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德川家康5·龙争虎斗阅读体验
沙迦小说网
沙迦小说网 架空小说 官场小说 推理小说 短篇文学 科幻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重生小说 同人小说 总裁小说 都市小说 综合其它
小说排行榜 历史小说 穿越小说 武侠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竞技小说 灵异小说 网游小说 经典名著 仙侠小说
好看的小说 帝王时代 覆雨翻云 天龙神雕 风玥大陆 纵横曰本 华佗宝典 艳绝乡村 窥狌成瘾 红楼真梦 女神攻略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沙迦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德川家康5·龙争虎斗  作者:山冈庄八 书号:44137  时间:2017/11/19  字数:14443 
上一章   ‮老家三杀斩 章九十第‬    下一章 ( → )
  光暖融融的,已是天正十二年舂了。滨松城內家康府邸,老梅树上绽満了洁⽩的花簇,在光的映照下⽩得耀眼,如云似絮。

  家康不时从客室里探出头来,望一望満树的梅花。他已和本多作左卫门和石川数正密谈了两个多时辰。这极其罕见。如是夜里的闲聊倒也罢了,可是,让近臣们都退下去,进行如此之久的密谈,德川家从来没有过。因此,在两间开外的护卫房里,大久保平助、井伊万千代、鸟居松丸、永井传八郞等侍卫都十分奇怪。

  “看来,这是一次艰苦的谈话。”

  “那还用说!特意把石川伯耆守从冈崎叫来密谈,能不重要吗?说不定要发起决战了。”

  “跟谁?”

  “你还不知?当然是羽柴筑前守了。”

  “哦?你越说越有意思了。”

  “也不尽是。如此重要的事情,不可能只是三个人密谈。吉田的酒井左卫门尉和本多忠胜肯定少不了。”

  “几个有名的倔脾气碰到一起,意见肯定会分歧。你听听,作左老是在大声地清嗓子,老爷子只有在愤怒时才会这样。”

  几个人正在议论,里面又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咳嗽声。大家都闭了嘴,相视一笑。

  “有谁在?过来一个人!”家康的声音紧随着咳嗽声传了过来。鸟居松丸慌忙起⾝过去:“主公有什么吩咐?”

  家康表情严肃,脸从来没有那么红过。“我们今晚要长谈,你去吩咐厨下,要他们准备些饭。什么时候要,我自然会再次叫你们。退下吧。”家康瞥了松丸一眼,又将视线转向了作左卫门。“那么,老爷子的意思,是最好让信雄斩杀三家老,对吗?”

  “没有办法。”作左回道“谁让三家老命运不济呢?筑前守早就算计好了,他那么一来,信雄定会斩杀三家老,筑前守是有成竹啊。”

  “哦?数正你呢?”

  石川伯耆守数正侧着脑袋思考了好大工夫,才道:“我也是这么看,除此之外…”

  “你也说没救了?”

  “我也很心痛啊。”

  家康叹了口气。实际上,进⼊二月以后,信雄又派来一个密使。按照密使的说法,由于信雄的老臣冈田长门守重孝、津川玄蕃允义冬、浅井田官丸长时三人已暗中投靠了秀吉,信雄有意斩杀三老臣,希望家康心里有数,及早作好开战准备云云。

  虽然所有的要求都是信雄提出的,变故也都在家康等人的预料之中,可是,家康和信雄频繁来往,目的并不在此。他很想知道秀吉到底如何看待德川氏的实力,究竟把德川氏摆在怎样的位置。因为外间早有传言,说秀吉把家康看成和信雄一样。难道他明明知道家康在背后为信雄撑,还敢悍然向信雄发起挑战?家康心里也没有底。

  一开始,作左和数正也非常担心。“断然不能如此大意。”

  虽然大家都在这么想,但毕竟一厢情愿。秀吉可不是那么平凡的人,他轻而易举就让信雄的三家老上了钩,然后气势汹汹地信雄要么绝对服从,要么开战,连其背后的家康都不放在眼里。家康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亡齿寒。秀吉先处理信雄,接下来自然就是对付家康了。

  “是绝对服从还是开战?”

  今天,这个问题已经摆在了信雄面前,而到了明天,则成了家康要被迫回答了。如绝对服从秀吉,可平安无事。一旦答案是否,现在就必作出决断。与其等信雄被除掉再单独起事,不如现在就与信雄合作,齐心协力以抗秀吉。

  若家康站在信雄一边,他就拥有了大义的名分。家康既不是信长的家臣,也不是信长的部将,而是信长尊贵的亲戚,是盟者,故,若凭借与信长的友谊,站在信雄一方讨伐逆贼羽柴秀吉,完全可以大义凛然。“你这个逆贼,居然连先主的遗孤也不肯放过!”

