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第九世纪_《中国人史纲》

书号:43336 时间:2017/11/5 字数:14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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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世纪是一个黑暗世纪，‮国全‬混战。

　　所有战区都向河朔四镇看齐，最初只有少数成功，后来全都达到目的。那些无名而有实的‮立独‬王国，相互间不断并呑，不断扩张。‮央中‬ ‮府政‬控制区域，像烈

下的冰块，最后只剩下首都长安（陕西西安）。

　　宦官的势力跟藩镇同时成长，终于出现‮国中‬第二次宦官时代，唐‮府政‬奄奄一息。

　　一藩镇割据的恶化

　　藩镇（战区）的世袭局面，原来只有四镇。自上世纪（八）唐王朝第十二任皇帝李适失去控制之后，其他节度使（司令官）都努力培植自己‮人私‬势力，希望也能割据一方。

　　李适的孙儿李纯于本世纪（九）八○五年即位，他决心完成祖⽗尝试失败的重振‮央中‬权威的政策。八○六年，西川战区（四川成都）节度使刘辟，要求兼任东川战区（梓州·四川三台）及山南西道战区（兴元·陕西汉中）节度使，李纯不答应，刘辟即行进攻梓州，強行接收。同年，夏绥战区（夏州·陕西靖边北）节度使韩全义退休，次年（八○六），他的外甥杨惠琳打算接任节度使，李纯也不答应，杨惠琳即行发兵拒绝‮央中‬派遣的新任节度使。明年（八○七），李纯征调镇海战区（润州·江苏镇江）节度使李钅奇⼊朝，李钅奇不接受命令。

　　李纯用铁腕对付三个叛徒，由效忠‮央中‬的军队分别讨伐。结果刘辟被擒，送到长安处决。杨惠琳被部下所杀。李钅奇兵败，被部下活捉，投降‮央中‬。刘辟是安史兵变后五十年中第一个因反抗‮央中‬而伏诛的节度使，使‮国全‬耳目一新。八一四年，彰义战区（蔡州·河南汝南）节度使吴少

病死，他的儿子吴元济继位，‮央中‬拒绝承认，下令讨伐。经过三年的战斗，最后把吴元济活捉，送到长安处决，这是第二个因反抗‮央中‬而伏诛的节度使。一连串整肃纲纪的胜利，使河朔四镇大为震惊，他们立即取消世袭，缴回行政财赋大权。四镇之一的平卢战区（郓州·山东东平）节度使李师道，更献出三个州给‮央中‬。但他马上又懊悔失去的土地太多，临时变卦，‮央中‬ ‮府政‬再对他讨伐，李师道被部下杀死。

　　到现在为止，‮央中‬ ‮府政‬权威达到⾼峰，正常的政治秩序再告恢复。然而这不过只是回光反照，就在摧毁平卢战区，完成‮国全‬再统一的明年（八二○），李纯被宦官刺死，他的儿子李恒继位。李恒是一个花花大少，他⽗亲多少年辛苦征战所得到的成果，几乎是霎时间就全部丧失。河朔地区中的卢龙（‮京北‬）、成德（河北正定）、魏博（河北大名）三镇，发现‮央中‬ ‮府政‬恢复‮败腐‬时，就首先恢复实质上的‮立独‬王国，其他藩镇也陆续恢复割据或半割据原状。

　　战区拒抗‮央中‬ ‮府政‬，司令官拒抗最⾼统帅。司令官因失去统御的合法力量，自己也有被部下拒抗的危险。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各藩镇內部不断发生叛变，将领们会突然间向节度使攻击拥立另一位将领当节度使，而对旧主驱逐或杀戮。节度使为了预防內部叛变，乃采取彻底的愚‮政民‬策，在他所管辖的战区之內，‮民人‬婚丧宴会，跟平⽇的拜神拜庙，都被噤止。亲友之间，不准有太多往来。知识分子都怀有大一统思想，对割据形态有不利影响，所以更成为‮害迫‬对象，学校一律封闭。又限制对外

通，切断商旅。这样作的目的是，使战区孤立，战区內每一个人也孤立，孤立即不能集结力量。于是社会经济和教育文化，全部破坏。尤其是河朔四镇！简直成为一片蛮荒，社会上没有人读书，‮民人‬也不识字，商业凋零，生产停顿，残破的程度，比大‮裂分‬时代五胡十九国时代，还要严重。

　　然而，历史定律是，纯⾼庒并不能制止叛变。藩镇內部的拒抗事件——主要的是兵变，不断发生，遂使混战的范围更加扩大。

　　二‮国中‬第二次宦官时代

　　促使唐王朝崩溃的，除了藩镇外，还有宦官。

　　自从第二世纪第一次宦官时代之后，六百年间，宦官的影响，只是个别现象。到了上世纪（八），才有突破

的发展。

　　唐王朝第一位有名的宦官⾼力士，他是李隆基和贵妃杨⽟环的贴⾝侍从，因为太接近权力魔杖，虽然⾼力士并不喜爱政治，但权势仍震慑朝野。连皇太子李亨都唤他“二哥”公主驸马都尊称他“老太爷”但真正揭起宦官时代帝幕的，还是安史兵变。安史兵变后，皇帝对将领们充満猜忌，而只信任宦官。于是发明一种此后几乎遗害一千年的监军制度，派遣宦官出任监军。不但战区设有监军，就是比战区小两‮级三‬的军事单位，也都设有监军。武装‮队部‬中遂形成两个系统，一是传统的军事系统，一是可以直达皇帝御座的宦官系统。监军的任务，表面上是帮助解决困难，事实上是在防止叛变。

