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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木兰无长兄 作者:祈祷君 | 书号:45026 时间:2017/12/20 字数:12407 |
上一章 星福降天 章451第 下一章 ( → ) | |
“花生是什么时候传⼊国中的呢?明朝吧?花生好像是美洲陆大的产物,那就是在哥伦布发现新陆大之后,明末?清初?我的天…” 贺穆兰已经被自己新收的小弟所取的名字雷的夜一都过不好了,偏偏她之前非常“仁厚”的告诉他“名字就自己取吧,你取什么我叫什么…” 摔,这是自取其辱的另类解释方法吗? 还是她自己大惊小怪? 应该是因为花生要传⼊国中还早,所以这里的人都不觉得“花生”这个名字很怪,素和君甚至夸奖小儿这个名字起的好,很有意境。 这里的奴隶和主人姓非常正常,若不是主人信任的仆从,甚至都不能赐予同样的姓氏。 就如同花家是贺赖氏家仆出⾝,可是为了避讳主家,只敢用“花”虽然花和贺在鲜卑语中发音几乎一模一样,可是旗号一打出来,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花生起了这个名字,得了素和君的夸奖,心中自然非常⾼兴,看素和君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素和君和花生如今是睡在一起的,两人感情好也有益于平⽇好好共事,这也算是唯一的乐事吧。 第二天一早,新出炉的“花生”捧着⽔盆进了副帐,在其他随从或探究、或好奇的表情中伺候贺穆兰净面。 无奈他们两个一个虽然是奴隶,还从来没有做过⾼级奴隶的活儿,伺候不了人,一个虽然是亲兵,但是新上任的,被伺候的也不习惯,更何况贺穆兰自理惯了,立刻接过⽔盆,自己三两下清理⼲净,又拿起一个⽔囊漱口后将⽔吐进盆里,就当是已经洗过脸刷过牙了。 这里的冬⽇风比刀子还狠,贺穆兰在现代再不讲究也是慡肤⽔⽇霜晚霜都用的,到了这里,连搽脸的好脸油都没有。 中年花木兰的时候倒是有,到了青年花木兰的时候,面脂是别想了,擦脸的油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擦了以后脸上更庠,本就不能防止皲裂。 “那个…” 谁谁啊。 咳。 当外号还可以,当大名真叫不出口。 “以后不用伺候我这个,⽔端来就行了。”贺穆兰看着花生僵硬的表情,解释道:“我习惯自己洗脸穿⾐,真的,你问素和君,我都没有让他伺候过。” “主人…小人不应该⽝花’姓吗?”小儿,阿不,花生低垂着眼眸。“若是引起主人不快,我就叫‘小生’好了。” “不!花生就很好,很好!”贺穆兰又被惊成了蛇精病,连忙摆手。 “就叫花生了!” 花生只不过是个吃的,叫小生是有多矫造作啊? 万一以后她要让素和君帮他个忙,难不成要说“帮小生提桶⽔”“小生好累,你去忙一下吧?” … 整个人都无法正常的眨眼了啊喂! 这是刀马旦跑错了剧院的节奏啊! “我觉得叫小生也好的。”素和君笑着在一旁开口“那以后大人喊你花生,我喊你小生好了。” 他拍了拍花生的肩膀,以示亲昵。 后者微微动了动嘴角,想做出一个笑的举动来,但大概是很少笑,所以做的倒是比哭还丑,引得贺穆兰心中一阵心怜。 这孩子…怕是没有过朋友吧? 素和君也是个好人啊,无论是对奴隶、家将、亲兵还是将军,几乎都是一视同仁。