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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再见无名 作者:马荣成 | 书号:43758 时间:2017/11/12 字数:156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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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会,仿佛是一切情愁恨怨的“终站” 步惊云聂风,孔慈断浪,一千人等经过无数兜兜转转、曲曲折折、寻寻觅觅、凶凶险险,到了最后最后,还不是要回来这个地方? 天下会,又仿佛是一个——墓。 所有痴情儿女的墓。 因为天下会是一个只许斗争、不容有情的地方。 无论是男是女,于天下会內生情,就如同自掘坟墓。 如今,便有四名男女,正一步一步再次接近这个痴情坟墓。 这四名男女是—— 断浪。 孔慈。 聂风。 与及自⾝原是坟墓、已不用再畏惧任何坟墓的——死神步惊云! 是的!步惊云确像是一座坟墓! 这是聂风与他一同赶路数天后的感觉! ⽇夜兼程,已经赶了五⽇五夜,距离天下会还有三天的路程,聂风用心一算,纵使三⽇后回到天下会,还有充裕时间以解药救回幽若,总算暂时放下心头大石。 一直昏的孔慈,却仍没在马车內苏醒过来,而中了蓉婆“失心渡”的断浪,还是呆若木,然而聂风并没为二人担忧。 他曾仔细探视孔慈经脉,知道她并无大碍,她迄今犹不醒人事,或许全在她的脑海多年来皆惯于与黑瞳的精神并存,目下黑瞳复仇的精神已离她而去,她需要一段⽇子休养生息,所以苏醒是迟早的事。 至于断浪,更是不用心,蓉婆曾对聂风提及,失心渡只会维持一个月,一个月后,断浪就会安然无恙。 反而,聂风最担忧的… 是步惊云! 步惊云已经五天没有张口与他说话了。 骤眼看去,他真的己成为一座令人无限畏惧、不敢接近的——坟墓! 从前,聂风也曾尝过与步惊云一起上路的滋味,步惊云尽管冰冷,惟在聂风三番四次、“苦心经营”地逗他说话之下,他亦会爱理不理地、微微作出一些简单回应。 毕竟,死神虽然看来冷酷,但对聂风,总像暗暗流露着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步惊云对他惺惺相惜,可能只聂风⾝上,有一些他永远也不会有的东西——那种令人看上去感到无限温暖的笑容。 和聂风的眼泪。 可是,在这五天⽇以继夜的赶路途中,步惊云却一反常态,无论聂风如何千方百计、出尽“九牛二虎之力”逗他说话,他居然连平素最简单的回答也欠奉! 他仅是直视着前方,直视着回天下会的茫茫前路,神情如同铁铸,五⽇来也没有变换表情。 是什么令本已沉默的他更趋沉默? 是什么令本已像死人的他更变本加厉,进而像一个坟墓,心的坟墓? 聂风暗暗推详,发觉自从黑瞳终于得偿生平夙愿、雪尽如山⾎债之后,步惊云便已开始如此,难道… 眼前这个他从不知道其⾝世、从不知道其出处、从不知道他为何成为难霸弟子的云师兄,他如般的背后,也有一段不为人知像黑瞳那样深仇⾎恨? 故此他这数天才会暗有所感的,把自己葬在自己心里的坟墓? 再不想再与任何人说半句话,那管是聂风… 聂风自想,便愈是不敢再想下去,他其实早已感到怀疑,在西湖那一次步惊云由阿铁回复死神的⾝后,雄霸本认为他已死去多时,步惊云其实不用回去受雄霸的劳役,他为何毫不考虑,便再次踏上回天下会的漫漫征途? 更何况,似步惊云一个如此桀骜难驯,冰冷不屈的死神,亦绝不应会驯服于雄霸之下,甘心当雄霸的二弟子,为其效命,步惊云总是忙着赶回天下,那在天下会內,是否… 有一些他很想得到的东西,例如… 仇人的头颅? 想到这里,聂风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徐徐回望正于他⾝畔策马的步惊云。 如果步惊云真如聂风假设,是为了一段深仇,才会回到天下的话,那未,步惊云这个男死神,便较黑瞳那个女死神,倍为可怕… 黑瞳纵然仇深似海,她的人却其实早已死了,不死的,只有她永不熄灭的复仇火焰,然而,步惊云还没有死,他仍是一个有⾎有⾁的活人! 