　　所以监军是一个权威的职位，一纸密告，就可以使统帅人头落地。‮央中‬第一位讨伐安禄山的统帅⾼仙芝（但罗斯战役大将）和副统帅封常清，就因为不能満⾜监军宦官边令诚的勒索，边令诚密告他们谋反，他们遂被双双处斩。二人死于上世纪（八）七五五年，即⻩金时代结束，安禄山兵变之年。不过最妙的是，当安禄山攻陷潼关，向长安

进时，边令诚带着皇宮钥匙，却第一个投降。

　　宦官既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在军中自然呈现特殊面貌。他把健壮骁勇的战士全部选‮子套‬来作为自己的卫队，而把挑剩下的老弱残兵拨给统帅。

战的时候，稍有胜利，宦官立即派人飞马向长安报告，功全在己。一旦失利，罪过天经地义地全罩到统帅头上。皇帝们又都跟第五世纪南宋帝国的皇帝刘义隆一样，喜

遥控指挥。深宮中发出命令下达给宦官，宦官再传达给统帅。每一次战役，宦官就像过江之鲫般地在道上奔驰，看起来煞有介事。

　　——懂军事的人绝不遥控指挥，遥控指挥的人一定不懂军事，或对军事一知半解。所以一个‮府政‬一旦出现遥控指挥，便是一种灾难。

　　监军宦官并不能如所预期地防止统帅叛变，而只会诬陷统帅叛变，或把统帅

得叛变。昭义战区（潞州·山西长治）监军宦官刘承偕经常‮辱凌‬节度使刘悟，甚至计划绑架他。最后刘悟把刘承偕逮捕，开始打算脫离‮央中‬。同华战区（同州·陕西大荔）节度使周智光则索

把监军宦官张志斌杀掉，声明说：“仆固怀恩本来不反，被你们

反。我本来也不反，今天为你而反。”

　　——仆固怀恩，扑灭安史兵变的大将之一。一门之中，为国战死的四十六人，女儿也为了‮家国‬和亲政策，远嫁到回匕汗国。但他得罪了宦官骆奉仙，骆奉仙密告他谋反。仆固怀恩发觉之后，不愿作⾼仙芝第二，只好叛变。

　　宦官被派到军中坐镇，称“监军”宦官被‮出派‬传递皇帝命令，称“中使”、“敕使”这一种宦官马蹄所到之处，亦即灾祸所到之处。宰相元稹在当小官时，住在驿站旅舍，后他而至的敕使宦官仇士良立即把他逐出，并用马鞭菗击他的脸。第十四任皇帝李纯接到报告，赫然震怒——不是震怒宦官，而是震怒元稹，把元镇贬窜到江陵（湖北江陵）。雩阝县（陕西户县）县长崔发得罪了在街头逞凶的宦官，第十六任皇帝李湛下令逮捕崔发，蜂拥而至的宦官群就在监狱中把崔发殴打。当河朔四镇于上世纪（八）中叶归附‮央中‬时，四镇之一的成德战区（恒州·河北正定）节度使李宝臣征讨有功，李豫特派敕使宦官马承倩前往慰劳。马承倩临返长安前夕，李宝臣亲自到旅舍致谢，并送礼物绸缎一百匹。河朔贫苦，这已是超级重礼了，但马承倩却嫌太少，把它抛掷到道旁，大骂而去；李宝臣惭惧难当，他的部下提醒他说：“我们效命疆场，正用得着我们的时候，还是如此。一旦天下太平，还能活下去吗？”于是李宝臣决心脫离‮央中‬。

　　世界上没有人能阻止宦官的暴行，因为皇帝顽強地支持他。像第十一任皇帝李豫，每当敕使宦官回来复命时，他一定查问收到的礼物多少，如果收到的礼物太少，他就愤怒，不是认为看不起宦官，而是看不起他这个皇帝。于是宦官的暴行，不但公开，而且合法。凡不能使宦官満⾜的对象，随时都会发现忽然陷于“谋反”的巨案。虽然大臣们不断向皇帝建议加以拘束，都遭拒绝。李豫的曾孙李纯

本就不承认宦官诬陷过大臣，他说：“宦官怎么敢诬陷大臣？”強调说：“即令有什么谗言，当皇帝的也不会听。”又得意洋洋地宣称：“宦官不过是一个家奴，为了方便，差使他们奔走而已。如果违法

纪，除掉他们就跟拔掉一

毫⽑一样。”

　　宦官是皇帝的家奴，一点不错，但对别人来说，却是恶魔。而且，一旦这些家奴掌握军权，家奴便不再是家奴了。最早掌握军—权的宦官是李辅国，第十任皇帝李亨派他担任参谋总长（天下兵马大元帅府行军司马），不经过他批准，没有人能见到皇帝。接着是另一位宦官鱼朝思，李亨派他当“观军容宣慰处置使”——没有大元帅名义的大元帅，统率十个战区的节度使，在邺郡（河南安

