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阅读体验
沙迦小说网
沙迦小说网 架空小说 官场小说 推理小说 短篇文学 科幻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重生小说 同人小说 总裁小说 都市小说 综合其它
小说排行榜 历史小说 穿越小说 武侠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竞技小说 灵异小说 网游小说 经典名著 仙侠小说
好看的小说 帝王时代 覆雨翻云 天龙神雕 风玥大陆 纵横曰本 华佗宝典 艳绝乡村 窥狌成瘾 红楼真梦 女神攻略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沙迦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  作者:舒仪 书号:43732  时间:2017/11/11  字数:15802 
上一章   ‮章二第‬    下一章 ( → )
  我曾经沉默地、毫无希望地爱过你。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磨折‬。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愿上帝赐给你的也像我一样坚贞如铁——

  普希金《我曾经爱过你》

  万圣节当晚,维维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径自喝得烂醉,几乎人事不省。我们返家的时候,已是凌晨四点。

  孙嘉遇帮我把维维抱进卧室,然后一言不发地转⾝出来,坐在客厅沙发上。

  我取⽑巾给维维抹净手脸,又去厨房做了咖啡提神,也递给他一杯,不満地问:“你们到底怎么一回事儿呀?怎么闹成这样?”

  孙嘉遇捧着脸不出声,过半晌抬起头,眼神充満困惑“她闹着要和我分手,我说那就分吧,谁知道今晚她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我楞了楞,想起刚才替维维擦手,手指光溜溜的,的确没有看见那枚三⾊戒指。克罗迪娅,我这才明⽩维维说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叹口气,心说这都不理解,她就是冲着你孙嘉遇也在那里才去参加舞会的。

  孙嘉遇跟着叹口气“维维喝醉了会胡闹,你要辛苦了。”

  “她喝成这样你不心疼?”

  “我比较心疼你。”他翘起一边嘴角看着我笑,调笑的意味极浓。

  他笑起来真是好看,牙齿雪⽩,五官标致,眉眼的轮廓象极了⾼加索人,却有着当地人比不了的细腻。所以明知道他在占我便宜,一边面孔还是不争气地热辣辣发⿇。

  “那什么,上回在七公里市场…那件事儿,谢谢你。”我強作镇静。

  “承蒙不弃您还记得我,真让人感动。”他利索地⼲掉一杯咖啡“我把你给‮察警‬的时候,你可是一句话都不会说,死死抱着我不肯撒手,只会流眼泪。”

  我完全没有思想准备,脸迅速地红了,简直不敢看他。那段时间的记忆,对我来说一直是个残片,就像人喝醉了酒,事后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曾做过些什么。

  我嗫嚅着岔开话题“还有签证,你帮我一个大忙,也没机会当面说谢。”

  “这话我爱听。”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打算怎么谢我?”

  我接不上话。这人顺竿爬的⽔平倒不坏,想起维维说她只要他对她真心,想起那个细长腿极尽妖的当地女孩儿,我沉下脸。

  “记着啊,你欠我一顿饭,我保留随时追债的权利。”他很识相,抓起大⾐开门走了。

  天快亮的时候,彭维维醒了,在上反复辗转,痛苦不堪地呕吐呻昑,我跑进跑出地服侍着,为她擦脸抹手,换单拖地板,累得酸背痛。

  她睁开眼睛,仿佛不认识我,沙哑着声音说:“你去睡,我没事儿。”

  “维维,我不认得他,昨晚是个误会,真的。”我急急地解释。

  “算了,不关你的事儿,是我自己犯,对不起。”她疲倦地微笑,化妆完全糊掉,一大半眼影洇在下眼睑上,另一半全抹在雪⽩的枕套上。

  那张脸依然漂亮,美丽的眼睛里却带着煞气。我不敢胡说话,只能顾左右而言它“起来洗个澡,吃点儿东西再睡吧。”

  她躺着没动,眼圈乌青,象大病过一场。“你知道吗?”她笑得似乎很畅“我以为他是路易斯,没想到他是莱斯塔特。”

  我一下笑出声“你个⽩痴,真以为自己是克罗迪娅?”

  “赵玫,你可千万别碰他,那不是人,是个混蛋,简直人尽可。”

  我唯唯诺诺着答应,她打了个呵欠,终于又沉沉睡去。

  上午有两节语言课,我不想错过。窗外曙光初露,补觉是不可能了。此刻倒下,不到中午十二点甭想起,我索换上跑鞋出去晨练。

  一路穿过半圆广场和著名的“波将金”台阶,沿着海滨大道一路跑下去,对面有跑步的人经过,目光在我脸上长时间地驻留。我没有在意,冲他笑了笑,两人擦肩而过。

  落叶在脚下刷刷作响,早晨的空气寒冷却清冽而纯净,弥散着海洋的气息。⾝后有脚步声追了上来,我回头,清冷的空气里看到一脸和煦的笑容,犹如舂⽇午后的光。

  “早安。”他用英语说“我是安德烈。弗拉迪米诺维奇,还记得我吗?”

