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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王者之剑 作者:易容 | 书号:43737 时间:2017/11/11 字数:83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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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寂的夜! 人迹罕到的深山! 凄的月⾊! 一望无际,黑沉沉的森林! 这一望无垠,亘古不见天光的密林央中,竟有一片小小的空地。 在这极难发现的小空地上,半畦山田,半亩菜圃,一栋茅屋,一座孤坟。 月光映照下,只见那孤坟前面,竖着一块无字墓碑,无字碑前,跪着一个十六七岁、面⾊微黑、浓眉⼊鬓的少年。 坟侧,一张陈旧耝劣的木椅,椅上端坐一位布⾐无华,绝⾊无双的妇人。 林梢,山风习习。 林下,秋萤点点,鬼火粼粼! 一片凄凉景⾊,一阵阵菗泣之声! 此外,一颗明灭不定的孤星,正在这两人头顶闪耀。 忽见那美妇人抬起⾐袖,抹⼲脸上的泪痕,道:“星儿,时光不早,你快定下心神,细听为娘的吩咐。” 那少年急忙转过⾝子,跪近⺟亲⾝前,垂泪道:“娘请讲,孩儿细心听着。” 那妇人轻轻叹息一声,一指四外的密林,道:“方今武林,暗无天⽇,犹如这密林下的光景,你谨记着,凡是武功強过你的,十九必是凶琊之辈,唉!妖氛弥漫,群琊猖狂…” 少年浓眉一轩,黑黑的脸上,突然掠过一片強烈的神采,与那纵横満面的泪光辉映,令人眼前一亮,目为之眩! 那美妇人伸出手掌,一抚少年的头顶,叹道:“儿不可意气用事,十年前北溟会一场⾎战,集聚了正琊双方的精英,不想正派侠士伤亡净尽,那⼲妖琊反而得胜。十年滋蔓,了无阻遏,如今岂有不⾎光蔽天,流毒遍地之理!” 她仰首长空,凝视那颗明灭不定的孤星,不觉悠悠一叹。 沉重的叹息声摇曳未已,她突然脸⾊一沉,峻声道:“儿记住!此去江湖,不可逞匹夫之勇,招无妄之灾,辜负为娘这十年的教诲。” 少年抹了一抹眼泪,道:“孩儿记得,个人荣辱事小,诛灭群琊,拯救武林苍生事大。” 那美妇人螓首微点,道:“群琊未灭之前,不可有家室之累,免得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消磨了救世济人的雄心。” 这少年才只十六七岁,对家室之累不甚了了,但知⺟亲的吩咐必有道理,因而连连点首,表示谨记在心。 美妇人语音微顿,一瞥⾝侧的坟墓,哽咽道:“大义所在,不可贪生惜命…”说到不许爱子贪生惜命,想起当年险恶的江湖形势,她再也矜持不住,泪珠泉涌,滚滚而下。 那少年抬起双手,扶住⺟亲的膝头,流泪道:“娘放心,孩儿一定贯彻爹爹的遗志,以武林兴亡为己任。” 那美妇人默然颔首,⺟子二人相对饮泣,使这深山恶林之中,充満了惨雾愁云,那本已凄的月⾊,更显得黯然无光了。 过了片刻,那美妇人拭去颊上的泪迹,定了定神,道:“儿仔细听着,靖州城內,有一人姓秦名⽩川,滇南无量山中,有个号称‘无量神君’的魔头,两人仇深似海,那无量神君誓取秦家一门良的命。” “北溟会上,你爹爹邀那无量神君首先下场,意在先将武功最⾼的強敌逐走,为与会群侠多留一份生机。唉!那无量神君虽然落败,羞忿而退,你爹却也耗去不少功力,临了一场⾎战,终是眼见己方覆亡,未能独挽狂澜,拯救群侠脫难。” 说话间,⺟子二人的目光,不觉齐向那孤坟投去,四目之內,全是奇光流转,炯炯闪亮。 