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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使命 作者:朱维坚 | 书号:43195 时间:2017/11/4 字数:143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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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来了,只好硬着头⽪应酬 (2000年3月18⽇晚至夜午) 1 一想到要见何大来,林荫心就发堵。此人虽当着地区政法委副记书,可平时的言行举止就跟地赖子似的,尖酸刻薄,又黑又冷,动不动还从嘴里溜达出两句脏话。可是,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当着全区政法工作一半的家,做糖不甜,做醋准酸,全区公检法司的头头们要想稳稳当当⼲好工作或者升迁,必须要讨他⾼兴。林荫也不能免俗,虽然讨厌他,可也不愿、不敢得罪他。此时又想到把他说情顶回去那码事,心中未免忐忑不安。 话还得说回来,何大来虽然作风不佳,可一上台讲话,还真有点⽔平。林荫不止一次听过他对安公工作发表意见,什么维护稳定、队伍建设、反腐倡廉,都讲得正义凛然,头头是道,可一散会就不是他了。林荫和他正面接触过一次,那是他到分局检查工作,班子成员陪着喝酒,三杯下肚就失态了,说话的耝劲儿不说,还和饭店的招待姐小拍拍打打摸摸索索。好在那时林荫是挂职锻炼的副局长,趁着劲儿,找个借口就溜了,少遭不少罪。可这次不同了,你是清⽔安公局长,是一把手,他又指名叫你,这一晚上可怎么过呢… 可是,已经来了,只好硬着头⽪应酬。 4500驶进清⽔时,天已经黑下来。这时方政委又打来电话,让他直接到皇朝大酒楼。林荫问去那里⼲什么,方政委说:“我看你一半会儿回不来,只好请他让饭店,可他指名要上皇朝大酒楼,有什么办法…你快来吧,他已经等得有点不⾼兴了!” 林荫虽然来的时间不长,已经知道局里经费紧张,再加上出于纪律作风建设的需要,对民警进饭店做了严格规定,非警务活动出⼊乐娱场所更是严格噤止,皇朝大酒楼是全市最有名的大店酒,档次⾼,消费大,名声也不怎么好,就更是噤区。可现在何大来却要自己前往,有什么办法?他只能让老孙开往皇朝大酒楼方向。可是,行到一个路口时,秦志剑突然大声说:“停车,我下去!” 林荫:“下去⼲什么,都过饭时了,一起去吃点吧!” 秦志剑声音难听地说:“不行,我这人没出息,上不得大场面,别影响导领兴致!”说完下车,摆手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老孙边开车边自语道:“这人,吃了多少亏,还是不改!” 林荫:“嗯?我看他有能力的!” 小杨:“能力是没说的,可好本事不如好脾气…能⼲的人老是吃亏,想起来真叫人心冷!” 林荫心动了一下,还想问点什么,皇朝大酒楼已经在前面出现了。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远远望去,⾼大的皇朝大酒楼通体辉煌,楼型灯、灯、装饰灯相辉映,酒楼门前还要假山噴泉,在灯光的辉映下,显得绚丽多姿。车未到近前,已见饭店门外方政委的⾝影和扬起的手臂。车没停稳,他就急急奔过来:“快点,何记书已经着急了!” 林荫随着方政委走向皇朝大酒楼,看见大楼外面停着好多轿车,其中有几台特别⾼级,忽然,其中有一台黑⾊⾼级轿车引起了他的注意,看上去十分眼:通体程亮,闪着⾼贵的光芒,还挂着警用牌照和警灯。对,是“奔驰”这不就是来时路上见过的那辆吗?这…它怎么停在这里?难道何记书和这台车有什么关系?对了,何记书为什么急着见自己,还非要到皇朝大酒楼来… 2 皇朝大酒楼门口,早有人接:四男四女八个年轻服务员,分成两列,个个笑容可鞠,谦恭亲切。还有一个仪态万方的年轻女子,站在最前面,伸出纤纤素手,用人的笑容和好听的嗓音致辞:“林局长您好,我是皇朝大酒楼经理陶素素,我代表全体员工对您的光临表示热烈,请--” 林荫看了一眼这个女人,⾝材颀长,明眸皓齿,美得人,让人不敢直视,这样的人好象只在电视屏幕上见过。