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黑市阅读体验
沙迦小说网
沙迦小说网 架空小说 官场小说 推理小说 短篇文学 科幻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重生小说 同人小说 总裁小说 都市小说 综合其它
小说排行榜 历史小说 穿越小说 武侠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竞技小说 灵异小说 网游小说 经典名著 仙侠小说
好看的小说 帝王时代 覆雨翻云 天龙神雕 风玥大陆 纵横曰本 华佗宝典 艳绝乡村 窥狌成瘾 红楼真梦 女神攻略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沙迦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黑市  作者:马里奥·普佐 书号:43061  时间:2017/10/30  字数:9657 
上一章   ‮节41第‬    下一章 ( → )
  米德尔顿一家离开德国的前一天晚上,海莲和莫斯卡穿过市区散步,顺便看看米德尔顿;海莲家在库弗斯坦大街,出了门海莲停下来,和门口的妇女招手,莫斯卡耐心地站在她⾝边,彬彬有礼地微笑着。

  他们俩动⾝到市中心去,海莲建议说“到红十字会给桑德斯太太买些冰淇淋来,”莫斯卡只是看了看她。

  “一周之间你们便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他说“到底是咋回事?我知道,你把你的饭分给了她,又把我们的糖和咖啡也分给了她。现在米德尔顿家走了以后,你要节省一点,小宝贝。买来不容易,你知道吗?”

  她对他笑了笑“我要是知道你介意,我不会这样做的。我明⽩你想让我得到所有的东西,可我不能那样;沃尔特。我一做⾁,淘味充満整个大厅,马上我就想到桑德斯太太她在起居室里只能啃红薯⼲,这也太悬殊了,此外你瞧,我也太胖了。”

  “胖不是吃起来的,”莫斯卡说。’海莲笑着推了他一把。他向海莲咧开嘴笑着说“可你块头够大的了,你已经穿不上我的衬衫了。”她现在穿着安-米德尔顿给她的一件蓝⾊的孕妇服。

  莫斯卡挽住海莲的臂爬过一段碎石坡地,踏上人行道。两旁的树枝叶繁茂,落⽇的余辉偶尔透过树叶投在他们的⾝上。海莲若有所思地说“桑德斯太太的确是个好人,也许你不会这样看待她,可你和她谈起话来,妙趣横生。她把我的活差不多都接过去做了。这并不是因为我送了她东西,而是她天乐于助人,喂,说呀。给她买些冰淇淋好吗?”

  莫斯卡笑着说“当然可以。”

  莫斯卡走进红十字会,海莲在外面等候。回来的路上,经过‮察警‬局,从康特利斯卡波公园外面,往下坡走,一群人挡住了去路,一个人正站在公园的长条凳上,提⾼嗓门指手画脚地在演讲。他们俩停下来,莫斯卡把那盒冰冷的冰棋淋换到右手里,海莲扒在他的肩上。

  “我们人人有罪,”那人⾼声演说着“这种无神的时代,在这片无神的土地上,谁会想到耶酥基督?我们饮耶稣基督的⾎,使我们得救,反而不信基督了。可我告诉你们,我告诉你们,他的⾎洗涤了许许多多的罪行,以至于困乏了,老天爷对我们厌倦了,他还能忍耐多久?什么时候耶稣的⾎能够拯救我们?”他又停顿一下,声音变得柔和了,带有恳请的口吻。“对耶酥的爱远远不够,耶酥的⾎尚不⾜以拯救我们。相信我吧,救救你们自己,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子,救救我们的⽗⺟,我们的姐妹兄弟,救救我们的祖国吧。”他的声音变得沉稳,恳切,说理強,动作挥洒自如,说话自然亲切感人。

  “你们看到的是块満目疮痍的土地,这块‮陆大‬,上帝基督比我们看得深远,他看到宇宙间灵魂的摧残,琊恶占了上风,撒旦这恶魔得意洋洋地扫视世界,面对别人的死亡,他眉开眼笑,自人之初,他对其所见所闻无不幸灾乐祸。”

  飞往机场的‮机飞‬从头上掠过,摩托的吼叫声打断了他的演说。他是一个体态瘦小的人,脯,由于他昂首,加上一双圆溜溜、闪闪发光的乌黑的小眼现出愤怒的神⾊,越发突出了他的畸突的部。他又继续说下去。

