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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使命 作者:朱维坚 | 书号:43195 时间:2017/11/4 字数:18785 |
上一章 章三十第 下一章 ( → ) | |
只知前进不知迂回,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员 (2000年6月30晚至7月1⽇晨) 1 这是周末之夜。 晚九时四十分许,清⽔市安公局刑警大队、治安大队、巡警大队、政经文保科和市区出派所的三百多名民警聚集到安公局大会议室。他们都接到紧急通知:省厅通报,几名在外地作下大案的逃犯正逃向本市,为确保“七·一”全安,接通知后速来局集结,执行堵截任务。 可是,一进会议室就觉得不对。因为,门口站着戴⽩头盔的督察,纪检记书、督察大队长靳厚生亲自带队,每个人在门口要先出机手和传呼,然后才进门,而且许进不许出。包括副局长牛明和黎树林也没例外。局长林荫、政委方永祥脸⾊严峻地坐在前面。正是盛夏,天气很热,可窗子却紧紧关着,屋子也就更为闷热。 三百多人齐刷刷坐好后。林荫咳嗽一声说:“首先,由方政委传达市局密传电报!” 方政委戴着眼镜,一字一句地传达了市安公局的传真电报: “全区各市县安公局、直属分局: 按照安公部和省安公厅的部署要求,全市安公机关要在“七一”前开展一次集中清查整顿乐娱场所统一行动,打击“⻩、赌、毒”违法犯罪活动。为使这次行动取得预期效果,特提出如下要求: 一要排除来自各个方面的⼲扰。对发现的‘⻩赌毒’犯罪活动,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依照有关规定一查到底,严厉打击,以净化社会。同时,要顶住庒力,排除⼲扰…二要加強保密,严肃纪律…对怈漏行动秘密、通风报信、跑风漏气的,一经发现,要坚决严肃处理,给予纪和政纪处分,质严重的,坚决清出安公机关…” 方政委传达完毕,由林荫做动员讲话。他脸⾊严峻,话语落地有声:“大家一定明⽩了,我们今天晚上并不是执行什么堵截任务,而是按照上级安公机关的部署进行一次统一行动。为了保密,所以在通知时没有讲,请大家谅解。这次行动的代号叫‘雷雨行动’,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希望我们的行动象雷雨一样,洗涤我们清⽔的污泥浊⽔,使清⽔真正清起来。按照地区安公局部署,对这次行动的要求有三句话六个字。一要保密。要绝对保密,除了参加行动的人,不得怈露给任何人。刚才要大家出机手的原因就在于此。这不是对大家不相信,是事实让我们不得不为之,不但大家的机手出来,局导领中除了我,其他导领的机手也都了上来。这也是为了避免嫌疑。等一会儿分组后领取对讲机。二要迅速。部署完后我们马上行动。迅雷不及掩耳。三要坚决。在行动中可能会遇到阻挠和庒力,但,不管是谁,只要他有违法行为,坚决依法处罚。任何人--也包括局导领都不得讲情。办案人员要坚决抵制庒力和⼲扰,如果你抵制不住,就推到我⾝上,有我顶着。局导领更要自觉遵守,保证绝不讲情。今天晚上的行动出是对每个人的一次考验,考验我们的立场,考验我们是不是合格的民人 察警。好了,下面,我把今晚行动分工和行动措施讲一下!” … 这次行动是林荫精心预谋的,预谋产生在省城请钱失败之时,或者产生于那位年轻处长的提示。 那位处长提出,自己有一位“兄弟”要来本市办赌城。而赌城本市就有,那就是皇朝大酒楼。管局长就指出了这点。 就任至今,皇朝大酒楼的情况没少往脑袋里灌,也一直想动它。可是,一方面投鼠忌器,另一方面出于策略考虑,也就是方政委说的“有些事不要之过急”现在,到任已经四个多月,脚跟已经站稳,可以动它了。从省城回来后,林荫避开牛明,部署秦志剑组织得力人员对皇朝大酒楼进行暗中调查,结果反馈上来的信息是惊人的。皇朝大酒楼的三层往上,就是赌城和窝,特别是博赌,手段有跑马机、角子机、也有纸牌,输赢非常快,仅此项皇朝大酒楼每天就收⼊十万元以上,最多时一天能收⼊三十万,最少的一天能收⼊六万元。已经⼲了三年多,可以想见他们赚了多少钱。也正因此,这里昅引了大量不法之徒,外市县甚至外省的赌徒也纷纷赶来。 其实,这在清⽔是公开的秘密。可是,多年来没人过问,没受过任何查处,安公机关也敬而远之。 这回,林荫下了决心,非动它不可。动机当然很多,有一条也无须隐瞒,那就是通过罚没款解决经费问题。林荫想:安公局为了维护治安、打击犯罪没有经费,他公然违法犯罪和发犯罪却大发其财,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回,即使不追究你刑事责任,也出点⾎吧! 但是,林荫也深知,动皇朝大酒楼是一场硬仗,必须解决两个难题,一是保密,二是保护。保密是內部问题,自己还可以控制,刚才的行动就是保密的一部分。可“保护”就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了。这个“保护”不是谁保护安公机关,而是保护皇朝大酒楼,是皇朝大酒楼头上的保护伞。还在上任不久,一些市导领就向安公局打过招呼,皇朝大酒楼是市里的重点保护单位,安公局不得随便对其检查。如果确有问题需要检查,也必须先向市里请示得到批准后方可行动。林荫曾把自己的想法报告给地区安公局⾕局长,⾕局长要他耐心等待时机。今天,时机终于来了。前天,万记书去泰国考查市政建设了,大军子也随着一起去了。机不可失,⾕局长立即发来密传。 当然,行动前林荫也请示了市导领,可是,他请示的是陈副长市,把心里的话全说了。陈副长市慨然允诺,一拍脯说:“⼲吧,我支持你!”林荫问是否还需要请示洪长市和许副记书。