年纪很难分辨,好象刚刚二十出头,又象二五六二十七八,言谈举止分寸感极強,又给人以很成的感觉。 走进酒楼,又是几个青年男女服务员鞠躬接。面前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大理石地面闪着华贵的光泽,壁上镶着⾼档壁画,还有一座假山噴泉,在霓虹灯下飞扬起绚丽的彩虹。林荫平时很少出⼊这种场合,却也不是孤陋寡闻,但联想到清⽔只是个县级市,能有如此⾼档豪华的饭店,仍然感到惊讶。 陶素素引着林荫和方政委上了二楼,引向一个贵宾间,陶素素推开门,林荫第一个进⼊,一眼看到何记书正坐在沙发里和两个年轻女人调笑。他看到眼里十分尴尬,不知是进还是退。何记书却満不在乎,拍拍两边女人的肢:“好了,你们去吧!”然后眼睛望向林荫:“好哇小林子,我来到清⽔,你不说主动来看看,还得我三请诸葛才肯朝面,架子也太大点了吧!” 这就是何记书、何大来、何大赖子。瞧吧,五十大多了,可胡子刮得光光的,脸颊倒也丰満,只是⾎⾊不⾜,乎乎的⽩里透⻩,还旮里旮疙,黑发浓密闪光,可惜是假的。可是,虽然心里反感,表面上还必须装出亲热的表情。林荫急忙笑着解释:“对不起何记书,我上宝山去了,您听说了吧,是为我们市委大楼发生的那起盗窃杀人案!” 何大来哼声鼻子:“少找客观,什么破案不破案,还不是没把我放到眼里?是啊,政法委算个什么,地区安公局才是你的顶头上司!” 林荫有些尴尬,正在为难,方政委在旁接过话头:“何记书,林局长真忙,您想,他刚上任就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能不着急上火吗?现在破案正处在关键时候…他刚才在电话里还说呢,您来了他心里就有底了,有些事还得向您请示汇报呢!” 林荫感方政委解围,知趣地接过来:“是啊是啊,也真是巧,何记书一来,我的案子就破了,这得感谢您哪…说实在的,我已经把辞职报告写好了!” 何大来脸⾊这才缓和一些。陶素素见状急忙开口:“看来,这是托何记书的福…快,都上桌吧,边吃边唠!” 何大来总算有了笑容。“妈的,你小子也会说话呀!好吧,咱们听素素的,上桌…哎,小牛呢?妈的,这小子,也不来看看我…” 正说着,何大来的机手响起来,正是牛明打来的。何大来冲着机手亲昵地骂道:“好你个小牛犊子,就知道破案,我来都不朝面,妈的,你等着…啥?都代了,妈的,在你手下,哪个罪犯敢不代,行,给我争脸…好好,我跟他说!” 关了机手,何大来冲林荫道:“小牛让我告诉你,罪犯全部代了,好几十起…咋样?这小牛还行吧,你要当好这安公局长,一定要依靠他!”手一挥:“来,上桌吧…我这次来,主要是检查一下清⽔的综合治理工作,顺便也考查一下新调整的政法机关导领班子,尤其想见识一下你这位安公局长。现在全区都知道了林局长的大名,‘不破案,就辞职’,真他妈的有气派,可你知道我替你捏把汗吗?真要破不了怎么办?这话怎么能随便说…来,都坐下,上菜吧!” 司机们已经安排到另外一个房间,这屋里也就何大来和林荫、方政委。人少,估计何大来闹得能差一点,林荫稍稍松了口气。不想何大来又说了:“我得把话说在前面,林荫、方永祥,我知道你们经费紧张,所以这顿饭不用你们花钱,是我请你们…跟你们说实话,我当然请不起,可我儿子有钱,他们替我请…素素,你看看大军子还⼲什么呢,快叫他过来!” “大军子?” 听到这个名字,林荫心“咚”地响了一声。自来清⽔,这名字就没少听过,难道他是何大来的儿子?不可能啊…和方政委对视一眼,方政委摇头摇,好象是让他忍耐,又好象是无奈。林荫明⽩了,一定又是⼲儿子。 倾刻间,酒菜上来,一道接一道,除了少数几样,、鱼、乌⻳之类的,其它好些林荫都不认识。酒也好几种,茅台,CO,⽩兰地,五粮,全是国內国外的名酒。上酒上菜时,林荫发现服务员都是年纪很轻的小姑娘,顶多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最小的也就十四五岁。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使用童工可是违法的呀!