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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阳光像花一样绽放 作者:海岩 | 书号:44716 时间:2017/12/10 字数:150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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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区、车间、工地清晨、⽩天、晚上 在与季文竹会见之后,刘川的改造情绪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每天起、叠被子到洗脸,他的动作都变得⿇利认真,一丝不苟。吃饭也吃得香了。⽩天,他积极出工,参加学习时积极发言,还积极参加分监区组织的各种活动,队长们无论对他说什么,他都能做出合乎标准的回答。分监区的队长们对刘川的表情也都好起来了,对刘川的变化无不感到惊喜和欣慰。 ⼲警食堂⽩天 监狱长邓铁山的桌子上,坐着钟天⽔、冯瑞龙和其他分监区的两位民警。冯瑞龙正说到刘川。 冯瑞龙:“…连我们庞建东都认为刘川从集训队出来以后的改造结果,确实是非常显著的。刘川重新取得计分许可证的第一个月,就成为当月我们分监区五位保持零扣分记录的优胜者之一。上个月又是零扣分。连续两个月零扣分的人,在我们三分监区不是很常见。现在我也不再兼任刘川的责任民警了,庞建东一直是管四班的,所以刘川还是让他管。” 邓铁山频频点头,钟天⽔说:“哎,你们分监区的卫生员叫什么来着,王卫強,他的刑期不是快満了吗?” 冯瑞龙:“对,王卫強已经调到出监教育中队学习去了,我们这儿卫生员还没定谁接呢。” 钟天⽔建议:“刘川怎么样?虽然他是刚开始进步,但要是选他接替卫生员这个职位的话,对励他的改造热情,巩固前一段进步的成果,肯定有效。” 冯瑞龙:“哎,这倒是个好办法,可刘川的积分毕竟还不够,我怕大家的意见可能会不统一吧…” 钟天⽔:“你做做工作。当卫生员有加分,刘川要是⼲好了,他的积分不是能上得快点吗。” 冯瑞龙:“好,我回去在分监区会上提出来。” 另外两位同桌吃饭的民警揷进来向邓铁山汇报他们的事情:“邓监,李大中送到滨河医院去了,做部造影才知道这小子是呑了五⾐针,其中有一刺穿了纵隔,离心脏只差这么一点了。所以医院马上做了开手术,还好这家伙的命算是保住了…” 在两民警汇报时,冯瑞龙自己想着刘川当卫生员的事,顾自揣摩… 监狱办公楼⽩天 庞建东在政治处办完事出来,在走廊里碰上了小珂。 小珂:“哎,建东,你⼲吗来了?” 庞建东:“到政治处个表。你⼲吗呢?” 小珂:“上班啊。”又说“哎,听说你又当四班的管号民警了,那內勤你还兼吗?” 庞建东:“不兼了,怎么了?” 小珂:“没怎么,哎,我发现有一套丛书好的,你可以看看,要是你下面哪个犯人需要,你可以给他看看。” 庞建东:“丛书,什么丛书?” 小珂:“心理学方面的。” 她一边说一边跑回办公室,拿了那套书出来,庞建东一本一本地看了看书名:《走出抑郁》《战服焦虑》《克服恐慌》《抚平创伤》等等。三分监区⽩天 冯瑞龙把钟天⽔的建议在分监区⼲警內部的工作会议上,用自己的话说了。 冯瑞龙:“大家看看,对卫生员人选这件事,有什么意见。” 冯瑞龙问完,半天没人吭声,一位民警打破沉默,说:“刘川这人本质不坏,罪行又比较轻,过去又是大生学,文化⾼,⾝体好,目前的改造表现比较突出,连续两个月保持零扣分⽔平,现在处遇等级也从普管升到了二级宽管,担任卫生员应该可以吧。” 另一位民警附和:“对,我也同意。” 但另一位民警发出反对的声音:“刘川并没有多少医疗保健知识,让他当卫生员还得先送到监狱医院,至少培训两周。而且刘川虽然现在表现不错,但毕竟时间还短了点,以前无论在⼊监教育分监区还是在三分监区,都是出名的反改造尖子,⼊监不到一年多时间就进了两次反省队和一次集训队。