  “向你自己刻画一下无辜的众生。两极的冰雪莽原到处寻不见人的⾜迹,但却完整无缺。在‮洲非‬的丛林里,太从上帝那里得到无可计数、各式各样的生命,一切相安无事。”此刻,演说人不遗余力地遣用浮华的词藻,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几乎从他的小脑袋上暴凸而出。“野兽的尸骸在枯枝烂叶中腐霉,在‮国中‬的肥沃的土地上,对于撒旦连鳄鱼都不以笑脸相,而在我国的城市里,在许多众所周知的文明中心,又有什么呢?毁灭。荒山石岭,生命决不会从中繁衍,只是一块破碎的石英石而已,无边无缘。”

  他停了一下,期待著称道的和声,事与愿违,从人群的不同方向却爆发出令人惊诧的叫声。“谁准许你这样说的!你经过军‮府政‬批准了没有?”三四个男的声音这样大声的斥责着。这位演说家于时惊慌失措起来。

  海莲和莫斯卡无意中发现他们俩已经挤在人堆里,⾝后簇拥着一大堆人。他们的左边是一个上⾝穿蓝⾊洁净衬衫,下⾝穿一条厚厚的工装的年轻人。怀中抱着一个六七岁非常漂亮的小女孩,双目好奇、恍榴地看着什么,一只袖子贴在前面。面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看得清袖子是用针别在绣花的连⾐裙上面的。他们右边是一位菗着烟头的老工人,那年轻人也夹在人群中喊着“谁准许你这么⼲的,你经过军‮府政‬批准了没有?”而后他又对莫斯卡和那位老工人说“现在人人都在痛骂我们,说我们失败了,就连这个恶也这样骂我们。”莫斯卡穿着便服向海莲微笑着,他很⾼兴被人当作了德国人。

  这时,那位演说家抬手慢慢地指向天空,用;种庄重声音说:“我是从我们的造物主那里得到的许可。”残以其即将熄灭的火红把他举起来的手染得又亮又红。夕西下了,柔和的夏⽇的朦胧薄幕象一支边缘残缺的矛由地平线跃然举起。这个城池的魔幻般地毁灭呈现在眼前。讲演人鞠躬施礼表示感谢。

  他翘首朝天,挥动双臂示意拥抱“回到耶稣基督那里去吧。”他大声疾呼“回到耶稣基督那里去吧。抛开你的罪孽,不要再酗酒,不要再私通,痛改‮博赌‬的恶习,为鄙裕的输赢而角逐是毫无价值的,骂信基督,心诚会得到上帝的拯救。写信基督,心诚会得到上帝的拯救。你犯了罪已经受到了惩罚。重罚就在你眼下、悔过未晚,不要再犯。”

  他的大声疾呼停了下来,了一口气,听众们被震住了,被由瘦小⾝材的人发出的‮大巨‬音量威慑回来,他又恢复了先前的声调。

  “你们都想一想,战前你们过得是怎样的生活?难道你们不相信,眼前的苦难,你们目击的毁灭,全都是上帝对你们犯罪的惩罚。”

  “女孩子与敌兵私姘,男孩子向别人讨烟菗,口里还噴着烟雾。”他轻蔑地学着他们吐烟的样子。“在我们守安息⽇的时候,竟然有人到乡下行窃,讨价还价地做粮食易。上苍是空虚的。我们招致毁灭。仟侮吧,我再重复一遍,忏悔,忏悔。”他的话神奇地回着“驾信上帝耶酥基督,这一天神,唯一的上帝,笃信一个上帝,信基督。”

  他停住,而后用-种恫吓责骂的语调向他们大声呵斥,尽凶狠诅咒之能事。“你们都是罪人,你们都该永远下地狱。我发觉你们中有⼊笑,你们怜悯你们自己,上帝为什么要我们受这等罪?你们是否会这样发问?”人群中有一个人大声嘲笑他说“不是上帝,是‮国美‬的炸弹⼲的。”听众发出二阵笑声。

  那人依然站在板凳上等着他们平息下来,透过瞑瞑薄幕,窥探着人群,耝野地,带辩解地指着一个穿黑服的妇女说“你这个女人,是否在聇笑上帝,你的丈夫和孩子在哪里?”他又指着莫斯卡⾝边的青年“瞧,”他朝着听众说话,大家也都转⾝朝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这儿还有一个嘲弄者,是年轻人,德国的希望。由为他犯了罪,他的孩子断了肢,他竟敢嘲笑上帝的愤怒。你等着,看着你的孩子;等着瞧吧!”他又怀着恶意,指着听众一味发怈。