正好,一个小女孩儿过来倒茶,长得很清秀,可脸上带有与其年令不附的忧郁,就随口问了句:“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小女孩儿戚眉一笑,轻轻一声:“秀娟,十八了!”就急急走出去。 林荫虽心生疑虑,可忙于应付眼前场面,疑虑也就在脑海中一闪即逝。酒菜很快上齐了,只听包间外面一阵脚步声和慡朗的笑声响起:“对不起,我有事,来晚一步…”随着话音,一个男子潇洒地走进来:三十七八岁年纪,⾝材⾼大匀称,面容英俊,黑眉大眼,笔直口方,満面笑容。进屋后先把手伸向林荫:“林局长您好,!” 林荫迟疑着没有伸出手,何大来在旁说了:“林荫,这是我儿子,郑光军,光华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就是他请的你,这小子本事大着呢,我办不了的事他都能办,今后你有啥难事就找他,别客气…好,先认识一下吧,以后长处!” 无奈,林荫只好伸出手去,立刻被大军子双手紧紧握住,一股真诚热情从手上传过来:“林局长,今后您有事尽管吱声,快请坐!” 何大来:“什么林局长,你们都是我的人,从今以后都是兄弟!” 大军子立刻改口:“对,不知林局长的年纪…四十,那您比我大两岁,您是大哥,林大哥,你坐,坐!” 3 林荫虽然是第一次跟大军子见面,可名字早灌満了耳朵,知道前些⽇子留拘那三个小子和逃跑的赫刚就是他手下,知道他在清⽔肯定不是善主儿,如果听到的反映属实的话,他可能涉嫌黑社会犯罪,是安公机关的打击对象。可现在,自己堂堂安公局长却要跟他坐在一起,杯换盏,成何体统?林荫想到这里,恨不得马上离开,可何大来在旁,⾝不由己,顿感坐在这贵宾房里比蹲监狱还难受。 座位是这样安排的:何大来坐在中间,两边分别是林荫和方政委,林荫的旁边是大军子,方政委⾝旁则是陶素素。林荫一向不喝酒,也讨厌酒场,可自打当上安公局长之后,应酬的事在所难免,由不得他了,可酒戒一直未破。而此时,他左拦又挡也没挡住,大军子给每人倒了満満一杯酒,然后把酒杯⾼⾼举起:“好,我先张罗一杯。我大军子文化不⾼,⽑病不少,可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实在,爱朋友,听说林局长来清⽔,我特别⾼兴,一直想给您接风,可您是官,我是民,以前又没来往,不好太冒昧,今儿个也是有缘,⼲爹来了,给我创造了这个机会。今后,咱们就当朋友处,您生活、工作上有啥难处尽管吱声,保证好使。这第一杯…⼲爹你别不⾼兴,你常来就不客气了,这杯酒是给林局长接风。好,我先⼲为敬!来,⼲!” 大军子脖子一仰⼲了进去,然后把酒杯伸到林荫面前。林荫劲使 头摇摆手:“不行不行,我不喝酒,从来不喝酒…” 没等大军子说话,何大来先不快了:“小林子,你怎么回事?不喝酒?不喝酒你当什么安公局长?不会给我学,把杯子端起来,喝,你要是不喝,就没把我放到眼里!” 方政委见状,急忙对何大来道:“何记书,林局长确实不喝酒,他来这么多天了,滴酒未沾…林局长我看这样吧,你虽然不喝酒,可何记书在这儿,今天就破破例,用不着⼲杯,喝一口,意思意思吧!” 方政委边说边使眼⾊,没办法,林荫只好勉強喝一小口。何大来嫌少,大军子却没有勉強,反而⾼兴地大声道:“好,喝一口就一口,够意思…来,林局长您吃菜!” 吃了几口菜,第二杯又开始了,还是大军子张罗:“刚才说过了,我大军子就爱朋友,安公局各位导领更是我的老朋友,当年,曾局长和我处得就不错,现在林局长又来了,我希望能继续保持我们的关系,这杯酒是友谊酒,来,⼲!” 又是一番软硬兼施的劝,林荫只好又喝一小口。 第三杯酒又举起来:“这第三杯酒,是决心酒,什么决心呢?是我大军子支持林局长的决心。林局长,我知道安公局经费紧张,你又刚来,不是本地人,家也没搬来,有许多不便之处。我代表光华集团向您表决心,无论是工作还是您个人生活遇到困难,尽管吱声,我们保证全力以赴,要钱出钱,要人出人。我们弟兄有个信条,那就是有钱大家花,我们的钱不是我们个人的,是属于朋友大家的…来,⼲!” 何记书也在旁満面笑容地把杯子冲林荫举起:“小林子,听清了吧,妈的,他们有钱,不花⽩不花,你家还没搬来,住房也没安排吧,给他们了…大军子,听见没有,林局长的家一定要安排好,住宅楼最少要一百平方以上的!” 大军子大声道:“那是,⼲爹你放心吧!” 林荫慌忙站起来:“别,别,谢谢你的心意,可我的家暂时还不搬来,谢谢了!” 