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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爱你是最好的时光 作者:匪我思存 | 书号:6722 时间:2016/12/25 字数:9967 |
上一章 你上爱能不能,试试想我 章十第 下一章 ( → ) | |
第二天她顶着肿得像桃子似的眼睛去上班,同事们当然纷纷用诧异的眼光看着她。不过新工作的好处就是,在这里没人打听你的私事,同事诧异归诧异,却没有任何人问一句:谈静你眼睛怎么啦? 谈静肿着眼睛复印了一堆文件,全部都是盛方庭要的资料,最近整个部门忙得不可开,因为促销活动开始了。她抱着那一堆东西去给盛方庭,他正在一边看电脑一边打电话,她把资料放在他桌子上,他也只是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谈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没过一会儿却接到盛方庭的电话:“谈静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谈静还以为他有话忘了嘱咐自己,所以快快起⾝走到他的办公室。 “坐。”盛方庭又在接电话,示意她坐下来,讲完电话之后,他把机手搁在桌子上,仔细打量她“你眼睛怎么了?” 谈静没做声,他又问:“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困难?” 最近她非常努力,常常加班到很晚,他都看在眼里。刚上班的时候她神⾊忧郁,总显得郁郁寡。最近这几天跟同事们了,也能看到她笑了,昨天下午她请了半天假,今天上班的时候,就顶着一双桃子眼。虽然他明知道自己不该问,可是关心下属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吧。 “不是,是因为一点私事。” “噢。”他明⽩自己不应该再问下去“那你出去工作吧。” “谢谢您,盛经理。”谈静误会了他的意思“您放心,我会处理好自己的情绪,不会耽误工作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Gigi叫她一起。谈静丢了钱,本来没心思吃饭,可是Gigi很热情地招呼她,她也不好拒绝。大部分时间公司同事都在楼下茶餐厅吃饭,因为便宜⼲净,被他们当成了食堂。起初谈静总是一个人,后来同事也渐渐开始叫她一起了,因为她勤快本分,又不爱搬弄是非。女人的天都很八卦,同事们告诉她许多八卦,她口风严,能保守秘密,所以Gigi很喜她。 Gigi号称八卦女王,公司里任何事情她都知道,她们刚坐下不久,就看到一个漂亮女人走过来跟她们打招呼:“嗨,Gigi!” “嗨!一起吃吧?” “不了,我老板加班,叫了外卖,我替他下来买杯鸳鸯。”美女笑靥如花“这位很面生,新来的同事?” Gigi趁机向她介绍:“我们部门新来的行政助理Helen,这是市场部的Catherine,全公司著名的大美女。” “什么美女,别听她瞎扯。”Catherine笑眯眯的,显然很开心听到这种恭维。 Catherine走后,Gigi告诉谈静:“这个Catherine,暗恋我们盛经理很久了。私下约会过我们盛经理十六次,被拒绝了十五次,最后盛经理答应了赴约,却在赴约时向她摊牌彻底地拒绝了她,让她心碎了大半年。” 谈静很老实地问:“你怎么知道?” “公司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Gigi沾沾自喜地说“我是八卦女王,可不是吹的。还有,Catherine本来是王副总的秘书,可是副总前阵子心脏病发住院,他老婆从湾台赶来照料他,看到Catherine,觉得她就是个妖精,立刻吵着要副总换一个秘书。董事长没有办法,就把Catherine调到市场部去了。这下我们企划部可倒霉了。” 谈静完全不懂,Gigi叹了口气:“凡是我们企划部做的企划案,她都要蛋里挑骨头,连标点符号错了都不行。” 谈静觉得总公司跟下面门店也差不多,只不过这里的勾心斗角更烈一些,同事之间更客气一些。吵起架来,也不是直接说什么,而是电邮来电邮去,你一个电邮,我一个电邮,动不动还CC其他人,很多电邮之间,都是刀光剑影。 