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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迦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韩松中短篇科幻作品 作者:韩松 | 书号:43840 时间:2017/11/15 字数:164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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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湾台事件发生的那一时刻，我正在睡梦中与表姐爱做。 因此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知道世界上出了那么大的一件事情。 在早读课上，语文老师満面通红地对一脸茫然的同学们说：“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吧，湾台投奔我们来了！” 语出惊人的语文老师其实就是我的妈妈，我在我妈教课的那所中学里上学。我估计她也是刚刚听到的內部传达。 因为事发突然，央中还没有思考好应对措施，新闻媒体都得到命令不准公开报道此事。 我觉得妈妈的“投奔”这个词用得不妥，个人感情⾊彩太強烈了──却不知道是不是校长或者教育局长的授意。 准确来讲，湾台是在半夜里突然起动的，事前毫无征兆，或者说惟一的征兆便是花莲外海海底地壳九点二公里之下发生了一场里氏五点六级地震。然后，湾台便以每天二点八公里的速度朝着陆大漂移了过来。 这只是当天的情况。第二天，它就达到了三点六公里，并保持着这样的匀速运动。这个速度要说慢也很慢，要说快也很快，那要  据两岸居民不同的心理感受了。湾台海峡南北长约三百三十三公里，东西平均宽二百三十公里。最窄处的福建平潭岛与湾台新竹市，相距仅一百三十公里。 因此，按照这样的速度，算起来，一个多月后，湾台就会到达我们福建。 我不噤为表姐忧心忡忡。她是民人解放军海军陆战队的一名女兵。最近几年来，她们的队部都在为渡海作战做着积极的准备。湾台海峡没有了，她可怎么办呢？她总不能去当空军吧。 表姐和我一样，从小就很讨厌那些在空气中飞来飞去的小东西。 但妈妈已经顾不上管我和表姐了。她逢人便大笑着尖叫：“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吧，湾台投奔我们来了！”哪里像个教语文的老师，倒像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我实在弄不明⽩我是怎么被她生出来的。 【2】 湾台开始漂移后，爸爸便忙碌了起来。我  待一下：爸爸在厦门市对外宣传办公室工作，为了 接湾台回归，外宣办这样的机关通常有大量的事情要做。爸爸的单位向全市发布了一项要求，据说也是爸爸单位的上级单位提出的要求。要求既已下达，妈妈和我都忙了起来。 要忙的事情，简单来说就是扎帛花呀什么的。 上级说，为了 接湾台弃暗投明，等到岛子一靠岸，便要给每一位湾台同胞的 前戴上一朵帛花，以体现祖国大家庭的温暖。所以这个量是很大的，就像当初非典时期口罩的需求量。 这时候学校都停止正常的教学了，每天一上课，师生们便是坐在课堂里猛劲儿扎帛花。 扎呀扎，扎呀扎，扎得大家心里乐开了花。 妈妈最奋兴了，最大的那朵花儿通常都是她扎出来的。每次她都要把两朵蔵在包里带回家给爸爸看。 爸爸看了也就抿嘴笑了。我记忆中他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晚上，妈妈庇颠颠地做了很多好菜，一家三口围桌用餐，你一言我一语。我感到久违的家庭气氛又恢复了。以前妈妈老怀疑爸爸跟他办公室里那个女同事有暧昧的关系。 不仅爸爸和妈妈，还有好多的叔叔阿姨也在乐呵呵地忙个不停。只要有了事情做，大家都是很开心的。你们要知道，厦门自从出了赖昌星事件后，大家就很久没有事情做了。 除了扎帛花以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啊，比如，勘定碰撞的边界啦，找准 汇的海岸啦，设计公路和铁道的接口啦，还有重新绘制国中地图啦，等等。但我心底深处仍旧快活不起来，只是想念着表姐。我从五岁起就暗恋她啦。 【3】 然而我们家的工作很快便停止了，因为队部来了。 带着  炮而来的队部下令全市民人不要再扎帛花了。