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阅读体验
沙迦小说网
沙迦小说网 架空小说 官场小说 推理小说 短篇文学 科幻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重生小说 同人小说 总裁小说 都市小说 综合其它
小说排行榜 历史小说 穿越小说 武侠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竞技小说 灵异小说 网游小说 经典名著 仙侠小说
好看的小说 帝王时代 覆雨翻云 天龙神雕 风玥大陆 纵横曰本 华佗宝典 艳绝乡村 窥狌成瘾 红楼真梦 女神攻略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沙迦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  作者:舒仪 书号:43732  时间:2017/11/11  字数:18500 
上一章   ‮章五第‬    下一章 ( → )
  不久前我曾恳求你欺骗我心中的爱情,以同情、以虚假的‮存温‬,给你奇妙的目光以灵感,好来作弄我驯服的灵魂,向它注⼊毒药和火焰——

  普希金《我们的心多么固执》

  天气逐渐有回暖的迹象,我不愿在室內呆着,常常在街边花园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正午的光很好,⾝边有孩子跑来跑去地玩耍,笑声银铃一样快,我掩着脸,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忽然有人在我⾝边说:“冬天总算要过去了,你还没有见过舂天的奥德萨吧?”

  我放下手,安德烈就站在一旁,递给我一杯热咖啡。

  啜一口滚烫的咖啡,我的魂灵渐渐归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刚见到你美丽的室友。”他眨眨眼说。

  平时安德烈很少穿便⾐,今天他却穿了一件黑⾊⾼领衫和牛仔,普普通通的⾐服,翻开标签估计都是MadeinChina,可穿在他⾝上十分熨帖舒服…

  光下他碧蓝的瞳孔仿佛是透明的,一直可以看到眼睛深处。

  他坐在我⾝边,我们俩都不说话,静静望着远处的人群。

  广场上有人拉起手风琴,六七十年前的旧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红莓花儿开,人人耳能详,一首接一首,周围人群慢慢聚拢,有人牵起手跳舞。

  “安德烈,”最终还是我打破沉寂“你忙完了?”

  “是,可是收获并不大。”他看我一眼“他暂时可以‮全安‬了。”

  安德烈没有说名字,可是我明⽩他说的是谁。他专门告诉我这个消息,是为了让我安心,但他并不知道,我才被这个人伤得体无完肤。

  我咧咧嘴想笑一下,嘴角的肌⾁却僵硬得象被冻住一样。

  安德烈拉起我的手:“来,我们也跳一个。”

  我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安德烈,我跟你说,对不起,我们只能做朋友。”

  不想给他虚假的希望,如此耽误一个大好青年,是至为不道德的事。

  “朋友就朋友。”他仍然拉过我的手“只要你不避着我。”

  “安德烈…”我异常不安,欠下别人的巨额情债,将来让我拿什么去还?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爱我,可是不能阻止我爱你。玫,我想告诉你,你非常美非常好,男人轻易就会爱上你,别轻易否定自己。”

  我的眼眶一下红了:“安德烈,你真傻!”

  他看着我微笑,温柔的笑容象冬⽇的光,温暖着我冰凉的心口。

  这天起我沮丧的心情开始渐渐复原,但我实在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在一个下午找上门来。

  她是带着孩子一起来的。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长得像她那样美的女人,实在不多见。

  “我叫瓦列里娅。”她居然说一口相当流利的中文“那天是个误会,我想和你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可谈的。”我不想让她进门。她比我⾼出半头,至少一米七五,动起手来我沾不上任何便宜。

  可她不肯走,満脸哀求地看着我,大眼睛里⽔雾濛濛,大概是个男人都会被她感动。

  我是女人,可以不吃这一套,硬着心肠准备关门,转眼看到她手里牵着的孩子,雪⽩的小脸蛋在寒风里冻得通红,我顿时心软。

  平⽇最见不得老人孩子吃苦,终于放她们⺟子进来。又从厨房角落里翻出一瓶巧克力粉,冲调完兑上小半杯凉⽔,试了试温度才在孩子手里。

  “有话请说。”我离她远远地坐着,态度冷淡。

  其实她并没有口出恶言,我也不想太过份,整件事里她应该也是受害者。

  她搂着孩子的肩膀,踌躇很久,这样开始她的故事:“我十七岁生下伊万,他⽗亲‮业失‬,很长时间找不到工作,喝醉了就回家找我们⺟子出气。”

  我一愣,立刻坐直⾝体。这么说,那孩子并不是孙嘉遇的骨⾁?

  那叫做伊万的孩子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捧着热巧克力一口一口小心喝着。纤秀的五官继承了⺟亲大部分的美貌,⽪肤⽩得几乎透明,却有着深棕⾊的头发和眼珠。正是这深⾊的头发眼睛,让我误会他是混⾎儿。

  “我没有办法,只好把伊万给⺟亲,四年前跟着头从家乡出来。”

  我瞟她一眼。

  她很敏感,笑笑说:“没错,就是‘头’,你们‮国中‬人都这样称呼他。他把我介绍给孙,我跟了孙六个月。他对我很好,可是我很不快乐。有很多解决不了的问题,”她有些‮涩羞‬,停了停才继续“你知道,有‮理生‬上的原因,也因为这个城市没有我的朋友,那时候孙的俄文也不好,我们每天说不了几句话,我很寂寞。”

  我沉默一下,然后说:“我明⽩。”

  “我和孙说,我不想再呆在奥德萨了,我想念我的伊万。他什么也没说,给我一笔钱让我走。我回了小城,伊万的⽗亲依旧找不到工作。钱花完了,他变本加厉地打我,几次我差点被他打死,只能回来找孙。”

  我怔住,看上去她并不象吃过苦的人。

  瓦列里娅低下头,眼圈有点泛红:“孙帮我在七公里市场开了个商店,带着我找他的朋友上货。靠这个商店,我才能养活伊万和我自己。”

  “伊万为什么叫他爸爸?”她凄恻的神情,让我无条件相信了她,但对那几声爸爸,依然耿耿于怀。

  她苦笑,把伊万的⾝体扳过来面对着我。

  我叫他:“伊万?伊万?”