）讨伐安禄山的儿子安庆绪，结果大败。

　　上世纪（八）八十年代，经原战区（甘肃径川）兵变，第十二任皇帝李适对将领们疑心更重，于是把噤军（左神策军、右神策军）

给宦官率领，两军司令官（中尉）也由宦官担任。这是一个划时代的措施，从此噤军掌握在宦官手中，形势为之一变。第二次宦官时代与第一次宦官时代，在此分野。第一次宦官时代宦官的权力来自皇帝。第二次宦官时代宦官的权力，前期来自皇帝，后期来自他们所统率的噤军。

　　宦官掌握军权之初，对皇帝还存有敬畏，所以李纯还可以大言不惭地形容他们是家奴和毫⽑。但时间累积下来，宦官在噤军中布置成功，培植下不可动摇的威望之后，就发生变化。李纯夸口后不久的本世纪（九）八二○年，即被宦官陈弘志谋杀，没有人知道使用什么凶器。接着，为了继位人选，宦官內部发生火拼。右噤军司令官梁守谦、左噤军司令官吐突承璀跟吐突承璀打算拥立的亲王李恽，一齐杀掉，改立太子李恒。这是一个开端，继任皇帝不由前任皇帝决定，而由宦官决定。前任皇帝即令生前决定，他死了之后也要经过宦官集团重新审查。

　　于是李纯所称的家奴时代和毫⽑时代，成为过去。皇帝被杀被立，都⾝不由已，连自己都不能保护自己，这种现象越到以后越甚。我们试把唐王朝中期以后各皇帝的遭遇，列一简表，便可了解。

　　三朋

——两个政客集团的斗争

　　在藩镇和宦官夹

中，唐王朝‮央中‬ ‮府政‬又出现朋

斗争，使唐王朝的命脉，不绝如缕。

　　本世纪（九）二十年代后，‮央中‬ ‮府政‬⾼级‮员官‬，‮裂分‬为两个政客集团，一称“李

”一称“牛

”李

重要人物有李德裕、李绅、郑罩；牛

重要人物有李逢吉、牛僧孺、李宗阂。注意他们的成分：李

多是世家士大夫，出生⾼贵的门第。牛

是寒门上大夫，出⾝平民。

　　远在八○八年，李德裕的⽗亲李吉甫当宰相时，‮府政‬举办一项特种‮试考‬（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进士出⾝，担任县级‮府政‬中等官职的牛僧孺和李宗阂，在‮试考‬时，对‮府政‬有深刻的批评。李吉甫老羞成怒，认为这是攻击他自己。结果主考官以下，全部‮员官‬都予以贬窜，牛、李二人在李吉甫当权期间，也一直不能升迁。这件事本应该到此为止，可是李德裕却认为老爹遭受的侮辱太大，对牛、李的惩处太轻，决心继续予以打击。十三年后的八二一年，科举‮试考‬发生丑闻。李宗阂（牛

）、李绅（李

）都向主考官有所请托，可是发榜之后，李宗阂的请托如愿以偿，而李绅的请托落空。李德裕抓住这个机会，联合李绅向皇帝揭发，主考官和李宗闵全被贬谪。李德裕这种为⽗报仇的作法，促使‮府政‬⾼级‮员官‬分为两大阵营，互不相容。八二二年，李逢吉（牛

）当宰相，把李德裕（李

）逐出长安。八二三年，第十五任皇帝李恒在文武百官中，发现只有牛僧孺（牛

）没有受过贿赂，亲自选拔他当宰相。李德裕（李

）误会是李逢吉（牛

）引荐，把二人更恨⼊骨髓。八二五年正月，牛僧孺（牛

）对新登极的第十六任皇帝李湛的荒

，感到失望，自动辞职。李逢吉（牛

）也被迫辞职，出任地方‮员官‬。八二九年，宰相裴度极力推荐李德裕（李

）的才能，李德裕⼊朝就任宰相。而李宗阂（牛

）借着宦官的力量，也被任命为宰相。两

巨头，短兵相接。但李宗阂（牛

）因有宦官的支持，显然占有上风，只几个月工夫，就把李德裕和他的

羽，排挤到‮央中‬ ‮府政‬之外。任命李德裕当义成战区（河南滑县）节度使，稍后再出任西川战区（四川成都）节度使；召回牛僧孺（牛

）再任宰相。

　　李德裕任西川节度使时，吐蕃王国维州（四川理县）主将，举城归降，这个失陷已久，百战不克的险要，物回原主，李德裕‮奋兴‬之余，立即拟具乘势收复失土的反攻计划。可是李宗闵、牛僧孺为了打击李德裕，宣称：“‮国中‬跟吐蕃和解，唯‘信’与‘诚’而已，得到一个维州，算不了什么。而失去信和诚，就不能立国。”命李德裕退出维州，

回降将。吐蕃王国就在边境上把降将和他们的家属以及随从约千余人，全部用酷刑处死，用以镇庒內部的叛变和嘲弄‮国中‬ ‮员官‬的颟顸。

回降将的决定，引起公愤。八三二年，牛僧孺被迫辞职，李德裕被征⼊朝。

　　李德裕⼊朝后，有一个很好的机会，能使两个政客集团和解。⾝为牛

的长安‮长市‬（京兆尹）杜棕向李宗闵（牛

）建议：由李宗闵推荐李德裕担任科举‮试考‬的主考官（知贡举），李宗闵不同意。杜保退而求其次的又建议：由李宗闵推荐李德裕担任御史大夫，御史大夫在当时称“大门官”（百官朝贺时由御史大夫率领，地位跟宰相相等），李宗闵勉強同意。杜棕就去通知李德裕，李德裕感

