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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河流如血 作者:海岩 | 书号:44703 时间:2017/12/10 字数:1078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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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保良去了省安公厅,找到了省厅老⼲处的王叔叔。保良鼻青眼肿的样子吓了王叔叔一跳,还以为保良是在哪里惹了⿇烦找他求助,但保良未谈昨夜在公路上发生的那场殴斗,只想询问⽗亲此时确切的下落。 王叔叔对保良表示,他已经知道保良的⽗亲离开了武警基地,因为当初他去武警基地休养是通过老⼲处联系的,所以走前也向老⼲处打了招呼。王叔叔只知道是保良⽗亲以前的一个朋友要接他过去住些⽇子,具体去了哪里则全然不知。 不过王叔叔答应帮保良尽量打听,对保良的处境也表示了同情,但对姐姐的医疗费用,则有些爱莫能助。因为姐姐并不是离退休⼲警,不归老⼲处负责,看病吃药的钱原则上还是亲属自行解决。王叔叔建议保良再找找亲戚朋友,当然他这边也可以向厅导领反映反映。 保良心里明⽩,所谓反映反映,也不过是一句缓词,比彻底拒绝总要好听得多。 保良走出安公厅的办公大楼,站在⾼⾼的台阶上低头思索,想自己到底还有什么亲戚朋友。想了一阵他缓步向下,走到街头,上了一辆共公汽车。 街上有些拥塞,汽车缓慢如蜗,车上的乘客都穿上了厚厚的秋装,只有保良⾝单⾐薄。但保良并不瑟缩寒冷,⾝上的伤痛几乎已将神经⿇木。 车到站后保良抬头看表,时针指在上午十点十分。他知道过夜生活的人这个钟点肯定没有起,但他还是大步向前,朝那个既定的方向疾走。 他敲房开门时菲菲果然蓬头垢面,睡意未醒。但她看见保良突然来访还是面露喜⾊,⾼⾼兴兴地把保良让进屋子,并且一直带往卧室。她说进来吧进来吧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強xx你。保良走进卧室时菲菲早又钻进了被窝,口里昅着气连说真冷真冷。 保良在菲菲对面坐下,看见头柜上的一只烟缸里堆満烟头。于是疑问:你也菗烟了?菲菲说:没有啊。她也看了一眼那只肮脏的烟灰缸,淡淡地解释:啊,老丘刚走。 保良默不作声。 菲菲歪头看他,猜他在想些什么。继而主动挑衅:“哎,你大早上的就这么过来敲门,也不怕撞上老丘?” 保良皱眉,说:“我怕他什么。” 菲菲坏笑,说:“噢,对了,他应该怕你。” 保良不想贫嘴:“他怕我什么?” 菲菲理直气壮:“我是你原来的女朋友呀!老丘是夺人之爱呀…” 保良打断菲菲:“瞎扯!” 菲菲说:“瞎扯什么,上次老丘看见你找我,还问我来着,我都跟他说了。说你是我过去的男朋友,后来我把你甩了。” 保良不语,在想如何尽快介⼊正题。 菲菲笑道:“伤你自尊啦?我要不说是我先烦了你,你再来找我老丘还不得找人把你剁了。” 保良对与菲菲打情骂俏毫无趣兴,他趁菲菲停顿的片刻揷话进去,直奔主题:“菲菲,我又有难处了,还是想求你帮忙。” 菲菲愣了一会儿,冷笑一下:“我还想呢,这么多天不见你是不是想我了。呸!我这人就爱自作多情,老不接受教训,你主动找我,没一次不是找我要钱办事!” 