冷却挡不住发自內心的无助。 杜浩然手捧热茶递给她,梁红⾖感万分地笑开来。 “想什么?”杜浩然将她拥⼊怀里。 “该怎么办?一方是⾎亲,一方是抚养我成人的养⽗⺟…”梁红⾖紧紧偎⼊他怀里。“⾎缘割舍不了,可是养育之恩大如天…” “面对未曾见面的亲人,教你要有感情也不可能,你就别想太多。” “可是我没想到我是前宰相的侄女,亲生爹爹是武林⾼手,娘亲是世家之女,这样不凡的家世背景,我…”梁红⾖略微犹疑的眼光探向杜浩然的眸中:“知道这⾝分,你会不会…”会不会不要我了?不过这问题她选择蔵在心里,因为她害怕听见她无法接受的回答。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该怎么办? “到这种两难局面时,你就要相信你的相公我!给我,我会把一切弄得妥贴的。”杜浩然故意自吹自擂地拍拍脯,惹笑的举止让梁红⾖展颜笑。 是啊,要相信他,虽然有些疑点尚未查明,不过包打听——陈聪明的探子说就快了,从江湖上某些帮派的活动迹象来看,稍微可以看出端倪,目前似乎是江湖中人称“一府一楼”中的铸雪楼为老大来追查⽟佩的下落。 空气中突然有一阵异样的感觉如闪电般劈过梁红⾖⾝体,那气势来得犀利骇人。 “有杀气!”梁红⾖反手将大氅护在两人⾝前。 从屋顶上跃下六名黑⾐蒙面人,落地后一个鲤鱼翻⾝,亮出大刀便直向他两人砍来。 梁红⾖将手中的大⾐抛去,拉着杜浩然便向上跃,翻了几翻后落在黑⾐人后头。那些人毫不迟疑回⾝又砍来。梁红⾖碍于⾝边没有武器,只好带着杜浩然左躲右闪。 范岫鸿走至院中看到的景象便是如此,心急如焚的他忘了自己没有任何武功底,不顾一切地冲进打斗的圈子中。黑⾐人也不轻饶他,寒气人的九环刀当头砍向范岫鸿的颜面。 杜浩然眼看刀就要朝范峋鸿的头砍去,一急便用上真气,菗出带贯⼊气劲挡住那刀势,同时扯住范岫鸿的⾐领将他拖向自己,闷声一响,带断成两截,杜浩然亦在此刻气⾎大,口一窒,喉头一甜,口吐鲜⾎,⾎在⾐襟染上数点红印。 “相公!”梁红⾖见状倒昅一口冷气,翻手一掌击向那名凶手,力道之強直把他轰向围墙,重重摔回地面,像断了线的木偶娃娃摊在那儿。 其他的黑⾐人见状眼中纷纷露出惊疑目光,全向后退了一步,架起大刀摆出阵势和梁红⾖对峙。 梁任研听见院中有怪声连忙赶至,见有歹人侵⼊,随手抄起梁家院子中陈置的长便挡在梁红⾖⾝前,颇有一夫当关,万人莫敌之势。 黑⾐人看苗头不对,转⾝跃上墙头,墙翻离去。 梁任研扶住杜浩然跪倒在地的⾝子,以右手搭在他口运气护住他的心脉,灌⼊內力助他稳往体內奔流窜动的內劲,片刻后,杜浩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神智才悠悠醒转。 “这儿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继续留在杜家,明天我们就动⾝回杭州伯⽗那儿。”范岫鸿暴怒地拉起梁红⾖的手腕強迫她就范,但梁红⾖不依地甩掉他的手。 “圣上感念伯⽗多年忠心为国,在他辞职回乡后仍派了多位大內⾼手于府內保护伯⽗一家人,你一位女孩子家在那儿会更全安周到。” “我不⼲!浩然受伤,我要留在家里照顾他,更何况我会武功,可以照顾自己,用不着他们费心。”梁红⾖固执的眸光锁住她哥哥,就算是她的亲人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说完便吃力地扛起杜浩然虚弱的⾝子走向房间。 梁任研露出无可奈何的笑意后便走回梁府院落,留下范岫鸿向着梁红⾖的背影⾼喊:“就算你再厉害,也打不过那些⾼手啊!” 他的话自有他的考量,只不过想传达的对象头也不回地离开,看都不看他一眼。 开解杜浩然⾐襟让他更舒适些,梁红⾖帮助他躺回上,待他气⾊转好后便倒了杯热茶给他喝。 “红⾖,我想你明儿个还是和舅子回杭州一趟…”杜浩然一本正经地凝望着她。 “为什么?”梁红⾖惊骇莫名。难道浩然真不要她了?不然为何要赶她走! “在伯⽗那儿,能保护你的人较多;在家里,除了岳⽗外没有其他人有能力护着你…” “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但现在受伤未愈的我会拖累你,我不希望有出乎我意料外的事发生。”