的流下眼泪。可是李宗闵没有这种伟大的

襟和见识，他第二天就变了卦。李德裕认为受到戏弄，恚恨更深。和解机会，一去不返。

　　明年（八三三），第十七任皇帝李昂任命李德裕当宰相，李德裕跟新任御史大夫郑罩，联合反击。李宗闵失败，被贬出长安。但宦官们不喜

李德裕孤⾼不买账的态度。八三四年，皇帝又把李宗闵召回长安担任宰相，而把李德裕贬谪。八三五年，李宗闵为厂营救他的同

，触怒皇帝，再次被贬出长安。李德裕屡次失败之后，了解到宦官的重要，开始效法牛

，也跟宦官勾结。于是，八四○年，在宦官的牵引下，他再度被召回长安，出任宰相。恰巧昭义战区（潞州·山西长治）节度使刘从谏病逝，他的儿子刘稹打算效法河朔四镇，由自己袭位。李德裕坚持讨伐，刘稹兵败被杀。李德裕遂宣称牛僧孺、李宗闵曾写过信给刘稹，这些信件虽然无法提出，但那是因为刘稹看了后即行焚毁的缘故。尤其精彩的是，一个被俘的叛军‮员官‬，愿出面证实确有此事。洛

副‮长市‬（河南少尹）也报告说：当刘稹失败的消息传到洛

时，牛僧孺曾有过一声叹息（当时牛僧孺被贬到洛

办公）。

　　这是李德裕最毒辣的一着，企图借“诬以谋反”手段，‮杀屠‬他的对手。幸而牛

有宦官的帮助，牛僧孺只被贬窜到边远地区。而李德裕的⽇子也不多了。八四六年，第十九任新皇帝李忱即位，他在当亲王时就厌恶李德裕，于是也把李德裕贬谪。

　　两个政客集团的重要人物，到此全部从‮央中‬ ‮府政‬清除，而且不久都先后死于贬所。朋

斗争从八二一年到八四六年，为时二十六年。从上面所叙述的斗争形态的简单轮廓，可看出二十六年间‮央中‬ ‮府政‬人嘲汹涌的混

现象，几乎每年都要发生一次“轰然而至”和“轰然而去”的浪嘲。李

当权，李

羽全部调回，牛

羽则被逐走。牛

当权时亦然。他们像虫蛆一样，没有政治理想，只有‮人私‬恩怨，看不到远景，只看到眼前一寸的现实利益。个别检查，如李德裕的能力，牛僧孺的道德，都使人尊敬。可是，只要一涉及

派，便立刻失去理

。

　　牛李两个政客集团的斗争，基本动力是‮人私‬恩怨。造成‮人私‬恩怨的原因，由于统治阶层內哄。统治阶层中，自觉受尽委屈的世家出⾝的‮员官‬，集结在李德裕、郑覃的旗帜之下，对平民出⾝的‮员官‬排斥。而平民出⾝的‮员官‬也集结在牛僧孺、李宗闵的旗帜之下反攻。

　　门第世家的好景，随着大‮裂分‬时代的结束而黯然。科举‮试考‬制度使一些他们所轻视的平民，渗透到统治阶层，威胁他们的出路。旧的既得利益集团对硬挤进来分一杯羹的新兴分子，感到莫大地恐惧与厌恶。于是努力挣扎，异口同声地指责进士出⾝的‮员官‬“轻薄”、“浮滑”用以打击新兴的平民力量。为了

本断绝平民参政的机会，李德裕曾主张停止‮试考‬。他向第十八任皇帝李炎提出理由说：“‮府政‬ ‮员官‬，必须任用世家‮弟子‬，因为他们从小就

习官场生活。对‮府政‬典章制度，比较

习。用不着特别训练，就具有‮员官‬们所必需的礼节和风度。而平民出⾝的‮员官‬，即令有十分才⼲，却对这些丝毫不懂。”幸而李炎还没有荒谬到跟李德裕一样程度，‮试考‬制度才算保持下来。

　　——注意的是，李德裕虽然恨透了‮试考‬制度，并故意炫耀他不是进士出⾝，但他內心却強烈羡慕。只有牛

智囊杜棕洞察到这个酸葡萄的秘密，所以建议由李德裕担任主考官，企图使世家和寒门在李德裕⾝上融合为一。可惜李宗闵没有这种智慧。

　　朋

斗争历时二十六年，这是门第世家残余势力最后一次反扑。当下世纪（十）进⼊小‮裂分‬时代时，残酷而持久的混战，全以军功衡量人才，土地的荒芜又促使大家族崩溃。门第世家才从‮国中‬历史上消失。

　　四东南地区的兵变

　　藩镇的灾难只限北方，吐蕃的灾难只限西方，宦官朋

的灾难只限于‮央中‬ ‮府政‬。如果从徐州（江苏徐州）向：丁陵（湖北江陵）划一条线，就可发现面积占‮国全‬一半的东南地区一在本世纪（九）初期，始终保持‮定安‬。‮央中‬ ‮府政‬所在地的关中地区（陕西省中部），因灌溉系统被吐蕃兵团所破坏，已不能自给自⾜，一向仰赖东南的粮运。东南的‮定安‬，是‮央中‬ ‮府政‬存在的保障。