其实不等队部来，我也觉得扎帛花的活动  幼稚。那些湾台人我又不认识，⼲嘛要把鲜花往牛粪上揷呢？大人们的想法就是古怪，尤其是以爸爸为代表的那些大人们。所以，队部本就应该早来的。 夜一之间，大街上都排起了坦克和装甲车的长队，坦克有九九式和八五III式，装甲车是八六式的。 地上排队走着的士兵都雄纠纠气昂昂的，一律说着难听的北方话，有的人肩上亮闪闪地扛着飞鹰六号或者前卫二号便携式对空导弹。天空中则不断地掠过⿇雀一样的苏－27。一切就像过节似的。 这场面使我想起了表哥。他是开歼八的。这家伙其实是我的情敌，他一直追我表姐。表姐并不爱他，他也死追。总之，表哥是属于我最最讨厌的人之一。 队部的到来，是否预示着马上就要动手打湾台了呢？ 这样，表姐就能大显⾝手了。这使我热⾎沸腾而又忐忑不安。 表姐有一个男朋友，在一艘093型核动力攻击潜艇上当艇长。这家伙要是被打死了，那就好了。我不怀好意地这么想。 队部来得太多了，营房住不下，便被分派住到了居民家里。 我们家里也住了一个士兵。 他自称属于从西蔵来的山地师。啊，连西蔵的队部都来了！看样子事情闹得真是不小。 脸膛晒得黑红黑红的小伙子其实是蔵族人，名叫洛桑，他带来了一门PP87式82毫米迫击炮。 洛桑说：“本来是准备跟印度打仗的，但是湾台这事儿更紧迫。嗨，谁能想得到？” 洛桑说：“上级告诉我们，湾台和福建一旦发生接触，沿岸就会隆起一些小山包。” 洛桑说：“这样，我军的迫击炮就能派上用场了。嗖。” 说着，他用手臂做了一个翻山样的弧形，又当当地拍了拍合金钢铸的炮⾝。 “真的要打湾台啦？”我奋兴地问。 “当然。在湾台问题上，国中 府政从未承诺放弃使用武力，不管它漂移还是不漂移。” 听到蔵族同胞说出这样的话来，爸爸放心地笑了。 “好像来的主要是陆军嘛。”我装作懂行地指出。 “嘘，不许  说，这可是军事机密。”来自雪域的小伙子一到我家便猛吃海鱼，看来是在青蔵⾼原上憋坏了。每当看到他这么大口大口地吃东西，爸爸妈妈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据他们回忆说，我小时候吃饭就是这种样子，但长大一些后就这不吃那不吃了，让他们左不是右不是。 他们因此常常警告我：“没有经历过苦难⽇子的孩子，将来打起仗来怎么办？”这下真的要打仗了，他们得逞了。 结果洛桑吃得⽪肤都过敏了，躺在沙发上呼哧呼哧直  耝气。爸爸和妈妈便心疼他给他弄来热⽑巾敷肚子。洛桑的肚子长得像块磁铁，显得他人很实真。我却很替这位战士担心：这样如何去打湾台呢？ 而且，我不喜  他说什么湾台和福建发生接触之后队部才会开始行动一类的话。那样一来，表姐的越海登陆作战训练就泡汤了。幸好，这时，央中电视台同一首歌节目组及时赶到了，为军民献上了一台“湾台和我⾝连⾝”的晚会，我才感到了稍许安慰。 【4】 随着队部的到来，到处都在传说，就是湾台马上就要立独了。 湾台要赶在漂到陆大来之前立独出去，这是湾台总统陈⽔扁的意思。因为这个岛屿一旦靠岸后，他们再搞立独就来不及了。 别的不说，強网呀雄风呀天弓呀康定级啦成功级啦还有S-2T啦什么的都起不了作用了。洛桑的一颗四点五公斤钢珠榴弹就能让阿扁去见他爷爷。 所以队部就来了。 但据我想，即便湾台不闹立独，队部恐怕也是要来的吧。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还是那个问题：来的怎么都是陆军呢？我和许多同学们都觉得这时候央中军委怎么着也应该马上起用海空军，趁着湾台海峡的⽔还没有完全被挤出去，打一场跨海登陆大战让世界瞧瞧国中的投送和攻坚实力。所谓养兵千⽇用兵一时。 那将是何等壮观的一幕呀。 东风－11如暴雨狂泻，苏－27、歼十和飞豹FBC－1呼啸而过，海面万船齐发，然后，在ZTS63A式⽔陆坦克的掩护下，头戴钢盔、⾝穿防弹⾐的表姐乘坐着冲锋舟冲上滩头，那是多么的英姿飒慡。 表姐在扣动九五式步 板机击毙一个倒霉的军国士兵后，不噤抬头看看天上，只见无数印刷精美的《告湾台同胞书》在宝岛的城市和乡村，相伴着成千上万的解放军伞兵，蒲公英一般纷纷飘落下来，的确美不胜收。这才是我们理想中的统一大业啊！ 可是，连浮⽔都不会的陆军现在却要来抢头功。 不过，我和同学们都不相信湾台真的会立独。 看看呆胞们──我们这样称呼在福建定居的湾台同胞──的那个样子，就知道他们其实是很怕死的。 现在湾台一天天漂过来了，离陆大离得那么近，就算是陆军吧，就算是旱鸭子吧，洛桑他们在岸边以逸待劳，要真打起来，还不打得阿扁们够呛？他们怎么还敢立独？ 我猜，央中军委大概就是这么想的。 因此，跨海大战看样子是打不起来的喽。我和同学们都很失望。 【5】 大概是为了打消我们的怀疑和失望，突然有一天，妈妈的学校奉爸爸的单位的指示，率领我和同学们去参观军用机场。 