任他拥有不哭死神那个令人惧怕外号,任他曾拥有摩诃无量的盖世无敌,始终… 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人! 人有人的弱点,人有人的痛苦,人的心时会有內伤,如果他真的背负⾎仇,却又能不向任何人怈瞩,默默背负其复仇使命,那未,他的心所承受的悲痛,肯定比黑瞳更甚! 至少,黑瞳还有她的主人、雪达魔与及魔娘,会明⽩她的痛苦。 能够默默承担所有人留给他的痛苦,到头来仍是城府极深、不动声息、不哼一声的,那这个人,必需具备钢铁一般坚定的心、不能不报的仇,这个人确实相当可怕… 可敬! 与可怜! 甚至比老⽗失踪、娘亲弃他而去的聂风,更可怜! 聂风已不忍再想下去!也不想再忖恻步惊云的过去与及将来的莫恻动机! 步惊云至今既然不想说话,聂风也不想再扰他!二人就这样默默的驱策着马车前行,一路之上亦再没任何谈。 直至… 直至⻩昏,当二人的马车飞驰至一条清澈的小河边时,步惊云突然勒马! 聂风一怔,不明⽩步惊云何以速地勒马,唯有也一同勒马! 他愣愣问:“云…师兄,我们还要走一段不短路程才能投栈,你为何不走了?” 步惊云并没作声,只是静静盯着清澈的河⽔,眉头深皱,似是有所发现。 聂风不期然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却见河面并无异样,不噤又问:“云师兄,你在看些什么?” 这一次,一直不但说话的步惊云终于张口,吐出一句令聂风极度莫名其妙的活,但听他缓缓道:“我,在看——” “⽔的感觉!” ⽔的感觉? 连⽔,也会有感觉? 聂风闻言当场失笑,心想他这个云师兄定是闷得发慌了,居然说⽔有感觉,惟不消刹那,聂风再也笑不出来,缘于此时… 就连他也感到,河⽔之中,有一股特别的感觉幽幽传来! 那是一股很特殊的感觉,一股似有似无、疑幻疑真的⾼手感觉! 神话感觉! 神有神的感觉,魔有魔的感觉,在聂风与步惊云所遇的神魔之中,都给人一种霸道无匹,唯我独尊的盖世感觉。 然而,此刻从⽔里散发而出的感觉,却恍如一个神话传奇一般,虽绝顶而不霸,虽豪情而不烈,一切恰如其分,不温不火,淡然,完美,一如神话。 神话,本就不是真正的存在。 神话,本就因世人的望渴与景仰而生… 但,河⽔原是清澈见底,一眼便能看出河下并无任何人或别物,甚至亦无鱼虾,感觉何来?惟聂风不愧是聂风!他很快便明⽩过来,河內虽空无一人一物,那股神话般的感觉却是真的存在,因为那是一股——残留下来的气息! 习武的人大都明⽩,不同的人,⾝上都蕴含不同的“气”、不同的感觉,尤其是內力深湛的⾼手,他们的“气”更是无法掩蔵。 不过,亦有一些鲜为人知的事,便是不仅人有人“气”就连世上的一草一木、一石一花、一⽔一潭,亦有它们独特的“气” 故此,若一个拥有“神话”级气势的人路经这条小河,更曾于河边洗脸的话,那么,河⽔的气,便会拥有神话的气,甚至在此人离去之后,仍历久不散。 可见此人气势之无两,功力何深不可测! 当然!寻常人家,又怎会瞧出河⽔留有特殊感觉!纵是一等一的武林⾼手,亦未必能一眼看出留在河⽔內的气息,但,超级⾼手使不同了! 步惊云与聂风已能看出残留在河內的神话感觉,是否表示,他俩,已是超级⾼手? 神魔一般的超级⾼手? 也许是的!尽管步惊云与聂风在对付紫⾐老大时大耗元气,如今仅各余半成的摩诃无量,惟半成摩诃无毕竟仍是摩诃无量,毕竟仍是只应神魔拥有的超级力量! 故此,步惊云与聂风能发觉那股似有似无的神话感觉,原亦不⾜为奇,最奇的是,正当二人思忖之间,平静的河面… 骤起奇变! 蓦听“蓬”的一声!平静的河面霍地暴起一道尺耝⽔柱,如剑朝天,直上三丈⾼的半空,方才复再“碰”的一声,如烟花一般爆开、飞散、淹灭,好个一时之奇观! 好精彩!如果那个人只是于河边洗脸,即又能把自己的气息留于河⽔之內,待上若⼲时候,河⽔內的气息竟会化为实质的力量,宛如山洪暴发,这个可能曾在河边洗脸的人,想必是一个——神话一般精彩的绝世⾼手。 然而,这个神话般的⾼手,何以故意在河內留下会突然爆发的力量?此人究竟有何目的?是否… 他故意以此惊人气势,警告所有已注意或想找他的人,快快收手,绕道而行,别再近他半步,别再阻他归隐,否则…? 