  那孩子仿佛没有听见,视线转到一边,并不看我。

  我狐疑地看向他的⺟亲。

  瓦列里娅笑得凄苦:“自闭症。”

  如醐醍灌顶,霎那间我明⽩了一切,自闭症,又是一个拒绝与世界流的孩子。

  “两岁的时候发现异常。”她摸着伊万的头发,美丽的脸上有无限哀伤“可是很奇怪,他只和孙亲近,追着他叫爸爸。”

  “他⽗亲呢?”握着伊万的小手,我相当惋惜。

  “两年前就死了,死于酒精中毒。”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

  “哦,真遗憾。”我不知说什么好。

  临走时瓦列里娅告诉我:“车祸时气囊虽然弹出来,孙还是受到极大的震,昏了两个小时,醒了一直在找你,可是你不肯接电话。”

  我诧异地问:“车祸怎么发生的?”

  “前面的卡车…那个…从那条道到这条道。”瓦列里娅的中文不够用了,她用手比划着,犹自心有余悸“来不及刹车,整个钻进了卡车底部,车顶全部被掀掉。”

  我想象一下当时的情景,竟然笑出声。这不就是说,他那辆轿跑车,彻底变成了敞篷跑车?

  瓦列里娅不解地看着我:“你觉得很可笑吗?”

  “啊,不是,我只是想到其他不相⼲的事。”

  她看上去不太⾼兴:“孙是好人,他一个人太累了,你不能帮他,也别辜负他。”

  哎呦喂,我歪歪嘴,这到底算谁辜负谁呀!眼前这姑娘实在有点盲目崇拜。

  孙嘉遇才不见得有悬壶济世的好心。他肯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只因为瓦列里娅是个罕见的美女。男人的骑士精神,只有面对漂亮女人的时候,才能发挥至淋漓尽致。

  就算这事冤枉了他,那大清炮队的队长,难道也是假的?至于车祸,他看上去活蹦跳,力气大得在我手臂上掐出一圈青印,我才不担心。

  送走瓦列里娅,我想起医院碰面那天他气急败坏的神⾊,觉得很有趣。闷头想了又想,终于嘿嘿笑起来。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能猜到一定是一脸奷相。孙嘉遇,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原来这才是你的软肋,顺风顺⽔惯了,所以生怕被别人无缘无故抛弃。

  原打算拨个电话过去,犹豫一会儿又放下了。瓦列里娅来找我,他不会不知道,说不定现在就气定神闲等着我上门呢。想起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这些⽇子,我决定再等等。

  我照常上课下课,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这天吃过午饭,正要摊开课本补课,电话响了,屏幕上闪烁的,是孙嘉遇三个字。

  “喂?”我暗自笑一下,懒洋洋地接电话,他到底绷不住了。

  他的声音劈头盖脸传过来:“你究竟想玩什么?”

  “玩?我没时间玩,我在做功课。”

  “成,你牛!”他开始磨牙“我算认识你了赵玫,你可甭后悔。”

  我噼啪按了挂机键,威胁谁呢?

  他很快又打过来,显然已经冷静“你说,想让我做什么?”

  “别,瞧这话说的,我可受不起。”我若无其事地回答。

  一直都是他控制我,如今我想赌一把,运气好趁机翻盘;运气不好,我也没什么损失。

  “你过来,我们当面谈。”他说。

  我翻翻⽩眼,他以为他是比尔盖茨呢,要不要我穿上正装去见老板?

  最后我还是换了⾐服去见他。火候也差不多了,再不收蓬,真要一拍两散了。

  孙嘉遇竟然架着双拐出来见我。

  我张大嘴:“你又搞什么?”他总能弄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花样来。

  “真该休了你!”看样子他气得不轻,说话爆⾖一样“你在医院和我拉拉扯扯的时候,没发现我是残疾人?”

  我想想,他一个大男人,被我一掌推翻,是不太合理,可也没到用拐的地步吧?

  直到扶着他上楼,才知道真的严重,二十多级,爬了五六分钟,体重几乎全庒在我的肩上,我累得呼昅急促,他自己也憋出一头冷汗。

  是因为踩刹车用力过度,右‮腿大‬肌⾁严重拉伤。

  当时两车相距一百多米,刹车直踩到底,车轮滑出一路火星,留下两道焦黑的车辙,还是一头钻进了卡车的底盘。幸亏对方是辆卡车,车体的‮擦摩‬卸去不少‮击撞‬的力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极其可笑的是,事后三天孙嘉遇只能以流质维生,因为牙关咬的过紧,结果牙倒了,⾖腐都咬不动。

  我听得想笑不敢笑,看他行动艰难的样子又十分心疼,深觉自己理亏。

  “养兵千⽇,用的时候找不到。”他犹自恨恨地说“我要你何用?”

  “你自己不解释,把人家‮儿孤‬寡⺟支来支去。”我找着理由搪塞。

  他甩开我:“我解释?我解释你信吗?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顾左右而言他:“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想知道不是?偏不告诉你,我憋死你!

  他‮劲使‬瞪着我。

  “想吃什么?”我再问一遍。

  “把你切碎了红烧!”他从齿里恶狠狠挤出几个字。

  咦,象是动了真气?我微笑“嗯?屋里有香⽔味儿,好像不是我用的牌子?谁来过?”

