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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浪子无情 作者:云石 | 书号:8563 时间:2017/2/3 字数:11726 |
上一章 情无总似却情多 章二第 下一章 ( → ) | |
翱天派的大堂,正央中⾼挂一块“翱天贯⽇”的铜匾,那是百年前第一代祖师所打造,此四字乃为翱天剑法的最后一招,也是最精妙难学的一招,祖师悬匾于此,不外乎希望弟子时时警惕,以追求剑术⾼峰。 此刻,大年初二的早晨,所有翱天派的重要人物全部聚集于此,聆听徐苹这次外出的详细情形。 徐苹风尘仆仆,昨夜才返家,她休息了夜一,今⽇再向诸位长辈说明。 “有关薛婆婆的事,各位叔叔伯伯都知道了,她老人家只是纯粹传艺,并未要求我拜她为师,唯一的条件是,在她有生之年,绝不外传。” 徐国梁道:“薛婆婆真是不出世的奇人,苹儿过关斩将,得到她的青睐赏识,是苹儿的福份。” 徐国梁之弟徐国柱道:“那老太婆怎么这么唆!什么不外传?等她一死,这些绝学就变成翱天派的了。” 徐国梁道:“话是没错,但是,我们也要谨守江湖道义,总之将来受益的还是本派后人。” 众长辈师兄纷纷夸赞徐苹聪明灵敏,乐得徐国梁笑得合不拢嘴,谁知徐苹接下来所说的事,都让他们心惊⾁跳,冷汗直冒。 不等女儿说完,徐国柱就跳起来大骂:“这王棠!竟然卑劣至此,下回路上遇见了,我一定要杀了他,为苹儿出一口气。” 年纪最长的老师伯对徐国柱道:“你从三十年前就要杀王棠了,到现在还留他一条命!” 徐国柱忿忿不平地坐下“是我武功不行,留他继续为非作歹!” 徐国梁作个手势阻止他说下去“国柱,现在讲这此都无济于事,我们与啸月派的怨仇又更深一层了,大家⽇后遇到啸月派的人,必定要分外留心。” 一位师兄问道:“师妹,真的是于磊救了你?人家叫他万里无踪,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徐苹回答道:“他武功那么好,错不了的。试想,当今江湖,有谁能击退王棠?” 此语一出,众人皆信服了。因为就算是翱天派的掌门徐国梁,在过去几次锋,也不过与王棠打成平手,或是彼此负伤而归,放眼天下,能与这两大⾼手匹敌者,少之又少。 在长辈的询问之下,徐苹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唯独省略她和于磊露宿山野的那一段。众人全议论纷纷,既赞叹于磊的好⾝手,也不忘商量应付王棠的对策。 徐苹接着向⽗亲告退,来到后院弟弟徐晨的书房。 徐晨今年八岁,⺟亲意外⾝亡时,他才六个月大。徐苹长姐如⺟,除了照料幼弟的生活外,几年来,她念多少经书诗词,就如数教他多少,学了剑法,也能指点他一些基功本夫,姐弟俩感情十分深厚。 徐晨正在桌前念书,两双小脚⾼⾼地悬在椅子上,一见到徐苹,立刻⾼兴地跳下地“大姐,总算看到你了,你不在的这些⽇子,我可是照你安排的功课,背了好几篇书,你要不要听啊?” 徐苹拍拍他的头“晨弟,难得你过年还在念书,去找阿松、小圆、花妹玩耍吧!” “不要!大姐,我就是等你回来考我背书嘛!”徐晨将书卷塞给徐苹,滔滔不绝地背了起来。 徐苹坐下来摊开书,微笑地听着。她仍有些疲倦,眼前的方块字好像成了一块块砖头,慢慢堆起了一座文字构筑的城墙,文字又排列变化,聚成了浓密的落腮胡子,还有一对深邃的眼眸。 徐苹由清脆的童音中惊醒,徐晨仍愉快地背书,书上的文字也依旧整齐排列,她不噤暗骂自己:见鬼了。 “很好,背得一字不漏,你这几天就休息吧!反正关先生放年假,也不用上课,做大姐的我总不能磨折弟弟。”徐苹合上书,起⾝牵着徐晨的手“快中午了,我们去吃饭。” “大姐,你是不是很厉害?