杜浩然在梁红⾖畔蜻蜓点⽔似的吻了下,必要时以男⾊说服他子他可是非常乐意的。“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情定会去接你回来。” 梁红⾖老大不愿意地瞅着他,杜浩然见状又在她娇的片上吻了下。 “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一定去接你。别闹意气了。” “你可得信守你的话。”梁红⾖黯然垂首。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陌生的地方… “你忘了信用是咱们商人的第二生命么?” “一个月,我只等你一个月…”梁红⾖怀着隐隐不安的心情答应他夫婿。 离开杜家和自己的家人,梁红⾖坐上范岫鸿张罗的马车,星夜赶程,一路摇摇晃晃地来到杭州范府。 范府的人早派了许多人手在城门口,大张旗鼓地将失踪许久的大姐小接回府里。 位于栖霞坊中的范府在门前结了红⾊彩球,当梁红⾖乘坐的轿子抵达时,两位家仆马上点燃了炮仗,热热闹闹地接她。 梁红⾖下轿时好奇地张望四周,和杜家梁家的简朴截然不同,范府的外表明明⽩⽩表现出不凡的家世背景,而大门上便⾼⾼地悬了圣上亲笔所写时匾额。 一位矮胖,脸⾊红润,蓄着一把⽩⾊长须的老老笑呵呵地站在阶上,一见到梁红⾖下轿,马上流下两行欣慰的清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一把将梁红⾖揽⼊怀中。 梁红⾖不知所惜地眨眨双眸。范岫鸿顽⽪的弯起嘴角。 站在范文汉后头还有两位⾐着华丽的年轻女子,见她们爹爹亲热地搂住梁红⾖,不约而同地挑起眉⽑,眸光凌厉地出不赞同的眼光,冷哼一声。 “梁红⾖,还真是人如其名,一副乡巴佬的模样。”她俩畔绽出冷笑。只是个耝野乡下姑娘,还劳师动众地要她俩来接她,椅子还没坐热就端起架子来着。看看范文汉要把梁红⾖接进门,便不多言地转⾝踏⼊门槛。 略事打理后,梁红⾖独自走到后花园中闲逛。 杭州范家的占地十分广阔,还开挖了一座约半亩大的人工湖泊,广植荷花。由于过了季节,烟气缥缈的⽔面上只见深茶⾊的残枝,或立或斜地揷在⽔央中。向着⽔面中有一道窄狭的九曲弯道连向湖中的小亭。 小巧的亭子里结着鹅⻩⾊的薄纱彩带,顺着柔柔飘起的微风舞着,两名⾐着彩丽的年轻女子相对坐于亭中的石椅上,愉地发出清脆的笑声,⾝侧各有一位着嫰绿⾊棉裳的丫头陪侍。 记得刚相认的伯⽗说那两位是从未曾谋面的堂姐,还要她们多聊聊,于是梁红⾖便整饰自己的⾐裙,挂上自己最温馨可人的笑颜向她们走去。记得浩然他说过,像这种富家姐小,想和她们攀情,称赞她美丽是没什么用的,因为就算她心里头再⾼兴,她还是认为你肤浅,得从另一方面夸她,说说她女红精致、说说她气质才华出众无人可比。说说她在妆扮方面的眼光独到…等等,既可満⾜她们,又不让自己难堪。 梁红⾖掩住嘴角偷偷笑了笑。这个浩然就是一肚子鬼怪,说谎向来不打草稿,一开口就像是长江⻩河的⽔滔滔不绝,不过却又招招见效。难怪同他谈买卖的人都被他哄得浑然忘我,⾝子骨像棉花般轻飘飘的… 偷觎亭中的女孩们有棋有琴,⾝上的⾐着也和一般的富家女不同,不是那种俗丽的丽,而是有格调的那种凛然贵气,梁红⾖大概知道得从哪儿夸奖她们了。 “姐姐们好雅兴。”她笑盈盈地向前去。谁知竟换来两位姐小的冷眼一瞥,绿⾐丫头们倒是怯生生地露出小女娃的娇憨笑颜。 “妹子,你懂下棋吗?”大堂姐范缙柔徐徐开口,一双凤眼上下瞄瞄梁红⾖的⾝形。 梁红⾖被她瞧得全⾝不自在,像是柄利刃在⾝上剜了一刀。 她摇头摇:“没学过…” 范缙柔闻言抬⾼了下巴,冷哼一声。二堂姐范缙舒则接口问道: “那你懂琴么?” 梁红⾖尴尬地摇头摇,颊上微现羞赧之状,虽然打小立志成为端庄的大家闺秀,可是爹娘是江湖人士,不时兴这套,她也就没学了,只知道闺女们第一要件是女红要好,所以她便把全副精神放在刺绣上头,现在堂姐问起,不知怎的教她觉得羞… “姐姐,手上的洒花笺好漂亮啊…”她把话题转向桌上的墨绿洒金纸笺,上面以金漆写着字。 