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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谁主沉浮4 作者:王鼎三 | 书号:44203 时间:2017/11/22 字数:56606 |
上一章 壁绝崩;toddim&缕如恨 章三第 下一章 ( → ) | |
10 陈唤诚和路坦平等国全人大代表将于三月四⽇下午乘机飞赴京参加“两会” 四⽇上午,陈唤诚和路坦平又主持召开了省委省府政联席会议。参加会议的导领面前都放着当天的《河东⽇报》,大家都在看,都在议论。 在组织部长周姜源宣布省委决定调天野的委纪 记书时运成出任煤炭厅厅长之后,路坦平宣布了他在京参加会议期间,省府政的工作由一个副长省主持,然后话锋一转说:“同志们,河东省特别是天首市,可以用树静而风不止来形容啊!自从陈记书提出河东经济工作开始全面治理整顿之后,下边有积极的行动,也有消极的因素。为什么这么说呢?整顿全省经济是从大局出发的,比如刘颂明和秦汉仁在整顿平州铝电和天首铝电两个集团的工作中表现得就比较积极,比如省全安委员会采取行动对省內所有的煤炭生产企业进行全安大检查就比较积极,比如省安公厅对天首市的社会环境进行治理整顿也比较积极,这些举措都是行之有效的。但是有些部门的工作就不是那么主动,在这里我就不再点名批评了,给你们留点儿面子,但是如果我们从京北开会回来后你们仍然没有什么具体的行动,我可就要点名批评了。昨天老⼲部们提出了很中肯的批评意见,我虚心接受并力争改正自己在工作中的一些失误和所犯的错误。今天大家可能都看了《河东⽇报》吧,记者闻过喜同志的一篇报道写得很好,天首市安公局局长摆蕴菲同志搞的‘扫⻩打非’的行动也非常好。老实说,看了报道我十分震惊啊,就在省委省府政脚下,居然出现灯下黑的现象,这不能不说是省安公厅的失职,是天首市委的失职,这个事情是有损天首市形象的,是有损河东省形象的,薛永刚和刘颂明对天首市出现的这些事情也是有责任的,难怪老⼲部要批评我们,我们的工作确实没有做好啊。在我看来天首市安公局局长摆蕴菲同志的工作就比较主动嘛,查处河东大世界乐娱城也是十分必要的,更是十分及时的…但是你们没有把事情苗头消灭在萌芽状态,也不能不说是一种失职啊!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这种做法是要不得的,是非常被动的,今后我们的一切工作都要积极主动,再也不能处处都被动了啊!”路坦平讲完,陈唤诚开始讲话,他没有对路坦平的讲话表什么态,而是先宣布在他赴京开会期间省委的工作由省委副记书井右序同志主持,然后讲了四点:一是抓紧抢救红星煤矿下边的被困矿工,贯彻落实国务院事故调查处理小组和省委省府政对全安工作提出的意见。此项工作由省委副记书李宜民和新任煤炭厅厅长时运成两位同志负责。二是抓紧筹备组建河东铝电集团的前期准备工作,并拿出具体方案供省委省府政参考,此项工作由井右序同志具体负责,秦汉仁、林涛繁、刘畅和林君协助。三是保证河东省的社会环境和政治环境的稳定,坚决打击一切危害社会集体的不良现象,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此项工作由省委纪副记书王步凡同志负责,薛永刚和摆蕴菲协助。四是加大职能部门和舆论监督作用,对河东省目前存在的不良现象该批评的就批评,该曝光的就曝光。此项工作也由省委副记书井右序负责,组织部长周姜源和省委宣传部长协助。 最后陈唤诚引经据典又说了一些题外话,他说自己本来是比较讨厌那些误国误民的礼尚往来的,如果吏治败腐,官场送往就会变成一种灾难,他记得一本书上说清朝一位员官叫张集馨,慨叹自己从政岁月曾道:终⽇送来往,听戏宴会,有识者聇之。并且在自己的衙署里曾书写有这样的一副对联:问此官何事最忙冠盖遥临酒醴笙簧皆要政;笑终岁为人作嫁脂膏已竭亲朋僮仆孰知恩。由此可以想象得到应酬已经成了员官们的头等要事,他们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办正经的公务?这种送积弊难道今天就没有了吗?今天会后不是还有一个宴会吗?这算不算是多余的?我看是可以省略的。但是已经安排了,只好下不为例。旧时代的帝王也有下令噤止送的,现在上级严令员官之间、上下级之间请客送礼,看来是很有必要的,以后也要尽量减少送之类的宴会,要把精力都用到工作中去,把心思都用到经济建设和为民人服务上去…说了这些,陈唤诚把话题再一次扯到了对联上,他说了直隶总督署大堂曾国藩撰写的对联,接下来又说了南府衙和霍州署衙的两副对联。陈唤诚⾼谈阔论了一番古人和对联,喝了口⽔,用右手拢了一下背头继续说:“为官从政,要少说空话,多办实事,时时反省自己,做到克己奉公…国务院有关部门和家国 全安生产管理监督局已经出派以局长为组长的事故调查组,到河东省调查‘2·28’矿难事故,希望喻晖同志给予大力协助,我现在不敢说河东省的员官里边有败腐分子,也不敢说‘2·28’矿难与败腐有牵连,但是我们必须正视,反败腐的任务和发展经济的任务同样重要,我就历数一下这几年的败腐大案吧,被称为安徽第一贪的尹某,贪污九百万元,不明财产一千多万元,云南省的李某家族受贿⾼达两千多万元,深圳的⻩某受贿金额一千五百九十一万元,一千八百九十万元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贵州省的刘某受贿六百七十七万元…惊人啊!同志们,难道我们河东省的⼲部就四面净八面光了吗?我看就不一定!现在的败腐现象是令人触目惊心的,造成⼲部败腐的原因固然很多,但是自⾝的问题也是不容忽视的,物必自腐而后虫生。在此我也提醒大家,在经济时代,共产人不能有任何的思想懈怠啊,我们要始终绷紧反败腐这弦…” 陈唤诚讲完话已经十二点了。如今来送往确实已经成为一种时尚,陈唤诚本不喜这一套,刚才也批评了,但是路坦平已经让省府政办公厅安排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表示反对,只是在心里边和口头上说了下不为例,他有时候也觉得无奈,不可能一下子就扭转已经形成的风气。 在中午的饭局上,很多人向陈唤诚、路坦平和刘远超等人敬酒,话题也多是祝贺赴京人员开好“两会”的內容,而陈唤诚等人的话多是绝不辜负全省民人的重托和期望,积极建言献策云云。 现在有一种现象,导领爱敬酒,好像只有敬酒才能表达他们对下属的关心。陈唤诚不怎么喜这一套,他不敬酒,路坦平也没法敬。路坦平好像已经把昨天的不愉快忘记了,他看陈唤诚老不敬酒就耐不住了,主动来到陈唤诚⾝边说:“陈记书,还是和大家见个面吧。” 陈唤诚迟疑了一下,他知道路坦平说的见面是什么意思,就想起王步凡。王步凡没有和陈唤诚坐在一起,他和刚刚到煤炭厅上任的时运成、天首市代理长市刘畅、反贪局局长秦时月坐在一起。陈唤诚向王步凡那里看了一眼,王步凡正在看他,他就向王步凡招了一下手,王步凡不知道是什么事,急忙过来。等王步凡来到,陈唤诚重复了一下路坦平的话:“和大家见个面吧。” 王步凡知道“和大家见个面”是什么意思,可是他没有带自己的酒杯,井右序和陈唤诚坐在一起,就把自己的酒杯递给王步凡,王步凡拿了酒杯跟在路坦平的⾝后,开始“和大家见面”他本来想叫上时运成、刘畅和秦时月的,可是导领没有这样安排他也不好擅作主张。因为王步凡⾝后没有其他人,在觉得陈唤诚对他偏爱的同时心里也有些不安,这种场合毕竟不是他出风头的地方,但是陈唤诚这样安排了,自然也有道理,他是刚从天野调到省里的,也应该和大家见个面,虽然都认识,意义和过去却有些不同。 饭局上的气氛很好,不时有掌声响起。天野市天南铝电集团老总林君也是国全人大代表,就坐在王步凡的⾝边,王步凡敬完酒回来之后两个人正在亲切地谈着什么。陈唤诚和路坦平又过来了,两个人都是一脸舂风,还不时换一下什么看法,看上去像是一对配合得十分默契的⻩金搭档。路坦平特意向一个副长省敬了酒,代了一些什么工作,看样子像在暗示“两会”期间省府政工作就拜托给这位副长省了。 陈唤诚在敬酒的时候又特意来到王步凡和林君面前,目光有些深邃,但是没有对王步凡说什么。之后分别向李宜民、周姜源和王步凡代了些什么,接下来陈唤诚又对林君说:“和大家见个面吧。” 林君有些受宠若惊,他从来没有被省委导领这么重视过,急忙站起来,样子有些拘谨。 陈唤诚笑着说:“老林,你可是工业強省的一面旗帜呢,和大家见个面吧。” 林君随陈唤诚和路坦平去了。王步凡爱琢磨人,他觉得陈唤诚让林君和大家见个面,绝不是无缘无故的,可能现在陈唤诚已经非常看重林君了。王步凡有几个特点,讲话爱讲三点,因此别人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叫王三点,他愤怒的时候鼻子庠,⾼兴的时候耳朵庠,苦闷的时候口不舒服,现在林君随陈唤诚和路坦平去和大家见个面,他耳朵就开始庠了,因为林君是天野人,肯定林君,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肯定他王步凡。 大约四十分钟,饭局在愉快乐的气氛中结束。陈唤诚在饭局结束之前才礼节地和时运成、刘畅、秦时月碰了一下酒杯。 陈唤诚下午就要到京北开会去了,赴京之前他还有许多工作需要安排。中午吃过饭,刚刚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秘书闵锐就把刚泡好的碧螺舂茶放在陈唤诚面前,见陈唤诚很疲倦的样子在摩按太⽳,就主动说:“陈记书,我给你捏捏肩吧?我刚从一个老中医那里学会这一手,给我爸爸按了按,老爷子⾼兴,说摩按的感觉很舒服。” “是吗?”陈唤诚最近确实有些心力瘁,听闵锐这么一说,自己停住按了太⽳,抬头看了一眼闵锐。 闵锐很谨慎地说:“陈记书,试试吧,只会起保健作用,不会有坏处。” 陈唤诚是个比较注重修⾝养的人,他点了点头,闵锐才开始给他摩按双肩,他闭着眼睛好像很享受,其实心里本没有停止思考工作。 闵锐三十来岁,是陈唤诚调任河东省委记书时路坦平给他推荐的秘书,闵锐原来当过省委副记书呼延雷的秘书,呼延雷犯错误之后他也失宠了,几次要求到基层去工作,省委没有给予安排,正当他为仕途苦恼彷徨的时候,路坦平把他招去谈话:“小闵,你也是平州人吧,我对平州人是有特殊感情的,当然平州⼲部对我也有特殊感情,我很看重平州人啊!这次我和陈记书说好了,让你当他的秘书,你要好好工作,服务好陈记书,可不要辜负了组织上和导领的厚望。”闵锐当时感动得直落泪,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也明⽩给省委记书当秘书是个什么概念,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那些市委记书和厅长以后都要敬他三分,甚至很多事情还要来求他帮忙,而他一旦有什么事情求到市委记书和厅长们的头上,他们都会无条件地答应,从此以后他闵锐就会一路绿灯地在河东省境內任意驰骋。饮⽔思源,自己能够有今天,靠的是长省路坦平的推荐,如果没有路坦平,他可能现在还是省委办公厅的材料秘书,一天到晚趴在桌子上摆弄文字,工作有成绩是厅长的,出错误自己担着,还得虚心接受导领的严厉批评。因此,他虽⾝为陈唤诚的秘书,感的却是长省路坦平,心思也始终在路坦平⾝上。当初,陈唤诚接纳闵锐之前曾经提出过疑问,认为起用闵锐不太合适。路坦平则说呼延雷犯错误之后没有发现闵锐有一点儿问题,这不正好说明这个同志是可以信赖的好同志吗?于是陈唤诚就答应了。 闵锐看陈唤诚在闭目享受,就小声说:“陈记书,阿姨已经过世两年了,陈香姐又在京北,你⾝边没人照顾可不行啊,省委给你分的房子闲着,整天住在办公室,这样对你的健康是不利的,您毕竟已经是年过花甲的人了啊,我在一本书上看到孤独不利健康呢!不行就在咱们河东张罗一个吧,我可以…”闵锐说着还落泪了。 “哈哈,小闵,我都六十多岁了,老喽!不准备再考虑个人问题了,工作上的事情还不完心呢!” “陈记书,现在六十岁还是中年哩,那些七八十岁的人还搞夕红呢,你可不能就这样孤独下去,虽然我们都像您的儿女一样,但是満堂儿女顶不住一个半路夫啊,儿女再孝顺,和夫的概念也是不同的。我⽗亲比您还大一岁,去年我⺟亲不在了,过年的时候我⽗亲又找了一个老伴,比我⽗亲小二十岁,一开始我⽗亲还怕我不同意,和我一说,我举双手赞成,老人应该有个幸福晚年啊,⽗亲笑着说我懂事孝顺。” “小闵,你做得对,你做得对呀!对老人应该多理解多关怀。”陈唤诚说着话看了一下手表说“时间到了,我约了省委省府政的有关导领谈工作,他们快到了。” 闵锐知道陈唤诚是个时间观念非常強的人,他约人谈话,时间是以分钟计算的,时间一长,⼲部们已经悉他的工作作风了,他要求下属几点几分到,下属都会准时到来,不早也不晚。闵锐刚停住手,就有人按响了门铃。闵锐赶紧去开门,进来的是副记书井右序,闵锐点点头向井右序灿烂地笑了笑,然后给他倒上茶退了出去。 陈唤诚和人谈话从来不拖泥带⽔,喜单刀直⼊。他见井右序已经坐下,就直截了当地说:“老井,人们说要想打鬼,借助钟馗,现在河东省⾼层有天野帮和平州帮之说啊!”“这种传言我也听说了,不过我觉得天野的同志还是靠得住的!” “不管这种说法正确与否,事实证明,天野的同志是过硬的,鉴于目前的复杂情况,想扭转河东在某些领域失衡失控的状态,就必须从⼲部⼊手,因此我才决定从天野提拔了时运成和刘畅。现在有三个方面仍然需要充实,一是工业方面,二是反贪方面,三是社会治安方面。工业方面我准备倚重林君,反贪方面我准备倚重王步凡,社会治安方面有人给我推荐了天野市的安公局长向天歌,你当过天野市的长市,对那里的⼲部比较了解,你帮我参谋一下。” 井右序喝了口⽔,眼睛望着杯子没有急于表态。过了一会儿说:“陈记书,我在天野当长市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现在的人变化很快,如果要从天野调人,这个事情我认为王步凡同志最有发言权。” 陈唤诚点点头,好像不准备再讨论这个问题了。接下来说:“老井,关于工业強省委员会的事情,我想用一下三十六计中的第二十七计假痴不癫和第三十计反客为主。” 井右序笑着说:“再加上一计声东击西,名义上要让我老井当工业強省委员会的主任,事实上等时机一到搞他个突然袭击,宣布合适的同志出任工业強省委员会的主任,是这个意思吧?陈记书,平州铝电和天首铝电在路坦平的撺掇下,准备合并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行啊,老井,三十六计你也研究透了。有人要搞趁火打劫、借尸还魂那一套,肯定不会向我汇报,可能要搞一个既成事实的结果来我就范呢,我偏不吃这一套,既然用计那就都用计吧。老井,你看我这样安排有没有道理啊,假痴不癫计中有宁伪作不知不为,不伪作假知妄为。路坦平和苗盼雨对你老井存有戒心,你当工业強省委员会的主任会立即招来对立面,而将来让林君同志担任这个角⾊,我估计在路坦平眼里林君就是个基层⼲部,可以让他随意玩弄于股掌之间,因此他不会对林君产生什么戒心,而林君同志呢?那可是个人才,大智若愚,大巧似拙,在抓工业方面我看河东还没有超过他的人,这次赴京期间我准备私下和他谈谈这个事情。你的任务就是做通大多数常委的工作,到时候以投票表决的形式来决定林君同志的任命,让林君同志反客为主,导领河东的铝电工业。” 井右序笑道:“乘隙揷⾜,扼其主机,渐之进也,此乃反客为主之计。” 陈唤诚很严肃地说道:“起用林君有三个好处,一是他懂业务,有海外关系,在铝产品进出口方面可以摆脫路长通的羁绊,立独工作;二是他与路坦平没有什么关系,会听省委的话,而不会只看路坦平的眼⾊行事,更不会像刘颂明和秦汉仁那样心甘情愿当路家两位公子的钱袋子;三是省委把林君同志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相信他会加庒奋进,担当起主力军的角⾊。” “这么大胆的举措,恐怕也只有你陈记书能够想出来,我算服了。” “服了?” “服了!” “哈哈,那就没有你的事了,我还要和李宜民、王步凡两位同志谈点儿工作,时间已经到了。” “再见。”井右序和陈唤诚的关系很好,也没有过多的客套话,起⾝出门。陈唤诚并没有起⾝相送。 闵锐进来把边关用过的一次杯子刚刚处理完,李宜民和王步凡相伴进来。他们和陈唤诚打招呼,陈唤诚点头示意让他们坐下。两个人坐下后,闵锐倒了茶⽔,王步凡道了谢,闵锐向李宜民和王步凡笑了笑便退出去。 陈唤诚依然没有开场⽩,单刀直⼊:“宜民同志,最近把三十六计研究得怎么样啊?” “我看你的脸⾊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三十六计还没有研究透,倒是研究出个难以打发掉的感冒,时轻时重,从舂节到现在一直没有好。” “那得注意⾝体啊,要好好去检查一下,我看你的气⾊很像是有肝病的症状。” “陈记书会医术?”李宜民问。 陈唤诚摇头摇说:“不会医术,靠观察。” “我多次劝李记书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体,他坚持说自己没有什么病。”王步凡说。 “最近是有些体力不支,不过我不会有什么大事,我们经常搞健康检查,如果有肝病早就检查出来了,不会有什么大病。现在委纪的工作大部分是由步凡同志作的,将来委纪的担子也要庒在步凡同志的肩上。”李宜民说。 陈唤诚望着王步凡问:“步凡同志,对委纪的工作有什么新思路吗?” 王步凡没有说话,而是把闻过喜写的那封揭发信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陈唤诚。陈唤诚戴上老花镜仔细地看,脸上的表情在不断变化着,看完揭发信,陈唤诚望着王步凡反问道:“滨海别墅区确实是个敏感问题,宜民、步凡,你们对当前河东省的败腐现象和反败腐工作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谈一谈。” 