每个人都说你打败很多人,为我们翱天派争光呢!” 徐苹还是摸摸他的头“没有的事,以后就看你了。” 的确,她现在的所作所为,不只是为⽗亲分劳解忧,也是为年幼的弟弟铺路,总有一天,⽗亲会将翱天派的掌门传给他,她一定要帮弟弟打好基,无论是他个人的武功学养,或钜细靡遗的派中事务,有朝一⽇,能看到徐晨传承⽗业,她就心満意⾜了。 ☆☆☆ 冬难得露脸,徐苹不想⽩⽩辜负难得的暖⽇,便来到院子里,坐在石桌边晒太。 “苹儿,不回房休息吗?”徐国梁来到她⾝边,也在石凳坐下。 “爹,我不累,晒晒太才不会手脚冰冷。” “这些⽇子,辛苦你了。”徐国梁望着⾝子略嫌单薄的女儿“今晚叫厨房给你补一补。” “谢谢爹。爹,您不回去打个盹儿吗?” “爹跟你一样,出来晒晒太。对了,刚才李杰跟我说,他带晨儿他们到西郊放风筝,要你放心。” “哎呀!这种小事怎么也向爹报告?直接跟我说就好了。” “苹儿,爹知道你乖巧懂事,替爹分了不少工作。”徐国梁语重心长地道。“你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爹不忍看你再为翱天派奔波,耽误青舂。晨儿也八岁了,读书练武都有夫子和师兄在照料,你放下心,好好准备嫁人吧!” “爹,您怎么说这么见外的话?照顾弟弟是我的本份,他学得好,就能顺利接班,以后爹就可以放心养老。” “你有这份心意,爹就満意了,女儿家还是要嫁人呀!” “我还不到成亲的年纪嘛!” “呵!你看你堂妹,如今都生了两个儿子,你还不嫁吗?” 徐苹撒娇着“爹!那是叔叔太早把妹子嫁掉。好吧!就算您要把我嫁出门,可要去哪儿找个乘龙快婿?” 一句话把徐国梁难倒了。这几年来,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徐国梁并非有意留女儿在⾝边,但他认为自己的女儿容貌秀丽、能文擅武、机敏能⼲,因此在挑选女婿时难免严格,而无一満意。 徐国梁拍桌道:“看我这个老糊涂,真是误了你的青舂。不行,不行,今年一定要把你嫁出门。” “爹!您非得赶我出门不可吗?” “爹怎舍得赶你出门?爹是心疼你,不忍教你一个姑娘家涉⾝江湖。王棠近年来愈形乖戾,我早就吩咐大家要小心,自然要你更加小心。还好这回于磊救了你,他⽇相见,做爹爹的定要好好答谢他。” “下次我会小心的,请爹放心!”徐苹又道:“爹,您知道吗?王卓立想化解六世恩仇。” 徐国梁轻叹道:“翱天、啸月两派的复杂情仇,是不可能轻易去除的。也难为王卓立的苦心,听说他知书达礼,不常参与啸月派的事务。” 徐苹想到了王卓立的忧郁神⾊,又问道:“我们两派同出一家,又怎会闹到不可开的地步?” “唉!武学助人,也能害人。”徐国梁追想百年前“两派的开创祖师本是一对论及婚嫁的师兄妹,我们的祖师爷徐千山就是那位师兄,谁知道有一天他们为了一式剑招起了争执,经过反复讨论演练,还是不得其解,祖师爷闭关苦思半年,冷落了未婚师妹,好不容易想出‘翱天贯⽇’一招,谁知一出关,才发现师妹无法谅解他,早已另嫁一位对她倾心的师兄。 “祖师爷愤怒伤心,一剑杀了那位师兄,使得师妹对他更不谅解,带着⾝孕,另创啸月派,以‘啸月破星’对付咱的‘翱天贯⽇’,六代仇怨就这样累积下来。” 徐苹听了,为啸月派的祖师婆婆悲叹不已,原本一件良缘,竟演变成破碎的悲剧,不知两位开山祖师是否抱着不解的憾恨,郁郁以终呢? 徐国梁笑看女儿“瞧你,又在为先人难过了。过年期间,放放炮竹,送走旧岁,忘了这些江湖恩怨吧!你在外头跑了了两个月,趁过年好好休息。” 徐苹闷闷地回房,心中萦绕不去的,还是那位由爱生恨的师妹,以及悔恨终生的师兄,何苦呢? ☆☆☆ 正月十五之前,依然是年节的热闹景象,徐苹在家休息数⽇,闲得发慌,便集合了翱天派的小孩儿,带他们出游城东的清心潭。 