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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木剑惊鸿 作者:玉翎燕 | 书号:44021 时间:2017/11/19 字数:31878 |
上一章 团谜成死生 隐遁双故何 章二十第 下一章 ( → ) | |
戈易灵一行四骑不疾不徐,回到老回回的野店。 老回回颠着一⾝肥⾁,忙着准备酒食。 在绿⾖烧之外,还特炒了一盘⻩⾖、一盘牛杂。 马原被戈易灵力劝,躺在一张大圈椅里,老回回也被拉住坐在桌子旁。 戈易灵为朱火⻩斟上一杯酒,说道:“我为我从清江小筑开始,一切的不敬,向你请罪。” 朱火⻩说道:“不必!一切都在方才一剑之下了结了。” 戈易灵按着酒壶,认真地问道:“方才朱大当家的说,只要活的戈易灵,不要死的戈平总镖头的女儿…” 朱火⻩⼲了一杯,从容地说道:“那是因为要用活的戈易灵,来使一个人出头露面。” “谁?我的命对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你爹,鼎鼎大名的戈平戈总镖头。” “啊!”戈易灵脸⾊苍⽩,双手微颤,说不出话来。 马原不觉从大圈椅上欠起⾝来,说道:“朱大当家的!你这话使我们糊涂了。” “对不起!我并没有怀疑朱大当家的话,而是我所听到的消息…唉!说得言之凿凿。 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对我撒下这么大的谎言?” “如果对你说话的人是有缘故的呢?” “啊!那他是…” “对你说话的人,如果他本就知道你的⾝世,他自然会将谎言说得十分圆満。” 戈易灵呆了一呆,摇着头说道:“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相信呀!又是多么不可思议呀!我在…十年的岁月,出门的第一天,就被人有计划的作弄,说实话,他是怎么样认识我的!” 她是由衷地希望朱火⻩所说的话是真的,如果双亲俱都健在,还有什么仇?又有什么恨?去除心头那一点仇恨之念,海阔天空,鸢飞鱼跃,那是何等的快乐!但是,戈易灵她没有办法让自己立即接受朱火⻩的说法,因为,河南上蔡戈家灭门之祸,已经深扎在她的心里。 笑面屠夫似乎很能了解戈易灵的心清,望着她那样怔怔的表情,意味深长的说道:“人世间出乎常情常理的事情,时时都有。就拿我朱某人来说,就在你找到金陵的一刀快斩之后,远在塞北的人,就知道了戈平的女儿露面了。你说,这件事合理吗?” 戈易灵点点头,然后她带着些微怯意问道:“请问朱大当家的,我的爹娘现在何处?” 朱火⻩答得非常⼲脆:“我不知道,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别人知道。” 戈易灵精神振作了起来,紧跟着问道:“可是,朱大当家的!你的话是否有了⽑病?…” “你们不应该糊涂。” “虽然我不知道內情,但是,据戈姑娘告诉我,她的双亲,早已遭受不幸,而且河南上蔡的戈府,遭到灭门大祸,这也是戈姑娘所以仆仆风尘,奔走江湖,从大江南北,到塞外边睡,为的就是寻访这不共戴天的仇家。朱大当家的!你怎么说,挟持戈姑娘就可以使戈总镖头出面,这岂不是让我们糊涂么?” “如果你要是知道,大名鼎鼎的总镖头戈平并没有死,你就一切都明⽩了。” 戈易灵再也把持不住了,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仍然忍住,认真地问道:“朱大当家的!关于我爹娘双亲,至今健在的话,可是真的?” 朱火⻩瞪了戈易灵一眼,但是,他看到戈易灵大有嚎陶痛哭之势,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看样子我笑面屠夫是真的变了,搁在往⽇,就冲着你这样一问,至少你要付出一只胳臂的代价。丫头!告诉你,朱某人的话绝不容许怀疑。” 朱火⻩立即说道:“你以为我说你爹娘没有死,又说不知道他们的下落,这是个漏洞? 其实,这是两回事。说他们没有死,是有许多许多的证据,而他们的去处,我们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寻。在我们来说,只有一条线索…” “那就是我!” “对了!你是戈平唯一的女儿,他有计划地先将你蔵起来,为他自己隐匿铺路。” “我爹既然有心隐匿,又为什么将我先送到…”她始终不说出海慧寺,在她的內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一种想法:如果爹娘真的没有死,海慧寺应该是一条可以追寻的线索,她很自然地要保留着这条线索。 朱火⻩等了一会,见她没有再说下去,这才说道:“任何事情,百密难免一疏。那就是十年后,你的突然出现江湖。这大概是你爹娘没有想到的事,你的出现,给我们带来了一线曙光,只要跟定你,就可以找到隐居的戈总镖头。” “结果你们失望了。” “是的,我们失望了,你本不晓得自己爹娘的生死下落。但是,失望之余,又产生新的办法,只要抓住一个活的戈易灵,就不愁戈总镖头不露面。” 戈易灵沉昑了,她要在这许多意外中,理出一个头绪来。 大漠草原之鹰马原,一直是沉默地旁听着,他默默地没有说一句话,他听得十分的仔细。 此刻,马原从大圈椅里举着酒杯,向朱火⻩示敬,他说:“朱大当家的,我敬你。你为戈姑娘带来最好的消息,从一个孤苦无依的儿孤,又重新成为⽗⺟双全的幸运儿,这对戈姑娘而言,是上天的恩典。” 他将一杯酒洒在地上,接着说道:“朱大当家的,我还有两点请教。” “你问吧!” “朱大当家的方才口口声声说道‘我们’二字,请问‘我们’是指哪些人而言?” “问得是地方。所说的‘我们’,包括我,倭人多喜⻳太郞…还有,与我没有直接关系,我懒得去理会,也就不知道了。” 戈易灵此时突然说话了。 “朱大当家的!我方才思索了半天,我觉得这其中有一个问题是关键,我爹为什么要隐居?为什么要借灭门⾎案来隐匿?甚至于将自己独生女儿托付给别人?为什么他要这样?是什么理由使他这么做?还有,朱大当家的,你,多喜⻳太郞又为什么如此千方百计寻找于他?有什么事值得你如此想尽方法来寻找我爹?这些问题你能告诉我吗?” 朱火⻩点点头说道:“可以。这其中有一个故事,一个极为普通的故事,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极为普通的故事,造成了你爹神秘的失踪,以及今天有人在如此拼命的寻找。” 戈易灵恭恭敬敬的为朱火⻩斟了一杯酒,认真地说道:“朱大当家的!我会洗耳恭听的。” 笑面屠夫朱火⻩⼲了桌上的一杯酒,用手轻轻地捻着那一碟子炒⻩⾖,徐徐地说道: “这个故事虽然都是听说的,但是,我相信是真的。丫头!你那时候还小,当然不会记得,不过以马原在大漠闯的年月来说,应该记得戈平替金陵威远镖局保了一趟暗镖红货,后来传遍江湖的倭瓜镖。” 戈易灵在金陵就听说过这件事。 马原却在此时接口说道:“那一趟镖之后,戈总镖头据说就急流勇退,离开了金陵威远镖局。” “知道原因吗?” “没有人知道当时的原因。” “我知道。” “啊!”“戈平总镖头这趟镖,保的是一位宮廷遗老…” 马原忍不住揷嘴问道:“是前朝的?” “是福王驾前的。” “朱大当家的!你在塞外,对中原的情形,倒是很清楚。” “开始我就告诉过你们,我是听说的。” “这位遗老为什么有这么多红货?贪赃枉法得来的?” “错了!这位前朝遗老,十分清廉,这些红货是他在福王败事之前,计划运出,要用这些钱,组合山林英雄豪杰,为恢复大明而尽力。” “唉!満清气数正盛,那点钱能做得了什么?” 朱火⻩忽然变得很严肃地说道:“世间上有许多人,对于许多事,都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位遗老就里着这种心情。” 马原的眼睛开始用奇异的眼光望着朱火⻩,他忽然觉得这位被江湖上称之为杀人魔王的屠夫,说出话来,完全不像他的为人。 朱火⻩没有理会马原的眼光,依然是缓缓地说道;“古人说,疾风知劲草,板识忠良。大明江山,中原板时忠良之臣层出不穷。他们并不一定能成事,但是他们个个竭尽心力,求得心安。这位遗老用这批红货作为起事之用,移置重点于边陲,以躲过清人的耳目,他打算过,即使成不了事,他可以将复明的火种,埋在江湖,总有一天,蔚然成气。” 马原轻轻地问了一句:“朱大当家的!什么叫蔚然成气? 你说得太文了。” 朱火⻩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因此,这一批红货,对这位遗老来说,太重要了。” 戈易灵说道:“我爹保到了地头。” “是的!你爹有心计,也很机灵,明修栈道走倭瓜镖,暗渡陈仓轻骑只⾝,带着一匹健骡,稳稳妥妥,将这批红货,全安保送到了地头。” 马原突然揷口问道:“朱大当家的!你为什么那么清楚? 连健骡一匹,你都知道。” 