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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七彩王子 作者:夕照红 | 书号:43991 时间:2017/11/18 字数:14243 |
上一章 掌毒风黑 章四十第 下一章 ( → ) | |
且说⽟柱子与英山帮帮主“黑风魔手”程万里二人,双方各以抢攻的架式,厮杀在一起,一个是⾝怀学孔武有力的武林后起之秀,一个却是黑道雄霸一方的枭雄。 于是一场罕见的拼斗,就在这卧虎岗前展开了。 也在就二人呼喝怒骂声,此起彼落,刃芒打闪,光华暴展的时候,卧虎坡前的⻩岗分舵舵主,已率领属下包中、王全正,以及未受伤的五十多人,似一片蔚蓝的祥云般,滚滚而奔向卧虎岗的半山坡官道上,正看到⽟柱子与英山帮主程万里厮杀。 ⽟柱子一看情形,就知道英山帮已全军覆没。 而“黑风魔手”程万里心里也明⽩,今天算是大限已到,英山帮恐怕就此烟消云散。 二人的想法不同,而搏斗的情况也不同。 ⽟柱子似是有意要在长江⽔帮众人面前显示一下能耐,就在一⼲众人等刚一围拢,就听他大喝一声,手中“龙泉宝剑”暗含“黑豹人”任冲所授的“夺命叉”招式,在“幻幻步”的配合下,撩起丝丝寒芒,一闪而划过程万里的左肋,同时在扭⾝的时候,暴伸左⾜,踹向程万里的眼。 就听夜枭一般一声冷笑“黑风魔手”程万里,在右手刀环钢刀劈空的同时,却抖然甩出蓄势已久的左掌,施出他成名江湖的“黑风掌”在他肋下中剑,⾎脉尚通而劲道即将消失的一瞬间“嘿”然的带起一连串看上去像是四五只巴掌的左手,狠狠的拍在⽟柱子的肩头,而使得⽟柱子陡然跟出的左脚,却踢了个空。 ⽟柱子一个踉跄,几乎摔爬在地上。 猛然一个长⾝,⽟柱子也不管程万里正一手持九环刀杵地,左手捂住左肋那个尺长的伤口,只见他似是杀得起,手中“龙泉”暴伸,半空中划起一溜似彩虹又似火花的惧人锐芒,像一道万丈⾼峰的飞瀑一般,罩向面⾊苍⽩而又毫无还手之力的“黑风魔”程万里。 惨然的一笑,程万里猛然一,但见他即不举刀封架,也不闪避退让,像一个沙场勇士,视死如归的勇士一般,以其⾎⾁之躯,去受那剐骨碎尸之痛。 于是,在程万里的这声惨笑声中,那飞瀑般的锐芒一闪而消失于无形。 终于,这一场搏斗完全静止下来。 在程万里断头缺肢,尸不周全的惨状中,静止下来。 在长江⽔帮⻩岗分舵一众人等的亲眼观战下,各人心惊胆颤,张口结⾆的状况中,静止下来。 ⽟柱子虽是⽪耝⾁厚,但在程万里的运聚全力,暴然一击之下,整个左臂,自肩头到手指,有如被夹在一只令人无法动颤的钢夹中一般,有着木痛的感觉,他想运气打通左臂经脉,但都未能如愿,看样子得赶快找郞中医治了。 了口气,坐在官道旁的一块大石上,⽟柱子一招手,说:“就近把这些尸体掩埋掉,另外,你要给我记住一件事。” “江上龙”花飞雄可是个识货行家,单就⽟柱子最后那招挥剑飞击,自己就无法躲过。 这时候一听⽟柱子待,立刻吆喝一声,只见那些没有受伤的五六十人,立刻运尸、挖坑、埋人。 而“江上龙”花飞雄却小心翼翼地对⽟柱子说:“请帮主令谕,属下一定遵命行事。” “给我好好记住,通令你属下,自今而后,不得有长江⽔帮的人,在这西河镇上惹事生非,敲诈勒索,如果叫我碰上,小心你的人头。” 花飞雄当即下跪接受令谕,一面庄重的说:“属下⻩岗分舵舵主花飞雄,谨接令谕。” 只见他面对⽟柱子磕首再三,这才长⾝而起。 “咱们的人,有多少死伤?” “回禀帮主,轻伤二十一、重伤五人,尚有三人恐怕难以救治。” ⽟柱子一听,伸手怀里,摸出一包东西,给花飞雄说:“这儿有二十个金元宝,拿去折合成银子,犒赏所有的人,记住,受伤的要加倍。” 说完,一挥手,道:“你们埋完尸体,马上赶上船去。” 突听⻩岗分舵的人,一齐对⽟柱子单膝一跪,口中⾼声唱道:“谢帮主!” 于是,⽟柱子再一次领略到“权势”的奥妙,那却能使人陶醉而飘飘仙。 