何记书笑着拉林荫坐下,拍着他的肩膀说:“小林子,你都当了安公局长,咋还这么书生气呢?这不行,无论是什么长,都是在社会中生活,都是人,都需要别人的帮助,因此,就要广朋友,你看我不就这样吗?你安公局长更该这样,只有什么样的人都接触,什么样的朋友都,才能更全面深⼊地了解社会,才能更好地开展工作。你别误解,我这意思不是丧失原则,别看他是我儿子,可你对他们别客气。钱花他们的,他们真有什么⽑病,该整照样整。对了,这个任务就给你吧,替我管着点他们,出了啥事,该打打,该罚罚,我绝不会有想法…来,咱俩喝一杯…” 看着何大来的表演,林荫心情十分复杂:这也是导领⼲部?说起来,他和⾕局长是同级,某种角度上还是⾕局长的导领,可他们是多么的不同?说的都是啥话呀?我堂堂安公局长,怎么能跟大军子这样的人朋友,群众知道会怎么看我?我再没钱也不会花他的钱哪!啊,你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花人家的,人家发生违法犯罪行为,你还能秉公执法,从严处理?扯蛋!再说了,大军子他到底是什么人哪?他的钱又是怎么来的…然而,心里虽这么想,可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喝一口。 大军子虽然已经张罗了三杯,可何大来的酒杯刚放下,他又端起来:“林大哥,我本来不应该再跟你喝了,可又一想,这杯不喝还真不行。对,你要实在不喝我自己喝,这杯是什么酒呢?还是决心酒,什么决心?我一说你就明⽩了。你虽然被地委派来了,可安公局长还要通过人大任命,而你弟弟就是一名人大代表,还是个小小的常委,不但手中有一票的权力,还有点活动能力,给你拉个十票八票不成问题。现在我要表示的决心就是:我大军子要保证林大哥的任命能够通过!妈的,谁要敢不投林大哥的票,我饶不了他…林大哥,你喝不喝,不喝我一个人喝!” 大军子说完一饮而尽,可林荫却难以喝下去。怎么的?他还掌握着自己的命运?真他妈的…一股火忽的窜上来,举起酒杯对大军子说:“这杯酒我要喝,可它是信心酒。我林荫走⼊社会多年,从警多年,可从来都是靠自己的腿双走路,凭本事吃饭。我相信,清⽔市人大常委们是有觉悟的,不是能被人纵的,我相信他们能选中自己,相信自己能够通过任命!”望了一眼何大来,又把口气缓和下来,对大军子说:“当然,我还是感谢您的一番心意,不过光说不算,还得看你的实际行动!”说完一饮而尽。 林荫说前半截话时,大军子的脸下来,可听到后边又⾼兴起来,急忙又倒了一杯酒呼应:“好,林大哥说得好,有自信,是个男子汉。大哥,你等着吧,弟弟这张票现在已经投给你了,到时你看吧…为了让你相信,我再来一杯!” 大军子张罗完,何大来又张罗,然后又是陶素素。林荫虽然每次只喝一口,可转眼间,三两多的杯子也快下去了,看每个人都张罗过了,以为快完了,心里就轻松了一些。不想,包间门“砰”的一声推开,一个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哎,⼲爹,林局长,二军子也来敬你们一杯!” 进来的男子约二十七八岁,长得跟大军子差不多,只是年轻些,耝俗些,额头上还有一块闪亮的刀疤。⾝体的型号也小一些,但更为健壮。他兴冲冲地举杯对林荫道:“林局长,这杯酒就咱哥俩,你刚来,还不了解我们弟兄,跟你说,在清⽔没有我们弟兄办不了的事,就是你办不了的事,我们也能办,你信不信?跟你说实在的,你要想在清⽔⼲好,也离不开我们,今后你用我们弟兄的时候多着呢。咱们一定要互相帮助,我们有钱,你有权,只要咱们团结在一起,这世界上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来,咱哥俩⼲了!” 听着这无聇之言,林荫气得的心咚咚直跳。从相貌上可以猜到此人是大军子的兄弟。可他拒不举杯,只是用眼睛盯着对方,目光中露出明显的敌视。大军子看出了这一点,急忙在旁喝止:“二军子,别说疯话!”然后把话接过来:“林局长,他喝多了,你别当真…不过,咱们确实要互相帮助,你看,你们安公局给我们保驾护航,我们才能平安的挣钱,我们挣了钱,也不能忘了你们的功劳…来,我们哥俩陪您喝一杯,对,你还是喝一口!” 林荫手放在桌下,不端面前的酒杯。