陈副长市说:“他够不容易的了,别再给他增加庒力了。也别找许副记书,那人什么事都是三思而行,一找他准凉,今天就我当家,谁要怪罪下来找我姓陈的!” 就这样,一场雷雨行动开始了。 “雷雨”行动并不是只对皇朝大酒楼一家,但它是重点。林荫将三百多名民警做了分工,其他都是五六个、七八个人一个行动组,唯有检查皇朝大酒楼留下近二百名民警。随着一声令下,参加会议的人迅速奔出安公局大楼,奔向目标。 这时,市电视台的苗雨和陈锋也赶来了。陈锋的肩膀上自然少不了像摄机。二人是接到安公局的通知赶来的,来之前也听说是堵截逃犯。到场后一听说是动皇朝大酒楼,更加奋兴。 这也是林荫的一个策略:把整个过程都录下来,一可以通过公开报道,鼓舞人心,打击大军子的嚣张气焰,二可以做为证据,应付事后的责难。 出发时,林荫特别叫了牛明一声:“牛局长,你跟我在一起,协助我指挥!” 用意也很明显。虽然机手已经收上来,可要通个风报个信还是很容易的。让他留在⾝边,动作起来就不那么方便了。牛明无奈,只好跟在林荫⾝边,装作关心地说:“林局长,我得提醒一下,皇朝大酒楼是市里的重点保护单位,请示市导领了吗?” 林荫简单地回答了一句:“请示过了!”牛明又问请示谁了。林荫看了他一眼:“这你不用管了,一切有我负责!” 出发时,林荫又和秘密控监的秦志剑通了电话,秦志剑回答说:“一切正常!” 果然,因为行动快,保密工作做得好,皇朝大酒楼没有一点准备。 2 10时整准时行动,10时10分就赶到皇朝大酒楼。只见灯光绚丽,笙歌曼舞,男女乐,正是夜生活的⻩金时间,享乐的⾼峰。 二百多名安公民警迅速赶到,按照事前制定的方案,出派部分民警分头堵住了所有出口。大队人马由林荫带队,从正门进⼊楼內。 一楼大厅,陶素素出来,一袭⾼贵的⽩纱裙,露出⽩嫰的臂膀,使她显得⾼贵而又感。她略显惊慌地住林荫:“林局长,我们是市里重点保护单位,你们这是…”林荫拉着脸出示自己的件证“我是清⽔市安公局长林荫,按照上级安公机关部署,对行业场所集中检查清理,请您配合!”说着一挥手,民警们迅速奔向楼梯,十几个五大三耝的保安冲出来,可比划了一下没敢阻拦。一分钟后,上边的三个楼层已经被刑警们控制。随着一个个客房门被打开,一个个不堪⼊目的镜头出现,丰臋肥啂,腿臂,多被苗雨和刘枫的像摄机摄⼊其中。 报情非常准确,在两个大房间里,赌徒们做一团,有的胡地蔵钱,有的想逃跑。可由于警力充⾜,行动果断,谁也没有跑掉。 林荫⾝着警装,手持对讲机,坐镇一楼大厅,陶素素在他的⾝前⾝后转了几圈,想说什么也没法说,就拿着机手躲⼊一个房间里。林荫猜到了她要⼲什么,冷笑一声,端坐不动。他早把自己的机手关掉,只用对讲机进行指挥。这时,对讲机里传出一个急促的声音:“林局长,我是秦志剑,三楼有人暴力阻挠公务,怎么办,请指示?”林荫闻报大怒:“制服他,带回局內依法处罚!”边说边奔上三楼。 三楼一片混,三四个保镖模样的汉子被按倒在地,正在戴手铐,地上还扔着两把尖刀。只有一个人还在顽抗,手挥一柄军刺,大骂着:“妈的,反你们了,敢来皇朝大酒楼闹事,我宰了你们,谁上,我砍死他…” 舞刀者正是二军子。他只穿个头,⾚裸着舞动手中刀,真的向察警们⾝上砍,已经有个年轻民警受伤。察警们纷纷后退,几个人叫着:“开,开…”可谁也不敢扣动板机。二军子更加狂疯无忌:“妈的,是小子你们别躲,看我敢不敢砍,我是疯子,砍死也⽩砍…”一眼看到林荫,更加狂疯:“姓林的,我你妈,我先砍死你…”口中叫着,刀锋就砍来。 情况紧急,环境又很窄,林荫一时难以闪开,正在着慌,就听⾝后有人大叫一声:“住手!”一个⾼大的⾝影冲上去,单手向刀锋,不知怎么搞的,一下就抓住二军子手腕,顺势一扭,二军子“妈呀”一声趴到地上。他气得一边挣扎一边大骂:“反了,反了,放开我,放开我…”欠脸冲林荫破口大骂起来:“姓林的,都是你整的,我知道你是冲我们弟兄来的,妈个×,我看你能把老子怎样,反了你了…” 秦志剑走到林荫面前:“局长,我们打房开间时,他正跟两个少女嫖宿,不但不服管,还破口大骂,又招来同伙跟我们动手!”林荫大声命令道:“立刻带回局里突审,做好笔录,依照有关规定从重处罚!” 话音未落,又听到二楼人声喧哗,林荫急忙奔下去,见一个房间內挤満了刑警,有人正打开窗户往外跳,林荫挤过去才发现,窗下是台,一个⾚条条的人体正瘫在影中呻昑。不一会儿,几个刑警将其弄进屋来,帮他穿上⾐服。林荫一看,认识,市通局长蒋实全。原来,他正和两个姐小玩到兴头上,见察警来抓,一急就从窗子跳到台上,不小心跌伤了腿。 这一切,都被像摄机拍摄下来。 随后,行动进展顺利,共抓住客嫖十一人,卖姐小二十三人,赌徒二十二人,再加上二军子等几个阻挠行动的歹徒和酒楼经理陶素素,五十多人带回局內。 林荫知道,绝不能给这些人以息之机,回局后立刻组织力量分头进行询问、讯问。还在办公大楼前后门出派全副武装的巡警站岗,不许任何人进⼊。一切安排妥当后又对几个局导领说:“为了减轻大家庒力,咱们马上都离开安公局,找个地方躲起来,机手暂不发还,这里的事由刑警大队和治安大队全权处理!”方政委带头赞同,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牛明有意见也说不出口。林荫又把罗厚平、秦志剑和法制科长、治安大队长找到一起,要他们分头负责,对带来的人彻底审查,依法处罚。 一切安排就绪,林荫回到办公室,脫下警服,换上便⾐,又走出来。在楼梯口正碰上往外走的苗雨和陈锋。二人第一次参加这种行动,摄下很多有趣的镜头,兴致很⾼。向楼下走时,苗雨紧挨着林荫,兴致地说:“林局长,你们这次行动太好了,太痛快了。回去我们连夜工作,把带子剪出来,明天上班就报台长审批,争取近快播报,让他们曝曝光,再给那个跳到台上的通局长和郑华军来几个特写镜头!” 林荫心情很好,与苗雨一问一答、⾼⾼兴兴走出大楼,却骤然听见一个极为悉的女声在跟站岗的巡警吵着:“…这还能有假吗?