参观的目的，说⽩了就是要让市民们明⽩，队部尤其是海空军还是很有用的，绝对不是摆设。 它同时针对一种传言：⼊驻福建的队部都是为了横渡湾台海峡而训练出来的，湾台海峡一旦消失了，他们连仗都不知道怎么打了。 连我也知道这的确是谣言，大概是湾台派来的特务散布的。 从洛桑⾝上，我得知他们是陆军，也就是说，他们本来就不是为了渡海而来的。 嗨，陆军空军海军的，说来说去连我都糊涂了。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呢？是等湾台一宣布立独了就打，还是等它靠岸了再打？还是不要去想这些本⾝就充満悖论的问题了吧。 军  们仍然拒不承认湾台漂移过来的事实，忙前忙后在网站上张贴着十分严肃的模拟战争小说，都是描写解放军如何开着航⺟编队渡海作战解放湾台的。这个时代的年轻人都有一个梦想，这可以理解。我们去的漳州军用机场离厦门市有八十公里，在那里我看到了我的表哥，他和战友们穿着一⾝ 括的飞行服在列队我们，仿佛他们马上就要登机作战魂断蓝天似的。我一眼就看出这是在演戏。我故意不跟表哥说话，也不看他。他因为知道我知道他心头有鬼，所以面⾊尴尬。 表哥带领我们参观摆放在停机坪上的歼八。 国美人给歼八起了个外号叫做长须鲸。想像着这种海洋动物腆着大腹噴着⽔柱在云彩中扑腾，便使人着实笑痛肚子。其实不用他们展示，连我都知道，歼八是一九四六年着手研制的，也算是一把年纪了。 但是，专业一点来讲，表哥驾驶的这架机飞还不是歼八，而是歼八II，是一九九五年才搞出来的家伙，⾼级得多，具有超视距攻击能力，能 面向敌人的机飞发 导弹。我们这帮孩子于是围着玩具似的歼八II转着圈儿看。 歼八II机⾝下的七个挂架挂着银光闪闪的八枚二百五十千克炸弹和两个八百升副油箱，而没有挂PL－9格斗导弹或Kh－31A反舰导弹，看来，是要作为对地攻击使用了。 表哥对我们说，一旦湾台靠了岸，歼八II仅用三两分钟，便能飞到台北上空。而以前，由于有湾台海峡隔着，至少要花十分钟呢。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别看在我们面前这么牛气，表哥他们每次巡逻途中在稍微越过湾台海峡中线时，一旦被对方战斗机的火控雷达锁定，都是害怕得不得了。但现在的紧张程度不必有那么⾼了吧。 “那湾台的IDF呢？幻影2000呢？F－16呢？”有个同学不知好歹地问。“它们是不是三两分钟也能飞到厦门、福州或者海上上空呢？” “好问题！也许我们刚刚起飞便会在空中相错而过。至少超视距攻击是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我们的几千架歼五歼六歼七也能发挥作用了。”表哥脸⾊惨⽩地微笑着说，不安地看了我一眼。我鄙夷地把脸扭到了一边。 这时，我看到，歼八II机⾝下那些炸弹好像是用⽔泥做的。那么，到底要不要打仗呢？这事越来越说不清楚了。 【6】 我们回到厦门的当天，大街小巷都在流传一个重大的新闻，说是国美人的航空⺟舰开到湾台海峡里面来了。 来的是一个叫做小鹰号的大硕家伙，周围还跟随着好些个伯克级和提康德罗加级，都属于牛⽪极大的第七舰队。 爸爸和妈妈都是文化人，一听说国美的航空⺟舰来了，顿时便有些手⾜无措，好像国美人的导弹马上就要把他们炸死。真是的，  员⽩当了。只有我情绪  烈，想我们该跟老美⼲上一架了。朝鲜和越南之后，就没有好好⼲过了。仗，一定是要打的，以报我驻南馆使被炸和南海撞机事件之仇。然而，这天晚上，洛桑却开始收拾行李，说要离开福建了。 “你们去⼲嘛？” 一弹未发便要走，这使我很是失望。 “嘘，军事机密。”洛桑嘟嘟囔囔，  言又止。我也便不好再问了。呆了这么些天，我们全家都舍不得他走。爸爸亲自下橱，为洛桑做了一桌⻩花鱼，陪着小伙子喝⼲了一瓶珍蔵的茅台。临走时，妈妈把一朵本为湾台人扎的红花佩在了洛桑的 前。洛桑満面是泪地说：“伯⽗伯⺟，请放心，我还会回来的。我决不允许湾台从祖国裂分出去，就像我决不允许西蔵从祖国裂分出去。打到陈⽔扁！打倒赖达！” 他离去时，我內心突然对他充満好感，因为他的憨厚和健康的形象，因为他⾝上隐约的牦牛粪味儿，也因为他吃鱼时的笨拙样子。这些，都给全家带来了无穷的 乐。夜一之间，満街満巷的坦克、大炮和士兵都不见了，就像当年国美打巴格达那会儿，共和国卫队说蒸发就蒸发了。这其实也很不容易。 我想央中军委一定考虑到让洛桑用迫击炮去攻击国美航⺟的效果不大，因此就把队部撤走了。 我多少觉得有些很遗憾，想想当年抗美援朝！但又相信，央中军委绝对不是因为害怕国美人才这么做的，说不定是为了保存实力，也许，是在酝酿更大的行动。 或者，最终是要出派 华中神盾或者现代级去跟他们搏一搏呢。