朱火⻩不经意地答道:“我说过两次,我是听说的。” 戈易灵急着追问道:“后来呢?那位遗老赏了我爹很多银子,是吗?” 朱火⻩嗯了一声说道:“据说你爹没有要银子,他却接受了两件东西。” 戈易灵哦了一声,若有所悟地说道:“一件珍珠坎肩,一本剑谱,是这两件东西引起江湖上多少人的垂涎,引起多少意外的⿇烦。朱⽝当家的!你也是为这两件东西,千里追踪于我,对吗?” 戈易灵开始有一种不屑的神情,提⾼了声调。 “朱大当家的!如果你也是为了这两件东西,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不过,你如果说我爹是为了这两件东西,而东躲西蔵…” 朱火⻩突然暴喝道:“闭上你的嘴!” 戈易灵一怔,将剩余的话,咽了回去。 朱火⻩似乎又收敛了怒火,尽力克制住自己,缓下语气说道:“你那件坎肩和剑谱,对一般人来说,是有一点昅引力,老实说,对一个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人来说,那是不值得一顾的。” 戈易灵似乎有着委屈地说道:“朱大当家的!” 朱火⻩霎时间火气似乎完全没有了,他用极委婉的语气说道:“笑面屠夫毕竟是屠夫,说话火气太旺!对不起!丫头!我用不着对你吼,你是来听我说故事的,听到起疑的地方,你当然要问。” 戈易灵脸上又绽出了微笑,说道:“朱大当家的!还是我的不对!为什么猜呢?请问那两件东西是什么?” 朱火⻩说道:“这两件东西真正说起来,也可以算是一件。一柄折扇,外加一枚⽟扇坠。” 马原摇着头说道:“这真是叫人难以相信的事。” 戈易灵接着直接问道:“就是由于一柄折扇和一枚⽟扇坠,使得江湖上这么多人来寻找我爹吗?朱大当家的,请问你,这柄折扇和⽟扇坠,好处在哪里?” 朱火⻩说道:“关于这柄折扇和⽟扇坠,究竟有什么好处,有各种不同的说法。有人说,这柄折扇本⾝毫无价值,可是折扇里层绘制了一幅画,据这幅画,可以找到一个⽟匣,⽟匣里蔵着有一本秘芨…” 马原揷嘴说道:“对不住!朱大当家的,容我打岔,是不是秘芨里记载的是拳经剑谱? 如果不是这样,这柄折扇实在没有惊人之处,值不得这么许多武林中的⾼人,楔而不舍,万里追踪,这个传说本⾝就有问题。” 朱火⻩说道:“马原!你错了!传说中的秘芨,是来自宮中,当年供奉东厂的一位红⾐喇嘛,居住內廷数十年,他将西蔵密宗和中原武学,摘其精华,去其糟粕,编成一本內外兼修的秘芨,真正是当代武学之大成,谁能获得,整个武林情势都要改变。当然,如果是清廷获得,后果可想而知。” 戈易灵忽然问道:“朱大当家的!请问这种传说有人相信吗?” 朱火⻩答道:“有!多喜这批倭人,就是为这件事,穷追不舍。” 戈易灵问道:“还有别的传说吗?” 朱火⻩脸⾊沉重下来说道:“另一种传说,折扇里层是一幅图没错,但是图里所标示的地方,不是蔵着武功秘芨,而是隐居着一个人。” “啊!”“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重要,这样的神秘?” 朱火⻩凝重地说道:“这个人很重要。福王于南京城破之⽇,被执北上,当时走脫了两位世子。分途流落,不知所终。” 马原问道:“莫非这个地点所隐居的就是这两位世子?” “其中之一。因为他们是分途流落。” “为什么有这么多江湖人寻找他呢?” “复明是件大事,没有领头号召的人,如何能在江湖上纠合人心?” “啊!”“当然,清廷更不能放过。” 戈易灵忽然问道:“两位世子还有一位呢?” 朱火⻩漠然说道:“没有人知道。” “还有其他的传说吗?” “另一种传说,这种折扇本⾝就是一柄旷世罕见的兵刃,价值连城。而且⽟扇坠上还刻着一幅要图,据要图可以找到一处宝蔵。当年那位遗老所以将折扇⽟坠给戈平,就是看中你爹为人忠诚不欺,就将这个宝蔵给他,希望⽇后作为起事之用。” 马原沉昑了一会,问道:“朱大当家的!你认为这三种传说,哪一种是真的?” 朱火⻩说道:“既然是传说,很难说是真是假,三种传说,各有它的理由,也各有相信它的人。” 马原追问了一句:“朱大当家的!你既然如此万里追踪,当然是相信其中有一种是真的。请问你相信的是哪一种传说?” 朱火⻩没有回答,也没有表情。 马原从大圈椅上挣扎着站起来,很慎重地问道:“朱大当家的!我代你说一下可好?我说,你相信的是第二种传说,你希望找到那位流落的世子。” 朱火⻩脸上有一个古怪的表情,淡淡地反问道:“你有什么特别理由吗?” “有理由。你想找到一位领头的人物,来引导江湖上号召复明的大业。” 朱火⻩笑了一笑道:“像我这种人?一个声名藉狼的屠夫?马原!你太抬举我了,不如说我是为了第三个传说,倒实在一些。” 马原诚恳地说道:“屠夫的恶行究竟如何,谁也不曾亲眼看过,倒是所看到的,都是善行。” 朱火⻩突然说道:“扯远了!马原!丫头最关心的是她爹的生死下落,尽说一些不相⼲的事情做什么?” 戈易灵突然说道:“我现在相信你朱大当家的话了,我相信我爹和我娘并没有去世。” “噢!为什么会这么相信了呢?” “因为朱大当家的告诉了我一个非常完整的故事。” “如果我是编撰的呢?” “如果是你朱大当家杜撰的,那是为了什么呢?只是为了骗骗我和马原叔吗?而且,从朱大当家的神情,我可以看得出是真的。” “哦!你又会看别人的神情了。”朱火⻩不觉笑了起来,而且笑得很豪放。 戈易灵突然说道:“人言之不可靠,如今又获得一项证明。” 朱火⻩停了笑声,瞪眼望着她。 “江湖上盛传,朱大当家的平时最是吝于一笑,若是要笑的时刻,便是宝剑出鞘,流⾎眼前。可是今天你朱大当家的笑了,笑的当场却是一片祥和。” 朱火⻩当时为之一怔,随着又微微一笑,那笑容还停留在眼角,他却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我不喜笑,而是我有笑不出的理由,就如同我喜朋友,而我却将自己拘限在孤独里,人是有许多难言的苦衷。” 马原此时揷嘴说道:“朱大当家的!这就好比你本是一位与人为善的人,却要尽量把自己渲染成为一个无恶不作的江湖恶霸一样,是不是呢?” 朱火⻩一怔,但是立即笑笑说道:“马原!你到底要想说些什么?你又怀疑些什么?” 马原没有再说话,谨慎地闭上嘴。 朱火⻩若有所感的说道:“许多事,过多的幻想,都会出⽑病的。马原,任何问题迟早都会有真象大⽩的时刻,不要过分的強求。在此刻来说,没有比寻找戈总镖头夫妇的下落,更为重要的事了。姑娘!你说是吧!” 这一声“姑娘”叫得戈易灵一怔。 朱火⻩也觉察了,笑了一笑说道:“我总不能一直叫你丫头是吧!既然马原认定我不是无恶不作的屠夫,在谈吐上我也不应该一直这样的耝鄙。要不然,今后我们一道同行,口口声声叫你丫头,总是一件不太妥当的事。” 戈易灵一听不觉満心喜,脫口说道:“怎么?朱大当家的…” 马原立即含笑拦住说道:“姑娘!你这朱大当家的称呼,也得改改了,你看这朱大当家的几个字,适合朱爷的⾝分吗?” 朱火⻩叫道:“马原!你称我是朱爷是什么意思?” 马原笑笑说道:“是你朱爷说的,人总是要变的,人变了,称呼不能不变。其实,说实在的,江湖上称谓,认真不得,只要对方听得顺耳那就行了。” 戈易灵接着说道:“那我称呼你朱伯伯好了。” 朱火⻩微笑着没有辩正与推辞。 戈易灵道:“朱伯伯!你方才说要和我们一起走是吗?” 朱火⻩点点头说道:“虽然我们之间寻找见总镖头的目的不一样,我们急于寻找到他的心情,则是完全一致。我们结伙同行,岂不是彼此有个照应吗?” 戈易灵大喜说道:“太好了!朱伯伯,要有你同行我相信会很快找到我爹娘的。马原叔!…” 马原坐在大圈椅子里,用力支撑着站起来,认真地问道:“姑娘!你不是要说不要我陪伴的话吧?” 戈易灵说道:“马原叔!在我最困难危险的时候,你照顾着我,护卫着我,你的话一诺千金,使我真正认识到武林君子。而且,为了我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马原神情严肃地说道:“戈姑娘!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老回回这里是个疗伤的好地方,你要我在这里静静地养伤。” “马原叔!” “姑娘!听我说,我马原自知没有能力保护你,但是,我突然觉得姑娘与朱爷此行,能多一个人要比少一个人好,而且同行的人还要适合,否则,有不如无。我马原就是那个最适合的人选…” 朱火⻩笑道:“好了!马原!戈姑娘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担心你的伤。那是我的意思,在老回回这里,停留三天。” 马原抢着说道:“朱爷!用不着腾三天为我疗伤,我这只大漠草原之鹰,还没有到那种地步,现在我仍然可以骑马。” 朱火⻩正⾊说道:“一件重要的事,自然也不需要急在一时。你的伤需要疗治,而我们今后的动向,也需要商讨。马原!你不是说我讲话变得文气重了吗?现在我要再说一句,谋定而后动,再说…” 他又展开了笑意说道:“多少年没有痛痛快快喝老回回的绿⾖烧,这三天我要好好地品尝老回回的二锅头。” 