但听那美妇人继续道:“你爹爹与无量神君动手之初,曾有十年赌约,无量神君战败,依约要自噤十年。他临去之际,声言不许旁人取秦⽩川的命,以留待他自己下手。群琊有的与他深,有的对他忌惮,以致秦⽩川武功虽然平平,⾎战到底,反得全⾝而退。但他岂是无量神君的敌手?归家之后,也不过苟延残,十年期満,待人宰割而已。” 少年一直不敢揷口,这时见⺟亲话音一顿,问道:“十年光很长,秦⽩川不会举家走避么?” 那美妇人头摇道:“秦⽩川为人刚烈,是个宁折不弯的情,要他躲躲蔵蔵,苟且偷生,他是定然不肯的。” 这少年事⺟至孝,闻言之下连连点头,静听⺟亲的下文。 那美妇人道:“北溟会以混战终结,你爹爹力战⾝亡,其时娘已受伤惨重,本待要追随你爹爹同去,无奈有你这点牵挂,割舍不下,多亏同道友好舍命维护,始得突出重围,保全命。” 她幽幽一叹,垂目望地,无限感慨道:“娘能活到今⽇,那秦⽩川出力尤多,你爹爹的遗体,也是他背负出来的。” 少年含泪道:“这等大恩大德,咱们一家存殁同感,儿是一定要报答的。” 那美妇人目光一黯,道:“唉!秦⽩川眼前即有灭门之祸,娘內伤沉重,形同废人,你那微末之技,远非无量神君的敌手,这恩德又如何报法?” 少年好生为难,左思右想,计无可出,但见⺟亲一脸愁苦之⾊,不噤冲口道:“儿即⽇奔往靖州,力敌智取,一定逐退无量神君,解救秦家这一场危难!” 但见那美妇人脸⾊一沉,冷笑道:“你如何力敌,怎生智取?哼!刚才对你讲过,不可意气用事,不可逞匹夫之勇,转眼之间,你就将娘的话置诸脑后了。” 这妇人容颜美极,但却不怒而威,脸⾊一沉之际,昔⽇那叱咤风云,威临天下的气势,顿时流露出来,少年又是天生纯孝,因此一见⺟亲神⾊不愉,立即垂下头来,唯唯称是,俯首认罪。 忽听那美妇人长叹一声,含泪道:“儿啊!娘以慈⺟而兼严⽗,既望你秉承先⽗遗志,舍己为人,拯救武林苍生,又望你无灾无痛,长命百岁,不步你爹爹的后尘,究竟如何自处?那…那还是得靠你自己了。” 少年眼泪汪汪,点头道:“孩儿晓得,决不辜负爹娘的期望。” 那美妇人暗暗一叹,沉昑半晌。忽由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与少年,道:“娘苦思多年,终无良策挽救秦家的灭门之祸,万般无奈,定了一条缓兵之计,暂且拖延一时。” 少年接过书信,见封⽪上点有火漆,连忙揣⼊怀內,贴⾝蔵好,忽然记起夜漏将残,晓寒深重,⺟亲抵受不住,当下赔笑道:“娘,咱们回到屋中讲话,好么?” 那美妇人见儿子跪了夜一,心头亦感不忍,于是点了点头,少年扭转⾝子,朝那坟墓一拜,然后搀着⺟亲走迸屋內。 回到房中,那美妇人上坐定,道:“那无量神君静极思动,十年噤约一満,势必先至靖州,取秦⽩川一家老幼的命。儿天亮之后立即下山,腊月十八之前赶到,守在秦⽩川的宅外,等待无量神君,依娘的猜想,除夕之前,那凶人必到。” 那少年道:“既是故旧识,何不登门拜见?” 美妇人叹道:“你爹爹在世之⽇,甚得侠义道的崇敬,秦⽩川如果得知你的来历,他定然不愿咱们⺟子涉险,何况娘虽有一番打算,成与不成,亦在未定之数。” 少年口齿启动,似讲话,美妇人将手一摆,道:“此中详情,你也不必细问,你谨记住,见着无量神君后,你设法将他引开,到了无人之处,出为娘的书信,任他问什么话,你终是一言不发。” 少年満腹疑云,但却不敢多问,想了一想,道:“投书之后呢?” 那美妇人道:“十多年前,你爹爹得了一株‘丹火毒莲’,养在咱们的故居落霞山庄內,这事你可记得?” 少年星目一睁,想了片刻,道:“是那株莲蓬乌黑,莲子红得似朱砂的么?” 