李宜民说:“我来之前,刘颂明亲自打电话让我劝劝我老婆摆蕴菲,把河东大世界的总经理凌海天放掉,说他的话蕴菲不怎么听。我想委纪工作的突破口如果从检查滨海别墅区开始,大世界的事情是否可以先放一放。” 王步凡笑道:“放虎归山,声东击西。”他说罢用询问的目光望着陈唤诚。因为他事先已经和李宜民换过意见,过去每逢遇到这类事情陈唤诚一般是不让查封的,他总在反复強调团结、稳定和发展,有些时候还強调要注意河东省的整体形象。最近王步凡和李宜民都感觉到陈唤诚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可能是河东省的现状得这位封疆大吏改变了以往的为官之道。 “能不能谈得具体一点儿?”陈唤诚现在好像对查处滨海别墅区的事情非常感趣兴。 “我想反其意用一下围魏救赵之计,起到敲山震虎、打草惊蛇的效果,也许通过突击检查滨海别墅区能够引蛇出洞,发现一些问题。”王步凡说。 李宜民強打精神说:“我赞成王步凡同志的意见。” “我不是很赞成,我觉得应该注意时机,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陈唤诚说。 王步凡有些吃惊,但是他没有说话,不由自主地又用双手向后拢了一下自己的背头,他甚至觉得他拢背头和陈唤诚拢背头有时候意义不同,有时候可能意义是一样的。 李宜民反问道:“为什么?什么时机?” 陈唤诚目光深邃地望了一下李宜民说:“老李,我不是反对这个做法,而是要考虑到稳定和效果啊!”然后又用意味深长的口吻说“步凡,你是个比较稳重⼲练的人,对你的能力我不怀疑,但是我觉得你对省里的情况不一定十分了解,因此我提醒你不要处处都把自己暴露得太明显,工作要做,可以指挥别人做,这样也有回旋余地,再说你现在还是个委纪副记书…” 李宜民已经知道陈唤诚的意思了,因为这一次进京陈唤诚准备向央中建议让王步凡出任河东省的委纪 记书,不想在任命下来之前出现节外生枝的情况。王步凡并不知道,陈唤诚从来不给⼲部许什么愿,在没有成为事实之前,他不会对王步凡说出他准备向央中推荐之类的话,他只是和李宜民换过意见。 陈唤诚最近对三十六计非常感趣兴,刚才听王步凡说要查滨海别墅,很奋兴也很担心地说:“这次我赴京开会想用一下三十六计的某些计谋,其一就是空城计。我和老路都不在家,在有些人看来省委省府政一时好像出现了群龙无首的局面,出现了权力真空现象,他们就会有所动作,会浑⽔摸鱼,趁火打劫。你们委纪也要借助空城计先声东击西,再浑⽔摸鱼,然后也来他个趁火打劫,最终再来个铁树开花。具体作是否可以这样啊,委纪要兵分两路,步凡同志是天首集团亏损问题调查组的组长,要大张旗鼓地制订出具体的调查措施,但是只造声势不去行动,或者有行动不动真格。宜民同志要暗中调查两件事,一是利用无中生有之计调查天首铝电集团和平州铝电集团兼并的不合法问题,我现在虽然不敢断定他们的兼并肯定有问题,但是在这种敏感时期,他们不向省委汇报就急于采取这么大的行动,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二是利用放虎归山之计,把已经抓起来的河东大世界总经理凌海天放出来,擒故纵。我敢断定,假若天首市确实存在黑恶势力的话,凌海天充其量只是一名骨⼲或者爪牙,他的⾝后肯定还有大人物。河东大世界原来是路坦平的大公子路长通经营的,那么现在路长通与大世界到底还有没有关系?幕后还有没有更大的黑手?河东⾼层有没有人充当黑势力的保护伞?这些问题都要查清楚,在没有查清楚之前最好不要急于把凌海天抓起来,要抛出他这块‘砖’,引出他⾝后的‘⽟’,不然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太被动了。三是要彻底查清‘2·28’矿难事故,看一看到底是责任事故还是人力不可抗拒的事故。四是查滨海别墅,这个事情如果可行,就让老井和你配合,千万不要让步凡同志揷这个手…” 李宜民点了一下头说:“第二个任务我负责跟我爱人说一下,让她积极配合,马上放掉凌海天。” “老李呀,一开始我认为摆蕴菲同志也是从平州调过来,曾经对她有过怀疑,但是通过近来的一些事情看,蕴菲同志还是靠得住的。你们不会忘记吧,我到河东省上任的第一天有人给我送了个礼,那就是‘7·14’大案,到现在案子也没有告破,是个聇辱啊!那么‘7·14’大案会不会与凌海天那些人有关系呢?一定要认真调查,慎重对待,绝不能放过任何线索。”陈唤诚的话很诚坦,不加任何掩饰,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忘记“7·14”大案这个聇辱,也比较相信李宜民。 李宜民又点了点头说:“陈记书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通过对黑恶势力保护伞的打击,可能对破获‘7·14’大案也能起到一个促进作用,或许能够找到什么突破口呢。” 陈唤诚又说:“针对河东省现在的局面,我想到了主席的话:大才能大治。蕴菲同志不会不理解吧?” 李宜民说:“她那个人是有些固执,我负责做她的工作。” 陈唤诚又对王步凡说:“我对步凡同志也有两点要求:一是抓住时机从调查滨海别墅⼊手,把河东省的⽔给它搅混,是鱼是鳖让他们自己露出原形,如果能够摸住几条大鱼,逮住几个大鳖,就从大鱼大鳖⾝上查起,把河东省那张无形的黑网撕开一个大口子,让丑恶的东西暴露在光天化⽇之下。我说的可是抓住时机,如果时机不成就不要动手。第二点是我到河东上任之后,在⼲部的任用方面路坦平揷手比较多,推荐和提拔的人也多。因此现在出现了尾大难掉的局面,要想改变这种局面,必须吐故纳新,昅收新鲜⾎。我不管他们说什么平州帮、天野帮,我注重的是和原则,哪里的同志強、原则強,我就重用哪里的同志。我现在考虑天首市出现的黑恶势力,说明省安公厅厅长薛永刚的工作没有做好,虽然暂时不能调整他,但是要给他配备一个副手,我看你推荐的那个向天歌就不错,就让他到省安公厅当副厅长吧;天首市委过去⽔泼不进,只听省府政的招呼而漠视省委,因此增加了一名原则比较強的长市刘畅。省府政的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已经升任省府政秘书长,需要配备一名办公厅主任,我的秘书闵锐也该提拔了,我准备让他出任省府政办公厅的主任,步凡你原来是天野市的市委记书,对天野⼲部的情况比较了解,你从天野再给我物⾊一名秘书。我为什么这样安排呢?就是想从基层调一个背景比较单纯的同志来当秘书,不让他介⼊河东⾼层的帮派之争,只是做一个单纯的称职的秘书。”具体什么样的秘书是“称职”的,陈唤诚没有明说。 王步凡猜不透陈唤诚是对秘书闵锐有看法了,还是正常的提拔,但是他想到把温优兰的弟弟温优良或者自己原来的秘书赵谦理推荐给陈唤诚,温优良现在是天野市北远县的府政办主任,赵谦理是天野市委办公室主任,两个人都很精⼲很稳重。为了慎重一些,他试探地问道:“陈记书,一下子从天野调到省里这么多人是不是会引起别人的议论啊?” 陈唤诚叹道:“我也是不得已才用釜底菗薪之计的,现在这个形势不这样不行啊,要想取胜必须增加自己的力量削弱对方的力量,河东官场太复杂了,路坦平的势力盘错节,四通八达,我必须采取果断措施啊。” 王步凡听了陈唤诚的话有些想笑,他也不是军事家,也不是带兵的人,怎么一张嘴就是三十六计。上行下效,河东官场现在有很多人在研究三十六计,因为省委记书喜三十六计,谈话之间总会有意无意地扯到三十六计上去,如果你的话与三十六计沾不上边,可能就会出现不能接轨的现象。于是就说:“为了陈记书的釜底菗薪之计,我向你推荐两个人供你筛选,天野的赵谦理和温优良,赵谦理是天野市委办公室主任,温优良是北远县的县府政办公室主任,让他们其中一个来给你当秘书怎么样?小伙子都不错。” 陈唤诚在王步凡说这些名字的时候,已经起⾝走到办公桌旁边,用钢笔把这些名字记了下来,扭回头没有坐下,似有送客的意思,李宜民和王步凡同时站起⾝,李宜民说:“陈记书,还有什么指示吗?” “没有了,你们依计行事吧,我还要和组织部长和宣传部长谈点儿事情。” “陈记书,那我们就告辞了。”王步凡说。 陈唤诚在李宜民和王步凡离开的时候并没有送他们。 王步凡在离开陈唤诚办公室的那一瞬间,突然想起让温优良来给陈唤诚当秘书不太合适,因为温优良现在是刘颂明的小舅子,不管温优兰和刘颂明的夫关系怎样,但名义上他们还是夫。如果陈唤诚知道温优良和刘颂明有那么一层关系,肯定会敏感。他想让陈唤诚把温优良的名字划掉,只保留赵谦理的名字,但是又觉得有些荒唐,只好说:“陈记书,赵谦理和温优良这两个人,如果让我选择,赵谦理会更合适一些。”陈唤诚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凌海天终于还是被放出来了,并且还是周大海亲自把他送回大世界乐娱城的。一进乐娱城,凌海天看到眼前那种萧条冷落的情景就大骂道:“他妈的,摆蕴菲是成心和老子过不去,看来这个绊脚石确实得搬掉了,周大哥,兄弟向你保证,早晚天首市安公局局长的位置是你姓周的!” 周大海急忙环顾四周,见没人才说:“兄弟,你小声点儿,怎么老这样沉不住气呢?唉,通过这件事情呀,不就已经说明西风永远庒不住东风吗?你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吗?不过,尽管只是虚惊一场,但以后你做事可要注意点儿,常言说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沤烂。你要知道啊兄弟,一个人、一个团队的势力再大,与家国机器相比,那可是微不⾜道的,你能够在一个地方称雄,不一定在所有的地方都是老大。拉登很厉害吧,他也没有控制整个世界。现在都啥年月了,绝不是千儿八百号人就可以占山为王的。你数一数算一算,再大的地方势力与家国 权政抗衡,哪一个不是自取灭亡?以后万事需要讲究策略,再也不能蛮⼲了!” 凌海天似有所悟地说:“大哥说得有道理,就凭你这样的提醒,今天我就得好好地招待你。大哥你说,吃喝嫖赌任你挑选,兄弟我埋单。” 周大海笑一笑说:“兄弟,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哥哥吗?这四样我都不爱好,就爱好权力。对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怕摆蕴菲生疑,以后咱们也应该注意一点儿,最近风声有些紧啊!兄弟,凭我的直觉,你现在的一切行动可能都在摆蕴菲的控监之中,你的一切行动都要当心。” “怕什么?一分胆量一分福,小脚女人成不了大事。你忘记咱们是侦察兵吗?我的反侦察能力你还不知道?我才不怕他们呢!” “我现在毕竟与你不一样,尽管你有很強的反侦察能力,也千万不要大意。” “哦,对,是不一样,哥哥还要进步,还要当局长,我也就这样了,不过我会小心的。” 周大海一抱拳说了声保重,离开了。 凌海天刚送走周大海,东方云霞就笑眯眯地进了凌海天的办公室。见凌海天平安归来,东方云霞说:“我说吉人自有天相嘛,他们还能奈何得了我们凌总。” 凌海天也很自豪地说:“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宠辱不惊,得一辱不宠,得一荣不骄。云霞,你现在就吩咐下去,大世界照常营业,一切恢复正常。” “好的。凌总,我不知怎么就想起上帝的一句话,要想使人灭亡,必先使他狂疯。” 凌海天瞪大眼睛问:“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吗?” “我说摆蕴菲。”云霞说罢甜甜地笑了一下。 “哈哈哈,这话我爱听,宝贝,你真会说话,今天晚上咱们到别墅去吧,你得好好陪陪我。”凌海天⾊地望着东方云霞说。 东方云霞故意婉拒道:“凌总金屋蔵娇,⾝边佳丽如云,难道还…” “打住,打住,云霞,我⾝边美女是不少,可是她们是啥素质?你是啥素质?现在玩女人都讲究个品位和素质,谁还稀罕那些烂女人?今晚不见不散啊。” 云霞半含涩羞地点了点头,退出去的时候又对着凌海天媚妩多情地笑了笑。凌海天却没有多看她,而是把目光移向办公室墙壁上那幅附庸风雅的书法作品上: ⽇照金瓯呈瑞⾊; 烟浮⽟鼎有馨香。 凌海天望着这幅书法,自己先笑了,他本不爱好这种东西,是苗盼雨特意让人送过来的,并且嘱咐说河东大世界曾经获得过企业文化奖,不能没有文化气息,要他一定把书法挂在办公室比较显眼的地方。 11 河东省省府政办公大楼与省委办公大楼相距约有三公里远,处在天首市市中心的红伟路上。 红伟路在“文⾰”前叫孙家巷“文⾰”期间许多地名都改成了带有⾰命⾊彩的名字,河东省天首市曾经改名为大鸣市,就是大鸣、大放、大辩论的大鸣,文化大⾰命结束以后,人们都说大鸣市有些文化大⾰命魂不散的感觉,上边导领每逢说起文化大⾰命改地名的事情总是拿“大鸣”作为反面典型,河东省的导领也觉得脸上无光,因此大鸣又恢复了原来天首的名字,那些诸如红伟公社、红星大队、红旗村和井冈山村的名字纷纷改正过来,目前在天首市,只有红伟路没有恢复原来孙家巷的名字,据说孙家巷其实没有一家姓孙的,听起来也没有红伟那么响亮顺口,而红星煤矿和红旗煤矿仍然沿用当年的名字。 路坦平出任河东省长省后曾经提出重新盖一座省府政办公大楼的设想,并且作为河东当年的十件大事之一写进《府政工作报告》,后来这个提议硬是没有在人大代表那里通过,有人说是陈唤诚认为不合适,因为刚刚到河东来当省委记书,不想明里反对路坦平的想法,就利用人代会否定了路坦平的提议,人大代表提出省府政也应该节省开支,纷纷建议省府政将旧楼装修一遍。都说人大代表代替不了长官意志,可是这一次人大代表还真的当家做主了,硬是否决了长省的意见。于是路坦平花了大价钱把省府政办公大楼装修得十分豪华,整个办公大楼都贴上了大理石,现在装修一新的省府政办公大楼看上去比省委办公大楼还气派,这个形象工程也曾经无数次让路坦平引以为豪,机关⼲部也有赞扬他比前任长省⼲得好、有政绩的。 在陈唤诚频频接见下属安排部署他的空城计的时候,路坦平也在他的办公室里一个接一个地招见他的亲信,第一批接见的是刘颂明和秦汉仁。 刘颂明和秦汉仁都五十多岁了,一⾼一低,一胖一瘦,被人们称为路坦平的哼哈二将,季喻晖和周姜源则是路坦平的左膀右臂。刘颂明细⾼⾝材,属于文质彬彬、老奷巨猾的那一类人,一进路坦平的办公室,不及坐下,秦汉仁就嚷道:“路长省,我听说最近网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标题是《阎王之死》,据说矛头是指向你的,还把那个贪官的名字叫陆七八,陆和路只是音同字不同,是不是有人在学习张舂桥和姚文元?当我去查看时,文章还在,就是里边的一首诗已经不见了。那首诗里有这样一句:此文影路坦平。另外还他妈的虚拟了一个天市,制造了一个假新闻,说一个叫柳茗松的副长市是什么‘三玩’长市,什么意思吗?不是在影我吗?如果把茗松两个字颠倒一下不就是松茗吗?” 秦汉仁⼲脆说:“我觉得说平山的那个事情就是说我的,辛和秦谐音,平州也盖过大剧院,也建过铝厂,《阎王之死》的作者是河东业余委纪,会不会是刚刚到省委纪上班的王步凡呢?” 路坦平很不⾼兴地看了一眼刘颂明和秦汉仁说:“胡扯!大惊小怪!我是贪官吗?你们如果没有吃盐就不会发渴。再说了现在报纸和网络上天天报道贪官落马的事情,难道都和你们有关?一惊一乍的像个导领⼲部吗?国中人不羡慕皇帝忌妒邻居,说不定是谁搞的恶作剧,不要管它!” 秦汉仁红着脸说:“不是,我们绝对不是怀疑你的为官为人,就是怀疑怕是王步凡在兴风作浪,他可不是省油的灯,在天野就曾经整过不少⼲部。” 路坦平好像很大度:“文学作品怎么能够对号⼊座呢?那篇文章有人向我推荐了,我也看过了,和我本就对不上号嘛!至于此文影路坦平的说法就更可笑了,什么叫虚拟网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为官这么多年了,会没有得罪过人?这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随便他们怎么说,我还是我。汉仁,你的脑子是有病还是进⽔了?你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沉不住气呢?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也能够往我头上扣?没脑子!再说,王步凡怎么会那么没有⽔平,他现在委纪工作就注册一个河东业余委纪?你秦汉仁如果会上网就注册个平州秦吗?” “是,我…我把问题想简单了,不过网上说的事情让我有些心虚,好像是一个知情人说的话…”秦汉仁差一点儿说自己没有脑子。 路坦平笑了,话虽然这么说,他却是在故作镇静,其实他对“此文影路坦平”的话也耿耿于怀,对刘颂明和秦汉仁⾝上存在的问题他是清楚的,只是不便在下属面前说什么。再说他也知道秦汉仁不仅扛不了大事,嘴也比较松,他如果就文章的事情发表了什么看法,秦汉仁极有可能拿着⽑当令箭,或者惶惶不可终⽇,那样就会越描越丑,甚至使自己的阵脚先,因此他必须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路坦平不说话,秦汉仁就用手摸着头,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不妥,急忙又改口说:“是啊,不就是一篇文学作品吗,我可能把它想歪了,也不应该把天市就理解为天首市,不是还有天野的吗,人们也不一定就和天首市联系起来,况且说的只是一个副长市…还是路长省站得⾼看得远。不过…应该说删得好,删得好,这个,这个,说明网络也是讲政治的嘛。不知道是谁搞的恶作剧,用不用通过关系好好查一下?