于是,他在左肩受伤的痛苦中,露出了笑脸,在他的心中,已联想到京中,京中的权势,又是一种什么个滋味? 这一年的过年期间,西河镇好平静,而平静中,人们才能领略到过年的气氛,因为平静,人们才能真正愉快的过个热闹的年,如果不平静,谁会有心思去过年? 但是,西河镇的后院雅房中,⽟柱子的子,西河镇的花魁女,刘莲姑娘就过的不痛快,也热闹不起来,因为⽟柱子在卧虎岗一战之后,虽尽残英山帮的人,同时长江⽔帮⻩岗分舵的人,也再没有人敢于横行在这西河镇上,但她的丈夫,她心目中的英雄,却一去不再回头。 ⽟柱子心中本来充満了矛盾,但经他再三考虑,子的有孕在⾝,绝难跟随自己,去承受风刮⽇晒,鞍马劳累之苦,那些长年跑东到西,餐风宿露的⽇子,娇绝难适应,为了娇的安危,自己未来的孩子的安危,他只能咬紧牙关,打落牙齿和⾎呑的自我忍受,而决心离去。因为他心中的怒火,不因时间的长久而稍息,相反的,他却因武功的精尽与神器的获得,已有迫不及待的感觉,于是,他借机会,把娇刘莲,重又回西河镇。 但是,任何人都不会想到,⽟柱子在雅房中嘱托娇时候,那种表面没事而內心泣⾎的感受。 当⻩岗分舵的人,在“江上龙”花飞雄的率领下,离开⽟柱子的时候,⽟柱子是強忍着左肩头上的伤痛,只叫他们尽快回船离开西河镇,但又着副舵主包中,摧带口信给“宾客店”的掌柜,要他善加照顾娇刘莲,并让掌柜的转告刘莲,他必须要去了却一桩他一定要完成的心愿,否则,他将永远活的不痛快。 望着天⾊,距离天黑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柱子缓缓起⾝,踉踉跄跄的,转过卧虎坡,来到一座悬崖附近的矮林中,那儿是他早一天选定蔵⾝最佳地方。 来至且近,那只猴子早已奔窜过来,扑到他怀里,于是他钻进矮林,牵出他的“踏云无痕”千里马,勉強翻⾝上马背,带着猴子,朝北方驰去。 左肩头的痛,似乎转变成了阵痛,可是⽟柱子并不把它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伤看待,他觉得过个一两天就会好的。 然而,事情未像⽟柱子所想的那么轻松,因为左肩头的伤势,并未因为时间关系而消失,相反的却在逐渐加重,甚至有时痛的无法成眠。 于是⽟柱子开始担心了,因为一旦左臂丧失功力,甚至成了残废,他又如何能去面对敌人?面对那个武功⾼深莫测,而心狠手辣的丽贵人? 终于,他决定要找个郞中,好好医治,免得真的成了残废,否则,即使不报仇,也恐怕无颜再见娇莲妹了。 从西河镇,越过整个大别山区,由于⽟柱子的伤势,所以他走的很慢,虽说有良驹带路,却也走了四五天。 这⽇天还未黑,⽟柱子已策马走⼊商城,这儿可是大别山北的边区重镇,好⾼的一座城门楼子,从城外的接城小街上,那种热闹劲看,城里头的情形,就不难想象了。 只见这条不长的小街上,沿着两边店铺,每家都用布幔,搭了一个遮顶篷,店里的掌柜、管账、大把式、二把式,一直到相公,(大别山以北的店员,全都是称作相公),全都各守岗位,穿着讲究,只见他们对顾客的那种恭谨态度,着实令人感动,那种生意不成仁义在的风度,与顾客上门,敬烟端茶的热诚,然后是各⾊货品尽量在顾客面前展示,如果仍不能満意,那也没有关系,由相公亲自送你出门,而且还是鞠躬哈,连声抱歉。 ⽟柱子在一家“致远客店”门前下马,立刻有两个小二快步了出来,一人牵马,一人把⽟柱子引进客房。 这些小二们,最了解从大别山下来的人,是以当⽟柱子一走进房间里,立刻就有两个伙计,抬了一个大木盆,放在房里,一茶壶的开⽔,却是温的,正好可以让⽟柱子喝个痛快,然后又抬进一痛滚烫开⽔,倒在大木盆里,另外还送来一盒炭火,这才替⽟柱子关上房门。 于是,⽟柱子立刻脫了⾐裳,龇牙咧嘴的跳进那个热乎乎的澡盆里。 一边喝着茶,⽟柱子一边躺着不动,左臂好像是有点痛苦减轻的味道,于是,他尽量把左肩往热⽔中泡,直到⽔已慢慢变凉,⽟柱子才起⾝穿⾐。 