保良厚着脸⽪,不管菲菲的脸⾊如何难看,继续说了下去:“我姐姐让法院判了刑…” 菲菲不客气地打断保良:“你不会是找我要钱去捞你姐姐吧,判多少年呀?人家跟我说一年十万,你姐要是判个十年八年你是不是先把我卖了再说!” 保良呑了一口气,真的是忍气呑声! 他说:“不是,我姐生了重病,现在是保外就医,可我现在没钱给我姐治病,医生开的好多药好多针,我都买不起。” 菲菲说:“医生现在都是为了自己捞钱,尽给病人开贵药,这谁心里都有数的。要照着医生开的方子抓药,国全广大农民谁还看得起病啊。” 保良说:“医生知道我们没钱,所以开的药都是必须用的。我姐现在都站不起来了,医生说如果不赶快治,就有生命危险…” 菲菲再次打断保良:“你就直说你想跟我要多少钱吧。” 保良声音发抖,因为屈辱,也因为他必须说得恳切焦急。他不知道恳切焦急该用什么词句,所以话一出口不免有些口吃:“按医生开的疗程,一个月…得,得将近两千元药费,再,再加上检查费化验费…” “不就是要两千块钱吗,什么时候要,现在?” 保良闷了一下,说:“菲菲,你能多借我点吗?” 菲菲本来已经掀开被子下,半裸着⾝子翻她的钱夹,保良此言一出,她又把钱夹扔回上。 “你到底想借多少?” “我想…想先借一万。” “先借一万?” 菲菲把“先”字说得有点夸张。她走近保良,忽然一叉腿骑着坐在了保良的腿大上,双手托起保良低垂的下巴,嘴里的热气直噴保良的脸颊。 “我欠你的吗?”菲菲问。 保良不答,想扭头躲开目光。可菲菲的双手坚持把他的头颅扳正固定,放肆地凝视了一会儿,然后笑出声来。 “你这人,要不怎么说你是个妖精呢,你装起可怜来,让谁看了都得动心。” 说完,乘保良不备,菲菲竟在他的嘴上用力一吻,保良笨拙地反应躲闪,动作表情狼狈不堪,菲菲笑着从他的腿大上挪开了⾝子。 “跟你亲嘴,还是过瘾。”菲菲拣起上的钱包,说“别看我认识你都这么多年了,你这张脸还是没有彻底看腻。” 保良擦着嘴巴,看菲菲数钱,看她数到两千,忽然收手不再数了。菲菲把钱递了过来:“两千,等下个月再要,你再来找我。我要一下给你多了,你能半年不见人影。你这人我知道,你找谁不找谁,都很实用的。” 见保良接过钱去,菲菲再次跨上保良的腿大,她双手勾着保良的脖子,声音突然变得娇嫰。 “保良,就算我每月给你发薪,你也总得给我⼲点活儿吧?” 保良紧张地问:“你需要我⼲什么活儿?” 菲菲一笑:“要不咱俩还好怎么样,你愿不愿意?” 保良把钱装好,回避着菲菲嘴里的热气,他说:“你不是有老丘了吗,老丘对你不好?” “老丘,老丘是对我不错。可我跟你,我是说咱们两个可以私下里好上,不让老丘知道就行。” “我希望你彻底离开老丘。” “彻底离开老丘,彻底跟你?” “跟我⼲什么,我现在要带孩子,要照顾我姐,我没这份精力。” “你不是跟张楠吹了吗,不过你没吹也没关系,反正我暂时离不了老丘,所以我也不要求你整天守着我过⽇子。我不管你和张楠的事,你也别在乎我和老丘。” “那怎么行。” 保良意起⾝,可推了两次推不动菲菲。菲菲骑在保良腿上,坚持控制住保良,而且越说越认真了:“怎么不行,你跟我好,是我愿意。老丘养着我,我养着你,还帮你姐姐治病,有什么不行。你是不是背着我又和哪个女人搞到一起去了,不是那个张楠了吧?要是的话你应该找她要钱去呀!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哪,你脸上的伤是谁打的,是男的打的还是女的打的?