Gigi正讲到兴头上,突然收声,悄悄告诉谈静:“看,那个走进来的女人,就是人力资源部的经理舒琴,知道她的绰号么?她叫虎姑婆。” 谈静吃了一惊:“什么?” “别看她斯斯文文,其实比男人还要心狠手辣,死在她手下的经理也不止一个两个了,凡是跟她斗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董事长很信任她,虽然她不是嫡系。” Gigi没想到谈静是舒琴亲自招进来的,因为谈静的职位太低了,人力资源部随便一个人就能面试。谈静对舒琴的印象也好的,短短几次接触,只觉得她精明能⼲,完全想不到她竟然有个绰号叫“虎姑婆” 舒琴刚一坐下来,还没点单,就接到聂宇晟的电话。他知道这个时候正是她午休的时间,所以单刀直⼊地问:“有时间出来一下吗?” “什么?” “我就在你们公司楼下,有点事情想跟你谈。” “好,我马上下来。” 舒琴站起来就匆匆往外走,搭电梯下楼,远远就看到聂宇晟的那部黑⾊别克。他也已经看到了她,所以下车来替她打开车门。 车里空调开得很大,可是他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神⾊也不太对劲。她认真打量他一眼,问:“怎么啦?” “我⽗亲的体检报告出来,肝部有个肿瘤,活检结果是恶。” 聂宇晟说完,有点茫然地看着前挡风玻璃,写字楼前广场上,大理石地面反着⽩花花的光,噴泉⽔珠在烈⽇的照耀下,愈发显得刺眼。他手抓着排档,攥得很紧,手心里全都是汗。舒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像安慰。 “以前总觉得他有很多事情对不起我,可是现在想想,我有很多事情,也做得非常过分,他却没有怪过我。” “别难过了,现在医学手段昌明,先抓紧时机治疗。是要动手术吗?” 聂宇晟轻轻摇了头摇:“早上报告一出来,肝胆的几位专家就会诊过了,那个肿瘤的位置太糟了,正好在动脉上,不能手术,只能保守治疗。今天⼊院,开始放疗和化疗。” 舒琴知道他心神俱,所以很直接地问:“我能帮到你什么吗?” “我⽗亲有很大一个遗憾。我和前女友分手之后,一直没有再过女朋友,也没有打算结婚。”聂宇晟抬起眼睛来看着她“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你是说演场戏给伯⽗看?” “我⽗亲说过,他不需要我随便找个女人,用婚姻来敷衍他,这样对我不公平,对我未来的太太,也不公平。我也是这样觉得的,这几年来,我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生活的目标,你说不愿意回家,因为屋子里静得像坟墓,而自己像个未亡人,其实我也是一样。但是过去的一切终究会过去,那个人,我会努力把她忘记,我想试试,能不能爱上你。” 舒琴自嘲地笑笑:“聂宇晟,你为什么就一厢情愿地认为,我会愿意让你试?” 他没有回答。 舒琴毫不客气地说:“我替你说了吧,因为你明明知道,我爱的不是你,是别人,这样你心里不会有愧,因为你本没有办法,再爱上别的女人,你还是爱你那个前女友。” “我很抱歉…我把感情想得过于纯粹,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因为你以前常常说,聂宇晟,如果没有办法了,如果等不下去了,如果真的觉得绝望了,那我们就凑合过一辈子吧,总比跟别人结婚,害了别人好。现在我想试一试,如果你愿意,请给我这个机会。” 舒琴看着他:“你不打算等了?你觉得绝望了?” 过了⾜⾜有半分钟,他才说:“是。” 他说这个字的时候,仍旧低垂着头,声音很轻,可是双手攥成拳头,仿佛说的不是一个字,而是一道伤口,致命的伤口。舒琴追问:“为什么?除了你⽗亲的病,还发生了什么事?” 聂宇晟并没有回答她。 下车之后,舒琴眼前一直晃动着这一幕,很多时候她都绝望了,很多时候她都劝自己算了吧,从此就真的放下吧。可是聂宇晟不一样,她总觉得他或许会永远等下去,等着他那个早就消失在茫茫人海的前女友。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电话给盛方庭,他大约还在办公室,不太方便说话,所以电话一接通,语气就非常礼貌和客气:“你好!” 