所以一下就让他当卫生员好不好?” 反对的声音也同样有人附议:“对呀,如果放着那么多长期表现不错的犯人不用,恐怕其他犯人会觉得不公平。” 在赞成者与反对者之外,还有民警采取了“弃权”的态度,对用不用刘川不予置评,比如庞建东,听着大家的争论,闷着头不发表态度。 冯瑞龙问:“小庞,你现在是刘川的管号民警了,你什么意见呀?” 庞建东仿佛不想多说似的:“听导领的吧,导领怎么定都行。” 冯瑞龙说:“导领意见是导领意见,我是问你的意见。” 庞建东犹豫片刻,说:“要是怕犯人不服,那也可以事先听听犯人意见,搞一次主民测评不就完了。” 好几个队长附和道:“这倒是个办法,可以在犯人当中先选一下。” 冯瑞龙听了,没马上表态,但心里想,这倒也行。 四班监号晚上 犯人们排队站立,听庞建东讲解填写选票的要求。 庞建东:“…在各班报名的基础上,分监区先选出了几个卫生员的候选人,今天要放到各班搞无记名的‘主民测验’,然后再由分监区确定。大家看一下,这个表格上已经写了五个候选人的名字,同意的可以打勾,不同意的可以打叉,弃权的画个圆圈。注意,每张选票只能画一个符号…” 各班监号⽩天 一个队长带着一名犯人,端着投票箱到各班让犯人们投票。 三分监区办公室⽩天 两个犯人已把选票从投票箱里倒出来,另几个犯人开始统计选票。 商场⽩天 小珂走进一家商场,走到保健品柜台,她向营业员问着什么,营业员向她推荐了几种保健药,小珂看着其中一瓶深海鱼油的说明,然后又向营业员详细询问… 邮局⽩天 小珂在邮局填写着汇款单,在汇款人一栏內,她工整地写下“季文竹”三个字。 钟天⽔办公室⽩天 冯瑞龙拿着一大把选票走进屋子。 冯瑞龙说:“钟大,你我办的那事有点⿇烦,我得跟你汇报两句。” 钟天⽔说:“哪事?” 冯瑞龙说:“让刘川当卫生员那事,我们本着狱务公开的原则搞了个主民测评,看来这锅饭没有煮好,有点夹生。其实当初分监区,定了也就定了,可现在既然搞了,这测评结果完全不管恐怕也不好。” 钟天⽔:“怎么夹生了?” 冯瑞龙:“五个候选人,刘川只得了个第四,还好没有垫底。哪怕他评个第三呢,也算居中,我们也好说话。卫生员虽然是为大家服务的差事,可一来这是个受信任的标志,二来每天可以加分,三来多少有点权吧,犯人生病,一般都是先找卫生员求医索药,⻩连素去痛片之类的,卫生员要不积极找管药的队长争取,想要的药也不一定合适。病大一点要去医院的,找队长开‘求医条’也少不了卫生员帮忙,犯人们都怕找个服务态度不好的,将来自己万一生病了不方便,所以比选班长还重视呢。” 钟天⽔说:“主民测评是好事,今后逐步推行狱务公开,班组长和杂务这些职务都应当让犯人先评比一下,然后再报监区审批,这样多少可以避免牢头狱霸的现象。今年舂节犯人回家探亲的工作,我看除了按分数排名之外,也可以再让犯人评比一下。” 冯瑞龙听老钟这么一说,心里立刻定安下来,问了句:“那这卫生员我们就按名次定了?” 钟天⽔点头:“行。”但又问:“哎,刘川排到第四,同意他的和不同意他的,都有什么具体理由啊。” 冯瑞龙来找老钟,就怕老钟细问,所以把犯人们填的评议表都带在手上,现在正好摊给老钟浏览,他说:“同意他的,主要说他进步快,又有文化。还有—个原因犯人们虽然没写,但我们心里有数,我们分监区不少犯人烦孙鹏的,因为孙鹏在犯人中比较蛮横,刘川过去不是打过孙鹏吗,有的犯人觉得解气,佩服刘川,为这事就投了刘川一票。” 老钟:“反对的呢?” 冯瑞龙:“反对刘川的,主要是说他架子大,不理人,不关心集体的事,平时好人好事做得不多。虽然没⼲什么扣分的事,但加分的事⼲的也不多。” 老钟沉昑了一下,说:“唔,你别说,犯人们看问题还是准的。”又说“刘川没当上卫生员,而且是被评下来的,情绪肯定会受影响,犯人当中风言风语的也不少了。你告诉四班的责任民警,要多注意他的动态。防止他的表现再有什么反复。” 冯瑞龙说:“行,现在四班的责任民警是庞建东。” 菜地⽩天 四班的犯人在菜地里⼲活,陈佑成凑近刘川,低声嘀咕:“哎,你知道咱们班都谁投你的反对票了吗?班长,还有孙鹏,都给你画了叉。你说要是选了你,不管怎么说也是咱们四班的人呀。