刚才留在河內的神话感觉,其实只是一种——温柔警告? 聂风看着逐渐回归平静的河⽔,不由惊叹道:“云师兄,虽然我们还有三天路程便会回到天下,但,如我们不绕路而行的话,相信在这三天的路程之中,一定还会遇上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三天的路途,一定不会寂寞了…” 步惊云闻言,依旧木无反应,倏地,他手中马鞭一拍,便已再次策马起行! 聂风唯有也挥动马鞭起行,惟其脸上,却不期然泛起一丝会心微笑。 只因为,步惊云此刻策马所行的路,并没有绕道! 是他害怕路途寂寞?故才会刻意不改道?们要赴上一场热闹?还是因为,他从不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自己的路? 纵使明明知道是错,他还是会一意孤行的走自己决定的路? 一直的错下去…聂风当然不会了解,步惊云此刻的心究竟在盘算什么! 只有步惊云自己知道,他不绕道而行,全因为他很想再见一个人,一个他已没见多年的人,一个他很想再见的人——黑⾐叔叔! 黑⾐叔叔,是当年仅得十岁的步惊云,毕生首次遇见最強的一个超级⾼手!也是最令步惊云猜不透、也下知其过去的⾼手! 黑⾐叔叔的超级风范,与及他的谜样功力,绝对与黑瞳主人那种过于“明目张胆” 的无敌功力背道而驰,他,永远含蓄、內敛、沧桑、沉默,永远像一个哀伤的神话,一个早已在江湖淹没、却又不死的神话… 适才,也是那股淹于河內的神话感觉,令对任何大小事默不关心的步惊云倏然顿⾜,因为那种泰山崩于前也不为所惊所动的感觉,他实在太悉了,他肯定河內那股感觉,确是黑⾐叔叔留下! 也只有他,才配称为神话!也只有他,才会在不哭死神的心內,留下无法磨灭的深刻印象!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他与步惊云复仇路上各持己见,到后来各走各路,相信今天,他已是步惊云最敬佩、最口服心服的——恩师! 然而无论二人能否成为师徒,他,仍是步惊云今生今世… 最敬重的一个人! 他很想再见他,他很想告诉他,当年矢志要独自报仇的霍家最后一名幼子——霍惊觉,还没有死! 他要黑⾐叔叔知道他还没有死,并非要向他炫耀自己当年矢志复仇的信念绝对正确,而是… 他想他安心! 他知道以黑⾐叔叔的情,当年尽管让步惊云自行离去,也一定会为他将要面对的遭遇而耿耿不安。 所以,他只想尽快再见他,让黑⾐叔叔看见当年冥顽不灵的步惊觉… 如今己平安长大成人。 可惜的是,黑⾐叔叔的行踪,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步惊云与聂风尽管并没绕道而行,唯一路之上,却再无任何不可思议的发现。 聂风但见步惊云横冷的一字眉几已皱为一团,神情虽仍冰冷如昔,惟目光之中,竟似有点焦躁,不噤奇道:“云师兄,我总感到…一路之上,你像在寻找一些什么对你异常重要的物事似的,你,到底在找寻什么?” 步惊云并没即时回应,良久,方才缓缓答道:“我,” “在找一个——” “神话。” “一个——” “传奇。” 神话?传奇?聂风一脸惑然!步惊云今⽇怎地总是神秘兮兮似的?总是话中有话? 令他也摸不着头脑? 惟一值得庆幸的是,此刻步惊云所说的话,却是聂风至今所听的“步惊云语录”当中,最接近人的一句“人”话。 皆因步惊云向来说话,语调都是冷冷的,惟此刻步惊云的语调,有生以来第一次听来并不冰冷,且还有点若有所失似的,可以说是有点“人”味,就像他已失去了一个他仅存在世、唯一一个至爱亲人的踪影… 谁是连不哭死神步惊云也要念念不忘的亲人? 恩人? 聂风向来都不清楚步惊云在未加⼊天下会前的过去,此刻更是好生纳罕,正相问,惟就在此时… 步惊云蓦地斜眼一扫他俩所策马车左边的草从,吐出三个字:“有——” “杀气!” 聂风也同时感觉到了!他连随一个鲤鱼翻⾝,便跃上马车之顶,反应之快,绝不让步惊云专美。 甫上车顶,聂风再朝步惊云目光扫的左边草丛望去,由于居⾼临下,聂风的视野较坐于马上的步惊云远阔不少,可是极目眺去,聂风仍没发现左边草业內无任何可疑⾼手,而刚才那股杀气,亦已一纵即逝。 只是,穿过这个草丛的百丈开儿却有一间简陋的茶室。 