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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黄昏海的故事 作者:安房直子 | 书号:43311 时间:2017/11/5 字数:54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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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海的故事》 是的,不知为什么, 她就是觉得这料子里头确实潜蔵着这样的一股魔力。 海边的小村子里,有一个针线活儿非常好的姑娘。 她名字叫小枝,但是谁也不知道姑娘姓什么。哪里出生的、几岁了,更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了。 许多年前的一个夏天的⻩昏,海面上撒満了夕的金粉,像金⾊的鱼鳞一样,密密⿇⿇地涌了过来。就是在那个时候,这姑娘来到了村里的裁的家里。 “那时的情景,我忘不了啊!没有一丝风,后院的的栅栏门却‘啪哒、啪哒’地响了起来。我停下针线活儿,咦,好像是谁来了,是隔壁的阿婆送鱼来了吧?我这样想着,就站起来走了过去。可没想到,栅栏门那里站着一个没见过的小姑娘,正瞅着我哪!背后是大海,夕映在后背上,看不清脸。穿着⻩⾊的夏天穿的和服,系着⻩⾊的带子。你是谁啊?听我这么一问,姑娘用沙哑的声音回答说‘小枝’,然后,就一句话也不说了。唉,到底是什么地方的姑娘呢?我也半天不做声了。于是,姑娘小声地央求我说:‘在追我哪,把我蔵起来吧!’见我呆住了,姑娘又央求我说:‘我帮您做针线活儿,让我留一阵子吧!’听了这话,我有点⾼兴了。不管怎么说,我从冬天就开始神经痛、手腕痛,贴着膏药⼲到现在了。‘那么你就进来吧。浴⾐刚了一个开头,你就接着看吧。’我说完,就让姑娘坐到了屋子里的针线盒的边上。姑娘礼貌地进到铺着席子的房间,穿针引线,开始起刚了一个开头的袖子来了。那手势,非常练,一眨眼的工夫一个袖子就好了,和前后⾝正好相配!连我也服了。既然是这样的话,就留在这里⼲活儿吧!我当时想。” 喏,就这样,名叫小枝的姑娘,便在裁家里一边帮忙,一边住下了。 小枝很能⼲。那小小的手指,不管是丝绸的盛装,还是和服的礼服和带子,都得非常漂亮,就好像是用糨糊贴上去的一样,所以村里的人不断地来求她。不,连邻村、离开老远的小镇的人都来订货了,不过一年的工夫,裁就挣了很多钱。 于是,为小枝买了大⾐橱、漂亮的梳妆台。“你呀,早晚也是要出嫁的啊!”可小枝听了这话,脸都⽩了,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那有着七个菗屉的漂亮的⾐橱,小枝的手连摸都不摸一下。那镶嵌着贝壳的美丽的镜子,小枝连自己的脸照都不照一下。也就在这个时候,裁想,这姑娘恐怕有一个怕人的秘密吧? 不过,几天之后的一天深夜,裁听到小枝一边开夜车⼲活儿,一边唱起了这样的歌: “虽然住在海里的海⻳说, 嫁给我吧, 可我害怕得不敢去。 虽然住在海里的海⻳温柔地说, 你逃呀、逃呀,我也要追上你, 可我害怕得不敢去。” 小枝用细细的笛子一样的声音唱着。裁正在隔壁的房间里⼲针线活儿,针从她的手里掉了下来。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小枝被海⻳给住了。) 裁太吃惊了,连气都不过来了。 村里人谁都知道这样一个传说,说是这一带的海底里,住着一头大巨的海⻳,要娶人间的姑娘为。裁跌跌撞撞地冲进小枝的房间,突然摇晃起小枝的肩头,问: “你、你真的见到过海⻳?而且答应要嫁给它了?” 小枝微微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两年前的一个月夜,在远远的海边上。” 姑娘清楚地答道。 “可怎么会答应了它呢?” 于是,小枝呑呑吐吐地说出了这样一个故事: “刚巧那时候,我喜的人生病了,不管吃什么药、看什么医生、怎么念咒语,也治不好,只剩下等死了。