真的,快让我进去吧…” 接着看到了人影。林荫的心一阵猛跳,嘴都有点不听使了:“秀云,是你…”秀云看见林荫,愣了一下,正要奔过来,忽然扭过⾝捂着脸,踉跄着向一边奔去。林荫急忙追过去:“秀云,秀云,你怎么了,你…”他追上子,搬住她颤抖的肩头,看到了她的泪眼。这是怎么了?着急地低声问:“秀云,怎么了…你怎么来的,怎么这时候才到,为什么不事先打个电话…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爸爸…” 最后一句话发挥了作用,子急忙头摇擦⼲眼睛:“没有,没有,你别瞎想,没啥事…我坐长途客车来的,半路上车坏了,耽误了时间,刚刚赶到,你们把门的察警不让我进去!” 在旁观察的苗雨走过来,试探着询问:“林局长,这是您家嫂子吗?可真太巧了,快进去吧…嫂子,我叫苗雨,电视台的,明天我来看你…林局长你们忙着,我们先走了!” 看着苗雨背影走远,秀云才疑惑地对林荫道:“她…她是谁?电视台的?这么晚了,她来你们安公局⼲什么…” 林荫猜到了子的心思,不由笑了,急忙将今晚的行动和苗雨的情况解释了一下。并开玩笑地说:“你放心,人家能看上我吗?我都四十岁的人了,位置早让你占上了,她就是有那心也⽩费呀!”秀云哼声鼻子说:“男人变坏,四十开外。书上都写了,男人四十岁是最危险的年令!”林荫说:“得了得了,我就是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呀,有那贼胆也没那⾝板呀,自到清⽔后可累死了,没有一天半夜前觉睡的,哪有心思和体格扯这个呀…” 秀云这才缓和过来。 子来了,林荫只好回⾝进楼,领她回办公室。没等开门,就听到电话在急促地响着。林荫摇手不让秀云接,领着她看看办公室的环境,有点犯愁地说:“你招呼也不打一个突然就来了,今天夜里怎么办呢…哎,这样吧,咱俩浪漫一下,找个旅店开个单间,来个久别胜新婚怎样?”秀云听了脸⾊发红,但看得出她心里很⾼兴,林荫就领着她往外走去。可是,走到二楼就走不动了,因为,刑警大队走廊里传出一阵狼嚎般的吵嚷声: “我你妈,你们察警的妈,你们局长的妈,你们敢抓二爷我,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个声音,秀云现出害怕的表情。林荫把办公室的钥匙摘下来递给她:“你先回办公室等我,电话不要接,把线拔了,我一会儿去找你!”说完向吵嚷的方向走去。 秀云担心地看了丈夫背影一眼,慢慢转⾝向楼上走去。 3 发出吵嚷声的是走廊尽头的房间。当林荫走到门前的时候,那狼嚎般的声音忽然又唱起歌来:“…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我要把你们察警都杀光,然后去你的娘…啊哈哈哈哈…”不用看,是二军子。 林荫敲开门,见二军子被铐在椅子上,一边挣扎一边唱,一边骂,见到林荫更来了劲儿,劲使一挣要窜上来,好不容易才被两个年轻刑警制住。他就坐在椅子里冲着林荫笑骂起来:“你他妈是谁,为啥看我?我你妈,你老婆,你妹妹,你闺女…哈哈哈哈…”人是感情动物,一阵恶骂突然临头,不由怒从心头起,林荫走上去就要抡起手臂,可就在手臂抡起时又冷静下来。见此情景,本已吓住的二军子又要张口骂,两个刑警扭着他的肩膀和胳膊劲使往下一庒,他“哎呀”一声叫起来,然后骂起两个刑警来:“你们俩妈呀…你们敢对二爷这样,你们等着…” 主审二军子的是⻩建強。他把林荫拽出办公室,低声告诉他,审查中,一些在皇朝大酒楼服务的“姐小”提供,二军子经常強奷酒楼雇佣的女服务员,而那些女孩儿多是未成年人,最大的十六岁,小的才十四岁,漂亮一点的都被二军子強奷过。他威利,女孩们年纪小,害怕,不敢告发… 林荫一下想起那次在皇朝大酒楼见到的一幕:那几个看上去象孩子似的女服务员,特别是那个长相清秀自称十八岁的小女孩儿秀娟,看来,她十有八九也被这个畜牲祸害了。強烈的痛恨从心中升起。对⻩建強说:“和未成年人发生关系就构成強奷罪。你们加大力度,把他的嚣张气焰打下去。他不承认也不要紧,把证据收集⾜,争取从重从快处理!” ⻩建強轻轻摇头摇:“不容易,你没看见吗?别人谁也不想对付他,志剑在审查另外几个重点对象,就把他分给我了。一开始他満不在乎,说‘安公局不就是缺钱吗?多少,出个数,快放我出去!’我对他说,‘你们的事不是用钱能摆平的,你们皇朝大酒楼组织容留妇女卖,你涉嫌強奷少女,要追究法律责任!’又说,‘你放聪明点,现在的清⽔安公局不是从前了,清⽔也不是你们的天下了!’他就忽然又骂又唱起来,疯了。我知道他是装的,可是没办法…对了林局长,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吧,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于是,林荫又听到一个惊人的事实:原来,二军子是个杀人犯! 多年前,二军子用非常忍残的手段把一个人给杀了,杀了还不够,还把人给肢解了。但是,当案卷侦查清楚,移送检察院后,他忽然得了精神病,到北方精神病院一鉴定,还真鉴定出来了,说是一种什么间歇精神病,不负刑事责任。不到半年,就从精神病院出来了,逍遥法外,从此更加霸道,说打谁就打谁,说砍谁就砍谁,人们就更加不敢惹他了。 居然有这种事! 林荫又想起在皇朝大酒楼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当时,他还和自己握过手,还称兄道弟,闹半天是个杀人犯,是个精神病,怪不得大军子没有让他上席…对了,他好象还说了句什么“别看我疯”…妈的,这样的人怎么能是精神病,这里边有问题… ⻩建強低声继续说:“大伙都知道,这鉴定是他们兄弟花钱买通医生做出来的。可没办法。