有人在卖茶。 也有人在喝茶。 如果步惊云与聂风适才所感到的杀气真的存在的话,那未,杀气的主人,如今可能已⾝在… 那个茶室亦未可料。 聂风忽地回望仍泰山般坐于马上的步惊云,温然笑问:“云师兄,长路遥遥,你——” “要不要喝碗茶?” 步惊云与聂风终于把马车停在那个茶室之外,一起喝茶。 那是一间极为简陋,不!应该说极为破旧的茶室!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茶室⽇久失修,再看茶室的老板及伙计们也是⾐衫不整,便不能苛求这间茶室会给客人什么“绝世好茶!” 还有,那些茶客,亦尽是风尘仆仆的商旅,显见也仅是藉喝茶稍作歇息,并不会讲究什么极品好茶。 幸而聂风与步惊云,也不是什么嗜茶的人,二人甫一坐下,伙计们就自行为他俩端上两碗清茶,二人也毫不计较,一口一口的照喝。 然而喝罢茶后,二人仍没有立即离去的意思,只因二人斗地发现了一件事。 那股杀气! 刚才那股杀气复再涌现!步惊云与聂风清楚辨出杀气来源的方向,二人不期然暗暗朝杀气来源一望,只见茶室內其中一桌,正坐着四名商旅! 不!应该说,四名作商旅打扮的——江湖汉子!杀气,正是来自此四人⾝上!适才杀气稍瞩即逝,是因为此名年约四十的汉子,功力看来亦相当不弱,是一等一的⾼手,更已能把杀气收放自如,惟是,如今步惊云与聂风再次感到杀气汹现,却因四人似乎已在全神戒备,蓄势待发,所以杀气才会在四人如箭在弦之间,不自觉地表露无疑。 到底四人在戒备什么人?他们⾝上所被发的杀气既是杀气,那显见他们正想杀人,他们想杀的人,又是何方神圣?会否,也是一个…神话? 聂风与步惊云见状,仍没造声,聂风随即以“冰心诀”凝神一听,竟给他听得四人的密话:“二弟,你真的肯定,‘他’,一定会来?” “错不了的!大哥,据探子回报,他每天都会前来这个茶室,风雨不改!” “但,二哥,三弟实在很不明⽩,当年…‘他’不是早就死了吗?为何仍会未死,再者,以他当年一世英豪,怎会甘心蛰伏于这个穷乡僻壤?” “三哥,这次四弟倒比你聪明了!像他这种神话一般的无敌⾼手,当年怎会,如此轻易便死,他定必为着一些特别原因,才会借机遁隐,至于他为何会躲于这种穷乡僻壤,嘿!可能大多数的绝世⾼手总是天生犯,有什么不如意的憾事,总是找个没人到的地方磨折自己,顾影自怜…” “嘿!四弟所言非虚!不过无论他如何借死遁隐,今⽇既结我们‘陇山四君子’找至这里,除非他不出现,只要他甫一现现⾝,便势难逃出我们的‘君子剑阵’!” “是呀!大哥说得对!纵使当年他武功盖世,能以一人之力重挫我们十大门派的围攻,如今亦已时移世易,爹当年纵使不及他利害,却并不表示,我们四个不及他利害! 我们所创的‘君子剑阵’较诸爹当年的‘君子剑’,威力何止倍增?简直已是天下间无懈可击的剑阵,势必把他手到拿来!爹的大仇,誓可昭雪!” 原来又是为⽗报仇的故事!然而聂风以冰心诀听罢,却有点不以为然。 依这四个自称为“陇山四君子”的兄弟所言,他们的爹当年亦曾参与什么十大门派对那个的围攻,才会致死,既然不顾廉聇以十大派之力,以众凌寡,就是“打死无怨”死也话该! 而那个能以一人之力重挫十大派的人,更是何等令人惊叹! 慢着!聂风想到这里,猝地记起当年在雪地之上、风月门“风清鹰”兄弟一直追捕鬼虎,就是要找出鬼虎叔叔主人的下落,他的主人,也曾以一人之力重创十大门派,令致武林一度萧条。 难道,眼前这陇山四君子话中的他,正是鬼虎叔叔已经死了的… 主人? 当年十大门派的余孽或后代,仍是对他穷追不舍,不放过任何一雪前聇的机会? 聂风不期然回望步惊云,只见他似亦陷于一片沉思,看来,他虽并没修习聂风独门的“冰心诀”.亦能从陇山四君子的咀的移动大概知他们在说些什么鬼话。 此时,聂风又听四君子中的老三道:“是了!二哥,那家伙每天前来这爿茶室,究竟⼲些什么?” “他?嘿嘿,据探子给我的消息,他在这茶室所⼲的事,可真是报应呢!他呀,他其实前来这茶室內是为了…” 话未说完,就见那二老脸⾊一变,继而一阵振奋低呼:“啊!一说曹,曹便到!” “他…” “来了!” 来了!陇山四君子的二老能够知道“他”来了,缘于他已清楚听见远处传来一些声音。 ⾝怀“冰心诀”的聂风当然也听见了,就连一直沉默的步惊云亦同时听见了!