她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聂宇晟刚刚跟我谈过,希望我成为他的女朋友。” 盛方庭只沉默了数秒,旋即问她:“那么你自己的意见呢?九九蔵书” 舒琴突然大怒:“我有自己的意见吗?你任何时候有问过我自己的意见吗?到现在你来问我自己的意见!我的意见就是你最好滚到地狱里去!”她骂了一句脏话,把电话给摔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爱一个人会爱这么久,她也从来没有想过等一个人会等这么久。很多专家说,爱情不过是肾上腺素和多巴胺,时效最多有三个月,三个月后这种素停止分泌,爱情自然也就没有了,转化成友情或者其他更持久的习惯。而聂宇晟却保持一个固执的习惯,等着一个渺茫微弱的希望,哪怕那个希望他自己都知道,永远不会再来了。她没有听说过那个女人的名字,也没有见过那个女人的照片,聂宇晟从不对她谈起她,就像她很少在他面前提自己的前男友。但她知道聂宇晟仍旧爱着那个女人,他把她深深地蔵在他自己的心底,就像她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现在他说,他要试一试,能不能爱上别人,然后,请求她给他这个机会。 她却不知所措了。 也许他是真的想试一试,她却觉得,这样突兀的改变,还不如原来的样子。原来他们是朋友,是知己,可以静静地喝一顿酒,也可以在天台上,说几句知心话。他们一度靠得很近,不是情人的那种近,而是心灵的。因为他也知道,她在绝望地爱着一个人,和自己一样。 她觉得自己需要休息,把这一团⿇似的思绪理一理,重新冷静理智地考虑。 机手“嗡”地一响,是短消息。 聂宇晟发来的,他说:“对不起,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太自私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仍旧是好朋友。” 她犹豫地没有回复他这条信短。 等她把车子开到家的时候,远远就看到盛方庭的车停在前方。其实从公司到她住的这里,距离并不太近,他一定是接完电话就赶过来,所以才会比她早到。他素来非常小心,这样冒险开车过来,其实已经是在向她表明一种态度。 她觉得十分沮丧,知道自己一定会再次被他说服。 到了晚上的时候,她买了⽔果和花篮,去医院看聂东远。朋友的⽗亲病了,也应该去医院看看。聂东远住在贵宾病房,条件相当不错,聂宇晟也在,看到她来,也并没有太意外,接过她手中的⽔果花篮,说谢谢。 聂东远气⾊还好,他也知道儿子有这么一个朋友,是在国美的时候认识的。起初他还以为儿子跟这个女人有点什么,但是找人查了查才发现,儿子跟这女人虽然有来往,甚至还留这女人在自己家过夜,但完全只是朋友关系。 “小舒,坐吧。小聂,你招呼一下,把龙井泡一杯给她尝尝。可怜我的雨前,医生不让我喝茶了,我带到医院来,就招呼好朋友。” 舒琴笑着说:“等伯⽗好了,我送伯⽗一点碧螺舂,我们有个同事是洞庭东山人,家里自己炒的碧螺舂,可香了。” “哎哟,听着就馋人。”聂东远说“晚上吃的是素菜,本来就觉得没吃,正馋着。你又一说茶,更馋了,我今天算是知道了,原来茶也是馋人的。” 他们两个说着话,聂宇晟就把龙井泡了一杯,放到了茶几上。舒琴拿起来一看,茶⾊清亮,嫰芽竖在杯中,真是上好的龙井。聂东远还兴致跟她讲:“其实龙井用这种玻璃杯泡最傻了,不过医院里没有好茶具,将就一下。等我出院了,请你去家里喝茶,到时候我们用耝瓷大碗泡你的碧螺舂,那才是正宗喝法。” “伯⽗果然见识广博,耝瓷大碗泡碧螺舂,是有典故的。” “那当然!碧螺舂就是讲究用大碗喝的。茶极细,器极耝。”聂东远说“聂宇晟都不知道,没想到你知道。” “聂宇晟就是个书呆子,在国美的时候,他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图书馆,就琢磨心脏啊⾎管啊,哪会有闲心钻研这个。不过只要打电话给他,说做了土⾖炖牛⾁,他跑得保证比兔子还快。” 聂东远哈哈大笑,似乎笑得很开心:“这小子像我,我小时候最馋牛⾁,不过那时候牛是生产队的重要资产,逢年过节也没有牛⾁吃的。不过有一年夏天的时候,天气特别热,就把几头牛牵到河里去,⽔牛…⽔牛你知道吗?” 舒琴点点头。聂东远说:“⽔牛到了下午晌的时候,特别热,就会把它们牵到河沟里,让它们泡一泡⽔。