  我仔细辨认片刻,差点失声叫出来:“小藌蜂…”

  真的是他,不过今⽇完全便装,笑容温柔,完全没有‮察警‬局里故作冷酷的模样。

  安德烈,奥德萨市‮察警‬局刑事犯罪科的警员,今年二十五岁,毕业于奥德萨国立大学。这是他的自我介绍。

  此次邂逅之后,他像是对我发生了浓厚‮趣兴‬,每天清晨都会在“波将金”石阶的尽头等我一起锻炼,得我天天按时起和他会合。混得了,有时候下了课,也会和他一起去快餐店吃顿饭。

  我大概是有严重的“制服惑”情结,曾经因为对德‮军国‬服的崇拜,被人在网上狂砸过板儿砖。而安德烈平时⼲净得象个‮生学‬,穿起警服就帅得难以形容,深邃的蓝眼睛在帽檐下带点冷冷的神情,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察警‬。

  不过比起‮国中‬人的伶俐,安德烈和大部分东欧的同龄人一样,有点没心没肺的纯朴,思维总是直来直去,好象脑子里缺弦。

  他开着一辆二手“拉达”前苏联的著名国产品牌车,四四方方一个壳,乌里八涂的颜⾊,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虽然他并不承认这是辆破车,可‮京北‬街头曾经一块二一公里的破夏利,都比他的车整齐。

  他为此严重‮议抗‬:“拉达也曾是世界十大汽车品牌之一。”

  我不跟他争辩,只是问他“听说你们做‮察警‬的,黑钱收得很厉害,黑社会都黑不过你们,你怎么窘成这样?”

  安德烈的脸慢慢涨红了,无意中提⾼了声音“玫,我希望你向我道歉,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但我从没有起过任何渎职的念头,我很骄傲我是个‮察警‬。”

  “对不起,”我没想到他这么敏感,连忙认错“我言重了。”

  “你应该道歉,玫,你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我喜你,可是你不能误解我。”他说得很认真。

  安德烈真是个英俊的男孩儿,连生气的时候都让人心折,我把手揷在兜里,看着他笑“安德烈,你真象个孩子。‮国中‬有句老话,叫做近墨者黑,总有一天,你会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他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望着我“也许你说得对,警局已经三个月没有发薪了,人总要活下去。”

  他说的是实情。一个‮察警‬的起薪,通常只有四百格里夫纳(乌克兰货币),不到八十美金。

  二零零二年的乌克兰,经济已经开始复苏,但平均收⼊仍低于国內,物价却比国內⾼出一倍有余。进⼊天寒地冻的冬季,蔬菜瓜果更是贵得让人乍⾆,西红柿每公斤接近八个美金,⻩瓜则超过十二个美金。我每月有二百多美金的生活费,也只能偶尔打打牙祭,而当地人的餐桌上,仅有土⾖、洋葱和胡萝卜,吃到人反胃。

  我耸耸肩,学着瓦西里的口气说:“算了,安德烈同志,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跟我走,我请你喝酒。”

  “真的?”他喜出望外,看得出是真正⾼兴。我走过去接受他的拥抱,然后把手臂穿进他的臂弯。

  来乌克兰四个月,对斯拉夫民族表示亲热的方式,我从最初的惶恐已经逐渐适应,但和男实施起来还是不大自然。不过在安德烈面前,我总是控制不住地言行轻佻,也许是他太实在,很容易就让人消除戒心。

  酒馆里人声嘈杂,挤満了口沫飞溅的当地居民。安德烈护着我穿过柜台前的人群,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坐下。

  那天他喝了很多,也说了很多,他的⽗⺟,他的兄弟姐妹,他的工作前途,英文中夹着俄文单词,我默默听着。

  其实社会的变⾰,也就两种方式,要么像钝刀子拉⾁似的和平演变,要么是手起刀落的政治剧变。反正承受家国劫难的,永远是底层的普通百姓。

  和大多数前苏联人一样,他们无限怀念苏维埃解体前的生活⽔平,那时的卢布,曾是世界上最值钱的货币之一,而如今的俄罗斯黑市,一美金可以兑换到四百卢布。

  安德烈的家庭背景,和我很象。⽗⺟都是乌克兰最大造船厂的工程师,五十年代在‮国中‬工作过,所以安德烈也能说几句蹩脚的中文。他们家在苏联解体前,曾属于生活优裕的中上阶层,九一年之后则物事全非。

  安德烈自己在大学修的是西方文学史,毕业后却设法加⼊了警局,因为‮察警‬至少职业稳定,又比一般的公务员多些保障。

  “安德烈,”我终于瞅了个空子揷进话,问出心中埋蔵许久的疑问“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什么样子?”

  我一直想弄明⽩,我记忆空⽩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非常狼狈。”他看着我,眼底有一丝柔软的笑意“一直在哭,脸上⾝上全是⾎,我以为你受了伤,让女警替你洗过脸,才发现什么事都没有,就把你带进问讯室,后来的事,你应该都记得。”

  安德烈描述的,好像和孙嘉遇说的差不多。我红着脸问:“就这些?”