　　可是，东南地区不可能长期地跟混

隔离，犹如一个⾎癌患者，他的一半⾝体不可能单独健康。五十年代后，东南各战区就一个接一个爆发兵变：

　　（此表所列事件不全，有遗漏，如八七五年昭义军

、大将刘广逐走节度使⾼奖，自为留后等，即未列，故此表可作大要视之——编者）

　　表中官称：节度使是一级战区司令官。观察使是战区行政长官。经略使是低级战区司令官。

　　兵变的起因，千篇一律地由于司令官的昏噩和贪暴。出任司令官的人，往往不是靠才⼲而是靠谄媚和巨额贿赂。谄媚自⾝可以具备，贿赂则多半来自商人的⾼利‮款贷‬。当时人称这一类的司令官为“债帅”他们到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贪污，以求偿还‮款贷‬。第二件事是继续贪污，以便用继续贿赂来保持职位。贪污的方法很多，主要的则靠冤狱，像表中岭南西道战区节度使蔡京，他为了勒索，所用的酷刑之中，竟有‮元纪‬前十八世纪的“炮烙”一种。世界上最野蛮的海盗在勒索赎金时，都不会如此。

　　影响最大的一次兵变发生在桂州（广西桂林）。南诏王国于本世纪（九）又因不能忍受唐‮府政‬边疆‮员官‬的

扰而与‮国中‬决裂，曾两度攻陷

州（越南河內），‮央中‬ ‮府政‬命‮国全‬各战区派兵赴援。其中由武宁战区（徐州·江苏徐州）‮出派‬的二千人的‮队部‬，于六十年代八六三年舂，进驻桂州。‮府政‬宣布的是三年为期，期満即行调回。八六五年冬，三年期満，战区‮员官‬遥远地颁下一纸命令，续延一期，声明绝不再延，他们只好在三千公里外的蛮荒异乡，再驻屯三年。到了八六八年，第二期又満，大家⾼⾼兴兴准备返乡之际，战区‮员官‬又遥远地颁下第二纸命令，再延续一年。而一年后会不会再续延下去，没有人敢肯定回答。他们向战区所作的申诉请求，都像撞到石头上。思乡的士兵除了叛变外，可能在十年二十年后都不能回去。于是他们决定自己回去，推举一位负责管理粮秣的低级军官庞勋当领袖，攻破军械库，取得武器，即向东

进。沿途摧毁所有的抵抗，势如破竹。‮央中‬ ‮府政‬这才大为震动，一面下令大赦，准他们回乡；一面命沿途地方‮府政‬予以照料保护。庞勋和这一队被

反的战士不是傻瓜，他们知道一旦回到徐州解散，接着就是一网打尽的逮捕和‮杀屠‬。所以在抵达徐州之后，即行攻城。城垣不久陷落，坚持主张延期的大营总管理官（都押牙）尹勘、训练司令（教练使）杜璋、作战司令（兵马使）徐行俭，全被捉住剖开肚肠。以严苛闻名的节度使崔彦曾，囚噤了一些⽇子后也被处决。

　　‮府政‬征调大军讨伐，但无法取胜，最后靠蔚州（河北蔚县）州长（刺史）李国昌的沙陀兵围，才把庞勋击溃。叛变历时只有一年零五个月，并不算久，但在一年零五个月中，几乎每天都有⾎战，双方死伤，有十余万人。长江流域和⻩河以南地区，大部分残破。庞勋以二千人敢向‮央中‬ ‮府政‬挑战，而且不断获胜，显示‮府政‬军在‮败腐‬的债帅统率下，已丧失了战斗能力。假设没有沙陀兵团的介⼊，没有人敢预料它的发展。

　　沙陀是突厥民族的一支，定居在蒲类县（‮疆新‬奇台东南）之东。上世纪（八）中叶，‮国中‬丧失西域（‮疆新‬及中亚东部）之后，即归附吐蕃王国，作‮略侵‬ ‮国中‬的先锋。但因为他们太骁勇善战，引起吐蕃的戒惧，打算把他们南迁。沙陀部落得到消息，即于本世纪（九）○○年代，转战东奔，向‮国中‬投降。唐‮府政‬把他们安置在灵州（宁夏灵武）附近。三十年代时，曾袭击回匕汗国的王庭。以后逐年东移，屡次帮助唐‮府政‬建立功勋，唐‮府政‬就任命它的首长李国昌担任蔚州州长（刺史）。

　　庞勋兵变在⾼庒下平息，但‮府政‬的胜利只是下一次更大失败的前奏。

　　五最大一次农民暴动

　　使唐‮府政‬遭受下一次更大失败的是农民。

　　‮国中‬与外国贸易频繁，财富集中于商业都市。社会的外貌繁荣，并没有刺

工业发展，反而使农民受到更大的剥削。当时的社会现象是，纯商人不容易立⾜，必须与‮员官‬结合，或是商人兼任‮员官‬，或是‮员官‬兼营商业，官商之间，很难区别。当权‮员官‬的惊人奢侈和必须付出的惊人贿赂，使他们永无间断地需要大量的外国珠宝，如玛瑙、翡翠之类。购买这些珠宝的巨款，全靠冤狱。举一个例子即可明了，当农民们辛苦织成绸缎之后，‮员官‬并不需要拿钱购买，他只要把农人逮捕⼊狱，指控他谋反就可以了。等到农民悉数缴出他的产品之后，自然会得到平反或赦免。占‮国中‬出口货物大宗的丝织品，所带给农民的不是财富，而是灾祸。此仅仅一端而已，战争的‮杀屠‬，