虽说不知道为了刺探什么,都潜伏到她⾝边做随从了,但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明他确实是能伸能屈之辈,也毫无什么面子(自尊心?)可言。 即使到了后世,成了⽩鹭官之首,看他手下那些⽩鹭,也都是些值得信任的汉子。 只是这种制度不是很好,大魏又没有俸禄,不知道他后来是靠什么维生… 她居然还有闲心想他们到底怎么维生,两世花木兰,好像也没什么维生的本事,她更惨,还没功成名就多出七十多张嘴来… 贺穆兰心中嘀咕了一会儿,这才想到正事,从⾐箱里翻出一个小袋子,仔细数了数,大约有三两金子左右,这已经是她从军半年多次出生⼊死攒下的全部金子了。 其他的她都托同乡送去了怀朔给花克虎转,还有一部分在知道莫怀儿的事情后给了莫怀儿的家。 贺穆兰刚刚穿成花木兰的时候,虽说没有挥金如土,可也算是出手阔绰,当初给张斌盘上京的时候,一出手就是一片金叶子,至少有三两。后来逛青楼,一片金叶子也只够和人家花魁喝杯茶,渡不了夜。 可到了这里,数次出生⼊死,所有东西全部卖了,也不过就这三两而已。 看起来三两,也有150克了,搁现代一克金子300块,这便是四万五千块民人币啊,她大半年的工资了… 大魏朝廷什么的,真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我出生⼊死大半年,也就这么点积蓄,竟都要给那些军中蛀虫拿去了…” 贺穆兰⾁疼的拿出一两金子,将那二两的布袋连同文书一起递给了素和君。 “你去的时候,先探探口风,看能不能杀杀价…” 素和君露出一个“你开什么玩笑我这种人还会杀价”的表情,这让贺穆兰突然想起来素和家也是大族,心中照实难过了一会儿,将金子又放回布袋里,全部给他。 “全给你吧,多于三两,我也没有。” 素和君接布袋,不由得顿了顿。 他从小也算是⾐食无缺的长大,后来去太子⾝边做郞官,更是吃穿不愁,莫说三两金子,便是三斤金子他也见过。 可如今这三两金子,拿在手中却有些烧手。 大魏原本就没有俸禄,若不雁过拔⽑,本就无法生活。可被拔了⽑的雁,也许原本就已经冷得要冻死了。 他握紧布袋,缓缓点了点头:“大人放心,我一定将您这事办好。” 素和君握着布袋出了帐,贺穆兰叹了口气,吩咐花生今⽇把剩下的那七十六个奴隶带去参军帐,帮着卢参军去⾼车人那,便也起⾝出了帐。 她是将军⾝边的亲兵,也是需要贴⾝护卫的。今⽇正是她当班。 *** 素和君这是第一次来军功帐。 他来到军中,自然不是只为了搜寻人才,更多的是因为陛下的担忧。 黑山大营是他还在太子时期就积极完善的边关防线,可以说,陛下对它的重视甚至超过了如今还在征战中的夏国都城统万城。 拓跋延虽然并没有杰出的征战之能,但也算是一位老成持重的将领,而且善于练兵,他儿子女都在宮中变相为质,皇帝对他也算放心。 但有时候,能够让人放心不代表就有能力。 无论是⽩鹭官、军中的眼线、还是格刚直的军中将军,都曾向陛下奏过军中败腐太过、三军军心不齐、以及左军和中军联手打庒右军等等弊端。可一直以来,大魏都在和夏国、宋国周旋不休,战事和各种擦摩接连不断,此时若大肆追究黑山之事,后院就要着火。 眼看着讨伐夏国之事已经渐渐落⼊尾声,素和君和其他几位同僚便被派往黑山城和黑山大营,亲自探查军中的情形。 他去见拓跋延,告诉他军中的情况已经到了皇帝无法装聋作哑的地步,这便是拓跋焘对拓跋延的“照顾” 素和君相信拓跋延肯定会敲打一番手下,让他们最近能收敛一点,可素和君笃定他还是能知道他想知道的。 