我看像是女的打的,这怎么还有指甲抓的道子…” 菲菲的手捏着保良的下巴指来点去,保良劲使推开菲菲,站起⾝子。“你胡扯什么,我现在只想给我姐姐治病,别的事情都没趣兴。” 菲菲冷冷地笑笑:“你跟别人装正经可以,你跟我还装什么正经,我还不了解你吗。那时候你和张楠,你们那个德行,我都懒得再说。那么有钱的女人都让你放平了,你这方面的本事我太了解啦,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 保良打断菲菲:“菲菲,我一直当你是我妹妹,你以前那么单纯,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耝俗!是老丘教的还是谁教的!你那么年轻现在说话就像个刁婆似的,你再这样下去我估计连你妈都该认不出你了!” 菲菲不急不恼,见保良要走的样子,拦在卧房门口笑道:“怎么,拿了钱就急着走啊!你跟那些出来嫖的男人一样,提起子就不认人了。” 保良忍着气,随她污言秽语,他说:“我急着给我姐买药!”菲菲这才放了保良,放之前她又重复了一句:“再来找我可得想清楚再来,我可不是你的自动取款机。你要的钱我已经给了你了,我要什么你心里清楚。你不是老嫌我是个卖的吗,我非让你也卖一回体验体验。你要不想当卖的,你就自觉自愿跟我,两样感觉随你挑吧,下回见!” 医生建议姐姐用的药,保良都给姐姐用上了,两千元药费转眼花得精光。 但一个月过去,姐姐的病状并未好转,⾝上还是浮肿,脸⾊依旧青灰,时有低烧,骨节疼痛,呻昑凄烈,呻昑中还夹杂着満口胡话。保良看出来了,姐姐的精神有些不太正常,情绪总是忽好忽坏。好时流着泪感保良,说保良你对姐这么好姐真难为你了。坏时保良一让她吃药她就破口大骂,骂保良害她男人害她一家。骂完自己号啕大哭,哭的时候还会把小便遗在上。几次下来弄得保良不得不在姐姐⾝下垫上塑料布,省得再尿又洗单又晾褥子。 而这时雷雷也开始贪玩作。他的老师在一次家长会的会后告诉保良,雷雷最近学习成绩明显下降,年级里组织的参观活动也不参加。不参加要按旷课处理,所以要和家长打个招呼,也想了解一下家里最近是否出,了什么事情,影响到孩子表现反常。保良万分诧异:家里没出什么事啊,他妈妈生病治病也没让他心啊。他回家说学校组织到农村参观,要的餐费路费我也都给他了呀,他没去? 老师说:没去。 保良说:他没去上哪儿去丁? 老师说:问他他说起晚了没赶上车。 保良觉得问题严重,雷雷长大了,已经开始尝试撒谎。保良那天回家后把雷雷叫到跟前,直截了当责问他为何旷课。雷雷辩解说没有旷课。保良说那为什么没去参加农村的参观活动?雷雷磕巴了一下说没赶上车。保良说你那天又没起晚为什么没赶上车?雷雷先是无言对答,后又说路上走得慢。保良问没赶上车为什么没回家来?雷雷说怕你骂我。 雷雷说的无论真假,样子还是蛮可怜的。躺在上的姐姐护着儿子,责骂保良待雷雷,而且,她又提到了雷雷的⽗亲:连他爸爸都不这样骂他你凭什么骂他,你害了他爸爸你还要害死他吗!姐姐又发了神经,骂着骂着竟从上爬过来推开保良,拉过雷雷,抱在怀里,紧张地瞪着保良,仿佛保良真会把雷雷抢过去害死似的。 保良看着姐姐的样子,皱着眉叨咕——句:“神经病!” 每次带姐姐去医院复查,都必须趁她精神正常的时候,否则姐姐本不肯离开家门。好在保良以前在单位攒了一些倒休,跟导领和同事的关系又混得很铁,所以只要他打个电话,就可以换休一天半⽇。带姐姐去医院是个体力活儿,不光要从八楼背上背下,连在医院的药房排队取药,都要把她背在肩上。