  那个带孩子的年轻人把孩子放下,对海莲说“请关照一下这孩子。”人们看着他穿过人群直奔站在板凳上的那个演说人,猛地一击,将他打翻在地。跪在他的膛上,抓住一撮头发,把他乌鸦般的小脑袋直往⽔泥地上叩击。

  等那年轻人住了手,听众已纷纷而散,那年轻人抱起孩子径直朗康特利斯卡波公园走去。仿佛变魔术,霎时人们就无影无踪了。可那演说人还静静地趴在地上,此刻已是夜阑星稀的时分了。

  过路人把他扶起来,⾎不住地从他厚厚的卷发头上流出,许多股细流顺着前额流下,好象脸上带了一副红⾊的面具。莫斯卡挽着海莲的臂沿着大街而下。莫斯卡发觉海莲象是病了,大概是看见⾎的缘故,他说“今晚你最好与桑德斯太太呆在家里。”后来他似乎向海莲辩解没有参与那件事,他说“这本与我们无关。”

  莫斯卡、利奥以及埃迪-卡辛围坐在米德尔顿家的起居室里,家具是和房子配套的。所以有现成的椅子可坐,其余的东西都装在木箱子里,靠墙摆放着。

  “看来你明天真要去纽伦堡参加审判吗?”戈登问利奥“你什么时候动⾝?”

  “嗯,晚上,”利奥答道“我喜夜间开车;”

  “到那里就把证词给那些杂种们,”安-米德尔顿说。“必要的话就瞎说一通,不过你要知道,他们有种种渠道搜集情况。”

  “我没有必要去说谎,”利奥说“我的记忆力很好。”

  “我想为我上次过于耝鲁的行为表示歉意,当时你也在这儿。”戈登-米德尔顿说。

  利奥摆摆手,说“不,我明⽩。我⽗亲是一个共产人,政治犯;我⺟亲是犹太人,这就是我被赶走的原因。可是,我⽗亲是搞政治的。当然-,在斯大林和希特勒签定条约后,他失去了信心。他认识到,他们不过是一丘之貉而已。”

  在屋子的一角,那位坐在摆着棋盘的桌子旁的教授刚刚还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听他们谈论,一听这些不得体的话马上变得大惊失⾊。带着这种惶恐不安的心理,他看到戈登-米德尔顿然大怒的样子,不想再听他的慷慨陈词了;一切过的行为都会使他不安的。于是他托辞道“我得走了,我还要上课。”他和戈登、安一一握手,最后说“祝你们好运;顺利到达‮国美‬。自结识你们以来,我一直很⾼兴。”

  戈登送他出门并诚恳地说“我希望您不会忘记给我写信,教授,我指望您能随时告诉我德国所发生的一切。”

  教授点了点头“当然,当然。”实际上他早已暗下决心不打算与戈登以任何形式保持联系。与一个共产人有联系,再清⽩无辜,风云莫测没准也将会给他造成不幸。

  “请等一等,等一等,”戈登又把教授让回屋里。“利奥,我才想起,教授不是要在周末去纽伦堡吗?你开车送送他好吗?不然,他迟到了,校方会找他的⿇烦的。”

  “不,不,”教授十分动地说“不需要,请不要费心。”

  “没有什么费心的。”利奥说。

  “不,”教授说,此刻他內心更加谅谎不已了“我预购了车票,一切都准备好了,别费心,这会过多地给你们带来⿇烦。”

  “那么,好吧,请便吧,”戈登不再坚持了,随即把他送到门外。

  戈登回到室內,莫斯卡说“什么事使他那样动?”

  戈登瞟了利奥一眼,说“他很正常,不过他儿子被指控为小战犯而⼊狱,会不会因为他儿子的缘故,德国法庭正在审讯他?绝不是他所借口的职业问题,看来情况不会太严重,我猜测他当时那恐慌的样子,准是伯利奥发觉,再联想到集中营的事。这当众不可能,利奥,你不介意,是吗?”