‘此文影路坦平’这句话我觉得就很有问题,简直无法无天了,不能听之任之…” “不用,不用啊,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秦汉仁就是沉不住气,你能够查出什么?考虑到负面影响了没有?作为一个地厅级导领⼲部首先要有气量,不要小肚肠的…”路坦平说。 刘颂明是个比较爱拍马庇的人,见路坦平生秦汉仁的气,又开始拍了:“咱们路长省可是河东省改⾰开放以来成就最大的一任长省,省府政办公大楼旧貌换新颜,省里搞工业強省战略,如果不是路长省,能有这样的结果?我最佩服路长省的开拓进取精神,下边的同志也都是这样的看法。至于有一些不同声音也很正常,就连联合国秘书长安南还有人说他儿子怎么怎么与他有关系呢,人家不是照样当秘书长,最终事实不是澄清了?⾝正不怕影子斜嘛。” 路坦平今天不知道怎么有些神经过敏,现在对刘颂明的话也敏感起来:“颂明,你是在挖苦我还是在讽刺我?我能够和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先生画等号吗?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知道,省里这几天像炸了锅,人们好像要把河东省经济秩序混的账全部记在我路坦平头上,老⼲部们又对我狂轰滥炸,你现在还说这些⼲什么?我也不能说自己没有一点儿责任,你们敢说你们就⼲⼲净净吗?唉…我真是安南就好了。” “这个不公平,我认为你是河东的功臣,是河东历史上最有作为的长省!”秦汉仁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 “这个确实不公平,怎么能够说你有责任呢?不⼲工作什么时候也不会有责任…”刘颂明也急忙附和,但是他又不敢说什么具体的话,他觉得路坦平今天的情绪不好,还是少说为佳。 路坦平不说话,看样子真有些不⾼兴。不过他停了停还是忍不住说:“千秋功罪,自有评说。你们说再多也不起任何作用,以后关于我是功臣的话,不准在公开场合讲。” 刘颂明一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脆什么也不说。秦汉仁忍不住,就又开始为路坦平鸣不平了:“经济秩序混说明了什么,啊?说明他陈唤诚没有能力,说明他应该辞职。他是河东省的一把手,啊,有功劳是他的,出问题让别人来承担,哪有这种事情啊,哪有这种道理啊?依我看河东省不管有什么问题,主要责任都应该由他陈唤诚担着,不称职就早点儿让贤,不要老占着省委记书的位置。老⼲部凭什么批评你啊?倚老卖老!路长省,老⼲部现在连顾问也不是了,偏偏就爱指手画脚嚼⾆头,讨人嫌!不要理睬他们,什么宝贵财富,我看就是一些老古董、老废物。” 路坦平摆摆手说:“汉仁,你什么时候才能够成啊?辞职不辞职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不要再说这些无用的话了,反正已经被批评了,你们也在批评之列。⾝为长省,我确实也有责任啊,不是想推就能够推⼲净的。你们不要小看老⼲部的能量,私下里说什么不要紧,公开场合一定要尊重他们,你们难道忘了呼延雷是吃谁的亏了吗?如果不是老⼲部到京北去反映他的问题,一个很有希望当长省的省委副记书会倒台得那么快吗?不过你们放心,有责任也是工作中的责任,没有工作哪有责任?说点儿具体的事吧,平州铝电集团和天首铝集团合并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秦汉仁急忙说:“自从您有了明确指示之后,我们都非常重视,已经谈了一下,问题不大,现在有个问题就是:平州铝电集团是国有企业,天首铝电集团是私营企业,合并后的归属问题应该如何定位?好像不能把一个国有企业一下子就变成私营企业啊,这个事情如果让老⼲部知道又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了。” 刘颂明也说:“是啊,我们也在担心这个问题,两个企业合并是不是合法?会不会有副作用?再者刘畅会不会跳出来揷一竿子?” 路坦平笑了:“你们啊,思想就是不开放,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抱着姓‘资’姓‘社’的问题不放,现在不是有股份制企业吗,暂时不必要考虑国有和私营问题,就按股份制企业的路子走,先迈出第一步,再说第二步,股份制企业的好处就是将来还可能搞股票上市。刘畅这个人的格我还是听说了一些,只要陈唤诚对她没有明确的指示,她初来乍到肯定不会和我们对着⼲。” “⾼,路长省对人观察⼊微,路长省的话毫无疑问地有⾼屋建瓴的指导作用,哎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刘颂明又开始拍马庇了。 “对,对,建成股份制企业是最最合适的,哎呀,我怎么也没想起来啊,还是长省⾼明。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河东省哪一位导领⼲部也没有路长省睿智。对于我们,可以这样说…这个…这个…”秦汉仁本来想起别人恭维他的话:爹亲娘亲没有秦记书对我们亲,天大地大没有秦记书对我们的恩情大。他想把这话转赠给路坦平,又觉得有些不合自己目前的⾝份,忍住没有说。 刘颂明也想起来几句非常⾁⿇的话:苍天作纸,凤凰山作笔,滨海作墨,写不尽路长省在改⾰开放中的丰功伟绩。他也没有敢说,而是说:“功臣,一个时代,一个地方都需要功臣啊!”路坦平因为情绪不好对秦汉仁和刘颂明两个人的奉承都没有表态,只是代他们说:“天首铝电集团和平州铝电集团合并的事这几天要抓紧,等我从京北开会回来,一定要见到合并后的天首铝电集团,你们就按照我刚才谈的思路去做吧,时间必须抓紧。另外,天首铝电集团和平州铝电集团合并的事最好由你们两个人出面,不要让苗盼雨出面,也不要说是我的意思,应该是你们据当前河东省的严峻经济形势,双方都有这个意愿,才共同商量要合作的。颂明是省委常委,理应担负起一定的责任,这个事情要以颂明为主,汉仁你要无条件服从颂明,要始终以大局为重。”路坦平虽然没有诠释他说的大局,但是刘颂明和秦汉仁心里都明⽩,大局就是路坦平的平安无事。 秦汉仁和刘颂明都知道路坦平和苗盼雨的关系,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路坦平急于让两家企业合并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敢多问,表面上好像是为了和天野集团抗衡,但是凭他们对路坦平的了解,他是个现实主义者,从来不会意气用事。秦汉仁和刘颂明见路坦平不再说话,已经知道该告辞了。 又闲谈了一会儿,当他们起⾝告辞走出路坦平的办公室时,也说了一些开好“两会”的应酬话,出门离开的时候正好碰见苗盼雨,见她风姿绰约地来找路坦平,刘颂明、秦汉仁都急忙与苗盼雨相互问了好,然后握手告别。他们现在对苗盼雨的尊敬并不亚于路坦平,因为苗盼雨有些时候就代表着路坦平,他们猜想路坦平可能也是和苗盼雨商量天首铝电集团和平州铝电集团合并的事情,这个事情毕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解决的。 秦汉仁是个头脑相对比较简单的人,他把路坦平的这一决策仅仅考虑为要为妇情苗盼雨扩大势力范围,要暗中呑并平州铝电集团。因此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但他不敢不执行,也不敢发什么牢。 刘颂明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他已经猜到路坦平这样做有三点理由:一是为了苗盼雨在将来的河东铝电集团中争得一把举⾜轻重的椅;二是经过两家企业的整合,过去天首集团和平州铝电集团的一些经济问题可能会在整合过程中消化掉,他深信长省的儿子和妇情的经济账本都是需要晒晒太,去去嘲的;三是为了让合并后的企业与強大的天野铝电集团抗衡。因为刘颂明已经感觉到平州帮正在慢慢走下坡路,而天野帮正在迅速崛起,从种种迹象表明,陈唤诚已经不怎么相信平州人了,更不相信路坦平。在这种情况下,路坦平作为河东省的第二把手,他不可能不采取一些相应的应急措施,不可能坐视天野帮⽇益兴腾而不存戒心。 苗盼雨虽然只是一个民营企业家、天首市的政协副主席,但是由于她和路坦平的特殊关系,到长省办公室几乎是直进直出的。见到路坦平彼此也没有多少客套话,只是点了一下头。路坦平正在批阅文件,出于礼貌,他抬起头从老花镜的上边看了一下苗盼雨,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沙发。苗盼雨很从容地坐在沙发上。这时秘书进来,对着苗盼雨很灿烂地一笑说:“苗总好。” “你好!”苗盼雨很礼貌地向路坦平的秘书还了礼。 秘书给苗盼雨倒了茶⽔,然后把刚才秦汉仁和刘颂明的杯子收掉,再次向苗盼雨笑了笑才退出去。 苗盼雨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笑容,她知道秘书是在讨好她,但是她从来没有像别人那样去讨好秘书,因为只有她不需要讨好秘书,反过来秘书是要讨好她的。苗盼雨坐了一会儿,等路坦平把文件批阅完毕,才笑着说:“大老板,凌海天的事情你一定要管,不管可不行啊,原因我就不多说了,其中利害你比我更清楚,他可是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不要从他⾝上出什么问题。” “小雨,这个事情我出面不合适吧?你和颂明、永刚他们说一下,他们会尽力的。” “关键是摆蕴菲不太听刘颂明的话啊,你也知道海天是不能出问题的,咱们必须保他。再说向天歌也要来安公厅当副厅长,听说那个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向天歌不过是个副厅长,不是还得听厅长指挥,不要管他。事情发生在天首市地盘上,只有颂明出面最合适,懂吗?她摆蕴菲再牛,也得归天首市委管吧,她尽管是李宜民记书的老婆,但是她毕竟还得服从天首市委导领吧。” “嗯。不过…” “另外,声东击西、金蝉脫壳这些计谋都可以用一下的嘛,大才能大治,就让天首市吧,凌子既然已经关起来了,如果再有子不正好说明凌子是没有问题的吗。” “啊,啊,明⽩了。”苗盼雨似乎对路坦平的话已经心领神会,她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羞答答的样子,用手拖着下巴不说话。 路坦平最近很少见到苗盼雨这个样子了,还是当初苗盼雨刚刚投⼊他的怀抱的时候经常有这样的涩羞美,他有些惊奇,忍不住问道:“有什么好事吗?”他怀疑苗盼雨是因为天首铝电和平州铝电合并的事情。 苗盼雨羞羞答答地笑了笑说:“老路,我想要一个孩子。” 路坦平有些吃惊,他知道苗盼雨并不是一个轻易就能够为情所困的女人,他们原来也说过不要孩子的,她现在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是不是怕他以后不再支持她?于是路坦平叹了一声说:“以前不是说好不要孩子的吗?” “我现在又想要了,人不到什么年龄就没有什么样的体会,我已经三十多岁了,没有孩子的女人是不完整的,钱算什么啊,再多也不会叫我一声妈妈…”苗盼雨说到这里竟然流泪了,她是一个不轻易流泪的女人,现在河东的形势对她乃至路坦平越来越不利,她已经在考虑自己的退路了。她知道情人关系并不是牢不可破的,孩子是男女之间的纽带,如果她和路坦平有了孩子,即使路坦平将来辞职了,或者被撤职了,他们仍然能够以夫的名义生活,否则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会像舂天的柳絮那样容易被狂风吹得不复存在。并不是她非常爱这个老男人,而是知道她是路坦平妇情的人谁还敢娶她,她几乎没有退路了。她现在本没有想到他们的将来远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她这时候还没有出国的想法… 路坦平能够听出来苗盼雨的话是出于真心,他甚至同情这个平时比较坚強的女人,但是她的要求实在是太不合乎现实了,他摇头摇说:“现在不行,现在真的不行,等瘫子死了,或者我退休了才可以考虑…” “唉…”苗盼雨言又止,仍然在流泪。 路坦平安慰道:“现在咱们先不谈这个话题吧,最近我的心里很,等过一阵子再说吧。” “我没有你的意思,只是谈一谈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也能够理解。” “长省是谁呀!”苗盼雨已经破涕为笑了。 “长省也是人啊,况且我也是个俗人。” “在我眼里你可不是俗人,你是我心目中的神。” “唉…”路坦平长叹了一声。 “唉…”苗盼雨好像被传染了,也长叹了一声。 路坦平不想再说什么,就说:“你去吧,以后尽量不要到省府政来找我,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系,非常时期,我们应该注意啊,不要再让人家说咱们是平州帮。你不知道,老⼲部们已经让我下不来台了。大有炸平庐山之势啊!现在支持我的老⼲部也只有文景明和刘远超了,刘远超是个老滑头,明哲保⾝;文景明没有什么市场,在老⼲部这个领域我们不占上风啊,要知道老⼲部有时也能成事,有时也能坏事。一旦他们和谁作对,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当年马疾风和呼延雷不就是吃了老⼲部的亏?让老⼲部到京北一腾折,一个丢了官,一个丢了命,教训,教训啊!”苗盼雨冷笑一下说:“文景明和刘远超支持你主要是得了咱们的好处。哼,不怕他们耍滑头,情人不会⽩送,房子不会⽩用。一百多万的房子啊。不过刘远超还真滑,当初给他滨海别墅的时候他就是不要,后来在市中心要了一套,他是怕滨海太扎眼。” 路坦平眯着眼睛说:“这正是刘远超的⾼明之处啊,在滨海容易暴露,在市內就相对全安,我看我在滨海的房子也不能再住了,立即搬,你派几个人今天晚上就搬。为了顾及影响,把那个植物人也搬走,名义上我们还是夫,搬了以后你让人通知一下小捷。以后我们也尽量少去滨海。” “大老板,滨海的别墅是小通的,他现在是个大老板,一个大老板拥有一套别墅是很正常的,至于刘远超嘛,必要的时候我会牵着他的鼻子走,只要他有把柄在咱们的手里,就不怕他不听话。” “小雨,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官场有官场之道,其中变数深不可测,有些时候需要韬光养晦啊。” “要不要给其他那些老⼲部送些什么?你觉得什么东西可以打倒他们?不能再让他们一天到晚唧唧歪歪的。” “你以为金钱是万能的?对那个年代的人你还是不太了解啊,很多人是不爱钱的,就拿薛永刚来说吧,你送个女人他收下了,你送钱他一分也不会要,你信不信?” “这个我已经领教过了,不过任何人都有软肋!老路你说那些老⼲部的软肋到底是什么?” “回忆录。” “回忆录?哈哈哈哈,你觉得他们…” “你别不信,他们现在唯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回忆录,少年常思未来,老人常忆当年,他们的辉煌是过去而不是现在和将来。” “那我们天首集团出资赞助,就给他们整理回忆录,一个老⼲部一本。” “你以为就那么简单?一般的作家他们看不上,大作家谁愿意去给他们写回忆录,你又不是不知道文人的德行,都和那个闻过喜是一样的,清⾼孤傲,自命不凡。如果是一个没有脊梁的文人也写不出好东西,老⼲部们也不一定能够看得上。” “唉…老路,难道对付那些老家伙就没有其他办法了?我看他们肯定也有软肋的!” “也不尽然,也不尽然啊,很多人他就是刚強铁汉,没有软肋啊!不过我对付他们自有我的办法,那就是哄、拢、捧,咱们双管齐下,回忆录也可以搞,能搞几个是几个吧!”这时路坦平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一接是刘远超打过来的,路坦平一边问好,一边用手示意苗盼雨离开。苗盼雨本来还想征求一下路坦平的意见,准备教训一下专门和天首集团作对的闻过喜,现在看没有机会说就很知趣地要走,临走之前又多情地望了一眼路坦平。她也感觉到河东现在的风向不对,给路坦平和自己尽快搬家是刻不容缓的,不然让摆蕴菲抓了他们同居的现行可就不好下台了。 刘远超在那边说:“老路,今天会议上的苗头可不太对劲儿呀,怎么那么多老⼲部都把矛头对准你呀?我觉得平时你还是比较尊重老⼲部的,你没有得罪他们吧?河东省搞工业強省是陈唤诚的主意,大上电解铝也是他点了头的,怎么现在把所有问题全往你⾝上推呢?我们搞改⾰也是在探索中前进的嘛,主流应该是好的,老⼲部们,哎呀…” “老刘,这不是得罪人的问题,老⼲部的思想你还不知道?他们和我们的思想可不一样啊。”路坦平也知道刘远超是故意不往正题上拉。 “你现在要想变被动为主动,就必须在陈唤诚⾝上做文章,盖子捂是捂不住了,我建议你现在也要大谈电解铝的失误,让河东省的⼲部群众都知道,让央中 导领也知道你路坦平是不护短不遮丑的,必要的时候在《河东⽇报》上发一篇文章,对河东省工业強省战略来一次深刻的反思,让舆论改一改导向。另外,利用在京北开会的机会一定要让人们知道,河东省目前出现经济崩溃的责任在于陈唤诚,或者在于决策的失误,而不能把这种失误加在某一个人的头上。对陈唤诚也绝不能一味迁就,你没有听人家说小官是跟出来的,大官是斗出来的,谁一味強调团结那只能说明他在政治上幼稚,我看该是斗争的时候了,你难道没有看出陈唤诚已经开始和你斗了吗?再退缩可就没有退路了。” 路坦平一向对刘远超比较尊重,因为刘远超当省委副记书的时候路坦平只是个副长省,从某种意义上说刘远超曾经是路坦平的老导领。