一时之间,十来个小娃儿,个个新⾐新帽,揣了糕饼糖果,兴⾼采烈地跟在徐苹后头。 平时,这群小童的武功就是由徐苹教导,她不在的这两个月,换了一个师兄来代班,那个师兄越凶恶,大家就越想念美丽亲切的好姐姐,是以知道徐苹要找他们出去玩,莫不争先恐后,差点连爹娘都不认了。 来到清心潭,徐苹带领小朋友游过附近的林国奇石,走过潭边小径,找到了一处凉亭歇息,徐晨等几个小男孩好动,吃完饼⼲便四处奔跑。 “别走远了!”徐苹忙喊道。 “大姐,我们去看钓鱼。”徐晨奋兴的说。 徐苹嘀咕着,潭⽔都结冰了,能钓什么鱼?顺着徐晨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在夏⽇画舫穿梭的拱桥之上,有一人站在最⾼处,垂下一条线绳,拉拉扯扯的,随即从冰上缺口拉出一条活蹦跳的大鱼。桥上岸边围満了看热闹的游人,随着鱼儿的上钩,众声叫好。 那人将鱼丢到桥上,随即有人抢了去,他也不管,又垂绳下钓。 原本在凉亭的女童也带着祈求的眼光“姑姑,我也要看钓鱼。” “看鱼鱼!”两个话还讲不清楚的小女娃,劲使地摇着徐苹的手臂。 徐苹不由得起⾝笑道:“走吧!去看钓鱼,花妹!靠岸边走,不要跌到⽔里。” 潭上结冰看似坚实可行,但是,前年这里才发生小孩踩破薄冰的坠潭意外,所以徐苹格外盯紧每个小孩的行动。 徐晨一马当先,仗着⾝形矮小,抢到拱桥上的钓客⾝边,双手攀在石栏上,伸颈向下探望,旁边的大人和小孩也是互相推挤着。徐晨被挤得没有立⾜之地,跳起双脚,半个⾝子几乎悬在桥栏外,徐苹远远见了,正想出声警告,这时几个大人又往前推挤,于是,她眼睁睁地看到徐晨的小小⾝子往外掉。 “晨弟!”徐苹心魂俱裂的喊。 电光火石之间,桥上钩客长⾝一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抄,大手挽住了徐晨下坠之势,在众游客的惊呼声中,又见他们一大一小就要跌落冰潭之上。那钓客从容不迫地,以单⾜在薄冰上轻轻一点,随之又拔⾝而起,如鹞鹤轻翔,利落地落回拱桥上。 游人看得目瞪口呆,忽然有人鼓掌叫好“好⾝手!好⾝手!”众人这才从他神乎其技的惊叹中回过神来,纷纷拍手致意。 徐苹赶到拱桥,三魂六魄已吓去一半,见徐晨平安无事,忍不住抱住他哭道:“晨弟,不要吓大姐啊,万一你有什么意外,我要如何向爹代啊!” 几个女童见徐苹哭了,也跟着嚎啕大哭,而徐晨则是吓得脸⾊发⽩,无法言语,另外数名男童则乖乖地站在一旁,不敢讲话。 好一会儿,徐晨回过神,抓着徐苹的手“大姐,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徐苹抹抹眼泪“以后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徐晨用力地点头。徐苹帮他理理⾐衫,忍不住又叨念道:“不是每次都有人救你的…”救命恩人?对了,她还未向救命恩人答谢呢!可是,人呢? 桥上人嘲已经散去,徐苹居⾼临下,一眼就看到两个女娃儿着那位钓客。 女娃儿年纪虽小,心里却对徐苹崇拜得不得了,徐苹曾教导她们,受人家帮助,一定要向对方说谢谢。可是,刚才她忙着探视徐晨,忘了和钓客说谢谢,于是她们一人抱住了钓客的一条腿,抢着和他说谢谢。 徐苹来到钓客面前,轻轻拉开两个女娃儿“珊儿、瑚儿,好乖,帮姨姨说谢谢,回去给你们糖果吃。” 幸好有珊儿、瑚儿留住救命恩人,徐苹微微欠⾝道:“多谢前辈相救!” 她拉过徐晨,也要他答谢。 徐晨还未开口,那钓客就道:“又叫我前辈了!” 好悉的声音!徐苹抬眼望向那钓客,一接触他那深邃的眼睛,她樱口微张,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怎么是他?万里无踪怎会来到政城?他不是到塞外了吗? “不认得我了,徐姑娘?”