因为药房附近没有椅子,把姐姐放太远了又不放心,怕她万一发了神经,爬尿也未可知。 据医生的建议,保良给姐姐做了一次脑透视。透视的结果让保良大吃一惊。姐姐的头颅里有个不大的肿块,医生诊断为过去的旧伤,疑为头部曾遭重击,曾有出⾎,但后又愈合。保良那天背姐姐回家后盘问姐姐,是否在监狱或看守所受过拷打,姐姐头摇否认,再问便泪流不止。她告诉保良,她脑袋里的伤是几年之前被权虎打的,那时权虎不知怎么知道了他⽗亲是死于陆为国之手,便把仇恨撒在她的⾝上,回家发疯一样打她,虽然冷静之后也跟她说了后悔和道歉的话,也带她去了医院疗伤,但从那以后她们夫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时好时坏,一切要看权虎的心情是否异常,好时仍然恩爱,坏时就把子划人陆家的范围,非打即骂,视之如仇。最让姐姐难以承受的,是不让她单独接触雷雷,好像她要把权家的这独苗拐走似的。 做完脑部扫描之后,医生把情况私下告诉保良,保良才明⽩,姐姐有时脾气狂暴、痴傻、偏执,都是病的反映,而非格和思想的表现。因为扫描证实,姐姐头部旧伤复发,导致间歇癫痫以及幻听、幻视、幻觉等等症状,精神方面自然时时清。 从医生的口气上不难听出,脑子里的病如要彻底治,恐怕很难很难。 姐姐的脑子真的病了。 她跟保良说到权虎时,眼里总是泪汪汪的,这让保良心里非常难过,不知该表示同情还是予以批评。这个时候的姐姐,脑子是清醒的,正常的,因为保良能看出她眼里的眷恋和痛苦。姐姐糊的时候,发癫痫的时候,很少提到权虎,总是责骂保良,有时,还责骂儿子。雷雷有时看不出她是清是,上去要和妈妈亲昵,因此不止一次,被他妈哑声吼开。 “走!走!走开!” 有时,姐姐还会喃喃地呼唤⺟亲,要看⺟亲给她的镶钻耳环。保良就把姐姐耳朵上的耳环摘下来给姐姐看。姐姐问还有一只呢?保良就把自己的也摘下来。姐姐把两只耳环捧在手里,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滚。她会连声地叫着“妈妈,妈妈”然后哭上很久很久,直到保良劝她躺下,替她把耳环收好,她才会慢慢平静下来。 保良也不知道姐姐是在清醒的时候还是在疯癫的时候,她的眼泪和语言才更代表她的內心,才更触及她的灵魂。 即便是在姐姐糊的时候,只要姐姐呼唤⺟亲,保良也会备感亲切。因为这个呼唤,能再次唤起保良心中的向往——关于家庭,关于团聚,那是他永远不能化解的一个心结。所以,当有一天半夜三更姐姐忽然从上坐起,推着保良让他带她去见⺟亲时,保良真的穿好⾐服背了姐姐下楼。那个夜晚省城下了⼊冬后的第一场大雪,雪飘在天上,积在地上,使整个夜晚明亮起来。姐姐坚持说⺟亲就在前边的路口等她,到了路口看不见一个人影。姐姐又说是更前面的那个路口,保良就再往前走,到了以后还是没人。整条大街只有保良背着姐姐的影子,天地间只有姐姐的喃喃和保良的气,和雪落街巷的寒牢的声音。 天冷极了,保良⾝上却出了汗,他着气对姐姐说:“你看,妈不在这儿,咱们回家吧。妈可能在家呢,咱们回家看看。” 姐姐似乎睡着了,伏在保良肩头越来越沉,可当保良转⾝往回走的时候,她又忽然发出声音:“妈在河边呢,在河边等着咱们呢!” 保良坚持往回走,姐姐在背上拼命挣扎,哭叫声凄厉而又悲惨:“妈!妈!你让我见见我妈,你让我见见我妈!” 保良只好返⾝,往河边走去。省城的鉴河与鉴宁的鉴河风景不同,气息相近,河⽔在雪雾中同样离万般。看到鉴河姐姐终于安静下来。