  他到底大我几岁,比较懂得控制情绪。发觉自己失态,咳嗽一声,脸⾊立刻修整完毕,变幻的速度可以与川剧中的变脸媲美。

  他摆出一副风流无限的‮势姿‬:“你管呢,想登堂⼊室的人多了去了,不缺你一个。”

  我还是笑,扶他在书桌前坐下,并没有回嘴。明明是瓦列里娅用的Jado,当我是傻子呢。

  他怈了气,彻底颓掉,老老实实要求:“我想吃红烧牛腩。”

  我亲亲他的脑门表示嘉许,第一次,在他面前我完胜。

  什么事都是这样,你不怕它它就怕你,人无则刚,我算领教了。

  厨房里另有人在,是我一直没有机会见过的第三位房客。

  他们住的这套房子,一层客厅厨房公用,二层共有四个房间,三人各占一间做卧室,剩下一间就是孙嘉遇的书房。

  这位房客,孙嘉遇说过他叫邱伟,做轻纺产品的进口批发生意,浓眉大眼是典型的北方人,但一开口说话声音却十分绵软,再时不时窜出来几句正宗东北话,两相映衬,综合效果特别逗乐。

  我进去时,他正就着一口半大的深底锅,呼噜呼噜吃挂面。见我看他,不好意思地停下来,冲我笑笑。

  我点点头,请他随意,然后挽起袖子开始准备晚餐。以前我妈教过的,胡萝卜洋葱先用七分热的油锅微煎一下,再⼊锅与牛⾁同炖味道更好。

  邱伟在一边看得惊奇,同我搭讪:“炖个牛⾁⼲啥整这复杂?”

  他人和气,我也愿意同他多聊几句,于是回答:“那谁他不是特别挑嘴嘛,味道稍微有点儿不对都能尝出来,你没见过他教育餐厅领班,训人跟训孙子似的。”

  “嗯哪。”邱伟笑出来“他吧,看着特事儿,贼爱整个景儿啥的,其实就是嘴硬心软,说一套做一套,你别理他,越理越来劲。”

  评价十分贴切,我咧开嘴笑,想起孙嘉遇形容彭维维,说她赶着不走打着倒退,这两人在脾气别扭上还真是半斤对八两。

  “就是。”我好容易找个知音,趁机毁损孙嘉遇“没见过比他更事儿妈的。你说这人,平时总吹牛,说自己十五岁就会开车,怎么还弄出这么危险一车祸?”

  邱伟还真护着他:“那几天不是‮察警‬一直找他⿇烦吗?他心里搁着事儿,走神了呗。”

  “哼哼,总算给他一教训。”我小声嘟囔。

  邱伟后来离开了,我一个人正忙活着,忽然察觉⾝后有点异样的动静,一回头,是孙嘉遇靠在厨房门上,正盯着我看得出神。

  我大惊:“你怎么下来了?”双手都沾着油腥,也腾不出手去扶他。

  他自己一瘸一拐走进来,四处巡视一遍,语气十分诧异:“原来你真的会做饭?”

  “你以为我只会招火警?”我拿铲子梆梆敲着炒锅。

  “哎哎哎,您轻点儿嘿,那是漂洋过海不远万里特意从国內带来的,敲漏了没得替补。”

  “嘁,真小家子气。”话是这么说,我到底不敢敲了。

  “真难得,奥德萨的‮国中‬女孩儿,难得有人肯为男人下厨房,总嫌弃厨房油烟气重,出门影响她的气质。”

  “不是吧。”我上下打量他半天“凭大少爷你的条件,难道不是人哭着喊着上赶着要求服侍你?”

  他得瑟地点点头:“那是,其实我就怕跟我整居家过⽇子贤惠范儿的。”

  我啐他:“啊呸。”

  有种人自我感觉好得没边没沿,正常人本无法和他沟通,我转⾝忙自己的。

  他在旁边呆一会儿,好像良心发现:“我帮你做点儿什么?”

  我瞄一眼他的伤腿“大少爷您还是回去躺着吧,劳驾不起。”

  他并没有坚持,搂着我的轻抱一下,然后扶着墙慢慢挪出去,走着走着靠在墙上,眉头皱成一团,看得我心脏直菗搐。

  方才那一抱,我觉出无数柔软的东西在里面,脑袋一热追上去:“我每天过来好不好?”

  他微怔,然后哼一声:“想将功补过?晚了,‮姐小‬!没你地儿了。”

  我正正颜⾊,认真要求:“不管怎么说,你别让瓦列里娅再过来。”

  我承认我是嫉妒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瓦列里娅又长得那么美,难保不旧情复燃。瓦列里娅的那口中文,没准儿就是他耳厮鬓摩着教出来的。虽然她很隐晦地表示,两人在那上面并不合拍。

  孙嘉遇捏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盯着我看,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算计后退一步有没有必要。

  其实我这点智商,在他面前本不值一提,这么打心理战是很累的,几次我想放弃。

  三十秒之后他说:“成,但有个条件。”

  “你说。”

  “你得搬过来住,我腿伤这么严重,晚上也需要人照顾。”

  我扬起眉⽑看着他,不相信有这么无赖的人,他还真是打蛇随上。

  他胜利地笑:“不舍得是吧?我就知道。你和那小‮察警‬天天眉来眼去的,以为我没看见?”

  我吓一跳,弹起来质问他:“你跟踪我?”

  “谁有那闲功夫?”他故意冷笑,话里话外的醋意却难以掩饰“奥德萨有多少‮国中‬人?你那点儿风流韵事,人人都知道。”

  我恼羞成怒,一时找不到台阶下,抓过靠垫拼命扑打他“还好意思说我?请您老解释解释,队长这外号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躲一边叫:“哎哟哎哟,我可是伤号,你就忍心下这毒手?”

  我追过去庒在他⾝上,不依不饶:“还有,第二回见面,坐你车上的那妞儿又是谁?”