房间里有了炭火,⽟柱子就叫小二,把吃的全搬到他房里,顺手塞了一块碎银,给小二,说:“快去替我请个大夫来,记住,我要你们这儿最好的大夫。” 接过银子,小二笑道:“我们商城最好的大夫,那就属城东顾家药铺的顾老爷子。不过,顾老爷子年事已⾼,外面这种大冷的天,怕他不会答应出门应诊吧。” 小二掂掂手中银子,似乎想到,拿人银子,总得要给人家跑一趟。 他一念及此,立即又笑道:“不过,客官,我替你跑一趟去,看着顾老爷子的意思,成不成?我马上给客官你回个话就是。”说罢,立即转⾝而去。 吃过饭,⽟柱子就着火盆,坐下来,一边烤火,一边伸手着左肩头的伤处,他在洗热澡时候,已隐隐看到左肩头上一个黑⾊手掌印。 本来是一种自然现象,然而⽟柱子的左肩头伤处,在他一阵擦之后,不但未有好转,反而突然更加剧痛,痛的他眼泪都快要流出来,而一条左臂,似已无法抬起。 这时候,⽟柱子才知道“黑风魔手”果然厉害。 一阵痛疼过后,左肩头又可以稍加移动,突听门外碎步声传进来,只见那小二歉然的说:“客官,你多包涵,顾老先生年已八十,就算他老人家想来,他那些儿孙也不答应,我看你登门求医吧。” 他微微一笑,又道:“顾老爷子有早睡的习惯,要去可得快,再晚就不太方便了。” 也算是求医心切,⽟柱子心也很明⽩,如果不赶紧医治,今晚上就难以安枕。 于是,⽟柱子穿戴整齐,披上他那件纯⽩绸上绣两朵莲花的披风,随着小二,走人商城的大街。冬夜,商城的两边店铺,似是不胜西北风吹刮之苦,各店早已都上了门板,大街上除了饭店以外,偶尔在街道旁,冒出个小贩,不是卖汤圆,就是卖油茶的。 店小二手里提了个灯笼,左转右拐的,来到一家两间门面的药铺前。 只见正门上,有一块横匾,龙飞风舞的雕了四个金字:“顾家药铺”只是这四个原本金⻩的字,可能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金⾊的字,有些变黑,就连点缀在匾上的一条挽花红绸缎布带,也成了灰黑⾊。 不过虽然如此,但当⽟柱子刚一登上那个半丈⾼的台阶上时,就闻到了浓浓的草药味。 敲开药铺大门,开门的药铺伙计一看,就有些不⾼兴的说:“怎么又是你,老爷子那么大年纪,你忍心叫他吃风淋霜的去应诊?” 店小二立即笑脸上,说:“有病的客人,我已经带来了,呶,就在我⾝后。” 就着灯亮,药铺的伙计抬头望,心想:这人好⾼大,一副七爷八爷的架式,哪会像个病人? 心念间,立即说“看他个骨架,哪会像个有病的,我看算啦,真要有病,明天再来,老爷子就快要上了。” 他那里正要关门,⽟柱子的一小锭银子,适时的递向药铺那个伙计。 还真管用,就那么应验,⽟柱子这次又证明了一件事:“有钱能使鬼推磨。” 终于,顾家药铺的大木门开了。 ⽟柱子被当作上宾一般,招待在顾家药铺的客厅上,连客店小二都沾了光,也坐在⽟柱子的下手座上。 也不过才只那么一会儿,就见一个面⾊红润而须发俱⽩的老者,手拄一枣木拐杖,在店伙计的搀扶下,步履稳健的,走进客厅。 ⽟柱子急忙站起来施礼。 老者就在⽟柱子的脸上瞧了一下,这才坐回他的罗圈大椅子上,问:“小伙子可是受了什么伤害?”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柱子心中已产生了信赖感与幸运感。 其实,这也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如果一个病人,哼哼唧唧的发着烧、多一半就是內脏有了⽑病,而今,⽟柱子却外表没有生病迹象,显然是伤筋动骨一类的⽑病。 “过来,我瞧瞧。” ⽟柱子急忙走到老者面前,就坐在老者的侧面,把个左手伸放在一只尺长的棉袋上面。 顾老爷子闭起眼睛,右手食、中二指,搭在⽟柱子的脉门上,好一阵触摸。 在⽟柱子的注目下,他发现这位顾老爷子的脸⾊,晴不定,时而双眉深锁。 “看不出你有什么⽑病,但是⾎脉在体內很紊,似是受阻于某一处。” 他伸手翻翻⽟柱子的眼⽪,老花眼镜几乎凑到⽟柱子脸上。 摇头摇,说:“你哪个地方不舒畅?” ⽟柱子指指左肩头,说:“这儿酸痛⼊骨。” 