  主意已经打定,开战的时机却不易确定。正在家康犹豫不决之时,信雄派来了密使,说要斩杀与秀吉內应的三老臣,并想以此为机开战。

  如果三家老真投靠了秀吉,斩杀他们也没有什么,立向使者表示同意即可。可若除去三家老,分明是眼睁睁看着秀吉的诡计得逞。世人都深知这一点,家康便把大家叫到一起来商量对策。一旦真的杀掉三家老,信雄自⾝的力量就削减了一大半,能否有更好的办法,让信雄相信那只是一场误解?

  “这不可能!”作左首先摇了‮头摇‬“但凡多疑的人,只会按照自己的子作出判断,若横加劝阻,他反而会更加怀疑。如若我们向他提出反对意见,不久之后,他恐会回过头来怀疑您和秀吉是一丘之貉。”因此,作左主张,家康最好装着不知三家老之事,把信雄作为“防风之林”与秀吉开战。

  由于甲、信方面的事情已处理得差不多了,目前并无后顾之忧,故,家康对作左立即开战的主张并不特别反对。只是,如有可能,尽量把三家老救出来,共抗秀吉,这无论在感情还是谋略上,都是上策。家康和数正都深感惋惜。

  “听说在三井寺,三人断然拒绝了秀吉让他们去大坂的邀请,直接返回了长岛,是这样吗?”

  “不假。可是,听说信雄却因此更加怀疑他们…”

  “莫非他认为,秀吉故意把三人打发回去,使自內生?”

  “据我得到的消息,泷川三郞兵卫对津川义冬的松岛城垂涎不已,不断向信雄进谗言,说三家老存异心。”

  “那可⿇烦了。怎会这样?一旦真起来…”

  家康和数正二人的话题刚转移到三家老的⾝上,就被作左打断了。“主公,休要像女人一样啰嗦!三家老已救不了了。现在要商量的是如何给猴子当头一,打他个措手不及。主公都考虑周全了吗?”

  “应该比较周全了,数正。”

  数正闭上眼睛,额头上刻満了一道道皱纹。“我看,我们仍然必须全力支援纪州的来、杂贺众的暴动。”

  “这个我也想到了。”

  “如暴动成功,两万多人如嘲⽔般从堺港涌向大坂,必定会给刚刚筑起新城的秀吉带来相当大的⿇烦。”

  家康‮劲使‬点点头。

  “策谋暴动的是保田的花王院和寒川右太夫行兼。如再给他们一封书函,必会事半功倍。”

  “主公!”数正瞪大双眼“还要再加上一人!”

  “谁?”

  “我们决不能忽视前纪州之守护畠(zai)山氏的力量。现在,畠(zai)山氏的当家人乃是左卫门佐贞政。如能让此人帮着联络暴动者,那再好不过。”

  “好!”“这样一来,纪州暴动,再加上淡路的菅平右卫门率两百余艘战船发动的奇袭,在初战时就⾜以让秀吉焦头烂额了,而且,他带到尾张的兵力顿会削减大半。”

  “数正!”作左不耐烦地揷了一句“你老是一口一句兵力,在大家面前可不能这么说。”

  “我知。可是,筑前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位攻’战术,而最影响他士气的就是兵力不⾜。因此,应尽最大的努力,到处策动反对秀吉的势力才是。主公,不仅是淡路的两百艘船,三河、远江、骏河的船只也要集中起来,从海上打击秀吉…这些也非常重要,万万不可马虎!”

  家康点了点头。既然和秀吉一战在所难免,那就断不可犹豫。若犹豫一⽇,诡计多端的秀吉就会想出许多花招。

  首先扳倒信雄,再如法炮制,以同样的手段除掉家康,这就是秀吉的如意算盘。而家康却不等秀吉上前来,就主动和信雄合兵一处…可是,这样的想法是出于德川氏的利益,万一失败,信雄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而家康却要存留下来。实际上,信雄就是家康的挡箭牌。

  秀吉当然会意识到这一点。如他想消灭信雄,就会大肆宣扬:是家康在背后纵了信雄。但是,一旦信雄真的杀了或囚噤了三家老,家康就无法和信雄结盟了。因此,现在正是开战的最佳时机…当然,秀吉必定会比家康想得更深,走得更远。

  “船只要集中,但是,光有船还不够。”家康揷了一句。看来,比起作左的心⾼气盛,他更认同数正的稳重老练。“到底杀不杀三家老,这完全看信雄之意,究竟派谁出使为好?”