人家医生鉴定得也妙,叫间歇精神病,时好时犯,平时好好的,每当犯罪时就犯了,因此他所有犯罪都可以不受处罚…志剑说得好,有的精神病鉴定医生纯粹是败类!” 林荫气愤地说:“他既然是精神病,应该进精神病院,为什么还让他在社会上活动,威胁他人全安?” ⻩建強叹口气说:“谁来追究这个问题呀,即使追究又谁来管?他们总能找出理由来。譬如,他是精神病不假,可现在已经好了,有什么理由还关在精神病院呢?可是,如果又犯了罪,那就是犯了病,可以再收进去治疗,过段时间,反应不大了,再以治好了的名义放出来…林局长,这回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了。咱们得找个他们的钱使不上劲的地方做鉴定…不过也难说,国中精神病鉴定得太滥,有好多家都可以做,你找这个,他们又可以找那个…志剑刚才气得跟我说,如果这次还整不了他,等他再犯事时,就当场把他⼲掉…行了,林局长,把他给我,你到别的屋看看吧,这是跟大军子斗,你给大伙打打气!” 林荫觉得⻩建強的建议很好,真该给大伙打打气,既然已经⼲了,就不能功败垂成。他一个门一个门地走着,给审查人员打气,鼓励他们坚定信心,要有耐心。正走着,忽然又听到一个办公室传出女人低低的哭泣声。把门敲开一道,露出王霞的脸,走进去,看到一个清秀的小女孩儿正伏在办公桌上哭泣,瘦弱的肩头一抖一抖的,看上去是十分伤心。王霞低声说:“她只有15岁,因为家穷,被骗到皇朝大酒楼当服务员,本想挣些钱补贴家用,不想来了不久就被二军子強奷了。她还说,被強奷的不止她一人,还有别的少女服务员。我做了半天思想工作她才说实话的!”王霞说着说着也忍不住低声骂道:“纯粹一个野兽,畜牲,局长,这回再不能便宜他了!” 王霞说的正是林荫的心里话。他強抑制愤怒,问女孩儿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王霞说:“是农村孩子,从南边骗来的,叫戚秀娟!” 戚秀娟,秀娟。肯定是那天晚上的女孩儿! 妈的,畜牲,绝不能便宜他们。 又走了几个办公室,见了好几个被审查的姐小和服务人员,他们好象都受过训练和嘱咐,对皇朝大酒楼发生的卖嫖娼和博赌行径,或者不知道,或者说是第一次,更不往二军子和陶素素⾝上咬。这样做的目的很明显:使安公机关难以重处责任人和皇朝大酒楼。 林荫想向罗厚平了解一下情况,可走到刑警大队长办公室门外,却没听到里边有动静,试探着敲敲门,罗厚平探出了脑袋,叫了声“局长”把他让了进去。 里边坐着一个漂亮的女人,正是陶素素。 室內的情景很不正常,看不出谁是审查谁是被审查的,陶素素坐在沙发里,两个审查的刑警却坐在椅子上。两个刑警很疲倦的样子,看到林荫进来,从椅子上站起,仍然抑制不住打出的哈欠。陶素素看到林荫,也款款站起,不卑不亢地笑着:“林局长您好,累坏了吧,你们当察警的可真太辛苦了,我们皇朝大酒楼给你们添⿇烦了…非常抱歉,我做为总经理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向您检讨!” 不卑不亢,自然得体。林荫想,这样的女人,恐怕罗厚平对付不了。 果然,罗厚平把林荫拉出门外,低声告诉他,陶素素对发生的一切都装作不知,都说是下边人瞒着她搞的,她只负管理不到之责。她是女人,硬不得软不得,叫人一点办法没有。林荫听了冷笑一声:“是吗?”然后重新走⼊室內。 已近夜午,可能是困倦所致,陶素素脸⾊有点苍⽩,也有几分憔悴,但仍然很漂亮。她的漂亮和苗雨不同,她是另一种人,是一种含有某种危险的、又极具惑力的漂亮。虽然在接受审查,安公局长亲自来到面前,她也没有一丝慌,还反客为主地给林荫倒⽔:“林局长您辛苦了。我们皇朝大酒楼出了这些事,我有责任,管理不到位,下边有些人搞没及时发现。我们是市里重点保护单位,怎么能允许这种活动存在呢?这简直是砸我们皇朝大酒楼的牌子,我们要进行一次认真整顿,把责任人员全部辞掉,再组织大家认真学习安公机关有关规定,杜绝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今后如果再发现这种情况,要主动向安公局报告,向您报告…林局长,请喝⽔!” 林荫接过⽔杯放到一旁,让两个年轻刑警去休息,两个刑警大赦一般走出去,罗厚平犹豫一下也想出去,被林荫止住:“你别走,咱们俩跟陶经理好好谈谈!” 林荫说着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发现陶素素现出警觉的神情。林荫平和地一笑说:“陶经理,我们曾经接触过,虽然只有一次,可陶经理给我的印象却很深,我觉得,陶经理是个聪明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而我也四十岁了,还是安公局长。你说,象我们这样的人,真话假话能听不出来吗?做为全市著名的皇朝大酒楼经理,居然不知道酒楼內有卖嫖娼活动,这能让人相信吗?如果这是偶然的、小规模的倒也很有可能,相反,它是长时间的,大规模的,做为经理你不知道?”口气渐渐严厉起来:“陶经理,我所以和你亲自谈,用这样的口吻,是对你的尊重,因此,也希望我们互相尊重,希望你象我一样说实话,这对你有好处。我知道,你只是名义上的经理,酒楼的主人并不是你。你就真的心甘情愿代人受过吗?” 在林荫说话时,陶素素认真地听着,深幽而漂亮的双眸还定定地盯着他。随着林荫语调的严厉,她苍⽩的面容也呈现出晕红,但很快又褪去了。林荫住口后,她眼睛垂了一下又抬起来,勉強笑了一下回答说:“林局长,我说的是实话,您要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真的,我们酒楼办好几年了,安公局什么时候发现过有博赌卖活动?如果有为什么不早抓?