美妇人点了点头,见他鬓发散,伸手替他理好,道:“那莲子含有剧毒,普天之下,无人解得了那种毒,你潜回落霞山庄,若能取到毒莲,立即兼程赶回此地。” 她沉昑半晌,忽然长叹一声,说道:“如果那毒莲已经失踪,你追查下落,务必设法取回。” 少年道:“倘若无量神君不肯罢手,儿该如何处置?” 那美妇人双眉微蹙,沉昑有顷,道:“以你爹娘昔⽇威望,娘的书信,想来尚有几分力量。” 她微微一顿,苦笑道:“武林之內,都知为娘的未死,却不知娘的武功已失,无量神君虽然狂妄,也还不敢漠视你娘的存在。” 少年点了点头,想起⺟亲的沉疴,不噤容⾊一黯,道:“孩儿此去,最快明舂始能回山,留下娘一个人…” 美妇人莞尔一笑,道:“唉!痴儿!咱们⺟子匿居在此,难道是安居纳福不成?” 她面⾊一整,接道:“咱们的故居谅已荒芜,‘丹火毒莲’八成已被人盗走了,你归去之后,相机行事,务必取得毒莲,在明年岁尾送回山来。” 少年惑然问道:“娘要那‘丹火毒莲’何用?难道与秦家的事有关?” 那美妇人淡淡一笑,道:“那毒莲另有妙用。” 她本来不愿细讲,但见爱子一脸惘之⾊,终于笑道:“有那一颗毒莲,娘的內伤可愈,武功可以回复。” 少年一跃而起,惊喜万状,叫道:“有这等事,娘何不早讲?”顿了一顿,自言自语道:“这样的宝物,武林人物梦寐以求,事隔十年,怎会仍在原处?” 美妇人深知儿子乖觉,见他已经动疑,急忙笑道:“此中详情,一言难尽,待你取回毒莲,娘再对你细讲,天光已亮,你起⾝上路吧!” 少年不及细想,但听⺟亲的內伤可望痊愈,不噤精神大振,待即刻起⾝,却又依依难舍,不忍离去,停了片刻,道:“时光尚早,孩儿侍候娘用过早饭再走,路上跑快一点就成。” 那美妇点头应允,⺟子二人齐至厨下,少年淘米做饭,那美妇人坐在一旁,道:“儿武功浅薄,此去江湖,莫如改个姓氏,省得怈漏了⾝世,引得群琊侧目,招致杀⾝之祸。” 少年道:“孩儿知道敛刃蔵锋,不惹无谓的⿇烦。” 沉昑半晌,他又低声道:“娘,儿的杀⽗仇人是谁?娘所挨的一掌,是何人下的毒手?” 那美妇人闻言,倏地脸⾊一冷,怫然不悦道:“告诉你公义在先,私仇在后,你念念不忘私仇,岂不令我失望!”她似乎万分悲苦,说话之际,又已潸然泪下。 少年见⺟亲动怒,顿时垂头不语,心中却暗暗想道:“杀害爹爹与击伤娘的,总是那几个称霸江猢的魔头,我刻苦练武,只要能将那些凶琊之徒悉数诛灭,杀⽗之仇也就报了。” 忽听那美妇人峻声道:“星儿,下山之后,不许打探北溟会的往事。”微微一顿,又道:“除那十六招剑法外,倘若偷学了娘的武功,不许练,更不许施展!” 少年不住地点头,那美妇疾言厉⾊,讲过话后,心头忽又感到不忍,泪如泉涌,滚滚而下。 须臾,天⾊破晓,少年作好了饭菜,侍候⺟亲用膳,那美妇人又讲了一些江湖门道、规矩、噤忌等等,少年一一记在心头,延到⽇出,始才拜别⽗亲的坟墓,辞了⺟亲,洒泪下山。 靖州在荆湖南路,离他⺟子隐居之处不下千里,好在他年纪尚幼,耝⾐布服,朴实无华,黑黑脸膛,掩盖了満面英气,乍见之下,尚不惹人注意,一路无事,安然到了地头。 时值隆冬,靖州城內北风凛冽,大雪纷飞,一片银⾊世界。 他打听到秦⽩川的居处,暗暗守了几⽇,知道秦家祖孙三代,连同仆妇共有十三四人,新年将到,秦家安居若素,除了略嫌冷清外,对于即将来临的大祸,倒似懵然不觉。他则深恐误了⺟命,冒着风雪,⽇夜守伺在秦宅附近,不敢稍有懈怠。 匆匆数⽇,这一晚是大年除夕,夜幕方垂,他挟着一个布卷来至秦宅门外,瞧那两扇朱漆大门紧紧闭着,于是登上台阶,双手抱膝,闭目坐静,留神宅中的动静。 风雪加,他那一⾝单薄的布⾐,已为积雪所掩,瞧那样子,倒似一个无家可归的乞儿。 忽然,宅中响起鞭炮之声。 倏地,门栓一响,两扇大门敞开,门內并肩立着三人,居中一个银髯飘拂,宽袍博带,一对青年男女分立他的两侧。 