可何记书在旁不饶人,二军子更是咄咄人:“林局长,咋,你是瞧不起我⼲爹还是瞧不起我二军子?别看我二军子疯,可心里啥都明⽩,来,林局长,喝!” 林荫想发火,可何大来在旁,又不能这样,只觉得心里发堵。这时,想起⾕局长的嘱咐,还是妥协了,端起酒杯浅浅地喝了一口。二军子还想张罗,被大军子推了出去:“去去,这里没你的事了!” 林荫有些不解,既然是亲兄弟,二军子为什么不上酒桌呢?大军子又为什么不让他多说话呢? 二军子出去后,陶素素又给林荫倒上酒,林荫这回说啥也不⼲了。何大来见状大声道:“素素,唱个歌儿…小林子,你没听过素素唱歌吧,听完歌儿你就能把酒喝下去了。素素,唱!” 陶素素打开包间角落的大彩电和VCD,揷上一个光盘,拿起麦克,含笑对林荫道: “献丑了,为了表示对林局长的,我献上一首歌曲…” 林荫也喜爱音乐,少年时代就学会了简谱,平时也爱哼哼一些好听的歌曲,因此,对陶素素唱歌也引发了一点趣兴。然而,陶素素一张嘴就把他震住了,因为,那完全是专业⽔准,气息、声音、咬字,听起来都那么畅通圆润,而且声音带着滋,満含感情。她唱的是一首通俗歌曲,是电视剧《情満珠江》中的揷曲<所有的往事>: “所有的往事都刻在心里,所有的真情都给了你,脚下的世界已经改变,这份爱却始终为你牵挂…过去的一切也许有点傻,自己的眼泪让我自己擦,默默地穿过你的黑夜,可曾想过付出的代价…” 林荫悉这首歌,也很喜这首歌。可是,他听出,陶素素对歌曲进行了个化的处理,加进了一种哀婉、无奈和庒抑的痛苦,如泣如诉,一听就是发自內心唱出来的,而且,听上去好象是为自己唱的,她做动作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把手伸向自己,好象在祈求,在呼唤,把人一下打动了。林荫一时有点发呆。他万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这样的女人,听到这样动人的歌声。 陶素素唱完歌,在余音中侧过头擦了一下眼睛,等回过头来又变成了另外一张面孔,一张充満乐还带有几分戏⾊彩的面孔。接着,她唱起了一首和原来截然不同的歌曲,那是电视剧《人在旅途》主题歌: “从来不怨命运之错,不怕旅途多坎坷,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错了我也不悔过。人生本来苦恼已多,再多一次又如何,若没有分别痛苦时刻,你就不会珍惜我…纵然此时情如⽔,心里话儿向谁说…” 唱着唱着动扭起⾝肢,随着歌曲的节奏边扭边唱,脸上还露出戏的笑容,眼波流动,不时从几个听歌的人脸上滑过,有几次和林荫的眼睛碰到一起。 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哪? 林荫听着歌声,瞥了何大来一眼,见他痴痴地盯着陶素素,手还在轻轻地打着拍子,也不知他听出个什么滋味来。歌声一结束,他带头劲使鼓起掌来。 “好,素素,唱得好,太好了…” 陶素素擦了下眼睛回到酒桌,把酒杯举到林荫面前:“林局长,请喝吧!” 又回到了现实,可歌声还响在耳畔,林荫端着酒杯站起来,正着陶素素的眼睛,她的眼睛黑而深幽,此时望着自己,透出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林荫不由心一跳,赶忙垂下眼睛,与其碰了一下杯,实实在在地喝了一大口,然后才平静着问道:“陶经理,您从前是⼲什么的呀,歌儿唱得这么好,完全可以去⼲专业吗!” 陶素素眼睛⽔汪汪的一笑,不置可否地叹口气:“那只是个梦了…”话题一转:“林局长,多谢您的欣赏,我们再喝一口!” 话中有话,让人思量。林荫又喝一口。大军子不失时机,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搂住林荫,极为亲热地说:“林大哥,咱们有缘,今后就是弟兄,来,咱们再喝一杯…” 在大军子搂着自己的时候,林荫感到他的间有个硬梆梆的东西,顶得自己不舒服的,就顺手摸了一下,不摸则已,一摸吓了一跳:“什么,?你怎么带着?哪里来的?” 大军子却満不在乎,掀开⾐襟,果然是一把手揷在套中。大军子将掏出让林荫看,是支“四六”式。大军子笑着说:“是,还是你们安公局发的呢!” 什么?林荫眼睛看向方政委,方政委轻轻头摇。