  “不会的;”利奥答道。

  “我想让你知道!”戈登说“明天;我要去他那儿,当面和他约定时间,我想明天晚上你会让他振作起来的,一旦他知道你谅解他,他会乐意的,你说行吗?”

  “当然行”利奥说“真有意思,你倒关心那个老头的。”

  安-米德尔顿煞有介事地注视着利奥,但从他那惯于欺骗的神态中并没有发现讥讽的意思,他是诚实的,安笑着说“戈登总是关心他的皈依者。”

  “我还没有改变他的信仰呢,安,”戈登慢悠悠地说“但是我觉得他能听得进我的意见。”戈登稍停后用一种沉稳而又有点挑衅的语调说“我认为皈依者这个词用在这儿欠妥。”大家都不说话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莫斯卡问利奥。

  利奥咧开嘴对他笑着说“别耽心,我不会错过的。”

  “错过什么?”安-米德尔顿问道。

  “我要作教⽗,”利奥说“我把礼物都准备好了。”

  “多可惜,孩子出世的时候我恰恰不在这儿,”安说“太可惜了,海莲今晚也不会在这儿,我希望她病得不会太重。”

  “不会的,”莫斯卡说“她刚刚散步太久了,她要来的,我没让她来。”

  “我们毕竟不象那样⾼贵,沃尔特,”安虽是开玩笑但带有一些恶意。埃迪-卡辛坐在屋角的靠椅上,打着吨,这会儿把眼睁开。他不喜走访已婚夫妇,并且讨厌那些和丈夫一起呆在自己家里的子们。他也不喜安-米德尔顿。她很俗气,个又強,对他有些瞧不起。

  莫斯卡朝她笑着说“你分明知道我是正确的。”

  “你不关心别人,她就是气你这一点,”戈登说“我倒是不想关心别人。”

  莫斯卡说“戈登,我不同意,但是我要瞅个机会。在这个基础上的每个人都知道你将被遣送回家,因为你有一张共产证。我庒不懂政治,我参军时还象个孩子。我觉得在某种程度上,我现在还是不懂,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我对你很尊重,因为你是一个刚強的人。你知道,情况不妙,很复杂。你以为人家说什么我都听从,那就错了,我不会相信以种种原因強迫我做他想要我做的事的那种人,当然也包括美‮军国‬队、共产、俄国,还有那个肥胖的杂种上校,我不会完全相信他们的。”他又转向埃迪-卡辛说“我到底说了些什么?”

  埃迪⼲巴巴地说“尽管你不让海莲来,你还是喜她。”大家都笑了起来。

  戈登没笑,他那‮国美‬佬的长脸上毫无表情,他对莫斯卡说“既然你说了那些话,我也想说一说,这是我长期以来一直想对你说的,沃尔特。”稍停,他着他那双骨瘦如柴的大手,接下去说“我知道你对我的所作所为会有何想法,也许你不能自圆其说。你说我错了,可我自信,不管出现了什么异常情况,我会控制自己的。我相信人类的竞争,最终人类的生活会是异乎寻常的美好。我还相信这可以通过共产的努力达到完美的地步。你寄一切希望于你祟尚的少数人的⾝上。相信我,那样做是荒唐的。”

  “是吗?为什么?”莫斯卡低下了头;当他再抬眼注视戈登时,他发觉,他的双眼出愤怒的光。

  “因为那些人包括你自己在內,受到一种力量的控制,尽管你不愿意和这种力量发生联系。你在一种低⽔平上,在一个狭窄的个人的圈子里实现自己的意志。那样一来,你将把你所关心的人置于可怕的危险境地。”

  莫斯卡说“这是关于影响我生活的控制力的说教。天哪,难道你认为我懂这些吗?我认为一切说教都无济于事,别人也休想劝动我,让我今天这样想,明天那样想,突然之间转个大弯。我可不管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不论是在空军基地或在军营外的‮队部‬宿舍,还是在地下餐厅工作的克劳特人每天都会告诉我:“当我们并肩战斗,反对俄国人时,他将会多么地⾼兴。说了这话之后,总指望我能给他一支烟菗。我想在俄国人那方面情况也是一样。你明⽩我⾼兴什么?”他靠立在戈登⾝旁的桌边。由于动和酒力,他的脸涨红了。“我⾼兴的是,这一次有使一切都烟消云散的好机会。咱们大家都陷⼊恶劣的处境之中,不是吗?”