老回回一直坐在一旁,呆呆地听着,这会儿像是舂雷惊蛰一样,突然地惊醒过来。眯着眼睛、张着大嘴,呵呵地笑道:“成!成!我老回回除了能请你们三位喝真正的二锅头之外,大概也不能为你们三位做什么了。我要是说要跟三位一起走,大概我这一⾝肥⾁也不会答应。算了!算了!我这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老回回的诙谐,使得大家都笑起来。 朱火⻩倒是有几分过意不去,安慰着他说道:“老回回! 你要是真跟我们一齐走,恐怕最不能答应的,还是这边陲一带江湖好汉。不过,我可以保证,当我们有一天来到塞北边陲,你这个老回回的小店,我们一定会来。” 老回回忽然有一点鼻酸,他勉強打着哈哈说道:“朱爷!有你这句话,老回回够安慰的了。” 于是,戈易灵、朱火⻩和马原,就在老回回小店住了三天。 三天之中,朱火⻩为马原疗伤,他的药和治疗手法,都十分⾼明。马原的伤只伤及⽪⾁,恢复得很快。 剩下的时间,马原就陪着朱火⻩喝酒,在喝酒的时候,他们在商量着问题。 马原在惊服朱火⻩对于中原武功、派别、地理环境,竟是如此的悉,他几乎没有一丝不同的意见,决定一个原则:遇庙拜佛烧香。 戈易灵有讶然之意。 朱火⻩说道:“戈姑娘!令尊戈总镖头获得这柄折扇之后,他自己明⽩有极大的责任,也有极大的危险,他显然要自己担负起这份责任,但是他也要避开这些危险。他首先就是想到唯一独生的女儿…” 戈易灵的眼泪就如断线的珍珠,滚滚而落。 朱人⻩的话不但说得条理分明,而且说话的语气,与先前的笑面屠夫,完全判若两人。 他说:“令尊安顿好了你的去处之后,他应该是有两个打算。其一,他要立即寻找折扇里面蔵匿的一切…” “朱爷!容我打岔,这折扇里蔵匿的究竟是什么?是福王世子呢?还是武功秘芨,或者是金银珠宝?” “除了戈总镖头,没有人会知道。” “包括朱爷你在內?” “包括我朱火⻩在內。” “可是,朱爷对于这一切情形,了如指掌。” “传闻再加上推理,其中还有很多想当然耳。马原!如果我真正对一切都了解得那么清楚,我就不会早先如此上穷碧落下⻩泉地去找戈姑娘。” 马原点点头,眼神里仍然存在着那么一丝惘。 戈易灵拭去眼泪,怯怯地问道:“朱伯伯!后来呢?” “后来,他没有实现他第二个打算,保护上蔡戈家,不要受到这件事的伤害。因为,戈总镖头认为,独生女儿已作安排,他夫妇自然就此隐去,留下来的都是无关重要的人,谅必不会受到牵连。最重要的一个理由,令尊在江湖上树敌不多,不致于为此而被迁怒。” “可是,结果却是…”戈易灵的泪⽔又流下来了。她想到当年那些带她的嬷嬷、照拂她的姨娘、侍候她的男女佣人,乃至于和她小时候玩耍的一只大⻩狗…十多年的岁月,没有冲淡她儿时鲜明的记忆,而这些,都成了刀头的牺牲,她的心为此而疼,她的眼泪正不住潸潸下流。 朱火⻩叹了一口气说道:“戈总镖头忽略了一点,如果追杀他的人,不是来自江湖,本就没有所谓恩怨,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自然下手狠毒了。” 戈易灵睁着含泪的眼睛问道:“朱伯伯!这又怎么能证明我的爹娘没有遇害呢?” “如果来人找到令尊,获得了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他们不想多花时间杀人。这并不表示他们仁慈,而是目的已达,多留无益。后来所以刀刀斩杀,剑剑诛绝,证明令尊已经先走一步,让他们扑了空,迁怒杀人,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朱伯伯方才说是要遇庙拜佛烧香,这意思是说我爹娘会蔵在庙里面?” 朱火⻩沉昑了一下,说道:“这一点只是我的一种大胆揣测。” 戈易灵紧接着间道:“虽然是朱伯伯揣测,当然也是有理由的。” 马原立即阻止地说道:“戈姑娘!我们随着朱爷走,就不会有错,暂时还是不宜多问的。” 朱火⻩摆摆手说道:“没有什么,我们不怕怈漏秘密,即令有人知道这条线索,没有戈姑娘同行,仍然是毫无作用。 何况我刚才说的这还只是我的一种揣测。我以为,落发出家,遁迹空门。比起任何深山巨泽蔵⾝,都要来得全安。” 戈易灵一震,立即问道:“朱伯伯!你的意思是说我爹娘会遁迹空门么?” 朱火⻩要接头说话,突然眉头一皱,手中的酒杯重重朝桌上一放,轻轻说了一句:“姑娘!我们有客!” 戈易灵也真利落,一个垫步冲到门前,拉开门扉,外面正是夕低沉,昏⻩一片,透着苍凉。 姑娘刚一回头,准备说话,忽然从老回回小店的侧背,冲出三匹马,一阵风似的,卷尘而去。 朱火⻩脸⾊十分难看,快步走到门外,只见马原已经备好了三匹马,牵到门前。 朱火⻩大赞说道:“马原!你真不愧是大漠草原中的一只鹰,动作又快又准。你能骑着马跑一程吗?” 马原说道:“朱爷!承你谬奖,说我是一只鹰,飞都飞得,马当然骑得。” 朱火⻩道声:“好”他又回头对戈姑娘说道:“姑娘!少时你要暂时将木剑搁下,那三个人一个也不能让他走脫。” 戈易灵望着那逐渐远去的尘头,迟疑地问道:“朱伯伯! 他们的脚力都很健…” 朱火⻩说道:“如果他们真想逃走,现在追起来是费事多了。不过,他们恐怕不会逃走,所以,我们会轻松地可以追得上。我要再叮咛一句:姑娘!这三个人,一个也不能让他逃脫,一则让你有一个考验,再则,如果放走了一个,那会后患无穷,我们往后的路程,就难得平静了。” 戈易灵一点头,跃⾝上马,老回回这时候蹒跚地走到马鞍旁,双手捧上那把刀,一语未发。 戈易灵略一迟疑,深深地一点头,道声:“谢谢!”双手接过那把刀,挂在马鞍旁,一声吆喝,马儿泼开四蹄,如飞地追了上去。 真如朱火⻩所说的,前面的三匹马非但没有逃走,反而掉转马头,缓缓地朝着来路走回来。 三匹马极其神骏,浑⾝火⾚,不带一杂⽑,是千中选一的名驹。马背上坐着的三个人,蓝布包头,浑⾝紧密排扣,外罩玄⾊披风,⾜登快靴,每个人的右肩头,都斜露着剑把,黑⾊流苏,扣在一枚双环⽟坠上。 戈易灵的坐骑来到近处,对方勒住舿下马,眼光落在戈易灵⾝后的朱火⻩⾝上。 戈易灵咳了一声问道:“方才在客店外边,门旁偷听的就是你们三位吗?” 三个人没有理会戈易灵,倒是冲着朱火⻩一点头,其中一个说道:“尊驾就是外号人称笑面屠夫的朱火⻩朱当家的?” 朱火⻩微笑说道:“先回答姑娘的话,做人要懂得礼貌。” 三个人相互对看了一眼,还没有答话,戈易灵就说道:“偷听窥视,都是江湖上的大忌。三位看样子也是久闯江湖的人,不会不懂这点规矩。今天如果不给你们一些教训,往后把自己命送掉了,还不晓得是怎么送掉的。” 三个人突然纵声大笑,其中一个从马背上一个拧⾝,甩鞍、蹬脚、弹腿、⾝、凌空拔起一丈多⾼,一式极其漂亮的“丹凤朝”不带一丝烟火气,飘落到戈易灵的马前。呛嘟一声,寒光一闪,宝剑从肩头反腕出鞘,剑芒凝聚一点,直指戈易灵的马首。 戈易灵一带偏缰,坐骑双蹄一扬,正好从左边让过,戈姑娘从马肚子底下转⾝而出,单⾜拄地,电闪回旋,唰地一声,刀出鞘,快极、准极,刀刃贴着对方的剑⾝,一滑而上“哎唷”痛苦惨呼,⾎光噴出,四指落地。 这一招反击,使在场的人大吃一惊。 对方托大,漫不经心,而且还有一些戏弄的一剑,没有料到竟被戈易灵凌厉的反击,一瞬间的大意,残废了一只手。 第二个马背上的人,长长地啊了一声,沉声说道:“想不到是位⾼人。” 朱火⻩一直稳坐在马上,淡淡地笑道:“你们没有想到的事还多着呢!你们可知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吗?” 对方这回是缓缓地下得马来,缓缓地子套宝剑,缓缓地朝着戈易灵走过来。他本没有理会朱火⻩的问话。 朱火⻩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语气十分平和地说道:“朋友!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告诉你们,这位姑娘就是你们所要找寻的人。” 那人一顿,脚下停了下来,用不信任的眼光看了朱火⻩一眼。 朱火⻩不疾不徐地说道:“你们不是要寻找戈平总镖头的独生女儿吗?你们当面不识,岂不可惜?” 那人站在那里,眼睛里冒出火花似的,盯着戈易灵姑娘。半晌,他反腕将宝剑还揷⼊鞘,一伸手,背对着⾝后的两匹马,只说了一句:“咱们要活的。” 另外一匹马的人从间一撒手,抖出一条软索,甩给地上那人。 地上的人顺手一捞,软索像极了灵蛇,在他自己的右腕上,左手一解领扣,披风洒开老远,人站在那里,努着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龙易灵。 马原此刻充満诧异,也带有一份紧张,将坐骑靠近朱火⻩的⾝边,轻声说道:“朱爷! 事情有些蹊跷!” 朱大⻩微笑着说道:“马原!你是要套索的⾼手,对于这一类的软兵刃,你是行家,把来历告诉戈姑娘。” 马原望了他一下,便朗声说道:“姑娘!这兵器名叫龙头蛇⾝凤尾软,全长五尺三寸,龙头有问心钉,凤尾有回马刺,专破金钟罩、铁布衫,而且可以点⽳制人。