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你就不知道他其实是天使_《燕子》

书号:43338 时间:2017/11/5 字数: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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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渐渐断定了，室友荣恩过着一种堕落的生活。

　　这个星期天，荣恩趁着假⽇出游，已经一天‮夜一‬未归，我在⽩天里还是进了教室，多半的团员都在场，周⽇的气氛总是较为轻松，克里夫带来了大量的精选音碟，我们在婉转的蓝调中各自暖⾝进⼊练习，这是一整周中我最喜

的时刻，舞剧配乐迟迟不来，卓教授总是让我们在毫无音乐的宁静中⼲舞，她说这是回归舞蹈的本质，依我看只是削弱了想象力，惟独方便了龙仔。

　　由于遍地找不到舞⾐，我咬牙穿上还未晾⼲的另一套，暖⾝时甚至发着抖。秋天快来了。

　　这天夜里，盗汗与恶寒开始‮磨折‬着我，早早上了

，面对整排窗栏我辗转难眠，荣恩摸黑进了套房，満⾝酒气的她站在我的

前犹豫片刻，又掉头走向浴室。

　　在浴室灯光中，我见到她骨骼纤小的背影，扶住门框勉強保持平衡，她的头发松散开来，逆着光圈，风格化成了一朵营养不⾜中仓皇早

的蒲公英。

　　荣恩洗浴完毕以后，留一盏小壁灯，绑上两

微

的小辫，只穿着上下各一截的少女內⾐，完全出乎我的理解范围，她爬上了我的

。

　　“请问你在做什么？”我推开被子坐起问她。

　　“借我躺一下嘛，”荣恩说着迅速钻进了我的被窝“我好冷，而且女孩子跟女孩子睡很温馨啊，你挪过去一点嘛。”

　　“拜托回去你的

。”

　　“一个故事。”荣恩的

息就在我的

边，她弧线美好的

部紧贴着我的臂弯，我看清她的双眼布満了⾎丝。荣恩此刻哀求着我：“跟我讲一个故事，我就回我的

。”

　　“我要拉你的辫子了。”

　　“那我讲一个故事，好不好？让我先讲完，你再讲一个。”荣恩将自己完全埋进被窝里，并且用双手护住她的辫

。

　　我叹了一口气，再这样闹下去就要沦为儿童式的不顾颜面了，我让荣恩说故事，我料定会是很糟的故事。

　　“从前从前，”荣恩从被窝里钻出了脸蛋，很开心，她说：“有一只奇怪的鸟，它是极乐鸟，全世界只有一只极乐鸟。极乐鸟的世界很奇怪，因为它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同类，所以它的一切行动都只有靠自己创造，它飞起来，它叫一声，都是原创，而且只要听见它的叫声，其他所有的小鸟都‮愧羞‬得将头蔵在翅膀下面，因为极乐鸟太美丽太美丽了，它让其他的小鸟都自惭——自形——”

　　“自惭形秽。”

　　“对，自惭形秽，极乐鸟的羽⽑抖一下，光芒亮得飞出银河系，一直飞，飞到没有光的星球。极乐鸟最怕栅栏，只要见到栅栏，它就很不慡，栅栏关住了可怜的小鸟，极乐鸟帮它们啄破栅栏，对了阿芳，你相不相信天使？”

　　“不相信。”

　　“有耶，有天使，只是天使会化⾝，他一化⾝了，你就不知道他其实是天使。”

　　“那和极乐鸟有什么关系？”我问，其实我觉得荣恩的故事并不怎么糟糕。

　　“没有关系，我只是突然想讲天使的故事，从前从前，有一个天使，他在天堂待得腻了，就化⾝来到人间，见到各式各样的人，天使眼花，那个…眼花缭

，他觉得人间太好玩了，比天堂还

，就渐渐忘记了天堂，最后连自己是天使他都忘了，本来有的时候还会想起来，像是看到夕

的时候啦，看到一只⺟狼叼着一只小狼的时候啦，但是到最后真的忘光了，他还结了婚，新娘子给他生了一个小婴儿，天使看见婴儿的脸，一下子全想起来了，他很想念天堂，他想要回去，但是想到他必须抛弃新娘和小婴儿，天使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哭了，天使一掉泪，就有光飞出银河系，一直飞，飞到没有光的星球…”