李京虽然投了你一票,可你一没选上你猜他说什么,他说我早就知道刘川没戏,我投他一票也是⽩投,还他妈浪费了我一次主民权利,你说李京这小子缺不缺德…” 刘川听着陈佑成的唠叨,嘴上虽然没有说话,但能看出来心里有些生气。 三分监区⽩天 刘川随四班列队回到分监区,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挂着不快。 犯人们回到监号,大家都洗脸去了,刘川坐在凳子上,不言不语,还在生闷气。 庞建东走进来,刘川和另两位没洗脸的犯人站了起来,庞建东给了刘川—套丛书,说:“刘川,我给你找了—套书,你没事看看。” 刘川接了书:“谢谢庞队长。” 庞建东又拿出一个药瓶,严肃地说:“这是你女朋友季文竹给你寄的东西,还有二百块钱,钱已经人账了。这收据你拿好了。” 也许只有刘川和庞建东自己,才能心照不宣地听出这份严肃中含的别扭,听出“你女朋友季文竹”这几个字,说得多么拗口。但刘川已经按捺不住喜形于⾊,脸上的云为之一扫,他惊喜地说:“我女朋友?i⾝j谢庞队长。” 然后,他双手接了那瓶鱼油,和一张二百元钱的收据。 庞建东依然严肃,又说:“以后,别让你的女朋友再寄东西了,更不能寄药品和补品。你现在反正也有钱了,缺什么东西,可以在采买⽇到超市去买,超市没货又确实需要的,可以报分监区批准,替你到外面去买。这瓶鱼油咱们监区还专门请示了监狱的狱政科和生活卫生科,特别批准同意你收的,但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刘川说:“是。” 庞建东走了,刘川才急急地看那瓶深海鱼油。鱼油的包装盒里,还塞了一张用电脑打出来的字条,李京过来,很內行地说:“鱼油,这是好东西。我在外面老吃。哎这种鱼油怎么是这样的,我还真没见过。我看看我看看…”李京接过那张字条,问:“这是你女朋友给你写的?”李京随即念出声来:“据国美哈佛大学安德鲁。斯托尔教授主持的试验证实,鱼油中富含的鱼类脂肪酸可以提⾼神经递质⽔平,并对细胞外膜产生活作用,有利于提⾼人的情绪,缓解抑郁。对狂躁型抑郁症状尤为有效。” 李京笑道:“哎哟,你女朋友还真懂不少科学知识。”李京又指指桌上庞建东带给他的那几本书,正是小珂给庞建东的那套心理学方面的丛书,《走出抑郁》、《克服恐慌》、《战胜焦虑》、《抚平创伤》等等,李京说:“这也是你女朋友寄给你的吗?噢,我知道了,你就是为了这个女朋友才和人拼命才折进来的吧,你女朋友肯定觉得你这人,有点狂躁症,所以让你吃这玩意儿,靠谱!” 刘川拿着那瓶鱼油,脸上暗含微笑,他不管李京说些什么,心里充満着幸福的感觉。 共公汽车站晚上 小珂和庞建东并排站在车站等车,和往常一样,他们彼此默然无语。 冯瑞龙也下班过来在此等车,看到小珂,说:“小珂,下班啦。上次你帮着我们找刘川的女朋友,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哪。刘川现在变化可大呢。昨天他女朋友还给他寄了瓶鱼油和二百块钱。刘川⾼兴坏了,今天一早就报名参加了人大法律系的本科函授。因为他知道有个人在牵挂他惦记他,所以心情立马就不一样了。哎,真的,谢谢你啊。” 小珂淡淡地:“刘川的女朋友是你们中队庞建东请来的,你谢他就行。” 冯瑞龙第一次听说似的:“小庞请来的,是吗?” 这时车子进站,庞建东什么都没说,板着脸率先上了车。 小珂家晚上 小珂在灯下织一条⽑,她的⺟亲从旁指教着她的针法。 三分监区⽩天 犯人们从队长手里取了各自的邮包,面含期待地匆匆走回各自的监号。 刘川打开自己的邮包,一条⽑和几双袜子露了出来。刘川看邮包上的寄件人姓名,季文竹三个字就像一道光,在他心头温暖地划过。 车间⽩天 刘川坐在长长的一排犯人当中,神态专注,动作⿇利地折着页子。 车间⽩天 刘川在打包机前作着机器,动作练而快捷。 食堂⽩天 刘川和陈佑成、孙鹏等人在食堂⼲活,清理着食堂后面的地沟。他们把从地沟里清出渣滓装进一辆从社会上租来的污⽔车里。车子陕装満时监工的民警带车主走进食堂结账去了,孙鹏看见司机把菗了半截的一香烟扔了,连忙弯捡了起来。