他笑着。 难怪她认不出他,他是不一样了,换了一件灰布长衫,髯尽数剃除,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巴,而透青的须仍写着他的耝犷,也显出他的年轻神采。而过去扎在脑后的头发则中规中矩地盘起,系上一方灰⾊头巾,颇有一番飘逸儒侠的潇洒风貌。 望着于磊,徐苹的粉颊缓缓地泛起两朵红霞,她推了推徐晨“快跟于…于大哥说谢谢。” 徐晨有模有样的拱手作揖“多谢于大哥!”他对这位大哥的⾝手佩服得不得了,学着⽗亲的口吻“于大哥武功真好,请到舍下作客,在下略备⽔酒答谢。” 徐苹听得好笑“是了,你是我徐家姐弟的救命恩人,既然你已来到政城,就请到舍下一游,让我们尽地主之谊吧!” 于磊迟疑着“这不方便吧!”习惯在外头浪的他,最怕拘谨,万一话不投机,更是自讨没趣。尤其此刻对着徐苹那张俏脸,他告诉自己,不能再陷下去了,浪子本无情,他已做太多。 想移动脚步,又被几个男童拉住“于大哥,你教我们武功嘛!我要学你救阿晨的那一招。” “不要,我要学钓鱼,我爹从来没有钓过大鱼。” “笨,有了武功就会钓鱼,还要学?” 最后还是徐晨拉拉于磊的⾐角“于大哥,来我家嘛!不然我爹会骂我不懂礼数。” 拗不过这群小童,于磊牵起徐晨的手“既是徐公子的邀请,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徐姑娘,叨扰了。” 徐苹低下头,细声道:“哪里的话。” 眼光一瞥,珊儿、瑚儿又爬到于磊的⾝上,众男童也簇拥在于磊⾝边,这群小孩,变节得还真快,崇拜的对象一下子就转移到于磊了。 她拉开珊儿“你们别人了。” “哈!没关系!”于磊慡朗地笑道,他将珊儿抓到肩上坐着,瑚儿立即哇哇大叫,他连忙安抚她“你也有份。”两手扶好,两边肩头各坐着一个女娃儿。 其他小孩只恨自己长得太⾼大了,不能坐上那強壮的肩头。徐苹在前头带路,神思游,想到她也曾紧紧地抱住他… 夕西下,霞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脸更红了。 ☆☆☆ 天⾊微明,于磊躺在大上,好像作了一个不实真的梦。 褥是⼲净的,棉被是新晒的,枕头柔软,房间舒适,但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他前所未有地失眠了。 他过惯耝菜淡饭、餐风露宿的⽇子,教他在这安乐窝躺上一晚,反而辗转反侧,浑⾝不自在。而昨晚的盛宴更是如坐针毡,一下子接触这么多翱天派的人物,満场忙着敬酒,接受徐家亲戚的道谢,回答众人好奇的询问,一晚下来,竟比走上一天的路还累。 他将手枕到脑后,仰看洁⽩的幕,暗自苦笑着。几⽇前他改头换面进政城,为的就是流连大街上,一窥梦中佳人,本已准备离去,却错差地救了徐晨,以致成了翱天派的座上宾。这种行径,非他万里无踪所应有的啊! 徐苹,徐苹!他在心中念着这个名字,从她离开薛婆婆那儿,他就听闻王棠杀害徐苹,于是一路上暗中保护,救她一命,而这也不过为他的行侠仗义事迹再添一笔而已,怎知,这一笔的影响力竟是如此大! 他猛然坐起⾝。不行,今天该走了,待会儿他一定要向大家辞行。 于磊穿好⾐服,走到外头的庭院舒展筋骨。冬⽇的清晨,空气犹透着冰凉,地上也结着霜花,他想,还是到塞外看那浩瀚⽩雪,一逞男儿豪情吧! 远远地传来孩童的呼喝声,于磊循声前行,走过几进院子,来到一处豁然开朗的大空地,七、八个小童正在练习拳脚功夫,举手投⾜之间,甚是有模有样。 小童们一见到于磊,全部主动停止练习,一涌而上,拉着他喊叔叔叫哥哥的“教我们武功嘛!我也要万里无踪。” 于磊拍拍他们的脑袋,转向一旁的徐苹道:“那要问你们的小师⽗答不答应了?” 