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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佛心魅影 作者:公孙梦 | 书号:43919 时间:2017/11/17 字数:123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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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安客栈为两进院子的中等客栈“鸿雁班”包下了第二进院子,共九间屋。 张大成将林麟让进上房,陪坐的吴⽟芹、张云雁、谢飞燕、张克虎、常世雄、张婉⽟、胡美珠。 小二提来茶⽔后,众人才开始攀谈。 张大成道:“敝班串乡走镇,一向少到京都,不料此次刚演头场,竟连遭三次暗算,多亏少侠援手,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林麟道:“奇怪,班主说不曾结怨江湖,怎么今天来惹事的,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面秀士童宝旺呢?” 张大成大惊:“真是咄咄怪事,怎么会是这个凶神呢?糟也糟也!” 吴⽟芹道:“鸿雁班’献艺献舞,并不参与江湖恩怨,这个煞星怎会找上我们呢?这下可好,老鸹叮蚌壳——难脫⾝了!” 林麟道:“还不止姓童的一人呢,我亲眼见他与三个老怪物在一起,这三个老怪物叫做‘斗方三老’,长期住在湖北斗方山上,并不下山招惹是非,可也不怕人家招惹,也不知怎的,三个老家伙居然一起下了山。” 张云雁道:“这斗方三老又是何等人物了” 林麟瞧着她道:“张姑娘,这三老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难惹人物,武功极⾼,已人化境,脾又怪,谁惹了他们,决不轻易⼲休,非把你找到了结不可。故黑⽩两道的人,对他们都是敬而远之。” 张大成道:“看来,我们只有赶快离开这儿了。” 谢飞燕低着头,不作声,似有満腹心事。 张克虎道:“我们连这些人都不知道,怎么会去招惹他们吗?这不是见鬼了吗?” 常世雄道:“师傅,莫非这东京不是我们‘鸿雁班’该来之地?好不叫人丧气!” 张婉⽟道:“瞎说,怎么不是我们可以来的?我们显然没招惹人,但是那家伙一时兴起,随便捣一下,显显他的本事,过了便过了,没事儿的。我们常年在乡下演出,好不容易到了东京一趟,姐妹们连个世面都未见,就要忙着离开,这不是太令人扫兴了吗?” 胡美珠也跟着道:“这东京城好不热闹,众姐妹都喜得要命,连街都未及逛逛呢,怎么又要走了?” 张大成道:“你们知道什么?这⽩面秀士杀人如草芥,莫非为了逛京城,连命都不要了? 还是躲开些好!”林麟道:“班主之言甚是,在下今⽇伸手管了事,怕诸位不知道这伙凶神的厉害,又匆匆到一旅店借了笔墨纸张,写个条儿扔给这位姑娘,原意是请班主速速离开。不料场中观众不知,说贵班骗了银钱想走,倒弄得骑虎难下,各位又继续开演。在下一旁看得着急,眼见⽩脸秀士换了地方,只好又悄悄跟过来,正好见那煞星又以‘子⺟流星’手法掷出钱镖,只得以传音⼊密告诉这位谢姑娘,又匆忙撒出几个钱币,打落了那煞星的钱镖。谢姑娘这时以好俊的轻⾝功夫跃起,才算躲过一劫。在下正发愁这煞星还会弄出什么花样,忽见他脸⾊一变,匆匆挤出人丛走了。在下正在奇怪,忽听有人接吴前辈的话,顺目过去一看,认出了鬼屠夫东野骧老前辈,才知⽩面书生为东野前辈惊走,这才放下心来。依在下浅见,姑娘们既然留恋东京,不妨就再逗留些时⽇,在下反正没事,就随‘鸿雁班’一块出进。