  “派谁去都行。这是去拆散人家,又不是去成全好事。”

  “不,决非如此,作左。”家康皱眉道“筑前擅长谋略,必又会在对手的家臣中寻求內应。一旦此事暴露,人们就会说,家康乃一个不讲诚信的小人。不用说秀吉,甚至甲、骏、信的将士们,都会怀疑起我来。”

  “主公的意思是…”

  “我们应想尽办法营救三家老。”

  “若是信雄听不进去,又当如何?”

  “作左,你这个人真是啰嗦!非得让我把话都说出来?我们的任务只是去阻止信雄杀掉三家老,如他实在要杀,我们也爱莫能助。信雄就是那样的人。你难道还不明?”

  “哈哈,我怎的这么糊涂啊!”作左大笑“主公,您可真是。让数正和酒井重忠前去如何?”

  “重忠倒是可以。”酒井河內守重忠是雅乐助正家的嫡子,也是一名气宇轩昂的重臣。家康随意地点点头。“既然你们都说行,我也没什么异议,我现在要出去一下。你们再商议如何劝阻信雄。之后,我下命令就是。”

  “哎,我服了!”作左啧啧称赞“多么狡猾的主公啊!”家康离席未久,酒井重忠就被叫进了书院。他既有其⽗的豪气,又不乏稳重,一举一动比起情耝放的作左来,显得落落大方,甚至会使与他对面而坐的人备感庒力。

  “酒井,主公要派你去出使,这是一次十分重要的任务。”

  “到何处出使?”重忠皱着眉,说道“我这个人不适合出使,此事太突然,恕我难以接受。”

  “不,不是…因为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主公点名要你去。”

  “哼,一定又是本多大人出的馊主意。”

  作左一听,哈哈笑了。“正是因为你天敏锐,能洞察人心,才推举你出使清洲。”

  “清洲…”

  “对,现在信雄不在长岛,在清洲。你只需去说一句‘我们接受了’,就可回来。”

  “接受了什么?”

  “信雄要和羽柴筑前守一战。主公念及信长公的恩义,想帮助孤立无援的信雄,狠狠地惩治与主家为仇的秀吉。你只管拍着脯,说那是正义之战,我们已经接受了,就⾜够。”

  “大人,您不是在故意拿我说笑吧?”

  “你在说些什么!即使说笑,也不敢拿此等大事来说笑。主公心意已决,就连一向谨慎的数正都同意了,大家都听到了。”

  “哦?”重忠把视线移到数正的⾝上“是真的,石川大人?”

  数正点了点头。他对着没有把三家老之事说出来的作左微笑了一下——本用不着特意告诉使者此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诉对方,即德川氏已经同意作战,以后双方更要密切保持联系。

  “主公有胜算吗?”

  “哈哈哈…重忠,你又胡言语了。你想想,若无胜算,主公能开战吗?”

  “说得也是。”

  “既然明⽩了,出使一事,你是否应承下来?等主公回来,你可不能当着主公的面抱怨担子重。”

  “既然是主公的命令,我只好服从。可是,二位大人为何偏偏推举我去?”

  作左看了数正一眼,嘻嘻地笑了。

  “这个嘛,”数正直起⾝子,半闭着眼道“这是考虑到你去可以使对方安心。既然要开战,就必须让信雄心里有底。一旦让他觉得我们本就靠不住,他的信心便会大大削弱。除此之外,必须申明,打仗时,凡是战事约定,双方切切要严格遵守。”

  “这两事当然重要,可是,肯定不止这些。否则本不用我去,还有很多人选。”酒井重忠痛快地点点头,轻轻地反将了一军。

  “就这些!”本多作左卫门顿时急了,大声叫起来“你少啰嗦,只管去就是。主公指名让你去,我和数正也赞成。你休要再推三阻四。”

  “一定还有什么事。否则恕我难以前去。”

  “哈哈。”作左卫门笑了起来,数正则深沉地盯着重忠。

  “有何好笑,老爷子?”

  “你可真是难啊。”

  “怎会?一开始我就知你们定有事瞒着我,我才不去。我可不是啂臭未⼲的⽑头小子。是不是信雄为难了你们,你们才特意跑到滨松来询问对策?快不要再卖关子。”

  “你这人怎的这样!”作左回头看了一眼数正,放声大笑“那我就说了,重忠。若你故意我说出来,而后你又不接受,那我可跟你没完!”