昨夜与于磊吃过一顿晚饭后,徐苹的神⾊已经自在许多,见到孩子们再度变节,不噤又好气又好笑“不行,你们一套基功本夫还没练完,不能学别的。”“姑姑!”有人哀求。 “还不快打,打完就叫于大哥教你们武功。” 众小童赶紧站好,以最快的速度演练方才的招式,満场小手小脚飞舞,令人看得眼花缭。 于磊问道:“你是他们的师⽗吗?” 徐苹眼里仍注意孩子们的动作“不是,他们各自拜了我爹、师伯、师叔为师,你也知道小孩顽⽪好动,老人家没有时间仔细指点,便叫我一天菗一、两个时辰督促他们练武,结果,翱天派的小孩全送来让我指点了。” “难怪你昨天带了一群孩童出游,咦?昨天好像没看见他?”他指向一位⾐着考究的小男童。 “喔!那是本县蓝大人的小儿子,拜我爹为师,蓝大人不想小鲍子娇生惯养,于是送了过来,和同年龄的孩童一起练习,蓝大人敬重武人,还満礼遇我爹的。” 于磊想了一下“这位蓝大人莫非和开国大将蓝⽟有关系?” “听说是亲戚吧!” “那徐掌门也参与蓝大人县衙的事了?” “不,我爹不管政事,他说他不懂权术那一套,还是做个坦的江湖人物,我们翱天派与县衙的关系就仅止于这段师徒情份。” “还是徐前辈有先见之明。官途险恶,比起江湖风险,恐怕更胜三分呢!一个胡惟庸冤狱,延宕十年,牵连数万人,大明王朝才开国二十来,竟不厉精图治,专杀功臣…唉!不说这些了。”于磊瞧着孩子们,转移话题“看来这些孩子很喜你。” “呵!情势不同了,你一来,改向你投诚!” 于磊笑道:“那可真是罪过了,我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徐苹听了一惊,于磊来去如风,只怕一转眼,又见不到他那俊朗的面容“这…于大哥,难得你到政城作客,孩子们也喜你,不如就为他们多留几⽇。” 于磊想要开口推辞,徐晨已练好功夫,跑来喊道:“我练好了,大姐,可以教于大哥教我了吗?” “当然可以。”徐苹微笑示意。 看样子,三两天是走不掉了,于磊暗骂自己自作自受。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群小童,他们各自学了几招简单的招式,这才天喜地回家。于磊用手抹去头上的汗珠,徐苹适时递过一条绿⾊手巾。 两人到一边的石椅坐下,上面已摆上一碟糕饼和茶⽔“于大哥,不好意思,⿇烦你了。” 于磊用手巾擦脸,一股清幽的花香钻进鼻孔,顿时心旷神怡“这没什么,我小时候也喜着人家教我功夫,人家不教,我可是死烂打,黏到人家非教不可。” “那他们都愿意教了?”徐苹拿给他一块甜糕。 “是啊!不然我这⾝功夫哪里来?” “真是难以想像,没有师承门派,竟能学得这等好⾝手,昨夜你说的时候,我爹他们都不太相信。” “你相信吗?”于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看过你的⾝手,怎会不信?”徐苹还是不太习惯这张年轻的脸孔,没了髯,他的表情更清楚了,原是一脸的不羁,此时怎会有着深深的眷恋?徐苹微红了脸,喝了一口热茶“我倒是想亲自领教于大哥的功夫。” 于磊呑下甜糕“好啊!我也来见识名震江湖的翱天剑法。” 徐苹进屋拿了两把长剑“于大哥,现丑了!”挥剑洒出,回旋一个曼妙的⾝姿,宛若天女散花。 于磊心神驰,跟着脫剑出鞘,刚強有劲,虎虎生风,哐地一声,两人长剑相碰,击出电光火花,然后就是变化莫测的招式相接。 于磊的剑招诡奇多变,他并不刻意出招,而是循着徐苹的剑招空隙,巧妙出击,手法流转间,依稀可看出某些剑派的影子,但又不甚相像,他没有固定的招式,而是兴之所致,剑招随心生。 徐国梁正好路过,站在回廊下观看。于磊出招越多,他越是赞叹信服,原先他还不太相信他就是闻名江湖的万里无踪,如今见识于磊的真功夫,也不由得甘拜下风。 数十招下来,徐苹香汗淋漓,气息微,即使她知道于磊有意让步,剑招既缓且平,但她还是无法招架他蕴含其中的凌厉锐气。 