  他眨眨眼“就这些。”

  “现场不是还有一个‮国中‬人嘛,他说了些什么?”

  “你说的,是那个姓孙的‮国中‬人?”他看着我,似乎有些困惑,最终摇‮头摇‬“和你一样,什么也没说。你认识他?”

  “不,只是好奇。”望着安德烈的眼睛,我忽然觉得心虚“你⼲嘛这种表情?”

  “幸好你不认识他。”他慢呑呑地说“否则我们两个就不能坐在这里喝酒了。”

  “为什么?”我睁大双眼。

  “孙一直是税警和‮察警‬的目标。几进几出警局,没有⾜够的证据,每次只能不了了之。”

  我有点明⽩安德烈的意思了。他⾝在犯罪科,如果我和孙嘉遇相,作为涉案‮察警‬,他自然需要避嫌。

  “可是…”我迟疑地问“每次都要花钱才能放人是吧?”

  安德烈紧闭双不肯回答,但是他的表情分明已经默认。

  我冷笑一声:“刚才还说不黑呢,‮国中‬人在你们乌克兰‮察警‬眼里,就是花旗‮行银‬。”

  “他是真的有犯罪嫌疑。”安德烈拼命‮头摇‬“你听说过‘灰⾊清关’吗?”

  我点点头。

  “孙就有一家这样的清关公司,他帮助进口商偷税漏税和走私!”

  “那又怎么样?”我瞪着他。

  对我的是非不分,安德烈表示出极大的震惊。他凑近我,将近一厘米的棕⾊长睫下是碧蓝冷峻的眼睛“玫,你太幼稚,我知道他是你的国人,可这里是乌克兰的土地,如果他违法就要接受惩罚。”

  我不快地闭上嘴,表示和他无话可说。说我幼稚,其实他才是真正的纯情。

  灰⾊清关是独联体‮家国‬的一道独特风景,出关的进口商品,不论贵,拢堆儿按货柜算钱,没有任何清关单据,货主从此祸福自担。

  即使我不清楚其中的真正內幕,但也知道这种清关公司,基本上都有当权的大人物做后台。简单说,就是典型的官商勾结,如果没有乌克兰当地‮府政‬的默许,灰⾊清关不可能如此猖獗。

  在乌克兰的华商,提起灰⾊清关恨得牙庠,却又无可奈何。因为按照正常的清关程序,进口商品均以奢侈品300%征税。以廉价为卖点的‮国中‬商品,不走点歪门琊道,难道让那些批发商喝西北风?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孙嘉遇做的竟是这一行,一直以为他是进口批发商。

  察觉到我的不悦,安德烈也不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酒馆古老的留声机里放着怀旧的歌曲,一曲《山楂树》,让我想起爸妈,一时间有点难过。爸年轻的时候,拉一手漂亮的手风琴,就是靠几首苏联的靡靡之音,才把我妈追到手,这首歌我自小就耳能详。

  我摇晃着⾝体,跟着旋律轻轻哼唱:“那茂密的山楂树⽩花开満枝头,哦,你可爱的山楂树为何要发愁…”

  安德烈看我自得其乐的样子,明显松口气,过一会儿问我“玫,你的名字在中文里是什么意思?”

  我举起啤酒杯子笑笑“你猜。”

  “m-e-i,很象May的发音,”他低头想了想,试探着问“五月?夏⽇?”

  “错了。给你个提示,你想想,五月里乌克兰有什么花开放?”

  “铃兰?鸢尾?矢车菊?”他仰头望着天花板,猜着猜着就开始胡说八道“向⽇葵?”

  酒精在⾝体里渐渐发散,我感觉到飘飘然的愉快,不噤大笑“不对,再猜。”

  “难道是玫瑰?”见我点头,他伸出手‮摸抚‬我的面颊,带着一点醉意“美丽的名字,非常适合你。”

  我有点儿不安,略略侧⾝避开他的手“安德烈,你醉了。”

  他依然固执地抚着我的脸“玫,能否允许我说爱你?”

  我站起⾝“我累了,对不起,我想回家。”

  安德烈一怔,随即明⽩我的意思,脸上分明有受伤的表情,放下手臂看我很久,才召来侍者结账,我抢着付了钱。

  喝了酒不能再开车,我们在酒馆门口分手,他没有说送我,也没有说再见,一个人默默走开,我想他是真的醉了。

  我明⽩这样对安德烈不公平,失去他的友谊我也很遗憾,可我心中‮望渴‬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那晚之后,我喜窝在他坐过的地方,细细回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个细节。虽然知道他是令维维伤心的人,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马路上人烟稀少,我皱着眉头拉紧大⾐,慢慢往回走。脸上不时感觉到冰凉,原来又下雪了,‮大硕‬的雪花从天空缓缓飘落,柔软得令人难以置信。我抬起头,鼻子不噤隐隐发酸,想家,也想‮京北‬。

  奥德萨地处乌克兰南部,因为喀尔巴阡山脉的阻挡,不会经受西伯利亚寒流的侵袭,没有‮京北‬街头凛冽的寒风,但有整整三个月的冰雪覆盖期,一场大雪接一场大雪,直到来年三月,方可冰消雪融。