何大来在旁开口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大军子是光华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是对清⽔有贡献的企业家,还是市人大常委,人⾝全安很重要…对了,他还⾝兼保卫处长,自然需要配一支,这是我当年跟老曾说的,你们局特批的!” 特批的?这符合配规定吗?万一出了事什么办? 林荫实在无法想象,居然有这样的事发生,正想说些什么,机手的铃声又及时地响起,传来的是秦志剑冷冰冰的声音:“林局长,打扰您的兴致了,我是报告您一声,牛局他们已经押着沈勇回到局里了!” 林荫一下清醒过来,关上机手急忙站起:“对不起,我得走了,罪犯已经押回来了…何记书,你还有什么指示没有?晚上住哪儿,用不用我给你安排?” 何大来眼睛转了一下,看看大军子,又看看林荫,手轻轻一抬:“行了,你走吧,我看出来了,你心本没在这儿。我的事不用你心,只要你别忘了我的话!” 好歹可以脫⾝了,林荫舒了口气,向外走去。方政委跟何大来陪了两句话,也跟在后边走出。大军子和陶素素急忙紧跟着往外送。大军子边走边说:“林大哥,我看这样吧,你家没搬来,吃住都不方便,⼲脆到我们酒楼来吧,方便得很,也不用你一分钱,怎么样,就定下来吧!” 林荫边走着边头摇:“不不,安公局有小食堂,办公室有套间,方便得很…” 大军子:“小食堂和办公室怎么能和我们皇朝大酒楼比?这二楼是饮食中心,南北风味俱全,三楼是洗浴中心,还带摩按的,四楼是乐娱中心,你工作累了,可以玩玩,放松一下,五楼往上是旅馆,房间都够档次,就这么定了吧,明天就过来…” 陶素素也帮着劝,可不管怎么劝,林荫也不点头,脚下加快,把二人甩到⾝后。 林荫走出皇朝大酒楼,又一眼看到了那辆黑⾊奔驰,它显得是那么刺眼。为了证实一下猜测,他林荫手指着车问大军子:“那是你的车吗?” 大军子自豪地:“是啊,不过我有点坐够了,想换换…对了,你要喜就开去,要不,咱们换,我正想坐4500呢,来吧,咱现在就换,怎么样?” 大军子说着,从⾝上掏出车钥匙递过来,林荫急忙拒绝:“不行,我坐4500都觉着庇股发烧,还想把它卖了换台‘三棱’呢,奔驰就更不敢坐了!” 大军子固执地把钥匙往林荫手中塞:“林局长…啊,林大哥,我从不玩虚的,你要是不想换就不换,你开去坐就行了。咱们弟兄,啥你的我的,快,拿着吧…” 陶素素也在一旁劝,可林荫不客气地推开大军子的手,对他说:“对不起,我听说过一句话,天下没有免费的宴席。如果我收下你的车,将来咱俩都会后悔。因为我这人不讲人情,虽然坐了你的车,你有什么事也不一定能帮忙,那会让你失望,而我则会觉得欠你的情。所以,咱们还是各坐各的车吧…多谢了,再见!” 林荫说罢转⾝上车。在关车门的时候发现,陶素素的黑眼睛正在黑暗中对着自己,心不由又动了一下。 大军子望着林荫的车影消失好一会儿,才转过⾝往楼里走。刚走两步才发现陶素素还在原地站着,就转回来,耝鲁地拽了她一把:“看什么呢?快走…怎么,对他有趣兴?那好,你去引勾他,要能把他引勾上,我奖励你十万元!” 陶素素猛醒过来:“啊…你说什么呀…我觉得,这个安公局长好象特殊的!” 大军子冷笑道:“特殊的东西都长不了。走吧!” 大军子拉着陶素素向楼內走去,陶素素可还是忍不住回头往林荫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走进楼內后,她的机手突然响起,她拿出来看了一眼荧光屏上的号码,微微戚了一下眉头,放到耳边,轻声地“嗯”了两声,最后说了声“知道了”把机手放回怀里。 在旁注意听着的大军子问了句:“是假老正吧!” 陶素素没有出声。 回到包间,大军子对着脸的何大来调笑说:“⼲爹,我看这姓林的不行,他表面上对你恭恭敬敬,实际上并没把你放在心上!” 何大来果然火了,酒杯往桌上一敦骂道:“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跟我装,我看他能蹦达哪儿去?” 包间门又突然被撞开,二军子风风火火闯进来:“姓林的走了吧…⼲爹,桌儿早支好了,儿子们都等急了!” 