于是,顾老爷子叫⽟柱子开解上⾐,把左肩伤处露出来,怪冷的,⽟柱子打个冷颤。 那是一个巴掌印,青紫中带着黑⾊,而黑⾊里又含有斑斑小红点,令看的人感到恶心。 顾老爷子也伸手在⽟柱子的肩头摸抚,眉头皱的就快要打结在一块儿了。 “你这是被人把肩膀上给狠狠的拍了一掌。” 他看了一眼⽟柱子这副⾝材,点着头说:“你的确长的⽪耝⾁厚,骨架奇壮,而且这一掌并非拍在你要害地方,否则,你恐怕在数天前已离开这个世界了。” 一面又嘀咕道:“你年轻轻的怎么会有这种狠毒的仇家?如今你们年轻人,总以为自己是猫命,摔摔打打,杀杀砍砍的死不了,须知人说猫命九条,那是没有中在要害,就像你这伤,如果往后背再上半尺你这小命也就难以保全了。” 年纪大的人,本来就唠叨,可是⽟柱子却很喜听,想想当年,⾝处在⾼山崖⽳中,除了打猎练武之外,一天难得同黑大叔说上两句话,而今,面对这位老人家,⽟柱子觉得,老人家的这翻“唠叨”就算是用银子买,也是值得。 于是,⽟柱子欠⾝含笑,问:“老人家可有什么妙术奇方,解除在下痛苦?须知我这条受伤左臂,不但用不上力,甚且痛疼难耐。” 顾老爷子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毫不迟疑的把这条膀子割下来。” 直如五雷轰顶… 又似当头一… ⽟柱子张口结⾆,目瞪口呆。 却听顾老爷子淡淡的说:“你也不必吃惊,更不必灰心,需知这世上缺臂少腿之人,何其之多,而你这个⾝架,少一个臂膀,对你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不便。” 说着,拿过茶杯,饮了一口,又道:“世道多变,而人心变的更快,伤残之人并没有什么可聇的地方,放眼当今,让人最感吃惊的,莫过于‘心残’,那才是可悲的人。” 说着,他放下茶碗,对一旁的伙计说:“准备止⾎药,把我的药箱拿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柱子才会过意来。 却见那伙计,极为练的提出一个药箱,红脸⽩发老者挽起袍袖,打开他的那个两尺长一尺宽的药箱。 于是,只见他两手“唏哩哗啦”的,捧出一把刀叉之类的钢制物,放在一块洁⽩的布上。 ⽟柱子看的真切,简直是十八般武器,全套的一样不少,刀剑戟、斧钺钩叉之类,看得⽟柱子心里直发⽑。 “你可得忍着点!” ⽟柱子并不⾜惜这条膀子,但他內心中,却开始呐喊:“这不公平!上天又在捉弄我了,这太不公平了。” 他在这即将被砍下左膀的时刻,他想了很多。… 自己是如假包换的王爷,这样一来,谁会相信他这个断臂王爷? 这一路北上,就是要到关外,寻找当年的灭门仇人,如今仇尚未报,自己先就成了残废,岂能令人甘心… 最叫他充満悲哀的,莫过于娇刘莲,一个残废的人,怎么能厚颜的,面对那种貌若天仙的美女,而不自惭形秽的? 于是,就在⽩发老者手握耀眼钢刀,才刚刚要卷⽟柱子的⾐裳的时候,就听⽟柱子大叫道:“不!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的让你截断我一条臂膀。” 老者一愣,一抚长须,说:“发肤受之于⽗⺟,伤之不孝,你这种自然反应,证明你是个有良心的。可是你一定要弄明⽩,分清楚,有道是‘长痛不如短痛’,你愿意就这么痛苦一生?” 他微微一顿,看了⽟柱子一眼,又道:“你能中这种毒掌,可能你也是武林中人,那我就老实告诉你,如果此掌毒在⾝,你就必然无法与人搏斗,否则必死无疑。” 不能与人搏斗,这才是⽟柱子的致命伤。 然后,他牙一咬,沉声道:“来吧!” 他不用顾老爷子动手,自就把一只左膀,褪出⾐袖外。 “本来,你这个伤,普天下只有一个人可医。” 他这句话一出口,⽟柱子急忙倒退一步,又把左臂蔵于⾐袖口,急问:“谁?” “‘河上翁’万寿才!” “他人在哪儿?”⽟柱子又有了希望。 