只因为那阵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并不难辨认,那是一阵—— 胡琴之音! 一阵非常苍凉寂寞的胡琴之音! 难以想象,世上竟有能奏出如此苍凉、如此寂寞的胡琴之音之人,那种苍凉,仿佛天大地大,却空余他一人在饮恨,宛如一个薄命一生的沧浪客在咏嘘遗恨。琴音中的寂寞之意,更令闻者心碎,宛如“寂寞”已成为一件令人心碎死的武器… 然而,管琴音苍凉萧索,聂风与步惊云却并没心碎,他俩只是面⾊陡变!全因为,他俩皆曾听过这胡琴之音! 还记得,聂风在十一岁之年,也曾在鬼虎叔叔所栖⾝的蛇⽳之內,以冰心诀隐隐听见从漫天风雪中传来的一些胡琴之音,当其时,小小年纪的他,亦一度认为鬼虎叔叔的主人可能未死,可惜到后来,其主人始终没在小聂风的眼前出现。 不过令聂风始终印象犹新的,还是那些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胡琴之音,当年雪地上所传来的琴音,它的曲调,正好与现下从远处传来茶室的琴音——模一样! 怎么可能?聂风深深纳罕,那种胡琴的苍凉曲调,并不民间的一般乐曲,而是经人悉心编排,故如今奏此乐章的人,定是当年于雪地琴的人无疑,难道… 鬼虎叔叔的主人真的未死? 这个曾叱咤一时、名动江湖的一代豪杰若然未死,那,已借死不问世事多年的他,如今又是何生模样? 一念至此,聂风的好奇心更是大起,益发想一睹这个曾令鬼虎叔叔忠心不二的主人,霎时之间,聂风的心头充満热切的期待。 惟聂风的期待,犹不及此际蔵于步惊云目光內的期待之深,因为那首胡琴乐章对于步惊云来说,甚至比聂风倍为悉! 步惊云怎能忘记,多年之前,他曾在黑⾐叔叔居处暂宿的那段⽇子?他怎能忘记,那柄拒他千里、令他这暴戾的死神咯⾎的英雄剑?他又怎能忘记,他偷学自黑⾐叔叔的“悲痛莫名”? 还有最令他难以忘怀的是,黑⾐叔叔每夜所奏的胡琴乐章那篇乐章,他一连数晚听了多遍,只要拉出首三个词子,他便会立时认出! 故而,如今他比聂风更快认出了这篇胡琴之音,也更肯定目下琴奏曲的人,必是当年的黑⾐叔叔无疑! 只有他,才会奏出那样沉雄悲痛的乐曲,唯有他,才会比“天长地久”更沧桑… 骤然间,不独陇山四君子掌心全在冒汗,蓄势待发,就连聂风与步惊云,掌心亦在冒汗,他们想见多时的人,终于与他们愈来愈接近… 就连茶室內的其余商旅,骤然不知就里,亦悉数被这苍凉无限的胡琴之音昅引,纷纷同琴音传来之处瞥去。 琴的人影未现,琴音已然顿止,一个低沉无限的汉子声音却嘎地自远处隐约传来,徐徐轻叹道:“说英雄,叹应雄。人生命运巧相同,只恨一个英雄,一个应雄,斗尽半生岁月,本黯然引退,静过此生,蓦然回首,方才惊觉…命运从没在他俩自己手中!” 声音萧索无奈,步惊云一听便全然认出,那正是黑⾐叔叔的声音! 来人真的是黑⾐叔叔! 但,黑⾐叔叔为何会前来这个茶室?他不是已不想再见任何人的吗? 步惊云井没思索多久,一条魁梧的汉子⾝影,已随着声声叹息,一步一步的自远处级级接近。 乍见这条汉子⾝影,陇山四君子以在袍內握剑的手,握得更紧,聂风,亦是一脸期待,期待一赡这绝世英雄的风采! 而步惊云,却是一脸凝重,然而脸⾊凝重,并不表示他不想再见当年的黑⾐叔叔,他是极为凝重地期待着! 来了!步惊云还依稀可辨正从远处步近的⾝影!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一头不经意的散发,一⾝素⾊长⾐,他的装束,还是与多年前二人相遇时没有两样! 还是一样的轩昂、伟岸。 辽是那样配给千人万人俯首崇拜! 这个于死神有恩、本可一世称雄却不想一世称雄的神话人物。 终于来了! 当神话与死神重逢之时,他,会否还认得步惊云这个当年极其倔強不屈、胆敢违逆其安排的——霍惊觉? 他不认得! 当这个万人期待的人步进茶室內的时候,他与步惊云与聂风所坐的桌子已极为接近,可是,他居然没朝两人望上一眼,就象他完全没有认出已长大成人的霍惊觉! 他没有即时认出他,非因步惊云的容貌变迁太大,而是因为他本便不认识步惊云,步惊云也不认识他! 他本便不是——他! 步惊云期待再见的黑⾐叔叔! 但见来人是一名已不再年青的汉子,可是也和黑⾐叔叔一样,总是难从他的脸上瞧出其实际年纪这名汉子,也如黑⾐叔叔般一头散发,却是如雪般⽩的⽩发。 