那时候生产队特别忙,放牛的人把⽔牛的绳子系在岸边一棵榕树上,然后就下田挣工分去了。挣工分你们又不懂了,生产队是凭工分给口粮给钱的。这个放牛的人心贪,想挣两份工分,就把牛绳往树上一系,人就下田去了。结果没想到其中有头牛,泡⽔泡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被绳子给绊着了,挣扎了半天越绊越紧,最后困在⽔里,硬生生给淹死了。等到放牛的人回来一看,淹死了一头牛,哎哟,不能浪费啊,天气又热,赶紧把全队的人都招呼来了,把牛从⽔里抬起来,杀掉剥⽪,每家每户,都分到了一块牛⾁。” 聂东远讲得眉飞⾊舞:“我们家也分了一块,在⽔里泡过的,怕坏,当天晚上就烧了吃了。那个牛⾁香的,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吃牛⾁,从此就觉得,牛⾁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聂宇晟有点诧异,他只知道⽗亲出⾝农村,小时候受过很多苦,却从来没听他描述过。⽗亲常常乐意讲的,是他自己从倒腾贩卖矿泉⽔起家,到后来做投资,做实业,做地产,在港香上市,成就今⽇的商业帝国。 接晚班的医生来了,特意到病房来打招呼。聂宇晟走出去跟他说话,聂东远却突然问舒琴:“那小子向你求婚啦?” 舒琴吓了一跳,赶紧说:“没有。” “没有就好,我真怕他因为我一病,就随便找个女人结婚。”聂东远说“哪怕他向你求婚呢,你也别答应他,他那个弯还没转过来呢,该忘记的人不忘记,哪怕再往个天仙,也⽩忙活。” 舒琴有些尴尬地笑笑,聂东远说:“给他个机会吧,不容易,七八年了,他第一次带姑娘回来让我看。他这个人其实心眼实的,能走出这一步,有他自己的诚意在里头,你也不能要求他一步到位,把过去忘得⼲⼲净净。” “他没有要求我来看您,是我自己来的。” “还不都一样,他要不告诉你我病了,你怎么会知道?”聂东远说“他选择第一时间告诉你,起码,是拿你当亲人,当最好最好的朋友。”他叹了口气“我这个儿子,连朋友都少,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担心他是不是抑郁症。你很好,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在他⾝边,我很感谢你,如果你愿意,给他个机会吧。他把自己困得太久,困得太苦,太需要一个新的开始了。” 夜里十点钟,病房要熄灯了,舒琴才和聂宇晟离开医院,聂东远需要良好的睡眠,以应付第二天的治疗。在回家的路上,她让聂宇晟停车,自己到路边便利店买了一打啤酒。心烦的时候,郁闷的时候,他们常常这样买一打啤酒,在他家里吃火锅。两个人从国美回来之后,都觉得最好吃的菜还是国中菜,而最简单的国中菜,就是火锅。烧个汤底,什么东西放进去涮一涮就行。舒琴工作忙,下班之后也累,做个火锅省心省力。 把火锅烧上,等汤底开锅的时候,舒琴先打开两罐啤酒,说:“来,今天晚上一醉方休。” 聂宇晟拿起易拉罐与她碰了碰,两个人喝了一大口。舒琴说:“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你那个前女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得弄清楚了,才决定蹚不蹚你这趟浑⽔。” “她嫁人了,生孩子了。” “就这事让你绝望了?” 聂宇晟沉默不语,舒琴说:“一看你就是太傻太单纯,我那前男友去年就结婚了,你看我怎么处理的?我给他发了一封电邮,祝他新婚愉快,还给他寄了礼物。痛啊,当然痛啊,痛死自己也忍着,人家有什么义务等你一辈子?你愿意等是因为你傻,你愿意等人家还不愿意让你等呢!” “我跟她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 舒琴诧异地看着聂蔵书网宇晟,明明没有喝两口酒,可是他连眼圈都红了,声音也哑了。 “四十八天,很小的胚胎,B超都不见得能看见,打掉了。” 舒琴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倾听。 “她去做人流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替她申请国美的学校,我还想既然我⽗亲不同意,那么我们到国美去,在国美结婚好了。” “你⽗亲给她钱了?” “没有。”