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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后宫:甄嬛传6 作者:流潋紫 | 书号:5570 时间:2016/11/20 字数:556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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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后,玄凌以管文鸳不敬,诬陷淑妃为由问罪管氏一族,雷厉风行之下牵扯出当年管氏诬陷甄、薛、洛三族大臣之事,又查出数年来管氏贪污纳贿、结羽、行事严苛不仁之罪数十桩,朝野震惊。 这一⽇雨后初晴、暑意清散,贞贵嫔与我落子数枚,方叹道:“皇上何尝不知道管氏错漏,只是朝野政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不得妄动。且如此之事,缓缓而治也是一法。如今皇上却大有断其基之意了。” 慢慢来,我自然也明⽩,只是缓缓治去,何⽇才见功效。且若不数罪齐发,安能一网打尽,斩草除。 我微笑“管文鸳跋扈,她两个哥哥也好不到哪里去。皇上秉雷霆之势而下,他们也措手不及。” 她的笑意浅淡如风“管文鸳好歹也得宠了几年,她家里又有些权势,哪里能不一门跋扈呢?他瞧安氏在皇上面前如此恭顺,听闻她⽗亲被皇上恩赏为知府之后也没有多少安分。为官为妃都是一样的,皇宠之下难免失形。” 我拈了一枚棋子沉昑,自言自语道:“皇上昨⽇又宿在安氏那里了。” 贞贵嫔眉微扬,颇有失落之⾊“自从除夕一舞,皇上待她如待至宝,虽然因为德妃之死冷落了她不少,但到底也有几分旧情在,左右皇上很少在空翠殿留宿,只不要让我再看⾚芍的脸子罢了。” “皇上待她的确很好,”我莞尔“咱们都困在这里,谁知道她⽗亲外头什么样子,倒不比周佩妹妹家中为官,什么消息都灵敏些。” 避氏一族的败落随着第一场秋风的到来变得显而易见。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自平汝南王而起势煌管家在煊赫六七载之后一败涂地。当紫奥城秋意萧索的时候,管氏一族也随着各人命运的凋落而分崩离析。抄家、流放、落狱,成年男子一律斩,未満十四的流放西疆,女一律没为官婢,管路听到消息后在狱中绝望自裁。 那夜一,更⾐管文鸳⾚⾜披发,在仪元殿外声嘶力竭地哀求,她的哭喊声那么凄厉,响彻紫奥城寂静的夜空,除了太后与⽟姚,每个人都醒着,每个人都在听,每个人都在用她们的眼睛和心在看。太后是见惯了这样的事,而⽟姚,她的耳朵除了木鱼声和昑诵声暂时听不见别的。 当然,之前管文鸳也去求过皇后,而⽇渐失宠的皇后无力也不会去顾及她。皇后静闭宮门,对人云“头风发作” 彼时我与玄凌在仪元殿西室相对而坐。他捧着一本〈太平御览〉,我执着一卷〈太上感应篇〉,安静翻阅。 是的,安静。对于我而言,此刻管文鸳的呼号我充耳不闻,而玄凌,本无心去理会她。玄凌也曾让李长传口谕给她“朕念你⼊宮侍奉多年,只废你为庶人,不会赐死于你,你回去吧。” 避文鸳叩着殿门大哭“皇上赐罪于臣妾娘家,臣妾哪里还有家可回?臣妾生不如死啊!皇上,您赐死臣妾,饶恕臣妾的家人吧!” 玄凌没有再理会,我也不许人去拉开她,这种绝望会比死亡更快地呑噬她,管文鸳的哀求愈加凄厉,在没有得到回应的情况下开始变成怨恨,怨玄凌的无情,恨我的狠毒。外头一个响雷滚过,闷热的天气终于被一场罕见的雷雨打破。 那是一场彻夜的大雨“哗哗”的雨⽔冲尽了紫奥城积郁数⽇的闷热,也稍稍让我窒闷的心畅快了一些。我陪着玄凌,他在起草一份诏书,这份诏书的內容是对我⽗兄数年含冤的一次彻底澄清,也是爹娘安度晚年的开始。我特意请求玄凌,不要再给爹爹过⾼的官职,他真的已经年老。 雨⽔声太大,我渐渐真听不见管文鸳的呼号了。 大雨停止,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来临前,我在仪元殿前已经不见管文鸳的踪影。李长告诉我她死于那场大雨中,⾝体如漂萍一般,最后被人拖葬岗。 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安静离开。新的一天开始,等着我的,还有六宮许多琐碎之事。 ⽟隐⼊宮求见,她告诉我“顾佳仪已经自行离开,萍踪无定。”她问我“为何不以刑讯供管文鸳,要她说出皇后主使。” 我头摇断绝了这种可能“管氏家族还有活着的人,她不会累那些人一同去死,而且,她恨我⼊骨,怎会希望失去能克制我的人。” ⽟隐无奈,然南昌旋即有些欣慰,她说:“王爷多年来搜集许多管氏罪证,如今终于有用武之地。” 我心下感念,口中道:“六王是你的夫君,为岳丈一家尽力也是应该的,以后你在宮外往来方便,爹娘需你和王爷多多照顾。” ⽟隐欣然颔首“这是自然的,长姐放心。” 我淡淡一笑“王爷肯如此出力,终究是因为你在王府得力的缘故。”我停一停“那一位还好相与吧?可给你委屈受?” “长姐说静妃?”⽟隐然一笑,鬓边一株红宝石制的秋杜鹃长簪垂下簌簌颤动的珠坠,益发显得她容光四“她能给我什么委屈受?左不过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且真当是个安静人儿,静得王爷眼里素无这个人一般,何况她⾝子虽好了不少,终⽇却也只是参汤不离口,王爷素⽇怜悯她,倒是⾐食不缺,只是素⽇也说不上几句话,更是从未在她那里坐上一坐。” 我心中轻轻一震,旋即笑道:“王爷待她原无什么情分,不比与你相识多年,王爷既不在她那里过夜,自然都是你服侍妥当了。” ⽟隐笑容稍敛,很快笑道:“长姐惯会取笑我!不过王爷的确待我很好。” 也许,这样就很好吧,各自举案齐眉,似演戏文一般。 人生,其实不也如戏么?就如我与玄凌一般,演得久了,自然也⼊戏,外人看来如斯情深,唯余自已点滴在心头罢了。 言毕,⽟隐与我一同去看⽟姚。当我把“管溪已死”的消息告诉⽟姚时,⽟姚只静静听着,面无表情,仿佛是在听旁人的事一般。 我把一枚晶光灿烂的多宝戒指放在她面前,她的眸光倏然一亮,不自觉地把戒指团在自已掌心,痴痴道:“他还留着,他竟还留着!”她猝然站起,发上一枚珠钗玲玲作响,満面急痛“大姐,他还是想着我的,他没忘了我!我要去见他,你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她抑制不住喉头的呜咽之声“姐姐,他已经死了,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心中一酸,拉住她道:“你疯了!他自有他的妾在刑场为他哭丧,你跑去算是什么?!” ⽟姚急痛攻心,哪里肯听,她⾝子虽柔弱,发起狠来力气却大。⽟隐见她挣扎,忙一把拦住,劝道:“三妹醒醒吧!这戒指管溪何曾留在⾝边,是从他小妾柳氏的手上摘下来的。长姐怕三妹你伤心,还不让我说,”⽟隐口起伏不定“三妹忘了从前么?今⽇你这一步出去,便是叛族叛家,明⽇甄家就会成为京城里最大的笑话!” ⽟姚停止了挣扎,静静怔在那里,如遭雷击,神⾊恍惚,⽟隐虽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然而也是实情,眼见⽟姚这个样子,也不免着了慌,忙唤道:“三妹。” ⽟姚紧紧攥着那枚多宝戒指,似要把它捏碎了一般“二姐,真是在别的女子手上摘下的么?” ⽟隐长叹一声“柳氏是他第八房妾室,”她握住⽟姚的手“三妹,真的不值得。” 良久,⽟姚轻轻“哦”了一声,那声音淡薄如雾“我再不会记得这个人了。”她的声音那样轻,仿佛不在人间一般,却是那样决绝,说罢,转⾝向內室走去。她的步履有些摇晃,似缥缈无依的一缕轻烟,旋即消失在屏风后。 ⽟隐抓着我的手心,颇有自责之⾊,悔道:“是我急燥了。” 我安慰地拍一拍她的手,柔和道:“你只是说了我不敢说的话罢了,且你是她姐姐才肯对她说这样的话。” ⽟隐了然地点头“长姐回去歇歇罢,等下敬妃要来报这个月的账目,我也要回去了。” 我微微颔首“我会让花宜好好看着她,咱们姐妹几个,⽟姚从前是最省心的,如今却最让我担心。” ⽟姚的生活重新回到那种心如枯井波澜不惊的⽇子。管溪的死,彻底使她的世界失去了颜⾊,喜悦的颜⾊,悲伤的颜⾊,统统不见了。我疑心她的世界其实只剩下黑⽩二⾊,而回答我的,只有平静的木鱼声。 避文鸳的死像一瓢冰⽔“豁啦”浇进后宮这一锅沸腾不息的滚油里,突然几⽇內,所有争风吃醋的妃嫔全消停了下一,静静体会她的死带来的一切意味深长与言又止,而后宮中又一轮关注的,是昭媛安陵容为他⽗亲的哭求。 避氏一族的覆灭使玄凌有心整饬员官,而安比槐搜刮的八十余万两⽩银及十数处良田美宅,便是从这一次的彻查中被人告发出来的。 吕昭容带了淑和在我处,淑和看几个弟妹十分喜,笑语天真。我在廊下逗着一只⽩羽鹦哥。