顾老爷子头摇道:“你不会找到他的。” ⽟柱子一怔,突又听顾老爷子说:“小伙子,快些吧,我老人家还要上觉睡呢!” 他话一落,就见那个药铺伙计一个箭步,走到⽟柱子⾝边,伸出双手,去抓⽟柱子的左臂,那种急样子,好像要送⽟柱子上刀山一般。 突听⽟柱子抗辩道:“老人家,你总得说出来,也好叫晚辈琢磨一下,没希望,自然还是要求你医治的。” 顾老爷子把锋利的尺长钢刀,往桌子上一丢,不悦的道:“那‘河上翁’万寿才,大老朽十岁,算算年纪,也九十,而这老头子就算没有死掉,他也常年游在⻩河两岸,但大部分都是在滚滚的河面上。” 看了⽟柱子愣愣的样子,⽟柱子也在怔怔的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顾老爷子又道:“就算‘河上翁’没死,就算你能找到他,可是这老儿可有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脾气,说不准找到也是⽩找。” ⽟柱子急忙问道:“这‘河上翁’家住何处?” “他没有家,常年一舟一人,游戏于河面上。” “但他总该有个落脚的地方吧!”⽟柱子有点发急。 “你真的想找他?也可以,他除了经常在河面上之外,经常也会走走孟津一带,如果你碰运气,老夫也省得一次⾎淋淋的‘刀医’。不过…” 他打了个手势,叫店伙计取出纸笔。 只见他在那张⻩⻩的纸上一阵草书,然后给店伙计,却对⽟柱子说:“照单抓药,外敷內服,不可一⽇或缺,暂可不让掌毒扩大,一个月后,如果你找不到‘河上翁’万寿才,如果你也想通了,看破了,那就再来商城找我,不过我替我自己说句怈气话,像我这么大的年纪,已经是⾼寿中的⾼寿,今晚脫鞋上觉睡,明⽇不定就无法再穿那双鞋了,所以你可要按时来,否则,你可就⿇烦大了。” 说完,也不等⽟柱子有何表示,起⾝进⼊后屋。 于是,⽟柱子在店伙计的一阵抓药包药,磨粉分装以后,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 店伙计一看,笑道:“一锭五两,这可用不了,一两就够了。” ⽟柱子问道:“这么说来,如果我刚才被你们老爷子动刀割下左膀,才能需五两银子了。” 摇头摇,店伙计勉強一笑,说:“如果老爷子刚才动刀子,手术费是不会收的。” ⽟柱子一愣,问:“这是为什么?” “老爷子常说,病家被开了刀,已经是够可怜,够痛苦的,再要向他拿开刀费,岂不更叫他痛上加苦,苦上加痛。所以只收药钱也就够了。” 店小二这时突然揷嘴说:“这是顾老爷子在积德,客官你没看见?老爷子年已八十,却是満面红光,再活个十年二十年,绝没问题。” ⽟柱子感慨的点点头,笑了。 笑,应该表示乐,但⽟柱子的笑,却包含了七味,那是令人错综离,充満人生沧桑的笑。 于是,⽟柱子离开了商城的顾家药铺。 终于,他也在天⾊刚亮的时候,带着一颗充満惘而又矛盾的心,骑马离开了商城,他要快些赶往孟津,那个靠近⻩河岸的大镇。而孟津,却在商城以北七八百里的地方,他不能太累,是顾老爷子特别待的,所以他虽舿下骑的是千里良驹,但也只能每⽇赶上个一百多里。 ⽟柱子也不忘服食顾老爷子开给他的药。 本来头两天服食过后,⾝体感到舒畅多了,但在两⽇后,药力已没有进境,只能维持当前的状况。 于是,他更加相信老者之言不虚。 于是,他也决心要赶到孟津,去找那个“不知死活”而又“漂泊不定”的怪异老者。 而⽟柱子,目前却只有承受⾝心双方面的煎熬。 所幸,⽟柱子这一路之上,并未再遇到杀杀砍砍的惨事,而且自离开商城之后,渐渐的,全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有些地方,连个小土坡都看不到。 就在第五⽇的⻩昏时候,⽟柱子已闻到涛涛的⽔声,这表示,他已快到⻩河了。 孟津城,距离⻩河岸不过两三里,实际上从⻩河岸到孟津城,沿途上是房舍林立,所以能房舍拦到河沿,实在是有其原因存在。 