在下虽然学艺不精,但多一个人就多一把剑,再者东野前辈已对‘鸿雁’有了趣兴,‘鸿雁’有事,想来不会不管。不知班主、吴前辈意下如何?” 吴⽟芹喜道:“如此甚好,我也不想就这么离去。有少侠在这儿,真是再好不过!就请少侠搬过来一起住吧!” 张大成沉昑不语,似乎还未定下主意。 吴⽟芹瞪他一眼,道:“你别手捧蛋过河——小心过度(渡),少侠的话你听见了吗? 怎么不出声!” 张大成忙道:“是是,少侠愿助本班一臂之力,在下感谢不尽!” 林麟道:“仗义相助乃侠义道本⾊,何必言谢?” 张大成问:“少侠可与这位东野前辈相识?情如何?” 林麟不知此话何意,道: “东野前辈与家师甚为好,几年总要上少林寺一趟,在嵩山盘桓数⽇,在下自然认得的,只是刚才在下怕班主误会,道出老人家的大号,惹得老人家不⾼兴了,所以理也不理在下就离去了。” 张云雁道:“这老头真是古怪,人道出他的名号,有什么不⾼兴呢?” 林麟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老人家脾气古怪,可却最爱与人嬉戏,要是人家认不得他老人家,与他老人家争吵相骂,他老人家便最感⾼兴;要是人家认出他老人家,道破名号,他老人家就会生大气,一跺脚走了。要是旁边有人管闲事叫出他老人家名号,那么,这个人就倒大霉了,老人家非要揍他一顿不可!” 张婉⽟笑起来,道:“怎么今⽇你没有挨揍呢?” 林麟道:“那自然是冲着家师面上,否则,在下哪里吃得消?” 张云雁道:“认识他的人多吗?” 林麟道:“姑娘,你不想想,他老人家那副装扮,早为武林知,就是不认识的人,只要看见老人家那行头,还能认不出猜不出吗?” 这话惹得众人笑起来,只有谢飞燕目注窗外,也不知听没听见。 胡美珠笑道:“对呀,那副⽩围裙…” 张婉⽟抢着道:“还有那把生了锈的大菜刀…” 张克虎跳起来双膝一弯,抬起手一抹头,叫道: “还有这副⾝架!” 众人边说边笑,浑不把⽩面书生再放在心上。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哪里存得住一丝半丝的烦恼。 独有谢飞燕,仍然呆望窗口,似有无限心事。 林麟从进屋起,就不时偷眼探视谢飞燕。 她只是在班主介绍姓名时,与林麟略一寒暄,以后就再也不出声,一颗心也不知飞哪里去了?她⾝在‘鸿雁班’,为何与姑娘们不同? 林麟悄悄拿四位姑娘比较一番,更加肯定自己在广场时第一眼的判断。 他看出最美的张云雁与谢飞燕,乍看分不出轩轾,若细看或看久了,就会断定毕竟是谢飞燕略胜一分。 张婉⽟、胡美珠尽管也是美女胎子,但毕竟比张云雁、谢飞燕差了几分。 因此,他最注意的就是飞燕。 可惜,她冷若冰霜,不理睬人。 张云雁却热情活泼,容易亲近。 出师两年,行道江湖,已闯下了万儿,可说是前途似锦。 出⾝名门,家中豪富,他算是福泽深厚,但美中不⾜的是,红花尚须绿叶扶。 他就缺少一片如意的“绿叶” 二十二岁了,居然还没定亲。 不少武林名人,都想把爱女与他联姻,多少富豪,恨不得立时就将他抬进家门。 但他自视甚⾼,非要觅一位才貌出众、武功又好、也是出⾝名门的淑女为伴。 但这样的女子天下虽有,他却无缘相见。 这一次游帝都,想不到在一个卖艺的舞队里,竟然蔵着这么多的娇娃,而谢飞燕、张云雁更是天下少见的美女。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人如此,今人又有何异? 不过,美中不⾜的是,这两个女娇娃不是有头有脸的富家千金,虽然也会武功,但不是名门大派的弟子。 而且,⼲的是极受人轻的行业。 那么,⽗⺟会答应这门亲事吗?看来,只有让她们及早脫离舞队,回家时撒个谎,就算家境差些,只要不说出在舞队献艺,谅双亲不会怎么反对,自己是林家的独子,二老怎会舍得违迕儿子的心意呢?