　　“等等，”我‮议抗‬了“这和上一个故事雷同。”

　　“那也没办法，”荣恩耸耸肩说“要不你来说一个故事。”

　　“…我不会说故事。”

　　“怎么不会？你看我就说了两个。”

　　“荣恩，要虚构很容易，我不欣赏那种奇情诡异的故事。”

　　“那我画一只极乐鸟给你看。”

　　荣恩兴致

地爬下

，打开台灯画了起来。

　　台灯的光线刺得我合上双眼，心里却浮现出一幅画面，我回想起来，曾经在坟山的半山

，亲眼看见一对翠绿⾊的异鸟翩翩起舞，比鹭鸶还大的不知名的鸟，它们长如柔丝的绿⾊尾翼，随着舞姿在空中划成缎带一样的曲线。它们是不是就叫青鸟？那对翠绿⾊的异鸟就在头顶不远盘旋，像是进行某种仪式般地翻飞梭回，当时我看得呆了，心里只是想着，珍稀的双飞的鸟，飞远一点吧，飞进深山里吧，不要让人发现你们…

　　或者，若是可能，就算一秒钟也好，飞到妈妈的眼前吧。

　　“那个没⾎没眼泪的女人噢。”老俺公总是这么说，每个字眼都冒犯着我的耳朵。老俺公一次又一次向我诉说那个故事，故事里的女人，怀了胎，待产期中奇异地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她是不愿意开口吧？连要临盆了，就要临盆，还是拒绝开口，一声尖叫也没有，她在卧房里独力生下了我，然后昏睡良久，又勉強下了

，突然出声说要去散步，然后永远没有再回头。走到哪里去了？在那里你幸福了吗？

　　“哪。”荣恩打开大灯，将一本笔记簿摊在我面前“你看，这就是极乐鸟，够原创吧？”