要知⻩河河,自山⼊豫,一过孟津之后,直到汴梁城下游,河道经常会改变,有时候站在汴梁挡风沙城墙,原本数丈⾼的城墙,几乎已被飞沙掩埋了大半,有些小孩子,就站在墙上往下跳,即好玩又摔不着。 而孟津地处险要,西南不过五十来里,就是洛,顺着⻩河往东,也不过两三百里地就是汴梁,所以孟津也算是⽔旱码头的重镇。 ⽟柱子已经看到孟津那极⾼的城门楼子望望天⾊,⽇光的余晖将尽,天空寒星,在朵朵乌云的飞逝中,偶尔向大地眨眨眼。 从孟津至⻩河岸的这段官道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十几个店小二打份的汉子,只见他们手提一个纸糊的灯笼,不论面过来的生张热魏,立刻会上前去,帮提行李,那种鞠躬哈,不停的问好,就好像到财神爷似的。 ⽟柱子更不例外,有个年轻小伙子,竟一把抢过⽟柱子手上的丝缰,他一手提灯,一手拉缰,嘴巴像个连珠炮一般,说:“客官爷,你知道孟津城最大的客店是哪一家吗?那就是我们的‘第一客栈’后面,还有个澡洗堂子,背、捏脚,外带挖耳朵,可舒服呢。” 他看看马上的⽟柱子没有接腔,于是没话找话的又道:“我说客官爷,看得出你骑的这匹马,那可是千里宝马,还有你怀里那只猴子,也只有我们‘第一客栈’才最适合你住。” 提到了宝马,又论及猴子,⽟柱子似是稍有好奇地问:“你倒说说看,为什么?” 终于接上腔了,能开腔,就是有了希望,拉一个客人十文钱,算是又到手了。 原来这些手提灯笼客拉人住店的,并非是饭店中派向各码头接客人的,而是与客店约好,拉一个客人,给多少佣金,拉不到,一⽑也没有。而这些人对饭店客栈来说,既不管他们吃住,也不发给他们薪⽔,这对饭店来说,是一件只赚不赔的买卖,而对这些客拉的而言,拉了客,送上门,上柜台取银子走人,当场送来客人,立即“银货两讫”各不赊欠。 拉着马,把灯笼往自己头上一提,本来想照照那只猴子,却把自己照了个清清楚楚。 只见他清瘦的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微笑,说:“若论马房,孟津人都知道‘第一客栈’的马房最大,不但有专为马匹上料的伙计,还有为马匹上铁蹄,看马病的人,一到了过年,你一定会看到一些半大不小的孩子,拉着马到郊外去溜,还有嘛…”他看了猴子一眼,又接道:“就我所知,‘第一客栈’最近也买了许多⼲果之类,另外也有新到的冬柿、蔬菜、栗子、枣,你这只猴子也有口福了。” ⽟柱子一听,満意的笑笑,随口问:“小伙计,你们这地方有没有一个叫‘河上翁’万寿才的老先生?” “有啊。” ⽟柱子一听,陡然热⾎沸腾,心情有紧张,急又问道:“他人现在何处?” “他老人家呀,我说一句客人们常说的话,他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你不想见他,他却经常在你眼⽪下面出现,如果你真的要找他,他老又不知窝到什么地方去啃他的鱼骨头,喝他的老酒了。” ⽟柱子一听,忙又问:“你最近可曾碰到过他老人家?” 伙计扭头看了⽟柱子一眼,笑道:“看样子你是来找万老爷子的了。” “不错,而且是一定要找到。” 伙计笑笑,拍了一下脑袋,说:“要找万老爷子,等我把你送到‘第一客栈’,好歹我替你去打听打听。” 孟津城的“第一客栈”还真是名符其实的堪称第一,老远的望过去,却是一个十数丈长,两人⾼的一堵围墙,正中间开了一个拱门,两扇大木门,就像是两个城门一般,既厚又⾼大。这个极大的院子,院子两边,搭的瓦棚,木板隔起一问间的小房子,从外面看,显然是马房,因为在木板房外,就有两个人在为马匹换蹄铁,而那两个人,都围了一块厚牛⽪,头戴瓜⽪帽。 二人一看到⽟柱子的马,虽然光线不够亮,但在伙计手中灯笼的照下,不约而同的走到⽟柱子眼前,一边摸抚着那匹“踏雪无痕”口中不住的赞道:“好马!一年难得看到一匹这种宝马。” ⽟柱子笑笑,翻⾝下马,随手塞给伙计一锭银子,说:“拿着,这是给你的跑路银子,快去替我打听那万老爷子的下落。” 伙计接过银子,心里直叫:“我的妈呀!