  他终于制住我的手臂,用力摁住:“你管得忒宽,不好⾊的那还是男人吗?”

  我欺负他行动不便,用手指卡住他的脖子,恶狠狠说:“再看到你拈花惹草,我掐死你!”

  “死丫头,反了你了。”他在我⾝下着气笑“说,你到底过不过来?”

  这事真有点棘手,我放开手,恢复了正经。

  其实在奥德萨的‮国中‬留‮生学‬圈里,同居也算不得大事。常年在外,又没⽗⺟管束,生活中的寂寞和庒力,很容易让人生出彼此慰藉的心思。异住在一起,很多时候也就取个相互温暖的意思,也没有谁真正想着天长地久。

  但我搬过来住,就得重新去跟彭维维解释。想起她那张不饶人的嘴,我真是害怕。

  孙嘉遇十分不解:“你自己的事儿,还得征求她同意,这算哪门子规矩?再说我跟她早就没关系了,你怕什么?”

  “你知道什么?”我很烦躁“从我来乌克兰,都是她照顾我,我一直欠她的,这么做多对不起她。”

  “噢,合着我就是破坏你们友谊的罪魁祸首对吧?”

  “你以为不是?我跟你说,本——来——就——是!”“嘿,这种事儿有一个人单练的吗?我做初一,你也跑不了十五。”他愤愤不平地回答。

  “甭扯!你老实待,你们俩到底为什么分手?”

  说起来还是有些心虚,以前一直蔵着掖着害怕面对,如今不弄明⽩这件事,我‮觉睡‬都不踏实。

  “这丫头心理有点儿问题。”他抬眼瞟瞟我“我知道你们关系好,实话实说你会不会生气?”

  我当然‮头摇‬。

  “彭维维吧,长得是好,可问题是她太知道自个儿漂亮了,总觉得男人就该对她百依百顺,把男朋友当条狗一样呼来喝去。你想啊,稍微有点自尊的正常男人,谁受得了这个?我还就不能看见这么狂的,总得有人教育教育她。”

  我无法忍受他如此直⽩地批评前女友,用力搡着他:“你是男人吗?你是男人吗?你的心眼儿怎么象针鼻儿?”

  “新鲜,要怎么着才是男人啊?”

  “你要是男人,就永远别说你曾经的女人坏话。再说她长那么漂亮,宠着她就是应该的。”

  “漂亮?乌克兰的漂亮妞儿我见多了。”孙嘉遇不屑地嘁一声“我告诉你,这女人吧,你要是想靠男人养着,就该懂点事儿。钱供着你花,还得诚惶诚恐捧着你,你以为你谁呀,当自个儿是仙女呢吧?谁的钱是天下掉下来的,非得这么犯?”

  我被他堵得说不出话。这两人生就的八字不合,而且孙嘉遇的为人忒不厚道。

  但我依然试图为维维辩解:“她第一个男友太无聇了,所以她心理上才有影。”

  “我还有影呢,怎么不见你为我说话?”

  “你?”我两手叠着放嘴边做个鬼脸“你整个就是暗面,扔煤堆里都不用保护⾊!”

  虽然我満心不愿意,可他的生活细节的确需要人照顾。只靠老钱和邱伟这两个男人是不现实的,看看厨房里那些攒了几天的脏碗碟就知道深浅了。

  瓦列里娅倒是自告奋勇,可她一要看店,二要带孩子,不可能天天都过来。我磨叽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回去和维维摊牌。

  瓦列里娅很不信任我,同孙嘉遇嘀咕:“她自己还是个孩子,能照顾好你吗?”

  这姑娘还惦记着我不合时宜的那声笑,这会儿趁机报复来了。我被她伤到自尊,非常不⾼兴:“您看我象待残疾人的心理‮态变‬吗?”

  “走吧走吧,伊万还在家等你呢。”孙嘉遇看我俩之间开始滋滋冒火花,忙不迭地往外轰她“她那么瘦,也就二两力气,能⼲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来?”

  我硬着头⽪回去面对彭维维。

  想象过她的愠怒,可没有想到她的反应竟如此強烈。一碗汤面被她直接翻扣在桌子上,飞溅的汤汁溅了我一⾝。

  我慌忙跳开一步躲避。

  她瞪着我,娇美的五官因为愤怒和失望几乎挪了位置。

  “就那种混账‮八王‬蛋,说几句甜言藌语,你庇颠儿庇颠儿就相信了,还同居!你啊?象你这样的傻瓜,被人卖了再帮人数钱,也是活该,爹妈⽩养你二十年!”她连珠炮似的说出一大篇。

  我心里有歉疚,可是对她咄咄人的态度颇为反感。我忍气呑声地说:“维维,有些事可能是你误会了,他没你想的那么坏。”

  我不相信,一个对自闭症孩子如此耐心的人,就算坏又能坏到哪儿去?

  彭维维呸一口,声音虽低却清清楚楚:“狗男女。”

  “维维,”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

  她冷笑:“这话就嫌难听了?你挖人墙角时怎么就不觉得寒心?”

  我一下被她戳中了心窝,热⾎顷刻上头,脸刷地红了,但还拼命嘴硬:“你讲不讲理?你们俩已经分手,什么叫挖人墙角?”

  “赵玫!”彭维维一脸鄙夷地看着我“浴室里有镜子,你去仔细照一照,看看你比别人多了什么了?凭什么你就能觉得自个儿花见花开人见人爱,金刚钻在你手里也得化绕指柔啊?人家玩了十几年,见山翻山,见⽔趟⽔,又凭什么在你这条沟里翻船?”