而五尺长的蛇⾝,则是摔人的利器,要是连让对方摔两个筋头,就得束手被擒。姑娘!如果真是龙头蛇⾝凤尾软,我没有看走眼,这种不列⼊大十八般兵器、小十八般兵器的龙头蛇⾝凤尾软,只有一个地方有人使用,当今大內供奉。” 朱火⻩说道:“马原!你的眼力真不错。姑娘!对方的兵刃特,都已经讲过了,你自己斟酌着对付吧!” 大內供奉四个字,使戈易灵听起来陌生,因为从她晓事以来,她不会想到有一天要与“大內”二字打道。 但是,戈易灵的反应是十分快速,她忽然想到朱火⻩所说的那把折扇,其中关系到福王世子的下落…。 她正努力将这两件不同的人与事,凑在一起,人就有些分神,突然对方⾝影一闪,刚一贴近戈易灵,倏地一声,戈易灵被摔了一个大跟头。 这个跟头可把戈易灵摔得清醒了。人一落地,就地滚翻,双⾜拄地一弹,倒退八尺。 可是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倒退的⾝形,倏地又一折而返,手中的长刀出鞘,指定对方问道:“你是宮廷里的护卫?” 对方脸上没有表情,龙头蛇⾝凤尾软两端握在手里,冲着戈易灵问道:“你姓戈?” 戈易灵说道:“不要用那种盛气凌人的口气问话,那样对你没有好处,如果你无法证明你本不是宮廷里的护卫,今天你们想活着的机会就没有了。” 对方依然是那么冷漠,突然,坐在马背上的另一个人,蓦地从马背上劲而下,手中宝剑挟着轻微的啸声,对准着戈易灵的面门,直刺而来。 戈易灵刚刚一塌肩,让开这样贸然一剑,另一个如影之随形,手法快极了,软向戈易灵的下盘。 他们的配合,真是天⾐无,攻上盘是虚,下盘是实,而且,没有丝毫空隙,只听得又是叭地一声,戈易灵又被摔在地上。 这回姑娘摔得起不来了。 对方两人一声冷笑,一柄长剑、一条软同时向戈易灵。 马原从马蹬上站起来了,却被朱火⻩伸手拦住了。 蓦地戈易灵手中长刀寒光一闪,有人哎哟一声,倒在地上。间不容发,姑娘侧⾝一滚,再次有人痛嚎,⾎雾噴出,一只腿大斩落一旁。 戈易灵⾝而起,看着那个断腿的汉子转侧呼号,终于昏厥。再看原先断指的那人,竟以一柄手揷子结束了自己的命。 戈易灵的确做到了朱火⻩的要求,来的三个人,没有让他们走脫一个。 但是,结束了生死搏斗的戈易灵,却站在那里,长刀拄地,人是怔住了。她几乎不相信眼前的一片景象,溅⾎横尸是她一手造成的。她止不住浑⾝有了颤意,她想起当初离开海慧寺的时候,她接受了那柄木剑,要她体察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可滥杀,致于天和。 朱火⻩此刻从马上离蹬落地,来到戈易灵⾝后,用很平静的声音说道:“我曾经也有过你这样的感受,一个活蹦鲜跳的人,只是一瞬间,就在我的手里结束了生命,是不是太残酷了些?为了这件事,我曾经折断了一柄名剑,整整一天没有吃饭、没有喝⽔,只要我一张口,仿佛我就闻到了⾎腥味。” “啊!朱伯伯!你也有过这样的情形?” “当然!从此以后,我不再碰刀剑之类的兵刃,直到有一天…有一天…” 朱火⻩脸上透出一丝凄凉的微笑,然后仰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反正有那么一天,由于我的不忍之心,终于酿成了终生遗憾的大错,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我用双手掐死了一名不忠不义的坏人,我亲眼看到他的眼珠突出,我亲耳听到他喉咙里的最后响声,我的双手沾染上他嘴角流出的鲜⾎。虽然是我用双手结束了一条生命,我不再有悔意,因为我发觉一道理,由于一念妇人之仁,就可能使得更多的人丧失生命。” 戈易灵低着头,没有说话。 朱火⻩继续缓缓地说道:“有一次我曾经落发为僧,…” “啊!”戈易灵真正的惊呼了。 “我觉得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要做一个与世无争的人,结果我发觉我又错了。出家的人比我们在家的人,有更多的⼊世思想,所谓除恶人即是行善事,比我们要积极多了。” 朱火⻩突然加重语气,接着说道:“姑娘!我不鼓励你动辄杀人,虽然我曾经自命为笑面屠夫,那是另一回事,一个人要活在这险恶的江湖,要有许多生存之道,扮一个独行其是的恶人,也是其中方法之一。但是,今天不同…” 戈易灵抬起了头,注视着朱火⻩。 “这三个人是来自…”他突然停住,挥手对马原说道:“马原!你去搜搜他们三个人的⾝上。” 马原很快地在三个人的⾝上,搜出三面铜牌。朱火⻩接过铜牌,又叫马原从他们三个人的剑把流苏上,取下双环⽟坠。 他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对戈易灵说道:“这三面铜牌,不要小看它,凭着它就可以进出大內,通行无碍。” 戈易灵看那铜牌,当中雕有龙形花纹,下面有一个“卫”字,上面涂有号数。 朱火⻩说道:“这三个人的⾝份,确定是当今皇上大內护卫无疑,照铜牌的等级来说,应该是三等护卫,⾝手不凡,幸而姑娘以骄兵之计,除掉他们,否则,让他们逃脫一个,今后我们的行踪就⿇烦大了。” 戈易灵不噤问道:“朱伯伯!这三个大內护卫,为什么会找上我呢?” 朱火⻩说道:“他们找的是你爹,而把线索也列在我的⾝上。今天我们在老回回那里说话,太大意了些。” 戈易灵忽然揷嘴问道:“朱伯伯!大內护卫寻找我爹,除了证明我爹没有遇害之外,还说明了我爹那柄折扇,里面蔵的不是武功秘芨,也不是金银珠宝,而是福王殿下的世子下落。” 朱火⻩漠然说道:“这个只有你爹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也许三项內容全有,也许三项內容全无。不过有一项你要真正地弄明⽩…” 他一变语气,非常严肃。 “我要告诉你这些做什么?就是要让你明⽩,没有人愿意杀人,更没有人愿意鼓励别人去杀人。但是,你姑息恶人的结果,比杀人流⾎更忍残,因为,那样会造成更多人被杀,要流更多的⾎。我希望你有一天带着木剑配饰,过着逍遥自在、平和无争的⽇子,但是,在这一天没有到来之前,你要用的是兵刃,直正的兵刃,而不是木剑。” 朱火⻩一口气说到此处,缓下语气,说道:“我不应该用这样重的口气跟你讲话,姑娘!这件事我认为很要紧,就拿今天这三个人来说,如果你不杀他们,连累的人多了,影响所及也会太大的,当然连同你的生命都将要无可避免受到伤害。” 他言犹未了,马原突然大喝一声:“该死的贼!” 急切之间,他飞⾝掠出,用手中的马鞭舞起一团鞭影,将两支飞镖击落地下。 发镖的人是断了腿的人,腕力不⾜,被马原轻易地击落了。偷袭不成,终于口噴鲜⾎而亡。 戈易灵想到,如果不是马原叔的眼观四方,那两支飞镖即使不致穿而过,遭致重伤是难免的。 她此刻十分诚恳地面对着朱火⻩说道:“朱伯伯!谢谢你的教诲,我会深深地体认到你说这番话的深意。我会记得,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酷。木剑的训诲,是我做人立⾝处世的本,而你的教诲,是我闯江湖保⾝立命的箴言,谢谢你,朱伯伯!” 朱火⻩说道:“我们共同动手吧!虽然是敌人,尸体暴露,这就是不仁。” 戈易灵又等于上了一课,于是认真地用力来掘坑,将三具尸体埋妥之后,三个人牵着三匹马,骑着三匹马,又回到老回回的小店。 朱火⻩认真地代老回回,要妥善地处理这三匹马,他说道:“这三匹马都是来自宮廷千中选一,万中选一的好马,杀掉太可惜,不杀留下线索,后患无穷,老回回!你看着办吧!我们这回真的要告辞了。” 老回回一双手在⾐襟上着,胖胖的脸上,分不出他的心情是哀伤还是茫然,他低哑的嗓子,不利落地说道:“朱爷!马爷!侄姐小!我不会问你们的行程,你们也不会告诉我,不过,老回回只有一个愿望,不论何时,三位再回到边塞时,千万来老回回这里一趟,在这里没有的一亩三分地,我总希望有一天能在猩猩峡,能好好地招待三位。” 这是一份够真的感情,人与人的相爱,时间长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知心,老回回能获得朱火⻩和马原的往,也可以算得上是知己二字,难怪老回回有一分浓浓的离情了。 朱火⻩一行三骑上路之后,又強调了一句:“我们此行有目标的,但在没有到达目标之前,我们遇庙拜佛!” 戈易灵说道:“朱伯伯!在老回回那里,你准备要告诉我,为什么要遇庙拜佛?被那三个人打了岔。朱伯伯!庙里落发出家的是那些看破红尘的人,我爹如果他的遁隐不是一种躲避,他就不应该出家。” 朱火⻩微微笑道:“我先说过,我只是一种大胆的揣测。 不论是寻人、探宝、习武,令尊戈总镖头他不是为了自己,他的躲避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为了整体,因此,他要寻找一个地方蔵⾝,而蔵⾝的地方莫过于寺庙,蔵⾝的方式,莫过于出家。姑娘!我说这话的用意,不只是说令尊,其他的人也同样可以适用。” 戈易灵突然心里一动,脫口说道:“朱伯伯!