所以,只要在谢张二女中选好一人,这门亲事万万不会受阻的。 这时,只听吴⽟芹道:“林少侠,既然东野前辈与少侠师门好,有事时只要少侠在场,东野前辈看来不会袖手旁观的了?如果这样,还怕什么⽩面书生?” 张大成道:“话不是这么说,光一个⽩面书生,未必能把‘鸿雁班’毁了,我所虑者,斗方三老也!这三个老怪功臻化境,倒真是惹不起的角⾊。” 吴⽟芹眼一翻,道:“又来说晦气话,孩子们方才⾼兴了一点,就被你败了兴。说真的,虽不敢说铁壳里放蛋——万无一失,但没有几手真功夫,谁敢带着一班子如花似⽟的姑娘走江湖?江湖上的坯子难道还少吗?那箱子里的刀剑可不是只管跳舞用的,使起来照样杀人。 管他三老六老十八老,这些娃男娃女起家伙来,也不是任人欺侮的!” 张克虎道:“⺟亲说得好,娃儿虽然不济,只要不怕死,总可以拿命赚一个两个的!” 常世雄也道:“师兄的话,也有外甥一份,真要到头来,就拼个鱼死网破!” 吴⽟芹道:“听见了吗?孩儿们是鬼打城隍庙——死都不怕,你还担什么心?” 张大成对着林麟道: “少侠,不怕你笑话,在下确实担着心。‘鸿雁班’少男少女,都是亲戚托下来的,若有个三长两短,叫在下怎么向亲戚们待?虽然有薄艺防⾝,但在下一向谨慎从事,心字头上一把刀,千忍万忍,能忍就忍,尽量不和人结下梁子,尽量不沾惹是非…” 吴⽟芹揷话道:“可人家怎么对你呢?江湖上三教九流、豪门权贵、地头蛇、土霸王,不是打姑娘们的主意,就是着咱们破财。财,咱们本也不瞧在眼內,不然,何不去从商赚银两,却来⼲跳舞唱曲这一行当?但是人家一开口就要千两百两,咱们不起呀!怎么办? 得出银子,自然就了结了,万事大吉。可偏偏不出来呀!每场演出只挣几两银子维持十几个人的吃喝住,哪里还有闲钱子好,不说钱吧,就说人。那些烂了肺、坏了心的浑虫,指名要班里的姑娘陪酒侍寝,你能把人出去吗?最后,不是连夜逃走,就是只有来硬的,咱们是铁匠铺里的东西——打出来的!你说,咱的话有哪句错了?” 张大成无话可说,只头摇苦笑。 林麟叹道:“真想不到你们有这许多难处,不如转了行的好。在下家底颇厚,待回家与双亲说知,讨出一两千银子,买些田地,或是…” 他没注意到张大成变了脸⾊,吴⽟芹也寒了一张脸,其他人俱都惊诧地望着他。 还是吴⽟芹忍不住,断了他的话: “少侠,咱明⽩你的好心,但‘鸿雁班’的弟子们并非完全是为了谋生来献艺的,他们从小就喜爱歌舞,立志献⾝歌舞,甘为歌舞受苦居贫,这份心思旁人自然不会知道,只有同行中人才能相互明了,故请少侠不必费心,也不必破费。” 林麟一下子红了脸,窘迫已极。 张大成见他尴尬,忙道:“林少侠不必介意,拙荆向来直慡,说的都是真话。” 林麟站起一揖道:“在下不懂行当,说话有违迕的地方,还望各位见谅!” 吴⽟芹见他真诚,便缓下了脸⾊,道: “不知者不怪,咱说话也没分寸,望少侠海涵。” 此刻正好有班中弟子来叫吃饭,遂邀请林麟一道来到怡安客店的饭厅,共进酒食。 张大成素来喜好杯中物,便邀林麟也来上几杯。 林麟在家时虽也喝几口,但酒量不大,三杯后便要吃饭,只有张克虎、常世雄陪着班主喝。 林麟趁空拿眼去瞅另一桌上的姑娘们,却见她们莺声燕啭,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连谢飞燕也在注意地听。 他出于好奇,忙运功倾听,大约听出是在讲述一个什么人。 他的“顺风耳”功力还差,相距一丈,便听得不够真切。 这是个什么人,引起姑娘们偌大的趣兴?听了一阵,似乎是讲一个雕刻艺人。 这时,张云雁笑道:“真有那么神吗?我不信!” 胡美珠道:“我也不信!” 讲述事情的姑娘生气了,嘟起嘴道: “人家亲眼见的,怎么不信?” 旁边两个姑娘齐声道:“真的吗?” “好,带我去看!”张云雁道。 