  这里的冬天,触目皆⽩,是让人倍觉寂寞的冬季。

  进⼊十二月,西方圣诞的气氛一⽇浓似一⽇。说它是西方圣诞,因为乌克兰以东正教徒居多,而东正教的圣诞⽇是元月七⽇。

  就像‮国中‬的舂节一样,离放假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学校的气氛已经逐渐松弛。平常人満为患的琴房,一下子冷清了好多。我抓紧机会练琴,每天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自从万圣节过后,彭维维很是消沉了一段⽇子,独自在家里孵了许久。很多次我从学校回去,都能看到她蜷缩在客厅的沙发里,对着电视机发呆。电视里有时候播着新闻,有时候播着综艺节目,没有声音,只有屏幕上忽明忽灭的蓝光,映着她表情呆滞的脸庞。

  直到最近两个星期,她才象缓过神来,恢复了常态,又重新开始她花枝招展的生涯,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赴不同的约会。候在楼下等着接她的座驾,从奔驰到保时捷,几乎没有哪天重过样,简直象世界名车秀。但是我再也没有看到过那辆黑⾊宝马。

  找个机会我小心地问维维:“后来孙嘉遇找过你吗?”

  她本来还笑昑昑的,一下翻了脸:“以后少在我跟前儿提这个人。”

  我十分难堪,但也知道自个儿多管闲事,有点儿过分,即刻噤声,并提醒自己,以后不要和她提起任何与孙嘉遇有关的话题。

  这天在学校,正和同学兴致商议假期的去处,有女孩儿跑来告诉我“亲爱的,有位英俊绅士在门外等你。”

  我以为是安德烈,从上次酒馆分手,他有将近一个月没和我联系了,于是披上大⾐⾼⾼兴兴走出去。

  在琴房的门口,背风处站着一个穿黑⾊长⽪大⾐的男人,门前路灯的光晕透过灯罩下来,如同舞台上的聚光灯一般笼罩着他,贴⾝剪裁的大⾐款式,明明⽩⽩勾勒出宽肩细的V型⾝段。

  我迟疑地放慢脚步,这不是安德烈。安德烈是个纯朴的男孩,穿着举止仍象大学男生。而这位,只看背影,都知道是个风流人物。

  我站住,可是方才的脚步声还是惊到了他,他转过脸,侧面线条如同完美的雕刻,眼睛更是黑得象寒冬的夜⾊。

  这人竟是孙嘉遇。我的心开始怦怦跳,是意外,也有点小小的窃喜。

  “你好!”他笑咪咪地招呼我“我来讨债的,你没忘记欠我什么吧?”

  在他面前,我轻而易举就变得笨嘴拙⾆,一向的伶俐消失得无影无踪。维维的警告言犹在耳,但吃顿饭应该没什么吧?何况我确实欠着他的人情。抗拒再抗拒,最后我还是乖乖地跟着他上了车。

  他带我去的地方,是一家‮人私‬俱乐部。叶卡琳娜二世时的古老建筑,温暖的帷幔和恰到好处的灯光,却是源自洛可可风格的瑰丽细腻,陌生但让人神往的布景。

  我顿时退缩,磨蹭着不肯进去。

  孙嘉遇奇怪:“你怎么了?”

  “这种地方我请不起你。”我如实回答。

  “你请我?”他大笑“你成心想寒碜我是吧?”

  “没有,我真的想谢谢你。”

  他不由分说,一把拉住我的手,直接拽进了大门。侍者笑容満面上来,这回我学了乖,‮开解‬大⾐纽扣,由着侍者帮忙褪下⾐袖,取了大⾐和帽子收进⾐帽间。

  旁边桌的人走过来招呼,象是孙嘉遇的人。“马克,好久不见。”那人的眼睛向我溜了溜,笑道“哟,傍尖儿又换了?你丫的怎么越玩越回去了?”

  “你他妈的,就是故意的,成心毁我是不是?”他有些挂不住,一脸窘态。

  我只能转过头,假装欣赏墙上的装饰画。

  菜上来了,大概是为了掩饰尴尬,孙嘉遇自己不怎么动,却不停地劝我“尝尝这个,乌克兰的特⾊菜,味道怎么样?”

  “嗯,好,不过原料是什么?”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俄文叫做‘庐卜提斯’。”他卷起⾆头发出一个奇怪的音节。

  我忍不住笑:“你是俄语专业出⾝吧?”

  “不是,咱自学成才成吗?在这鬼地方呆了七年,都快赶上八年抗战了。”

  我停下刀叉,吃惊地看着他“你在这儿呆了七年?这个地方?”

  “啊,怎么了?”他点起一烟,人在烟雾后笑“别只顾发呆,吃菜吃菜,再来点鱼子酱?”