吕昭容笑道:“你只看那只鸟儿,⽑⾊倒是雪⽩,不知落在昭媛⽗亲眼中,这只鹦哥会不会被他看成是银子打的。” “吕姐姐惯会笑话!”我折下一吊兰的叶子逗鸟“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况安比槐是国丈,可是皇上的老丈人呢,八十万两⽩银算什么!” 吕昭容掩口笑道:“他倒肯当自已是国丈呢,那皇后的⽗亲算什么!只怕这国丈也是他自封的,哄傻子罢了。” “若没有傻子,谁给他送银子房子?女儿得宠最要紧,谁管他真国丈还假国丈呢。” 吕昭容起⾝过来,捋一捋鸟羽“皇上可没把他当国丈,照样废了官职关押起来。正在管氏一族那些事的气头上呢,谁让安比槐一脑袋碰过来。他那知府又是皇上看安氏的面子才升的,安比槐倒好,也不珍惜这点恩赐,反而胡作非为的,不是打皇上的耳光叫人看笑话么?皇上的子怎么受得了。”她笑着给镀金鸟笼的架子上添了点⽟米“听说安氏跪在仪元殿外脫簪待罪两天了,她倒也不像管文鸳似的嚷嚷,只是一味地哭,这外头的天气凉了,光那风刮在⾝上也够她受的。娘娘可要去看看?” 我连连摆手道:“罢了,姐姐别去凑这热闹,万一皇上心软答应了呢,待她得势时候又给咱们脸子看。” 吕昭容笑道:“这也罢了,听说告发安比槐的是他手下一个执笔文书,官位虽小,胆子却大,连皇上宠妃的⽗亲也敢去惹,可见安比槐做人不地道。” 我兀自轻笑,是呢,小小一个文书,除了我与周佩,谁知他曾在周佩⽗亲手下当过三年看粮库的小吏。只怕连安陵容自已也想不出来吧。我淡淡笑道:“姐姐说的是,是他自已不会做人,时运不济。” 然而那一晚凤鸾舂恩车接我去仪元殿东室之时,我便看见了陵容,她簪环尽褪,头发散开,素⽇或雅或的⾐衫已换做一件无花纹的赭⾊素服,希望代⽗承罪。她已跪了两⽇两夜,听闻⽔米不进,整个人摇摇坠。 我经过她⾝边驻⾜,婉声道:“妹妹何苦如此?到底自已⾝子要紧。” 她转脸看我一眼,淡淡道:“姐姐不会连脫簪请罪的机会也不给我吧?” “怎会?”我俯视她,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长裙拖曳在她裙边,似是泥土中开出的丽花朵“我只是担心夜深风露重冻坏了妹妹,要不然从哪里跑出一只老鼠咬了妹妹,得了疟疾可怎么好?” 她⾝子微微一颤,像是被风吹得冷了“姐姐笑话,仪元殿何来老鼠?” “是,我忘了,牢狱中才有这些,我担心错了,不该担心妹妹,而是安伯⽗。” 李长躬⾝来请:“娘娘,皇上已等着娘娘了。” 我嫣然温婉“好冷,未免妹妹被风吹坏了⾝子,我会去替妹妹求皇上的。” 我独步进去,遗她一⾝风露。仪元殿锦香重得,玄凌伸手向我:“朕等了好一会儿。” 我和婉道:“看见安妹妹在外头可怜,臣妾劝了她几句。” “她怎会听?”玄凌轻一声“此刻她心里只有她那个不成器的⽗亲,朕许他知府,给他升官的恩惠,他竟这般蹋糟,丢朕的脸。” 我伸手摸抚他的脸颊“别生气,安比槐再不好也是安比槐之事,跟安妹妹有什么⼲系,皇上让她起来吧。” 玄凌握住我的手心“你的手心这样凉,定是在外头和她说了好一会子话。”他呵气为暖手“朕何尝想责罚她,是她自已跪着要替⽗代罪,不成体统!” 我依在他肩头“皇上不要怪责妹妹,她也是救⽗心切,”我问玄凌“皇上会宽恕安比槐么?” 他轻哼一声“怎会?朕不会迁怒她,也不会因她宽恕安比槐。” “妹妹已经⽔米不进两⽇,且不眠不休,皇上不怕妹妹有事?” 他角有冷峻的意味“妃嫔自尽是大罪,会连累家人,她不敢。” 李长叩门两声,轻轻道:“皇上,夜深了,昭媛娘娘还在殿外跳舞。” 玄凌略略迟疑,踱步出去。 一舞如惊鸿,惊破当空皓月的辉映。陵容秀发飞扬,裙摆如旋开的花,舞于冰凉的⽟阶之上,一任秋露侵染她月⽩的罗袜。 我暗暗心惊。记忆中,玄凌是无法抗拒这支舞的。 “美!真美!”他由衷赞叹。他宽袍缓带立于我⾝侧,始终神情如醉,眉眼间凝结着深深的赞叹与思慕。 我轻轻道:“可惜。”他回头顾我,我盈然立于月光中,自顾自道“这样好的舞,原不该与**纠。为了**而跳舞,已失了纯元皇元此舞的真意。” 良久的沉默,凝滞于三人之间。“纯,才是舞蹈该有的韵味。”他沉昑,取饼⾐衫披在陵容⾝上,以淡漠的口吻回应她期盼的眼神“夜凉,送昭媛回去。”他来不及细看她沉重的失望“朕会囚噤安比槐,你再求朕,朕一定会杀了他。”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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