张婉⽟也道:“好,吃完饭就走!” 张云雁问谢飞燕:“燕姐,去吗?” 谢飞燕摇头摇:“有什么看头?” 吴⽟芹听见了,问:“看什么啊,丫头?” 云雁道:“娘,相国寺那边,有个摆摊的雕刻艺人,刻什么像什么,你只要塞给他一块木头,或是拿一块⽔晶给他,让他端详你一阵,他就能把你的模样儿给刻出来,只消半个时辰就行。娘,你说好玩不好玩?” 吴⽟芹虽然已四十有余,仍是一副活泼好动心,当即笑道: “嘿,真有这么神?待咱也瞧瞧去!” 林麟听见,也很想去,只是不好开口。 张克虎、常世雄也跟着说要去看看,林麟趁机凑趣。 那一桌儿的张云雁却在硬拉谢飞燕道: “燕姐,别扫妹子的兴,你不去,我也不去。” 胡美珠道;“对呀,别扫大伙儿的兴,要去都去,不去就一个不去!” 谢飞燕无法,只好道:“好好,去吧!” 众女这才⾼兴起来,赶紧吃饭。 一会儿,姑娘们站了起来,就要走了。 常世雄、张克虎还有四个年轻人也赶紧站起来,七嘴八⾆地叫姑娘们等着。 吴⽟芹骂道:“人家姑娘去串街,瞧瞧稀奇,你们赶什么热闹?” 张克虎道:“大伙儿凑趣才热闹呀!” 吴⽟芹和姑娘们理也不理,径自走了。 张克虎道:“她们不等有什么关系?跟在后面不就行了!” 于是众人也一窝蜂出了店。 张大成只要有一杯在手,天蹋下来了也管不着,摇头摇,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林麟等跟着姑娘们走不了多远,便看见有一圈人拥挤着不知看什么,姑娘们正是瞧那儿去的,便也跟了过去。 因为人多,各人便用了些力气,把人挤开了些,好让姑娘们进去。不料刚走进人圈,人们忽然散了,嘴里不住啧啧稀奇,边议论边走。 原来,那雕刻艺人正从一张桌子后立起来。要走开的样子。 “鸿雁班”先前瞧见他作的姑娘问道:“喂,你收摊了吗?” “不错,要吃饭去。姑娘有活儿要⼲吗?”那人回答,声音清朗,十分悦耳。 姑娘道:“也没甚活儿要你⼲,只是我班里的姐妹不信你手那么神,我领她们来瞧瞧,不料你却不⼲了,好扫兴!” 那人揭开头上的草帽,露出了外貌。 ⾐着朴素,却掩不住他的轩昂器宇,不修边幅的落拓,依然蔵不住他的⽟貌丰神。 众人不噤觉得眼前一亮,就像掀去罩幕,露出一块美⽟一般,心里俱感惊讶。 这人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虽然只是一个雕刻艺人,靠手艺谋生,看上去却不比一般人,自有他的气质。 这时,他微笑道:“那么,在下可以留下,哪位有⽟石、⽔晶要雕刻吗?” 胡美珠道:“我们来瞧热闹的,什么也不曾带。” 那人道:“这就难了,在下也没有可雕之物,奈何?” 谢飞燕心想,这人谈吐不俗,想是知书识字的,不知他手艺可当真有那么神?何不拿出家传一块紫晶,让他试试看?只是他手艺如果低下,岂不蹋糟了宝物?这样一想,不免犹豫。 这时,林麟见众姐妹失望的样子,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的⽟佩,递给艺人道: “你就拿这块⽟佩,给姑娘们雕个什么东西出来吧。” 张云雁等姑娘不噤叫出来:“好一块美⽟,岂不蹋糟了?” 林麟大方地道:“不妨不妨,这样的东西家里多的是,你们说吧,要雕个什么东西?” 胡美珠道:“雕个蚂蚱吧!” 张婉⽟道:“蝴蝶!蝴蝶才好看。” 张云雁道:“不是说能雕人像吗?雕个人像出来,看看像不像。” 众女俱都赞成。 艺人道:“这⽟佩太薄,无法雕刻。这样吧,在下就在⽟佩面上,雕画出一位姑娘的头像出来,好吗?” 大家都说好,十分⾼兴。 “雕画哪一位的貌相呢?”艺人问。 林麟心中一动,拿眼去瞧谢飞燕,见她不睬,又赶忙去瞅张云雁,见她不吱声,不噤暗暗着急。 一个姑娘道:“原先我说他手神,张姐姐说是不信,就画你的相吧!” 