正如他所料,当他进了军功帐后,那群抄誊军功的功曹先是笑容可掬的上来,待知道他是花木兰的随从想要录⼊军功一事,就开始了各种刁难。 花木兰有参军帐中给出的文书,按照大魏的律条,只要有文书,有证明,有割,功曹便要录⼊军籍中,以作他⽇晋升之证,可是若是一直要拖着,或者漏了哪条,对于大部分不识字的士卒们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素和君伸手⼊怀去掏钱袋,他做出这个动作之时,旁边的功曹们看待他的表情,在素和君的眼里,就像是豺狼终于看到了強者口中落下的猎物而开始围攻一般。 他知道这是错的,也知道自己无力改变,更知道最该做的就是把怀里的东西给他们,换取想要的结果才是。 可不知为何,这个已经做了一段时⽇⽩鹭官、应该已经看清各种“顺理成章”而⿇木之人,却莫名的又把钱囊收回了怀里。 看见他的动作,众功曹齐齐变了脸⾊。 “你这小子,居然敢看不起我们!”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随从…” “我看脑子不清楚的是你们吧!”素和君冷笑了起来“真可惜各位还都是大好出⾝,否则也做不了功曹之位,一个个却蠢笨如猪,只知横征暴敛…” “真是疯了!” “以下犯上!来人,把他给拖出去!” 素和君又把手伸进了怀里,众人以为他终于识时务了,却发现他掏出的绝非什么金银财宝,而是一面能让人吓到魂飞魄散的铜牌。 这是⽩鹭官的⽩鹭令,上面用汉字刻着“不避強御,百僚肃然”几个字。⽩鹭令刻乃是普通的候官曹,刻乃是候官使,朱刻则是侯官令。来者正是候官使,再联想到大将军前段⽇子敲打他们的话,顿时人人都变了脸⾊。 “大人,您…” 他们惊骇莫名地准备为自己辩解,素和君摆了摆手,把铜牌收了回去。 “我先前看你们在自寻死路,就想救你们一把,让拓跋大将军告诫你们一番。可这才多久,你们又故态复萌。军中等着做功曹参事的人有大把,也不是人人都似你们这般贪心的,希望各位能懂我这一番好意,不要太让我难做才是!”他把文书拍在案几上,扭头就走了。 只要那群人不是傻子,就知道该怎么做。 素和君离开了军功帐,军功帐里一⼲功曹各个都是満脸愁容。一个年轻的员官跺了跺脚,丢下一句“我要去和我阿兄商量商量”掀开帐子就跑了。还有几个老成点的,虽没他那么慌张,大抵也就跟偷情被人当场抓住那么焦躁。 “你莫慌,都说法不责众,我们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做的,虽然是对花木兰是有些刁难…”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猛地一锤案几! “这厮,居然隐蔵成这等⾝份!还维护花木兰至此!” “话说回来,你们不觉得这个花木兰⾝份很可疑吗?不但右军护着她,夏鸿将军这种老好人也不惜为他拔剑。鹰扬将军是何等⾝份,皇室宗亲,有王帐护军之人,居然也会为他出面,将他收归帐下以作庇护…” 这些鲜卑功曹脸⾊苍⽩的看着说话的那人。只见他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连鼻尖都在冒汗。 “现在,连陛下⾝边的⽩鹭使都在做他的随从,你们想想…” 一群人不由得开始胡思想,而且每个人心目中对花木兰的⾝份猜测都有不同。有个功曹忍不住开始翻起花木兰的军籍,看他家在怀朔,⽗亲曾是百夫长,家中行二,替⽗从军云云,満脸纳闷地说:“这哪里有问题?就是个普通军户啊?” “你真蠢,素和君还是⽩鹭使呢,谁能想到他做了个随从?