然后走到司机面前,说道:“师傅,借火用用。” 司机大概是头一次进监狱揽活儿,不知所措地愣了一下,掏出一只打火机,孙鹏接了点上烟,狠狠菗了两口。司机问:“你们这儿平时不让菗烟吧?” 孙鹏答:“不让,别说我们,连察警都不能在监区里菗烟。” 两人还想聊下去,监工的队长和车主出来了,孙鹏赶紧扔了烟头,把打火机顺手塞进兜里。车主喊司机:“小王,走了。”司机也没顾上要回打火机,匆匆上车把车发动起来。 车开走了,陈佑成踱过来,看了看地上的烟头,又看了看孙鹏的背影。 监号晚上 睡前自由活动时间,刘川在监号里读着法律教材,孙鹏和李京在互相吹牛。 孙鹏:“我过去,一天至少一盒半,我这一年多没菗烟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李京:“你不怕陈佑成给你揭发出去,那小子嘴特烂。” 孙鹏:“陈佑成跟我没的说,我们俩吃喝不分。你放心,这种事,哥们儿绝对玩儿的好,不会现。现了咱也有办法铲事儿,你放心。” 李京:“哎,今儿菗的什么烟。” 孙鹏:“好像是南中海吧,我过去在外面就菗南中海。哎,你在外面都菗什么烟?” 李京:“我菗洋烟,一般菗三五,万宝路我只菗短的。” 孙鹏:“那你一个月光菗烟就得多少钱?” 李京:“多了去了。别说在外面,我在这儿一个月采买光买零食就得花小二百。烟菗不着了还不多吃点。” 孙鹏:“你过去不管怎么着自己开公司做生意,多少有点家底。我看你和陈佑成他们每个月的采买都把限额用光。买香皂、內⾐什么的,还都是⾼级的,嘴里的零食没一天断顿。咱们班除了刘川,就我最穷,我吃不上零食,就老想着菗烟。” 李京:“你菗那么两口就过瘾了?” 孙鹏:“咳,舒服—会儿是—会儿。” 李京:“我要像刘川那样,这么多天一分钱不花,我得憋死。” 刘川只顾看书,没有理会他们的谈。班长他们端着脸盆走进监号,孙鹏李京也中止了谈。 监筒⽩天 刘川走到民警约谈箱前,往里投了一个条子。 管教办公室⽩天 庞建东叫来刘川与他谈话。 庞建东:“你在民警约谈箱里投了条子,你想谈什么?” 刘川:“我想请求分监区允许,让我把我账上的五百块钱全部取出来。” 庞建东:“噢,全取出来,取出来⼲什么?” 刘川:“我想请哪位队长帮我在外面的花店里,买二十三只玫瑰花。下下个月,就是我女朋友的生⽇了,我想分监区能不能帮我找个递送公司,在她生⽇那天把二十三只玫瑰送到她家去。这事我不知道分监区同不同意,要不要请示上面,请示上面也许需要很长时间,所以这个要求,我得提前提出来。” 庞建东脸⾊难看,但他语调克制,保持了平静:“刘川,你的这个要求我不能同意,监狱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从来都是亲友给服刑人员寄钱,从没发生过从里边寄钱给外面的事。托我们买礼物送给自己的…女朋友,更是从无先例的事!也违反了监狱⼲警‘九不准’的规定。‘九不准’当中的第七条就是:不准私自为罪犯传递信件或物品。”见刘川情绪沮丧,庞建东放缓了口气又说:“你这份心意,我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代你转告给…你的女朋友,但这钱你还是自己留着。你不是在学法律函授吗,总要买点书吧。考下一门单科能加二百分呢,你现在折页子的出活儿率是全分监区第一了,最近加分多吧?攒够了分争取减刑,早点出去比什么不強?” 刘川闷了—会儿,情绪低落地答道:“是。” 车间 ⽩天 刘川坐在一排犯人当中,全神贯注地折着页子。 分监区晚上 冯瑞龙在全体犯人的生产小结会上讲话:“咱们分监区的出工率,劳动生产率、成品率还要继续保持。六班总结的一句话我看很好,叫做:过去⼲活出于无奈,现在⼲活总想比赛。这句话讲得很生动。其他班是不是也有这种心情,自己也可以总结总结。现在,我宣布本期生产评比前十名的人员名次:第一名,刘川;第二名,马进行;第三名,殷宝全;第四名,钱铭;第五名,梁栋;第六名…” 刘川在队列中听着,表情平静,并不怎么开心。 