我听说只有一个获救的方法,就是把一片活海⻳的⻳壳削成粉,化在⽔里喝了…说这话的,是村子里最老的一个潜⽔采鲍鱼、采海藻的渔女老婆子,这个老婆子的话特别灵验。于是,我就每天去海边,等着海⻳的到来。就这样,是第几天了呢?一个夏天的⻩昏,海上风平浪静,当连一个浪也不再涌起的时候,一头大海⻳慢呑呑地爬了上来。我朝海⻳的⾝边跑去,‘请把你的⻳壳给我一片吧!’听我这样求它,海⻳直瞪瞪地瞅着我的脸,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那你就拿一片去吧!’我向趴着的海⻳背上伸出手去,简直叫人不敢相信了,一片六角形的⻳壳轻轻地脫了下来。 “我攥住它,就急着要逃走,可是却被海⻳叫住了:‘等一下!我给了你一片那么珍贵的⻳壳,你也不能不听我说一句话呀!你来当我的新娘子吧!’我一边哆嗦,一边点了点头。那时候,我只是想快点从海⻳⾝边离开。至于答应了海⻳,我想⽇后总是有办法的。等我喜的人喝了它,恢复了健康,一起逃得远远的不就行了吗?我那样想。于是,就敷衍着答应了海⻳,朝我喜的人的家里跑去了。他的名字叫正太郞,是海边的一个渔夫…” 小枝接下来的故事是这样的: 那天,夕明晃晃地照在正太郞家那破破烂烂的栅栏门上。小枝当当地敲了敲门,亲手把⻳壳给了老半天才伸出头来的正太郞的⺟亲。 然后小枝就跑回到自己的家里,一边⼲针线活儿、洗⾐服、帮⽗亲补渔网,一边屏住呼昅,悄悄地打探着喜的人的⾝体的变化。因为村子小,一个人的病情一下子就能传遍整个村子。从那时起,正好到了第七天,小枝听到了渔夫正太郞不知喝了什么魔药,突然就精神得叫人认不出来了,今天已经坐起来了的消息。这时,小枝一边⼲针线活儿,脸蛋上一边染上了一层玫瑰的颜⾊。第八天,说是正太郞能走路了,第九天,说是能在家里⼲点手工活儿了,到了第十天,说是已经能出门了。 然而,因为心中充満了喜悦而发抖、等着和喜的人见面的⽇子的小枝,第十天过晌看到的,却是病愈的正太郞,和村里旅店家的女儿一起走在海边的⾝影。旅店家的女儿,比小枝大一两岁。是个海边的村子里少见的、⽩⽩的漂亮女孩。 “说是很久以前,两个人就定下了终⾝。” 小枝对裁说了一句。 “正太郞也好,正太郞的妈妈也好,早就把⻳壳的事忘得一⼲二净了。马上就要举行盛大的婚礼了,光顾得⾼兴了。说是很久以前,旅店家的女儿和正太郞就定下终⾝了。而我,也答应了海⻳…” 小枝恐惧地听到了大海的声音。 打那以后,一到⻩昏,大海⻳必定会来到小枝家的窗子底下。 “不要忘记你答应我了啊!”海⻳低声嘟哝道。 每当这个时候,小枝就蹲在家里,一动不动地连大气也不敢出。不过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个借口。当海⻳来的时候,小枝唱起了这样的歌: “嫁妆还不够, 和服和被褥还不够, 锅和碗还不够。” 可是从第二天开始,海⻳就嘴里叼着金珍珠、珊瑚饰品,扔到了小枝家的窗子底下。这些东西,对于贫穷的小枝家人来说,都是望渴到手的宝物。不论是哪一个,都美丽得让人吃惊,如果卖了的话,⾜够一个姑娘的嫁妆了。 小枝是一个孝顺⽗⺟的姑娘。所以,她把从海⻳那里得到的东西,全都给了⽗⺟,自己逃走了。小枝轮换着睡在同一个村子的亲戚家里、人家里、好朋友的家里,可毕竟是沿着大海、一座房子挨着一座房子的村子,再怎么逃,海⻳也会追上来。 “不要忘记你答应我了啊!”海⻳一边在那些人家的窗子底下这样说着,一边又把拴着大粒宝石的项链、像大海的浪花一样蓝的戒指放了下来。 正太郞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小枝终于决定偷偷溜出村去。 小枝只穿了一⾝⾐服,谁也没告诉,就出了村子,在黑夜的海边上跑了起来。太升起来了、中午过了,她还在不停地跑着。一直跑到⻩昏,好不容易摸到了裁的家。她推开贴着一张“裁”的纸的栅栏门,闯进了这个家。 “啊,是这么一回事啊…”裁听完了小枝的故事,浑⾝哆嗦起来,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海⻳好像就蔵在这里似的。不过,当她记起小枝已经来了一年多时,松了一口气。 “不要紧了。你来了一年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海⻳一定已经死心了。” 