  “哈哈!”安。米德尔顿‮奋兴‬地直拍巴掌。

  埃迪-卡辛哈哈大笑说“我的上帝,好一个演说家,”利奥显得有些震惊。

  莫斯卡也噤不住大笑起来,对戈登说“瞧你都让我做了些什么。”

  戈登也一直在微笑,心里想:自己怎么老是忘记莫斯卡毕竟年轻。他感到很惊讶,在莫斯卡沉默不语时,闪烁着一种年轻而不够成的‮诚坦‬。于是他转移话题“海莲怎么样,那小家伙呢?”

  莫斯卡没回答,安起⾝斟酒,利奥说“戈登只是说说而已。”

  莫斯卡似乎没听到利奥的话,对戈登说“我负有责任。”这儿只有埃迪,卡辛感觉莫斯卡有些教条,似乎他靠教条生活。莫斯卡又笑着对他们说,这一次倒不象刚才那样生硬。”“我已经负有责任,”他摇‮头摇‬说“只好如此,有什么办法呢?”

  安-米德尔顿问利奥:“你还没品出味来吗?”

  “我明⽩”利奥说“我还小的时候,到布肯瓦尔倔集中营去,在那里,我见到我⽗亲,我们一起生活很长一段时间。那里的人也都各有自己的特点,拿沃尔特来说,他也在改变,我让他委曲点,实际上就是让他向他的德国邻居说一声晚上好。”

  几个人都笑了,莫斯卡却烦躁地说“我真不理解,一个人怎么能在集中营里蹲了八年之久,出来的时候依然故我…我要是你,如果克劳特人那样斜着眼睛看人,我非打发他去医院治疗不可,他要是龇一龇牙;恼了我,我非把他的蛋子踢破。”

  “唉,算啦,算啦,”安讥讽而不安地说。

  “你也太不象话了,”莫斯卡说,但对安他还是付之一笑,安一直在咒骂那些在黑市里鬼混的人,她曾经被他们骗过。

  利奥慢呑呑地说“你忘了我是半个德国人,而德国人的所作所为,不仅仅因为他们是德国人,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们也是人。这是我⽗亲告诉我的。后来我生活得好,我过着一种新的生活,我要是对别人残酷了,我伯会有辱于这种生活。”

  “你说得对,利奥,”戈登说“我们需要更为理智,而不能感情用事,我们应当用理,用符合逻辑的行动去改造世界,共产是相信这一点的。”

  对于戈登诚挚的纯洁的信仰是无可非议的。

  利奥一直盯住他“对于共产主义我只知道一件事。我⽗亲就是一个共产人,集中营本没能折服他的精神。希特勒和斯大林签订了条约,这个消息传进了集中营后,我⽗亲很快就死了。”

  “假如那个条约对于拯救苏联是必不可少的呢?”戈登反问道“假如那个条约对于全世界从纳粹的铁蹄下解放出来是必不可少的呢?”

  利奥把头低了下来,紧紧地用手捂住脸上搐动的肌⾁。“不,”他说“假如我⽗亲非那样去死相,整个世界不值得拯救。那才是感情用事,而不是你所说的所需要的理智。”

  此后的片刻沉默,他们听到楼上孩子的哭声。“我去改造改造他,”戈登说。他的子对他感谢地笑了笑。

  戈登走后,安对利奥说“对他不要介意。”她的声调完全没有任何变化,因此没有任何不満意丈夫的意思。然后她去厨房煮咖啡。

  晚上的谈话结束了,彼此握手告别。安说:“明天,我去向海莲辞别一下。”戈登对利奥说“别忘了和教授的事,利奥。”利奥点点头,戈登缓慢又恳切地补了一句:“祝你们好运。”

  他们离开后,戈登将门从里面反锁上,走回起居室。他发现安坐在椅子上正想着心事。“我想和你谈一谈,戈登。”她说。

  戈登示以微笑。“嗯,我就在这儿,有话就说吧。”他感到一阵強烈的恐惧。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当他们谈到政治,即使安与他的观点格格不人时,同她说话也不能生气。

  安站起来,在房间里神经质地蹬来踱去,戈登在察言观⾊。他爱那张诚实、轮廓不鲜明的宽脸,那扁平的鼻子和那双淡蓝⾊的眼睛。她是纯粹的撒克逊后裔,他暗想着:然而看上去仿佛是斯拉夫人。他怀疑这两者是否有联系,他还需仔细察看一番。