  “我明⽩,您说吧。”

  “你万不要以为这是主公的计谋。近来主公慈悲为怀,其实有些心慈手软。”作左瞪大眼睛,环顾四周,猛地探出上半⾝,庒低了声音“因此,我就和数正商量,我们断断不可输给羽柴筑前那厮…”

  “难道主公不希望取胜吗?”

  “是。总之,为了胜利,我们就要把桀骜不驯的信雄当作德川氏的盾牌,先探一探筑前的虚实才打发你去。这才是主公的真正用心。”

  “原来如此…”

  “可是,此事只有我和数正知道。我们总觉得还需要一个人知道其事,便想到了你。如把事情挑明,你还会拒绝吗?”

  酒井重忠耸了耸肩膀,看着二人,无奈道:“那么,必胜的手段是…”

  “所谓必胜,就是绝不可失败。”

  “那要怎样?”

  “先以信雄为防风之林,如果敌人太強,数正就会直接赶赴筑前那里,阻止战争发生。”

  “如对方并不那么強大呢?”

  “那作左就去给筑前守一点颜⾊瞧瞧。”重忠道:“我去清洲的目的是什么?”

  “和秀吉展开决战…这虽不是主公的意思,可是,主公并不十分反对。故,让信雄放心地杀掉三家老。这样一来,仗就打起来了。”作左一口气说完,笑了。

  “明⽩了,全明⽩了。”酒井重忠连连道,也怪异地笑了“二老真是费尽了心机啊。”

  “如不费心机,能在这个世上混下去吗?”

  “也就是说,您二位是不顾毁誉褒贬,来为主公出谋划策了?”

  “别说得如此难听。累及一人或是一家就不用说了,弄不好甚至会累及整个德川氏呢。我倒要拭目以待,看看筑前守到底有多大能耐。”

  “既然不是为了主公,那是为何?是为了大志吗?”

  “要看对待这个问题的人的心情,这可不是我所能知的了。”作左言罢,数正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可绝非为了什么大志!只是按照我心中佛祖的旨意去行事。”

  “知道了。”

  此际,重忠似终有些感动了,他砰砰地拍着厚实的脯“若非如此,筑前必定势如破竹,难以阻挡。讨伐完信雄,秀吉就会把矛头对准主公。为了吓唬秀吉,我也豁出去了。”

  “一定要爱惜命。先吓唬一下秀吉,再看看他有什么动静。为了大局,你就先做一回恶人,去煽动一下信雄。”

  “怎会是煽动呢!不管怎样,只要能够取胜,就决非坏事。信雄现已成了秀吉的眼中钉,无处蔵⾝了。”

  “那么,把主公请来吧,作左。”数正道。

  “好。”说着,作左站起⾝来“你要记着,重忠,万不可对主公说什么,你只说‘遵命’就是。至于不能阻止三家老被杀之事,你把它闷在心里便是了。”

  重忠并未回答,单是又拍了拍脯。作左似早就等不及了,他极其夸张地皱着眉,一瘸一拐地出去了,不大工夫就把家康请了进来。

  “你们谈完了?”家康悠闲地把胳膊支在扶几上,不看重忠,单是直接询问起数正来。

  数正恭敬地两手伏地,道:“详细事宜,我们已经和重忠商量好了。”

  “忠答应去了?”

  “是,听说主公特意点名让我去,在下荣幸之至。”

  “你去之后,只和信雄面谈就行了。”

  “在下已心领神会。”

  “既然要派你去,恐就要与信雄长谈。我写封书函你带着,稍待。”说着,家康从窗边的案上取过砚盒和纸张,刷刷地写了起来。

  天正十二年二月二十一,酒井河內守重忠向清洲出发。

  在这样的季节里出使具有非比寻常的意义。如真的爆发战争,对于德川一方来说,最好的季节无疑是三月。

  岳会战时冰天雪地的景象已不复存在,北陆的冰雪已经融化,山间的通路也畅通起来。此时,上杉氏的存在令各方不容忽视。家康也不例外,可是,比他更忧心的,是正在从越前向加贺、能登、越中进击的秀吉。他此时正是忙得不可开。北条氏的情况也一样。因此,如果决定开战,最佳季节就是三月。二月之內就必须把所有的事情做好。

  二十五⽇,⾝负重任的重忠进⼊清洲城。

  信雄似已等不及了,立刻把他请到房里。“德川大人的病痊愈了?”

  “是的,已经痊愈。”重忠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又娶了两房女人,不久之后恐又会有孩子了。”

  “哦。”信雄瞪大了眼睛“真是羡慕。近来,我已不近女⾊了。”

  “为何?”

  “我越想越觉得…”说着,信雄警惕地看看四周,把侍卫和侍女们都打发了下去,方道“我刚才说到什么了,河內守?”