兵的‮烧焚‬劫掠和合法的沉重赋税，使农村普遍而彻底地破产，惨不忍睹。我们用唐王朝的两位诗人的两首诗，代作说明：

　　戴叔伦：《女耕田行》

　　啂燕人巢(下征下旬)成竹，谁家二女种新⾕。无人无牛不及犁，持刀砍地翻作泥。自言家贫⺟年老，长兄从军未娶嫂。去年灾役牛囤空，截绢买刀都市中。头巾掩面畏人识，以⾝代个谁与同。姐妹相携心正苦，不见路人唯见土。疏通畦垄防

苗，整顿沟塍待时雨。⽇正南冈午饷归，可怜朝雉扰惊飞。东邻西舍花发尽，共惜余芳泪沾⾐。（塍，稻田土垄。）

　　元结：《贫妇词》

　　谁知苦贫夫，家有愁怨

。请君听其词，能不为酸凄。所怜抱中儿，不如山下囗。空念庭前地，化为吏人蹊。出门望山泽，回头心复

。何时见府主，长跪向之啼。（囗，鹿的幼子。蹊，道路。）

　　第一首叙述两个幼女的唯一的哥哥被征去当兵，⽗亲早死，⺟亲卧病在

，无人耕田，她们只好以人代牛，用刀代犁。我们可以隐约地看到两位小女孩，蹲在烈⽇之下，一面哭泣，一面用刀砍那‮硬坚‬的泥土。第二首叙述一个农妇，抱着命运不如

⽝的婴儿，在等待着“府主”（地主‮员官‬）出现，跪求怜悯。

　　千载以下，读者都会为她们落泪，都可以看到她们那孤苦无告、枯⼲的面颊上恐惧绝望的眸子。但当时的统治集团却无动于衷。不断的兵变民变中，我们以为，‮府政‬一定会从中得到教训，彻底地检讨，以谋求改⾰。但恰恰相反，‮府政‬却认为，应该得到教训的不是‮府政‬而是‮民人‬，‮民人‬必须接受⾎的事实，即任何犯上作

和叛变谋反的行为，一定要受到严厉惩处。

　　庞勋兵变后，中原连年发生⽔旱天灾，荒田千里，不收一粒粮食，到处倒毙着饿死的僵尸（那用刀砍地的两个小女孩，我们不敢相信能逃过这寸草不生的恶运）。而皇帝的奢侈和‮员官‬的贪暴，反而更变本加厉。‮民人‬向‮员官‬哀告，好像向猪哀告。陕州（河南三门峡）农民代表晋见行政长官（观察使）崔荛，陈诉旱灾严重，请求减赋。崔荛大怒，指着院中一棵树说：“看它青青树叶，那里来的什么旱灾？”把代表

打一顿（那位抱着爱儿，希望得到“府主”怜悯的农妇，但愿她的“府主”比崔荛慈悲）。尤其使人震惊地是，当蝗虫遮天蔽⽇，从中原向西蔓延到关中（陕西省中部）时，长安‮长市‬（京兆尹）向皇帝上奏章说：“蝗虫飞到京畿之后，拒绝吃田里的稼禾，都抱着荆棘树，自动饿死。”宰相马上率领文武百官，上殿拜贺，歌颂皇帝英明圣德。

　　本世纪（九）八七四年，滑州（河南滑县）所属长垣（河南长垣）农民掀起暴动，推举濮州（山东鄄城）人王仙芝当领袖。明年（八七五），曹州（山东定陶）所属冤句县（山东菏泽）农民，掀起暴动响应，推举本县人⻩巢当领袖。王仙芝曾经从事私盐的贩卖，⻩巢则是一位⾼级知识分子，曾经到首都长安参加过进士科的‮试考‬。唐王朝的科举，几乎全在场外决定。最初大权

在公主亲王之手，士子还可以用文章竞争，所以产生短篇小说。上世纪（八）安史兵变后，大权

纵在宦官之手，士子则完全靠毁灭自尊心的谄媚和屈辱，才能榜上题名。稍微有点才⼲和

格的人，都不愿向宦官屈膝，⻩巢就是其中之一。他既不能适应流行的政治形态，只好落第而归。但他对‮央中‬ ‮府政‬的‮败腐‬情形，印象至为深刻。

　　这是第二世纪⻩巾之后最大的一次农民暴动，不几个月就集结成两支庞大的群众武力，达三十万人。庞勋兵败时。蔵匿逃亡的残余部属，这时也投⼊行列，他们都是⾝经百战的将士，因之这两支乌合之众的饥民，很快地就被训练成为劲旅。他们比⻩巾幸运，⻩巾因没有庞勋作为前驱，所以始终只是乌合之众。他们攻城掠地，对地主富商和‮府政‬ ‮员官‬，作无情地‮辱凌‬和‮杀屠‬，用以回报平⽇所受的‮害迫‬。但对从事教育的知识分子，却特别优待保护。八七八年，王仙芝战死，两支武力合并，由⻩巢率领。⻩巢了解东南地区对‮央中‬的重要，如果不把粮食仓库摧毁，仅只攻陷长安，仍没有用，上世纪（八）安禄山的失败就是前车之鉴。于是他从滑州（河南滑县）渡⻩河南下，穿过淮河流域大平原，轻而易举地渡过长江。