他难道也用真⾝份⼊营不成?各地军府又不听军中使唤,真伪造个⾝份持了哪个军户的帖子来,你能认出来?”一个功曹寒着脸:“不行,这已经不是小事了,我也要出去一下!” “我也…” “我…” 一时间,有⾝份有背景的功曹跑了个⼲净,各自去找自己背后的“⾼人”只有那些没权没势依附着帐內功曹参事的主簿们,面面相觑后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个主簿拿起案几上被人遗忘的文书,左右相望。 “这个…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录呗。人家是‘中获’,参军帐里那么多汉人看着,刁难归刁难,事情难道就不办了?”一个主簿认命的抱出卷宗。“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们夹着尾巴好好办事吧…” 其余众主簿唉声叹气,乖乖开始录⼊军功。 话说素和君回了副帐,心中不免为自己刚才的鲁莽有些后悔。他确实是以候官使的⾝份⼊的军营,却没想过这么快就公开自己的⾝份。他生好玩,也没有如何嫉恶如仇,陛下让他去做⽩鹭官,他就去做了⽩鹭官,并且做的如鱼得⽔,乐此不疲。 可军中如今这般现状,是他之前闻所未闻的。 功曹贪墨战死者的遗物、录⼊军功得给“辛苦钱”、即使升了将近,也不能免俗,还得和这些人打好关系。这种事要放在京中,由吏部做了,怕是也不会让人这般反感,毕竟吏部选士,选的大多都是⾼门士族,就算拿些辛苦钱,大家也都一笑而过。 可军中之人的钱是怎么来的?那都是拿命拼出来的。 花木兰拿着那布袋不停犹豫,又希望他“杀杀价”的情形就在眼前。花木兰的子已经算是刚直的了,可也不得不在这种事上委曲求全,可见功曹势力之大已经到了何等地步! 军中设立各部功曹,原本是为了论功行赏,让将士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打起仗来无后顾之忧,谁曾料到如今却变成了横征暴敛的罪魁祸首! 若是穷到没有钱打点的士卒呢?是不是就此埋没在案拘,成了一文不值的“阵亡军户”连句可以夸奖的话都没有? 刚刚二十出头,中热⾎未凉的素和君只觉得一股愤怒油然而生,刚才的后悔也都消失的⼲⼲净净。 他站起⾝,在其他副将惊讶的眼神里站起⾝,径直出了帐子,直奔拓跋延的大帐而去。 他是“不避強御,百僚肃然”的⽩鹭官,即使多爱看热闹,军中生活多么有意思,也不可忘了职责。 如今该看的也看到了,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也该不负“⽩鹭”之名了。 *** 夏国。 拓跋焘看着面前的众骑兵,忍不住心头剧震,脫口而出: “这怎么可能!” 十月十一,他亲率大军出征夏国,魏军骑士在严寒的天气下速加行军,十一月初终于到了君子津(今內蒙古准格尔旗东北⻩河岸边),只要过了此河,便可直扑统万城,活捉夏国的国王赫连昌。 原本他准备绕河而行,因为骑兵渡河十分困难,战马不上船,临时搭建浮桥时间又来不及,只能绕河而过。 岂料就在不久前,太常崔浩推荐随军的那个道士,叫做寇谦之的,居然自告奋勇和拓跋焘禀报,说他能使⻩河结冰,让骑兵过河。 就在不久前,崔浩因为极力在京中主张汉制治国,得罪了大量的鲜卑贵族和宗室,以至于拓跋焘不得已迫于众议,让他暂时去官回家,但大凡国事,依然也会召他询问。 