他低下头,紧紧捏着那个易拉罐,像是要扼住什么似的“如果她拿了我爸的钱,我还会觉得,她是因为不得已,因为我爸的庒力,才会离开我。” “那是为什么?” “她从来没有爱过我,她说。”字字句句都变得那样清晰和难堪,那个雷雨加的夜晚,自己像个疯子一样站在雨中,听着她一字一句,那样清楚,那样忍残。 “聂宇晟,我是故意的,孕怀我是故意的,去打掉也是计划中的事,因为这样你才会难过。这世上最忍残的事并不是别的,是让你以为自己拥有一切,最后才发现一切其实都是假的。你知道失去最心爱的一切,是什么滋味了吧?你知道失去将来,是什么滋味了吧?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们两清了。” 两清?怎么样两清?他曾经那样爱着她,最后却是把一颗心掏出来,任她践踏。 “她怎么能这样做,一个孩子,一个生命…被她当成打击我的工具…” 太多难以启齿的隐事,太多痛彻心扉的细节,为什么那个晚上她那样主动那样热情,让他越过了本来不应该的防线?他想过她或许是没有全安感甚至是因为对未来绝望,才会主动把两个人的关系更加推进一步,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最后的真相,竟然是这样难堪这样忍残。 在暴雨中他发⾜狂奔,从她家门口沿着山路跑下去,深夜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大海,他只想把自己溺死在那绝望的海洋中。 很多次那个雨夜重复出现在他的噩梦中,大雨劈头盖脸地浇下来,似乎永远没有出口,没有尽头。再没有什么比深深爱着的人背叛自己更加难堪,而她一步步地计划,竟然这样险这样恶毒。她算准了什么最让他难过,她算准了他会努力为了他们的将来奔走,她算准了他会跟他的⽗亲翻脸,她算准了怎么样才能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他把酒喝完,空罐子捏成一团,金属折捏的棱角刺得掌心隐隐作痛,他却笑了笑:“罗密欧没有遇上朱丽叶,不是,罗密欧遇上了朱丽叶,可是朱丽叶给了他一刀,还正揷在他心口,罗密欧没法挣扎…他也没想过挣扎…就被朱丽叶给杀死了。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更忍残,你爱的人,往你心口上捅一刀?” 舒琴无语,只是又打开一罐啤酒递给他。 “其实她不知道,只要她说从来没有爱过我,我就伤心得连心都碎了。真不必再画蛇添⾜,非得弄出个孩子去打掉。她有多忍残啊,一个生命…她怎么能这样…她从来没有爱过我,我爱了十年的女人,她说从来没有爱过我,都是骗我的。她骗我的…而我就这么,到直到现在,她都若无其事嫁人生孩子了,我还忘不了她。” 聂宇晟喝醉了,舒琴这么久以来,从来没看到聂宇晟喝醉过,因为每次跟他喝酒,最先倒下的人都是她自己。他喝醉了也不闹,就坐在那里,很安静,一罐接一罐喝着酒,以至于她都没有发现他其实已经喝醉了,直到最后他突然颓然地歪倒下去,悄无声息,就像睡着了一样。 她蹲下去扶他,扶不动,拖他,一米八的男人,再瘦她也拖不动,最后一劲使倒让自己一下子坐倒在地。她只好气吁吁决定放弃,任由他睡在地毯上,自己进客房,找了条毯子给他搭上。 他睡着了像小孩子一样,微微翘着嘴角,眼角的,也不知道是泪痕,还是酒渍,又或者是汗滴。舒琴弯下替他搭毯子,惊动了他,他拽着毯子,像拽着什么救命稻草,嘴角微动,似乎在说梦话。舒琴听了半晌,才听懂他说的是:“求你…回来…”九九蔵书网 这个男人啊,口口声声说绝望了,可是在梦里却仍旧祈求着那个女人能够回来。到底要多深沉的爱,才会有这样的卑微。 火锅烧得嗞嗞作响,舒琴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金针菇,太辣了,她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可以被封作情圣了,爱一个人爱到这么多年无怨无悔,可是今天,她自愧弗如了。 聂宇晟又做那个噩梦了,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的噩梦。他一个人奔跑在雨中,头上是一道一道的闪电,可是比那闪电更狰狞的,是谈静的话。