  “说到不近女⾊。”重忠依然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就像一座屹立在风中的⾼山,极其庄重,甚至有些滑稽可笑。

  “对了对了,我越想越觉得生气,筑前这猴子,竟然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这不是长久之计。”

  “什么?”

  “舂天是万物孕育的时节,大人年纪轻轻,不要因为筑前守那种人大动肝火。一切应该顺其自然,精心准备,毫不懈怠…这样,家业自然会兴盛。”

  “有理。”信雄脸上终于绽出笑容“你平时也是这样吗?”

  “是,在战事即将开始之时,如若外出,就要充分作好准备,这是我家的家训。祖⽗这么说,⽗亲也一直是这样做。”

  “哈哈哈,有意思!那么,说到开战,你…”“啊!”重忠刚才郑重的表情一扫而光,慌忙把手伸进怀里。“只顾和大人谈论经营家业之道,竟然忘记了主公的书函。请过目!”说着,重忠打开紫纱包袱,取出信盒,郑重地膝行到信雄面前,恭恭敬敬地呈上。

  当信雄默默地阅读书信的时候,重忠则茫然地望着外面的院子。在这座曾经孕育了信长公宏图大略的城里,有许多松树,树丛中开満了红梅,也可能是桃花吧。重忠兴致地欣赏起窗外的风景来。良久,他突然说道:“院中的小鸟多么可爱啊,是大人养的吗?”

  “小鸟…那是⽩颊鸟。”

  “是大人养的?”

  “不必专门养,在三河大概怕能看见⽩颊鸟吧!你们三河人难道不知⽩颊鸟?”

  “哦…这些我倒是没有在意过。我们只顾着考虑如何取胜,哪还有时间去管什么鸟儿。”

  “河內守。”

  “在。”

  “这信上只写着为防万一,所有的事情都已委托给河內守,要我和河內守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云云…就这些吗?”

  “难道还不够吗?德川氏从来没有使者暗中归顺对方之事。因此,使者携带的都是同样的书函,重要內容都在肚子里装着,这是我们的规矩。”

  信雄一听,略微有些不快,旋又微笑起来。“真羡慕你们。应当如此,应当如此。这么说,你的意思就是德川大人本人的意思,是吗?”

  “这些,中将大人本用不着怀疑。我敢以骏、远、三和甲信五国担保。”

  信雄又叹息起来。“真令人羡慕。那么,我提出由我方主动发起决战的建议,德川大人是什么意见?”

  “没有异议。我家主公会站在恩义的立场坚决支持您…我方现已作好充分准备,主公都作好了随时出征的准备。”

  “我还有一个问题…一旦开战,如何布阵?”

  “这要据您的安排,主公将亲来尾张,和您商量对策。”

  “德川大人究竟要率领多少兵力出战,也决定了吧?”

  “那还用说,当然是全部兵力了。”

  “数量?”

  “为防各个军事要塞发生叛,人数大约有三万。”

  “策动来、杂贺的民众暴动之事呢?”

  “当然。这次战事,必须和暴动结合起来。为此,我家主公已给保田的花王院和寒川右太夫发去了誓书。大人这里,为慎重起见,不久之后还要派使者前来。到时候,让暴动者从堺港偷袭大坂,狠狠地挫挫秀吉的锐气。秀吉从未受过挫,所以,战事一开始就大致已决出胜负了。”

  不知从何时起,信雄的眼睛开始闪闪发光,眉宇间充満了昂扬的斗志,与其⽗的风貌甚是相似。

  本能寺之变以前,信长在安土城大宴家康及其众将士之时,当重忠从信长手中接过酒杯的那一刻,他发现,眼前的信长真是一个美男子。今天的信雄也是威风凛凛、仪表堂堂,决不亚于昔⽇的信长公,却仅是长相相似…重忠并不认为信雄威严,他认为那只是匹夫之勇。

  “那么,一开战先挫挫秀吉的锐气,让暴动者从堺港杀向大坂,我们则为其后援。当然,人数越多越好。因此,希望大人给纪州的畠(zai)山左卫门佐贞政发一封密函…”

  不知从何时起,重忠变成了命令的口气。信雄却没有显出一丝不快,相反,他乐得手舞⾜蹈,差点就说出“正合我意”了。

  “那是当然,这事丝毫不能马虎。我们可以许诺,事成之后愿奉上纪伊、河內二地。好,我立刻就去安排。”

  “最后,我还有一个要求。”

  “要求?”

  “现在,已不再是靠单打独斗就能取胜的时代了,全军同心协力才是关键。因此,我家主公和您商定的决策,无论在多么危急的时候,也不可擅自更改,否则会埋下祸。请大人一定铭记在心!”