终于有好戏看了。 当然，也可能是出动093型或者基洛级了。但是一想到表姐的男朋友在上面当艇长，我便觉得很没劲。 表姐此时又在哪里呢？一想到她军服后面的那对劲鼓鼓的小Rx房，我心里就充満神往。湾台算个逑啊。 【7】 陆军消失了，却也没有看到海军采取实际行动，这令我又一次大失所望。遍地倒是冒出了一群群的地震学家。他们的人数太多了，显然是国全各地的地震学家都齐聚在了厦门。 宾馆和招待所都住不下了，因此，他们又被分派住到了老百姓的家里。 我们家也住进了一个小伙子，名叫买海买提，维族，来自疆新维吾尔自治区地震局。看起来，央中对湾台问题的确⾼度重视。 略微⿇烦的是，自小在戈壁滩上长大的买海买提吃不惯海鱼，因此，妈妈每天都要张罗着四处去给他买羊⾁。 国美第七舰队的出现造成了一些轻度的通货膨  ，羊⾁都贵到五十四元钱一斤了。尽管这样，我们也咬紧牙关照顾好远道而来的维族朋友。爸爸说这跟湾台问题一样重要。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 ⿇烦，那就是买海买提每天雷打不动要做五次礼拜，而每次礼拜之前他都必定要洗一遍热⽔澡。我们家里整天便⽔声不断起来，弄得楼顶的⽔箱成为了我家的专用，楼下的邻居家提出了议抗。我们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洗了澡，拜了神，吃了羊⾁，买海买提便⾼兴起来。这时，他就会向我们透露了一些內部情况。 他说，总参七局听监到，国美派军舰来湾台海峡，可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搞人工地震的，目的是要改变湾台的航向，使它朝国美漂去。 “因此，央中要求我们国中地震学家来一场反地震，决不能让国美人得逞！”买海买提挥动拳头说着，两眼中噴出了吐鲁番的烈火。这副神情使我想到了洛桑。我想，原来如此，怪不得军队都撤走了，在地震专业方面他们是外行啊。 “这怎么搞呢？地震还能搞么？”爸爸和妈妈都是彻头彻尾的科盲，困惑地问。 “怎么不能搞？往地壳里面不断注⽔啊，那就能引发一连串小地震，从而抵消国美地震的能量。” “这可是很超前的理论啊。低烈度纵火什么的。”我奋兴地说。不知怎么的，我想起了王晋康的科幻小说。 我想，买海买提长期在地震频发的疆新地区工作，央中把他调到福建来，正是有深意的。但总是不如打仗过瘾。 买海买提又说，国全最权威的地震专家都来了，不搞则摆，一搞就一定搞它个让国美人下不了台。 第二天晚上，买海买提便神情凝重地出发了。据说，正是一艘093型潜艇要把他们带到不断变窄的湾台海峡里面去。 该不就是表姐男朋友开的那艘吧？ 说不定，表姐也会扮作蛙人，在掩护他们呢。想到这里我又思绪 飞。093型有四个五三三毫米鱼雷管和四个六五零毫米鱼雷管，可以⽔下发 鹰击型超音速反舰导弹。但是这回没有装导弹。它预留着让地震学家们从管道里爬到海底去做人工 发地震的工作。但是国美人还是抢先了我们一步，在国中的注⽔地震发生前，便把他们的地震搞出来了。 这是一场里氏六点二级的地震，发生在海峡中部的海底。作用的应力预计可以使湾台的漂移方向更改一百七十六度半。 然而这毕竟是一项全新的试验  技术，国美人也没有计算准确，结果先把小鹰号给掀翻在海峡里面了。更不妙的是，国美人还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把地震波的方向搞反了。结果是，湾台朝陆大这边漂移的速度更快了，达到了每天四点二公里。 真是偷  不着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国美人很没有面子，剩下的伯克级和提康德罗加都灰溜溜地撤走了。然而，这却不是我国地震学家或者表姐或者表姐男朋友搞出来的战果，而仅仅是国美人自己弄巧成拙，这使我很失望。 这时我就又想念起洛桑来。但队部仍然没有露面。队部来无踪去无影的神秘 让我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就像在看那部叫做《平原游击队》的黑⽩老故事片。【8】 买海买提从海底回来了，一点懊丧的表情也没有，只是仍旧大把大把地狂吃妈妈买回来的羊⾁。 因为来自西部的地震学家实在太多了，所以，这回福建本来就不多的羊是倒了大霉了。 地震学家虽然没有搞出什么具体的名堂，却使我们弄清楚了湾台为什么会漂起来的原因。 “关于湾台为什么会漂起来，”一天，买海买提在⾁⾜饭  洗完澡做了礼拜之后，翘着二郞腿，一边看电视里的海飞丝广告一边说“这是自然界的一个科学道理。”他说：“简单来讲，地壳的厚度不均和硅铝层的不连续分布是地壳结构的主要特点，其中海洋地壳只有硅镁层而缺乏硅铝层。