监号晚上 散会后,犯人们回到监号,梁栋与端着脸盆出去的刘川面走过,笑着说了句:“祝贺你啊刘川。” 刘川也笑了一下,说:“谢谢。” ⽔房晚上 刘川在⽔房洗脸洗脚,陈佑成凑过来,悄悄对刘川说:“刘川,你不知道吧,这次你评了第一,咱们班长特不服气,昨天我听见他跟庞队长说你折页子速度虽然快,但质量不行,净开胶。其实谁折的页子没有开过胶呀,咱们班长纯粹是嫉妒。按说他这些年已经两次拿了局改造积极分子的称号了,监狱嘉奖和监狱表扬那就拿得更多了,可他还是这么在乎名次。” 刘川说:“我没开胶呀,每批活儿队里都统一检查。” 陈佑成:“就是,梁栋这人,名利心太重,嫉妒心太強。别管是谁,但凡在哪方面比他強了,他表面上又是祝贺又是夸奖,私下里净⼲拆台捣的勾当,他前天还往举报箱里投条子揭发你呢。他这种暗的心理,也说不清是打啥时落下的⽑病。” 刘川有点生气:“他揭发我什么?” 陈佑成:“这我哪知道。,你也揭发他呀,揭发有功,还能加分呢。” 陈佑成唠唠叨叨,刘川只是听,未做更大反应,但不难看出他对陈佑成说的话有七分信了。 陈佑成走了,一班的孙志勇进了⽔房,一边洗⽑巾一边对刘川说:“那小子又嚼⾆头呢吧?” 刘川:“啊,没有。” 孙志勇:“大墙里边,是非太多,你千万别听了就信。你记住一条,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陈佑成毁就毁在他这张嘴上了,他判的是诽谤罪和诬告罪,这么大教训,也不知道改改。” 孙志勇头摇感叹,刘川若有所思。孙志勇走了,刘川端着脸盆也走出⽔房。他_出⽔房就看见陈佑成又在监号门口跟梁栋附耳嘀咕着什么,梁栋听罢点了点头,然后离开监号门口向巡筒队长走了过去。 刘川看到,梁栋在向巡筒队长汇报着什么,比比画画,声音不清。 分监区晚上 犯人们正列队坐在小板凳上看电视新闻,新闻结束后,一个队长关了电视,冯瑞龙走到队列前,叫了一声:“孙鹏!” 孙鹏应了一声:“到。” 冯瑞龙:“站起来!” 孙鹏:“是!”然后站了起来。 冯瑞龙:“孙鹏,你最近有没有什么违反监规监纪的行为?” 孙鹏:“报告分监区长,没有啊。” 冯瑞龙:“没有,六章五十八条你做得不错是吧。” 孙鹏不知该说什么,脸⾊发⽩。冯瑞龙说:“你出列,先到办公室去。” 一个队长过来,把走出队列的孙鹏带走了,冯瑞龙才说:“现在我宣布,四班犯人孙鹏利用在食堂⼲活的机会,违反监狱规定,私自向外面运泔⽔的人索要香烟,据天河监狱关于打击违噤品的通知精神,经分监区研究,并报监区批准,决定给予孙鹏送集训队集训一个月的处理。希望大家记取孙鹏的教训,引以为戒,投机取巧,破坏监视,最终是害了自己。现在各班回号。” 犯人们沿着监筒,成两路纵队,回到自己的监号,一路哨悄议论:“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今天才处理?” “才给人举报呗。” “谁举报的?” “他们班长梁栋给举报的。” “不可能!梁栋要知道这事早举报了。” “是他们班陈佑成告诉梁栋的…” 刘川听着这些议论,走回自己的监号,看到班长梁栋正在收拾书架,面目温和平静。陈佑成正在李京耳边嘀嘀咕咕,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刘川愣愣地看着这间表面平和的屋子,百感集。 监号⽩天 班长走进屋子,对大家说:“今天轮到咱们班和三班去超市采买,有要买东西的没有?” 大多数犯人都举手说:“我要。” 超市⽩天 四班的犯人在超市人口排队等上—拨犯人出来。正在超市检查工作的小珂问四班梁栋:“你们是三分监区四班的?刘川没来呀?” 梁栋:“报告管教,我们班刘川家里穷,刘川打小就是个苦孩子,人监一年多了家里都没送过钱来。刘川这一年多时间几乎从来没花过一分钱买零食,也真够可怜的。刘川现在账上的钱,也是他女朋友给他寄的。” 小珂:“噢,你们排好队进去买吧。” 四班的犯人鱼贯而人。 监号⽩天 犯人们买回东西,有的试穿着新的衬⾐,有的翻看着买回的书籍。李京凑到刘川跟前,把买来的果脯给了刘川一块,说:“刘川,你账上不是已经攒了五百块钱了吗,该花就花,⼲吗这么苦自己。