此次他亲征统万城,崔浩向他举荐了一个道士,因为有“占星”之才能,拓跋焘想要用他来判定天气情况,就抱着“多一个也没什么”的想法带出了京,一路上预报晴雨,从未出错,所以人人都敬称为“寇道长” 但即使能够预报天气,也不代表真的就通神。此人说他能使⻩河结冰,岂不是妖言惑众? 如今只是十一月初,又非寒冬腊月,若要让⻩河之⽔冰冻到可以跑马的地步,按这天气必须骤降到极低才是。 拓跋焘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这道人也是有意思,皇帝不相信,他也不多辩解,当夜带着两个小道童,当着几个将军的面到了⻩河边,起了祭坛、做了法事,然后大大方方的回去睡了。 当夜就突然冷的让人发抖,等夜一过去,河面上果然结了一层薄冰,待到第三⽇清早,拓跋焘再起来,这冰面上已经有将士开始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在上面纵起马来。 这让他噤不住想起刚刚出征时,这位寇谦之曾指着天空,对他说道:“如今金木⽔火土五星同时出现在东方天空,这预示着胜在东边,陛下天命所归,人心所向,则可不胜?” 当时他只当是一场阿谀奉承,如今一想,若这寇谦之真有几分本事,那样的星象就确实是大大的吉兆,这怎能让他不精神一震? 拓跋焘震惊之下对这寇谦之顿时升起了好奇之心,命人召了这位天师道的天师寇谦之前来面圣。 寇谦之此时已经六十多岁了,他原本就⾝材颀长,再加上多年修道,一⾝仙风飘然的气韵,见之便觉不俗。 拓跋焘见他虽然脚步轻快,却面无得⾊,心中已经对他的气度稍微肯定了几分,再见众骑士难掩心中的喜悦在冰面上跑动了起来,便指着那冰面赞道: “老道长好仙术,竟能使河⽔冰封,让骑兵奔策。” 寇谦之抚须一笑,缓缓地摇了头摇。 “非也非也,并非老道真使了什么仙术,而是天象如此。北方的寒气沿着地气南下,此地承接地气,便结上了坚厚的封冰而已。” 拓跋焘原先以为他会以⻩河结冰之事邀功,却没想到寇谦之并未将一切归于道法,反倒说是天象如此,便扬起鞭子,指着河面问他: “那你求见我,说是能使河面上冻,又去河边起了祭坛,是为何故?” 若说这不是法术,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虽然没管寇谦之做了什么,但他是大可汗,那晚他当了那么多将军的面去了河边,自然有人把寇谦之做了什么告诉他。 “两军相抗,最重士气,我大魏骑兵沿途而下,势如破竹,到了河边,却被天险所拒,士气不免受挫。老道乃是个道人,不是会鼓舞士气的将军,帮不上什么大忙,不过起个祭坛为大魏祈福却是可以的。若说使河⽔冰封,老道虽忝为天师道的道首,也没那个本事…” 寇谦之笑的慈祥。 “可是老道祭坛一起,河面果真结冰,岂不是大大的鼓舞士气?” 拓跋焘若有所思地看着寇谦之,就在刚刚这一刻,他才察觉到这个道士确实是个不可小看之人,难怪能以“寇”姓登上天师道的道首之位,改⾰道教,传授道法。 这人要么就是真的不懂仙术,只懂天文星象之学,怕牛⽪吹大了以后下不来台;要么就是腹中有玲珑心窍的奇人异事,知道如何投其所好,又不至于让人厌恶反感,他一定是从哪儿看出来自己虽然决定绕河而下了,却对不能穿河而过十分可惜,所以一察觉到天象有变,立刻便借着天时地利人和谋划了此事。 “天相之事飘渺不可多言,若你起了祭坛,或我应了你施法请神,结果河面没有结冰,你就不怕我砍了你的脑袋吗?” 拓跋焘轻笑一声,声音里却満是嘲樊意。 “老道虽不是神仙,但在嵩山得仙师传授诸般道法三十余年,若是连天象都看不好,砍了便也砍了,正好向仙师谢罪。” 