少年抬眼一望,料这老者必是自己的恩人秦⽩川,当下不敢失礼,匆匆站起,将手一拱,道:“小子无处安⾝,借尊府门墙躲避风雪,多有得罪。”少年恐他加以盘问,说罢之后,转⾝大步走开。 但听那老者敞声道:“小哥且慢!” 少年闻言,只得走了回来,抱拳道:“老员外有何指教?” 那老者怒哼一声,目挟严霜,朝少年胁下夹的布卷一瞥,冷笑道:“你是神旗帮的狗腿子?” 少年闻言一怔,道:“小子名叫皇甫星,不知神旗帮为何物?” 那老者目神光,在少年脸上紧盯一眼,道:“皇甫星?名不见经传,武林中的知名之士,也没有姓皇甫的!” 皇甫星知道老者怀疑自己来路不正,苦于无法解释,只得将手一拱,道:“小子年幼无知,打扰老员外了。” 一言甫出,那老者霍地伸手抓来,道:“风雪大大,小兄弟请到厅內待茶。” 皇甫星见这一抓来势奇快,本能地朝后一让,忽然心头一动,容他抓住,心中暗暗想道:“他心有所疑,我若加以反抗,只恐误会更深,惹出意外的⿇烦。” 那老者五指如钩,一把扣住皇甫星的手腕,扭头向屋中走去,嘭的一声,大门已被关上。 步上丹墀,只见厅內烛炬⾼烧,亮如⽩昼。大厅央中早已摆定一桌酒筵。 那老者五指一松,自往主位坐下,那一男一女在他下首坐定。皇甫星心念一转,觉得到此地步,只得泰然处之,于是重施一礼,步⼊客位坐下。 老者待他坐定,淡淡一笑,道:“小兄弟,你留连不去,冒着风雪,在我家门外苦守⼊夜,其中必有重大的情由,今夜大年除夕,不管是敌是友,你总得将话讲明。” 皇甫星暗暗忖道:“原来我的行迹,早已落在他们眼中,老江湖果然厉害!” 对方单刀直⼊,他一时不知如何措辞,只得将手一拱,支吾道:“尚未向老员外请教。” 那老者眉头一蹙,道:“小哥何必明知故问,老朽即是秦⽩川。” 他手指肩下那一男一女,接道:“这是⽝子⽟龙,小女畹凤,家传的武功,稀松平常得很。” 皇甫星目光一转,朝那兄妹二人望去,见那秦⽟龙二十三四岁,相貌十分俊雅,那秦畹凤十七八岁,是个端庄文秀的姑娘,兄妹二人也在打量自己,脸上同有惘之⾊。 就在顾盼之间,他已想好了说词,道:“晚辈流浪江湖,只望拜一位明师,学几分武艺,闻得人言,靖州府有一位秦大侠,金沙掌登峰造极…” 秦⽩川微泛⻩⾊的手掌一竖,震声笑道:“小兄弟夸奖了,老朽这几手外门功夫,不值识者一笑。” 那秦⽟龙正斟酒,秦⽩川夺过酒壶,顺势朝前一倾,皇甫星把酒杯端起,见那酒壶来势有异,忙将酒杯放下,仅以双手扶住杯缘,以示敬意。 秦⽩川本想借着敬酒,探探皇甫星的深浅,睹状之下,心中暗暗叫道:“小子好机警,深蔵若虚,一点痕迹不露。” 那秦畹凤忽然面庞一转,向老⽗道:“爹,我瞧这位兄弟并无恶意,无量神君早晚就到,你何苦拖人下海,令他趟这浑⽔?” 这少女讲起话来落落大方,殊无小儿女态,但秦⽩川笑道:“畹儿走眼啦!这位小哥穿着虽然寒酸,但他举手迈⾜都有尺度,单是武功⾼強之士,还教不出这等弟子哩!” 秦氏兄妹闻言,重向皇甫星望去,但见这少年十六七岁,⾝形是个伟岸的架式,黑黑脸膛,方面大耳,鼻梁直,浓眉⼊鬓,虽然相貌堂堂,却无奇特之处,眼神澄澈,亦不似內家⾼手的模样,不噤同是暗暗称奇,不知所谓尺度是指的什么? 皇甫星见三人的目光全在自己脸上打转,心下感到窘困,忙再抱拳道:“适才老员外提到神旗帮,但不知是怎样的一个帮会?” 秦⽩川冷哼一声,忿然道:“神旗帮么,是个无恶不作的帮会,湖广一带,凡属奷琊之辈,八成是神旗帮的贼子!” 皇甫星暗忖:“此老果是嫉恶如仇。”他有心引开秦的注意,免得他盘察自己,接口问道:“那位姐姐说无量神君早晚就到,莫非也是神旗帮的人物么?” 