你现在是一级宽管了,每月的采买限额有二百六了,不买多浪费。我有钱也买不了,要不你匀我一点限额,下次采买你也去,我要什么东西你买下来再给我,我每占你一百块钱限额我给你二十,怎么样?” 刘川:“那哪行,万一让班长抓住,举报你还是举报我呀。” 陈佑成凑过来:“对了,你的采买限额要真不用不如也匀我一点,这事只要你自己不说,谁能知道。” 刘川:“咱们班就你嘴大,我跟你不敢共事。” 李京⽩了陈佑成一眼:“你怎么那么爱凑热闹,我跟刘川都快成了你揷进来这么一搅和,你非把我们的事搅⻩了不可。” 李京愤愤地走了。 陈佑成不理李京,对刘川说:“你就是胆小。哎,我告诉你,生活卫生科管超市的是个女的,可漂亮呢,你去超市还能照上一眼。” 见刘川似乎心动,陈佑成又说:“真的,她今天还问你呢。噢,对了,你过去在超市⼲过活。那女的漂不漂亮?” 刘川低头不语,陈佑成又说:“刘川你知道他们都说你什么,他们都说你过去是吃软饭的,说你原来就是为了一个女的才让人家把‘官⾐’扒了,说你后来打架折进来也是为了—个女的,是不是?” 刘川瞪眼:“我说陈佑成,你不嚼⾆头成不成!” 陈佑成:“不是我嚼⾆头,他们就是这么说的,这话我能编得出来吗你也不想想,我这是好心告诉你…”刘川不说话了,看得出他对陈佑成的话并不怀疑,并且因此而一脸愠怒。 监号⽩天 庞建东带孙鹏从集训队回来了,孙鹏抱着铺盖走进四班监号时,外面筒道里已经开始呼喊一班打饭了。 四班的犯人们纷纷和孙鹏打着招呼: “孙鹏回来啦。” “你这有一个月了吗?” “集训队可没咱们这儿吃得好,你看你一回来就开饭,今儿中午多吃一点。” 李京:“老孙,这一个月集训队呆的,是不是真想通了?” 陈佑成:“想什么呀,我知道,孙鹏现在除了他老婆他女儿什么都不想了。” 孙鹏低头,黯然无语。 班长梁栋招呼大家:“快叫咱们班了,大家在门前站好队,快点。” 犯人们刚在门前列队站好,便听见门外有不少人仿佛在争吵,声音越来越大,班长梁栋也不由探了半个脑袋,向筒道的一端张望。 筒道⽩天 原来,筒道內的争执喧哗是因为几个犯人带头闹事,非说馒头馊了,带了一班和三班的一帮人坚决不吃,闹得队长把食堂的营养师和生活卫生科的⼲部都找来检验,证明馒头一点问题没有。结果他们不听,还是堵在饭箱那儿大喊大叫,非要监区长亲自过来处理不可,三分监区的冯瑞龙和食堂营养师、生活卫生科的小珂等人出面与犯人讲道理,其他⼲警为防止发生犯人更大规模的闹监,迅速关闭了各监号的牢门。并要求其他班的犯人:“回到各自的坐位上去,不要往外看!什么时候打饭听通知。” 监号⽩天 四班的犯人大体还是知道了筒道的事情,不由议论纷纷。 李京:“我一听就知道是一班的苗申,他是个黑社会团伙犯,在他们班平时就霸道。得,这下咱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饭了,今儿我还他妈真饿了。” 班长梁栋批评李京:“李京,你嘴⼲净点,你可是违反了罪犯一⽇生活用语的规定了。” 李京:“没有啊,我说什么了?” 陈佑成:“你说他妈的了。” 李京:“咳,口头语。” 梁栋:“那也要注意。你要非不认错,那咱们叫庞队长来,看他扣不扣分。” 李京:“得得得,我认错,我是说苗申这种动不动就想跳油锅滚钉板的人大家都烦,幸亏咱们四班还没碰上这种类型的人。” 另一犯人:“咱孙鹏刘川也不软。” 李京:“刘川孙鹏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犯人家也是单打独斗,至少没有拉帮结伙的⽑病。” 孙鹏刘川都没说话。 陈佑成说:“咱们班的人都不爱生事。一班那帮人,除了孙志勇,没一个省油灯,上次清查违噤品,全分监区一共五起,有两起出在一班。” 犯人们七嘴八⾆,只有孙鹏眼睛发直,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筒道⽩天 队长们把闹事的几个犯人铐住带走了,其他协从者都赶回了监号。几个队长在空的筒道商量了一下,冯瑞龙看看表说了句什么,—个队长向里面喊了一声:“四班,打饭!” 