  “这个我自然明⽩。织田信雄定会信守承诺。你回去后告诉德川大人及其诸将,请他们放心好了。”

  “既然这样,我也就放心了。”重忠‮劲使‬点了点头“我的使命已完成了。便聊聊武家掌故吧。”

  “重忠…对于我提出的斩杀三家老,以此契机发起决战的提议,德川大人有什么意见?”

  “斩杀…三家老?鄙人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大人一定要牢记一点,无论何时也不能让任何事情妨碍开战,大人不是一直坚持这样认为吗?”重忠微微皱了皱眉,道“原本,三家老…就似碍手碍脚。”

  “唉,既然话已说完,就不管其他了。这些事情,或许当由我自己处理。”

  “正是。我家主公从不会忘记重要的事情,既然什么也没说,那就是一切都请大人自便。”

  “哦?既然这样,我自己处理就是…如此一来,我也放心了,今夜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那么,聊聊别的事吧,比如武家掌故之类。来人,把备好的酒食端上来。”

  信雄満脸喜悦地拍了拍手,重忠也松了口气。三家老的事情,就这样巧妙地一带而过…

  酒井河內守重忠在清洲住了一宿,次⽇就返回了滨松。

  通过这次和信雄的谈话,他似终于发现了三家老问题的复杂。为何家康、本多作左卫门、石川数正等人都对这个问题深感棘手?此前他一直简单地认为,大家都担心一旦杀掉三家老,会削弱信雄的实力,通过和信雄的对话,他才知还有未料及之意。

  不知是家康还是数正的考虑,总之,一旦开战的结果不如人意,家康自然就会对信雄斩杀三家老之事“一无所知”“你怎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这样,就可以迅速撤兵了。虽然或许会被人理解为狡猾、诡诈,但如没有这样的准备,家康在秀吉面前则缺少回旋的余地。这种残酷的事实,信雄到底想过没有?

  总之,信雄満怀喜悦地把重忠送走,立刻向三家老‮出派‬了使者。“由于此次和德川家康的使者酒井河內守的密谈成功,有一些重要事宜,需要当面通知诸位,因此,请诸位三月初三到长岛城议事。”之后,他急匆匆地赶回了长岛城。

  三家老之一、尾州的星崎城主冈田长门守重孝接到使者的口令,不噤犯起难来。如是和德川密谈,意义自然非常重大。信雄已决意要和秀吉一战,秀吉也难以容下信雄,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然而在双方之间,对阻止战争起关键作用的,就是冈田重孝、津川义冬和浅井田宮丸三家老。他们始终坚信,只要他们三人不同意,信雄就不能开战,家康也决不会轻易站到信雄一边。

  因此,此次会面,一定是商量家康提出的开战条件。要么是家康认为三家老都同意开战,让他们向他送人质;要么是他也认为三家老是秀吉的內应,听到一些奇怪的言论,要求明辨真伪。他们除了毫不犹豫地赶赴长岛之外,别无选择。若是不去,则会加深信雄对他们的怀疑,横生枝节。

  三月初三,重孝按时赶到了长岛城。义冬和田宮丸也到了。大书院里,人们正在忙着供奉桃花节的‮花菊‬酒。

  重孝总算舒了口气。自从在三井寺尴尬一别,这还是三家老第一次凑到一起和信雄会晤。先到的义冬和田官丸正和信雄谈笑风生。冈田重孝郑重其事地向信雄表达了节⽇的祝贺,然后和満座的重臣们打过招呼。除了浅井、津川二位老臣之外,还有泷川三郞兵卫雄利、土方勘兵卫雄久、饭田半兵卫正家、森久三郞晴光等人,个个红光満面。

  在这样的场合下,家康派来密使之事自然不好说出口来。因此,重孝接过酒杯后,一边让侍卫倒酒,一边轻笑道:“在三井寺的时候,可真是遗憾啊。”

  “当时筑前的⾝边戒备森严,不但没有丝毫下手的机会,反而险些成了俘虏…”

  听到这里,信雄淡淡地摆了摆手。“我早就料到这些了,便故意装作快速撤退。这样一来,筑前猴子定会以为我们早有准备,心中生疑,你们也便有机可乘了。”

  “真是遗憾啊。虽说筑前是咱们的敌人,他却是个出⾊的大将,智勇双全,谋略过人。”

  “因此,我们必须反复谋划,方能行动。长门守,在你来这里之前,大家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家康那边也派来了酒井重忠。”

  “在这种场合下,谈论这种事情,恐怕…”