秦⽩川见闻广博,经验老到,明知皇甫星东扯西拉,是在拖延时间,无奈生来烈,听人提到心头厌恶的人,打不着时骂也要骂几声,这时双目一瞪,敞声道:“无量神君么!是个…” 忽听门外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是一位有债必索,有仇必报,无容人之量的神君。” 说话间,厅门一开而闭,烛光摇晃下,一个剑眉斜飞,星目电闪,貌相俊美,但却満面带煞的⽩衫少年,蓦地在厅中出现,负手卓立,与皇甫星相距不过咫尺! 皇甫星心神一凛,虽见其来得突兀,但知定非无量神君本人,不噤目光一抬,朝他仔细打量一眼。 这⽩衫少年也不过二十左右,立在席前游目四顾,口角挂着一丝冷笑,傲气横溢,令人难以忍受,外面大风大雪,他那⽩绸长衫上点滴雪花不见。 秦⽩川久走江湖,一眼之下,已知来者不善,这时双手按住桌缘,慢呑呑地离座而起,道:“阁下怎样称呼?此来寒舍,是否领了无量神君之命?” 只听那⽩衫少年冷冷道:“我叫⾕世表,神君是我的师尊,你们⼲⼲脆脆一齐动手,谁能逃出厅门,公子爷算他命大,从此再不找他。” 皇甫星暗想:此人好生狂妄!索兴端坐不起,道:“在下久闻无量神君的大名,外边风雪甚大,朋友何不将令师请进屋来,在下也好瞻仰瞻仰令师的丰采。” 那⾕世表双眉一剔,目中两道冷电斜斜睨视,哂然道:“看不出来,你倒是个厉害角⾊。”他冷冷一笑道:“神君远在千里之外,你放胆动手便了。” 皇甫星闻言一怔,暗忖:“事情大出⺟亲的预料,这却如何是好?” 他一时无计,目光一转,故意朝秦⽩川望去,果然众人的目光,随即都向秦⽩川投去。 只见秦⽩川将头一昂,手捋银须,哈哈一阵狂笑,洪亮的笑声仿佛鸣金碎⽟,震得烛光摇曳,梁上积尘簌簌而下。 那⾕世表然大怒,道:“老匹夫死在临头,装腔作势救不了命。” 秦氏兄妹见他出言不逊,面上齐泛怒容,兄妹二人站立老⽗⾝旁,提防对方猝然出手,几名原在厅中侍候的健仆,却已悄悄地溜了出去。 秦⽩川笑声一息,脸上忽然透出一股甚为古怪的神态,朝那⾕世表道:“皇天有眼,要让老夫出一口鸟气,你若自信必胜,那就劳驾稍待一时。”也不管他等是不等,秦⽩川面庞一扭,朝皇甫星肃然说道:“这位小哥,你赶紧讲实话,来到这里为了何事?” 这一忽工夫,皇甫星业已转了百十个念头,衡量眼前的情势,觉得⺟亲的安排已难奏效,但那⾕世表虽然年轻,瞧那来势,自己和秦⽩川⽗子,显然都不是他的敌手,必须另谋良策,否则自己和秦家一门,势难逃出姓⾕的毒手。 他年纪虽幼,却是智勇双全,否则他那寡⺟岂能对他抱着偌大的期望?这时事迫眉睫,脑中急谋对策,只因他向来是个孝子,念头几转,决定还是先弄明自⺟亲的意向,然后再作决定。 想得虽多,时间却只一瞬,心意既定,顿时从容离座,掏出怀中的书信,揭开封⽪,闪目望去。 只见信笺上写道:“落霞山庄华门文氏顿首,谨拜上无量神君李公阁下:北溟一别,匆匆十载…”他心中想道:原来无量神君姓李。 继续看去,见那信上写道:“昔曹州构隙,曲在李公,斯时群豪,有目共睹,事涉先夫,亦为众所周知…” 他心头大疑,暗道:不知怎样结的仇怨,何以又牵涉到爹爹的头上? 但见那笺上写道:“窃思恩仇了了,系于一念,杀戮相循,伊于胡底?文氏不敏,未敢坐视,倘蒙明察,千金一诺,则一载之后,重五之⽇,再聚当时诸公,煮酒论剑,以申前议…” 皇甫星大吃一惊,暗暗叫道:“原来娘向无量神君叫阵,要亲自出手,了断这场恩怨!” 这內中尚有许多细节,一时参详不透,大敌当前,无暇多想,双手一一,那封书信顿时成了一片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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