  我连连‮头摇‬“不不不不…”简直象生吃鱼肝油,那股子腥臭味道,我永生难忘。别的不说,能忍受食物方面的不适和贫乏,在这里坚持七年,我就非常佩服。

  等到甜食上来的时候,孙嘉遇递给我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于是我看到了时尚杂志中见过无数遍的标志,那两个著名的大写字⺟:CD。掀开盒盖,里面是六个形态各异的小香⽔瓶。

  “不知道哪种适合你,都试试得了。”他说。

  “我从来不用香⽔。”摸索着那些晶莹剔透的玻璃瓶,明知不妥,想还回去又舍不得,心里矛盾万分。

  “女孩儿哪儿能不用香⽔?”他隔着桌子伸出手,在我手背上拍了拍“宝贝儿,你得学会让某种香氛成为你的特征。”

  这句话让我动了心,维维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伊人已去,余香犹在,若有若无间沁人心脾,会让男人印象深刻。

  “我不要。”犹豫半天我还是把盒子推回去。天下没有⽩吃的午餐,这顿晚餐的代价,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你这人,怎么这么事儿啊?”他不耐烦,抓过我的背包,直接把香⽔盒塞进去。

  这时候再拿腔作态就显得过了,我只好朝他笑一笑“那就谢了。”

  出门他就势拉起我的手,我任他握着,脸上有点发烫。他的手心温暖而⼲燥,指腹和虎口处却有一层薄薄的硬茧。

  我用手指挠挠他手心的茧子“这什么?劳动‮民人‬的手,嗳?”

  他看着我做了个惊异的表情,两条眉⽑一上一下倒悬着成了八点二十“我爸是时传祥,你不知道?”

  “时…时什么?”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难免一脸糊。

  他跺跺脚长叹一声:“代沟啊,我怎么就给忘了?来,帮你扫扫盲,时传祥,一九七五年‮国全‬劳动模范,对了,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他的职业是掏粪工人,哎,你不会连什么是掏粪工人都不知道吧?我打小就跟着他走千家串万户…”

  “去你的!”听明⽩他在消遣我,我撂开他的手,自顾自往前走。

  “哎,别生气啊!”他追上来,嬉⽪笑脸地揽住我的肩膀“我说实话,被健⾝器械磨的,行了吧?”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两个七八岁的洋童跑过来,拽住他的⾐襟不放“先生先生…”稚嫰的童音“买后视镜吗?五十美金一个。”

  一个孩子扬起小手,举着一只后视镜给他看。

  “不要不要。”他一边摆手一边取出钥匙为我开了车门。

  “买吧,先生,便宜,不买你会后悔的。”两个孩子依旧着他。

  “走开!”他板起脸,做出一副凶恶的模样“不然我叫‮察警‬抓你去警局了啊。”

  提到‮察警‬,那洋童似乎瑟缩了一下,松开手向周围看看。他趁机推开两个孩子坐进来,关门点火松手刹,犹自恨恨地说“你不知道,这些小孩儿特别讨厌…”他的声音忽然⾼了八度“嘿,我说,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儿啊?”

  我凑过去看一眼,噗哧一声笑出来,原来车两旁的后视镜已经一个不剩,全都消失了。

  他推开车门,换了俄语大叫:“你们两个,给我回来!”

  那俩孩子看他脸⾊不虞,吓得撒腿就跑。可是人小腿短,很快就跑不动了,被他拎着领子揪了回来。

  一番讨价还价,孙嘉遇最终掏出三十美金赎回了他的后视镜。他提着它们走回车子的时候,气得脸都是绿的。

  我远远地看着,靠在座椅背上笑得不上气,断断续续地说“这买卖…太值了,真换个新的,BMW…还不得敲你一百美金?”

  他的脸⾊缓和下来,伸手拧我的面颊“三十美金能换你一笑,还划算。”

  我指着窗外,依旧笑得说不成话。两个洋童拿了钱庇颠颠地跑了,不远处还站着几个十五六岁的当地少年,显然这几个才是始作俑者。

  孙嘉遇啼笑皆非“这帮兔崽子,被他们算计好几回了!刚才我还一个劲儿琢磨,怎么这玩意儿瞧着这么眼呢?”

  他送我回家,车穿过市区的街道,街边的煤气灯在车窗外掠过,一颗颗象流星划过。

  望着他英俊的侧脸,我渐渐笑不出来,只要他看着我,我的心就紧张得噼啪跳,第一次尝试到这种自一样的感情。为什么会这样,我无法解释,但我希望我能知道。或许这就是爱情的感觉。真正爱上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更不需要逻辑。

  他侧过脸看我一眼“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不知道说什么。”

  他扶着方向盘笑起来,问我:“你是‮京北‬人?”

  “嗯。”“音乐附中毕业的?”

  “嗯。”“除了嗯你还会说点儿别的吗?”

  我⽩他一眼“我的护照你看过,我和彭维维是同学你也知道,你问的可不都是废话吗?”

  他咬着下,似是忍俊不噤“这不是帮你找话题嘛,好吧,换你问我。”

  于是我问:“别人叫你马克,是你英文名吗?”

  “嗯。”他原样还给我。

  “为什么叫M-a-r-k?有什么典故?”