海底因此总是处于不断扩张的状态中。大洋板块永无止息地俯冲、生长和消亡。” “那又怎样呢？”爸爸妈妈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最新的地质研究表明，湾台岛正好漂浮在一个软流层之上。地幔物质热对流，海底不断更新和扩张，导致板块相对运动，湾台岛向着陆大方向动起来是迟早的事情。” “深奥、深奥！”两个大人 啄米似地直点头。“最后，由于菲律宾海板块挤庒欧亚板块而引发了一场地震，湾台便真的动起来了。”买海买提仿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 “要不是你说这些，我们还以为这事跟妈祖有关呢。”爸爸谦虚而自卑地陪了一个笑。 别看爸爸是名共产 员，但他私下里可信神了。他每个月都要去妈祖庙烧香，祈祷自己升官发财。连我们家的柜子里面也悄悄地供奉着一个妈祖的小铜像。这一点我最清楚了。“怎么有这么一说呢？”买海买提皱起了眉头。 “是这样的，你看，这几年，陆大这边经济好了，给妈祖进香捐钱的人多了，妈祖一看，心里⾼兴，说，帮助你们实现和平统一吧，便让湾台漂过来了。”妈妈认真地帮着爸爸做解释。我直替她害臊，在下面轻轻踢她⾁唧唧的腿肚子。 “不，不是这样的。”买海买提的脸都急红了。 我以为他要阐述一番宇宙演化和地球剧变的宏伟理论，但他说：“这完全是因为真主。” “真主？” “天地间的伟大，只属于安拉。他的大名超绝万物。” “真主比妈祖还厉害么？” 买海买提听了这话，狠狠地瞪了爸爸一眼。爸爸吓坏了。 于是，我们才都明⽩了，世界 本不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四个人两个民族又对视了一遍，突然抱紧肚子哈哈大笑起来。我想，真主和妈祖这时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9】 一天天过去了，眼看湾台都漂过湾台海峡中线了，湾台各界还是没有在立独或统一的问题上达成一致。 那段时间里祖国陆大的员官和民人真是望眼 穿，度⽇如年。爸爸、妈妈、买海买提和我都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尤其是买海买提，因为这时候除了吃羊⾁以外，已经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去做的了。湾台当局迟迟拿不定主意，这在我的预料之中，又很让人失望。 这样一来，解放军也就不便打过去了。 但是据说军方的主战派其实很想打，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尤其是掌心里都攥出汗来了的海军和空军。他们害怕今后没事做了，说不定连好多番号都要撤销，军费自然也都要更多地拨给陆军了。 湾台还没有开始漂移的时候，因为有海峡隔着，际国上都公认这场仗是不太好打的，但是，真要等到两边碰到了一起，再打也就没有多少意思了。 所以最好的机会是等它漂了一半而又没有漂完时开打。 最后是，我们这边也拿不定主意了。在这样的犹豫过程中，洛桑到底还能不能回来，便成了一个谜。 这时候，海协会和海基会便谈了起来。 他们从一九九三年便开始谈了。这是一场真正的马拉松，谈到现在还没有结束。但湾台目前的移动速度的确非常快，看起来很快就会超过会谈者的语速。因此连我这个孩子都替他们着急。 有关湾台的这个问题，两岸的国中人都解决不了，这是明摆着的，而国美人本来可以有所作为的，但航⺟又被他们自己不小心给震翻了。而真主和妈祖又总是呆在每个人的心里，只提供个 化的有偿服务。【10】 至此，妈妈越来越亢奋了。她整宿整宿地失眠，有时会在半夜里梦游般一个人爬上房顶，用手搭着凉棚了望湾台漂到哪里了。 这时，爸爸和买海买提便走出来，瞪大眼抬头看她。満天的星斗在妈妈仅穿啂罩的⾚裸脊背上闪 出一片璀璨的光芒，妈妈活像是一头突然失⾜掉到地球上来的外星动物。两个男人都看傻了。一九六八年，我的反⾰命外公也就是妈妈的爸爸也曾这么常常站在房顶上了望大海。他是想游到金门去，那时候叫做投奔自由。 有一天，他从现在的厦门大学附近的岸边下海，朝着金门的方向游啊游，一昼夜后，终于靠岸了。外公一劲使爬上来，站在街头便振臂⾼呼：“我自由了！” 结果，马上被人逮了起来。 原来，他游了半天只是又游回了厦门。 外公被 毙了。他至死也不明⽩为什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还是没有游出祖国陆大。 那时，妈妈才三岁。 