您也能知道,市里的一些导领也经常到我们酒楼做客,你们安公局有的导领也去玩过,我们怎么能⼲这种事呢…这回出的事真是偶然的,我真的不知情!” 林荫听出,她说这些话有暗示的成份,就是说皇朝大酒楼有后台,你安公局惹不起,不由心中来火。冷笑一声道:“陶经理,看来我们没有必要谈下去了,因为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我是对事不对人,只要有违法犯罪活动,只要是安公机关的职责范围,不管涉及到谁,我都敢管,而且,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使他受到应有的惩罚。现在有的人真傻,自以为有钱有势有后台,就胆大妄为,什么事都⼲,以为谁也不能把他咋样。其实,他想错了,在我们家国,绝不会允许这种现象长期存在,我们清⽔也是如此。” 林荫说这话的时候,发现陶素素深幽的眼底里闪出异样的光芒,定定地盯着自己,可当自己话音要落的时候,又换上一种冷笑,一种不屑的冷笑。他有点恼火,目光上去问:“怎么,陶经理不相信我的话?” 陶素素着林荫的目光,有点挑衅地一笑:“我愿意相信,也相信您的话是真诚的,可这只是您的美好愿望…”停了停:“可愿望和事实总是有很大距离。林局长,正象您说的,我们都是成年人,都见过世面,说空话假话真没意思!” 陶素素说这话时还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使林荫一下想到何大来在皇朝大酒楼的所作所为,特别是那次被抓住又放掉的事,不由脸上发热,声音也一下就大起来:“陶经理,你不用不相信,是,有些人现在是做得,好象还碰不得,可他最后的下场绝不会美妙。您没听说过吗?不是不报,时机未到,时机一到,一切都报!” 林荫气哼哼地停下来,发现陶素素又用她那深幽的大眼睛定定地盯着自己,好象听⼊了神。她的眼神很复杂,还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他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急忙把目光移开,瞅向罗厚平,想让他说几句,可罗厚平站在旁边,也在⼊神地听着。 静场片刻,林荫把目光又移到陶素素脸上,换了一种和缓的口气说:“陶经理,我再说一句不太礼貌的话,我第一次见到您,印象很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陶素素非常感趣兴地:“为什么?” 林荫笑了一下:“两个原因,一是您很漂亮,二是您歌声很美!” 陶素素没想到林荫会说这话,脸腾的一下红了,但也露出几分⾼兴,感地一笑:“谢谢林局长!” 林荫急忙用手势止住陶素素:“您别急,我的话刚刚开始。我就从您的漂亮说起。男人都喜漂亮女人,我也不例外。可是,我对此有自己的体会。在很小的时候,我往往从外表评价一个人,尤其对女人,她外表漂亮,我就以为这个人心肠一定很好,为此吃过亏上过当。长大一点我就改变了看法,认为外表漂亮的人往往內心世界并不一定漂亮,也许正相反,所以对漂亮的女人我总是抱有戒心!” 林荫把话停下。陶素素脸⾊晴不定了,可仍然努力笑着:“林局长,您是说…” 林荫:“我不是说您,请您听我继续往下说…再后来,随着年令的增长,人渐渐成,这种认识又有了改变。那就是,外表漂亮的人中也有很多是好人,外表难看的人同样有很多是好人,结论就是,不应该用外表来衡量人!” 陶素素闹不清楚林荫的意思,只是用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林荫停了停又说下去:“可是,在上述认识形成的同时,我还形成另外一个认识,那就是,从一个人的外表,可以一定程度地透视他的內心。如果一个人的外表很美,让人看上去产生好感,那么,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个好人。对了,我说的不准确,美和漂亮不是完全的同义语,你可以不漂亮,可如果你心地真诚善良,自然会在外表显现出来,这样,你就给人一种美感,使人产生好感…陶经理,你明⽩了吗?你长得漂亮,给人的感觉也很好,你的歌声更为美好,因此,使人产生好感,产生信任的感觉!” 陶素素脸忽的一下红了,并反常地现出一种腼腆的表情,尽管只是一闪即逝,可仍然被林荫捕捉到了。陶素素真诚地露出感谢的笑容,⾝子向林荫欠了一下,轻声说:“林局长,非常感谢你,可是…对不起,我并不象你说的那么好…”林荫摇摇手:“你听我说下去。我曾经对人进行过研究,我觉得,就大多数人来说,本确实是善的,只因为后天的遭遇,他们为了生存,渐渐改变了本,或者说把本隐蔵起来,却以另外一种面目出现。尤其对女人来说更是如此…也许我有些偏颇,我总觉得,女人的內心往往比男人要好,她们心灵更加敏感,更富有同情心和爱心,然而,由于她们往往处于弱者的地位,很难把握自己的命运,受各种外因左右,不得不去做一些自己并不想做的事情。” 陶素素听得⼊了神,眼睛有点忘情地盯着林荫。 林荫把话说得更近了:“陶经理,现在我不想着你说什么,你对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想深究,可我对你说的全是真心的话。我想,你对皇朝大酒楼的一些事情是完全了解的,或许,这些事是与你的本相抵触的,或许,你有时也会产生一种不全安感…这么跟你说吧,我以一个安公局长的⾝份负责地说,皇朝大酒楼虽然兴盛一时,可任何事物都是盛极而衰,它最后的结局很难预料。我说过了,你很聪明,一定能想到这一点,要居安思危呀,人如果不走正路,别看他今天作威作福,趾⾼气扬,明天就可能是阶下囚,所以,人一定要把握好自己,你说是不是陶经理?” 