他也和黑⾐叔叔一样一⾝长⾐,然而他的⾐衫却并不是黑素⾐,而是一袭⽩⾐! 正因⾐⽩,所以更见浸尘,更觉他潦倒。 ⾐⽩渐浸尘… 惟是,这名汉子与黑⾐叔叔也并非毫无相同之处,他的脸,反与黑⾐叔叔的容貌有五六分相似,是那种耐看而不令人讨厌的脸,还有,他的声音,正如步惊云先前所听见的叹息声,亦与黑⾐叔叔几近一样。 最难得的是,他脸上所流露的沧桑、疲倦、竟与黑⾐叔叔当年的沉默神情,没有两样,仿佛,他和黑⾐叔叔,都曾拥有相同的命运,都曾可以成为举世瞩目的英雄,到后来却又不想成为英雄,悄然而退… 除了⾐衫及发丝之⾊一黑一⽩,稍有分别外.这名汉子与当年的黑⾐叔叔,简直像是同一个模子造出来似的,骤眼眺去,还以为是同一个人。 而最令步惊云感到惊异的,还是这名⽩⾐沧桑客的⾝上,隐然流露的无上气势,可能寻常人家、甚至那陇山四君子也无法感觉。 但⾝负摩诃无量的步惊云,却清楚感到,这汉子⾝上也同样散发着黑⾐叔叔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神话气势! 他更可肯定,适才在河內所残留的无敌气息,也是此人刻意留下,他在暗暗劝告想找他的人,别要扰早已隐退的他,别再找生不如死的他… 这本绝不可能!步惊云的心陡地凉了一截!势难料到,这个世上,除了黑⾐叔叔拥有那种沉默一如神话的落难英雄气度,还有另一个与他相若的男人,可以流露相同的气度,相同的武功气势! 也许唯一最大的分别是,黑⾐叔叔犹如一个“淹没”的沉默神话,眼前的汉子,却严如一个“穷途潦倒”的沉默神话。 是的!他真的十分潦倒!瞧他脸上満是胡渣,⽩⾊的⾐衫不但浸尘,且还相当破烂,可见生活已是捉襟见肘,难怪他手中拿着一个残旧胡琴,适才口里还在轻昑轻叹着那段什么“英雄、应雄”故事的章目,显见十成也是前来此茶室一边琴,一边诉说江湖故事,他是来卖艺的。 但那胡琴… 他手中的胡琴虽然着似⽔流年前变得“年老⾊衰”、残旧非常,却并无半分破烂,可见他这些年来何等珍惜这古旧的胡琴,犹如在珍惜一个曾与他患难与共、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好知己一样… 不错!茫茫人海漫无起点终点,又有谁愿与落泊人一起风雨赶路?又有什么才是真正的永恒? 也许最重要的,也仅是亲情、爱情… 友情。 而那胡琴,却是一个他今生今世最重视的知己,不!最重视的好兄弟所赠,故他才珍之重之。 尽管步惊云知悉来人并非黑⾐叔叔,微感失望,然而一旁在虎视眈眈的陇山四君子,却绝对并没失望。 他们从没亲眼见过那个曾一剑力敌十大门派的武林神话,只是从不少江湖前辈口中,得知那人一⾝散发,一⾝长⾐,而且喜胡琴,如今这名⽩⾐汉子乍然出现,气度虽潦倒却奇特,更是今四君子无从置疑,十分肯定眼前人正是当年人,剑,已随时待发! 甚至聂风,亦绝对没有失望!眼前汉子,与当年他所想像的鬼虎叔叔主人之外貌,完全吻合,更何况,他还会当年雪地上相同的胡琴曲调,他的⾝上,也隐隐然散发着一股神话⾊彩… 这名⽩⾐汉子,既是前来卖艺,故似乎并役注意周围有六双眼睛,在有意无意之间打量自己,他只是一直向掌柜步去,淡然招呼道:“掌柜,你好。” 他的声音沉默,一如黑⾐叔叔,想必,他虽非他,也准有黑⾐叔叔类的前事,他仿佛已不想再生于这个世上,他仍生存,只因有一个对他极为重要的兄弟尚在人间… 他仍死心不息,仍记着当年那分难得的情… 掌柜是一个大好人,并没嫌弃此人前来琴卖艺,温然一笑,道:“啊!胡琴先生,你今⽇怎么这样迟了?我们这爿茶室,没有你来说那个动听的英雄故事,商旅们可还真寂寞呢!” 胡琴先生?这肯定不是一个真名字!那有人以乐器为名? 这名⽩⾐汉子答道:“掌柜,我今⽇有点不适,所以才会迟了一点,莫要见怪。” 聂风闻言,随即看了步惊云一眼,难怪那陇山四君子说“他”正在受着报应了,若他真的是当年曾叱咤一时、以一敌万的豪气英雄,如今却沦至在茶室卖艺谋生,落泊江湖。 惟话虽如此,这名⽩⾐汉子尽管状似潦倒,却依旧敬业乐业,和掌柜寒暄两句之后,也悠然找了个位子坐下,接着就要拉动胡琴,开腔献艺,谁知… 嗓门还没张开,已有一个冷冷的声音阻止他,道:“慢着!” “说故事的,你真的唤作——” “胡琴先生? 