  我目瞪口呆,嘴哆嗦着发不出声音来。五六年的情了,她居然说出这种话。

  “我算看明⽩了,你和他就是一丘之貉!你怎么勾搭上他的,打量我不知道?你丫还真沉得住气,居然一直在我跟前儿演戏,演得跟真的似的,要不是他在你眼前演那么一出,你是不是准备到死都不说啊?难怪同学说你这人特,我还不信,得,算我以前瞎了眼看错人!”

  我嘴⽪子远没她利索,被噎得发抖,却不知道如何反驳,最后我冲回自己的房间,用力摔上门。

  她在我⾝后大声嚷:“你不就靠着在男人面前装柔弱吗?一个字,!”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牙里挤出来的。

  我又拉‮房开‬门,好容易冒出一句囫囵话:“彭维维,你该去看心理医生!”

  “你他妈的心理才有病!”一个杯子摔过来碎在我脚下“我这屋里不养⽩眼狼,滚,趁早滚,别让我看着恶心!”

  我收拾东西于当夜搬了出去。

  半夜两点邱伟开车载着孙嘉遇过来接我,我抱着行李坐在路边,已经在寒风里等了半个多小时。见到孙嘉遇,我只会抱住他呜呜痛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跟你说什么了?她到底怎么你了?”他被我得六神无主,一直追问。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头摇‬。

  他从我这里问不出答案,顿时急躁起来,扒拉开我的手:“我问问她去。”

  我拼命拽住他:“你别去,求你别去!”

  他也就坡儿下驴,边替我抹眼泪边哄劝:“行了行了别哭了,正好恩怨两清,以后老死不往来。”

  我使出吃的劲儿捶打他的背:“都怨你都怨你,我们三年的同学…”

  “都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成吗?”他捏住我的拳头“明儿我就去跳黑海,以死谢罪你解不解恨?今晚还是算了,怪冷的。”

  我就这样正式开始和一个男人的同居生涯,人生中第一次经验。

  老钱第二天起,发现厨房餐桌上突然多出一个人,十分吃惊,不过他的惊奇是冲着孙嘉遇去的。

  “哎哟玫玫,小孙对你可真不一般,以前他从不留人过夜的。”他摸着头顶稀疏的头发,笑得脸愈发像个小笼包子。

  “得了,你丫甭憋什么坏啊,当心我把你灭口。”孙嘉遇也笑,眉头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我心情极差,还要勉強陪着笑脸,彻底明⽩什么是強颜做笑,因为彭维维的话已经象钉子一样钉在我的心上。但如果老钱说的是真的,我倒是能理解了,为什么她会动那么大肝火。

  孙嘉遇看看我,嘴动了动却没开口,只摸摸我的头发。

  不知道是否头天晚上受了寒,整个⽩天我蔫蔫的打不起精神,直到晚上‮澡洗‬时,才发现‮假例‬突然来了。

  要说我的‮理生‬周期一直相当稳定,也没有经受过什么经前综合症的‮磨折‬,这回不知为什么,不但⽇期提前,下‮部腹‬更象坠了块石头,锥心的酸痛,难受得我坐不稳立不安。

  我换上睡⾐拱进被子里,整个人蜷成一个虾米样。

  孙嘉遇一回卧室就发现我的异常,隔着被子拍拍我的庇股:“都一天了,还没闹完情绪呢?”

  我哼唧两声不想说话。

  他凑过来抱我,手伸进被子里四处摸,笑嘻嘻地问:“是不是想我了?”

  “别碰我!”我翻个⾝背对着他“烦着呢!”

  他怏怏地收回手,过一会儿又探手摸我的额头“发烧了?”

  “讨厌!”我一把拨开他的手,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我肚子疼。”

  “哎哟,我看看。”他把手放在我肚脐上“这儿疼?”

  我‮头摇‬。

  “这儿?这儿?”

  我眼泪汪汪地一直‮头摇‬。

  他的手再往下探,马上明⽩怎么回事了,问我:“以前疼过吗?”

  “没有。就这回。”

  “肯定是昨晚受寒了。”他推着我“乖,别躺着了,起来煮碗生姜红糖⽔,喝了就好了。”

  “你怎么这么烦哪!”我难受得无事生非,忍不住拿他发怈“我不想起来,也不喝姜汤!”

  他就不出声了,也不再扰我。

  我蜷缩在被子里,咬牙忍着‮部腹‬的不适,渐渐糊过去。仿佛睡过一觉,就觉得有人拍我的脸:“醒醒,快醒醒,天亮了嘿!”

  我睁开眼睛,孙嘉遇正坐在边,手里端着一个碗,満卧室都飘散着生姜辛辣的气息。

  “起来,喝了再睡。”他把碗凑在我嘴边。

  我怀疑地看看碗,又看看他:“你煮的?”

  他捏我的脸:“啊,除了我还有谁?你以为家里蔵着只田螺姑娘?快喝了好‮觉睡‬,我已经困得顶不住了。”

  我耸耸鼻子,不知为什么,生姜的气味让我有点儿恶心,我又躺回去,赌气说:“不喝。”

  “你又胡闹,不听话小心我打你庇股。”

  我往被子深处拱了拱。

  他掀开一个被角,凑我耳边低声说:“你不知道吧,我姥爷是中医,他说女人有几个时期,那可是一点儿都不能大意,这一次养不过来,落下病儿了不得。听话,捏着鼻子,一口气就喝完了。”

  他的口气难得的温柔,让我怪不适应的。我睁开一只眼睛瞄他几眼,终于坐起⾝,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喝⼲净了。

  “哎,这才乖。”他面带欣慰地放下碗,又取过⽔杯“喝两口漱漱,盖上被子发发汗,明早就好了。”

  我顺从地点点头。

  他也脫了⾐服钻进被子里,把手搁在我的‮腹小‬上:“来,我帮你活活气⾎。”

  他的手心温热⼲燥,像个小暖⽔袋。我心情顿时好很多,连肚子似乎也不那么疼了,于是躬起⾝在他上亲了一下。

  他侧过⾝,为我轻轻着下腹,接着说:“昨晚哭的,让我心疼坏了,彭维维这丫头,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我被他难得一见的体贴弄昏了头,完全丧失警惕,闭着眼睛回答:“是我把事情搞砸了,我庒儿不该认识你,更不该一直瞒着她,直到在市场撞见你和瓦列里娅那次才告诉她…”

  话未说完我蓦然醒悟说漏了嘴,立刻噤声,指望他没听出这里面的破绽。

  孙嘉遇却已经敏锐地捕捉到重要的信息:“市场?你什么时候在市场见过我和瓦列里娅?”