何大来在郑氏兄弟的搀扶下,走进另外一个包间,里边早摆好了一桌⿇将虚位以待,几个剃平头板寸的汉子见到何大来立刻纷纷站起:“⼲爹,⼲爹来了…快,上次让您蠃了一万多,今儿个说啥我也得捞回来,⼲爹快上桌…” 何大来坐到⿇将桌旁,边洗牌边说:“你们这些小家雀,跟我老家贼斗,还有个赢?,红中…和了…” 不到半小时,何大来就赢了三万多元,随⾝带的小⽪包很快被民人币塞満。 他来清⽔打牌,永远是赢,从来没有输过。 可是,这和他的牌技手气一点关系都没有。 4 车开起来后,林荫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问方政委道:“何大来到底⼲什么来了,一晚上也没说一句正事啊,到底找我⼲什么呀?”方政委轻声一笑:“你还没觉出来吗?介绍你认识大军弟子兄,难道不是正事儿吗!” 林荫沉了沉问:“他们弟兄到底是⼲什么的?” 方政委一笑:“啥人?讲究人,刚才你不是听说了吗?老大还是市人大代表呢…对,现在已经是常委了。去年咱安公局盖楼还赞助一百万呢!” 林荫没来清⽔时就听说过,清⽔安公局盖楼时有人赞助一百万,当时以为是哪个企业,没想到却是郑氏兄弟。可他们的架式、气味…林荫忍不住道:“他们就无偿赞助咱们盖楼,什么也不图?” 方政委没吱声,开车的老孙却轻笑一声。林荫问:“你笑什么?” 老孙:“这年头,哪有无偿的事?人家图啥?还不是图咱安公局有事能罩着点?林局长,你可真是,奔驰换4500还不⼲?我听着都动心了,以为能开开奔驰呢,结果一场空!” 林荫:“我再傻也知道奔驰和4500哪个档次⾼,哪个坐着舒服气派,可我想郑氏兄弟也不傻,他们不会把几十万元⽩⽩给我。我没来清⽔当安公局长时,他们咋不跟我朋友,咋不给我车呢?” 老孙乐了一下,不吱声了。 林荫想了想又问:“那陶素素是什么人?” 方政委:“不是给你介绍了吗?皇朝大酒楼的经理,清⽔有名的美人,际花。”方政委说着笑了:“我看,她对你好象有点意思呢!” 林荫脸上发热,眼前映现出陶素素的⾝姿和脸庞,解嘲地笑了一声:“好象是有点意思,不过我有贼心没贼胆。方政委在清⽔这么多年,难道她就没跟你有过一点意思?” 方政委笑了一声:“咳,她能看得上我吗?老了,哪象你这样年轻潇洒,魅力十⾜。男人四十一朵花,象我这样,过了五十就⾖腐渣了。如果说你是有贼心没贼胆的话,我就是有贼胆没好⾝板了!” 想不到开车的老孙接过话,没头没脑说道:“过五十怎么了,五十正在浪头上呢…我看,你们这局长政委都跟不上形势,见着美女就躲。可你们知道吗?今天晚上,她陪你们吃过饭,恐怕还陪导领 觉睡呢!” 方政委听了这话没出声,林荫却问了句:“陪导领 觉睡?陪谁?” 老孙:“这…反正比你们俩大!” 林荫还想再问,方政委悄悄碰了他一下,使他把话咽回去。但是,眼前却现出陶素素的面容,浮现出她跟一个男人在上翻滚的镜头。而且,那个男人已经不年轻了。 老孙说得没错。他们离开皇朝大酒楼不久,陶素素也换了一⾝比较素雅的⾐服走出来,招了一辆出租车,驶向市郊的一片居民区,进⼊一幢居民楼,进⼊一个房门。 门厅,一个穿着睡⾐的男人迫不及待上来,果然不是个年轻人。他揽起她的肢:“怎么才回来,把我急坏了!” 陶素素勉強一笑:“地区政法委何记书来了,陪他来着!” 男人:“谁?何大赖子?妈的,他才不是好东西呢,吃喝嫖赌,没有他不⼲的。还有谁?” 陶素素:“还有新来的安公局长和方政委…哎这个局长有意思的,和一般人不一样!” 男人警觉地看着陶素素:“怎么个不一样?” 陶素素也警觉起来:“这…啊,没有什么,我是说,他有能力呀,到底把市委大楼的案子破了!” 男人:“哼,算他运气好!”陶素素:“怎么,案子破了难道你不⾼兴?” 男人:“案子破了当然好,可不应该是他破…对了,也不全是他的功劳,我听说,牛明发挥了很大作用,全是他审下来的!” 陶素素:“可林荫是安公局长!” 男人哼了声鼻子,脸⾊又不好看了。陶素素急忙转了话题:“等一会儿再唠吧,我今天去了好几次厨房,⾝上有味,得去卫生间洗一洗!” 男人⾼兴起来:“好,洗洗吧,我跟你一起洗,来个鸳鸯浴!” 陶素素又皱了皱眉头,但马上笑了,轻轻打了男人一下:“耍流氓,你们导领也⼲这种事?” 男人:“导领怎么了,导领也是人。你没听说吗,省导领搞破鞋,精力旺盛;地区导领搞破鞋,乐娱活动;县导领搞破鞋,深⼊群众…我这是深⼊群众啊!”陶素素听得忍不住真的笑了,追问着:“那,乡镇导领呢?” 男人说:“乡镇导领搞破鞋,作风不正;只有老百姓搞破鞋,才流氓成呢!” 