问这句话的人,正是四君子中的老大,⽩⾐汉子虽被其出言相邀,却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适才看似没注意茶室內的人,却其实早已瞧清楚茶室內有些什么人,甚至步惊云与聂风,可能亦早被他扫视了不下数十遍,他只是不需表示他知道各人的存在而已。 但听他好整以暇,淡然回答四君子的老大:“江湖卖艺,本就不需以真姓名示众! 在下当然并非唤作胡琴,那只是起吧了。” “然则,你到底姓甚名谁?” “说真的,在下一介落泊男儿,也羞提⽗⺟所取名字,这位大侠,又何苦強人所难?” 四君子中的老四见他三缄其口,已开始显得不耐烦,这地揷咀聇笑:“是的!你真的很落泊,很潦倒,不过这都是你话该的!你不用再佯装下去了!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我们就是当年你重挫的十大派之其中一派——陇山剑‘万城’的后人,今⽇,我们就以我们所创的‘君子剑阵’,替爹手刃你这个罪魁祸首…” 那⽩⾐汉子仍是懒洋洋的摇首回应:“抱歉!在下真的只是个说故事的,并不知道什么十大门派,我已经很潦倒,望诸位大侠⾼抬贵手,别再落井下石,让我在这里好好谋生。” 四君子的老大谩骂道:“呸!你还在装什么蒜!即使你已穷途潦倒,也太便宜你这种人了!是你令到当年十大派气势丢尽,颜面无存,更导致武林萧条,你以为自己就这样可假死全⾝而迟?哼!没有那样容易!” “今⽇,无论你如何狡辩,也无法逃出我们掌心!兄弟们…” “君子…” “剑阵!” 一声号令,四君子其余三人亦不打话,猛地已菗出隐蔵的剑“伏伏”连声,四人已齐齐掠至⽩⾐汉子周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把他围困在方圆两丈的剑阵当中! 那⽩⾐汉子眼见四人动手,不噤又道:“各位大侠且别意气用事!在下给各位赔个不是!在下一死又有何⾜惜,只是,若连累茶室老板茶具被毁,赔了老本,实在于心难安…” 可是,四君子的剑已如箭在弦,不得不发,那个老大复再暴喝:“妈的!我们四看子剑出必见⾎,还顾虑他什么茶具木桌!” “接!…招!吧!”吧字甫出,四君子已同时动剑! 斗然间,一直在旁观的步惊云及聂风,但见剑光铺天,恍如一张天罢地纲,密不遗风,泰山庒顶一般向⽩⾐汉子庒去! 好一个君子剑阵!这个剑阵虽名“君子”却一点没有君子的平和之风,反而异常狠毒凌厉,且四人合使,简直把困在剑阵中时人去路尽封,脫无从! 步惊云与聂风乍见这个剑阵,二人皆不由自主心中暗思:真是江山代有人材出!这陇山四君子的剑阵真的严密诡奇无比,若他俩在阵中,无论⾝负的內力如何深厚,只怕也需费上一番功夫,方能破阵! 可是,何以⽩⾐汉子仍不还手,难道他⾝负奇伤,抑或真的有不能动手的苦哀?正想以他比声音还要快的⾝手,扑进剑阵內救他之际,谁料… 步惊云却蓦地一把搭着他的肩,像叫他别要出手! 聂风很快便明⽩步惊云为伺阻止他出手,因为他本不需出手! 只见于电光火石之间,仍于剑阵中端坐着的自⾐汉子,脸上的无奈无助,遂地一扫而空,换上的,竟是一脸剑气! 一脸神话般的剑气! 不错!即使他与鬼虎的主人有所不同,但,鬼虎主人既是一个神话,这个与他气质相若的⽩⾐男人,极有可能,也是一个神话! 一个被再出手的神话! 四柄君子剑已至其方圆五尺之內,可是,他犹是那样气定神闲,只是悠悠转⾝,对着四柄刺近的君于剑道:“唉…” “君子之剑,你们一铸为四,剑名‘君子’,本应铸给君子所用,如今,你们却落在四个満口污言秽语、并不算温文君子的人手上,剑啊!你们四柄若真有知,可会感到怀才不遇?” “人?” “剑?” “不?” “配!” 语声方歇,那⽩⾐汉子的目光猝地泛起无限同情,这种怜惜更落在近的四柄君子剑之上,说也奇怪,奇事,遽地发生了! 赫听“波”的一声!四柄君子剑蓦地不停自行抖动,恍如剑也无颜面对⽩⾐汉子这剑中神话的声声反问,剑,也在深感自⾝落在不是君子的人手中而惭愧,惭愧得全⾝颤抖… 剑既然蓦地抖动不息,陇山四君子的手竟再无法往四柄君子剑,突闲“铮铮铮铮” 四声,四柄君子剑猛地脫手,一同揷于⽩⾐汉子跟前的地面上,揷地后剑锋犹在抖动不休,俨如在向可能是剑中神话的⽩⾐汉子认错,剑锋,亦登时黯然无光! 