你的意思是说,如果那柄折扇指引要寻找的是福王殿下的世子,他也可能蔵⾝在寺庙之中。” 朱大⻩若有所感的没有回答,微仰着头,如果你能注意到他的眼睛,已经微有润之意。 马原此时大声道:“姑娘!从今天起,推论猜测的事,你我都不要想它,只要跟着朱爷,慢慢地去找答案,也就是了。” 他们一行三骑,因为是在谈话,走得并不快,他们从夕昏⻩的时刻,离开了老回回的小店,现在也不过走了一二十里。 在边睡地带,路途不是无法生存的,而薄暮启程也是行旅所忌的,但是,在朱火⻩和马原的记忆里,边题就如同是他们的老旧故居,到处点点滴滴,他们都记忆得那么清楚。 再过十里,来到一座破旧的木屋,依山建造的,破旧的程度,已经到了腐朽不堪。朱火⻩一马当先,绕过木屋在一丛草旁,用手拨飞,赫然是一个大巨的石洞。 朱火⻩招呼将马拴在木屋里,人钻进石洞里。里面⼲燥而不寒冷,马原却从马鞍上带进⽔袋和⼲粮。他笑道:“⻩昏启程,我料定朱爷不打算住店,事实上这附近也无店可住,所以,我带了老回回的二锅头,和卤牛⾁。” 朱火⻩说道:“马原!你真是处处想得周到,要是我早一些相识,对我会有帮助的地方太大了。” 马原刚要谦虚,突然他的脸⾊一沉,伸手灭去洞中点燃的灯光。三个人同时都听到有一阵蹄声,远远而来。 马原倾着耳朵听了一阵之后,说道:“是一匹马,而且跑得不是很快,朱爷!八成是老回回赶来了。” 朱火⻩点点头说道:“对!一匹马,而且跑得并不很快,此时此地,大概除了老回回不会有旁人。老回回追来为了什么呢?” 他一拍腿大叫道:“马原!去接他一下。” 马原立即窜出石洞,接连几个纵跳,越过了木屋,昏黑中,远远看到一骑奔驰而来,转眼就来到跟前。 马原闪⾝出来,吹一声尖锐的口哨。 那匹狂奔中的马,忽然一扬双蹄,从马鞍上滚落下一个人,马原上前拉住对方的手,老回回虽然气如牛,可并没有摔倒。 马原急促中问道:“出了事?是出在那三匹马的⾝上?” “没有啦!” “那是…?” “有要紧的消息告诉你和朱爷。” “有人跟踪吗?” “大概没有,为了躲开那些人的注意,我牵着马整整走了七八里地,才上马跑来。” “是些什么人?” “马爷!到你们歇脚的地方再讲,我担心…” 马原忽然一抬手,止住老回回说下去,因为他听到了远远而来的蹄声。 马原赶忙让老回回将马牵到木屋里去,连同人一齐蔵起来。他自己停⾝在木屋外面的转角处,他伸手在整理着间的飞刀与套索,还有随手携带的弯刀。 突然,马原感到有人的脚步声逐渐的接近,他的弯刀伸向了屋角。这时候,又有一阵轻微的蹄声,从木屋的后面绕了出去。 马原大惊,刚要腾⾝扑出,有人低沉地:“要稳住!马原!” “朱爷!你们没有事吧!” “没有事。老回回已经接洞里去了,他全安了,其他就不会有问题。” “老回回还没有说清楚是为了什么。” “没关系,追来的人会告诉我们。马原!来人近了,我在木屋顶上,你酌情着办吧!” “是!朱爷!” 蹄声震地,虽然是星光蒙的夜晚,仍然可以看到一行三匹马卷起的尘头,说明他们跑得很急。 三匹马冲到木屋附近不选五六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马上的人没有下马,⾼声喝道: “老回回!你出来吧!我们知道你在屋子里。” 又有一个人说道:“老回回!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只想知道,你半夜三更偷偷地跑出来,为的是什么?只要与我们无关,我们不会惹你。” 另外一个人叫道:“老回回!我们知道这附近没有地方可以蔵⾝,这间木屋是蔵不住你的。出来,跟我们回店,准保你没事。” 这时候,从屋角缓缓转出来一个人,三个人霍地从马上跳下来,分从三面采取了包围的态势。可是等到他们发现来人不是胖胖的老回回,又都停下了脚步。 “你是什么人?”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 “哦!原来是大漠草原之鹰!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意外得很!” “在边陲一带碰到我马原,一点也不奇怪。倒是你们几位,都是享福京城的人物,来到这杳无人烟的塞北,实在是意外得很。” “马原!你既然知道我们的来路,自然也知道我们是什么⾝分。” “你们言行举正,早已经告诉了我。” “我们和你这只大漠草原之鹰,是河⽔不犯井⽔。” “可是你们已经犯侵了我,吵醒了我的睡眠。” “马原!你是向我们挑衅!” 其中有一个人大踏步向屋角。可是另一个人却举手正住。 “马兄,方才我们说过,我们是河⽔不犯井⽔,我们也知道马兄你在塞北一带的名头,俗话说:強龙不庒地头蛇,我们吵醒了你的睡眠,愿意表示歉意。” 其中一个叫道:“老大!你向这小子道歉?我看他是存心挑事的。” “不会的!马兄这大漠草原之鹰也不是浪得虚名,不是个不开窍的人物,他向我们挑事,能得到好处吗?”他转向马原说道:“马兄!你说是不是?” 马原笑一笑说道:“好罢!算我马原倒霉,各位请吧!” 他转⾝就朝木屋里走去。 “等一等!” “各位还有事吗?” “马兄!我要到木屋里之找一个人。” “哦!这是我向各位挑衅吗?” “马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野店的老回回偷听了我们的话,半夜三更偷着跑出来,这附近的情形,马兄比我们更清楚,除了这一处废弃的矿场,再也没有容⾝之处,因此,我们要进去看一看。” “你们的意思,老回回蔵在这木屋里面?” 另外的人早已不耐,厉声说道:“姓马的!不要给脸不要脸,我们老大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老实一句话,老回回跑出来要通风报信,八成就是你,要不是你撑,他不敢这么大胆,告诉你姓马的一句话,今天晚上这木屋我们是进去定了!” 马原啊了一声,说道:“三位认定了老回回是与我勾结的,认定是蔵在这木屋里。这么肯定吗?朋友!这里不是京城,不要把话说得太満呀!” 三个人向前近了几步:“马兄!你不会阻拦我们的,是不是?” 马原倒是一闪⾝,打着哈哈说道:“看样子我不躲开是不行的。不过,如果在木屋里找不到老回回…” 三个人本没有讲话,各从不同的方向,冲进木屋之內,三柄剑,闪着三道青芒,以极快的⾝形,在木屋之內游走了一遍,再分从三个不同的门窗,窜⾝屋外。 马原轻松地问道:“找到了吗?” 其中的一人说道:“马兄!你们一行有几位?” “这个你们也要问吗?” “木屋有两匹马,还有一位是谁?” 马原一听,心里倒是一怔。怎么会是两匹马?老回回的马,八成是牵到石洞里去的,还应该有三匹,少了一匹是谁的坐骑? 马原心里如此电光石火一转,立即说道:“三位!这不是我向你们挑衅吧!我想你们也看得出,那两匹马没有一匹是刚刚驰骋过的,你们还要追问,这就叫人难以忍受了!” “姓马的!如果你不告诉我们那匹马是什么人的,不能忍受的是我们。” “在京城里你们这样的说话,我是可以理解的,在这边陲塞北,也是这样,我倒是很意外。你们在此地凭借着是什么?” “凭借的什么?就是这个!” 其中一个手中的宝剑一指。 “就凭这个呀?” 马原一声冷笑,忽然一抬双手,两点寒星直飞左边与当中的两人。 两人咦了一声,寒光一掠,叮当、叮当,两柄飞刀立即被宝剑挡落地上。几乎是与这同时,咕咚一震,右边那人,倒在地上,马原在发出飞刀的同时,抖出了套索,准确无比的套住了右边那人的脖子,劲使一收,早就了帐。 当中那人沉声说道:“马原!你的飞索除了偷袭,再也保不住你的命了。” 手中的宝剑一顺,直扑过来,闪电刺出三招。 马原手中弯刀从容出手,两个人立即斗在一处。来人的功力不凡,剑术卜等,每攻一招,都在力抢光机,马原不敢有点大意,全心全力,闪躲腾挪,得隙还招。 刀光剑影,转眼二十招过去,马原没有占到一点主动,没有争到一丝机先。马原的一柄弯刀,为他争得大漠草原之鹰的名号,绝不是幸致,再加上在清江小筑的闭门苦练,更不是一般武林所能相提并论。可是,今天晚上这位使剑的,是他罕见的劲敌! 对方每出一招,中规中矩,而且变化莫测,再加上极其上乘火候的轻功,更是助长了剑招的威力。二十招过去,马原开始感受到庒力愈来愈重。 突然,对方一收剑,人向后面一个倒纵,喝道:“马原!暂停。” 马原不知道对方使的是什么诡计,弯刀护住面门,蓄势以待,没有答话。 那人说道:“马原!你比我想像中要⾼明得多,不过,八十招之內我可以击败你,百招之內,我可以取你的命,如果我的同伴与我合力拼你,不出四十招,一定可以让你溅⾎横尸于五步之內。” “你可以试试看,何必尽在斗嘴狠!” “马原!你心里有数,你知道我们不是空言吓人,我们为什么不做?因为,你我无仇无恨!” “嗬!好堂皇的说词。” “你虽然用套索绞死了我们一位同伴,没有关系,⼲我们这一行的,死个把人没有关系…” 马原冷笑揷口说道:“你们是⼲哪一行的?” 对方一点也不以为忤说道:“我们⼲哪一行,你已经知道了,何必明知故问?在我们来说,只要完成了上面下来的差事,死个把人算不了什么!”