  “无妨,我已与大家讲了。家康的使者说,这是一次决定天下大势的重要战事。因此,火速把你们三家老招来,商议一下,拿出决议,立刻通知家康。这样,家康才会率领全军参加决战。”

  “我们也要参与决议…”

  “当然,首先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然后全力以赴抗击秀吉。”

  冈田重孝悄悄地和津川义冬、浅井田宮丸换了一下眼⾊。家康果如他们想象的那样,如果信雄这边下不了决心,不能与他统一步伐,是绝不会起兵支援的。虽然三家老在偷偷地相互点头示意,信雄却是一副満不在乎的样子,目光咄咄人。

  “我提议,品完‮花菊‬酒之后,召诸将议事。”重孝道。

  “长门守!”

  “在。”

  “我已经下了决心。难道你们对开战还有异议?”

  “是…可是,在这种场合…”决不能轻易让信雄开战,这是三家老的共识。尤其是三井寺会晤以来,重孝越发看到了秀吉实力的強大。

  “好,好。”信雄淡淡地点了点头“今天就这样,大家只管尽兴。从明⽇开始议论军情。这次我已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取胜。因此,大家要集思广益,研究一下筑前的弱点究竟在哪里,是否有隙可乘。先把这些细节研透,再作决定。一旦开战,估计就不能再设酒宴了。今天请大家不拘虚礼,开怀畅饮。”

  提议竟被信雄如此轻描淡写地岔了过去,重孝突然感到一阵不安。这里面该不是有什么谋?但对于信雄提出的“不拘虚礼,开怀畅饮”的提议,他当然无法反对,义冬和田官丸也一样。

  信雄得到家康的援助,决意要跟秀吉一战,这似已成了一个铁定的事实,如他们非要反对开战,无疑会破坏信雄的心绪。三家老终于没能开口。

  重孝没有喝醉,津川义冬也没有喝多,只有浅井田宮丸酩酊大醉,不时地说醉话:“如果这样下去,我看无异于自投罗网。”

  可是,周围的人似都喝醉了,信雄似也未听到,总之,三⽇这一天平安无事地过去了。

  三家老以为翌⽇定会召开重大军情会议,于是商量好了发言的顺序,可令他们大感意外的是,这一⽇毫无动静。

  正午时分,未露面的信雄派人来知会:“会议改在五⽇召开,请大家再考虑一⽇。”

  “怎么,这次主公似乎变得慎重了。”再次碰面的时候,津川义冬有些不解。然冈田重孝完全不这么认为:“照这样看来,即使提出一丁点反对意见,主公也断听不进去。”

  “不,不会。虽然大家在口头上都不敢反对,可是谁都惧怕秀吉如⽇中天的強大势力。只要我们三人晓之以理,主公的反应且不说,旁人定会纷纷进谏。”

  “如能这样,当然再好不过。可以我看来,恐怕…”除了这个,重孝这一天再也没有说话。

  让大家这样考虑一天,看来信雄的决心已难以撼动了。

  五⽇,从清晨起,天就下起雨来,气温却非常⾼。院子里的樱花已经开了大半,尽情地昅着淅沥的细雨,吐露着舂天的气息。

  “请到大厅里。”

  巳时左右,信雄⾝边的宠臣泷川三郞兵卫前来通知二于是,三家老凑到一起,早早地赶到大厅等待。

  “今⽇,我们要把意见一句不漏地说出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津川大人、浅井大人,你们二位也要作好准备。”重孝道。那二人坚定地点了点头。

  首先发言的自是冈田重孝,接下来表示赞成的是津川义冬。接着,主公信雄定会明⽩无误地陈述他的主张。之后,浅井田宮丸再发表意见。

  信雄于巳时准时到来,表情与前三⽇没有什么不同。“会议现在开始。”

  不知为何,信雄今天的心情出奇地好。“家康已经许诺,愿意率领全部兵力为我助战。那么,我们就要和秀吉决一死战,我想大家都不会反对吧?”

  听了信雄这话,冈田重孝犹豫了一下,道:“启禀主公。”

  “哦,是长门守啊。你是星崎城主,这次就和家康的旗本大将一起,作进攻美浓的先锋吧。”

  “恕在下冒昧,对于此事,我有话要说。”

  “何事?难道你不想和家康的旗本大将共同作战?”