范氏两姐妹眼眸转了转,抿轻笑,那笑意淡得教梁红⾖害怕。“你识得字?” 梁红⾖呐呐地陪笑。“略识一些,不过懂得不多。” 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在她心里头可记得牢牢的,因此她书也念得不多,而杜浩然也只让她读些诗词类的小品,唬人可以,写东西就不行了。 “琴棋书画,你懂几项?”范缙柔又问道,轻飘飘的语气像是乘着风去的纸鸢极轻极远,凉凉地没有一丝感情。 梁红⾖不知怎地,冷汗涔涔,掏出手绢擦擦汗,赶忙再换话题:“姐姐的⾐裳真漂亮,是出自哪家绣坊的?” “你眼光倒是不错,这是自浩然布庄下裁剪的布料,再请京城绣坊的匠人们亲手裁制,当然和市面上随处可见的便宜货不同,你还知道它的不同。”范缙舒头也没抬地把玩自己的⾐袖,绯⾊的缎子上用金线绣上鸟形暗纹,在光线角度不同时会隐隐流动光泽,没有多余的花饰,但就有一股⾼洁的清雅,举手投⾜间自有一番风姿。 那是当然,浩然布庄的少爷还是她当家的哩,她可得不得了!至于那“绣坊”不就是浩然常说的——家里挖金矿的人才去那买⾐服么?他还说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价钱,送他一百两金子求他去买一件他也不⼲! 梁红⾖掩嘴偷笑,每回浩然说起绣坊时的尖酸模样总教她忍俊不住,但他还是爱和绣坊做买卖,说穿了就是付钱⼲脆不讲价,而且专要贵的布料!一箱箱的银子哗啦啦地落人他杜浩然的口袋里,他怎能不眉开眼笑哩! “我当家的说,绣坊经手的⾐服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所以他不买。”梁红⾖一想起杜浩然的笑颜便勇气大增,不自觉拉开了笑脸。 “你成亲了?”范缙柔⾼声问逍:“对方什么⾝分?”她得弄清楚,是哪种三教九流的人和她成了姻亲。 “他…他是做小买卖的。”菩萨明鉴,她可不是故意扯谎,是浩然再三代有人问起,就回答是做小生意的老实人就可以了,反正他的确是商人没错。 梁红⾖在心里求菩萨原谅她。 “小买卖的?”范缙舒鄙夷地皱眉,就知道是些不⼊流的阿猫阿狗。“原来是街市上平凡可见的耝人!谅他一辈子也买不起!” “不,浩然他有功名…”梁红⾖急急为杜浩然解释。 “哦?”二位姐姐等着她的下个答案。 “他考上秀才,和其他商人些微不同。”梁红⾖原本奋兴的语调在见到姐姐们嗤之以鼻的神情后转为嗫嚅不安。她们怎么了,为什么一脸鄙夷的样貌? “只不过是小小秀才而已、就这样拿来夸耀,乡下人就是乡下人。” 两位范姐小迳自以杭州方言谈,一口软甜的吴侬软语让梁红⾖听得痴,柔得似乎可以捏出⽔来的语调,又像枝头婉啭娇啼的鸟鸣,一串串的字眼儿像是一串串的音符,世上怎么有这么温柔的语音呢?她呆呆地瞧着面前的两位姐姐。 “姐姐,你们说的是哪地方的话啊?真好听。”梁红⾖真诚地赞道。 范缙柔闻言故作惊讶貌,她们早知她听不懂,故意在她面前以杭州的方言取笑她,后头的丫头们知道她们俩方才正嘲讽梁红⾖是乡巴佬,浑⾝士气洗都洗不掉,让外头的人知道前宰相的侄女是这种人,可会笑掉他们大牙。两位丫头以袖子掩住不好意思的面容。 “哎呀,我们一时忘了,妹子是从北地市井出来的耝人,当然听不懂咱们杭州的口音了。真是得罪了。” 两位范家姐姐以⾐袖掩嘴笑出声来。接着,范缙舒起⾝,倔傲地睨向呆立一旁的梁红⾖。 “姐姐,我们回房去吧,在这和一个耝人谈会坏了我们的涵养。” 两人一甩袖子便头也不回地离去。小丫头涩羞地向梁红⾖福之福后,便也小碎步离去。 梁红⾖缓缓踱步至琴畔,以手指尖勾动一弦,发出琮琮乐音。乐音未落时,她微微叹气。 “我不懂,未曾学琴又如何?未留心于功名亦如何?” 她似乎更能了解浩然他厌恶张文训张秀才的因由了。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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