四班的电动铁门砰的一声打开。 监狱会见厅⽩天 一队犯人被带进会见厅。 这一天孙鹏的老婆来了。仍然没带孩子。看上去和孙鹏谈得并不愉快,显然又谈到了离婚问题。 孙鹏:“这话上次你也说了,可后来你也没跟我真离,我觉得那还不就是一时的气话嘛。” 孙鹏老婆:“什么叫气话呀。我两个星期以前写的信你收到没有,什么叫气话呀。” 孙鹏:“你说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把小妞妞带来让我看一眼。我现在在里边,没别的念想,我就是想你想咱们小妞妞。你说这种气话不是撕我心吗。” 孙鹏老婆:“那你说我怎么办呀。我一个月八百块工资,还得养个孩子,就说你爸你妈每个月给孩子送个二百三百的,可孩子前阵病了好几次,哪够啊!”孙鹏老婆眼圈了,顿了顿又说:“这一年当中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有多少男人找过我,我都没答应,可这⽇子这么过我也确实没办法了。你在里边府政管吃管住,棉袄棉都是府政发的,我们娘俩也找府政要吃要喝要棉袄棉府政管吗,所以现在只能谁管我们我们跟谁了。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你要是仨月半年就能出来,我们还能勒紧带熬着等你,你这一判十年这才两年不到,等你出来我还不得熬成⽩骨精啦!” 孙鹏老婆声泪俱下,孙鹏眉头紧拧。 监号晚上 孙鹏伏案疾书,写了一个条子。 筒道晚上 孙鹏快步走出监号,径直走到监区长约谈箱面前,往里投了条子。 简道⽩天 孙鹏多次往监区长约谈箱里投条。 车间⽩天 四班的犯人正在⼲活,庞建东走到孙鹏跟前,把孙鹏叫到一边,问:“孙鹏,你这两天在监区长约谈箱投了三个条子要见监区长,怎么昨天又投条子要见监狱长了?” 孙鹏:“报告庞队长,我这事儿大,我要求见监狱长,我投的条子咱们分监区为我转了没有?” 庞建东:“我们不会庒你条子的,你先⼲活儿去吧。” 孙鹏:“那监狱长什么时候能见我呀?” 庞建东:“监狱长又不是管你一个人的,你想啥时见就得啥时见吗,你漫慢等着吧!” 庞建东走了,孙鹏呆愣在原地。 车间外⻩昏 快收工的时候,钟天⽔路过车间门口,和冯瑞龙谈了几句。 钟天⽔:“快收工了吧?哎,你们四班有个孙鹏前两天不是想见我吗?” 冯瑞龙:“对呀,你有空吗?” 钟天⽔:“他现在不是又不见我了吗,不是点名要见监狱长了吗?” 冯瑞龙:“我估计还是他老婆要跟他离婚的事。这个孙鹏,除了他老婆和他女儿,没什么能让他动感隋的事。” 钟天⽔:“监狱办传下话来了,让你们分监区先找孙鹏谈谈话,摸摸他找监狱长到底要谈什么內容。” 冯瑞龙点头:“好吧。” 在冯瑞龙与钟天⽔谈话的同时,可以看到车间里的犯人已纷纷放下手中的工具到车间门口集合讲评。这时,车间里突然有人叫喊,有人陕步跟出来报告:“报告队长,孙鹏闹监了,孙鹏闹监了!” —个队长问:“谁,孙鹏?闹什么监!” 犯人:“孙鹏要见监狱长!要烧车间!” 车间內⻩昏 喊声惊动了钟天⽔和冯瑞龙,他们快步向车间里走去。果然,他们发现孙鹏占据了烯料库房,用桌子顶住房门不肯出来。他手里不知从哪儿弄了个一次的打火机,威胁要不让他立即见到监狱长就把库房点了。钟天⽔一边命令⼲警立即将全体犯人带回监舍,一边赶到库房隔着门展开劝降。 钟天⽔:“孙鹏,我是一监区监区长钟天⽔,你不是要找我谈话吗,你出来我跟你谈!” 孙鹏:“我不跟你谈!你们放我出去,我要回家见我女儿!” 钟天⽔:“你先出来,你要见女儿总得先和我谈谈吧,你出来我们谈!” 孙鹏:“我不跟你谈,我要找监狱长谈!你给我找监狱长谈!” 监狱办公楼⻩昏 办公楼里的气氛因为犯人占据车间的消息而紧张不堪。监狱长邓铁山和一群⼲警陕步下楼。 车间內⻩昏 邓铁山赶到车间时,孙鹏的要求已经进一步提⾼。 孙鹏叫喊着:“监狱长,监狱长我也不见了,我要见监狱局长。监狱局要是不来人,别怪我把你们天河监犹点了!” ⼲警们扒着门看到孙鹏将一桶桶烯料倾倒在地上,并且把打火机的火苗调得老⾼。