寇谦之也跟着轻笑,话语中并无畏惧之意。 “你是个聪明人。”拓跋焘不明所以地赞了一句,翻⾝上马,向左右传令。“天佑我大魏,赫连夏必败!命骑兵上马,一千人为一队,分批过河!” “天佑大魏!” “大可汗威武!” “倍当!倍当!(万岁)” 拓跋焘骑着马,慢慢悠悠地过着君子津,⾝边跟着的,赫然就是那一⾝道袍的道首寇谦之。 拓跋焘骑着自己的爱马“超光”不停地询问着寇谦之关于天象中各种不同的含义。寇谦之不卑不亢,一一作答。 待说到北方局势时,寇谦之神秘一笑,并不多言。拓跋焘见他如此作态,心中反倒不喜,也不追问,径直前行。 “老道在两年前,其实曾经奉上过道书求见陛下…” 拓跋焘听见他突然提起此事,回想了一会儿,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每年各地的僧俗道人托书相奉之事也太多了,各个都自称是有道之人,他对神佛之事并不热衷,有时候见到确实有名的,就找个地方,用⾐食把人家供起来,大多是佛寺或者道观,既不热衷,也不冷落。 他若说两年前的事情,那一定是记不得了。 那时候他刚刚准备伐夏,正忙的焦头烂额。 “陛下贵人事忙,应当是不记得了。”寇谦之见到他的神⾊便知道他忘了此事,便揭了过去,又问了一句:“那敢问陛下,如今可记住老道了?” 这话便问的有些放肆了。 拓跋焘的坐骑“超光”突然不再走了,马背上的⾼大青年扭过头去,淡然地对着⾝边的寇谦之说道: “你虽鼓舞士气有功,却是假借鬼神之事,不够光明磊落。天要助我大魏,我恰逢其会,遇到⻩河结冰,这便是天意,你虽夜观天象有功,但若是居功自傲,便是不智…” 寇谦之连忙道“不敢” “无论道教、佛教、还是汉人儒家那一套…”拓跋焘看着寇谦之“我都无偏见。只要能为我所用,那都是好东西。若是以后你还能这般想法子‘鼓舞士气’,我便是稍稍抬一抬你们道门也没什么。” “所以,你也不必再出言试探了。” 寇谦之没想到这个年轻的鲜卑君主说话这么直接,微微一愣后做出一副敬佩的样子,赞叹道:“大魏有您这样不拘一格的英主,乃是大魏的福气啊。” 这种话拓跋焘听到不想再听了,也没当回事。待他的马被左右牵着离开了最难通过之处,已经过河的骑兵立刻在河边整军待发,静待全军集合。 十一月初三,拓跋焘率两万轻骑兵越过⻩河,直扑统万城。 十一月初七,夏国国王赫连昌对魏军已达统万城下毫无察觉,直到兵临城下,方才率军亲自战魏军。 两方一经战,赫连昌得知是拓跋焘亲来,顿时惊慌失措,大败而逃,丢下几千人马,回统万城坚守。 统万城城⾼坚固,骑兵不可硬攻,城门和宮门又紧闭,拓跋焘不愿浪费属下命,便分兵掠夺统万城周边百姓,掳获了数万人,夺取马牛羊十余万头,将统万城变成了一座孤城。 魏国人口稀少,最缺百姓,这数万人被立刻送回魏国境內,安排在平城四周居住,开垦田地、织布做⾐。 而拓跋焘率军继续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又得了不少人口和物资。 眼见着就要到正月,拓跋焘虽然是鲜卑人,却重视朝中汉臣,所以命令部下大将继续驻守,率领宿卫军回到平城,准备过年。 此番讨伐夏国可谓是连连获胜,统万城被攻下也就是时间的事,又带回了大量的战利品,拓跋焘心中⾼兴,便在新年之时封赏一番,以奖励朝中军中将士朝臣一年的辛苦。 拓跋焘班师回朝,一进城,便收到了窦太后派人传讯,说是贺夫人要生了,他茹素已久,少做杀孽,连攻打统万城都没有多伤人命,正是为了这个孩子能够不像他的其他兄弟那般胎死腹中,或命中早夭,此时见果然奏效,孩子平安生产,连⾐甲都没换,风尘仆仆就冲进了后宮。 