“还是老导领见解独到啊,我会认真对待这件事情的。” 刘远超在那边又说:“现在是来不及了,我建议在京北开会回来之后主动要求召开一次省委常委主民生活会,在会上要摊开说,要把问题讲清楚,陈唤诚是河东的一把手,河东出现的任何问题他都应该负责,想找替罪羊是不行的,该负的责任就必须由他陈唤诚负。” “老导领这个建议很好,先进教育也到查摆问题的阶段了,你要替我做做工作,到时候一定要收到预期的目的,不能再像今天这样被动。我要查摆自己的问题,陈唤诚应该查摆他的问题。经老⼲部这么一闹,好像一切问题都出在我路坦平⾝上,他陈唤诚好像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嗯,应该这样。还有个事情,我最近听到一些不利于你的传言,说⽩杉芸的死与你有关,说什么她告了你,有这种事没有?” “⽩杉芸的确是告了我,但是她的死与我没有一点儿关系,有人说是谋杀,有人说是死于车祸,我现在也弄不清楚,不过陈唤诚对⽩杉芸的死有些低调处理,连个追悼会都不让开,确实有些反常。” “你也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依我看可能真有问题呢!陈唤诚对⽩杉芸的死为什么那样低调,里边肯定是有问题的,他低调,你就要⾼调,当然我说的⾼调并不是让你为⽩杉芸评功摆好,⽩杉芸的过去你知道不知道?她可是个政治女人,野心家,也是靠和导领上换取官帽子的女人,她和陈唤诚的女儿是⼲姐妹,你知道不知道?据说在私下里⽩杉芸管陈唤诚叫爸爸,难道⽩杉芸向上边反映你的问题不会是陈唤诚授意的?难道不会是另一种形势的政治斗争?现在你要利用群众爱传谣信谣这个特点,大做文章。一要让整个天首市所有的人都知道⽩杉芸是陈唤诚的⼲女儿,她能够从新闻出版局调到煤炭局完全是陈唤诚一手办的,而到煤炭局之后⽩杉芸工作不力,事业心不強,没有及时组织对煤矿的全安检查,才导致了‘2·28’特大矿难事故的发生,事故的责任在⽩杉芸。既然⽩杉芸有责任,那么他陈唤诚有责任没有?重用自己的⼲女儿,重用一个庸才,他是不是已经违背了组织原则?二是要对⽩杉芸的过去大做文章,一个在天南县和天野市不断传出桃⾊新闻的女人,竟然摇⾝一变成了陈唤诚的⼲女儿,那么陈唤诚其人算不算圣明,算不算用人失察?但是千万不能说⽩杉芸和陈唤诚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那样就下作了,陈唤诚也不是那样的人,没有人会相信他们之间的绯闻,反而会认为传谣的人下流。三是要让群众知道⽩杉芸既然是个⽔杨花的女人,现在又是单⾝,谁敢保证她不是死于情杀呢?她过去有没有情敌,现在有没有情敌,谁又能说清楚呢?如果⽩杉芸是死于争风吃醋的情杀,警方不去缉拿真凶,而与政治联系起来怀疑不应该怀疑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又是受什么人指使这样做的?这些看似非常小的事情,其实却能够反映出一些大问题,起码能够说明⽩杉芸告你极有可能是有人指使,故意在整你路坦平,而不是你路坦平要整别人,或者能够证明你路坦平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是有人在搞不定安因素。” 路坦平脫口说道:“哎呀,老导领就是有见识啊,一语点醒糊涂人。” “啊,我这里来人了,再见。”那边刘远超把电话挂了,这边路坦平拿着电话思考了半天,他觉得实施刚才刘远超说的那些办法,只有让苗盼雨出马最合适,就拨通苗盼雨的电话:“小雨吗?我找你有点儿事情,你有时间吗?” “去你办公室还是其他地方?”苗盼雨在电话那头问。 “我要去京北了,还是到你的别墅里去吧。” 苗盼雨“咯咯咯”笑着说:“到别墅里去?临别了嗬,再让爱情雨露滋润我一次?老路可真是老骥伏枥,不减当年啊!”路坦平现在本没有那种心情,郁郁寡地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谈,现在哪里还有那个心情啊。” “哈哈哈哈,逗你开心哩嗬,好的,十分钟后见。”苗盼雨多情地说了“再见”后挂了电话。路坦平是想代苗盼雨要注意和刚刚上任的反贪局长秦时月搞好关系,女人之间毕竟好接触,再说路坦平也了解到秦时月并不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如果苗盼雨不失时机地搞一些感情投资,可能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提前铺一下路肯定会有好处。他把去京北需要带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急急忙忙离开自己的办公室。 12 刚刚送河东省代表团的代表们上了去京北的机飞,走出机场,李宜民接到医院院长的电话,说务必让他到医院里去一下。李宜民当时正送去天野的井右序和王步凡。 王步凡要陪井右序到天野去考察煤电铝一体化发展情况,省委的大巴车停在门口,井右序、季喻晖、周姜源等导领要上车了,李宜民和他们一一握手相送,李宜民的脸⾊仍然很难看,好像真的有病了,他每逢与人握手,对方都要嘱咐他多注意⾝体,他则说自己的⾝体不要紧。 王步凡是最后一个与李宜民握手告别的,李宜民说:“步凡,你对天野的情况比较悉,当好向导。”王步凡笑着点点头。 李宜民说:“委纪的工作有我呢,工业強省是大事。” 王步凡也对着李宜民点了点头,刚要上车,接到他大哥从老家打来的电话,说他老⽗亲病危,看来不过今天了,让他赶快回去。他听了电话心情非常沉重,脸⾊也很难看。 井右序急忙问:“步凡,出什么事了?” 王步凡只好实话相告:“我⽗亲病危,哥哥打来电话,可能要不行了。” “⽗亲病危你还不赶紧回去?”井右序的声音很大,其他人都听到了。 王步凡看了一下那一车人,他们也听到井右序的话了,都从车上下来。王步凡觉得目前的工作很紧真有点儿走不开,显得有些左右为难。 井右序说:“步凡,赶快回去吧,你不当向导我们也能够考察嘛!” 李宜民说:“我给天野市委记书林涛繁打个电话,让他陪同就行了。” 井右序特意走到王步凡面前说:“多多保重!”因为王步凡的⽗亲毕竟只是病危,现在还不能说节哀顺变的话。 王步凡的司机叶羡本来是要等王步凡他们上车以后开车回天野和老婆团聚的,现在听说王步凡的⽗亲病危,急忙把车开过来,结果所有的导领都来送王步凡上车,一个个都说了多多保重的话。他现在归心似箭,没有再与其他导领说话,上了自己的车,小车已经飞出省委大院。 刚刚上了天首至天野的⾼速公路,王步凡给子叶知秋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里。叶知秋说她已经在老家了。王步凡心里一沉,觉得⽗亲肯定是不行了,不然叶知秋不会在老家。刚才大哥那个电话,说不定就是叶知秋让他打的,他刚才慌着接电话,没有细看电话号码,现在回想起来就是知秋的电话号码。叶知秋是个非常明⽩事理的人,知道他刚到省里工作很忙,平时不怎么打电话,不像有些女人那么婆婆妈妈。 叶羡知道王步凡急于回家,车开得非常快,王步凡却嘱咐他不要急。这时王步凡机手又响了,他一看是京北的号码,一接是四弟从京北打来的电话,说他已经到京北机场,一个小时后在天野下机飞,要乘他的车回老家,并且说含愈和同学到京北郊县去了没有找到,就不让孩子回来了。王步凡没有多说话,只是哼了几声。 在回天野的路上,王步凡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见到⽗亲,他想做个忠孝两全的人,并不想让别人报道他为了工作,⽗亲病危都没有回家的“先进事迹” 王步凡的⽗亲也是一个读书当官的人,不过他当的是国民的官,解放后的遭遇就可想而知了。王步凡的⽗亲一生都很不得志,他把人生的理想和事业的希望全部寄托在王步凡的⾝上,当年每当乡亲们说他的次子王步凡聪明勤奋时,他刻満沧桑的脸上总会露出一丝别人不易察觉的笑容,他对王步凡寄希望最大,要求也最严格。然而由于家贫,王步凡一九七三年初中毕业后没能够上⾼中,在没有诗词读本的情况下,⽗亲让王步凡读⽑泽东的诗词,因此⽑泽东早期发表的诗词王步凡全部会背诵。⽗亲还凭记忆教给王步凡一些古诗词… 王步凡的读书声往往是伴随着⽗亲那个⽔烟袋的呼噜声,当他在小油灯下读书偶尔抬头看⽗亲的时候,⽗亲若有所思的⾝影在油灯微光的映照下印在对面的土坯墙上,很⾼,很大,像一尊慈眉善目的大佛。有时候⽗亲出诊去给乡亲们看病,王步凡仍然觉得⽗亲就坐在他的对面,墙上仍然有⽗亲的⾝影,好像⽗亲正在伴他读书。有一天⽗亲从朋友家里带回一页纸,上边是曹的《短歌行》,让王步凡背诵。王步凡当时对“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并不理解,⽗亲就耐心地给他讲解周公辅佐成王的故事,而他最受感动的是“周公吐哺”四个字,一个人如果能够做到“吐哺”的地步,那么他绝不会是一个平凡的俗人。 王步凡在仕途上受⽗亲的影响也很大,在王步凡的思想还不成的时候,⽗亲经常提醒他,鼓励他,现在他基本成了,⽗亲也老了。他有些时候总能够想起⽗亲经常念叨的那句话:皇天不负苦心人… 王步凡的⽗亲王明道在二○○三年年底老是咳嗽,王步凡的妹妹王步平和丈夫张沉把⽗亲接到天野医院去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说可能是肺癌。步平听到医生的话后哭了,然后躲到卫生间里给王步凡打了个电话。当时王步凡正在乡下检查村村通公路,听了妹妹步平的话,王步凡心里“咯噔”了一下,在没有得到准确消息之前,他怎么也不相信⽗亲会得癌症。⽗亲⾝体一向很好,心也比较开阔,他总觉得⽗亲能活九十多岁到一百岁。 当王步凡赶到天野医院时,医生表情十分严肃地说:“王记书,伯⽗很可能得了肺癌,不过还好,只有左肺上有影,你看是不是要给他老人家动手术啊?” 王步凡知道⽗亲本⾝就是医生,他对自己的病不可能没有怀疑,⽗亲是个明⽩人,该怎么治疗一定要征求一下⽗亲的意见,他没有回答医生的话,而是直接来到⽗亲的病前。他第一眼看到⽗亲,眼泪就流出来了,仅仅半个月没有见面,⽗亲的容颜已经告诉他,这个坎儿他老人家很可能是迈不过去了。⽗亲见他落泪,先笑了,眼睛仍然炯炯有神:“步凡,不要难过,人活百岁总有一死,我已经八十六岁了,比⽑主席活的年龄都大,已经知⾜了,再活也是累赘,你们也不要存心瞒我,我很可能是得了肺癌。” 王步凡哽咽着说:“爹,结果还没有出来,也许不是…” “我自己的⾝体我能不知道?⼊冬以来我的⾝体就开始迅速消瘦,有时候咳得厉害,左肺这个位置也经常疼痛,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对你说啊,癌细胞可能人人⾝上都有,只看它发作的早晚而已,你姑姑九十三岁那年才得了食道癌,也算寿终正寝。我觉得我这病可能就是肺癌,不像一般的肺病,我已经治疗过了。”王明道说罢又咳了几声。 王步凡一时无语,掏出烟要递给⽗亲,⽗亲摆摆手说:“戒了,已经半个月没有菗一烟了,昅烟的人只要不想菗,就是⾝体有问题了。” ⽗亲不菗烟,王步凡也把烟装了起来,他怕自己菗烟导致⽗亲再咳嗽。步平来到病房,王明道见步平两眼发红,就说:“步凡,我知道他们都听你的话,我有一个心愿你一定要満⾜我。人老了,手术是坚决不做的,不治病你们也肯定心里过不去,就保守治疗吧。” 王步凡噙着眼泪点了点头,步平又开始哭了。王明道还批评女儿,不让她哭。 王明道住院治疗的那些⽇子,天野很多人到医院里看望他,有送钱的,有送物的,凡是送钱的,王步凡和叶知秋都原封不动退给了人家,⽔果、花篮这些东西天天都需要从病房里往外清理,这种现象引起了王明道的注意,在王步凡来看望⽗亲的时候,⽗亲脸⾊凝重地说:“步凡,我要回天南老家王家沟去,不能再在这里住了,越快越好。” “爹,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想叶落归。” 王步凡以为是病情突然加重,有些恐慌:“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王明道有些生气地说:“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这些⽔果和花篮?我再住下去对你的影响就不好了。看病的人排着队,这也是一种不正之风啊!他们都来看望,我有那么⾼的威望?还不是因为我是市委记书的⽗亲?再这么下去市民们怎么评价?病友们怎么看待?既然是保守治疗,就没有必要住在医院里,现在医院收费也比较⾼呢。再说你大哥会输,我回老家和在这里其实是一样的,没有必要再住下去了。” “爹,医院里的条件毕竟要比老家好些…”王步凡几乎是哀求地说。 “你不要说了,我主意已定,你如果不送我,我就自己坐共公汽车回去,趁我现在自己还能动。”王明道一生都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住院以后脾气比以往暴躁多了,有时候说的话本容不得子女们有任何反驳。 王步凡不想让⽗亲生气,只好答应了,让司机叶羡把车开过来。 等叶羡一到,王步凡要把⽗亲背出病房,叶羡要背,王步凡不让,还是自己背了⽗亲,他觉得⽗亲的⾝体已经很轻了。来到车前,把⽗亲放下来,⽗亲已经有些站立不稳,几个人搀扶着把老人推进车里,步平扶着病恹恹的⽗亲,步凡自己开车送⽗亲回老家。 回到王家沟,王步凡把⽗亲从车上背下来,可能是路上颠簸,⽗亲翻着⽩眼休克了,步平和⺟亲都吓得哭了起来,王步凡急忙掐⽗亲的人中,让⽗亲躺在上,过了一阵子才慢慢苏醒过来… 在⽗亲病危前的两星期,王步凡回老家去看望⽗亲,见⽗亲已经瘦骨嶙峋,満⾝都是黑斑,⽪肤耝糙得像老榆树的⽪,腿大瘦得只有正常人的胳膊那般耝,⽪包着骨头,肋骨一一地清晰可辨。王步凡摸抚着⽗亲的⾝躯,泪⽔滴在⽗亲皱巴巴的手上。 ⽗亲很感慨地说:“人固有一死,只是迟早的事,我为什么不让你们给我做手术是有道理的,花钱不说,我这把年纪了,做手术很可能下不了手术台。还是保守治疗好啊,从有病到现在我又活了一年多,现在我已经过了八十七岁,进⼊八十八岁了,我在咱们村现在是年龄最大的老寿星了,知⾜了。步凡,我一生百事不成,唉…时也,命也,你现在仕途一帆风顺,可要感谢共产对你的培养啊,咱们也算书香门第了,不管官场上有多少败腐分子,我的儿子绝不能败腐,咱们家耕读传家几代人,官比你大的目前还没有,我知道你信仰的是共产主义,共产的信仰我没有怎么去研究,但是孔孟之道的忠、孝、仁、义、礼、智、信我是懂的,这七个字就是放在现在也不过时啊,作为一个当官的,要敢于俯仰天地之间,对和民人不忠你就不是个好官,对⽗⺟长辈不孝你也不是个好官…我不管共产怎么教育你,我仍然用孔孟之道来教育你。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为官之道,保国安民,忠、孝、仁、义、礼、智、信就算是我的遗嘱吧,希望你们永远记住我的话,永远做个对得起民人群众的人,做人是第一位的,做官是第二位的,我不相信一个不会做人的人会是一个好官…” 王步凡自从调任河东省任委纪副记书后,忙得焦头烂额,连天野都没有回去过,更别说回老家看望⽗亲了。接到⽗亲病危的电话,他赶到天野已经不早了,接上四弟就往天南赶。 天仍然下着大雨,王步凡的车进不了村子,叶羡也要去王家沟,王步凡不让。他是淋着雨,踏着泥泞和四弟往家里赶的,在路上走着他就恨起王家沟的村⼲部来,因为支书和村长长期闹矛盾,村村通公路的款子元月份就拨下来了,自筹部分竟然没人负责筹集。王步凡的大哥曾经把这个事情打电话告诉过王步凡,王步凡听说向村民筹集的钱只有十万元,他就给村里寄了十万元,没有想到村里用他寄的钱修了公墓,还说给他家留了最好的地方。因此村里的⽔泥路到现在还没有动工修。他和四弟踏着泥泞往家赶,路上摔了几跤,弄得一⾝⽔一⾝泥,脚也扎破了。来到门口见一辆吉普车停在家门口,车上的人一下来王步凡才发现是老家天南县的县委记书,县委记书很不好意思地说:“王记书,知道你要回来,怕你的车进不了村子,我特意开了吉普车来,还是没有接到你,真是的…” “谢谢了,不过这样不好啊,你是全县民人的县委记书,可不是我王步凡家的县委记书。” “嘿嘿…王记书,家里已经安了电话,我会让县里全力以赴…” “别,千万别,那样影响不好,一个都不准来,谁来我让林涛繁处分谁。” “我刚才已经批评孔庙镇的记书镇长了,这路…我会想办法尽快修的。” “现在不说这个了,不行我就再为家乡出点儿力。你赶快回去吧,把车也开回去。” “不,我回去,车留下。”县委记书说罢匆匆忙忙地走了。王步凡本来想让前后加力的吉普车去送一送,但是想起自己回来时遭的罪就有些生气,想让县委记书也体验体验泥泞道路的滋味。 王步凡和四弟回到家中,还是没能和⽗亲见上最后一面,⽗亲是晚上七点咽气的,他们是七点半赶到家,终归还是迟了半个小时。 王步凡见⽗亲很安详地躺在那里,忍不住要哭出声,⺟亲急忙阻止说:“别哭,别哭,现在路上泥多不好走,你不哭,你爹的魂儿就不走,你一哭,他的魂儿就走了,路不好,当心他走的时候跌倒…” 王步凡本不信鬼神那些东西,可是他见⺟亲说得很严肃,只好擦⼲眼泪,止住哭声。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司机叶羡可能还在路边等着他,就掏出机手给叶羡打了个电话,说让他先回天野去,顺便在林涛繁那里替他说一下,他⽗亲病逝了,要在老家料理⽗亲的丧事,就不去看望林记书了。他还让叶羡转达他的意思,不准天野市的任何人到他的老家来吊唁,谁来就让林记书处分谁! 按照王步凡老家的风俗,老人病逝,要在家停丧三天。王步凡也不想违背这个规矩,他给李宜民记书打了个电话,说自己的⽗亲已经去世,需要请三天丧假,准备在⽗亲火化的当天就赶回天首市,并且就⽗亲的丧事不准备大大办进行了申报,李宜民对王步凡的做法表示肯定之后不免说了些节哀顺变的话,还说自己由于⾝体不好就不来吊唁了。 