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刀子,每一刀都捅进他的心里,他只想大喊大叫,可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暴雨哗哗地被风挟裹着,⽔像⾼庒一样,打在脸上生痛生痛的。他从山上跑下来,车道上出现雪亮的灯柱,那是一部汽车,而他只想头撞上去,撞上去就粉⾝碎骨,撞上去就彻底解脫了,撞上去他就永远不用再这样奔跑在雨中,撞上去他就再也不知道疼痛… 聂宇晟醒了,窗帘没有拉上,太正照在上,他的脸上,他用手挡住那刺眼的光。宿醉的头痛让他觉得很难受,可是清醒的知觉又让他舒了一口气,噩梦里的暴雨没有任何痕迹,窗外是⾼照的夏⽇早晨,他只是做了个噩梦,有关谈静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噩梦而已。 他起⾝洗了个澡,换了⾐服,出房间才发现舒琴还没有走,见到他打了个招呼:“早。” “早。” “昨天你喝醉了,我又拉不动你,还以为你要在地毯上睡一晚上呢!结果你睡到半夜,自己爬起来回房间去了。” 怪不得他早上醒过来,连⾐服都没脫,袜子还穿着,原来是喝醉了。 “⽩粥。”舒琴将一个碗放在他面前“你家电饭煲煮粥不错,回头我也买一个。” 两个人坐下来吃早饭,舒琴还买了油条,方圆全是⾼档公寓住宅小区,每次早上聂宇晟都是在便利店买个三明治啃啃,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找到的油条。不过宿醉的早晨喝一碗⽩粥,胃里舒服很多。舒琴一边将油条撕开,一边对他说:“我决定了。” “什么?”他错愕地抬头。 “原来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决定了,跟你往看看,看能不能治好你的病。” “谁说我有病了?” “别急啊!你没病昨天晚上做什么噩梦,大嚷大叫得我在隔壁客房都听见了。” “做噩梦那是正常的,哪个人不偶尔做噩梦?” “做噩梦是正常的,可是没有哪个正常人的噩梦,需要看三年的心理医生!” 聂宇晟终于看了她一眼,舒琴啼笑皆非:“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昨天你喝醉了,自己告诉我的,说你看了三年的心理医生,就是因为天天晚上做噩梦。” 聂宇晟觉得很沮丧:“我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有啊,太多了。你还向我求婚呢!” “啊?” “跟你开玩笑,真是好骗,跟小朋友一样,说什么信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我本来就好骗。” 语气中的酸涩,似乎夹杂着无奈,舒琴虽然大大咧咧,也不好意思往他的伤口上抹盐了。她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其实你昨天晚上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你自己太傻了。我也觉得你太傻了。这样吧,我们往看看,你一个正常的男人,我一个正常的女人,没必要做一辈子未亡人,对吧?感情这个东西,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们能做好朋友,说不定也可以做男女朋友。” 聂宇晟说:“谢谢你,我知道你是想帮我。” “谁说的,我其实是想帮自己。”舒琴语气轻佻“你别以为我没人追啊,之所以挑上你,是觉得你长得不错,家里又有钱,还有,最关键是了解我,不会嫌弃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最后一句话又说糟了,舒琴看着聂宇晟脸⾊都变了,连忙给他盛了碗粥:“多吃点,我今天这是怎么了,尽不说好话,呸呸!你别跟我计较,我一定是酒还没有醒。” 聂宇晟低下头,过了好半晌,才慢慢地说:“是我酒还没有醒。”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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