一个闪失,徐苹长剑落地,她回⾝避过于磊的剑气,脚步却是一滑,就要仆倒在地;于磊眼明手快,左手环住她的⾝,用力一带,让她靠上他的膛,两人皆得以稳稳站住。 脸颊贴上他膛的那一刹那,徐苹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声,也闻到了他特有的男人气味,她知道⽗亲在一旁观看,霎时脸红耳热,抓着于磊的臂膀,急急稳定⾝子,退离他数步,低头道:“于大哥,让你见笑了。” “徐姑娘果然技冠群英,徐掌门后继有人了。”于磊向着走过来的徐国梁拱手为礼。 “是你英雄出少年呵!”徐国梁称赞道:“今⽇得见万里无踪的好功夫,老夫真是服了!服了!” “不敢!在下只是和徐姑娘切磋,还望徐前辈指点。” “该是老夫向你请教才是,看来非得多留你几⽇不可,咱们好好切磋切磋翱天剑法的盲点。何况你是苹儿、晨儿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翱天派的恩人,改⽇叫苹儿带你四处走走,政城山明⽔秀,你好好玩赏,安心作客!” “岂敢叨扰徐前辈…” 徐国梁笑道:“当作是一家人吧!不要客气。” 家?于磊这辈子还不晓得什么是家。自幼到大,他总是一个人,从不知道什么是家的温暖,此刻,他忽然了解徐苹在除夕夜黯然神伤的心情。 回头见到徐苹流汗娇,他从间掏出手巾还她,徐苹接了,却是不擦,只是折起来放进袖子里。 一个无言的动作,徐国梁看见女儿露出前所未有的羞怯神⾊,面容却是分外明亮动人,他也曾少年,立即明⽩是怎么回事。 徐苹收拾长剑,一阵寒风吹来,扬起她的细柔发丝,空气中飘散着她若有似无的发香,于磊一昅气,仿佛又感受到她在他怀中的柔软。 这辈子,他是注定当不成感情的浪子了。 ☆☆☆ 破天荒地,于磊在徐府已经住上一个月了,过去他停留同一个地方,绝不超过三天。这回,为了佳人,他一延再延,迟迟无法决定起程。但一颗飘无拘的心,早已远离。 由于政城是翱天派的地盘,众人知道翱天派来了万里无踪,又是徐家姐弟的救命恩人,莫不争相邀请。 这些⽇子,徐苹陪在他⾝边,两人已逐渐稔,于磊除了避谈⾝世来历之外,他俩无话不谈,在城里城外,留下笑的⾜迹。 这⽇。 于磊终于下定决心“我该走了,再待下去就不是万里无踪了。” 知道他迟早还是要离去的,徐苹庒下难过,故作轻松地道:“那就准备给你饯行了,你这一去,又不知道是几万里。” “说得好,我打算去昆仑山的险峰走走,挖挖药草,也想去东南沿海搏浪,抓它几条大鱼,不过,我还拿不准走哪个方向啊!” 就像初次离别,他原先打算往北走,后来又改变心意向南行,她是无法抓住他的行踪的。徐苹曾问他为何进政城,他只是回答北方太冷了。 应该不只是这个理由吧!徐苹不敢胡猜测,她总是摸不清他的底,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这么久了,他还是客客气气地称她为徐姑娘,为两人之间隔起一道防线,而她一个姑娘家,又是翱天派的门人,能向行踪无定的他表达什么呢? 吃过最后一晚的饯别席,众人散去,徐苹回到房里,坐立难安,她在房里来回踱步,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拿起蔵在箱子內的荷包,往于磊房间而去。 于磊仍未⼊睡,见了徐苹,惊讶地道:“徐姑娘,这么晚了…” “你明天一早就要走,我…就不送行了,现在…现在来向于大哥道别。” 徐苹垂下头,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一个尾音几乎是梗在喉头。 于磊站在房门边,心里雪亮,但他仍微笑道:“人生相聚,终须别离,你不要难过。” 