妈妈此时的亢奋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我作为新人类大为 惑。只有买海买提十分⾼兴，他大概在疆新呆得太久了，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活泼可爱的闽女，妈妈的样子让他抚掌直乐。 是不是也让他想到了自己的表姐啊？ 有时爸爸不在时，我甚至都有些担心妈妈和买海买提两个人在家里，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来。这时我就巴望着买海买提快些离开。 【11】 我正这么想着，地震学家便接到命令，说要撤走了。 他们要撤到全安的地方去做更重要的研究。 就像洛桑一样，买海买提无疑也对我们全家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恋恋不舍，不忍离开。 这时，我又有些不愿意让他走了。 至少，买海买提的存在让爸爸感到了威胁，因此他对妈妈格外的呵护体贴。我们的家庭气氛更加美好了。 但买海买提最终还是走了。 地震学家走了后，便来了诗人。 诗人来得太多了，又不得不分派住在市民家里。 我们家也分到了一位，这回倒终于是个汉族了，名字叫做骆二禾。 骆二禾说：“本来，上面是要派记者来的，但又怕他们⾆头长怈漏机密，就不让他们来了。这充分说明央中对诗人的信任。” 诗人并不像我想像中那样长得一副排骨，弱不噤风，而是一个彪形大汉，生着一把连吃饭接吻都很困难的络腮胡子和一个能够撑开周遭一切障碍物的啤酒肚，好像那里面装的都是正在发酵的诗句。 据说诗人早先是学⽔电工程的，后来才转行当的诗人。 他说：“用我们诗人的眼光看来，湾台漂移，其重要 并不在于该事件本⾝，而在于我们如何对待它。态度决定一切。”过了一些年，当长大成人的我终于不得不面对许多令我无奈而愤怒的事情时，我才领悟到了骆二禾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从此以后，在每一个月黑风⾼的夜里，诗人们都要登海上军的⽔轰五，到湾台漂移的现场去采风。 不久后他们的诗作都在《民人⽇报》上发表了。诗人们歌颂和平，也歌颂战争，当然，是正义的、写在⽩纸上的战争。 伟大的祖国在每个关键时刻都会涌现出“最可爱的人”比如抗美援朝时期是军人，抗击非典时期是医生，现在就该是诗人了。 洛桑的归来是更加的无望了。而表姐恐怕也会极其失落吧？ 这个时候，所有的电视台都停止播新闻而改播诗歌了，所有的纸质媒体也都改头换面挂上了诗刊的名字，连人们在互联网上发贴子，也都是一首一首的诗。 每次吃饭的时候，我们全家便一边吃，一边听骆二禾朗诵他那些流芳百世的诗作。 由于这段时间来到福建的人太多了，粮食供应出现了暂时的紧张，所以，我们都通过听诗来转移注意力，以减少摄食。 据骆二禾在诗中的描述，湾台漂移的场面壮观无比。从空中看下去，宝岛便像一颗墨绿⾊的巨型鸭蛋，横着⾝子劈波斩浪，冲破太平洋上的重重浓雾，驶向它光明的未来。有时，电闪雷鸣，有时，狂风暴雨，但这些都阻止不了湾台岛的奋勇前进。它轰隆轰隆地跨越所有障碍，澎湖列岛就这样在它的千钧重庒下粉碎了。 骆二禾说：“这使我想起了我初恋时的情形。为了心爱的人真的可以不顾一切。” 听了这话我热⾎沸腾，仿佛也飞翔在了空中，⾝穿紧⾝ 彩服的表姐就紧紧跟随在我的⾝旁，尽情展示着她那矫健轻盈的童话般体型，两个鸽子一样的小Rx房呼悠呼悠在我眼前直晃 。我们⾜踏祥云，自由飞翔，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了。 有时，一轮皓月当空，大海便亮晶晶地银波泛动，漂移的岛屿如同一枚透明的心脏，闪耀着爱情的 惑。于是我有些喜 起诗人来了。湾台事件真的是漂移么？那不过是幻觉吧？它其实便是一段⽩驹过隙的热恋呀，行为艺术一般让人热⾎沸腾而刻骨铭心。果真如此的话，我倒真心希望这种漂移永久地持续下去。 不过，那样的话，便应该要求祖国陆大也开始往后漂移着后撤了。这事要难办得多，至少需要买海买提他们制造出一场特大地震，让真主有机会引领着陆大板块进行新的运动。 这样，我又盼望着疆新人快些回来了。 听着摧人泪下的诗句，爸爸和妈妈都变得格外的温情脉脉，手拉手，口⽔顺着下巴淌到对方⾐领上，就像刚谈恋爱那会儿。我看了既替他们⾼兴又为他们恶心。 从此以后，妈妈就不再爬房梁了。 这会儿，很多福建少女，都想嫁给这些活蹦 跳、奇形怪状、可以拿诗当饭吃而帮助大家达到减肥目的的诗人们。而以前，她们曾经想过嫁给工人、解放军、科学家和大款。看来真的得感谢湾台呀。 因此，我又矛盾地希望着骆二禾快些离开，如此才情横溢而又⾝⾼马大的家伙，万一不小心被无仗可打而复员回家的表姐看中了，那便苦了俺了。 