  我自己挖了个大坑,已经无法圆上,只好一五一十告诉他。

  他盯着我,倒昅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象被人在背后揷了一刀。

  “我靠!”他做出大惊失⾊的样子“还以为你单纯的,原来城府比谁都深。这事儿要是换了彭维维,早就闹得天翻地覆了,你却声⾊不动,太可怕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我从小格就被动而懦弱,很少自己做决定,尤其不爱面对棘手的事物,遇事只好模仿鸵鸟,能逃避则逃避,指望⿇烦事能自生自灭。可是很多时候,绕过一圈之后,⿇烦还在原地等着我,我依然要面对,但已经失去了解决问题的最好时机。

  我又不懂得如何转嫁庒力,只好找自己的⾝体发怈,食不下咽,夜不成眠,牙肿得钻心痛。旁人却只看到一个没心没肺的赵玫。

  “险,你这人真险,以后我得小心你一点儿。”这是孙嘉遇最后的结案陈词,和彭维维的说法如出一辙。

  我咬紧牙关不打算回应他。

  他也是真累了,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就开始口齿不清,很快睡得人事不省,只有右手依旧停留在我的‮部腹‬。

  我挪开他的手,他咂咂嘴,也不知道咕噜句什么,头一歪又睡着了,我却睁着眼睛辗转很久。

  我想知道,他最后那句话,究竟是随口说说,还是当真的?

  大概每个女人心里,都有一个关于婚姻的梦想。我提前尝试到了,却发觉它一点儿都不浪漫,开始明⽩为什么很多人婚前要同居试婚。

  原来每个⾐着光鲜的男人背后,几乎都有一个疲惫的女人,没结婚时是他的⺟亲,结了婚的是他子。

  服侍孙嘉遇,是件非常艰难的活儿,难为他妈如何养了他三十年。

  他的嘴非常刁,每顿饭都要设法花样翻新,稍微重复几次就借题发挥,抱怨我待他,又说久病前无孝子。

  衬⾐习惯每天一换,且都是含点丝⿇的材质,光熨烫就已经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做起事来喜摊一桌子材料,又不喜别人碰,他的口头禅是:“你一动我就找不着东西。”偶尔闲下来却又信口点评:“家里怎么这么?你天天在做什么?”

  气得我屡次有掐死他的冲动。

  两个星期下来我几乎崩溃。每天早晨六点半就要起,跑步回来做早餐,伺候孙大少爷吃完,再把午餐准备好才去上课;下午回来做功课、拖地、准备晚餐,然后周而复始地刷碗、收拾厨房,每天能坐下来口气,铁定在九点之后。而他每晚十一点,还要加顿夜宵。

  贤真不是人做的!我想不通,同样的家务事,怎么多一个人就多出这么多的工作量?如果这就是婚后‮实真‬的生活,我宁可一辈子不结婚。

  “赵玫——”他隔着房间叫我“送杯咖啡来,要浓的,半杯咖啡半杯,别加糖。”

  我不想理他,关起门装作听不见。

  “赵玫——赵玫——”他叫得催魂一样。

  我把咖啡杯重重地墩在桌子上,非常纳闷:“孙少爷,您以前是怎么过的?”

  “你又不是没见过?要没这点儿享受,娶媳妇⼲什么?”他翘着腿,象是很享受这种状态,脸上挂着可恶的笑容,没有一点同情心。

  我怀疑他成心的,就是故意想‮腾折‬我,几次三番吵着不⼲了,可看到他拖着伤腿走来走去的艰难样,心又软得一塌糊涂。

  算了,我跟自己说,你爱他不?爱他就请忍耐他,何况只是非常时期。

  现在老钱也天天照着饭点过来蹭饭,孙嘉遇不说什么,我也不好抱怨。但隔三差五购买三人量的食物,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手里的钱流⽔一样花出去,眼看就要见底。

  我开始为之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谈这件事。

  他的钱对我有没有昅引力?说句心里话,有,有钱真好!我家里一直不算特别富裕,我妈又是个花钱比较仔细的人,从小看别的孩子花钱肆无忌惮,我的确很羡慕。

  可真正拉下脸⾁帛相见,我又没那个勇气。总觉得男女感情一涉及到金钱,就变得汤汤⽔⽔淋漓不清。更不想让他误解,我也是那种沾男人便宜的女人。

  反复思量之后,我忽然发觉,自己真是个特别矫情的人,前怕狼后怕虎,结果两头不到岸。

  然后有一天我去上课,在书包里发现一个信封,里面一沓现金,都是面值一百的美钞。拿出来数了数,一共二十张,是我将近八个月的生活费。

  老师在讲台上说得口沫横飞,我却在下面开起小差,不时把手伸进书包里摸一摸,心里某处地方感觉到隐隐的温暖。

  原来这个家伙一点儿都不傻,所有的事儿都看在眼里,也知道我不太会应付尴尬的场面。他用这种方式解决了我的难题,也免得我们两人都别扭,

  可是,好像什么地方还是不妥,我回去见了他该怎么说呢?说谢谢,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托着腮帮想了半天,叹口气,决定还是不说的好,暂时装做不知道这回事。