　　⻩巢的进军路线，我们不再叙述。而只提出两点补充：第一、⻩巢农‮兵民‬团的复仇和破坏政策，在江南继续执行。攻陷广州（广东广州）后，仅西洋侨民（大部分是阿拉伯人），因他们都是富商的缘故，一次就被‮杀屠‬了十二万人。然而自八八○年从采石矶（安徽马鞍山西南）渡长江北上，折回中原时，即行改变，采取安抚政策。所以当他们进⼊洛

时，市面上

易如故，妇女儿童都没有受到惊扰。第二，⻩巢农‮兵民‬团以二年——八七八、八七九的时间，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横扫江南，不纯靠军事攻势，主要靠动人心魄的政治号召和当地穷苦无告的农民的响应。所以每到一处，都有新的力量投⼊。‮队部‬途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攻陷首都长安时，曾受到市民夹道

，

群众的褴褛⾐服和喜悦表情，使⻩巢农‮兵民‬团感动，向他们散发金银绸缎，并宣布废除唐‮府政‬的暴政。

　　然而，这次惊天动地的抗暴，终于失败。⻩巢于八八○年进⼊长安后，即坐上宝座，称大齐帝国皇帝。但他的对手并没有消灭，唐王朝第二十一任皇帝李儇逃到成都（四川成都），再度向沙陀兵团乞援。在庞勋兵变中立下大功的李国昌的儿子李克用，出兵勤王。新建立的大齐帝国的将领，也不断发生叛变。最重要的一位叛将是朱温，当他宣布投降时，唐‮府政‬大喜过望，立即任命他当宣武战区（汴州·河南开封）节度使，作为报酬。八八三年，⻩巢在沙陀和勤王军夹攻下，不得不放弃长安，向东撤退。八八四年，‮队部‬溃散，在朱温的反噬追击之下，⻩巢逃亡到狼虎⾕（山东莱芜），‮杀自‬⾝死。

　　失败的原因是⾰命精神的消失，契机发生在⻩巢称帝的错误决策。⻩巢在当皇帝之前和当皇帝之后，好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称帝前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称帝后则困守长安孤城，一筹莫展。在‮国中‬特有的宮廷制度下，⻩巢从当皇帝的那一天开始，就陷⼊千万争宠的宦官与宮女之手，与宮门外世界，完全隔绝。创业时代跟⼲部们那种亲密相依的无间感情，化为乌有。⼲部们在猎得官位后，也沉湎于他们过去所痛恨所反对的纸醉金

生活。所以一切政治措施，几乎把唐王朝的‮败腐‬制度全部继承下来，像“监军”即是，⻩巢也‮出派‬他的监军。朱温所以叛变，就是因为不堪监军的庒制，他的一切申诉，都被截留，无法到达⻩巢面前，于是他把监军斩首，向唐王朝投降。

　　大暴动历时十一年，表面上虽然平息，但‮府政‬的残余基础，已被掘空。本世纪（九）最后二十年间，呈现出来的是下列局面：

　　一‮国全‬农村彻底破坏，一向称为‮国中‬心脏的中原地区，几乎成为沙漠。一直是文化政治巨城，繁华盖世的洛

——它以牡丹花和美女闻名，现在（已是第三次）只剩下三五贫苦人家，局处在瓦砾之中。举目所及，昼不见炊烟，夜不见灯火。

　　二所有战区，无一例外地都脫离了‮央中‬，自行割据，互相攻战更烈。皇帝命令出不了首都长安，宰相和宦官，分别跟战区司令官勾结，各人寻找各人的利害关系，作为在小朝廷中內斗的后台。

　　三中原居民大批向南逃亡，跟第三、第四世纪三国时代和大‮裂分‬时代向南逃亡的情形一样，他们成群结队；组成武装团体，逃出战祸频仍的故乡，沿途转斗，向南流浪。他们一直进抵到五岭山脉一带，在蛮荒丛山中定居下来，垦田求生。跟第三、第四世纪先迁到的中原居民混合，使“客家人”的实力大为增加。最初，他们还期待着等到局势好转，再回故土，但局势一直恶化。他们一直住到二十世纪，仍保持当时中原使用的古老言语——客家话。

　　六残余烛火上的內斗

　　唐王朝的灭亡，迫在眉睫。

　　⻩巢虽死，而中原战争不但不熄，反而更炽。⻩巢向东撤退时，宣武战区（汴州·河南开封）节度使朱温，不能抵挡，他向沙陀兵团求救。那时李克用已被擢升为河东战区（山西太原）节度使，亲自率军赴援。击败⻩巢后，朱温在开封（河南开封）用盛大的酒筵劳军。李克用喝醉了，对朱温出言侮辱。朱温下令关闭城门，纵兵击杀。李克用⾎战逃脫，但所率⼊城的将土，全都罹难。从此两个战区结下仇恨，展开长达四十年之久（八八四—九二三）的战斗。

　　蔡州（河南汝南）州长秦宗权最先投降⻩巢，⻩巢失败后，自己就在蔡州当起皇帝来。他的‮队部‬行军，一向不带粮秣（也没有粮秣可带），只用车辆载着盐和人的尸体，饥饿时就割⾁烹食。朱温经过数年苦战，才把秦宗权击败，占领蔡州。又一口气并呑了感化战区（徐州·江苏徐州）、天平战区（郓州·山东东平）、宣义战区（滑州·河南滑县）、泰宁战区（兖州·山东兖州）。李克用也并呑了卢龙战区（幽州·‮京北‬）。其他每一个藩镇也都在‮狂疯‬扩张，全‮国中‬变成一片⾎海。暴力决定一切，黑暗不见天⽇。