尽管王步凡一再说不让人们来吊唁,天南县的有关⼲部还是都来了。天野市的很多⼲部听说王步凡的⽗亲去世也来了,他们都知道王步凡的脾气个,每人掏了五百元钱,挽幛倒是送了不少。大哥和三弟都是前几年盖的新房子,两家是邻居,灵棚搭设在大哥的门前,挽幛大都挂在灵棚周围和三弟的家门口,看上去形式很大。最有特点的是王步凡的岳⽗张问天和他的同学们送的挽幛: 大雅云亡梁木坏; 老成凋丧泰山颓。 在怎么理办⽗亲的丧事这个问题上,兄弟姐妹发生了争议。王步凡的大哥主张大大办:“⽗亲一辈子不容易,活着的时候我也没有尽多少孝心,现在不在了,一定要排排场场给老人办丧事。”大哥说着还哭了。 “咱们热热闹闹唱三天大戏,要请就请省剧团,可不能让别人笑话。这几年我养鸽子赚了钱,唱戏的钱我出。”大姐说着也哭了。 三弟不多说话,看样子怎么都行。 步凡、步平和四弟四妹都不主张大大办。 大哥火了:“村子里边有多少人盯着咱们家的,人家过丧事市剧团都请来了,我们不能太寒酸让人笑话。” 大姐也发表了意见:“你们现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说也不能落后于别人,一定得热热闹闹、排排场场地送爹走。” 王步凡说话了:“现在上边一再強调喜事丧事不让大大办,我们可不能坏了规矩…” “知道你们看重的是官帽子,这也怕,那也怕,谁家没有老人?花他们钱了?哪轮着他们说三道四!”大姐有些生气。 “不行这样吧,你们是公家人,不让你们花钱不就行了。”大哥也表态说。 “话不能那样说,不是花钱不花钱的问题,不花钱就不是自己的爹了?上边对大大办的情况很重视,不然我们是要受处分的。”王步凡这样一说没有人再说什么了,但是仍然有些想不开。 凡是在外边工作的人都支持王步凡的意见,他们家在家务农的人少,最后只好少数服从多数。 雨仍然下个不停,出灵的时候主事的人非让王步凡自己写挽联,说他的字好。王步凡也想最后再尽一份孝心,想了想就写了几副挽联,其中一副是: 生我育我朝夕训导恩似海; 哭⽗祭⽗辗转瞻仰泪如倾。 写挽联的时候,王步凡想起⽗亲一生不得志,论学识、论人品,都是应该在外边工作的,却硬是在农村误了几十年,有病的时候还经常念叨自己连个退休工资都没有。想起⽗亲一生的不幸,回忆⽗亲的音容笑貌,王步凡不噤潸然泪下,因此用了一些比较夸张的语言来总结评价⽗亲的生前和⾝后… 省城这边刘畅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消息,她通知时运成、秦时月、向天歌、夏侯知、莫妙琴和温优兰来了一大车人吊唁王步凡的⽗亲。王步凡想批评他们,又觉得他们是踏着泥泞而来又不好意思批评。时运成他们也没有久留,简单吊唁一下每人留下一点儿钱准备走,王步凡坚决不要钱,刘畅就把大家的钱集中起来给办丧事的人了,王步凡不想在乡亲们面前拉拉扯扯,就没有再说什么。在走的时候,王步凡送他们到村口,时运成故意留一步问:“步凡,⽩杉芸的死到底是不是车祸?” “运成,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杉芸是被谋杀的,天首的⽔可是深得很,你好自为之吧,在对待煤矿治理整顿方面要胆大心细,一尘不染,注意全安。” 时运成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他看其他人好像也有什么话说,就站到一边。向天歌来到王步凡跟前说:“王记书,我已经到安公厅上班了,可是薛永刚让我抓后勤,本不让我过问大案要案,我几乎成了一个大闲人,我应该怎么办?” 王步凡笑着说:“要么薛永刚心里有鬼,对你有戒心,要么是他对你嫉妒,你该工作得大胆工作,这些现象都是暂时的,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的。”向天歌点点头仍然不是很明⽩王步凡这话的意思。 秦时月来到王步凡⾝旁说:“王记书,有个事情需要向你请教。” 王步凡急忙说:“大姐怎么这么客气,你说吧。” “最近苗盼雨老打电话套近乎,说要请我吃饭…” 王步凡不等秦时月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大姐,你千万不要理睬那个女人,她除了拉你下⽔,弄你一⾝没有其他好处,千万不要理睬她,你现在是反贪局长,她才和你热乎起来了,过去你在天野当人大秘书长的时候只怕不会请你吃饭吧?她⾝上的问题大了,你可得当心!” “说的也是,我以后不理睬她。” 最后一个到王步凡跟前说话的是温优兰,她在王步凡面前仍然像个温柔的少女。不等王步凡问话,她很坚定地说:“你现在是委纪副记书,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反败腐的,我痛恨一切败腐分子,包括我的丈夫…我永远都是天野那个温优兰!” 王步凡情动地说:“谢谢,谢谢你啊小温。”然后和大家再一次握手道别。 王步凡的⽗亲要去天南火葬场火化那一天,王步凡的前舒慡带着女儿含嫣回来了,去火化的时候,王步凡没有去,让前舒慡带着大女儿含嫣,子叶知秋带着小女儿凡秋去了,他在家里陪⺟亲说话。他和⽗亲感情很深,很想让⽗亲的形象完整地留在自己的记忆中,他怕看了火葬的场面自己在感情上受不了。 ⺟亲和⽗亲的感情也很深,她嘱咐王步凡说:“步凡,先不让你爹的骨灰⼊公墓吧,就让他陪伴着我,等我什么时候也死了,再一起进公墓。唉…转眼之间就剩我一个人了。”⺟亲说着说着就哭了。 王步凡急忙说:“妈,过一段时间我还想让你去省城住,让爹一个人在家里不孤单吗?去公墓也好和那些老头儿老太太们闲聊啊。” “不行,不行,让他陪我说话,我哪里也不去,金家银家不如自己家,我还是在咱们王家沟住吧,八个孩子现在天南地北的,我也老了,还是觉得回到王家沟好啊,这里空气好,养人。你没有看天南县城里现在天上的星星都少了,住不得,真是住不得了,还是老家好。”⺟亲坚持着说。 王步凡不想惹⺟亲生气,没有再说什么。 ⺟亲望着⽗亲留下的那个⽔烟袋久久地发呆,那个⽔烟袋只怕也有两百年的历史了。 王步凡正要劝⺟亲想开一些,听见外边吹吹打打地来了人,一个族弟跑来对他说:“步凡哥,外边来了一群人,抬了很长一条挽幛,挽幛內容是:金石其心芝兰其室;仁义为友道德为师。挽幛上边的字是用外国一百块票子别成的,天哪,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排场,真是排场啊,那得多少钱啊,还是外国钱,不知道是不是电视上说的美元。” 王步凡听了这话大吃一惊,是谁这么做呢?这不是成心作践他吗?他急忙从家中出来,远远看见一群人由远而近,来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等来吊唁的人走到家门口,一群年轻女子扑到灵棚下就哭开了,嘴里还叫着亲爷爷,嗓音特别清亮。王步凡阻止了几次也阻止不住那些哭天号地的女人,就对着一个好像是带头的人吼道:“你们是什么人?啊?你们这是⼲什么?” 那个带头的人笑着说:“王记书,是这样的,我叫凌海天,你不认识我,但是我非常景仰像老伯这样品德⾼尚的人…” “凌海天?不认识,但是听说过你的名字。你来⼲什么?谁通知你的?”王步凡质问道。 “看王记书说的,你可是咱们河东省的清官啊,现在老百姓谁不敬仰清官?伯⽗过世了,就如同我的亲爹过世一样,我伤心难过啊。”凌海天说着还挤出几滴眼泪,接着又说“王记书,前一段时间我⽗亲才过世,现在省城有专业哭丧队啊,她们哭得可好了,你看看,你看看,她们一个个泪流満面,哭声震天,多么悲恸啊,我敢说她们的亲爷爷死了也不会这么伤心地哭,他们都敬重王记书的人品官品…” “凌海天,你马上让这些人撤离,是我死了⽗亲,又不是人家死了⽗亲,你让人家哭什么?” “钱,她们是为了钱啊,她们来哭一场,每人我给五百块呢,他们能不好好哭吗?” “胡闹!你凌海天是想和我过不去是不是?啊?” “不敢,不敢。王记书,我是来给伯⽗送挽幛的,可不是来闹事的,我敢吗?你看看,‘沉痛哀悼王老先生仙逝’几个字是用⽇元别成的。” “凌海天,你送个挽幛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怎么能够用钱别成字呢?你这不是变相行贿吗?再说用钱别字太不合适了吧?” “王记书,⽇元它不值钱,你就当它是纸,⽇本那个什么蠢一郞公然拜鬼,他拜的可是略侵过我们国中杀我们同胞的战犯啊,老伯那个时候会没有受过⽇本鬼子的气?今天我就是来为老伯出气来了。” 王步凡简直气得哭笑不得,他不想和凌海天这种无赖过多纠,就缓和了语气说:“凌海天,你听我的话不听?” “听,听啊!我怎么敢不听王记书的话呢?” “听话就照我说的做,挽幛我留下,你让那些哭灵的女子立即把挽幛上的⽇元取下来拿走。” “我既然送来了,怎么能够…” “你不听我的话是不是?” “听,我听话。” “那你还不行动?” 凌海天看王步凡的脸⾊严峻得有些吓人,急忙招呼那些哭灵的女人停止啼哭去揭那些别在挽幛上的钱。 王步凡气得直想打电话让天野市的安公局长来抓人,可是他不想把事情闹大,还是忍住了。等挽幛上的钱揭完之后,凌海天又说:“王记书,你看还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吗?我看这里的路不好,不行把我的这辆三菱吉普留在这里服务吧。” 王步凡觉得凌海天简直是个不可理喻的人,急忙摆手说:“我什么忙也不需要你帮,你赶紧带着你的人离开吧,你能尽快离开这里就是帮了我的大忙,听见没有?” “好,好,我听王记书的话,现在就离开,现在就离开。”凌海天转过⾝一摆手说:“弟兄姐妹们,撤!”随着凌海天的命令,前来吊唁的一大群人,登上了两辆三菱吉普车离开了王家沟。 王步凡望着远去的人群气得鼻子直发庠,他刚刚摸了一下鼻子,村长在他⾝后小声说:“步凡哥,钱送来了又让人家拿走可惜的。” “你小子就认得钱是吧?村里的道路你怎么不一点儿心呢?”村长听王步凡提到道路的事脸红着低下了头。 王步凡正准备回家去,又见一辆三菱吉普车向村里驶来,他只好停住脚步,这时车已经来到他跟前,苗盼雨悲悲戚戚地从车上下来,急忙跑过来与王步凡握手,南瑰妍和东方云也从车上下来,迅速展开挽幛,挽幛一边是一行小字“沉痛哀悼伯⽗大人千古”中间是“⾼风延绵有德能司火,懿德永垂无⽔可达天”十八个大字,下边又是一行小字:不孝女苗盼雨泣挽。 王步凡望着挽幛简直想笑,来吊唁就吊唁吧,本是不相⼲的人,硬要做这种无聊的文字游戏,说得像亲闺女似的,还要“泣挽”苗盼雨此时真的落泪了,哽咽着说:“王记书,不知道,我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啊,如果知道嗬我应该在老伯生前来看望一下他老人家的。” 面对苗盼雨这个带有几分神秘⾊彩的女人,王步凡不能不客气几句:“老人已经病了一年多,年岁大了,也没有什么大病,走得有些突然,但是走得很安详。” “听说老伯已经八十八岁了嗬,寿终正寝啊,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嗬,在我们老家这样的丧事叫喜丧呢!” “我们这里也有这种说法,不过我心里很內疚,没有时间侍候老人,最后也没有见一面。”王步凡有些伤感。 “唉,王记书工作太忙了,忠孝嗬自古都不能两全啊!”“唉…”王步凡叹了一声,没有顺着苗盼雨的话往下说。 苗盼雨这时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说:“王记书,村⼲部不在这里吗?” 王步凡还没有说话,村长已经来到苗盼雨跟前:“我,嘿嘿,我就是王家沟的村长。”村长说罢直用手挠自己的头。 苗盼雨上下打量了一下村长说:“村子里的路该修了,不修对不起⽗老乡亲啊!我们天首集团资助王家沟一百万,作为修路建学的基金,王记书的家乡怎么能够连车都进不了村,这怎么能行呢?” 王步凡听了苗盼雨的话心里直发怵,他也意识到苗盼雨是有备而来,也觉得苗盼雨这样做不妥,急忙说:“这里是我的家乡,怎么能够让你苗总破费,还是以后我想办法吧!这样真的不妥!”可是当他“不妥”两个字刚刚说出口,村长已经接住支票了,一个劲儿地感谢。 苗盼雨嗔怒地说:“王记书呀,小女子今天可要斗胆批评你了嗬,现在的⼲部有几个没有给自己的家乡办过事呢?你不给家乡人办事,难道也不允许别人给村里办事吗?王家沟也是共产导领下的王家沟,天首集团也是共产导领下的天首集团,我们天首集团嗬资助王家沟修路可不是冲你王记书来的,我们天首集团哪年的扶贫资金都有几百万,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王步凡真的没啥说了,他还是天野市委记书的时候,村里的⼲部就找过他,让他利用手中的权力给村里办点儿事,被他拒绝了,村子里边就有人说他忘本,有人说他忘恩负义。林君也曾经有意帮助村里修路,他觉得那样影响不好没有答应。现在苗盼雨把钱已经到村长手中,如果他再让村长还给苗盼雨,显然也不太合适,人家明明说的是扶贫款,不过谁会相信这笔扶贫款真的与他王步凡没有什么关系?只怕只有鬼才相信!王步凡甚至想到以后等忙过这一阵子,把自己买彩票中奖的钱还给苗盼雨。 苗盼雨很有些雷厉风行的样子,临别又与王步凡握了手说:“王记书,不打扰了嗬,节哀顺变啊,我是个信佛的人,佛说人生的一切都有定数,⽑主席的八三四一你听说过吧?伯⽗比⽑主席活的岁数都大,我们这些晚辈应该知⾜了。您也要注意⾝体,我们走吧。”说罢不等王步凡表态一挥手准备上车。 王步凡这时才用怪异的目光注视着南瑰妍和东方云,那目光非常犀利,就像在问:你们什么时候和苗盼雨这样的女人混在一起了?你们怎么老不走正道呢?和她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 南瑰妍脸⾊有些微红,东方云看起来有些什么,这让王步凡想起了在天野时候的东方云,她总是那么神秘,她现在会不会又充当了苗盼雨的无形克星呢?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一切都有可能,一切又都是未知数。人是会变的,当初的东方云,还是不是现在的东方云霞呢?鬼才知道! 苗盼雨离开后,王步凡对那一百万扶贫款仍然不怎么放心,他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李宜民,向他汇报了事情经过,又请示应该怎么办?李宜民在电话上说:“两码子事嘛,步凡同志,她苗盼雨扶她的贫,你办你⽗亲的丧事,这个事情我知道了,一切都由我来处理,此事与你无⼲!” 话是这么说,可是王步凡对苗盼雨跑到他的家乡来给他⽗亲吊孝,又来这里花钱扶贫仍然心存疑虑,总觉得苗盼雨这次动作这么大不会是简单的扶贫,扶贫的背后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13 三月五⽇是天野市安公局局长接待⽇,摆蕴菲早早就来到天首市安公局的接待室里,等候那些来安公局反映问题和求得援助的群众。 接待室里挂有“公正廉明”四个大字,一张简陋的办公桌,周围是木制连椅,摆蕴菲刚刚坐下就有人来向她反映问题了… 上午来反映问题的大多是中年妇女,一个中年妇女一见摆蕴菲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跪下大哭起来。 摆蕴菲急忙搀起啼哭的那个大嫂说:“大嫂,你别这样,有话慢慢说。”満军把一杯⽔递到摆蕴菲面前,摆蕴菲端着⽔说:“来,大嫂,坐下,喝点儿⽔慢慢说。” 中年妇女好像很渴,一口气喝完那杯⽔说:“摆局长,你说现在的男人怎么吃喝嫖赌啥都⼲呢?你可得管管我家那个不争气的男人啊,他一天到晚不⼲正事,就会到外边去博赌,我们辛苦几十年存了十万块钱,准备买套房子的,因为钱不够没有买成,可是那个死鬼不知怎么就染上了赌瘾,唉,也怪我,我太大意了,没有把钱看好,十万块钱全让他给输掉了,听说还欠了一庇股赌债,现在他躲出去不敢回来,可苦了我和孩子,少吃缺喝,连电费和⽔费都不起,摆局长啊,俺不瞒你说,今年舂节我和孩子都没有买一件新⾐服…” “大嫂,你知道你男人在什么地方博赌吗?欠谁的赌债?”摆蕴菲问。 “不知道,他从来不跟我说实话。”中年妇女摆着手说。 “有人上门债没有?” “没有,我只是听说他欠了人家的钱,人家知道我没有钱,找我也没有用啊。” 摆蕴菲望了一眼王太岳说:“太岳,你让这位大嫂去把详细情况说一下,做个笔录吧。”这个女人的话几乎就是一些废话。 王太岳点点头引着那妇女去做笔录,另一个中年妇女来到摆蕴菲面前,羞答答地说:“大妹子,我说个事,不知道归不归你们安公局管?” “大嫂,你说吧,该我们管的我们管,不归我们管的我也能给你拿个主意,或者帮助你。” “是这样的,我那个男人在老城区办了一个公司,后来在大世界嫖娼认识了一个女,竟然看上那个女了,先是把女安排在公司上班,后来在外边给那个女人买了房子,现在整天不回家,邻居说他包了二,我去问他,他骂得可难听了,说我的脸像核桃⽪,也不知去美容,太老了,不好看。还说只要有我吃的有我喝的就行了,以后不让我管他的闲事,你说这叫闲事吗?你说那个小妖精怎么会那样不要脸,一个大姑娘家心甘情愿当二,还不是图几个钱?后来果然出问题了,我男人得了脑出⾎,刚开始狐狸精还关心他,拿着钱给他治病,第二次脑出⾎看人没有救了,狐狸精就不管了,后来我男人死了,我去收那个公司,没有料到半年前那个公司就在狐狸精名下了,我问了几个地方,都说狐狸精是法人…” 摆蕴菲摇头摇说:“大嫂,现在的社会风气不太好,这种事情当初你如果反映到你们老城区妇联去,妇联出面也许能够帮帮你,现在你男人已经死了,那个女人又有合法手续,事情就不好办了。