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马原!不要装傻,也不要糊涂,把老回回的下落告诉我,或者⼲脆把老回回给我们,说不定咱们还可以个朋友。” 另一个接着说道:“姓马的!你是个汉子,该不会说谎话吧!你不会说你不知道老回回的下落吧!” 这一个又立即说道:“马原!我们不你,如果你不说,我们就只有在刀剑之上见真章。我可以担保,明年今⽇,就是你大漠草原之鹰的周年忌⽇。” 马原一点也不生气,冷冷地说道:“我不说谎话,老回回在我这里,但是,你们要见到他,先要取得我的命!” 另一个立即暴躁地叫道:“老大!咱们并肩子把这小子给剁了,我不相信找不到老回回。” 那一个拦住说道:“只要老回回在这里,一切都好办了。 问题一旦解决了,随时都可剁掉他。你听!这是什么?” 一阵马蹄声,慢慢地朝着这方面而来,因为是在荒原深夜,马儿不是奔腾,也听得清清楚楚。 那一个扬起头⾼声叫道:“老回回!我知道你在这里,你给爷们好好听着!你跑得很快,可是你忘了你老婆跑不掉。 现在你老婆马上就要押来了,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把你老婆一刀一刀活活地给她剐了!我要你听到你老婆的惨叫,爷们说话算活,要你听听大剐活人的叫声。” 马原然大怒,叱道:“无聇的狗!你敢动老回回的老婆一汗⽑!” 那人笑道:“我们为什么不敢?就凭你马原那两下子,可以拦得住我们吗?” 马原一言不发,弯刀一摆,就要冲过去。 “马爷!请你少待!” “老回回!你怎么…” 老回回正一步一步从木屋的一侧走出来,他走得很慢,步履十分沉重。在昏暗的星光下,老回回的胖胖双腮,掉在下面,脸颊突然消瘦了许多。 马原了上去,急忙说道:“老回回!你要做什么?” 老回回精神十分萎靡,神情呆滞地说道:“马爷!我家女人跟我到现在,跟着我过苦⽇子,我没有让她享福,至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活活地给剐了。马爷!请原谅。” 马原呆住了。他衡量对方的话,应该不会假,这种人说得出就做得到。老回回的女人八成是到了他们的手里。不要说老回回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婆被人活剐了,就是马原也不忍心看着这种惨剧发生。可是,除了老回回自己送上去之外,马原想不出有更好的方法。就是此刻将对方给劈了,也解救不了老回回的女人,何况以马原的实力,本还劈不了对方。 马原眼看着老回回一步一步走过来,自己心里那份悲愤、窝囊,到了极致! 马原突然厉声喝道:“朋友!我要问你一句话。” 对方稳占上风,轻松地问道:“你要问什么?请问吧!” 马原问道:“你要老回回做什么?老回回一生不曾得罪于人,与人无争,你们要磨折这么好的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的,不要冲着老回回来!” 对方轻笑一声说道:“马原!对于老回回,我们不比你知道得少。他的绿⾖烧与牛⾁汤泡馍,是方圆百里江湖上朋友不可少的恩物。但是,没有法子,他知道的一件事情,我们不知道;另外我们知道的一桩事,他又知道了。马原!你也是一位江湖人,在江湖上知道的事情多了,就是惹祸的源。怪不得我们心狠!” 马原说道:“方才我说过,老回回是一个与人无争的好人,他能知道什么?值得你们这样他吗?” 那人肯定地说道:“老回回知道的一件事,值得我们用所有的方法来对付他。马原!你不要搅和进来,告诉你,你也拦阻不了。” 马原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那人说道:“告诉你也无妨,老回回知道两个人的下落,这两个人其中的一个是我们所追求的。” “这个人是这样的重要吗?” “对我们说,十分重要,为了寻找这个人,我们可以说要尽一切的力量。” “这个人到底是谁?” “一个姓戈的姑娘。” 这时候突然有人在屋顶上朗声说道:“这位姓戈的姑娘就是昔⽇金陵威远镖局总镖头戈平的独生女儿,名叫戈易灵。” 人随话落,朱火⻩从屋顶上飘然而下,落在老回回之前,拦住去路,双手搭住老回回的肩头,亲切地安慰着他说道:“老回回!先别难过,事情不到真正绝望,不要先就放弃斗志。” 老回回一双眼泪坠落下来,嗫嚅地说道:“朱爷!” 对方对于朱火⻩的出现,似乎有一些惊讶,问道:“尊驾是谁?” 朱火⻩笑道:“你这真正叫做狗咬吕洞宾,不识真人。你強迫着老回回,不就是为了追查两个人的下落吗?我就是和戈易灵姑娘在一起的那个人,居然你又当面不认得。” “哦!尊驾贵姓是…” “朱。我叫朱火⻩。” “就是江湖上人称笑面屠夫的朱火⻩?” “不错!就是我。” 那人忽然笑了一笑,说道:“据说朱火⻩的一⾝功力很有一点份量,不过,今天晚上我没有趣兴和你较量,告诉我,戈易灵现在什么地方?” 朱火⻩笑笑说道:“听你的口气,我是非告诉你不可了?” “除非你要和老回回亲眼看到,老回回的老婆,被人一刀一刀活剐了。” 朱火⻩鄙笑道:“真没有出息,亏你们还在大內当差。” 那人一震问道:“你知道我在大內当差?”话音到此突然一变,立即厉声叱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你还不赶紧将戈易灵献出来,爷们回去差,爷们可以饶你不死!” 朱火⻩呵呵笑道:“用不着我们献出来,戈易灵姑娘会自动送到你们面前的。” 那人不解其意,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后不远有人接着说道:“朱伯伯说,我会自动送到你们⾝边来,现在我不是送来了吗?” 那人人惊,一个电旋回⾝,⾝前不远,一共四匹马,前面一匹马是戈易灵姑娘,紧挨在戈姑娘今后的是老回回的老婆,隔着两三步,后面两匹马,缰绳挂在马鞍的判官头上。 马鞍上各横放着一具尸体。 老回回一见嚎叫出声:“老伴!…” 朱火⻩双手按住他的肩头,安慰着说道:“老回回!你的老伴儿连一点惊吓都没有受着,这会儿你不要惊吓了她。” 老回回又破涕为笑,満脸鼻涕口⽔,呵呵笑着叫道:“侄姐小!你真行!老回回这辈子可欠定了你这份大恩大德了。” 马原一切都明⽩了,为什么木屋里的马,只剩下两匹的原因何在了。他带着几分惭愧,也带着几分佩服,说道:“朱爷!这一切都是在你的计算之中吧!” 朱火⻩刚一微笑,突然叫道:“马原!小心!” 他的人和马原几乎是同时扑起,戈易灵姑娘也及时从马背一冲而起,三个人只以瞬间的相差,一齐扑向当中的两个人。 这种扑击,都是舍死忘生的拼命,也是你死我活的孤注一掷。可是,当他们扑到近处,兵刃尚未落下,对方两个人的宝剑都只刚刚举起一半,又都翻⾝倒地。 马原趁势收住手中的弯刀。戈易灵还要说话,只有朱火⻩轻轻地说了一句:“将他们几个拖到石洞去,算是合葬吧!” 戈易灵不觉脫口问道:“朱爷!是你方才用了毒吗?” 马原拦住她:“姑娘!” 朱火⻩摇头摇说道:“没有关系,马原!的确是我用了毒。而且是用了最霸道的毒。老实说,昔⽇的笑面屠夫是以毒闻名,但是,我很不愿意用毒。我曾经听过教训:善泳者溺于⽔。一个善于用毒的人,终究要死在毒物之下,我不喜看到别人中毒后的惨状,我自己也不希望有那一天。所以,我不常用毒。今天,我希望是我最后一次用毒!” 朱大⻩的话,说得很平淡,但是,给予马原和戈易灵的震撼是非常強烈的。 戈易灵忍不住还是叫了一声:“朱伯伯!” 朱火⻩摇摇手微笑着说道:“姑娘!你什么也不要说。我不是善人,所以我方才也不是忏悔,再说,对方也是死有余辜,如此而已。其实,事有常理,也有变通之时,如果他们不偷袭,也不致如此。不谈这些,我们快动手吧!老回回有话要说,他们夫二人的去向,也要和我们商量商量,尽在这里说这些闲话做什么?” 大家默默地将地上的马背上的尸体,搬进石洞,将洞口封闭起来。 几个人经过这一番腾折,夜已过半。 大家回到木屋里,马原用枯木涂上油脂,并且拿出带来的酒和牛⾁,老回回紧挨在老婆的⾝旁,一直在咧着嘴,那一份感之情,洋溢在他浑⾝_上下,似乎使他坐立不安。 朱火⻩笑道:“虽然来人都已经除掉了,我们还是不能大意,此地不可久留。老回回! 有什么话你说吧!” 老回回说道:“今天这几个人在你们离开不久,就来到店里,从他们的谈话当中,我知道他们和那三头货,都是一伙,我就开始为自己捏着冷汗,因为那几匹马还没有处理好。” 朱火⻩点点头说道:“那是怪我大意,通常说来,他们不会同时有两组人同在一个地方,谁知道这回例外,早知道如此,何必让那三匹马为老回回带来灾祸。” 老回回连忙说道:“朱爷!你怎么说都可以,就是不能自责。那样我会难过死了。其实我偷偷逃跑来追你们,还是为了一件惊人的消息。” “是他们说的吗?” “可不是。他们说从飞鸽传送的消息,戈平戈总镖头确实没有死…” 戈易灵不觉站了起来,抢着问道:“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老回回说道:“他们说总镖头曾经出现在河间府,但是,只是神龙一现,就再也找不到踪影。