  “典故?”他仰头想了想,微笑“还真有,不过俗的。上学的时候,外教给我起个英文名叫Jay,我不要,坚持叫Mark,老太太一个劲儿追问,why?why?”

  “到底为什么?”我也好奇。

  “因为啊,”他慢条斯理地回答“那个时候,英镑、美元都在疲软状态,只有德国马克最坚。”

  “可怜的外教,”我勉強忍着笑“有没有被你气着?”

  他一本正经地‮头摇‬“没有,老太太早被我气成习惯了。你是不知道,从小学到大学,就很少有老师喜我,每次家长会,我们家也没人愿意去。因为每次我都是带枷示众的反面典型。”

  “要是老师要求一定参加呢?”

  “那大家就撺掇我姥爷去。反正老爷子耳背,老师说什么他都听不明⽩。”

  “哎呀,谁上辈子没烧⾼香,摊上你这种‮生学‬?”我得用力握紧拳头才能忍住大笑。

  “嘁,没有我,他们的教‮生学‬涯该有多寂寞!S中的语文老师,至今还记得我。有次期末‮试考‬,给古文填空,上句是穷则独善其⾝,哎,你知道下句是什么吗?”

  “不就是那什么富则什么什么天下吗?”

  “什么跟什么呀,我直接就在下句填上了,富则妾成群,把老头儿气得直哆嗦,说这辈子遇到我,总算开了眼!”

  我则笑得浑⾝哆嗦“你爸妈也不管你?”

  “我妈?”他耸耸肩“我妈比我还神。那时候为逃晚自习看《雕》,天天找我妈磨唧。她嫌烦,⼲脆写了一本请假条给我,随用随填⽇期,各种各样的理由,一个学期我就⾼烧了七八回,把班主任吓得不轻,以为我得了⽩⾎病。”

  我捶着仪表面板几乎笑背过气去,这什么人啊这是!

  “就你这样的,还能考上大学?真没天理了!”

  他得意洋洋地笑“别说,我居然上了B大的分数线,当年可是全校轰动啊!”眼看着公寓在望,他的笑声却突然停顿,猛踩一脚刹车,我没有防备,向前猛冲一下,脑门差点磕在玻璃上。

  我有点恼怒“怎么回事儿?”

  他一声不响,盯着前方的某个地方,神⾊惊疑不定,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诧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住的公寓楼下,停着一辆黑⾊的奔驰,映着车灯雪⽩的光柱,车牌上“TTT”三个打头字⺟异常醒目。

  一对沉浸在情中的男女,正吻得难舍难分。女人的肢后仰,几乎贴在发动机盖上,及长发委顿于上,如一朵盛开的黑⾊大丽花,这不是维维还能是谁?

  她被跑车的引擎声惊动,挣扎着朝这边转过脸。远远看过去,她的五官模糊不清,却仿佛带着讥讽的笑意,接着她扭头,索把整个⾝体都紧紧贴近那个男人,两人吻得愈发如火如荼。

  我偷眼看孙嘉遇,他脸⾊铁青,难看得吓人。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沉默。

  过一会儿他突然打转方向盘调头,竟朝着来时的路驶过去。

  “哎哎哎…你⼲嘛?”我有些着急,连声叫着“已经到了,你先放下我再说啊…”他象是没听见我说话,一直把车驶离公寓区,才停在路边熄了火,摸黑点起一支烟。

  路上不时有车经过,车头大灯的光亮扫过,照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我觉得无趣而尴尬。这最后的香场面,维维是为了做给他看,显然他对维维还有旧情,那我杵在这儿又算什么呢?

  我推开车门同他道别:“我走了。”

  他“嗯”了一声别过脸,神⾊有点茫然。也许是我多心,类似的表情,在维维脸上似乎也出现过。这么时髦悦目的一对男女,他们在一起才算旗鼓相当,我没法儿跟维维比,可也犯不着做别人闲暇时的点心。

  走出十几米,他追上来拽住我的手臂“你⼲嘛?上车,我送你回去。”

  我勉強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你的晚饭。我自己能走回去。”

  他用力扳着我的肩膀,把我的脸转到路灯下“好好的,突然这么别扭,我得罪你了吗?”

  “没有。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国內的女孩儿怎么都这样?”他非常不耐烦“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我笑笑“再见。”

  这次他没有再追过来。

  我一个人在路上走了很久。天气极冷,呼昅间眼前被一片⽩雾笼罩,我想笑,眼泪却淌下来,流了一脸。

  是我错了,被黑暗里的声音所惑,做了一场不该做的绮梦,起了不该起的奢望。洋葱一层层剥开,我也流了泪,可里面并没有让我惊喜的內容,最终还是颗洋葱头。

  取出钥匙开了家门,屋里依旧漆黑一团,维维并没有回来。我不想开灯,黑暗里摸索着倒杯伏特加慢慢喝下去,渐渐浑⾝松弛,然后明⽩,为什么维维会在家中常备着烈酒。

  在沙发上胡滚着睡了‮夜一‬,第二天起来天已大亮。维维的房门依然关着,没有回来过夜的痕迹。我匆忙洗把脸,换好⾐服赶到学校。因为宿酒未消,整个上午头痛如裂,镜子里的脸⾊有点发青,两个大黑眼圈,吓得我暗自发誓,下回再也不喝酒了。

  课上到一半,包里的‮机手‬开始振动。我出去接电话,电话那头是彭维维,她居然在‮察警‬局。

  “赵玫,带点儿钱赎我出去。”她的声音沙哑疲惫,不复平⽇的圆润。

  我吃了一惊,‮机手‬几乎脫手落地。“维维,出什么事儿了?”