还有那陇山四君子,居然亦无法拔剑再上,缘于四柄君子剑抖动同时,他们发觉一股力量自四柄剑柄传至他们虎口,再由虎口直透丹田,把他们四人体內的真气震得紊不堪,四人骤然腿双一软,登时“唉”声迭起,本来应是深具气节的所谓君子,赫然己与四柄君子剑,纷纷跪于那⽩⾐汉子之前,且因体內真气逆,一时间亦无法再站起来! 这一变实是相当惊人!聂风早觉此人应是鬼虎叔叔那个力敌十大门派的主人,亦不虞他⾝手未动,剑与人,已给他唬得屈膝跪拜。 步惊云更是神为之夺!当年黑⾐叔叔曾以目光折曲竹剑,已令十岁的他惊为神人,目下这汉子于言谈之间,竟可把四柄君子剑羞辱得无地自容,人剑齐拜,实与黑⾐叔叔以目曲剑,有异曲同功之妙!如果他真的以言语令四剑惭愧,那,他便堪称为剑中神话! 即使他其实以內力隔空运劲令四剑抖动,这份功力,亦⾜以称为神话! 那⽩⾐汉子叹道:“哎…”“无名,我答应你不再出手,想不到,今⽇还是破戒了…” “只是,你可知道如果他们仅是向我侮辱,我会忍一时之气,姑且就呑了这口气,但…” “他们每一声,每一句都在侮你,说你令武林萧条,说你活该穷途潦倒,你是我今生最好的一个…,试问,我又怎能…再忍下去?唉…” 一语至此,那⽩⾐汉子又长长叹息一声,像是无法达成对那个“无名”的诺言而深感內咎。 无名?步惊云与聂风听闻这个名字,方才如梦初醒,双双心忖:难道黑⾐叔叔,或是鬼虎叔叔的主人,唤作——无名? 一个曾叱咤江湖、以一敌万鬼神的武林神话何以会唤作“无名?”无名这二字背后,一定隐蔵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凄凉往事。 那⽩⾐汉子叹息过后,又转脸回望茶室掌柜,満怀歉意的道:“掌柜,实在很多谢你在这些⽇子以来,不厌其烦,让我这个落泊人在这里琴维生,可惜…” “今⽇我已怈露了自己的武功,此地已不宜再久留下去,恐怕我真的要离开此县,掌柜,我要走了,有缘再见!” ⽩⾐汉子真的说走便走“见”字刚歇,已然转⾝就走,不料就在他与步惊云及聂风擦⾝而过时,他却不期然停下脚步,他… 望着聂风! 他,在⼲什么? 这亦正是聂风此刻心內泛起的疑问!然而⽩⾐汉子的目光看来却没有半点恶意,相反还有一温暖笑意,但听他对聂风道:“年轻人,谢谢你刚才想出手救我。这个年头,愿意路见不平的人,已愈来愈少了,英雄,也愈来愈少了,唉…” 又是一声长叹!这个⽩⾐汉子,怎地把叹息变成习惯? 是否,他的前半生,有大多令他叹息的遗憾?致令他习以为惯? 然而,他适才⾝处令人眼花绕的剑阵之內,仍有瞧出聂风曾想出手相助,这份修为,恐怕连步惊云及聂风亦自叹不如! 那⽩⾐汉于的目光又徐徐落在一直不语的步惊云⾝上,陡地,他的目光闪过一丝精光,一丝像发现宝蔵的精光,又像是发现了一颗令人瞩目的流星,但听他満含深意的对步惊云道:“真奇怪!” “我,竟然看不透你。” 他看不透他?原来,他一直也在留意步惊云? “坐在你⾝畴的这名长发小子,应是你师弟吧?他习武的优厚潜质,我一眼便能看透,而且亦隐隐感到,他全⾝笼罩一股无形的刀气,想必,他所习的武功,有一半是用刀的!” 他说得一点不错!聂风虽以风神腿饮誉江湖,惟其实在这些年来,他亦时会习练当年窥自聂人王的傲寒六诀,⾝负刀气实不⾜为奇! ⽩⾐汉子续对步惊云道:“但你,我也可瞧出你浑⾝笼罩着一股剑气,只是,这股剑气却令我有一种…很悉的感觉,一种如见故人般的感觉,可是,你这么年轻,绝不应会是我这个风雨故人,但,你为何拥有与他类似的…剑气?” 说至这里,⽩⾐汉子忽地探出左手,道:“年轻人,我可否试一试你?” 语声未歇,他的左手己闪电拾着步惊云的右肩,出手之快,步惊云要闪避也来不及,当场给他搭个正着,接着,他骤觉一股如汪洋大海般的剑气在其体內运行,刹那之间已运转了一大局天,同一时间⽩⾐汉子已然菗手! 但见⽩⾐汉子面露极为惊讶之⾊,道:“不…可能!你怎可能⾝负与’他’辕出一辙的剑气?难道…你是‘他’的后人?你,是他的儿子?抑或徒儿?”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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