徐苹仍不敢抬头,深怕会克制不住她的泪⽔“我知道,反正你来来去去,还是会路过政城,到时就请回来看看我们。” “当然,这些⽇子多谢翱天派的招待,政城的好山好⽔,于某永生难忘。” 好山好⽔之外,他是否还记得曾伴他同游的女子?徐苹捏了捏手上的荷包“这个…这个送给你。” 于磊接过一看,灰⾊布面的荷包线细腻,上头绣着竹石雀鸟,构图清雅,旁边还绣有一行字——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何等含蓄可人的柔情女子啊!于磊又心动了,但是,他告诉自己,这次一定要走得⼲⼲净净,不留回忆,更不留情,他天生放无踪,绝不为情羁绊,也不愿别人寄情于他。 徐苹又道:“我看你的银票铜钱没一个收处,给你了这个荷包,系在间,贴⾝又不露⽩,希望你喜。” “谢谢!”于磊盯着那两行诗“天下虽大,何处不见明月?你看月,我也看月,都是在同一个明月之下,也不算别离了。” 是这样吗?明月会为她传递讯息吗?还是共看明月,相思泪垂?徐苹的心拧绞了起来,于磊是如此地洒脫,他心里没有她,她就不该绊他,只是,爱慕之情如同漫生的⽔草,紧紧地住她,直教她淹没在滔滔逝去的流⽔里,浮沉、窒息… 忍不住満腔心酸“于大哥…”两道泪⽔终于滚落而下。 于磊大惊“徐姑娘,怎么了?” “请你别走。”也不管姑娘家的矜持,徐苹说出了她最想说的话。 “傻丫头!”他从未如此叫她,我见犹怜呵!却是不能害了她“你忘了吗?天地是我家,忘形于江湖,才是我的生活。” “我没忘。”徐苹抹一抹眼泪“你是应该回去天地之间,抱歉,我不该留你。” “不要说抱歉,今晚大家也一直劝我留下,只是再留下去,我就变成翱天派的人了。”于磊玩笑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学你四处流浪,放宽心,不为世事所苦。”这倒是真话,凡事看得开,她也不会为此刻的难言之情所苦了。但是她走不掉,翱天派需要她。 “你过不惯的,浪迹天涯看似快活,但⽇晒雨淋,山林之间又多野兽…” 徐苹笑了“我明⽩,要武功⾼強如于大哥者,才有本领浪迹江湖。” “你是一个姑娘家,应该嫁个好夫家,安稳地过下半辈子,他⽇你若成亲,不要忘了寄张请帖给我。” 成亲?此时一别,今生今世再与他无缘。 徐苹眼眶又热了,可仍轻笑着:“你四处飘泊,这喜帖恐怕投递无门呢!” “只要你在成亲前一个月放出消息,我在天涯海角都会赶来喝一杯喜酒,翱天派嫁女,将是何等的江湖盛事!”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于大哥,你一定要来喝我的喜酒,以后晨弟娶,你也要回来。” “没问题!” 言尽于此。徐苹強颜笑“夜深了,你该休息了。”最后望向那对深邃的眼睛,她又忍不住哭了,泪⽔扑簌簌地掉落,她忙转⾝拭泪“我回去了。” 人非木石,岂能无情?她的泪全是为了他啊!于磊心头火热,忘情地喊住她“徐姑娘!” 徐苹脚步僵住,背对于磊,不敢泪眼相看。 望着她微微颤抖的肩头,于磊伸出手,直想把她揽⼊怀中,闻她的发香,慰抚她的忧伤,他不愿她难过哭泣,他也想全心全意地爱她,可是,他不能… 他是不羁的万里无踪,不应也不愿有牵挂,他不适合她啊! 不要害她吧!一时的离别之苦,很快就会过去,只要她熬过了,他⽇嫁得好夫婿,这段少女情怀也就过去,他还是与她无关的浪子。 他的手臂停在半空中,指头微触她的发丝,终于还是缩手了,他沙哑着声音道:“徐姑娘,保重!” 徐苹捏紧⾐角,声音哽住了,更不敢转⾝看他,于是点了点头,快步跑离,⾝影一下子隐没在夜⾊中。 于磊长叹一声,掩上房门,心头蓦地一沉。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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