更妙的他们说,戈总镖头出现在河间府,是为了寻找他独生女儿。” “啊!还有呢?” “他们说,传递中的消息,戈姑娘也在河间府出现,⽗女是否相会,或者到河间为了什么其他的打算,没有人知道。” 戈易灵怈了气,默默地坐下来。 可是朱火⻩和马原却听得很仔细,脸上没有一点嘲笑的表情,而且,马原还皱起了眉头,在沉思着。 朱火⻩沉声问道:“马原!你觉得这件事怎样?” 马原说道:“朱爷!看来我们的行踪已经被他们知道了,如果我估计得不错,至多三天,最少也会有十几组在这荒凉的边塞来搜找我们。” 朱火⻩点点头。 戈易灵不解地问道:“马原叔!你说的我不懂,刚才胖伯伯所说的,分明是那些人传播的一种谎言,怎么会…” 马原说道:“是的!是拙劣的谎言,破绽百出。他们彼此不可能有信鸽连络,而是一种我们所不知道的方法,这里是塞北,不是江南。信鸽不可能将河间的消息传到这里来。再说,如果真的戈总镖头出现在河间,他们断不致如此从容在这里,早就兼程赶回。” 朱大⻩说道:“他们一定发觉了什么,于是故意在老回回店里大谈特谈,他们说出总镖头,是为了昅引老回回的注意;他们提到戈姑娘,是为了让老回回笑他们无知。无论是注意也好,笑他们无知也好,他们的目的,就是钓鱼。” “钓鱼?” “他们要利用老回回钓出我们的下落,他们判定老回回一定要将这些可信可疑的消息,告诉我们。” “哎呀!我老回回上了他们的当。” “并不!如果你不追出来,他们会在半夜下手,严刑供,如今你跑出来了,他们就利用你作饵。总而言之,我们在这周围百里的行动,已经落⼊了他们的掌握之中,⽑病是出在我那几个人的一伙。” 朱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道:“马原说的不错,两三⽇之內,至少也会有十几伙人在这几百里之內,追寻我们。” 老回回急道:“那可怎么办?” 胖脸上挂了焦急,一双眼睛死盯在朱火⻩的⾝上,仿佛只有在他⾝上才能找到获救的答案。 马原拿起酒,喝了一大口,笑笑说道:“老回回!算你也是个江湖人,怎么说出这样的外行话。偌大的荒原,慢说他们无法寻找,就是碰上了,我们又怕的是谁?” 老回回涨红了脸,口吃地说道:“马爷!我…我…不是…” 朱火⻩笑着说道:“老回回!不要急成那样,你的意思我们懂。谢谢你带来这项消息,使我们暂时有了个目标,否则,我们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到达河间。” 马原一怔,连忙问道:“朱爷!你说我们真的相信那帮人的话,取道河间府吗?他们是一些谎言啊!”朱火⻩说道:“他们的谎言不只是对我们,还会传得很远,我们听到了,要去河间府,戈总镖头听到了,也会到河间府;戈总镖头的朋友听到了,也会到河间府。他们传得愈远,河间府的人去的愈多,是他们的机会,也是我们的机会,是不是?” 马原点头说道:“朱爷!要是想这么多的弯,我就只有甘拜下风了。果然,如此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开始这一趟远途跋涉了。” 朱火⻩摇头摇说道:“马原!你要比我们跑得更远。” 马原微微一怔,朱火⻩指着老回回说道:“老回回自己说的,在猩猩峡那边,有他的一亩三分地可以落脚,马原!你我能看着老回回夫二人就这样走几千里路吗?相信你我同样的放不下这条心。” 马原这才会过意来,连忙问道:“朱爷!你是说要我送老回回夫俩逃过大漠,回到他故乡猩猩峡那边?” 老回回本来是坐在那里,张着嘴,呆呆地听他们说话,突然,他伸手拉住自己老婆的手,猛地站起来,几乎把老婆拉得掉一跤,他那胖胖的脸一扬,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我不会走的,我死也不会走!” 朱火⻩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望着老回回。 大概老回回这一辈子没有这样生过气,胖嘟嘟的肚子在起伏着,一脸肥⾁在颤抖。口沫四溅叫着说道:“那小店我老回回在里面活了近半辈了,我不离开,我不离开,我哪里也不去!我…” 一下子老回回突然像是怈了气的⽪球,软瘫地坐到地上,眼泪就如同开了闸的⽔,在脸上淌着,近乎哀求地说道:“朱爷!我不能离开这里,这间小店我走了谁来管?还有谁喝到二锅头呢?” 马原咬着嘴,没有说话。 戈易灵缓缓地说道:“朱伯伯!胖伯伯他们一定要离开这里吗?” 朱火⻩叹口气说道:“老回回的心情我是能体会得到的,生活了这么长久的地方,有亲情、有友情、有一切悉的事物,如今硬要将他活生生地拉开,就好比婴儿断一样,那是多大的痛苦?我有这种经验…” 他转过⾝去,面对着黑暗的天空,缓缓地说道:“在一个夜晚,突然地要我离开我生长的地方,离开我的亲人,我是多么的苦痛!可是,我把眼泪向肚子里流,可是,我能不走吗?我…唉!” 他又转过⾝来,走到老回回⾝边,手搭在老回回的肩上,沉重地说道:“老回回!没有人能強迫你走,可是,我站在朋友的立场,请求你走。你走了,我们喝不到二锅头,吃不到牛⾁馍,也可能一段很长的时间看不到你,不过,那没关系,我知道我的朋友老回回仍然健在,饶是关山远隔,只要我们有那个心,我们终究有见面的一天,我们终究可以喝到你酿的二锅头,吃到你炖的牛⾁汤泡馍。如果你不走呢? 我们就可能永远见不到面。老回回!我实在不愿意你走,然而,我又不能不鼓励你走! 我说,我此刻的心情比你还苦,你相信吗?老回回!” 老回回突然嚎陶大哭,捧着朱火⻩的手,涕泗流地说道:“朱爷!我走!我听你的话,我走!” 朱火⻩轻轻拍着老回回的手背,转面向马原说道:“马原兄!…” 马原立即说道:“朱爷!请你不要这样称呼,不论你代表什么意思,我都不敢接受。我马原虽然不是什么人物。但是,在你朱爷面前,我一诺千金,只要有马原一口气在,老回回夫妇不能伤损一汗⽑,除非…” 朱火⻩立即拦住他说道:“好兄弟!没有除非二字,你一定要将老回回送到猩猩峡。我们会在沿途等你,河间府也许就是我们再见面的地方,请记住,戈姑娘还要你护送到南湖的烟雨楼。如果我陪戈姑娘去了,岂不是让天婆婆她们吓了一大跳么?” 马原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个笑话笑出来,他神情庄严地点着头,转⾝去备马。 老回回站起⾝来,蹒跚地走过去,牵着马,将老婆扶上坐骑,自己也爬上马背,刚一说道:“朱爷!侄姐小…” 下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转过头去,僵着那多⾁的脖子,抖动缓绳,马儿就得得地迈开蹄,走出木屋。 朱火⻩走到马原的马旁,说道:“老回回是江湖上少见的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 “朱爷!我会尽力,请你放心。” “我们河间见!” “河间见!” 马原刚一催动坐骑,朱火⻩道声:“慢着!” 他从⾝上取出一个小布包,从里面倒出五六粒珠宝,送给马原,说道:“虽然你是天山大漠草原之鹰,路上也不能没有盘,带着吧!以作不时之需。” 马原迟疑了一下,终于伸手接过,纳在间镖囊里说道:“朱爷!戈姑娘!请多珍重!” 双膝一磕,马儿立刻奔出木屋,一阵蹄声之后,四周很快归于寂静。 朱火⻩站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静。 戈易灵擦⼲自己的泪⽔,叫道:“朱伯伯!你难过了!” 朱火⻩没有回头,回答的声音是平静的,说道:“没有。我这辈子难过的事经历太多了,国恨家仇,如果要难过,我早就疯了!我所以没有疯,因为我知道光是难过是没有用的。” 戈易灵忽然问道:“朱伯伯!你…”朱火⻩淡淡地说道:“走吧!我们也不能再拖了,河间府不是个短路程。而且,从明天起,你要改扮男装,我要比现在还老些,咱们爷孙二人,平平安安地到河间,好办正事。” 戈易灵赶紧准备马匹,一面问道:“朱伯伯!到了河间,我们能找到我爹吗?” 朱火⻩跃⾝上马,说道:“姑娘!我要告诉你一句话,成之于人的事,我们不要去想它,唯有成之于己的事,我们自己才有把握。你爹会不会在河间府出现?那是求之于人的事,我们想也没有用。我们认真地去访察,那是我们自己的事,决定在我们自己。懂我的意思吗?姑娘!” 戈易灵心头一凛,她不但懂,而且深深领悟到朱火⻩这一段话涵意之深远和隽永,她实在想不透朱火⻩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令人莫测⾼深,尤其令她想不透的,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被称之为“笑面屠夫”! 两匹马就这样在黑夜里,开始踏上征途。说是“征途”那是一点也不过分的,遥远的路程,充満了不知如何的险恶,而去追求不可预测的结果,这正好比是出征的战士,向场战一样。 