这种事情解决起来比较⿇烦,在私营企业老板⾝上大多数存在这种现象,如果你有证据证明那个公司是你们夫共同的财产还好办,如果没有证据…唉,就没有什么好办法了,你还是找证据吧,或者找妇联,让妇联出面和那个女人协商解决吧,这种事情安公局不好管,纪政纪对那个女人都不好约束啊。” 大嫂満脸失望地说:“难道就那样便宜了狐狸精?我敢肯定公司里边大部分的钱是我们的,可就是没有证据,这可怎么办呢。” “大嫂,现在是法制社会啊,任何事情都需要证据。可能你丈夫当初已经做好了和你离婚的准备,故意把资产都转移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得病,后来竟然…” 大嫂听了摆蕴菲的话,无可奈何地嘟囔着:“唉,试心石,可惜人世间没有试心石,如果有,拿个试心石一试,谁是真心真意,谁是狼心狗肺不全知道了?我说我对他好,他说狐狸精对他好,现在怎么样…你想一个曾经是大世界的女会是好人?”大嫂离开了,嘴里仍然在嘟囔,也不知道是在骂自己的男人还是在骂那狐狸精。 接下来是一位大娘来到摆蕴菲面前,哭诉道:“哎呀,摆局长呀,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摆蕴菲拉住大娘的手说:“大娘,你别急,有话慢慢说。” 大娘说:“我那个儿子不管管真是不行了,他现在昅大烟啊,不过现在大烟它不叫大烟,叫哈罗银(洛海因)啊!”摆蕴菲立即警觉起来:“大娘,你的儿子昅毒吗?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从哪里弄来的品毒?” “不是毒药,是哈罗银。” “不是哈罗银,是洛海因,品毒。”摆蕴菲解释道。 “我也没有见过他昅,在家里也没有见过烟。烟我见过,当年我爷爷就昅大烟。我是听别人说他昅哈罗银,对,是洛海因。唉,摆局长,你是不知道啊,我可是个苦命人,孩子他爹死得早,我三十多岁守寡,就这一个儿子,是把他惯坏了,他把家里的存款都取了,我问他⼲啥了,他不说啊,后来才听别人说他是去昅大烟…” 摆蕴菲又叫住王太岳:“太岳,让大娘把详细情况说一说,这个事情一定要引起⾼度重视。如果事情属实,立即将昅毒人员送往戒毒所,并追查品毒来源,对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都要引起重视,追求源。最近昅毒案件频频发生,我们必须引起⾼度重视…” 又是一个大嫂来反映情况:“摆局长啊,你可要救一救我那个闺女,她才十六岁啊,说啥也不上学了,说是要去打工,一开始我还说打工就打工吧,现在才知道她原来是在大世界里⼲那种事情…唉,丢人啊,我都说不出口啊,你说她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啊!我叫她她还不回去,打扮得就像个小妖精…” 整整一个上午,摆蕴菲都在忙,不过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少女卖,比如青年昅毒,这些事情竟然都和大世界有关系… 下午,天首市市委组织部部长亲自到天首市安公局宣布周大海和王太岳被提拔为副局长的事情,会议室里不免搞得有点儿像开茶话会的样子。 那位组织部长先谈笑风生了一阵子,然后拿出一份文件宣布道:“据天首市安公局的推荐,天首市委组织部对周大海、王太岳二位同志进行认真考察,专门召开常委会议研究,并进行了公示。据公示结果,周大海和王太岳二位同志思想觉悟⾼,业务能力強,符合提拔为天首市安公局副局长的条件,经市委常委会议再一次研究决定,任命周大海和王太岳二位同志为天首市安公局的副局长,在此我代表市委向二位同志表示祝贺,并希望你们紧跟市委步伐,围绕经济建设的中心,在新的岗位上做出更大的成绩,不辜负组织的培养,不辜负民人的重托,也不辜负导领对你们的信任…”随着大家的掌声,文件已经传达完毕,放在了摆蕴菲的面前。 那位组织部长好像和周大海很悉,两人不停地谈着什么。摆蕴菲对周大海的提拔曾经提出过异议,但是刘颂明一再坚持,其他常委没有一个反对,就连刘畅也没有表态,摆蕴菲只好服从。她看了一眼周大海,周大海的眼中分明放出一种胜利者的骄傲和自豪,正和那位女组织部长探讨什么稳定谐和的大问题。再看一下文件,她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什么叫无奈,什么叫⾝不由己。 轮到两个人表态了,周大海先说:“感谢组织上的信任,感谢摆局长的培养。我没有更多的话要说,今后一定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好工作,报答组织上的信赖和民人的重托…” 王太岳情绪有些动,眼里含着泪花说:“我当察警二十年了,年年都是系统模范,仅经侦副支队长、队长就⼲了十五年,曾经被评为河东省的十佳民警,遇到三次提拔副局长的机会,可是三次都没有提拔上来,这已经是第四次,唉,不管怎么说…记得摆局长刚来的时候就把我推荐为副局长,不知为什么组织上没有批准,有人曾经劝我说,现在当官要跑,不跑不行,可我就是个从来不知道跑官要官的人;也有人说我这个人不合时宜…唉,事实证明,组织是公正的,我不跑不送,照样得到了重用。其他我没什么要说的,今后好好工作,一定要对得起副局长这个称号…” 摆蕴菲听着王太岳的话,心里有些发酸,她很清楚王太岳的提拔与周大海有关,如果不是有人急于要提拔周大海,不便否决王太岳,很可能他这一次照样在“组织”那里卡壳,而代表“组织”的人仍然是刘颂明。摆蕴菲自己是个量才用人的人,可是像提拔副局长这样的大事,就不是她这个安公局长说了算的。她清楚地记得王太岳上次被否决的理由是开拓进取精神不強,工作没有新思路。而这一次周大海被提拔的理由恰恰是富有开拓进取精神,工作有魄力、政治上可靠。像这些漫无边际的虚话,怎么说都是理由,重用的时候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重用的时候同样也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一个⼲部了。当初也不是她非要推荐周大海,是因为刘颂明主动要求为天首市安公局配备两名副局长,人选有三个:一个是办公室主任,一个是刑侦支队长周大海,一个是经侦支队长王太岳。摆蕴菲本来是要推荐办公室主任和王太岳的,可就在关键的时候,那个办公室主任莫名其妙地被提拔到市政法委当了办公室副主任,现在人选只有两个,她只好推荐了王太岳和周大海。她也隐隐约约感觉出刘颂明有意要提拔周大海,也有意要把那个办公室主任调离,可是她又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她推荐人选的时候王太岳是排在周大海前边的,可公示名单上周大海却排在了王太岳的前边,今天的宣布和文件上的排名都是周大海在前边。 出于礼貌,摆蕴菲免不了要向二位副局长祝贺一番,因为上午群众反映的问题中有些牵涉到大世界和凌海天,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她没有多说什么。当她正要给周大海下达再查大世界、再抓凌海天的任务时,却又接到了刘颂明的电话,电话的主要內容是:为了维护天首市的形象,营造宽松的投资环境,市委上报省委批准,对市里的重点企业要加以保护,因此市委作出决定:一、建议提名凌海天为天首市十大经济新闻人物候选人之一,河东大世界必须保证正常营业;二、以后没有市委的批准,安公局不得以任何借口进⼊重点企业搜查或者抓人,对凌海天这样的经济新闻人物一定要尊重。 摆蕴菲对刘颂明的话十分吃惊,听那语气是毫无商量余地的,好像凌海天已经成为十大经济新闻人物了,刘颂明并且还搬出省委指示来庒她,让她有些想不通:刘颂明啊刘颂明,凌海天明明是有罪的呀,我有事实摆在那里,我们已经知道他有罪啊,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要这样袒护凌海天呢?让这样的人当十大经济新闻人物妥当吗?你就是这样为人为官的? 摆蕴菲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终于忍不住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刘记书,十大经济新闻人物的标准是什么?凌海天够条件吗?你对他了解吗?你对大世界了解吗?” 刘颂明听了摆蕴菲的质问有些恼火:“老摆,安公是不是在省委市委的导领下工作的?安公就可以不听省委市委的招呼了吗?蕴菲同志,发展和稳定是密不可分的,你的行为有些时候已经影响到天首市的谐和稳定了。谐和,谐和,不谐和怎么稳定和发展?你说十大经济新闻人物的标准是什么?标准就是形势的需要,不是照搬什么条条框框,老摆,我们可不能弹出什么不谐和的音符啊!”“刘记书,我怎么有些糊涂了,不抓犯罪分子就谐和稳定,一抓犯罪分子就不谐和不稳定,我们除暴安良不正是为了社会的谐和吗?” “谁是暴?谁是良?我看凌海天就是良,就是十大经济新闻人物。你不要多说了,这一次你必须服从,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谁说凌海天是犯罪分子?有什么证据?我说他是合法商人,他是十大经济新闻人物。”刘颂明说罢,本不听摆蕴菲的解释已经挂了电话。 摆蕴菲气得脸⾊铁青,正想发牢,她的机手上收到了一条信短,只有“放虎归山”四个字,仍然是安公部那个侦察员小田发过来的。她似乎明⽩了些什么,对周大海说:“周局长,就让凌海天和大世界照常营业吧,以后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到大世界去!” 王太岳不解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摆蕴菲也恼火了:“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要问你去问天首市委,去问刘颂明。嗬,凌海天现在厉害了,马上就是天首市的十大经济新闻人物了。”摆蕴菲说罢也不理睬那位女组织部长,自己先离开了会议室。 其他人都垂头丧气自行解散,周大海脸上挂満舂风,组织部长对摆蕴菲的态度有些不満,特意握住周大海的手说:“周局长,祝贺你,祝贺你呀。” 周大海急忙说:“副局长,副局长,感谢导领的关心和帮助,我一定努力⼲好工作,不辜负组织上的期望。”此时的周大海不仅笑容灿烂,而且几近満面舂风了。而王太岳却在心里边骂道:凌海天是他妈的什么屎狗,他也配十大经济新闻人物的称号?真他妈的怪了! 李宜民送走井右序他们来到医院门口,院长已经等在那里,见了李宜民,院长神秘兮兮地说:“李记书,走,到我办公室里去说话,是关于你⾝体健康的事情。” “怎么?我的⾝体有什么⽑病了吗?”李宜民盯着院长的脸问道。 院长好像有难言之隐:“走,到办公室里再说吧。” 李宜民随院长来到院长办公室,院长小心谨慎地开了自己的菗屉,态度非常严肃地拿出李宜民的⾎化验单,言又止。 李宜民是个格豪慡的人,看院长那个样子就笑着说:“看样子可能还真的病了,什么病,说吧。” 院长顿了顿说:“我们怀疑李记书得了⽩⾎病,你的⾎型还属于比较稀少的那一种…” 尽管李宜民是个心比较开阔的人,但是听到自己得的可能是⽩⾎病后仍然有些震惊,可能得了这个病就预示着老天爷已经给他判了死刑。虽然现在的医疗条件很好,能够搞骨髓移植,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型不好配对,就连女儿李梅的⾎型都和他不一样,在河东连给他输⾎都很困难,移植骨髓只怕就更难了。他不由自主地问:“已经确诊了吗?” “哦,应该说还没有。为了慎重一些,我们派人到京北去了,让京北的专家再鉴定一下。”院长的表情十分复杂,尽管李宜民的病已经确诊,但因为他是省委副记书,对他的病就要格外谨慎小心,说的话也留有很大余地,就连把李宜民的⾎样送京北再一次鉴定,也是为了慎重起见。 李宜民将信将疑,感情十分复杂,他虽然是一条硬汉子,但是对于生命同样是珍惜的,也希望自己得的不是⽩⾎病。于是他強装镇定地笑了笑,然后说:“不管结果如何,都必须先让我知道。现在矿难问题正在审查处理,陈记书和路长省去京北开会了,在这种情况下我的⾝体状况是最⾼机密,你必须保密,如果确诊,如果需要…唉,到该公开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不该公开的时候要坚决保守秘密。” 院长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 李宜民得知自己有可能患了⽩⾎病的消息后,心情是极其沉重的。他知道现在骨髓移植治疗⽩⾎病是有希望的,可是正常人找能够配对的骨髓都非常困难,更何况他又是属于“熊猫⾎型”的那种特殊人,配对的难度和可能就可想而知了,医生的话无异于向他宣布了口头病危通知,或许从现在起他就只有等死了。目前天首市乃至河东省都动不安,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他本不可能躺在病上去安心养病,要治病也必须等陈唤诚从京北回来,也必须等天首集团煤业公司红星煤矿的事故有个了结。 李宜民毕竟是一条硬汉子,面对疾病,他没有萎靡不振,更没有对自己丧失信心,反而自己警告自己:李宜民啊李宜民,你是一个共产员,是一个家国⼲部,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话你对别人说过多少次了?现在终于轮到你对自己说了;你不是焦裕禄式的⼲部吗?焦裕禄不就是经常带病坚持工作的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正是焦裕禄的追求吗? 离开医院,李宜民一脸憔悴,十分疲惫地上了车,重重地坐下,他现在还没有心思去考虑自己的病情,因为省委记书陈唤诚有明确的指示和分工,省委和省府政的导领都要在这几天完成自己的任务。陈唤诚的具体想法只和井右序说了,没有仔细和李宜民说,他现在还弄不明⽩为什么这几天非要把人都派下去。 司机看了他一眼,脸上満是心疼的表情,又知道他是个工作狂,没敢说什么,只是请示他到什么地方去。李宜民心中茫然了一下,然后有气无力地说出“凤凰山”三个字。几天来李宜民几乎天天泡在红星煤矿上,中午他菗时间又到煤矿上去了一次,据抢险队员说矿下已经不再塌方,巷道正在疏通,马上就会到达出事地点。 整整一个下午没有来,当李宜民又来到红星煤矿井口时,他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地上黑庒庒一片尸体,就像是烧黑了的木桩子,而“黑木桩子”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井口往外搬运… 井口有一个铁栅栏,上面写着“全安为本,质量第一”八个醒目的大字,红字写在⽩漆涂抹之后的铁板上,铁板后边就是那个呑噬掉一百多名矿工生命的井口,黝黑的竖井井口好像一张大哭的嘴巴,那个大嘴巴上边还挂着一个“天首市贡献大企业”的奖牌,极具讽刺意味。 李宜民是个最见不得伤亡的人,看着那片黑庒庒的尸体,他痛心疾首,脚步蹒跚了一下,差点儿晕倒。季喻晖正好这时来到李宜民的⾝边,急忙搀扶住李宜民说:“李记书,你怎么了?用不用去医院?” 李宜民眯着眼睛,清醒一下头脑,向季喻晖问道:“季长省,红星矿这一次到底死亡多少人?” “这个…这个…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困在井下的一百九十九人可能全部遇难,无一生还,有一名矿工下落不明,直到现在矿上也说不清到底那个矿工下井没有?因此搜救工作仍在紧张有序地进行。李记书,现在的全安形势越来越严峻了,谁负责全安工作谁倒霉。原来这个全安工作是路坦平委托组织部长周姜源负责的,去年硬是在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让我负责了。”季喻晖有些委屈,有些不満地说。 李宜民听了季喻晖的话,脑袋上像被谁打了一闷,他没有理会季喻晖的抱怨,只注意死亡一百九十九人这个数字,矿难一次死亡一百九十九人这是河东省矿难事故中死亡人数最多的一次,这样的特大事故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都无法向全省民人代,无法向央中和国务院代。 此时会聚到井口啼哭的遇难矿工家属越来越多,有些痛哭绝,有些哭昏在地,其情其景,令人堪悲。 李宜民看着那些可怜的矿工家属,脸⾊苍⽩,表情悲哀,他本来想去安慰一下那些遇难矿工的家属,刚迈出一步,头就晕得差点儿跌倒。季喻晖赶紧把李宜民搀扶住说:“李记书,你应该保重⾝体哩。上车,上车吧。”他几乎是架着李宜民的胳膊把他搀扶上车的,并且一再嘱咐李宜民应该马上回去休息。坐上车,李宜民又強打精神代季喻晖道:“季长省,你是抓工业和全安的副长省,一定要做好矿难的有关善后工作。赔偿的问题可是个政治问题,千万马虎不得,也一定要让天首集团有个明确的态度,不要因为赔偿的事情化矛盾,影响稳定。” “这个李记书你放心,苗盼雨已经明确表态,在理赔上一定要让遇难矿工家属満意,准备据以往赔偿标准再追加一万元。” 李宜民对这样的理赔方案还比较満意,头往车座后背上一靠,对司机说:“走,下山吧。” 车子走在山道上,李宜民接了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是李记书吧?” “是,我是,你哪一位?” “我是红星煤矿的一名矿工,红星煤矿上有个叫牛铁柱的人好像你认识是吧,他是省劳动模范。煤矿出事故那天早上,牛铁柱明明没有上班,矿上不知为什么非说他上班了,这几天牛铁柱又神秘失踪了,他会不会已经被什么人谋杀了?” 