  她垂头丧气地回答:“你来了再说。”

  “好,你等我。”

  我挂了电话,顾不上收拾书包,只取了钱包和护照就冲出校门。

  奥德萨街头的出租车极少,我拦辆私家车讲好价钱,先到‮行银‬取了现金,再直奔‮察警‬局。百忙当中不忘打个电话给安德烈。“安德烈,⿇烦你帮我问问,到底为了什么?”

  到了警局,一⾝警服的安德烈站在大门口等我。我跳下车朝他跑过去,他快步上来,一边带我往里走,一边把事情经过尽量简捷地告诉我:“两人半夜喧扰,女方试图纵火,邻居报了警。”

  “维维纵火?”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人是谁?”

  他不出声,朝一边的走廊努努嘴。

  我的视线追随过去,呵,我竟然看到了孙嘉遇。他一动不动靠墙站着,嘴里叼着一只烟,已经结了长长一条烟灰。眉骨上方贴着一块纱布,衬⾐上⾎迹斑斑,得一团糟,脸上分明有几处指甲刮过的⾎痕。

  我望着他,心头划过一阵异样的疼痛,一时间呆住,竟然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直到安德烈提醒我:“玫,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強庒下心里的痛楚“彭维维呢?”

  “还在接受警方的询问。”

  安德烈指点着我‮理办‬复杂的保释手续。我忍不住质问:“为什么男方无需做这些?”

  “赵‮姐小‬,是你的朋友伤人在先,又试图放火与对方同归于尽,几乎造成燃气‮炸爆‬。”那美丽的女警笑着回答“你说该控告谁?”

  我顿时哑然,闭上嘴不再说话,默默地钱签字。值得吗维维?我在心里叹息,非要闹得两败俱伤,倒让不相⼲的人看了笑话去?

  手续办完,一名女警带着维维出来。‮夜一‬未眠,她憔悴了很多,下巴愈发尖俏,大眼睛里一片空洞。我原想教育她两句,见此情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到我,维维脸上仿佛有‮愧羞‬之⾊一闪而过,但不过片刻便消失了,她依然倔強地仰起脸,绷紧了角。

  我向安德烈致谢道别,他吻我的脸颊,依依不舍地说再见。

  我笑他婆婆妈妈象个女人,可是心里非常感动。因为还记得上次的事,所以颇有点不好意思。他们当地孩子,就是有这点好处,什么事情都摆在明处,开心是开心,生气就是生气,即使不负责任,但至少磊落大方。

  我扶着维维离开,没想到孙嘉遇还在大门口等着。

  “我送你们回去。”他走过来。

  “你滚开!”维维声音尖利,一点儿都不客气。

  “彭维维!”他也动了气,眼瞅着额头的青筋一暴起,几乎是咬着牙说“你愿意自暴自弃没人拦着你,这件事儿我会替你摆平,以后再没人为你收拾后事,你好自为之!”

  “谢了!”维维冷冷地看着他,黑眼睛里似有火花迸溅“孙嘉遇,我也告诉你,出来混的,总有一天要还的,你还是惦记着给自己收拾后事吧!”

  她拉着我从孙嘉遇跟前走过,扬长而去。

  我回头看他一眼,他也盯着我,眼睛里的神情极其复杂,我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回去的路上,我终于没能忍住,开口问维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没什么,彼此看着不顺眼。”维维头抵在车窗玻璃上,说得轻描淡写。

  我不好再接着问,回家催她‮澡洗‬换过⾐服,又看着她吃完饭上躺下,才匆匆赶回学校取我的书包。

  回来胡看了几页书,又收拾一下房间,时间已过十二点。我换了睡⾐钻进被窝,正要关掉头灯,房门毕剥毕剥响了两声,维维在外面说:“赵玫,你睡了吗?”

  “没呢。”我立刻坐起⾝。

  她在边坐了很久,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表情冷漠,却不肯说话。

  我把她的手拉进被子暖着“维维…”

  她忽然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特别丢人?”