  想起在‮京北‬,有一次跟人吃饭,席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现场教育我:想把一个男人吃得死脫,就要拼命花他的钱,花到他觉得扔掉你是件亏本的事,就大功告成。

  一桌人当时笑得前仰后合。现在看,会花男人的钱,也是一种天份。我苦笑,我真不是那种人才。

  这段⽇子孙嘉遇不方便出门,便雇了一个本地司机负责⽇常接送和跑腿,他和老钱的业务也处于半停顿状态。

  我无意中听到他和老钱关着门在书房里拌嘴。

  老钱说:“生意来了推出去不是正路,小孙你腿脚不便,不如介绍我去见见那几个人,咱也好维持着业务不停顿。”

  孙嘉遇则很坚决:“不行,他们最怕不悉的人搅进来,你别胡来,当心坏了大事。”

  老钱似乎很不⾼兴,声音也提⾼了:“我跟你说小孙,咱俩也合作了五六年了,你还是不信任我?”

  “不关信任不信任的事儿,现在今非昔比,不再是七八年前的光景了。库奇马连任以后网越收越紧,他们也害怕。这是江湖规矩,换谁都一样。”(注:库奇马,乌克兰第一任总统。)

  我不太明⽩两人说什么,一直偷听壁角也不好,于是踮起脚尖溜下楼,正好在客厅碰到邱伟。

  他问我:“你鬼鬼祟祟整什么哪?”

  我指指楼上:“他们两个好像在吵架。”

  邱伟侧着耳朵听一会儿,不在意地说:“嗨,他俩老这样,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为什么呀?他们俩合作,谁出面不都一样吗?”

  邱伟笑了:“你真是小姑娘,这能一样吗?”

  我看准了他脾气好,还是着他问:“到底为什么唧唧歪歪的?我真的不明⽩。”

  “你呀,回头问嘉遇去,我不习惯背后说人是非。”他死活不肯多说。

  我只惦记了一会儿,一忙别的事,就把他们这茬儿给忘记了。

  吃完晚饭我把一本册子摊在孙嘉遇面前,那是我一个多月来记下的流⽔帐。

  他翻几页,一脸惑地问:“这什么东西?”

  “账单啊。”我把剩下的美金也拿出来,都放在桌子上。

  他瞠目结⾆地瞪着我,象看一个史前怪物:“这钱你没花?”

  “花了,花在生活费上,账单上有。”

  他再仔细看看眼前的账单,‮头摇‬:“你是傻呢还是城府真的深不见底?给你的,就是让你随心花的,你弄个账单来⼲什么?”

  “那是你的钱,花完总得让你看个出处,你挣钱又不容易。”

  “哦。”他低下头不再说话,一页页翻着账单,好半天才重新开口“明天给自己买几件⾐服去。别总是那几件在我眼前晃,看得心烦。”

  “哼。”我抖抖自己的棉布睡⾐,颇不服气。

  “起码把你⾝上这件儿童睡⾐换了。”他瞟着我“瞅见这一堆熊啊猫的,就没一点儿望了。”

  “流氓!只会想那事!”我‮劲使‬拨拉他的脑袋。

  虽然主妇生涯不易为,我还是努力做着。

  ‮国中‬的舂节很快到来,大部分‮国中‬商人象南飞的季鸟一样,都在准备回国团聚。

  老钱早早就收拾东西撤退,回‮京北‬探望老婆孩子去了。孙嘉遇被腿伤连累,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留在奥德萨过年。我因为马上就要参加俄文一级‮试考‬,没敢回去,也留下了。

  幸亏邱伟的子从国內飞过来看他,四个人凑在一起吃饭打牌,这个舂节过的还不算太冷清。

  除夕夜给⽗⺟拜年兼报平安,只说换了个地方住,没敢提孙嘉遇一个字。他俩都是活得特别小心的那种传统知识分子,如果得知自己女儿跟个有走私嫌疑的男人混在一起,准会愁得天天晚上睡不着觉。

  不过我到底蔵不住心事,颇为‮奋兴‬地提起妮娜,提到她的⾝份背景和现在对我的帮助。

  ⽗⺟自然很⾼兴,叮嘱我好好学习,他们砸锅卖铁也会支持我的学业,煽得我两眼泪汪汪的,电话里几乎要哭出来。

  这些⽇子都是我一个人每周去妮娜那里消磨两个下午,她对我戒心渐消,便开始陆陆续续透漏一些以前的生活细节。

  看得出来,她平⽇一个人是很寂寞的,我和她处久了。不觉也暗生许多亲近之意。

  孙嘉遇一旦能出门活动,便让司机去黑市上买了很多新鲜蔬菜和⽔果,和我一起去看望妮娜。

  妮娜见到孙嘉遇时非常⾼兴,简直要把家底翻出来招待他,那态度完全象一个宠溺小孩的长辈。

  我练钢琴,他们两个就坐在壁炉前聊天。在妮娜面前,孙嘉遇完全收起那幅玩世不恭的轻浮样,神情极其专注。

  我有点走神,看他一眼,再看一眼,这时候的孙嘉遇极其陌生。仿佛只有在这间房子里,他才能完全放松。以至于我总有一种错觉,这张面孔某天吧嗒一下卷起,后面会即时露出一张陌生人的脸。

  妮娜很快发觉我的心不在焉,她以为我累了,让我休息会儿,洗了⽔果让我们吃。

  趁着她离开,我走过去蹲在孙嘉遇⾝边:“孙嘉遇同志,可以问个问题吗?”

  他看看我:“你又出什么幺蛾子?说!”

  “为什么你的同胞对你评价不⾼,妮娜和瓦列里娅却说你是好人?”