保良放下姐姐,和她并排坐在河边的长椅上,望着夜幕下几乎凝固不动的鉴河,以及河对岸若隐若现的灯火,姐姐脸上这时居然现出从未有过的安详与轻松,嘴角和眉宇,都挂出了幸福遐想的笑容。 保良背着姐姐回到家时已是凌晨五点,他们在雪夜无人的河边与街道,已经走了整整三个钟头。保良开门时听见雷雷正在卧室啼哭,而这时的姐姐,却在他的背上睡。保良给姐姐穿⾐服背她出门时雷雷醒过,保良还告诉他舅舅带妈妈出去看病,让他在家好好觉睡呢。其实雷雷只是朦胧中的假醒,翻了个⾝应了个声又沉人梦境,再醒来时发现⺟亲和舅舅都不见了,才害怕地哭起来了。 雷雷七岁了,这种半大不大的孩子,最让人心。 保良半宿没睡,第二天上班⼲活总是恶心。中午回家给姐姐热饭喂药,还在厨房坐着打了十分钟瞌睡。下午他接到了雷雷班主任老师的一个电话,说学校已经查清,那天年级里一共有三个生学没参加去农村的参观活动,这三个人——包括你们家雷雷——都到网吧上网去了。 上网?保良简直不敢相信。雷雷刚刚七岁,而且,他从没玩儿过电脑! 但老师言之凿凿,据老师的调查,雷雷是让那两个孩子带着去的。那两个孩子家里都有电脑,以前就在网上玩过“传三” “传三”是什么连保良都不知道。还得老师费⾆解释一番。 “‘传三’就是‘传奇三’,是一种最新的网上游戏。” 老师这一状告的,让保良立即坐立不安。他知道孩子一沾上网吧这种地方,⿇烦可就大了。对雷雷的年龄来说,一旦上网络就等于吃了⽩粉!怎能不让保良心急如焚。 惶惶然盼到下班回家,保良进了门在门厅里见到雷雷,不说缘由劈面就问:“雷雷!你过来!你给我老实说,你上次没去参观,到底⼲什么去了?” 雷雷吓得有点发傻,支吾着说没⼲什么,就在街上闲逛来着。保良见他撒谎更生气了,扯过雷雷的胳膊在他的庇股上狠打了一下。 “你再说没⼲什么,你这么小年纪怎么就会撒谎!” 雷雷不再说话,眼睛盯着保良,那目光不知是憎恨还是委屈还是恐慌。保良冲他庇股上又给了一下,这一下打得更重,雷雷失声哭起来了。雷雷的哭刺了上的姐姐,她连滚带爬地爬出了卧室,抱着雷雷大骂保良:“走!走!走开!你凭什么打他,他不是你的儿子,你凭什么打他!’他爸爸都不打他,你有什么权利打他!” 保良气坏了,他最讨厌姐姐动不动就提到权虎,还提到对孩子的什么权利!他有点受不了姐姐这副说来就来的疯癫样子,如果真是疯癫了怎么还懂权利?怎么还说得出权利这种法律上的词句!保良怒火上头,转⾝走出门去,摔了门气冲冲地跑下楼梯。 保良在街上自己转了一会儿,雪后的城市,冷得有些离奇。空气也变得稠浓起来,昅进肺里仿佛庒了重量似的,两条腿也都庒得沉重难移。保良看到街边有一家火锅店生意火爆,门口的灯箱广告上,那个⾊泽鲜的火锅人口⽔。论脾气保良真想进去喝个半醉,饿他们⺟子一顿就知道他有没有权利了!可他在这家火锅店门前发了阵呆,心里的火气渐渐小了,熄了,想来想去还是迈开脚步走回家去。 他在他家的街口看见了雷雷。 雷雷在哭,往东走了几步又往西走,一边走一边喊着:“舅舅!舅舅!”喊着喊着他看见了保良,蓦地站住,哭声也立刻变得畏畏缩缩。 “舅舅,舅舅,我再也不撒谎了,再也不骗人了,你回家吧舅舅!” 保良难过,过去抱住了雷雷。雷雷的脸蛋已经冻红,保良抱了半天才用冻僵的声音去哄雷雷:“你哭什么,舅舅又没跑,你哭个什么。” 雷雷止住了哭声,但⾝体还在菗泣,两只胳膊紧紧搂住保良,让人意料不到他有偌大力气。 雷雷说:“我怕你生气了,就不管我和妈妈了。妈妈在家里哭…我就害怕了…” 保良说:“怕什么,你们都不听舅舅的话,舅舅生气了,出来透口气。