张云雁在兴头上也不多加思量,一口答应下来。 林麟心中自然喜,只是稍感有些遗憾,要是刻上谢飞燕的像不就更好了吗? 艺人此时重又坐下,拿起⽟佩,仔细端详了张云雁一会,瞧得张云雁又羞又恼,正要开口斥他几句,见他从怀中摸出一把又细又短的小刀,低头专心地在⽟佩上动起刀来,这才想起人家要雕自己的像,不看实在怎么雕画?心下于是释然。 张婉⽟道:“这么一块好⽟,不知要多少银子?” 张克虎道:“不下百两吧?” 胡美珠道:“值这许多?哎呀,要是刻不好岂不可惜?” 林麟道:“刻坏了没关系,不过五百两银子,就算丢失了吧!” 艺人突然抬起头来,将⽟佩送给林麟,道: “尊驾既然不放心,且收回去吧!不刻了。” 胡美珠道:“咦,你已动了刀呀?怎么又不刻了?” 艺人冷冷说道:“只是比划比划,⽟石硬如铁,哪有那么好刻的?” 胡美珠不信,抢过一看,果然上面什么也没有。 林麟道:“怎么不刻了?刻坏了也不怪你,也不索赔,不过博众人一笑,这难道还不成吗?奇怪了。” 艺人冷冷道:“在下手艺虽低下,却也不是行骗来博人一笑之徒,你就另请⾼明吧。” 常世雄道:“喂,老兄,出门谋生,骨头何必如此硬呀!” 张克虎道:“人家硬也是应该的,谋生就要低三下四吗?我们又何尝这样?” 胡美珠道:“你这位先生也是,人家不过随便说说,你⼲什么认真?” 林麟道:“情过于孤⾼,怎么走江湖?你不是靠雕刻谋生吗?有了顾主,怎么往外推? 这样吧,你别刁难了,给你十两银子做工钱,总该可以了吧?” 艺人看了看他,不再言语,提脚就走。 林麟生气了:“走就走,有什么不得了的!天下艺人多的是呢!” 张云雁道:“真是的,我本不信那么手神,看来是心虚了,不敢在⽟佩上雕吧?” 张婉⽟道:“可不是?要是我我也不敢,如此贵重的东西,雕坏了拿什么来赔?” 艺人走出四五步,听出这些话实在刺耳,但转念一想,又何必计较?于是走他的路。 谢飞燕这时却出乎意外地招呼道:“先生慢走!” 声如⻩莺儿鸣啼,艺人⾝不由己止了步。· “我有一件东西,请你雕刻,可以吗?” 艺人转回头来看着她,眼睛似乎亮了一亮,表情也缓和下来:“姑娘有何物?” 谢飞燕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绸包,旋即打开来,⽩绸上托着一块长约三寸、宽两寸多,厚也有两寸余的紫晶石。 这块紫晶石已经过打磨,呈长方体,紫⾊均匀,又浓又亮,众人看得呆了。 “姑娘要雕何物?” “随先生意,看它适合雕什么就雕什么吧!”谢飞燕注视着他说。 艺人面现惊喜,道:“既然姑娘信得过,在下就替姑娘雕一件东西来,决不辜负这块上好紫晶。” “请先生拿去吧。”谢飞燕道。 “不过…” “怎么了?” “这么一块好料,随便雕出什么物事来,未免暴殄天物,在下拟以三⽇时间,雕出一件精晶,姑娘信得过吗?” 胡美珠道:“三天?你就在这里⼲活吗?” “不,在旅舍里,在下就住在附近的‘福喜’旅舍里,三天后,在此货,如何?” 艺人说这话时,双目紧盯谢飞燕,这样贵重的东西,能轻易信陌生人吗? 张婉⽟、胡美珠,还有几个姑娘都叫出声来:“呀!这怎么…” 谢飞燕不等她们说完,抢着道:“可以,我三天后来取。” 她作为紫晶的主人答应了,别人还能说什么?可是,众人都觉得她大方得离谱了,那小子抱着紫晶溜了怎么办?上哪儿找去? 林麟十分关心谢飞燕,赶忙道: “谢姑娘如此信任你,你可不能起了歪心啊?” 艺人大怒,沉下脸来:“尊驾何必多这份心?姑娘都放心在下,多说何益?” 这话不轻不重,林麟却很难堪,一下子生起气来,道: “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谢飞燕立即打断他的话:“林少侠不必再多言,这不过是件小玩艺儿,何必介意。” 林麟气得脸都红了,再三庒住火气,才没有爆发出来。 