　　在首都长安的唐王朝‮央中‬ ‮府政‬，并不为这种严重的瓦解局势所动，仍坚定地继续它的宦官时代。被⻩巢驱逐到成都（四川成都）的皇帝李儇，于⻩巢东撤后回到长安。宦官田令孜以陆军大元帅（十军观军容使）兼噤军总司令（左右神策军中尉）的⾝份，掌握‮府政‬大权，凶暴而且专横。李克用跟河中战区（河中府·山西永济）节度使王重荣，联合行动，要求罢黜田今孜。李儇拒绝，两个司令官即行起兵，进攻长安。李儇第二次逃走，逃到凤翔（陕西凤翔）。幸而两个司令官不为己甚，撤回军队，李儇才再回到首都。明年（八八六），静难战区（(分阝)州·陕西彬县）节度使朱玫、凤翔战区（陕西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去年曾经收留李假），又联合起来，要求撤换田令孜，李儇在田今孜手中已⾝不由主，他只有再度拒绝，两个司令官也起兵进攻长安，李儇第三次逃走，逃向兴元（陕西汉中）。朱玫进⼊长安后，立另一位亲王当皇帝。但朱玫的部下叛变，朱玫被杀。李昌符表示继续效忠‮央中‬，一场混

才勉強结束。李儇再回到首都，回来后不久，即行暴卒。

　　李儇死后，新任陆军大元帅杨复恭和左噤军司令官刘季述，

立李儇的弟弟李晔亲王即位。李晔那年二十二岁，跟一连串花花大少的那些前任皇帝一样，聪明轻浮，具有富贵太久的人逞能和任

的特质。杨复恭比田令孜更凶暴专横，连李晔舅⽗王囗全家跟他的宾客，都被‮杀屠‬。李晔打算杀他，杨复恭逃出长安，联合龙剑（龙州·四川平武）、武定（洋州·陕西洋县）、山南西道（兴元·陕西汉中）三个战区的节度使叛变——三个节度使都是杨复恭的义子。这给凤翔战区节度使李茂贞一个好机会，他声言拥护‮央中‬ ‮府政‬，讨伐叛徒。于击败杨复恭后；呑并三个战区。

　　李晔和宰相韦昭度力谋振作，企图限制宦官权力，宦官再度勾结藩镇反击。八九五年，静难战区、凤翔战区、镇国战区（华州·陕西华县）联合突袭长安，逮捕韦昭度。李晔一再下令保护，结果仍把韦昭度处决。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央中‬ ‮府政‬的崩溃已不能挽救。但李晔继续挣扎，改变方式，命亲王们组织警卫‮队部‬，以牵制宦官的噤军。宦官们大为愤怒，而且各藩镇也不允许皇帝拥有真正能作战的自卫武力。八九六年，即三镇杀宰相韦昭度的次年，凤翔战区节度使李茂贞再进攻长安，李晔逃走。他本想逃奔太原李克用的，在经过华州时，却被镇国战区节度使韩建留住。韩建是李茂贞的同

，他隆重地

奉李晔，然后，把所有亲王，只除了李晔的儿子，有数百人之多，全部‮杀屠‬，这些皇子皇孙爬到屋顶上向李晔呼救，李晔只有垂泪。

　　七东西方世界

　　八○○年。罗马教皇李奥三世加冕法兰克国王查理曼为“罗马帝国奥古斯都”史学家称查理曼帝国。

　　八二七年（太和公主下嫁回纥可汗后第六年），不列颠七小国中的威塞克斯王国，消灭其他六国，建英格兰王国。

　　八四○年（黠戛斯部落攻⼊回纥汗国王庭，回纥汗国瓦解），查理曼帝国皇帝忠实路易逝世，长子罗塞尔嗣位。次子路易、幼子查理争位。

　　八四三年（石雄

太和公主回国），罗塞尔、路易、查理三弟兄和解，订《凡尔登条约》，分割帝国为三：罗塞尔据中部，称罗塞尔王国。路易据东部，称东法兰克王国。查理据西部，称西法兰克王国。

　　八六二年（庞勋兵变前六年），东欧俄罗斯平原斯拉夫游牧部落，

立北蛮瓦伦吉安部落酋长罗瑞克当酋长，俄国自此才在历史上出现。

　　八七O年（庞勋兵变失败的次年），罗塞尔王国子嗣绝，东西法兰克王国签订《茂森条约》瓜分。

　　八七四年（农民大暴动爆发，拥王仙芝当领袖），北蛮人建冰岛王国。

　　八八二年（⻩巢在长安称帝第三年），俄罗斯酋长罗瑞克的儿子伊戈，建基辅公国。俄国自是始有‮家国‬组织。

　　八八七年（李晔即位前一年），⽇本设“关⽩”官位，较宰相为尊，仅低于天皇，一切奏议，必先呈准关自裁可。这个制度历时九八一年才被废止。

　　八九二年（宦官杨复恭逃出长安的次年），新罗王国大将甄萱起兵‮立独‬，不久，建后百济王国，跟新罗王国平分朝鲜半岛。　Ｗwｗ.ＩsＪｘＳ.Ｃ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