拓跋焘一直从半夜守到拂晓时分,贺夫人的孩子呱呱落地,哭声洪亮、头发茂密,一见便是个健壮的小子。拓跋焘大喜过望,亲自看着他擦洗换⾐,待他睡后又去浴沐更⾐,抱着自己这个儿子一直睡到下午,方才恋恋不舍地回去处理军政大事。 到第二⽇上朝,正遇西征夏国的大军传来捷报,长安城已被攻下,又有凉国国王得知夏国大败的消息,畏惧魏国的強大,出派使节到了平城,向大魏表示臣服。 皇子出生,太升起,这本就是吉兆。 第二⽇,在汉人心目中有重要地位、甚至这地位还要⾼于统万城的长安城被拿下,朝中汉臣无不欣喜万分。 一个长安,一个洛,几乎就是“正朔”的标志。他们没有南下,在北朝鲜卑人的朝廷中做官,最希望得到的就是“正统”的证明。为了重新夺回“洛”和“长安”两座王都,整个朝中的汉臣们几乎是不遗余力,魏国国力能够在几十年內強盛到这种地步,大半是他们的苦心经营、权衡各方势力之功。 而凉国的臣服,则表示数年之內,⻩河流域再无敌国可以撼动魏国的地位,这更是喜上加喜。 继而连三的喜讯都在这个孩子生下来后送到平城,拓跋焘觉得这个生新下来的孩子是个有福之人,赐名为“晃”意“光明亮”是个极好的汉名。 原本拓跋焘已经准备直接将拓跋晃立为太子了,不过得知消息进宮道喜的崔浩却劝谏说: “太子之位极为尊贵,待皇子再长大一点,⾝体強健到可承受这般福气,再立不迟。” 拓跋焘此前死了三四个孩子,听了崔浩的话虽然将信将疑,但为了孩子的全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之下,便打消了这个主意,准备等他満周岁之后,若⾝体一直这般结实,再立其太子。 可怜宮中刚刚诞下皇子的贺夫人,听到心腹说起拓跋焘没有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也不知道是该感崔浩好,还是恨崔浩好,一会儿喜一会儿笑,状若疯癫,吓得左右侍从立刻去请贺夫人的⺟亲贺兰夫人进宮。 崔浩如此谏言一出,倒是给他添了无数好处。 如今夏国未灭,大魏后宮里还是鲜卑贵女们一支独大,贺夫人的儿子若是立了太子,也没有这些鲜卑贵族家什么事儿了,至少在太子死了之前,储君的位置是不要想了。 这么多年后宮妃子不是无子、就是生子早夭活不到満月,后宮妃子们已经各个视孕怀为洪⽔猛兽,眼见着贺夫人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生下孩子,大部分鲜卑夫人都认为灾厄已经离开后宮,再有子嗣只是时间的问题,于是纷纷私下里祝祷一番,感谢老天的恩德。 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劝诫的崔浩一出宮回府,各家之前和他几乎要成仇敌的鲜卑贵族纷纷出派家人,送去“年礼”祝贺新年。 这让崔浩更是对寇谦之的料事如神敬佩万分。 虽然他觉得拓跋晃看起来不像是会早夭的样子,但寇谦之此言也不是毫无道理,崔浩这一劝,自诩不是为了替自己谋利,而是替小皇子考虑,所以也就辣气壮,并无任何心虚之意。 崔浩大大方方的接了礼物,也派了家人还礼,对方主动示好,崔浩表示感谢,可谓是两方谐和,虽然没有真的走动起来,但也算是冰释前嫌了。 崔浩被众多鲜卑贵族到去官回家,自然已经知道此时鲜卑贵族们在朝堂中的厉害,汉臣均以清河崔氏、范卢氏为领袖,崔浩⾝为崔氏和卢氏之后都被打庒,朝中汉臣很是沉寂了一阵。 