张克虎道:“先生贵姓,个朋友吧。在下张克虎,‘鸿雁班’打鼓耍杂耍的。” 艺人听他这般说,便也和气地道: “在下姓光,光亮的光,单名一个灿字。张兄空时,请到福喜客栈来坐坐。不过,三天內要替这位姑娘雕刻出一件精品来,因此无有闲空,待了货再叙吧。” 说完,将紫晶往怀里一揣,大步走了。 路上,众姐妹纷纷议论,有的说谢飞燕未免太大方,这么一块宝贝竟放心给一个陌生人。 有的说那先生晶貌端正,像个诚实君子,有的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晓得靠不靠得住。 谢飞燕不出声,心里也不平静。 她起初并不想刻什么的,怕损了这块祖传紫晶。 及至见林麟等人给那位艺人下不了台,心里大大不忍,她感到这位艺人不同凡响,有一副铮铮傲骨,岂是行骗之小人?所以,一时冲动,毅然拿出了紫晶。 众人的议论她装听不见,但她并不后悔。 这时,又听前面的几个妹妹悄悄议论,说想不到谢大姐还有这么贵重的东西,真让人感到意外。要是家中有钱,又怎会来当舞女? 张云雁也听了几句,喝道:“少嚼⾆头,胡言语些什么?” 谢飞燕道:“由她们去,说说也无关系。” 张云雁嘴里不说,心里也有疑问。 谢飞燕是自愿来参加“鸿雁班”的,姐妹们对她的家世一点也不了解。 不过,她为人甚好,从不与人争嘴斗气,也不与男人多言少语,所以“鸿雁班”从未盘诘过她。 何况,她有惊人的歌喉和曼妙的舞姿,对招徕观众很有昅引力。 回到旅舍,谢飞燕自回屋中,她与张云雁同住一屋,张云雁却与吴⽟芹去上房了。 隔了一会,⺟女俩又一起到她屋里。 吴⽟芹道:“谢姑娘,有句话当问不当问,我心中无底,若不该回答,姑娘尽管不答就是,只当没这回事吧!” 谢飞燕并不感到惊奇,道:“师⺟只管问吧,飞燕自有分寸。” 吴⽟芹道:“姑娘,你加⼊‘鸿雁班’为时不短,至今大概也有五个月吧?” “是的,飞燕去年岁末在凤加⼊‘鸿雁’,现在已是夏季五月,快半年了。” “姑娘一来本班时,我就看出姑娘是有来历的,决不是一般梨园弟子,也决不是从家中逃出的富家姐小。从今⽇舞场上遭人暗算而论,姑娘一只绳上拴着的绸蝴蝶,竟能击落对方的金钱镖,绸蝴蝶居然不损,可见姑娘武功很是不凡。姑娘有此品貌,又有此绝技,何以愿随‘鸿雁’漂泊吃苦呢?刚才姑娘又拿出了一块珍贵的紫晶,毫不在意地给了一个手艺人,若不是出⾝极富之家,只怕不会如此大方。总之,姑娘加⼊本班,定有十分重大的理由,否则,姑娘是凤凰头上戴牡丹——好上加好的人,怎能在班里头混?你说是吗?” 谢飞燕微蹙柳眉道: “师⺟说的是,飞燕借‘鸿雁班’蔵⾝,实有重大缘由,只是请师⺟、师妹不要道破才是。另外,此事关系重大,飞燕不愿累及‘鸿雁班’,到一定时候,飞燕就会离开。至于飞燕在⼊班时为何不曾讲明,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师⺟明问,飞燕只说个大概吧。飞燕蔵⾝舞队,乃是借机查访几个人,但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不知查到查不到。但这几人与飞燕不共戴天,此生就是踏遍天涯海角,也要将他们找到!” 吴⽟芹道:“够了,姑娘只要说到这一步就行。我虽然一生酷爱歌舞,但走江湖时也曾斗过不少凶汉,结了一些江湖豪客,姑娘若有用得着之处,只管吩咐。” 谢飞燕谢道:“多谢师⺟,飞燕寄⾝‘鸿雁’,已是承情,天长地久,飞燕有朝一⽇,定当报答师傅师⺟的恩情!” 张云雁道:“燕姐,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你我情同手⾜。在班里大家祸福与共,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了。” 