面对林荫的询问,陶素素脸上现出非常复杂的表情,嘴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可言又止,最后只是轻轻一笑:“谢谢林局长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林荫笑了:“能注意就好…哎呀,你看我说了些什么呀?没办法,我可能有点不尊重妇女了,可我总觉得女人是弱者,总想帮助她们,还不知能不能得到理解…这么说吧,陶经理,如果你以后真的有什么为难之事,尽可以来找我!” 林荫说完站了起来,对罗厚平说:“你们接着谈吧,我该走了,如果陶经理不想说,就不要勉強了,先让她考虑考虑!” 林荫向外走去,陶素素急忙站起,送到门口,又轻声说了句:“谢谢林局长!” 林荫回过头,看了那双深幽漂亮的眼睛一眼。 罗厚平送林荫走出办公室,佩服地说:“林局长,你真行,那番话把我都有点说动了,你看她,和刚才对待我一点都不一样。我看,她没准儿会上你的!” 林荫笑了:“是吗?可惜,她虽然很漂亮,却不是我喜的那种女人!” 说完这话他才想到,秀云还在办公室等着自己。 林荫在回办公室的路上,边走边敲开几个屋门查看一下情况。看来,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一旦安公机关动了真格的,再凶的恶势力也就软下来。除了二军子和陶素素,绝大多数客嫖赌徒和卖姐小都承认了问题,也都表示愿意接受处罚,哪怕重一点也可以,只求快点放了他(她)们。当然,他们都说这是第一次,客嫖们还都央求办案民警替他们保密。一个办公室里,还有两个客嫖赌徒大骂皇朝大酒楼吹牛ד妈的,说什么在他们这儿险保,儿硬,安公局不敢来查,硬他妈个蛋,安公局不敢查怎么把老子抓来了…”林荫听了暗暗发笑。 上了三楼,见财务室的门也开着,灯光通亮,里边有很多人,就走进去。见会计和现金员都来了,还有刑警、治安、经侦大队的內勤和这些单位的人,他们都在点钱,有的,有收的。江波完钱回头看到林荫,⾼兴地报告说:“林局长,战果辉煌,皇朝大酒楼一家就收缴赌资五十八万二千三百元,按照规定,每个赌徒据情况罚款一到五万元,共罚款二十一万七千三百元,客嫖和卖妇女个人罚款合计十二万三千元,几项合计九十二万二千六百元。这只是皇朝大酒楼的,其他场所还能罚上十万八万的,估计总数可以超过百万元。还有皇朝大酒楼的罚款没上来,如果都上来,那就更可观了…” 听着江波的话,林荫宽慰的同时也感到遗憾和不安。按理,这罚款的人中,有一些应该追究刑事责任。别的不说,每桌赌资就二三十万,肯定是职业赌徒,应该判刑,可有什么办法?安公机关没钱哪,为了正常运转,为了有钱破案办案,有的时候,就以罚代处了。林荫知道,这种现象不仅发生在清⽔,一些经费困难地方的安公机关也这么⼲,否则无法维持正常工作。这种情况不改变,怎么能杜绝以罚代处呢?安公机关的形象怎么能不受损害呢?可是,这能完全怪罪安公机关吗?安公机关的难处,谁能理解? 林荫对江波说:“别光盯着钱,要告诉弟兄们,对那些客嫖和赌徒要严格审查,里边很有可能隐蔵着罪犯,正经人哪来这么多钱嫖赌?” 正说着,听到门外有人叫了声“局长”闯进来,原来是刑警二中队长李飞,他一脸奋兴地大叫着:“局长,重大收获,重大收获…我们审查时发现两个客嫖可疑,拒不讲实真姓名,刚才上网一比对,都是上网逃犯,一个还是A级呢,安公部督捕的特大杀人逃犯,杀了三人呢。还有一个是B级,省厅督捕的重大经济诈骗逃犯…对了,三中队还审查出一个现行特大抢劫案犯来,在广东刚抢完一家储蓄所,分了钱,来咱清⽔避风,被咱们给网住了…局长,这回咱们可立大功了!” 李飞说着⾼兴得象孩子一样夸张地向上方伸出双臂。林荫也非常⾼兴,觉得胆气也壮了。最起码这能顶一下那些保护伞,又是抓到重特大逃犯,又是破获特大案件,看他们还有什么说的? 他怀着⾼兴的心情回了办公室。 4 刚走到门口,门就从里边推开了,秀云急急出来:“你可回来了,瞧这电话,一个接一个的…你快接吧,听,又来了!” 果然,电话在急促地响着。林荫想要拔下电话线,秀云拦住他:“我刚才已经接过了,说你一会儿回来,现在拔了好吗?”林荫只好抓起话筒,没等说话,对方已经耝声气叫起来:“是小林子吧…妈的,看来你是铁心跟我过不去了是不是?你想⼲什么,还想⼲什么…” 林荫抓着话筒愣了片刻,才意会到说话的是何大来,心里来火,也不客气起来:“何记书,我不想⼲什么,我只想正常执法,您想⼲什么呀…” “庇,什么正常执法?跟我来这一套,你还嫰了点儿!”何大来的声调都变了:“告诉你小林子,要说对法律的理解,我比你深,比你明⽩。我知道,你是想以容留组织妇女卖整人是不是,可这么⼲的有多少,在咱们⽩山地区也不止皇朝大酒楼一家,可你看哪个判刑了?再说了,判刑也得有证据,你有什么证据,不就是一些客嫖‘姐小’的口供吗?她们的话能信吗?能当证据吗?二军子承认了吗?素素承认了吗?你要真把这些场所全取缔喽,别说我,看你们市委、市府政能不能答应…我说的都为你好,最后劝你一句,马上放人,争取主动…” 在何大来说话的时候,⾝后的门又被人敲响。秀云走过去打开,有人走进来。林荫扭头一看,是许副记书、陈副长市和于海荣。他急忙对着话筒大声道:“行了何记书,以后有机会咱们再探讨吧,我们市导领来了!”然后把电话撂了。 三个男人进屋看到秀云,都一愣。林荫忙给他们做了介绍。陈副长市开着玩笑道:“闹了半天是弟妹呀,我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林老弟空房守不住了,把抓的姐小弄来享用呢…对不起,开个玩笑,哈哈哈哈…”秀云闹个大红脸。 市委政法委记书和两个副记书 夜午后来到安公局,可见有重要事情,而且不用打听就猜到是什么事情,林荫暗暗懊悔没有躲出去。看来,这大军子确实厉害,人没在家,却把三位导领都发动起来了。如果说于海荣出面理所当然,许副记书来了也不意外的话,陈副长市出面就很意外了。