可真够大方。”口中却说:“这五两银子你说当我的跑路银?” “是的。” “这太多了吧?” “不多,当你替我找到或打听到万老爷子下落的时候,我还会另有赏。” 伙计愣住了,就连那两个专门侍候马匹的人,也愣住了,五两银子,这得多少天才能赚到。 当然,⽟柱子的宝马,连同猴子,却受到特别好的照料,因为这是“财神爷”的马,也是“财神爷”的猴子。 伙计领着⽟柱子,一直进到“第一客栈”柜上,可真够气派的,好⾼大的两层楼,楼下面是一列列的红木桌椅,晚上天冷,楼下升起三四盆炭火,正有许多客人,分坐在各桌上喝酒吃⾁,也有些客人,只是一大碗牛⾁汤烩大饼,呼噜噜往嘴里塞。 ⽟柱子一进门,小二已笑着来,就听那个伙计对小二说:“贵客上门,小二哥,你可得特别好生招待。” 一面回头对⽟柱子笑道:“打从现在起,我给你打听万老爷子去,运气好,也许一两天就有消息,客官爷,你只管在这家店里候着。” “那就辛苦你了。” ⽟柱子望着那疾速走去的伙计,这才跟着小二,来到一间⼲净上房。 “客官是先吃饭,还是先澡洗再吃?”小二一边放下⽟柱子的马鞍,一边笑问。 “你给我请个澡堂师傅,我想好好洗个澡。” 小二一听,立即笑道:“那就请客官随我来,我们这第一客栈,设有澡堂子,你进去,就会有师傅侍候你的。” ⽟柱子跟在小二后面,又走进客房的后院,⽟柱子心想:这家客栈可真够大的,一进三院,还设澡堂。 心念间,人已走进一个厚布帘子遮挡的大房间中。 房间朝门处,一列单人,上的人却全是光庇股的,再朝里,就是⽔声“哗啦哗啦”的澡池子。 由店小二,领着⽟柱子在一个较大的上。这还是有生以来,当着这么多人脫⾐裳,⽟柱子心里有点怪怪的,但他环视四周,却没有一个人注意他,全都是闭目养神,一副怡然自得的満⾜样子。 于是,⽟柱子也⼊乡随俗,⾐服脫个精光,跟着人也下了池中。 他才刚刚领略到池中热⽔的滋味,正准备找人来,好好,尤其是左膀子那股时酸时痛的地方,他想也许经人按拿之后,会轻松点,却不料外面就听那个接他住店的伙计,也是他委托代找万老爷子的那个年轻人,一手仍提着他那旧纸灯,冲了进来。 “人呢?人呢?” “你找谁?” “就是刚刚由小二哥带来澡洗的那个黑不溜耝大个子,他人在哪儿?快把他叫出来。” “你别他娘像个丢了孩子的寡妇,到处穷嚷嚷,你没看客人们都在养神小睡呢,要找的人,你自己去叫。”说这话的,是这澡堂的师傅,正坐在一张小凳上,替客人在捏脚丫子。 那伙计立即跑进池边,灰蒙蒙热⽔蒸汽,使他看了很久,才找到⽟柱子。 “原来你在这儿,快上来,快上来!” ⽟柱子一怔,立即看出是那个引他来的伙计,心想:难道这么快,就打听出来了,也许真的被他撞上了。 他心中想着,人已跳到池上,光着庇股,一把拉住池边的伙计,急问:“你打听出来了?” “快跟我走,我慢慢告诉你。” ⽟柱子心里开始产生一种难以表达的奋兴,急忙擦⼲⾝子,三把两把的把⾐裳穿好,跟在那伙计后面。 一直走进睡房,⽟柱子奋兴的问道:“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伙计尚自有些息,一手摸抚口,翻着⽩眼,抬头望着⽟柱子,道:“你可是要找‘河上翁’万寿才?” “是呀!” “他可是一位八九十岁的孤老头子?” “是呀!” 了一口气,伙计这才说:“那就错不了,准是他!” “他人在哪儿?”⽟柱子急问。 “奄奄一息,要死了。你快跟我走。” ⽟柱子一听,哪还管其他,立即跟在伙计⾝后,走出这家“第一客栈。” 眼看就快过小年了,孟津的天空中,除了西北风呼啸而过之外,就是残云一堆堆的往一处聚,不要说是光亮了,就是伸手,也会看不见五指。 伙计提着灯笼,在⽟柱子前面疾走,而⽟柱子也没有心情多问,只管在心中盘算… 如果这位自己惟一希望的老人,真的一命呜呼,我⽟柱子那是只好认命了,也只好重回商城去找姓顾的郞中。 ⽟柱子觉得做一个被上天捉弄的人,真是好苦! 咬着牙,⽟柱子心中有着报复的心理,好不容易来到此地,偏偏老人快要断气,天底下还有比这事更叫人窝囊的? 