冯瑞龙拉住邓铁山说:“邓监你别靠太近,这家伙把烯料都倒出来了,他手里还有火。” 冯瑞龙和几个民警呛得直捂鼻子:“…邓监你离开这儿,这是烯料库房,这儿一旦见火整个库房都得炸没了!” 邓铁山怒问:“他手里怎么有火?啊!”冯瑞龙和⼲警们羞隗无话。 孙鹏又在大喊大叫,邓铁山冒着被炸死的危险,与冯瑞龙一起站在库房门外向里面喊话。 邓铁山说:“孙鹏,你现在出来,还不算晚,你的合法要求,我们会认真考虑,但你必须现在出来!你再晚出来,就没有谈的余地了,质就变了!” 冯瑞龙站在邓铁山⾝边,听来听去听明⽩了,孙鹏连哭带喊,说来说去还关于他的老婆孩子:“我要回家,我老婆不要我了,我要求批我假释回家!我老婆没了,孩子没人要了,你们就让我死了吧! 我他妈现在就点火自焚,我先图个痛快吧我!“ 邓铁山:“孙鹏,你要相信府政,相信你的亲人,相信你自己,这种事我们可以商量怎么解决,你用这种方法不可能让你爱人回心转意,只能更让她对你没有信心!” 孙鹏:“她…她要跑,说什么都没用了,你们让我出去看看她,我要看看我女儿…” 邓铁山:“孙鹏,你听我说,你现在必须冷静,只有冷静才能解决问题…” 监狱院內⻩昏 在邓铁山耐心软化孙鹏态度的同时,副监狱长強炳林和监区长钟天⽔在车间外迅速调集警力,毫不迟疑地准备強攻。察警们一队一队赶了过来,武警队部也开进了监区。各车间的犯人们全被迅速带回监舍,监舍与筒道都加強了防范。在车间门外,武警队部的狙击手快速地检查着武器,几辆救火车和救护车也快速开了过来。各方面的负责⼲部围在強炳林⾝边听候指令,強炳林強调:“… 一定要以防火防炸为主,要确保监狱长的全安。“ 车间內傍晚 钟天⽔在车间內命令民警快速拉出车间的全部防火⽔龙,強炳林又命令一辆救火车悄悄开到烯料库房的窗外,车上的⾼庒⽔龙也接好了附近的⽔源。当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孙鹏的态度已经软了,绝望的哭泣代替了狂喊,然后开始降低要求。 孙鹏:“监狱长,我也是没办法了,我不要求你们放我出去,我就要求府政替我做主,劝劝我老婆…” 邓铁山继续喊话:“我们可以做你老婆的工作,但前提是你必须马上出来,你不先出来,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孙鹏的要求又进一步降低,口气几乎变成乞求:“那我要是出去,你们怎么处理我?你能不能保证不处理我?” 邓铁山:“你先出来,怎么处理现在怎么谈?你先出来,一切都可以谈。” 孙鹏:“只要你们答应不让我进反省队,也不进集训队,我就出去。” 邓铁山尚未表态,钟天⽔便匆匆过来,附耳低语,冯瑞龙代替邓监继续向库房里喊话:“孙鹏,你冷静了就好,怎么处理可以慢慢商量,希望你放下包袱,把门打开…” 邓铁山这时听罢钟天⽔的简短汇报,随即转⾝离开库房门口,同时对⾝后的众民警下令強攻。三位⾝強体壮的民警一齐用力,撞开库房房门,三支⾼庒⽔龙一起噴出⽔柱,大力向孙鹏。几乎同时,库房的后窗也被撞开,又一只⾼庒⽔龙从⾝后加⼊攻击。四条急的⾼庒⽔龙将孙鹏冲倒在地,冲得他満地翻滚全无招架之力,手上的打火机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在他⾝上炸开的⽔浪呑没了他的躯体,民警们手执电钢铐冲进门去,擒住孙鹏比预想的还要轻而易举。 车间外傍晚 —个⼲警从车间里跑出来,⾼喊:“抓住了!” 強炳林松下一口气来,转⾝走向武警队部的头头和已经备好支的两名狙击手,说道:“这次用不上你们了。” 车间內傍晚 ⼲警们也没想到⾼庒⽔龙的威力如此之大,四支⽔龙目标集中,距离又近,竟在刹那将孙鹏得人事不省。眼睛和鼻子都有出⾎。在孙鹏被民警们抬出车间之前,监狱长邓铁山心脏病发倒下来了,也被⼲警呼喊抢救一通抬走了。冯瑞龙和钟天⽔看着混的场面和藉狼不堪的车间,相视无语。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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