行动前他已经表明了态度,凭他的格,轻易是不会改变的,现在这是怎么了? 不过,林荫心中有底,证据确凿,质严重,还在行动中抓获三名重大案犯,看他们还有什么说的。 秀云为三位导领沏上茶⽔就进里屋了。林荫随即开门见山:“三位导领是为我们局的统一行动而来的吧,是我先汇报还是你们先指示?” 三人互视一眼。许副记书咳嗽一声:“这个…也好,你就介绍一下情况吧,不过简要一点!” 按照要求,林荫只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把昨夜的情况介绍完了。在介绍的过程中,他主要強调了两点,一、这次行动是按照省安公厅和市安公局的统一部署进行的,不是自己独出心裁。二、行动收获很大。着重強调抓住了三名特大逃犯,打掉两个博赌团伙及抓获一批卖嫖娼人员。最后总结说:“总之,这些战果充分说明,省安公厅和市安公局的部署是正确的,统一行动是及时的。从我局的战果上看,皇朝大酒楼等一些乐娱场所已经成为蔵污纳垢之所,应该从严处理!” 听着林荫的话,三人脸⾊各不相同。于海荣因为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但感觉上脸⾊不好看。许副记书表情凝重,喜怒难辨。只有陈副长市露出不加掩饰的⾼兴神情,说的话也令人稍感鼓舞和安慰:“哎呀,这么严重…你们听听,太不象话了…妈的,就是打击得轻!” 林荫说完,许副记书让陈副长市说话,陈副长市不⼲:“哎,咱们来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能让我说?你们知道,我本就不想来,我这是服从导领…你说吧,就不要推了!” 许副记书笑了一笑,犹豫一下只好开口。“好吧,我说,不过,这不是我个人意见。万记书已经打来电话,表明了态度。首先,市委对安公局的统一行动表示支持,事实证明,这次行动是必要的,是成功的,安公局的部署是周密的,措施是得力的,而且取得了重大战果,抓获了重大逃犯,查处一批卖嫖娼人员…” 林荫边听边想:真是现代社会,信息传播得真快,刚行动结束几个小时,远在泰国的万记书就知道了。很明显,许副记书这些表扬话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将是“但是”以后。 果然,许副记书转调了:“但是,任何事物都有两重,对皇朝大酒楼的违法行为处罚是必要的,可是我们必须承认,他们多年来为发展我市经济、树立开放形象都做出了重要贡献。郑光军是我市著名企业家,皇朝大酒楼又是他的标志企业,甚至可以说是一面旗帜,你们的行动取得了成功,但也给我市的形象造成一定损害。万记书早就指示过,一定要创造宽松的经济环境。你想,外商到我市来投资,除了工作经营,总要玩一玩乐一乐吧,总得有个象样的场所吧,而这样的场所如果档次太低,不但客商们不満,也损害我市形象。如果有了这样的场所,安公机关频繁地检查整顿,就会吓跑外商,损害我市的经济建设。我绝不是反对安公机关行使职能,正常执法,可万记书说得好,不能机械执法,要站在讲大局、讲政治的⾼度执法,一切都要为经济建设服务,而不能损害经济建设…” 林荫听了暗暗称奇又庒不住怒火。他知道,这些话不一定就是许副记书本心的意思,憋不住想反驳。这时,陈副长市对许副记书一摆手开口了:“得了得了,我的政法记书,有啥话直说得了,绕这么大圈子⼲啥?别说林荫,连我都听糊涂了。你说这么多要我总结起来就是,安公机关执法要看对象,看场合,看来头,地位⾼的,有权的,有钱的,有后台的,执法就不要那么严格,相反,对那些没权没势的老百姓就狠整。对不对?这就是讲政治讲大局…林荫,我不会绕圈子,就直说了吧,许副记书的话不是他本人的意思,他还没有这个⽔平。这是市委的意思,是万记书的意思。简单直说,要你放人,马上就放。那些女、客嫖、赌徒不是罚了吗?二军子和陶素素就放了吧。对,万记书也说了,为了对全市民人有个代,对皇朝大酒楼也可以适当罚点款,三万五万都行…许记书,于记书,我说的对吧,是这个意思吧!” 陈副长市一番话,把许副记书闹的有点尴尬,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好在他有涵养,平素和陈副长市关系也不外,就笑笑说:“行吧,就按陈副长市的意见办!”转向于海荣:“是这样吧,于记书!” 于海荣把脸调向一边,哼了一声鼻子说:“我一个破政法委副记书算个什么东西,安公局这么大的统一行动我连个信儿都不知道,保密工作做得真好。行,我就不说了,还是看看你们面子有多大,看看万记书说话到底管用不管用吧?!” 林荫已经知道这是个小人,犯不上和他一般见,就没理他。 许副记书把脸转向林荫:“怎么样,就这么定吧,马上放人吧。我们还有事!” 许副记书说着要走,林荫急忙拦挡:“别…等一等,许副记书,你听我说…不能放他们,组织容留卖嫖娼,是严重犯罪,绝不是罚三五万款的事,这种犯罪是打击重点,要追究刑事责任的。而且,二军子公开暴力抗拒执行公务,伤害安公民警,影响极坏,怎么能说放就放呢?放了他们,我没法向弟兄们代,再说了,这也是放纵犯罪,我不能…” 没等林荫说完,于海荣就嘿嘿冷笑起来:“许记书,怎么样?咱们碰到执法模范了,我看,还是等万记书回来吧,你说话不好使!” 许副记书十分难堪,脸沉下来。陈副长市见状在旁开口了:“林荫,行了,听我一句吧,放人吧,要不早晚吃大亏,我在电话里差点跟万记书吵起来,可还是顶不住,乖乖地跟着一起来说服你了。你要真这么下去,这安公局长也要当到头了,听我的,别抗了,放人吧,也算给你面子了,让他们多点罚款,这么多年来,哪有过这种事,这在清⽔是破天荒啊!”林荫还是不答应,正要再说些什么,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传来⾕局长的声音:“林荫,听说昨天夜里你们行动战果不错…好,电话里我不多说了,皇朝大酒楼那两个人你放了吧!” 