可是,这一年的秋天。 也是大海闪耀着金光的时刻,裁家屋后的栅栏门,啪哒啪哒地响了起来。是谁来做⾐服的吧?裁一边想着,一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无意中朝屋外望了一眼,不由得大吃一惊。 大开着的栅栏门那里,海⻳——⾜有半张榻榻米大的大海⻳,慢呑呑地匍匐在地上,背上驮着一个大包袱。吓坏了,差一点没瘫坐到地上。 海⻳把背上驮着的包袱“扑通”一声灵巧地卸到了地上,低声说: “赶快给我和服。给我做婚礼用的长袖和服、长罩袍和带子。做好了,我就来接小枝。” “那、那怎么行!” 好不容易才挤出来这么一句,可这时候,海⻳的⾝影已经消失了。光着脚,奔到栅栏门那里,用颤抖的手,开解了海⻳放在那里的包袱。想不到,里面装的是她这辈子也没有见过的漂亮的和服料子和带子料。把它们轻轻地展开了。 点缀着像花一样的淡桃⾊樱蛤①的和服料子。蓝⾊的波涛上,飞翔着成群⽩鸟的和服料子。画着红珊瑚、摇晃的绿⾊海草的和服料子。还有晃眼的金银带子料… 究竟是谁来穿这么美丽、又是这么珍贵的⾐裳呢?马上就明⽩了。 (海⻳终于来了!把小枝的新娘子礼服拿来了!) 在心里轻声地嘀咕道。可这时,心里已经不知怎么回事动起来了。想,这可要小心了! 这么美丽的布,一旦做成了和服,一般的女孩就会想要这和服,说不定就会变得不管对方是海⻳还是鱼,想去当新娘子了。是的,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料子里头确实潜蔵着这样的一股魔力。 (有了,把这样的布切成碎片就行了!) 这个时候,的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了过去记住的驱魔的魔法。 还是个姑娘的时候,学裁时听到过这样的说法: 说是一旦人被魔物、鬼、恶灵住了,把他们最宝贵的和服料子撕成碎片,尽可能多地做成针揷②,就行了。一个针揷上揷上一新的针,让海冲走就行了。 用双手抱着和服料子,冲进了小枝的房间,突然叫道: “小枝,针揷的订货来了哟!说是把这和服料子全部都用了,能做多少针揷,做多少针揷。” 小枝看着放在榻榻米上、浴沐着夕的和服料子,叹了一口气: “这么美丽的和服料子,竟要全做成针揷…是谁要…” 然而,裁一言不发,猛地剪起和服料子来了。 眼瞅着,每一块和服料子都被剪成了小小的方块,散了一地。把针穿上线,一边把两片方布拼到一起,一边像生气了似的对小枝说: “你快帮帮我呀!就这样到一起,当中装上米糠。” 裁往好的方口袋子里,装上米糠,上了口子。 “好了,快点吧!这种活儿,尽可能快一点!” 小枝发了一会儿呆,点点头,自己也开始帮忙⼲起来了。就这样,一个个新的针揷做好了。 樱蛤飘落的针揷; ⽩鸟飞翔的针揷; 红珊瑚颜⾊的针揷; 像光一样金⾊的针揷。 只不过两三天的工夫,就做好了一二百个五颜六⾊的美丽的针揷。 裁在每一个针揷上,都揷上了一针,用一个大包袱⽪包起来,拿到了海边。 裁把包袱里的那一大堆针揷,从⾼⾼的悬崖上,用力抛进了大海。 无数的针揷就像花的暴风雪一样,在海上散开了,不久,就被⽩⾊的浪涛呑没了。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这魔法起了作用,反正海⻳再也没到小枝的地方来过。 可是从那以后,小枝就开始听到海⻳的叹气声了。半夜里,当海浪“哗哗”地涌上来的时候,夹杂着这样的声音: “不要忘记你答应我了啊! 不要忘记你答应我了啊!”她真真切切地听到了海⻳的叫声。那声音传到耳朵里,小枝睡不着了。 “我背叛了海⻳…” 这种想法,永远地留在了小枝的心底。 从那以后,小枝再不穿美丽的和服了。而且谁也不嫁,成了一个在裁家里,总是低着头,为别人盛装、新娘子礼服的姑娘。 注释: ①樱蛤:樱蛤科双壳贝,壳扁平而薄,呈桃⾊瓣花状,有光泽,栖于浅海沙底。 ②针揷:将米糠、棉花包在布內,上面揷针,以防止生锈。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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