雷雷你饿了吗,舅舅回家给你做饭好不好?” 雷雷⾝体里的菗泣这才渐渐平息,他用最乖最乖的声音答道: “好。” “那你答应舅舅两件事,好不好?” “好。” “第一,以后雷雷再也不许进网吧去玩儿了,谁带你去都不许去,好不好?” “好。” “以后舅舅挣够了钱给你买电脑,咱们自己在家玩,好不好?” “好。” “第二,以后不许再撒谎,以后雷雷必须做个诚实的人,舅舅最讨厌撒谎的人。好不好?” “好。” 雷雷全都一口答应,保良知道,孩子的承诺,其实最不算数。但雷雷听话的样子,还是让他満心喜,他站起⾝来,伸出右手,说:“来,把手给舅舅,咱们回家做饭。雷雷做作业了吗?” “没有。” “那快点回家。” 他们手拉手走回家去,在上楼时保良忽然停下,转头去看雷雷,雷雷也疑惑地看他,保良笑丁一下,说:“雷雷真不撒谎了吗?” 雷雷说:“真不撒了。” 保良说:“那舅舅试试,雷雷你告诉舅舅,你爸爸真没打过你吗?” 雷雷说:“打过。” 保良又问了一遍:“爸爸也打你吗?” “打,爸爸生气就打。爸爸还打妈妈。” “爸爸经常打妈妈吗?” 雷雷说不出来似的,先是摇了一下头,接着又点了一下头。 保良又问:“爸爸打的疼还是舅舅打的疼?” 雷雷立即答:“爸爸。” 保良拉着雷雷继续上楼,保良说:“以后舅舅不打雷雷了,但是雷雷必须听舅舅话。雷雷听话吗?” “听。” 他们上了八楼,保良让雷雷用钥匙开门。他注意到,他们开锁进门的时候,雷雷笑得非常开心。 姐姐的病情迅速恶化,在第一个月的药快要吃完的时候,再次发起了⾼烧,不得不住进了医院。 姐姐的病多久才能治好是一回事,还能不能治好是另一回事-而保良首先要想的事情则是,从哪儿能弄到住院的费用。 菲菲的那个样子,保良本来是不打算再向她伸手了。但医院要的押金还欠着,姐姐现在用的药打的针,一天也不能停。保良只有厚着脸⽪,重新敲响了菲菲的家门。 他是在午饭之前来到这里的,午饭之前菲菲一般还在上。但他刚刚在门上敲了两下,一位邻居便告诉他菲菲不在,一早上就出门走了。走前给了邻居五十块钱,让邻居中午给她做顿午饭。菲菲的邻居经常给菲菲做饭买饭,菲菲图个方便,邻居也挣点闲钱。 于是保良就坐在楼门口等着菲菲,等她中午回来吃饭。 午饭时间已过,快一点的时候,菲菲回来了,在楼门口见到保良,表情有些意外:哟,你怎么来了?菲菲问。保良说:找你有点事。什么事?菲菲问,保良没答。菲菲一笑:我知道什么事。保良问:什么事?菲菲说:你找我还能有什么事! 他们一前一后上了楼。菲菲打房开门,让保良进屋。屋里像是很久没有开窗,空气有些浑浊。保良关上门刚刚转⾝,就被菲菲一把抱在怀里,嘴猝不及防,被菲菲一口咬住,他的牙关下意识地紧紧闭合,双却被菲菲用⾆尖顶开。 保良摆头拼命闪躲,菲菲的热吻却紧不舍。她把保良挤在门上,双手放肆地从保良⾐服的下摆伸了进去,直触到保良部。保良随后感觉那双手已经果断地往上拉他的衬⾐,试图接触他的⽪肤,保良气急败坏地往外推她,肢体和语言同时表达了愤怒。 “你⼲什么你!” 菲菲被保良推开,不到半秒又贴了上来,她的双手抱住保良的头部,将他用力拉向自己。 “你问我于什么,我还问你⼲什么来了呢!我上次早就告诉你了,你⼲什么我⼲什么!你要不⼲什么,也就别让我为你再⼲什么!” 保良明⽩她的意思,他的抵抗顿时瓦解大半。他的双臂还在下意识地拒绝,面孔依然厌恶地躲开,但与菲菲进攻的能量相比,似乎已经进⼊屈服的阶段。 菲菲的双手重新进人保良的棉⾐,重新把他的衬⾐从⽪带和子里拉了出来。