【12】 湾台可不管这些，依旧固执地向西漂移。 随着它逐渐临近祖国陆大，它的行进速度却出人意料地减慢了下来，而且越来越慢，最后每天仅仅漂移一两公里，就像一个涩羞的女婿终于来到了丈⺟娘家门前的情形。 更奇怪的是，全岛的无线电波都静默了。外界完全不知道岛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漂移中的岛子整个地像是被一个镇魔钟给罩住了，进不去，出不来。 岛上的人们是怎么谈恋爱的？他们的诗人也做诗吗？他们的军队在⼲什么？他们的地震学家也忙着吗？还有，他们的市民也在扎帛花么？ 这些都是让人感趣兴的问题。 但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大事：表姐杀自了。 事情发生在金门被  近的湾台岛撞飞的那一天。同时被撞飞的还有一艘093型潜艇。它想用自己的⾝躯去阻止湾台和陆大的相拥。表姐的男朋友就是那艘艇的艇长。 可以说，表姐和她的男朋友死得都很壮烈。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惊呆了。我不吃不喝，想一头跳进海中，找表姐去。 【13】 但还不容我实施杀自计划，地震学家们又回来了。见到买海买提，骆二禾便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气急败坏地收拾行李单脚跳着逃走了。这使我们全家感到不可理喻。 虽然我曾期望着诗人早些离开，但他真的走了，这又使我的鼻子酸酸的。就像洛桑带走了一把炽烈的战火，骆二禾也带走了一分浓郁的诗情。 地震学家这回神情肃穆，也不太看妈妈，也不怎么吃羊⾁，只是躲在墙角里捣鼓着铅垂仪一类的玩艺，一边嘴里叠叠有词着“安拉，阿利姆” 有时又有他的同行偷偷摸摸来找他，他们便鬼鬼祟祟地避着我们一家三口嘀嘀咕咕。 后来买海买提才悄悄地向妈妈透露了一个消息，说等湾台和陆大碰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发生大地震和火山噴发。 不光是福建，整个东南沿海也都要完蛋了。 从广西一直到山东，沿着海岸线将要耸立起一道像喜玛拉雅山那样⾼的山脉。但实话说也没有那么⾼，但实话说也够⾼的了，至少，不是洛桑说的小山包，西蔵山地师的迫击炮是打不过去的了。 买海买提描绘了这一幕后，便劝慰妈妈：“别太伤心啦。《古兰经》第三十一章第十九节上说，今世的生活只是骗人的享受。” 妈妈又把这个消息转告了爸爸和我。 于是我们都知道队部消失的真正理由了。、表姐的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但这个结论来得太迟了，还有不到两天，湾台就要在福建冲滩了。 好心的买海买提在向我们透露了这个重要的报情后便神秘地失踪了。 后来才知道，湾台的地震学家在陆大的地震学家做出结论的半个小时后，也得到了同样的结论。 据说，他们对陆大地震学家没有及时通报情况而感到很不満意。 陆大方面则表示，有关部门也曾试图把预测结果向湾台当局转达，但电话怎么也打不进去。 【14】 在剩下来的两天里，先是小道消息流传，然后是府政正式宣布，最后便开始了疏散撤离。 这时候，洛桑他们早就远遁到疆新和內蒙去了，准备从那里把东风－31打到福建沿海──如今这里已被称做闽台地缘体了。 从大局考虑，他们是想把我们的家乡夷为平地哪。不过，这里绝对没有⽟石俱焚的意思。 老百姓虽然知道得迟了一些，但也很快地自觉行动了起来。经过二十多年的改⾰开放，如今⾼速公路四通八达，所以逃逸的速度是很快的。只是给北方民人添⿇烦了。 不少保守的內陆兄弟省份都不太愿意接纳来自沿海的难民。比如河南，居然制定了歧视 的政策，设置路障不让我们进去。结果许多人都没有走成，留在了福建。 我也没有走成。 我只是想跟表姐呆得近一些。 妈妈也没有走，她是想给湾台人戴帛花。 爸爸也没有走，他认为妈祖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时和尚便来了。他们来自国全各地，本地的寺庙都住不下了，只好又安排住在居民家里。 我们家接待的是一位来自五台山的小和尚，名叫慧空。 慧空来了之后便每天二十四小时埋头念《金刚经》。 这时，湾台已经离我们很近了。用普通的玩具望远镜，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台中港了。 我甚至看到，在港口的一处台阶上，坐着一个一⾝⽩⾐⽩裙的女孩子，在那里痴痴地朝陆大这边凝望，眼泪汪汪的。 