什么?林荫实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局长我,你也这种态度,这…”⾕局长叹口气:“照我说的办吧,这也是为你好。跟你说,即使你能顶得住,我也顶不住了,这夜一我已经接了几十个电话,眼看天就亮了,还一点觉没睡成…我能理解,你的心里一定委屈,可是,要从长计议,执法环境的改善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有时需要妥协。”声音低下来:“林荫,你听着,我需要你,安公事业需要你,我不希望你是个短命的安公局长,斗争才刚刚开始。只知前进不知迂回,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员,只是一个莽夫,你不能做这样的安公局长。” 林荫急了:“可是,⾕局长你知道他们的问题吗?他们涉嫌组织強迫妇女卖,強奷,二军子还杀过人,暴力阻挠公务,砍伤执行任务的民警,怎么能说放就放啊…⾕局长,这是法律呀,法律是神圣的呀…” 林荫把二军子的情况介绍了一下,⾕局长听完迟疑起来:“还有这种事?那么,这个二军子可以先扣着,做精神病鉴定,别人就放了吧!” 别人是谁?除了逃犯,赌徒和客嫖已经大多放了,还没放的只要了罚款也得放,那剩下的只有陶素素了。看来,这个女人也真不是凡人,这么多人给她说情。 林荫还在犹豫,⾕局长的声音已经透出不快:“林荫,我怎么以前没有察觉,你竟然这样的幼稚。严格执法是对的,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清⽔安公局长换另外一个人,会对事业和法律更有好处吗,我还需要你改变清⽔的治安面貌呢。不要再说了,听你们市导领的,放人。就这样吧!” ⾕记书电话放下了。林荫无力地垂下了手臂。尽管他心仍有不甘,可重重的庒力使他无法再坚持下去,尤其是⾕局长的话把他说动了:我不希望你是一个短命的安公局长…如果换个人在你的位置上,会比你对事业和法律更有好处吗… 许副记书、陈副长市、于海荣都听清了电话里的声音,谁也没有说话,用不同的目光盯着他。好一会儿,林荫才恢复了一点力气,对三人说:“好吧,陶素素可以放,可二军子不行。我现在才知道,他原来杀过人,是精神病。这回他又暴力阻挠执行公务,得重新进行精神鉴定。对了,三位导领都在,我得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我不明⽩,安公机关依法履行职责,对蔵污纳垢的场所进行检查怎么就影响了经济建设?难道卖嫖娼和博赌等污七八糟的东西有助于经济建设吗?我不理解,什么叫不能机械执法,难道执法还需要灵活吗?那法律还有什么严肃?我更不明⽩什么叫站在讲政治讲大局的⾼度执法,难道严格执法与大局和政治是对立的吗…” 他还要说下去,陈副长市已经站了起来,拍着他的手臂说:“林荫,别说了,你说得对,可是对不一定就行得通,我都服了,你也服吧。好,放人吧!” 三人往外走去,林荫也不送。陈副长市走出门忽然又返回来,嘴里说着:“哎,我的打火机落屋没有…”然后低声对林荫说:“林荫,看来你还不了解陶素素这个女人,他是万记书的人…我本不该跟你说,可怕你不了解情况,吃大亏…其实,我本不想来,又怕你硬顶下去更吃亏,今后你要多多注意…” 陈副长市叹息着走出去。林荫感到他好象还有很多话没说,可也没再追问。一时之间,他只觉脑海一片茫然。直到秀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才清醒过来:“还想什么呢?快放人吧!你咋能这样啊,把导领都得罪了…” 林荫突然吼了一句:“你懂个什么,里屋呆着去!” 秀云一愣,脸渐渐红了,眼睛里也有了⽔光,掉头进了里屋。 望着秀云的背影,林荫心中生出一丝悔意:真是的,跟她发什么火?! 顾不上这些,林荫想了想拿起电话,拨通了方政委的家。片刻,听到方政委的声音。林荫歉意地说:“打扰你了。实在没办法,咱们必须商量一下…” 方政委听完林荫的话没有任何意见:“我早知道会这样,咱们别再顶了,能达到这个结果已经不容易了,马上放陶素素吧!” 大约十分钟后,门外响起杂的脚步声,走进来四个人,罗厚平、秦志剑、李飞和⻩建強。四双关切的眼睛都望着他。 罗厚平说:“陶素素放了,说一会儿派人送钱来。天眼看就亮了,我们一会儿就回家,您也休息一下,天亮了,陪弟妹上街散散心!” 李飞说:“林局长,应该満⾜了,一把从皇朝大酒楼拿出一百多万,这可是清⽔历史上从没有过的呀!” ⻩建強说:“林局长,我们早知道,这次行动要惹来⿇烦,您恐怕承受不住,搞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易了,大伙都理解你,你别生气了!” 秦志剑也说:“二军子已经送进了看守所,派专人看着他…”说着又愤然起来:“妈的,进看守所时还牛×呢,居然踹了把门的武警一脚,还对我说‘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把我咋样’妈的…”意识到此时说这些不太合适,改变成劝慰的口气:“对,林局长你别生气了,明天我们联系一家权威的精神鉴定医院给他鉴定,北方精神病院是不能去了!” … 在几人的劝说下,林荫的心情好了些。他勉強笑笑,挥挥手说:“谢谢你们,没什么,没什么,你们快回家休息吧,这夜一太辛苦了,大伙都累坏了” 几人离开了。 屋子里静下来。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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