　　我瞧上一眼，叹口气，说：“孔雀的头，老鹰的翅膀，鸵鸟的⾝体，马的尾巴，荣恩这不是原创，这是拼凑。还有，不管你要不要睡，拜托你穿件⾐服。” 　wWＷ.iSjＸs.cO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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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渐渐断定了，室友荣恩过着一种堕落的生活。　　这个星期天，荣恩趁着假⽇出游，已经一天‮夜一‬未归，我在⽩天里还是进了教室，多半的团员都在场，周⽇的气氛总是较为轻松，克里夫带来了大量的精选音碟，我们在婉转的蓝调中各自暖⾝进⼊练习，这是一整周中我最喜的时刻，舞剧配乐迟迟不来，卓教授总是让我们在毫无音乐的宁静中⼲舞，她说这是回归舞蹈的本质，依我看只是削弱了想象力，惟独方便了龙仔。　　由于遍地找不到舞⾐，我咬牙穿上还未晾⼲的另一套，暖⾝时甚至发着抖。秋天快来了。　　这天夜里，盗汗与恶寒开始‮磨折‬着我，早早上了，面对整排窗栏我辗转难眠，荣恩摸黑进了套房，満⾝酒气的她站在我的前犹豫片刻，又掉头走向浴室。　　在浴室灯光中，我见到她骨骼纤小的背影，扶住门框勉強保持平衡，她的头发松散开来，逆着光圈，风格化成了一朵营养不⾜中仓皇早的蒲公英。　　荣恩洗浴完毕以后，留一盏小壁灯，绑上两微的小辫，只穿着上下各一截的少女內⾐，完全出乎我的理解范围，她爬上了我的。　　“请问你在做什么？”我推开被子坐起问她。　　“借我躺一下嘛，”荣恩说着迅速钻进了我的被窝“我好冷，而且女孩子跟女孩子睡很温馨啊，你挪过去一点嘛。” 　　“拜托回去你的。” 　　“一个故事。”荣恩的息就在我的边，她弧线美好的部紧贴着我的臂弯，我看清她的双眼布満了⾎丝。荣恩此刻哀求着我：“跟我讲一个故事，我就回我的。” 　　“我要拉你的辫子了。” 　　“那我讲一个故事，好不好？让我先讲完，你再讲一个。”荣恩将自己完全埋进被窝里，并且用双手护住她的辫。　　我叹了一口气，再这样闹下去就要沦为儿童式的不顾颜面了，我让荣恩说故事，我料定会是很糟的故事。　　“从前从前，”荣恩从被窝里钻出了脸蛋，很开心，她说：“有一只奇怪的鸟，它是极乐鸟，全世界只有一只极乐鸟。极乐鸟的世界很奇怪，因为它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同类，所以它的一切行动都只有靠自己创造，它飞起来，它叫一声，都是原创，而且只要听见它的叫声，其他所有的小鸟都‮愧羞‬得将头蔵在翅膀下面，因为极乐鸟太美丽太美丽了，它让其他的小鸟都自惭——自形——” 　　“自惭形秽。” 　　“对，自惭形秽，极乐鸟的羽⽑抖一下，光芒亮得飞出银河系，一直飞，飞到没有光的星球。极乐鸟最怕栅栏，只要见到栅栏，它就很不慡，栅栏关住了可怜的小鸟，极乐鸟帮它们啄破栅栏，对了阿芳，你相不相信天使？” 　　“不相信。” 　　“有耶，有天使，只是天使会化⾝，他一化⾝了，你就不知道他其实是天使。” 　　“那和极乐鸟有什么关系？”我问，其实我觉得荣恩的故事并不怎么糟糕。　　“没有关系，我只是突然想讲天使的故事，从前从前，有一个天使，他在天堂待得腻了，就化⾝来到人间，见到各式各样的人，天使眼花，那个…眼花缭，他觉得人间太好玩了，比天堂还，就渐渐忘记了天堂，最后连自己是天使他都忘了，本来有的时候还会想起来，像是看到夕的时候啦，看到一只⺟狼叼着一只小狼的时候啦，但是到最后真的忘光了，他还结了婚，新娘子给他生了一个小婴儿，天使看见婴儿的脸，一下子全想起来了，他很想念天堂，他想要回去，但是想到他必须抛弃新娘和小婴儿，天使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哭了，天使一掉泪，就有光飞出银河系，一直飞，飞到没有光的星球…” 　　“等等，”我‮议抗‬了“这和上一个故事雷同。” 　　“那也没办法，”荣恩耸耸肩说“要不你来说一个故事。” 　　“…我不会说故事。” 　　“怎么不会？你看我就说了两个。” 　　“荣恩，要虚构很容易，我不欣赏那种奇情诡异的故事。” 　　“那我画一只极乐鸟给你看。” 　　荣恩兴致地爬下，打开台灯画了起来。　　台灯的光线刺得我合上双眼，心里却浮现出一幅画面，我回想起来，曾经在坟山的半山，亲眼看见一对翠绿⾊的异鸟翩翩起舞，比鹭鸶还大的不知名的鸟，它们长如柔丝的绿⾊尾翼，随着舞姿在空中划成缎带一样的曲线。它们是不是就叫青鸟？那对翠绿⾊的异鸟就在头顶不远盘旋，像是进行某种仪式般地翻飞梭回，当时我看得呆了，心里只是想着，珍稀的双飞的鸟，飞远一点吧，飞进深山里吧，不要让人发现你们… 　　或者，若是可能，就算一秒钟也好，飞到妈妈的眼前吧。　　“那个没⾎没眼泪的女人噢。”老俺公总是这么说，每个字眼都冒犯着我的耳朵。老俺公一次又一次向我诉说那个故事，故事里的女人，怀了胎，待产期中奇异地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她是不愿意开口吧？连要临盆了，就要临盆，还是拒绝开口，一声尖叫也没有，她在卧房里独力生下了我，然后昏睡良久，又勉強下了，突然出声说要去散步，然后永远没有再回头。走到哪里去了？在那里你幸福了吗？　　“哪。”荣恩打开大灯，将一本笔记簿摊在我面前“你看，这就是极乐鸟，够原创吧？” 　　我瞧上一眼，叹口气，说：“孔雀的头，老鹰的翅膀，鸵鸟的⾝体，马的尾巴，荣恩这不是原创，这是拼凑。还有，不管你要不要睡，拜托你穿件⾐服。” 　wWＷ.iSjＸs.cO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