乍眼看去，她长得竟与表姐是那么的相像。 难道，她也有一个表哥在海军服役么？ 她表哥的军舰，也为了阻止这场漂移，而葬⾝海底了么？ 还是表姐的灵魂，附体在了她的⾝上？ 我这么想着，泪⽔便流了下来。 慧空的念经声便响了起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这令我怀疑慧空大概是偷看了《古兰经》。 【15】 又过了一阵，不用望远镜，⾁眼也看能把湾台看个一清二楚了。 这是我此生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情，现在给你们说起来你们都觉得是假的。 反正，那个时候，我便整天坐在海边⼊ 地观看漂过来的湾台岛。祖国的宝岛美丽得犹如海市蜃楼，因此看上去有几分不实真。山峦像云彩，树木如大海，⾼楼大厦间紫霞蒸腾，车辆和行人川流不停，宛若仙槎神使。⼊夜以后，灯火通明，繁华无尽，犹如一个大巨的龙宮浮出海面。 但那⽩⾐女孩却突然消失了。这使我怅然若失。 一边看，一边等待着洛桑的导弹打过来，也怀念着买海买提的地震和骆二禾的诗歌，这都是砸碎顽空的利器。可惜不知道他们现在都在哪里。 我还想到了妈妈。妈妈上课时一般不会主动提到孙权和郑成功这些为湾台回归做出过大巨贡献的伟人，因为她不是历史老师，但她会经常给同学们出一些有关湾台的语文试题。比如有这样的经典一题： 下列选项中，与原文文意不相符的一项是 华航机飞坠海失事，让海內外华人扼腕哀恸。此间主流媒体今天发表社论，严厉批评湾台当局迟迟不实现“三通”让206名乘客死在这种因政治因素而被迫平⽩多出来的旅程上，死得尤其冤枉。 社论说，机上206名乘客，大多数不是以港香为目的地，而是准备经港香转机前往祖国陆大各处。如果准许直航，他们或许就不会在这架班机上。 社论表示，主张两岸直航，有许多理由。而其中最重要的理由之一，是维护人权。民航全安的确是一个机会问题，多一次起降，多一段旅程，就多一分风险。每年约有三百万人次，皆是冒着这种风险，花冤枉钱，花冤枉时间，飞这一趟绝无必要的港香之旅。有人会因此冤枉送命，迟早也是偶然中的必然。这些冤框之旅上的冤魂，能不能向噤止直航的湾台当局申请赔偿？ A。在作者看来，华航这次机飞失事与湾台当局反对实现“三通”有关。 B。如果实现了“三通”华航失事机飞上的206名乘客中的大多数不会在这次旅行中乘机飞去港香。 C。华航失事机飞上的206名乘客中没有以港香为目的地的。 D。华航机飞失事给我们的启示之一是，实现“三通”是对人权的维护。 【16】 妈妈出的试题无疑是对人类智力的极大考验。我已记不清楚当时我选择的是哪一项了。总之，在我看来，每一项都很有些道理。 我想，等湾台靠了岸，今后就无所谓什么“三通”不“三通”了。我也就可以从妈妈的题海战术中一劳永逸地解放出来了。 但就在这时，湾台突然停下来不动了。 湾台是自己停下来的。 此时，距离祖国陆大的海岸线，也就仅仅隔了那么一条小小的⽔沟。 ⽔沟平均两米见宽，大步也能迈过去。 我们仍叫它湾台海峡。 虽然两岸 ⽝相闻，但就是没有人迈过去，最多只是互相打个招呼。湾台为什么会停下来呢？也许是突然发现在这⽔沟的底部，并排躺着表姐和她男朋友的尸体吧。 年复一年，他们也不会腐烂，在洒満  光的层层海浪中，珊瑚一样不断生长，魅人的海妖一般，散发出玫瑰花的香气。【17】 洛桑又回来了。 他这回摇⾝一变，加⼊了海军。 他整天的任务，便是用无线电遥控着沪东船厂最新下⽔的三条055型驱逐舰，让它们在湾台海峡里面游弋。 这种驱逐舰为全塑质材，全长二十二厘米，吃⽔零点七米，舰上一应火控雷达、对空对海导弹和舰载直升机齐全。 当然了，洛桑的⾝边常常会出现我表哥的影子。表哥也用无线电  纵着苍蝇般大小的一窝蜂歼八III，指挥它们总是从广东的湛江遂溪机场起飞，然后直飞至澄海再出海，在湾台海峡中线以西保持着全安距离巡逻，最后返航，全部飞行里程超过一千公里。这都使我忆起了幼儿园的美好时光，那时候，我总是与小伙伴们一起昏天黑地地玩玩具打群架。 在军舰和机飞的嗡嗡声中，夹杂着慧空和尚念经和敲木鱼的声音。这家伙自从在我家住下来了后就赖着不走了。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腾折，厦门市的每户人家都变成了寺庙，大街小巷响彻佛号。 而爸爸和妈妈都像变了一个人，双双呈现了返老还童的模样。 我突然觉得，表姐要是能活到这一天，那该多么好啊。 ＷwＷ.ＩsＪｘＳ.Ｃo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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