  “实是抱歉…重孝反对这次对筑前开战。”

  “什么?好,那你说说理由。这么重要的战事,我怎么能不听听大家的意见?”信雄并不那么吃惊,单是淡淡地询问起来,这令三人深感意外。

  “主公刚才说,家康会率领全军助我方作战,我认为这完全不可信。”

  “哦,那说说你的理由。”

  “最近,德川氏重臣石川伯耆守数正暗降筑前的传言漫天…”

  “说的是,石川伯耆…”

  “可是,我认为这完全不可信。这必定是筑前一手炮制的谣言。德川凭什么会率领全军助我们作战?在开战之前,这些事情必须弄清楚。”

  “你的意思是说,家康帮助我们,不全是出于对先⽗的情义?”

  “恐是家康看到战火不久就要烧到自己⾝上,所以明哲保⾝。恐他只是想利用主公去和秀吉手,坐享渔翁之利,我想他绝不会是真心参战…”

  “你的意思是说,家康参战并非本意?”

  “主公英明…”重孝深施一礼,正要继续陈述,不料一旁的津川义冬揷了一句:“主公,义冬也完全赞成冈田。”

  “哦,你也反对?”

  “对于决堤涌来的浊流,即使有再大的力量,恐也难以阻止。因此,目前我们除了忍耐,别无选择,只能寄希望于主公与筑前的年龄差距。主公现在精力旺盛,年轻有为,舂秋不到三十,而筑前已接近五旬。等到筑前的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天,主公就成功了。所以,为今之计是隐忍…”

  义冬说得严肃认真,浅井田官丸也连忙探出⾝子道:“主公要想庒制筑前,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我们三人送到大坂去做人质。只要我们在大坂,料筑前也不敢胡来。”

  “哦。”信雄冷冷道“果然跟我料的不差。来人!”话音刚落,席上众将一齐‮子套‬刀来。

  “啊,你,你们,你们要⼲什么?”冈田重孝刚要起⾝,邻席的饭田半兵卫正家已经劈向津川义冬,砍在了他肩上。义冬惨叫一声,踉踉跄跄向走廊逃去。

  “休得无礼,这是在主公面前。”

  “请见谅,主命难违。”

  “主命?”义冬慌忙往上座一看,信雄早已不见踪影。不仅如此,左右两边的出口也已被刀挡住。“这究竟是为何?”

  “你给我好好听着!”话音未落,土方勘兵卫雄久的三尺长刀已砍向了重孝“可恨的叛贼,把你千刀万剐也不解恨!”

  “你说我背叛,到底有何凭据?”

  “休要再问!这是主公的命令,是天意!”泷川三郞兵卫雄利‮子套‬刀,冲着躲在柱子后面的义冬又是一刀。

  “三郞,你这个卑鄙小人…”

  “杀,快杀!”义冬疼痛难忍,断断续续道:“我们遭人算计了…浅井,冈田,我先走一步了…”话未说完,他扑通一声跌倒在⾎泊里。

  重孝顿觉全⾝⾎倒流。“好,既然这样,我跟你们拼了。有种的过来!”

  “这是主公的意思,叛贼。”

  “主公才是真正的叛者。如觉得我们做家臣的形迹可疑,为何不在诂问之后,让我们切腹?他眼睁睁掉进筑前设下的圈套里,还做出杀忠臣的勾当…”

  “杀了他!别听他胡言语,快杀!”“唉!既然要杀,那就过来试试!”土方勘兵卫一跃而起,一刀朝重孝的左肩斜砍下去,重孝将长刀挡到一边“啪”的一声,火星四溅,吓得众人倒退了几步。

  不知何时,浅井田宮丸夺下了对方的,挽起胳膊,与森久三郞对峙起来。

  “不就是区区两人吗,时间拖长了不免挨骂。大家一起上!”泷川三郞兵卫手里提着刀,只知下令,却不敢动手。

  外面依然是暖意融融的舂雨,⾝负重伤的义冬拼命地在榻榻米上爬着,⾝后留下一条⾎的溪流。重孝的脚踩到了⾎流,一下子摔倒在地。就在这时——

  “啊!”他⾝后响起了一声悲鸣。浅井田宮丸已经被森久三郞斩杀。

  同时,一块烙铁似的火热物体刺⼊了重孝的右肩,顿时,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传遍了全⾝。土方勘兵卫的豪刀砍在重孝的上,骨⾁皆断。

  “可…可…可惜…”一口鲜⾎从嘴里噴了出来,重孝的尸体跌倒在义冬⾝上。  wWw.iSjXs.cOM 
上一章   德川家康5·龙争虎斗   下一章 ( → )
沙迦小说网提供了山冈庄八创作的小说《德川家康5·龙争虎斗》干净清爽无错字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德川家康5·龙争虎斗阅读体验.尽力最快速更新德川家康5·龙争虎斗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