  “没有,”我几乎指天发誓“我要是这么想过,出门被雷劈。”

  “你个傻蛋,谁让你赌咒来着?”维维嘴角动了动,笑容勉強且带着几分自嘲“知道吗赵玫?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求过人,连那个混蛋当初欠下一庇股债跑路,我手里没有一分钱,债的天天堵在门口,房东要赶我出门,我都没有求过人…”

  她的脸上浮现一抹悲凉,声音不觉变得哽咽。我不敢揷话,屏住声息听她接着说下去:“可是我求过他,放软了声音求他,他还是我行我素…这辈子我真正动过心的男人,也就两个…”

  一滴眼泪慢慢滑出眼眶,维维闭上眼睛。外面的世界瞬间变得寂静,我怔怔地望着她,一颗心也缓缓下沉。

  “那…你们以后…”我问得非常小心。

  “没有以后,这个人对我来说已经死了!”维维睁开眼睛,又恢复了之前冷冷的神情。

  她再也没说什么,站起⾝离开我的卧室。我听到她的房门轻轻关上,吧嗒一声落了锁。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得极不安稳。以前我不曾见识过,原来爱情不全是风花雪月,它的份量也会如此沉重,让人黯然,让人流泪,伤人,然后自伤。

  这件事过后彭维维变了很多,⾐着逐渐往暴露上走,原来那点艺术系‮生学‬的雅⽪气息渐渐消失,夜不归宿变做家常便饭。

  我很担心,却又无从劝起。既然帮不到她,只能装作看不见。

  安德烈又和我恢复了邦,每天清晨还是在老地方等我。

  他对彭维维印象深刻,一直追问:“玫,你那美丽的朋友还好吗?”

  我叹口气不说话。

  他看看我的脸⾊,又问:“那天你是怎么回事?脸⾊真难看。”

  “别担心,”我拍拍他的臂膀“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

  这一次安德烈隔了很久,才说:“你爱上那个男人了?”

  “哪个男人?你在说什么?”我明知故问,脸却不由自主,一下子就红了。

  他也叹口气“我们有句谚语,只有爱情和咳嗽是瞒不过的。你看他时的眼神,和平⽇不一样。”

  “安德烈,见你的鬼!”我大叫,假装被得罪,紧跑两步,其实双颊已经热得发烫。

  “我不会怪你,”他追上来说“他长得那么漂亮,没有女孩子抵挡得住。我见过的‮国中‬男人,很少有这样整齐的。”

  的确,奥德萨街头经常能看到灰头土脸的‮国中‬人,说是民工不会有人异议,但真正的⾝家亮出来,往往吓人一跟头。象孙嘉遇这样有点儿钱就如此招摇的,确实不多见。

  我‮劲使‬⽩他一眼,用中文说:“那你去追求他吧,我可以为你拉⽪条。Gay如今正流行。”

  安德烈笑着拍拍我的后脑勺。这语速极快的一串中文,他虽然听不太懂,可是察言观⾊,大概也知道我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我感到口似憋着一口气,非常想做点什么发怈,于是超过他一直冲到前面去。

  “玫,你别怕!”安德烈再次追上来,在我⾝后说“如果他不爱你,还有我爱你呢!”

  我被他逗得笑起来。

  我喜安德烈这点天真和坦率。他的心里蔵不住任何事,从来不装模作样,也很少愁眉苦脸,但他并不傻,什么都知道。象孙嘉遇那样的人,谁喜上他都是一个劫数,维维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算了吧,安德烈。”我夸张地皱起眉头“你们乌克兰的女人,简直象苦力。生七八个孩子,每天上班贴补家用,下了班牛一样忙家务。我听说有更离谱的,丈夫回来还要跪着给脫靴子…”

  他大笑,伸手要捏我的鼻子“胡说!至少我不会这样对待我的子。”

  我嘻嘻笑,在林荫道上左右穿梭着躲避他,正玩闹着,前方有辆加长卡迪拉克经过,车牌号是666888,我觉得好玩,一路追着看,顺便告诉他‮国中‬人对吉祥数字的崇拜。

  安德烈点点头“乌克兰也有,你知道吗?车牌前三位是000的,肯定是‮府政‬的车。”

  我心里一动,趁机问他:“那前三位是TTT,又代表什么意思?”

  他的脸⾊顿时凝重“你们‮国中‬的黑社会首领。”

  “什么?”

  “他们都叫‘大哥’。”

  我眼前恍惚一黑,被鹅卵石一跤绊倒,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安德烈吓得扑过来扶我“玫,你还好吗?”

  我捂着膝盖坐在地上,嘴里大菗冷气,双手也被擦伤,‮辣火‬辣作痛,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

  安德烈蹲在我⾝边,连连问:“没事吧?你没事吧?”他紧张得声音都变了调。

  我顾不得膝盖处传来的刺痛,一把抓住他的手问:“安德烈,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没骗我?”

  “我从来不骗你。”他神情严肃,象在教堂发誓“这几年乌克兰的‮国中‬黑帮越来越庞大,地位比较⾼的几个人,他们的车牌号上,都有TTT三个字⺟。”

  臋部下面的寒气一丝丝侵染上来,我象被冻僵了一样,半天动弹不得。

  我想不明⽩,维维虽然脾气火爆,可是一向做事还有分寸,她怎么就会招惹上黑帮呢?  wWW.iSjXs.cOm 
上一章   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   下一章 ( → )
沙迦小说网提供了舒仪创作的小说《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干净清爽无错字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阅读体验.尽力最快速更新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