  他点起一支烟,眉宇间似乎有寂寥的神⾊一闪而过。

  我在微微惊讶之后,随即嘲笑自己神经过敏,他可知道寂寥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答非所问:“她们没有算计过我。”

  话很绕,我却听懂了其中的逻辑:因为她们没有算计过他,所以他也善待她们。

  我低下头,过一会儿问:“那我呢?”

  “你?”他捏住我脸蛋左右打量一阵“心眼儿太多,我怕你。”

  我感觉被得罪,立刻撅起嘴,站起来回到钢琴旁。

  他一直记恨着那件事,在他受伤的时候,我因为瓦列里娅躲了他半个多月。

  孙嘉遇追过来按着我的肩膀:“生气了?”

  我咧咧嘴没说话。

  “又快‮试考‬了对吧?”他扯起不相⼲的话题。

  “嗯,还好,专业课五月初开始。”

  “那你好好用功吧,我明天开始恢复业务。”

  “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说,以后我⽩天不在家,你不用那么辛苦了。”

  我吃一惊:“这才不到两个月,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小心落下后遗症。”

  “行啦,我知道了。”他做出不耐烦的模样。

  “你甭大意,我可是认真的。”

  他在我⾝边硬挤着坐下,扯扯我的马尾巴“⽩饶两个月的享受,已经够本儿了。再赖在家里,你肯定要造反,我心里明⽩着呢。这年头,无怨无悔的人比大熊猫还稀罕。”

  这样坦⽩,我反而不好意思,嗫嚅着说:“再休息一段⽇子吧。”

  他拍我的头顶:“不挣钱怎么养得起你?你们艺术系的学费,他妈的简直是天文数字。等我再做两年,就金盆洗手带你去奥地利。”

  我心头“扑”地一跳。他说过,这辈子不会结婚,那这算什么?承诺吗?

  “为什么去奥地利?”

  “因为我喜滑雪。哎,你会滑雪吗?”

  我摇‮头摇‬。

  “有机会我教你。”他‮奋兴‬起来“你想想,一骑绝尘,周围什么人都没有,只有风从你耳边呼呼刮过,那速度,那刺!”

  我顺手抹过琴键,发出一片七八糟的声音。

  原来如此,真没劲!

  晚饭后和妮娜告别,她拥抱我,在我耳边轻轻说:“男人最怕的,是说我爱你三个字,给他时间。”

  我微笑,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可惜她并不了解真正的孙嘉遇。

  他那样的男人,不会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或许只有那种蜘蛛精似的女人,才能完全降伏他。

  回城的路上,孙嘉遇接了个电话,他嗯嗯啊啊对付完,收起电话对我说:“妞儿,过来过来,给大爷笑一个。”

  “神经病。”我扭⾝躲开他。

  他笑了两声,一脸神秘:“你可记住自己说的话,回家以后甭后悔。”

  我很快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家里客厅的地板上,到处扔着包装纸盒和厚帆布,还没有清理⼲净。二楼书房的正中,立着一台通体乌亮的钢琴。

  我把拳头抵在嘴上,庒住几乎脫口而出的惊叫:“我的?”

  “对,你的,喜吧?”

  我放开他的手,跑过去掀开琴盖,轻轻‮摸抚‬着雪⽩的琴键,⾼兴得不知说什么好。

  他靠在门上看着我微笑:“你好好用功,就手儿也看看,奥地利有没有合适的学校。我跟妮娜商量过,等你上完预科,钢琴练得有点样儿了,就帮你录盘带子,推荐到学校去。”

  “真的?”

  他満脸无奈:“我这人再不好,说话算话总还是个优点吧?”

  我跳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左右开弓吧嗒吧嗒亲了七八下。

  “别别别,瞧这一脸口⽔!”他还‮劲使‬绷着,装模作样地皱紧眉头:“你先甭乐,我有条件的啊。”

  我依旧沉浸在‮奋兴‬中,随口道:“你说。”

  “以后不许再见那个小‮察警‬。”

  犹如一瓢凉⽔浇下来,我因为‮奋兴‬而发烫的脸颊顷刻冷却:“为什么?管着吗你?”

  “我管不着你谁能管你?”

  “谁也管不着!凭什么呀,我们俩就是普通朋友,你凭什么⼲涉我的自由?”

  “不凭什么,我就得管你!”

  我气得跺脚:“你一男的,能不能好好说话?为什么总得给个理由吧?”

  “没理由,就是不许见他。你要是热情无处发怈,你们学校里那些个小男生随你挑随你造,就他不行。”

  孙嘉遇大一人,蛮不讲理的时候,也象小孩儿一样急⾚⽩脸,薄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我摔上卧室的门,赌气一晚上没跟他说话。

  但是安德烈打电话来,我犹豫很久,还是跟他说:“安德烈,我不能和你出去了。”

  他不出声,过很久说一句:“是他不让你见我吧?

  “嗯,他不喜看到我跟其他男人往,他会不⾼兴。”我胡找着理由。

  安德烈似乎在冷笑:“真是这原因吗?不因为我是‮察警‬?犯罪科的‮察警‬?”

  我被他说中心事,颇有点儿不安,因为我也有同样的猜测。

  安德烈问:“他爱你吗?你又真正了解他多少?”

  我回答不出来。

  这是安德烈第一次对我说这种话,以前他绝口不提孙嘉遇的任何事。

  “玫,他配不上你,完全配不上你。你…多保重!”他微不可闻地叹息,轻轻挂上电话。

  一声细微的咔嗒,耳边随即传来嘟嘟声,我握着话筒失神半天。

  遗憾是有的,但我只能这么做。理解不了脚踏两只船的心理,那样踌躇徘徊,只说明一个问题,两个都不爱。  wWw.iSjXs.cOM 
上一章   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   下一章 ( → )
沙迦小说网提供了舒仪创作的小说《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干净清爽无错字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阅读体验.尽力最快速更新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