谢飞燕点头答应,心里十分感动。 半年来,她这是第一次向人提及私事,若不是情不得已,她决不吐露一个字。 吴⽟芹站起来走了。 谢飞燕躺到上想心事,不再说话。 二更过后,谢飞燕听见房子上有夜行人光临,慌忙坐起,取⾐服穿上。 张云雁却已睡着,鼻息均匀。 谢飞燕其实早有准备,觉睡时只脫了外衫,眨眼工夫便站到了窗前,倾听室外动静。 ⽩天受袭,她就疑心冲她而来,现在就可证实,若是冲她而来,她还求之不得呢!窗外没有了声息,想是在逐屋窥视。 她当机立断,从后窗轻轻跃出,然后“嗖”一声上了屋面。 她猫着跃到屋脊,伸头向院中探视。 只见班主住的上房门口,有一黑影停立不动。 俄顷,黑影又转到自己一排房来。 她立即从屋脊一跃而下,站到了黑影后面一丈远处。 黑影正在窗前探视,听到⾐衫飘风声,立即转过⾝来,看见了一⾝⽩⾐的谢飞燕,心中不噤一惊,立即左手一扬“嗖嗖嗖”打出三个黑点,分上中下三路直奔对方。 谢飞燕与他相隔不过一丈,如此近的距离躲避暗器十分不易,但她轻⾝功夫已臻一流,奋力振臂一跃,一个“鹞子冲天”人已拔⾼过丈,暗器纷纷打在对面的墙上,发出“铮铮” 的响声。 谢飞燕正往下落,黑影双手齐扬“嗖嗖嗖”又打出了十几个黑点。 他左手暗器朝人⾝上打,右手发的暗器却朝低处发出。 这样一来,你即使躲过了左手的,人在往下坠时却躲不过右手的。 而且,左手发出的钱镖打出一半后,突然由三枚变成了六枚,其中三枚疾谢飞燕头颈。 这一手实在厉害,往上再提气跃⾼也不行,往下也不行,眼看谢飞燕已无处可躲。 就在这时,谢飞燕手中多了条长绳,只见在手中一舞,绳索发出“呼呼”响声,犹如一张盾牌,又如飞转的风车,将对方打来的金钱镖通统击飞。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响声,钱镖到处飞,打到壁上瓦上。 谢飞燕安然无事落到地上。 紧接着,她使个“仙人过桥”绳头带着个镖形利器“呼”一声出两丈,直刺黑影心窝,真是又快又狠!原来,她用的是软兵刃,绳镖。 黑影已不及再施暗器,连忙从房檐下一闪,躲到了一柱后。 此时,张云雁已被惊醒,正好从门里出来,一见有人往柱后蔵,娇叱一声一剑刺出。 黑影无心恋战,一下窜到天井,正碰上对面屋里冲出来的林麟。 林麟立即使个“金龙探路”一剑直奔黑影咽喉。 长剑带着风声,迅猛异常。 黑影一个“狮子头摇”躲过剑尖,立即菗出长剑,使个“蛇青藤”挽个剑花,剑尖直刺林麟前几个大⽳。 两人这一出手,都感到了对方剑术的不凡,因此一点也不敢大意。 就在这时,谢飞燕绳镖呼呼绕着圈儿,突然一镖向黑影背心飞来,黑影急忙收式,人向空中一跃,落在房头,一点屋瓦,又腾⾝而起,直往墙外落去。 谢飞燕哪里轻饶,立即纵⾝一跃,落到屋脊,瞅准夜行人逃窜的方向,风掣电驰般追去。 张大成、吴⽟芹和班中男女都已闻声而起,众人见来人已越墙逃走,谢飞燕追了去,不噤都要尾随追赶。 张大成却沉声喝道:“来人已走,穷寇莫追。” 林麟大声道:“人多碍事,待在下去把谢姑娘追回来。” 张克虎道:“我也去!” 张云雁飞⾝上房,道:“我追燕姐姐去!” 林麟、张克虎也忙上了房,相继而去。 张大成跺⾜道:“唉,唉,去那么多人⼲什么?又来惹事,又来惹事!” 吴⽟芹嗔道:“不多去几人,谢姑娘万一有失怎么办?” 张大成一向惧內,只好不言语了,垂头丧气地回屋去。 众人见班主回屋,便站在院子里议论。 张大成在屋里喊道:“还不快觉睡去,明天还要开演呢!” 一⼲人伸⾆头的伸⾆头,扮鬼脸的扮鬼脸,遂一哄而散——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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