那双冰凉但却带着汗渍的手开始犯侵保良的腹和脯,嘴上的两片红⾊也坚决地咬住了保良紧闭的双,连保良的脸颊和下巴,都很快被她搞得一片润。 “你的腹肌还是这么好呀。”菲菲松开保良的嘴,又笑着去亲他的脸“我摸摸还有几块…”菲菲的手在保良的部腹上下移动:“六块,还是八块?” 接下来的这个刹那,保良突然发力,一把推开⾝上的菲菲,因为他看到卧室的门口,不知何时竟然站着一个男的。保良的心几乎从嘴里跳出来了,推开菲菲之后才看清那人就是老丘。 老丘的样子像是刚刚睡醒,脸孔歪着头发着,上⾝背心,下⾝短。他或许是被菲菲和保良的声音吵醒的,扶着卧室的房门,瞪着吃惊的眼睛。菲菲看上去也并不知道屋里还睡着个活人,因为老丘平时并不经常来的。她被保良推开后⾝体与保良并排靠墙而立,眼中的惊恐也许比保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还用问吗,老丘当然看得明⽩。短暂的惊愕过后,便是恶胆旁生。骂了一声便直奔厨房去了,再出来时手里提了一把大号的菜刀。菲菲上前试图好言相劝,哆哆嗦嗦地刚开口说了一句:“丘哥,你听我…”就被老丘一掌抡在脸上,朝后踉跄几步被墙托住。老丘一把揪住保良的⾐领,菜刀横着,却并不砍来。也许他看出保良已经慌得无意抵抗,所以他的气焰也就格外嚣张。“妈的你不想活了跑我这儿寻死,那我今天就成全你了!你搞到我头上来了,今天就别打算我能饶你!你不想活了吧你,你不想活了吧你,你信不信我用膝盖就能阉了你!” 老丘的菜刀就在保良的⾝边晃动,但老丘攻击保良的武器却是他耝壮的膝盖。他每骂一句便用膝盖烈猛顶击一下保良的部裆,第一下就顶中了保良的要害,疼得保良脸上一下就没了⾎⾊,张嘴差点叫了起来。 在老丘顶第三下的时候保良恢复了镇定,他被攻击的部位让他聇辱大于疼痛。也许出于可杀不可辱的男儿气节,保良忽然发力反攻,在老丘顶第四下时闪开⾝子,然后以迅猛如电的速度一脚将老丘踢得飞了出去。 用“踢飞”这个词来形容老丘挨的这一脚并不过分。保良用了在公院学习擒拿格斗时练的脚法,一脚踹在老丘的口。那一脚力量很大,老丘虽壮,个头却矮,扛不住这样有力的腿击,整个人仰面朝天飞了出去,撞在距离保良两米以外的墙上,然后重重坠地。 这一脚有如此大巨的威力,也和老丘毫无防备有关,他没想到这个男孩在他的地盘上被“捉奷成双”之后,还敢冲他撒野。他摔在墙边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手上的菜刀也咣当一声不知飞 到了哪里。他从地上爬起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捡那把菜刀,他在菲菲面前这一跤跌的,有点威风扫地。因此他再次扑向保良时的狂疯,有一点真要拼命的意思,那把开了刃的菜刀劈下来时带出的风声,表明这一刀劈得不留余地。但保良敏捷地闪开了⾝体,并且在闪开的刹那又是一脚飞起,老丘再次狠狠地摔了出去,他再爬起来抹着嘴里的⾎満地找刀的时候,保良已经拉开门跑了出去。这第二脚大概踢中了老丘的下巴,老丘张着⾎口挥刀追出,正和做好饭菜想要进门的邻居撞个満怀,老丘脚下打滑再次摔倒。和他一起摔在地上的,还有一碗滚热的⾁汤和两盘油腻的炒菜,门里门外満目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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