李宜民心中一惊:“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反映这个情况?难道你怀疑牛铁柱有什么不测?你能够证明牛铁柱确实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我是老牛的朋友,老牛现在是否活着我不太清楚,反正矿上出事的时候他确实还活着,他是三月一⽇早上被人叫出去之后就没有消息的,这个事情他老婆可以作证,我也有证据,他们家住在老城区七号大杂院里。三月一⽇凌晨他还给我送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李宜民确实认识牛铁柱,牛铁柱曾经是他的徒弟,他也很想从牛铁柱那里了解一点儿红星煤矿的事情,于是就说:“你是不是觉得天首集团有什么问题?是不是知道牛铁柱出什么事情了?如果你了解什么內幕可以直接告诉我,也应该告诉我,你不会连我李宜民也不相信吧?你叫什么?也是一名矿工吗?” “李记书,我相信你是一名真正的共产员,我现在也只能提供这么一点儿情况,牛铁柱知道的情况比我多。我不是矿工,但我是一名真正的共产员,我知道牛铁柱是工段的段长,他应该了解事故发生的原因,并且还了解一些红星煤矿⼊股的情况,不是民股,是官股,因此他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了,至于死活我现在还不知道。” “⼊股?什么人⼊股?什么官股?”李宜民有些吃惊。 “官股就是一些员官⼊的股,据说还是一些导领⼲部,具体是谁我目前还不清楚,但是我有证据。” “哎,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我怎么和你联系呀?” “李记书,我会主动跟你联系的,我敢肯定天首市有黑恶势力,就是天首集团也有,说不定他们还有联系。我现在还不敢抛头露面,一露面就会有人对我下手,我不想做牛铁柱第二,因此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我的具体情况。” “有这么严重吗?” “我们是基层⼲部,对基层的情况比较了解,可能实真情况要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啊!”“啊…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李记书,天首市安公局的摆局长不是搞了个局长接待⽇吗,今天她在接待信访的群众时,我打了她的电话,说要反映红星煤矿上的有关事情,并且是非常重要的,她告诉了你的机手号码让我直接打你的电话。李记书,咱们河东省委纪为什么就不搞个接待⽇呢?” “有啊,省信访局有接待⽇啊,我们省导领经常接待访上群众呢!” “哈哈,那个嘛形式大于內容…我不想多说什么。” “啊…既然你现在不想在电话上说,你有什么事也可以及时打电话给我,或者约个时间见个面,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我现在要到煤矿上去开会离不开,你可以随时找我。” “啊,啊,打扰了,我没有事,等你有时间我再和你联系,这个事情最好见面再说,比较重要呢。李记书,你忙吧,我不打扰了。” 李宜民和对方说再见的同时,对自己接的这个电话将信将疑,如果真像刚才那个人说的那样,牛铁柱了解一些红星煤矿发生事故的內幕,那么他要是找到牛铁柱,牛铁柱肯定会向他说实话的,如果红星煤矿有人⼊股,那么⼊股的又是些什么人呢?是商人?是基层⼲部?还是省里的有关导领?他艰难地抬了一下头,看了一下机手上的时间,对司机说:“去老城区七号大杂院。”司机打了一把方向,小车从环城路上驶上老城路。李宜民要亲自去见一见牛铁柱,他了解牛铁柱的为人,也相信牛铁柱会跟他说实话。 小车刚到老城路上,季喻晖就给李宜民打来电话说:“李记书,在红星煤矿下边又找到一具尸体,现在死亡人数已经增加到二百人了…” 李宜民十分疑惑地问:“季长省,我清楚地记得发生事故的时候孔矿长明明说井下被困职工是一百九十九人,现在怎么会是二百人?” “哎呀,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矿上没有把人数搞清楚吧!” “现在遇难矿工家属的情况怎么样?” “还行。苗盼雨亲自处理善后事宜,遇难矿工的家属还比较満意,目前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李宜民満脑子疑惑地来到老城区七号大杂院里,下车后见一个老头儿在院里转悠,李宜民走上前问道:“老哥哥,向你打听个人,请问牛铁柱在哪里住?” 老头抬起头吃惊地问道:“你不知道?牛铁柱已经死了,在煤矿上死的,刚才他老婆和女儿已经去了。” “啊?”李宜民吃了一惊,头又晕了一下,看来问题真的复杂了,他也不想多说什么,又问:“他家里现在有没有其他人?” 老头说:“没有其他人,铁柱的老婆和女儿都哭着去煤矿上了。” 看来牛铁柱极有可能是真的死了。李宜民的脸立即沉了下来,告别那个老头儿,李宜民又想起刚才接的电话,就觉得牛铁柱的死可能真的有问题。他刚上车就拨了刚才接的那个电话号码,那边是一个小姑娘接的电话,问了半天李宜民才明⽩是个公用电话,现在想找刚才打电话的那个人也没法找了。他只好给自己的老婆摆蕴菲打了个电话:“蕴菲吗?现在有个事情需要你来帮忙,你现在立即带人去红星煤矿,找到一个叫牛铁柱的矿工家属,牛铁柱可能也死了,死亡原因需要查明,牛铁柱的尸体不能火化,要经过法医鉴定后才能火化,他很可能是被谋杀后才移尸井下的。” 摆蕴菲在那边说:“啊,宜民,你说什么?谋杀?又发生了一起谋杀案?我的头都大了。你说谁谋杀一个矿工⼲什么,有这种可能吗?” “蕴菲,你不要声张,先把事实搞清楚再说,这个事情你必须亲自督办!可能不可能只有让实事说话。” “好的,好的,我立即带人去调查。” 李宜民又代说:“小菲,你可千万要把好关,绝不能让他们把牛铁柱的尸体火化。另外,我觉得你们从现在起应该把苗得雨和孔矿长控监起来,如果牛铁柱真是被谋杀的,苗得雨和孔矿长肯定是知情人或者是指使者,据举报者说天首集团煤业公司可能涉及官股,你抓紧时间去调查,一有结果立即告诉我,我好让检察院传唤他们。” “好的,明⽩。”摆蕴菲接电话的时候満军就在她的⾝边,満军听到了电话內容,他面部的表情极其复杂,脸⾊十分难看。摆蕴菲因为从来没有听说过“官股”这个词语,她也没有来得及细问。 摆蕴菲在给王太岳打电话让他过来的时候,満军悄悄退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王太岳来到摆蕴菲的办公室,摆蕴菲十分严肃地说:“太岳,不,王局长。” “嗨,摆局,还是叫太岳吧,叫局长我不习惯。” “那好吧。太岳,我现在对周大海这个人是越来越不敢相信了,他现在在哪里?” “嗯,好像是去凌海天那里了。” “他和凌海天怎么联系这么勤呢?唉,不说他了。太岳,天首集团看来问题不小,现在有了新情况、新任务,咱们两个要分一下工,你吩咐下去,让你手下的人,一要监视凌海天最近的一切动向;二要监视天首集团煤业公司总经理苗得雨和红星煤矿的孔矿长,他们很可能谋杀了一名叫牛铁柱的矿工。” 王太岳有点儿吃惊地问:“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谋杀一名矿工呢?” “可能是牛铁柱握有他们犯罪的证据吧,我目前对情况也不很清楚,但是可以肯定里边有问题,不然他们不会下此毒手。” “好,我马上去布置。”王太岳说罢退出去了。 摆蕴菲又立即和尸检科的同志联系,她准备亲自带人到火葬场去给牛铁柱做个尸检。 満军听到了摆蕴菲刚才的话,悄悄从摆蕴菲的办公室里溜了出来,他心里十分矛盾,那天晚上在他家里发生的事情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不给天首集团通风报信吧,子和儿子在他们的手上,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如果给他们报信又愧对摆蕴菲,愧对民人 察警这个称号。一会儿是子和儿子惨死的幻觉,一会儿是摆蕴菲平时对他的好处,一会儿是一个察警的职业道德,他的心绪得像一团⿇,他望着安公局办公楼上的国徽流泪了,想想子和儿子他也流泪了…他思考再三,最终还是发出了一条信短。 看到摆蕴菲风风火火从办公楼里走出来到车跟前,満军急忙打开了车门,等摆蕴菲钻进车里,他才急忙上车,摆蕴菲并没有注意満军的表情,而是命令般地说:“小満,走,去火葬场,快!” “摆局长,到那里…”満军吃惊地问了半截,就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司机不应该问那么多,已经违反规定。 摆蕴菲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到那里你就知道了。”摆蕴菲此时心里很,她连多说一句话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是又说了一个“快”字。満军把车都快开飞起来了,如果是平时摆蕴菲会及时提醒他慢一点儿,可是今天没有,一直催促他把车开得快一点儿… 14 每天早晨上班,东方云霞照例会给凌海天的办公室仔仔细细打扫一遍卫生,然后泡上一杯茶。这些天天重复的事情⼲完,她都会注视一下路长通留下来的“企业文化奖”奖牌,暗笑这个像院一样的河东大世界也配挂这样的奖牌,不知道天首市府政是依据什么发这个奖的,也不知道大世界凭什么和那些贡献最大、实力最強的企业相提并论的,更不知道现在这样的评奖活动具有什么样的现实意义…当她想完这些刚刚出去,凌海天就头摇晃脑地来上班了,他进办公室的第一动作就是先喝几口茶⽔。 昨天晚上凌海天又被苗盼雨请去吃饭了,苗盼雨是个比较会笼络人心的女人,她现在基本上已经控制了路长通手下的那一帮子人,他们都非常听她的话,她也坐稳了黑社会老大的椅。凌海天喝着东方云霞给他泡的茶,品味着这个苗盼雨介绍来的女人,他觉得苗盼雨简直是给他送来了一件十分珍贵的宝贝,让他有些玩味无穷… 南瑰妍背着一个包迈着猫步进了凌海天的办公室,打断了凌海天的思绪。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苗盼雨亲自来了,他那天见过南瑰妍,知道她是苗盼雨⾝边的人,也发现南瑰妍特别像苗盼雨。当他确认来的是南瑰妍时,赶紧起来接。 东方云霞过来给客人倒茶⽔,南瑰妍却说:“不用倒⽔,你出去吧,我和凌总说个事情,马上就走。” 东方云霞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了一下南瑰妍,笑眯眯地退出去了。 “坐吧。”凌海天很有礼貌地说。 “不啦。”南瑰妍没有坐的意思,放下包又说“凌总,苗总让我给你送几瓶好酒,说是让你受用的,并且说让我见到你之后就立即回去。东西我放下,再见吧!”南瑰妍说罢起⾝就要走。 凌海天说:“这么急,不坐坐?” “君命不可违啊!对了,苗总说让你一定尝一下酒的味道,立即尝。”南瑰妍说罢这话,⾝影已经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凌海天望着南瑰妍送的那个包,有些不解,昨天晚上他还和苗盼雨在一起吃饭,昨天她并没有提起酒的事情,只是说牛铁柱的事情⼲得很漂亮。牛铁柱是怎么死的他并不清楚,他只是奉命搜查牛铁柱留下来的揭发信,他正在考虑如何下手。现在想起刚才南瑰妍说的那句话:苗总说让你一定尝一下酒的味道,立即尝。他觉得苗盼雨的话里肯定有话,就打开包来看,里边是四瓶剑南舂酒,他取出一瓶,打开包装盒,惊呆了,里边是一把手和许多弹子,还有一张纸条: 活儿⼲得很⼲净。牛铁柱的遗体第一个火化。据说牛铁柱有写煤矿⼊股及煤矿发生事故的揭发信,须找到。牛家的人好像要搬迁。⻩河大桥上有一辆客车应该“报废” 老板 凌海天看了纸条又是一惊,他急忙看那三个酒盒,打开一看全是烈炸药,他明⽩了苗盼雨纸条上“搬迁”和“报废”的含义。他眼里发出了两道凶光,手却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有些不太明⽩,如果说牛铁柱因为写揭发信应该让家“搬迁”那么⻩河大桥上的客车该“报废”的理由是什么呢?信上并没有说具体是什么客车。思索片刻,凌海天似乎明⽩了。目前把天首市的⽔搅浑也许是最好的障眼手法,也是苗盼雨需要的效果,只要察警都忙于“恐怖袭击”事件,其他事情可能就顾及不过来。他笑了,同时也怕了。他笑的是苗盼雨声东击西、瞒天过海的计谋很精明,怕的是苗盼雨精明背后的愚蠢。他是军人出⾝,他知道小打小闹惊动不了安公部,如果把事情闹大了,安公部一旦揷手,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案子是破不了的。他又想起周大海的话:你要知道啊兄弟,一个人、一个团队的势力再大,与家国机器相比,那可是微不⾜道的,你能够在一个地方称雄,不一定在所有的地方都是老大。拉登其人很厉害吧,他也没有控制整个世界。现在都啥年月了,绝不是千儿八百号人就可以占山为王的。你数一数算一算,再大的地方势力与家国机体抗衡,哪一个不是自取灭亡?以后万事需要讲究策略,再也不能蛮⼲了! 凌海天仍然在发呆,他也知道现在上边已经出台了“命案必破”的规定“搬迁”牛铁柱的房子只怕不是苗盼雨的目的,让牛铁柱一家人永远闭嘴才是她的最终目的。如果让牛铁柱一家人闭嘴还算是一件小事的话,那么让⻩河大桥上一辆客车“报废”可就是大案要案了,一旦死亡人数过多,那就必定要惊动安公部,到那个时候他们这一帮人一个也别想活。唉,女人啊女人,别看苗盼雨有些方面精明过人,但是此举可能就是最愚蠢的一步臭棋。难道她只想到浑⽔摸鱼,就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雀在后吗?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啊!他很想给苗盼雨打一个电话沟通一下思想,劝她取消“报废”客车的行动,但是他也知道苗盼雨独断蛮横的个,刚才南瑰妍说的“君命不可违”的话仍然在他耳边回响。现在他们都是苗盼雨这个女老板的部下,部下的职责就是无条件服从,本不能讨价还价。 这时凌海天的机手突然叫了几声,把他惊了一下。他知道机手收到信短息了,打开机手一看,上边是这样一句话: 赶快到老城区七号大杂院二门幢七楼702搜查,看有没有揭发材料,刻不容缓!老板。 看了机手 信短,凌海天坐在办公桌前一连菗了三支烟,思想斗争也比较烈,他以前对路长通的命令从来没有打过折扣,但是对苗盼雨一时还真不好无条件接受,然而不接受又不行。他轻轻叹了一声,重重地掐灭烟蒂,然后打开他的险保柜,从里边取出一个工具包和一个布袋子装⼊怀中,起⾝急急忙忙离开办公室,并没有锁办公室的门。过去他到什么地方去办事,一般是要和云霞代一下的,今天他没有对云霞代什么,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出去的事情。他习惯地往大门口走,忽然想起周大海让他注意一些的提醒,为了防止有人跟踪监视他,他走了偏门,并且没有开自己的车。 凌海天离开办公室后,坐出租车来到老城区七号大杂院,直接进了二门幢来到七楼702门前,为了防止家中或者对门701有人,他按了两次门铃,见702和701都没有动静,他急忙打开工具包,取出一把万能钥匙,仅作了几下,门就开了。他进了房门,急忙把房门锁上。他害怕走的时候有人注意上他,又从怀里掏出那个布袋子,来到卫生间,戴上发套、手套、脚套,粘上胡须,想给脸上化一下妆,⽔管里没有⽔,卫生间里只有一个很小的镜子,就胡化了一下妆。他走出卫生间,环视一下这个五十来平方的两室一厅,房间里简陋得几乎没有什么现代化气息,客厅里放着一个旧茶几、一套旧沙发,茶几上有一部电话。他先把沙发移动了一下,见下边除了灰尘和垃圾没有其他东西。两个房间的房门都开着,他先到牛铁柱夫妇住的房间里搜查,旧立柜里什么东西也没找到,旧桌子的一个菗屉里除了两只银手镯和一些奖状之外,其他什么东西也没有,另一个菗屉里有几百块钱和几个⽑主席纪念章,也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他又看了一眼墙壁,一个镜框里是牛铁柱夫妇的照片,他取下镜框,后边也没有什么东西,墙壁上也没有斧凿的痕迹,他又将被褥翻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他需要的东西。他带着失望的神情来到另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像是牛铁柱女儿住的房间,一张,一个简易⾐柜,一个木板箱。他检查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却意外发现了肖燕子和牛铁柱女儿的合影。肖燕子曾经在大世界当过舞女,他也比较钟爱肖燕子的姿⾊,还没有等他下手就被苗得雨看中带走了,他当时也吃过醋,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因为一个女人伤了哥儿们义气… 凌海天找不到要找的东西,顺手把照片揣进怀里。他走出房间来到客厅,客厅的旧茶几上的电话让他眼睛一亮。他迅速将电话拆开,在电话里安放了一个小听窃器,又把电话装好。他看见窗台上放着一盆极其普通的吊兰,就走到窗前看了一眼花盆,里边也不可能会存放什么东西,因为里边的土至少有半年没有动过。