如今众汉臣知道了这些鲜卑人也不是都是脑子里长肌⾁的傻子,改⾰汉制之事就只好徐徐图之,静待时机。 崔浩毕竟是⾼门名士,博览经史,玄象,家百之言,无不涉及,精研经义,时人没有赶得上他的,虽然在政治上有歧义,但鲜卑人大多都愿意和他好。 如今夏国已经半⼊大魏之手,夏国被灭后,大片国土又要经营,加之夏国的人口大量涌⼊魏国,鲜卑的朝臣们都忙的是焦头烂额。 鲜卑人并不擅长治国,要是按鲜卑贵族的想法,那么多人直接都化成奴隶,圈了去做工种田最好,可⾐食住行样样都要考虑,这并非他们的长处,也只好跑去向汉臣们请教、寻求帮助。 只是汉臣们去年兴复“魏晋汉制”却被鲜卑贵族们得差点全体辞官,这件事让他们耿耿于怀,于是汉臣们有意消极怠工,拓跋焘也刻意放纵,最后只能得鲜卑人不得不退让一步,一找到这个机会,立刻上去对崔浩递上台阶,率先示好。 如今汉臣得了面子,又有拓跋焘征夏而带来的大量新的职位给他们的子侄亲眷,这些汉臣都甚为満意。而鲜卑人得了里子,得了军功,两方皆喜,又好的藌里调油起来,想来,来年崔浩重回朝堂,不过也是找个时机的事情。 就在京中一片火热,政治上的严寒终于渐渐退去的时候,正月初七,京中又接到喜报。 被柔然欺凌已久的⾼车部族千里迢迢率族人南下,投奔大魏,如今已经被颍川王拓跋提接到大魏境內,正在黑山大营驻扎。 接二连三传出喜讯,就连京中都开始风传“拓跋晃”是上天眷顾之人。 加之拓跋晃一生下来就乖巧无比,更得拓跋焘的喜爱,这个工作狂人竟是一天连去四五次后宮,就为了看看这个儿子。 随着⾼车人归附的喜讯⼊宮的,还有⽩鹭官等人送军快马⼊京的信函。 原本已经不准备去黑山大营观看三军大比的拓跋焘,在看完了素和君的信函后面如沉⽔,在和窦太后商议夜一后,点了崔浩和鸿胪寺等人⼊宮觐见。 凉国刚附,⾼车又归,崔浩立刻知道他等待着的机会已经送到了面前。 拓跋焘趁着三军大比之际,亲自率军去⾼车接见⾼车部族的族长,以示对降臣归族的重视。 而崔浩精通鲜卑语、汉语、匈奴语、吐火罗语等各种胡族语言,端的是天生奇才,拓跋焘将他官复原职,以太常之⾝御点为“⾼车使”率领着京中鸿胪寺诸官先行一步,前去黑山大营接受⾼车部族的附庸,寇谦之也随之前往。 这一番拓跋焘刚刚班师回朝,又要带着宿卫军和羽林军出京,京中一个好好的年过的是兵荒马,许多知道夏国一灭下一步就是要征柔然的人家,立刻想尽办法把子侄送⼊羽林军或宿卫军中,想要借此在来年北征之中分得一杯羹去。 在他们眼里,柔然比夏国要好打的多,不过是一群未开化且脑袋愚笨的,莫说皇帝一定会率精锐亲征,便是黑山大营六万人马,踩也把他们踩没了。 可怜拓跋晃刚刚得了没多久的宠爱,连満月都没等到,拓跋焘就率着大军又出京去了。 拓跋焘出京,下了恩旨让贺夫人亲自抚养皇子不可擅离,由窦太后暂时管着后宮。 窦太后知道拓跋焘是为了拓跋晃的全安,于是⼲脆把贺夫人和小皇子都安排进了自己的宮中,羡煞后宮一⼲夫人。 ** 黑山大营 “咦?素和君走了?去哪儿了?” 贺穆兰听到侍从官的话,心中诧异万分。 “军帐亲自把他召回去的。你现在只有军奴没有随从,我本来要给你安排一个,不过将军说马上就要大比了,让我不必替你安排,所以我特地来和你招呼一声,并非我有意刁难。” 红⾐侍从官还是那副⾼岭之花的样子,传完话后,举步就走。 只留下面面相觑的贺穆兰和花生。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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