戈易灵此刻的心情,真正是澄清如镜,她在嚼味着朱火⻩的话:“成之于人的事,不要去想它,因为那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只有成之于自己的事,我们要全力以赴,因为成败是掌握在我们自己。”当一个人能想到这个道理,对于周围的一切,还有什么怨尤?坦然向未来,凡事尽其在我,自然海阔天空! 塞外的清晨,一样的给人以清新蓬的感觉。 ≡诔筷刂校旎鸹平硗T谝淮λ吨裕勇肀车男“铮〕黾讣路桓暌琢椤? “姑娘!到那边树丛中,改扮男装。” 戈易灵从海慧寺出道,乍⼊江湖,真正是在危机四伏中成长,人在追求自保的情形之下,经验累积得特别快,尤其她和马原这一趟塞北之行,更使她⽇趋成,一个成的江湖客,是没有“意外”二字的,因为诡谲多变的江湖,处处时时都会有“意外”那就不是意外了。 她接过⾐服,很快换过,随手将头发打散,挽成一个文士髻。她想:可惜没有菱花镜,要不然照照自己,一定是很有趣的事。 走出树丛,戈易灵大人地吃了一惊,源潭之旁,朱火⻩已经变成面⾊枯⻩,皱纹満脸,头发灰⽩,颏下一丛草的老人,佝偻着,原本⾼大的⾝材,突然矮小了许多,如果不是戈易灵事先知道,她实在没有办法将眼前这位老态龙钟的人,和虎虎生威的朱火⻩相提并论。 戈易灵充満了敬服之意叫了一声:“朱伯伯!这…这真是神奇!” 朱火⻩呵呵笑道:“算不了什么。这种临时易容的药,涂抹起来十分方便,再加上自己动作上的改变,就可骗骗一般人,真正的行家眼睛,是蒙骗不了的。” 戈易灵笑道:“朱伯伯…” 朱火⻩拦住她,说道:“从现在起,就得练着改口,以你现在的年龄,应该叫我爷爷,咱们是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记住!不要叫溜了嘴,尤其是人多的地方。那些清廷爪牙,都是久经磨练,一点点蛛丝马迹,都会引起他们的疑心。” “是的!爷爷!” “这就对了。小灵子!” “小灵子?” “对呀!你是爷爷的爱孙小灵子。” 二人齐声大笑,扳鞍上马,着东方的朝,两匹马踏着碎步,走得很慢。 戈易灵忽然问道:“爷爷!我们这趟河间之行,是个是愈早到,愈为恰当呢?” 朱火⻩当时答道:“当然。早一⽇到河间府,就多一⽇了解情况,这就如同挥军作战一样,多算胜,少算不胜。” 戈易灵点点头。 朱火⻩忽然若有所悟地啊了一声,立即又说道:“小灵子!你的意思我明⽩了。你是说我们这样慢慢地走,不像是兼程赶路的样子,是不是?” “爷爷当然是有计算的。” “倒也不是计算,虽说我们要早些时⽇到河间,却也不能疾驰狂奔,那样马受不了,人也受不了。当然,我们也不能像目前这样,不像是兼程赶路,倒像是游山玩⽔的样子,那样会误事的。” “可是爷爷…” “今天我们走得这么慢,是为了等人。” “爷爷!在这塞北边陲,你原是很的,你是等朋友和我们一道前往河间吗?” 朱火⻩没有回答,他站在鞍镫上,扭回⾝子,朝着⾝后来路,看了一看。 戈易灵警觉很⾼,也立即敛神倾听,她听到有马奔驰的蹄声。 朱火⻩笑着向戈易灵说道:“小灵子!你说的对,我是在等朋友,现在他们来了。” 戈易灵从朱火⻩那古怪的笑容里,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忍不住问道:“爷爷!来人是真的朋友吗?” 朱火⻩脸上笑容慢慢收敛起来,缓缓地说道:“小灵子!从现在起我要灌输你一个观念,那就是某些时期,要把正大光明和正人君子的‘正’,暂时地收起来一下。” 戈易灵没有说话,她在等待下文。 朱火⻩见她没有反应,便问道:“你个问为什么吗?” 戈易灵说道:“爷爷!我知道你一定有理由的。” 朱火⻩很⾼兴地说了一声“很好”然后他说道:“小灵子!你能对我有信心,我们这一趟河间之行,会减少很多困难的。” “我一直相信爷爷的。” “好极了!不过话是这么说,道理还是应该说明⽩。照我们祖先传统来说,不论是官宦仕途、士农工商、或者是武林人等,如果不能秉持一个‘正’字,就是不能见容于我们大多数人。一个琊僻之徒,做官是奷臣、做买卖是奷商、在武林中是恶人,我怎么能够鼓励你要在某些时候暂时收起‘正’字呢?” “小灵子在恭聆爷爷的教诲。” “从现在起,我们要以两个人的力量,对付那些凶狠、毒、人多、势众,而且必得之而甘心的人,如果我们还是一本仁心和慈爱,动手之际,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最后我们必然要把自己的命赔进去。个人的命事小,影响到另外的大事,那就不是我们用一个死,所能赎罪的。” 戈易灵听得很用心,坐马上侧着头,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朱火⻩依然是平静地说道:“流氓痞就是流氓痞,对付流氓痞如果用正人君子的办法,你如何能斗得过。我们要保持并维护武林传统正义之风,但是,在对付流氓恶的时候,就唯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小灵子!那时候也许我们的方法手段是一样,但是,目的则完全不同。” 戈易灵听得很感动,她恳切地说道:“爷爷!谢谢你的教诲,真的谢谢你。” 朱火⻩笑笑说道:“我这种想法,说不定有人会骂我离经叛道,不过我觉得,我们尊重传统、发扬传统,不要为传统所束缚而拘泥不化。记住!当我们和敌人拼命的时候,我们的目标就有一个,那就是胜利。这两个字是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取而代之的。” “爷爷!你这么用心良苦地教诲我。小灵子紧紧记在心里,奉为圭臬。” 朱火⻩点点头,说道:“其实一个人的正与琊,善与恶,都是在于自己的心意,譬如说,杀人是一件坏事,上天有好生之德,怎么可以轻易言杀?但是,又说除恶人即是行善事,如果被杀的是一个坏人,非但不是坏事,而且还是善事。这道理看起来是相冲突的,实际上却是相通的。” 戈易灵此时心境大开,因为朱火⻩说的都是极其浅显易懂的平凡道理,而话中却是涵意深远。 朱火⻩忽然说道:“小灵子!你说是朋友,实则是敌人,我们恐怕就要使用我刚才所说的那些道理。” 此刻,蹄声大震,分从路的两侧,卷起⻩尘,越过朱火⻩他们二人,一阵马嘶,一字排开,六匹马,马上六个人,拦住朱火⻩他们的去路。 朱火⻩此时的佝偻得厉害,几乎半伏在马鞍的判官头上。 戈易灵用手挽住朱火⻩的缰,停住坐骑,皱着眉头说道:“各位拦住我们的去路做什么呢?我们祖孙二人失了路,已经两天没有找到宿头,又饿又渴,⾝上又没有多少银子…” 对面的人其中一个说道:“你看我们像是马贼吗?” 戈易灵倒是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虽然服装各异,但是每个人肩头露出剑柄,飘动着黑⾊流苏,扣在双⽟环上,她已经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怪不得朱火⻩告诉她不是朋友。 戈易灵倒是认真地摇头摇说道:“各位是做什么的我看不出,但是,我看各位不是马贼,大概是错不了的。” 那人笑笑说道:“年轻人!你的眼力很好。如果我们是马贼,你们祖孙二人就糟了。” 戈易灵拱拱手说道:“多谢得很!看来我们的运气不差。” 那人接着问道:“你们有没有看见三男一女,或者是三男二女,骑着马打哪儿去了。” 戈易灵摇头摇说道:“没有。我们最近两天,各位是我们看到的第一批人。请问各位,那几个男女是坏人吗?” 那人笑了一笑说道:“不是坏人我们会这样找他们吗?” 戈易灵说道:“这么说,各位是官府里的人了,那算是我们幸运,我们能不能跟着各位一起走,免得我们遇上那批人,那就真的糟了。” 在那个人翻翻眼睛之后,说道:“我们不是官府的人,我们也没有时间保护你们。” 一掉⾝,六匹马泼开蹄,疾驰而去。 戈易灵眼望着⻩尘滚滚而去,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宣的感觉。 原本半伏在鞍头的朱火⻩伸直了,极表赞许地说道:“小灵子!你应付得很好,我们要衡量情况,不能因为对方是敌人,就要生死搏斗见真章。以二对六的情形之下,能够不动手,当然是不动手。经过这一接触,往后朝这边来的人更多,马原和老回回他们就全安了。” 戈易灵这才恍然大悟,朱火⻩不仅用心精细,而且还用心良苦,为了让马原和老回回路途之上减少困扰和⿇烦,故意这样的慢慢走,把那些鹰爪的注意力,都昅引到这边来。 戈易灵在自己的心里,暗暗地警告自己:“记住!今后对于一个人,不要轻率地下断语,人的好坏,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了解的。”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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