他无意间向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摆蕴菲的警车进了七号大杂院的大门,他吃了一惊,脑子里迅速思考着脫⾝之计。如果从楼道里走肯定会被人发现,或者和摆蕴菲碰上,凭他的直觉,安公可能也是到牛铁柱家来的。他忽然想起牛铁柱家的房子是顶层,赶紧出门,门口正好有一个天窗,还有爬梯可以通向楼顶,他快速爬上楼顶,看了一下,对面的楼顶与这个楼顶相距大约十几米远,他后退几步,用百米跑的速度向前冲去,然后一跃腾空跳到那幢楼上… 摆蕴菲赶到天首市凤凰山火葬场时,牛铁柱的尸体已经进炉十分钟了,牛铁柱的老婆和女儿小惠在外面等着,小惠抱着牛铁柱的遗像,遗像上滴了很多泪⽔。摆蕴菲问了一下情况,火葬场的导领说是市委记书刘颂明打了电话,专门嘱咐说牛铁柱是省劳动模范,火化的时候要照顾一下,于是就让他第一个火化。摆蕴菲知道其中有问题,她问牛铁柱的老婆:“大嫂,牛师傅生前向你说过什么话没有?” 牛大嫂哀伤地摇头摇说:“我问过,他什么也不说,他可能是怕俺为他担心啊。” “那么牛师傅写过什么东西没有?”摆蕴菲问。 “写过。唉,写了整整夜一,他不让我看,我只看见了一个标题,是揭发煤矿上的什么事情。天快明的时候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他了,我想他肯定是到矿上上班了,没想到他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牛大嫂泪流満面已经哭得说不下去了。 “他写的东西呢?” “不知道,他没有给我看,我也没有问,他那个人脾气很倔哩。” “他写的东西会不会是放在家里什么地方了?” “不知道,我没有在意啊。” “牛师傅写的东西可能很重要,你能不能跟我回去一趟找一下?哦,对了,我是天首市安公局的局长摆蕴菲,请你相信我。” “摆局长,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是李宜民记书的爱人,李记书还是铁柱的师傅呢,按理说我得称你嫂子呢。” 摆蕴菲拉住牛大嫂的手说:“咱们是姐妹啊!”牛大嫂说:“嫂子,你看老牛在里边还没有出来,我也不便离开,这样吧,我相信你,把钥匙给你,你自己去我们家里找吧,俺那个穷家也没有什么宝贵东西。我们住在老城区七号大杂院二门幢702,是顶层。” 摆蕴菲迟疑了一下,觉得此时让牛大嫂离开显然是不合适的,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牛铁柱的死确实是一个谜,他的火化也是一个谜,死亡矿工带上牛铁柱有二百人,为什么第一个火化的恰恰是牛铁柱,这难道仅仅只是偶然的巧合吗?她来不及调查这个事情,她也不能再耽误时间让揭发信丢失,那样可能会让她更加被动。于是她就接了钥匙说:“大妹子,情况紧急,我现在还来不及和你说话拉家常,随后我再把详细情况告诉你。”又看了一眼牛铁柱的女儿说:“闺女,节哀保重,阿姨走了。” 摆蕴菲告别牛铁柱的老婆和女儿,自己开车出了凤凰山火葬场的大门,这时遇难矿工的尸体正往火葬厂里运送,一路尽是哭声,情景凄惨。二百具尸体,估计火葬场得几天忙活。 在路上摆蕴菲给王太岳打了个电话,问王太岳在什么地方。王太岳说:“刚才我去徐老四家附近看了一下,那里仍然很平静,好像没有人再注意徐老四这个人了,我现在在大世界门口,没有见凌海天有什么活动。” “太岳,徐老四家仍然要派人保护,凌海天也要好好监视,你把这些任务都派给别人,你赶紧随我到老城区七号大杂院牛铁柱的家里去一趟。” “摆局,又出什么事了?” “到了那里再说吧。” 摆蕴菲的车子刚刚在七号大杂院里停稳,王太岳也赶到了,他们一前一后向二门幢702房奔去,到了门口见门开着,就直接进了牛铁柱的家,屋里藉狼一片,摆蕴菲跺一下脚说:“唉,太岳,我们又来晚了,屋里已经被人翻过了。” “他妈的,我们真是遇到⾼手了,处处被动。”王太岳十分懊恼地说。 “咱们赶紧看一看现场,看罪犯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没有?” “好。”王太岳答应着和摆蕴菲到各个房间里看了一遍,可什么有用的东西和线索也没有发现。王太岳问摆蕴菲:“摆局长,用不用采集指纹?” 摆蕴菲摇头摇说:“上次徐老四媳妇上的钱上都没有留下指纹,这是一个反侦察能力非常強的老手,这一次也肯定不会留下指纹。太岳你看,地上的脚印都不像人的脚印,肯定是个⾼手啊,唉,咱们撤吧。” 离开之前,王太岳注意了一下牛家的电话,他的脑子灵机一动,走上前把牛家的电话耳机拆开,在耳机里安放了一个听窃器。摆蕴菲看着王太岳的行为,想阻止,但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离开的时候,摆蕴菲把牛家的门又锁上了。在锁门的时候她注意了一下,锁没什么问题,她又说:“太岳你看,门锁也不是撬坏的,他们家菗屉里的钱也没动,罪犯肯定就是冲着那份揭发材料来的,可能揭发材料已经被人拿走了,这个作案的罪犯不简单啊!”王太岳点点头说:“我们太被动了,我觉得罪犯应该是接受过特殊训练的人。” 摆蕴菲点点头,她无意之中抬头看见天窗,就给王太岳使了个眼⾊,悄悄往上指了一下,两个人迅速从爬梯上攀到房顶,上边没有人。举目望去,天首市一派繁荣景象,楼下车⽔马龙,四周的楼顶上没有任何移动的目标,只有城市的喧嚣声阵阵⼊耳,摆蕴菲和王太岳的心情也像路面上的行人那般杂。 在回天首市安公局的路上,因为摆蕴菲与王太岳分乘两辆车,摆蕴菲给王太岳打了个电话,让他继续监视凌海天的动向,她准备亲自到红星煤矿上去一趟,会一会那个孔矿长,顺便查一查牛铁柱死亡的详细情况。 摆蕴菲来到红星煤矿之后,煤矿事故调查组的人正在向孔矿长询问情况,她的丈夫李宜民和副长省季喻晖也在,摆蕴菲没有和任何人说话,悄悄坐下来听。 一位调查组的导领说:“煤矿全安是国全 全安生产工作的重中之重,做好煤矿生产的全安工作意义重大。央中、国务院一直⾼度重视煤矿全安工作,多次強调必须以对民人⾼度负责的精神,抓好煤矿全安生产,防范煤矿事故的发生。诚然,当前我国经济处于快速增长阶段,煤炭需求持续增长,煤炭价格上升较快,严峻的全安形势也随之而来。瓦斯是煤矿全安生产的最大危害,就国全来说瓦斯治理严重滞后,还跟不上全安生产的需要。而你们天首集团煤业公司在煤矿瓦斯治理和瓦斯事故防范上还停留在十年前的⽔平上,没有搞科技攻关,没有专项资金投⼊,人员也没有及时培训。瓦斯检测系统处于瘫痪状态。央中 导领曾经強调指出,地方监管的职责重点是开展⽇常的全安监督。本着‘谁主管谁负责’的原则,煤矿由哪一级民人 府政管理,煤矿全安就由哪一级民人 府政负责,煤矿出了事故就追究哪一级民人 府政负责人的责任。据我们所知,天首集团煤业公司是省煤炭厅主管的,副长省季喻晖同志主抓全安工作,试问,红星煤矿瓦斯检测系统已经失灵好长时间了,季喻晖同志你知道不知道?你们到煤矿上来检查过没有?请问孔矿长,你们面对瓦斯检测系统处于瘫痪状态采取过什么补救措施吗?” 季喻晖和孔矿长都低头不语,像个罪犯,李宜民病恹恹地坐在那里也不多说话。 “你们这是犯罪,是对矿工弟兄犯下的罪行,他们要讨还⾎债呢!你季喻晖是要承担责任的!”调查组的那位导领说。 会议一时结束不了。摆蕴菲的机手在口袋里震动了,她急忙走出会场,一接是王太岳打来的:“摆局长,听在老城区八号大杂院里控监的民警说,徐老四媳妇从窗户发现过七号院楼顶上一个人跳到八号院的楼上,远远看上去⾝影很像当初劫持她儿子的那个人…” 摆蕴菲听了这话迅速作出判断:“太岳,⽩杉芸的死,牛铁柱的死,我们不能再孤立地看待了,可能是一个犯罪团伙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我们必须弄清楚幕后和前台的作案分子都是些什么人。从现在起,对牛铁柱的家人要实施二十四小时的监护,如果犯罪分子已经得到牛铁柱的揭发信,就不会再去了,如果没有得到,我估计他们还会接触牛铁柱的子和女儿,甚至她们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你们一定要提⾼警惕,保护群众全安,你做得很好,把牛铁柱家的电话听监起来是很有必要的。” 摆蕴菲又进⼊会场,孔矿长一脸委屈和不平地刚刚做完检查,下边是副长省季喻晖做检查,他的检查像在作报告:煤矿企业必须建立健全全安生产责任体系,明确包括董事长、总经理、委记书在內的所有岗位生产责任,可是由于天首集团煤业公司的体制特殊,没有委,煤矿企业的行政一把手是全安生产的第一责任人,必须对煤矿的全安全面负责。但是,由于苗得雨眼睛有病,害怕嘲,平时很少下井,而你孔矿长是应该经常下井的。事故发生后,我检查了你们的工作⽇志,二月份孔矿长仅下过五次井,按要求你应该下井十五次。瓦斯检测系统已经失灵一个多月了,既没有上报,也没有及时采取补救措施,这些责任都应该由你孔矿长负责,不应该由苗得雨来负责,红星煤矿的法人虽然是苗得雨,但是⽇常工作是由你孔矿长主持的。在此我没有推卸自己责任的意思,我是省內主抓全安工作的导领,二月份忙于扶贫送温暖工作,我也没有下过井,对全安工作抓得也不紧,最终导致事故的发生。我心情很沉痛,已经向省委省府政递了请辞书…那么你孔矿长作为主管全安生产工作的矿长,矿上出了特大事故,我看也是应该追究你的刑事责任的…“ 孔矿长脸如死灰,长长地叹了一声,由于会议室里格外安静,他这一声长叹显得很刺耳、很悲哀,他似有难言之隐。又嘟囔着说:“看来我是要扮演替罪羊的角⾊了,唉,我自认倒霉…” 下边是李宜民讲话,看来讲话还短不了。摆蕴菲这时突然想起应该从牛铁柱的家人那里了解一下牛铁柱平时与谁关系最好,看来从孔矿长这里只怕了解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她又站起⾝离开会场,风风火火地开车下山了。 田秀苗和万驭峰仍然住在夏侯知的别墅里,青年男女之间在一起一旦久了,就会产生感情火花,现在万驭峰也不觉得田秀苗那样可恶了,田秀苗也不觉得万驭峰那么讨厌了。他们这几天一直在悉天首市的情况,现在他们对天首的情况已经基本了解,就连别墅里住了几个大人物,都是谁,他们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这天下午万驭峰正在洗自己的⾐服,田秀苗睡醒起后看见万驭峰在洗⾐服,就说:“嗬,会洗⾐服的男人将来肯定是个好丈夫。” 万驭峰打趣说:“小田,我发现男人现在是越来越没有地位了,有人总结说,结婚前是洗一个人的⾐服做一个人的饭,结婚后是洗两个人的⾐服做两个人的饭,生了孩子…” “打住,打住,前景就不要规划了,还不知道你将来能不能找到老婆呢?”田秀苗笑着到卫生间去。 万驭峰只顾洗⾐服,没有发现田秀苗去了卫生间,就说:“哎呀,就凭本帅哥的长相和才华,说不定将来能娶个部长的千金呢,不过官家的女儿脾气都大,爱欺负人,还不如娶个普通老百姓家的女儿。”见没有人吱声,就扭头看了一下,才发现田秀苗去卫生间了。他在衬⾐领子上打了一些肥皂,上边的黑渍洗不掉,就用指甲刮,一边刮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这天首市也太脏了,衬⾐一天就得洗,一次也洗不⼲净。” “小万,有你这么洗⾐服的吗?这样要不了几次领子就让你刮烂了,弱智!”田秀苗说罢去卫生间取来牙膏。 万驭峰没有抬头说:“咱不是没有老婆嘛,如果有老婆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那个时候我命令一声…” 田秀苗取来牙膏说:“哎,哎,老婆也不是洗⾐机,丈夫也不是作洗⾐机的人,小心把牛吹死。来,还是我给你洗吧,看你笨手笨脚的,我就可怜你这样弱智的人。” 万驭峰抬起头望着田秀苗调侃道:“小田,是我失方向了,还是今天太从西边出来了?你别说,放着洗⾐机不用还真有些弱智。” 田秀苗知道万驭峰把自己比作洗⾐机了,故意环顾一下房间:“好像这里没有洗⾐机,只有一个饲养员。小万,可能是你真的失方向了,太永远都不会从西边出来。起来!”田秀苗把万驭峰拉起来,然后很用心地给他洗衬⾐,先给领子上有黑渍的地方抹了些牙膏,然后轻轻地⾐服。 万驭峰站在旁边看,点点头说:“嗯,今天从靓妹这里又学了一招,唉,我要有一个像你这样的老婆就好了。” 田秀苗很媚妩地笑着说:“又占便宜不是?当心再拧你。你也不撒泡尿照一照…” 万驭峰急忙说:“有镜子,有镜子。小田,我发现你有时候也很温柔的。” “现在不说我是⺟老虎了?” “小田,咱们换个话题不再探讨⺟老虎了好不好,咱们讨论公老虎。小田,你说现在这个社会是男人太还是女人太,仅这滨海别墅里就有许多被养包的二,季喻晖养包了花雪月,不过他现在没有老婆,好像已经和花雪月结婚了,秦汉仁养包了侯姑娘,刘颂明养包了江心月,薛永刚养包了南瑰妍,路坦平养包了苗盼雨,这河东的⾼官可真够可以的,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这个你可没有我清楚,还有呢,凌海天养包了东方云霞,刘远超养包了东方曙霞,周姜源还包着个二爷。现在唯一没有搞清楚的就是那个林得⽟是谁养包的。” “刘远超也养包 妇情?他可是政协主席啊!”“政协主席怎么了?长省不也养包 妇情吗?小万,你说这个林得⽟到底会是谁的妇情呢?咱们住到这里以后,没有注意到谁和她接触过。唉,现在的社会风气真是令人担忧啊!”“小田,这个问题应该客观看待,过去的男人可以三四妾,只要有钱娶几个老婆都没人管,四川一个军阀一辈子娶了十二个老婆,他逃到湾台后九十三岁还娶了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这个姑娘虽然只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可还给他生了一个女儿。现在的风气不比国民时期公然纳妾要好吗?” 小田红着脸说:“九十三岁还能让女人生孩子?这个男人够可以了的,你说那个孩子会是那个老头的吗?” “哈哈,我又不是那个老头,我怎么会知道。小田,我看河东省⾼官中存在的问题基本有眉目了,我准备向导领汇报一次。” “彼此彼此,我也该向导领汇报工作了。” “那咱们一块儿回京北?” “哈哈,我又不是导领,我咋能知道导领让不让回去?” “说得也是。” ⾐服洗好了,田秀苗把⾐服抖了两下,用⾐服撑子撑了挂在⾐架上,又叹道:“小万,你说现在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贪官?每年查出的贪官数量都在上升,杀了一批又一批,出现一批接一批,我看我们的工作任重而道远啊!”万驭峰说:“小田,我敢说我的工作比你的好。” “何以见得?” “你想啊,败腐现象肯定是暂时的,将来政治文明了,可能就很少有败腐分子了,可能我将来的工作是很轻松的。而你就不同了,我看刑事犯罪什么时候在这个世界上也不会除,只怕你要忙碌一辈子了。” “彼此彼此,在我看来咱们两人选择的职业都不好,什么时候也别想闲着,西方家国不照样有败腐分子吗?就连有些总统都不⼲净,我看你这一辈子也别想闲着,即使将来国中没有败腐现象了,可能你已经成了反败腐的专家,那时候可能会把你借调到联合国去参与世界反败腐,就像现在的反恐与维和那样,那时候你就厉害了,一张嘴就是我代表联合国…” “别,别,别再拿我开涮了,你将来可能会成为际国刑警,出国是有可能的,我这搞委纪工作的只怕是没有出国的机会了。” 田秀苗看了一下机手上的时间,说:“不和你贫了,我该出去活动了。” “彼此彼此,我也得去省委纪一趟,走吧,咱们一路同行。” 稍微收拾打扮了一下,田秀苗和万驭峰又出发了,田秀苗仍然挽着万驭峰的胳膊,不过她现在觉得自己很想挽万驭峰的胳膊,最近两天她已经不忍心再拧万驭峰了,也没有再说他弱智。从别墅大门出来,他们又发现那个林得⽟牵着小狗从外面回来,小狗今天又换了一⾝新⾐服,打扮得就像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 之后万驭峰和田秀苗分别向上级请示汇报了一下工作,导领没有让他们回京北,而是告诉他们中委纪和安公部都将于近期派专案组到河东来,让他们留在河东积极配合。并且明确指示他们,随着调查工作的深⼊,他们的行为也可以半公开化了,这样可以起到“一石击起千层浪”的作用。 田秀苗和万驭峰被派到河东来其实也就是让他们起到投石问路的作用。因为⽩杉芸虽然向中委纪写了揭发信,反映的情况也比较重要,但是作为省委记书的陈唤诚,当时对路坦平的问题还没有认识得那么透彻,他甚至不想背省委记书整治长省的恶名,因此在中委纪 导领通过电话征求他的意见时,他多多少少还有袒护路坦平的思想,因此在不能回绝的情况下他建议让中委纪先派人到河东暗访,如果路坦平真有问题再采取措施也不迟。 作为上级导领,更知道稳定的重要,也不会仅仅凭一封揭发信就认为路坦平真的有问题,因此就采纳了陈唤诚的意见,派田秀苗和万驭峰先来河东暗访。 陈唤诚虽然早就对路坦平有看法,但是他没有想到路坦平会是一个彻底堕落的败腐分子,对路坦平的看法发生质的改变是在矿难发生和⽩杉芸死亡之后,通过分析,通过反思,陈唤诚觉得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对待路坦平了,如果他没有⾜够的警惕,不作坚决的斗争,可能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就要被央中拿掉了,河东的损失会不可估量。稳定和发展对河东固然重要,但是反败腐和保护民人利益、家国利益显然也是非常重要的。因此田秀苗和万驭峰才有了河东之行,并且还颇有收获…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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