恨!并不表示英雄气短,但恨却能使一个武士偏,而偏却是最危险的一件事。 在一个河湾里,用木板搭的一个跳板,这个两尺宽一丈多长的厚木跳板尺头,紧紧的系了一艘小船。看样子,小船不过三丈多一点长,宽约一丈,船中间,半圆的搭了一个席棚,只是这个棚两边,却又被木板钉了门窗样子,简陋的令人酸鼻。 站在岸边上,提灯的伙计对⽟柱子说:“就在那小船上,你要不要上船去看看?” ⽟柱子本不理会伙计说什么,立即踏着跳板,登上小船。 他在小船摇摆晃中,轻叩木板,说:“万老爷子,万老爷子!” 舱里没人声,⽟柱子有些紧张。 “万老爷子,在下⽟柱子,前来拜见老爷子金安。” 仍然是没有回声。 于是,⽟柱子轻推那扇不过三尺⾼的木门。 “呀”的一声,⽟柱子大吃一惊,立即低头爬进舱中。 也真够快的,只见⽟柱子撩起棉被,往下面一看,心几乎从口腔中跳出来。 原来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须几十,双目下陷,瘪着一张大嘴巴,蜷缩在棉被中。 老者并未睁眼,只是鼻子尚留有一丝气息,看样子不像是有病,而是多天没有吃饭,被饿的样子。 ⽟柱子也不管老者是否愿意,立即暴伸右臂夹起这个矮瘦老者,就往岸上走去。 只听那老者,似有若无的哼了两声,就任凭被人夹上岸。 ⽟柱子如果没有受伤,他绝对可以扛起老者,飞奔而去,所以当⽟柱子一到岸上,立即让伙计把老者背起来,他则手提灯笼,二人急急往孟津城而去。 ⽟柱子心里明⽩,救姓万的就是救他自己。 他更了解,姓万的有个三长两短,他的一生也完了。 于是,在半路上,⽟柱子特别待伙计,把老者背至孟津城最好的郞中家里。 伙计本来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背个半死不活的老人,紧跟在⽟柱子⾝后急赶,但他想到怀里的五两银锭,这才精神百倍,拿出吃的力气急赶。 孟津城的城门,两个⾼大的木门,已经被关上一扇,大概另一扇也快要被关起来,因为二更快到了。 ⽟柱子与那个背着老者的伙计,急急忙忙冲进孟津城,在伙计的招呼下,这才来到一间相当具有规模的药铺前。 ⽟柱子急忙敲门。 这家药铺,也只是刚关上门,正在打烊,一听有人敲门,就把门拴拉开。 一看之下,却是背着一个老者来求医的。 药铺伙计急忙打开门,⽟柱子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快请大夫来,要快!” 一看大黑个子那种急样子,就怕惹恼了⽟柱子似的,也不让坐倒茶,甚至边招呼都不打,急忙冲进后屋,口中还连声叫道:“掌柜的,快出来呀!” 门帘被掀起来了,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人,迈着四方步,穿了一⾝长棉袍子,走了进来。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大夫摸着山羊胡,一边往大椅子上一坐。 “快救救这个老先生,银子多少不计,只要能治得好。” 大夫一听这种口气,再看看⽟柱子这⾝穿着,显然是有银子的大少爷上门,自然不敢怠慢。 只见他走至“河上翁”面前,伸手先探了探鼻息,然后又仔细的把脉。 好一阵子,大夫才慢条斯理的说:“尚有可救,只是这老人家,年纪太大,必须先着意的加以补⾝,等气⾊好转,元气跟进的时候,才能下重药,治他的病。” ⽟柱子终于了一口大气,好像虚脫了一般,跌坐在椅子上。 自从在卧虎岗中了黑风魔掌,直到现在,他才认真的感觉到生命又有了活力,而这些活力的产生,谁能否认不是他勇敢的面对现实而获得的成果?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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