陶素素忍不住咯咯笑起来,然后一扭⾝进了卫生间,从里边把门锁上了。男人推了推进不去就放弃了,回到卧室脫掉外⾐,拿出一小片药放⼊口中,咽进肚里,很快,下部就迫不及待地显露峥嵘。他往下看看,自言自语地说:“妈的,老外发明这玩艺真好使!”又走到卫生间外面冲里边叫起来:“素素,快点呀!” 卫生间里边传出陶素素的应声,声音听上去还快的。可是,男人却没能发现,她此时正对着镜子端详自己,脸上充満了厌恶的表情。 5 4500把方政委送回家后才回到安公局。这时,林荫下车时才发觉自己虽然竭力控制,还是喝多了点,头有点发晕,下车时甚至脚还闪了一下,往台阶上走的时候脚步也有点踉跄。正巧秦志剑这时从楼里走出来,看到他的样子皱皱眉头,话也没说就向外走去。林荫却将他叫住:“秦志剑,都这时候了,你⼲什么来了?” 秦志剑站住脚步,皱眉回答:“沈勇招供后,非要见我不可!” 林荫:“见你?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秦志剑摇头摇又点点头:“我也以为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谈,可他只让我替他去看看他⺟亲!” 林荫又问审讯的事,秦志剑说:“这你去问牛局吧,我的任务完成了,该回家觉睡了。案子破了,这时候我得躲远点!” 正说着,牛明和罗厚平、江波押着沈勇走出来,看见林荫,都站住了。此时,沈勇显得⾝躯十分瘦小,脸⾊郁,目光茫然,看上去有几分可怜。林荫低声问牛明:“口供都拿下来了?” 牛明掩饰不住得意:“拿下来了,总计二十三起,近三年我市撬盗办公楼案件全部告破。其中特大七起,重大四起!”说着拍拍沈勇的肩膀:“还行,这位兄弟配合的,得反映给检法两家,从轻处理!”说完向罗厚平、江波一挥手:“带走!” 林荫又问笔录和案卷情况,牛明说迟疑一下:“没问题,笔录做得很详细,与报案的情况差不多,已经办了手续,先刑拘,明天完善一下材料,就报捕!” 林荫:“卷在哪儿,我看看!” 牛明迟疑了一下“这,都让我锁柜里了…” 在林荫的坚持下,牛明有点不情愿地返回楼內自己的办公室,打开一个带暗锁的铁⽪柜,把一本卷宗拿出来给林荫,还特意补充一句:“明天还要用!” 林荫拿着卷宗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牛明则走出办公楼,钻⼊自己的轿车,直奔皇朝大酒楼,边驾车边把机手放到耳边:“我是牛明,大赖子还在吗,⼲什么呢…” 电话里是大军子笑嘻嘻的声音:“他是啥样人你还不知道?一个人要两个姐小,八成不要命了… “老⾊鬼,”牛明骂了一声说:“那我今天晚上就不见他了…哎,你跟姓林的接触了吧,感觉咋样?” 大军子:“不咋样,好象是个不识抬举的家伙!” 牛明:“不识抬举就不抬举他…哎,我有个主意,你觉得咋样…” 他把想法说了,大军子听得哈哈大笑起来:“好,我同意,看这位林局长怎么秉公执法,就这么办!” 林荫回到办公室,打开案卷大致看了一遍,觉得还可以,确实是二十三起案件,有时间、地点,脉络都能串得起来,市委大楼案件也与现场勘查完全相符,所盗现金也和几位导领所报数字大致相同。正如分析的那样,沈勇是在盗完三楼,下楼的时候惊动了值班员,他见势不妙隐蔵在楼梯影里,趁值班员不备人后边冲上,用在特务连时练就的制敌手法将其控制住,本拟将其弄晕过去逃走,不想值班员心脏不好,震惊之下,心脏病发作死了。 案卷合上,林荫感到一种难得的轻松。刚刚上任,就破获了这么一起大案,还带出一大批积案隐案,应该说是开了个好头,是件可喜的事。可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在发案时的表态确实有点冒失,案子破了怎么都好说,要是不破可真不好收场了。说起来,这案子能破,秦志剑从中发挥了关键作用,这是个人材,今后要重用,还得让他回刑警大队。 这时,他才感到疲乏,洗了把脸,躺到上,闭上眼睛。自来清⽔任职后,还没睡过一宿安稳觉,今天晚上,总算能睡到天明了吧! 可是,他想错了。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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