  安的话深深地触动了他。她说“你必须放弃,你一定要放弃。”

  “放弃什么?”戈登懵懵懂懂地问道。

  “你自己知道,”带着那种可以理解的惊恐,她毅然说出了这件事內心所承受的痛苦是多么地‮大巨‬,他哪儿还会气恼,沉积在心头的只有绝望。安注视他的脸⾊,她走过来,跪在他的椅子旁。只有当他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才变得软弱、温柔,说话几乎是恳求。她说:“因为你是共产,丢掉了你的工作,我不生气。可是,今后我们怎么办?我们得为了孩子想一想吧。你必须能找得到工作,挣钱,戈登。你对政治感到如此气愤的时候,你失去了你所有的朋友,我们不能这样生活下去,亲爱的,我们不能啊。”

  戈登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去,大为吃惊,不仅仅是因为她竟然能说出这种事情,而是因为他最亲近的人对于自己如此地不了解。她很可能这样认为:她丈夫会象戒烟或噤食一样地脫。归结底他必须回答她。

  “我在替我们的孩子着想,”戈登说“这就是我要当一个共产员的原因。你想让他怎样长大成人,是让他有象利奥那样的经历,还是让他成为莫斯卡那样的对他的同伙漠不关心的人呢?尽管他表示喜我,我却不喜他在你面前讲话时的那种神态,他可不管这些。我想让我们的孩子在健康的社会里长大成人,这种社会不会把他推到战争或集中营里。我想让他在文明社会里长大成人,这就是我战斗的目的。你知道我们这个社会正在‮败腐‬下去。安,你是懂得这点的。”

  安站起⾝来正视着他,不再那样温柔、恳切了。她很现实地对他说“你不相信任何关于俄国⼲的坏事,可我相信,而且不少,他们不会使我儿子‮全安‬。我对我的‮家国‬就象人们对他们兄弟姐妹一样地有信心。你常常说那是一种‮主民‬主义的信念,可我不太懂,你难备为你的信仰作出牺牲,可我不被备让我的孩子为了你的信念受到苦难。戈登,假如我认为你死抱着那些信念不放,我不会阻挠你的,可是你应当想到利奥的⽗亲所遭遇的那些也一定会发生在你的⾝上。我感觉到当时他对我们说这些的时候,就是出于这个原因要你引以为戒。从更坏处着眼,你会颓废堕落的。你得退出来,你必须退出来。”她那张宽而平的脸上布満着固执的云,他明⽩固执是无往而不胜的。

  “我看咱们是否互相了解一下,”戈登轻缓地说“你想叫我找一个好的工作,过-个尚好的中产阶级那样的生活,而不想让我留在內并因此陷⼊危难的境地,对吗?”

  她避而不答。戈登接下去说“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无可指责的。我们俩基本上是一致的。我们都想为我们的孩子作最好的打算,只不过志同道不合而已。你为你的儿子设想的那种‮全安‬是暂时的,你那‮全安‬是乞怜于那些统治我们‮家国‬的资本家。而我的道却是为永久的‮全安‬而战斗,一种少数统治阶级难以破坏的‮全安‬。你看到没有?”

  “你得丢弃它,”安固执地说“。无论如何你要丢弃它。”

  “你要是不打算丢弃它——”安停了下来,镇定一下又说“我就要带着孩子到英国去,不去‮国美‬。”

  他俩都被安的最后这句话惊呆了,随即,安把声调庒低到近乎哭泣的声音说“我知道你一旦说了话就会算数的。你了解我是相信你的。”自他们俩生活在一起这是戈登第一次对安真正的动了气。因为他知道安的信念有道理,他从来没向她撒谎,从不自食其言,他的新英格兰的良心从夫关系上来说,从来都是起作用的,现在她反倒利用他的诚实来圈套他。

  “让我们把话说清楚,”戈登若有所思地说“假如我不答应退,你将带着儿子去英国,你离开我。”他強制着痛苦和愤怒,仍着平常的语气说“假如我答应你,你就和我一道去‮国美‬。”安点头默认。他走到椅子前边,坐了下来。又开始沉静而耐心地整理种种问题:他知道安也是说一不二的,而他自己也决不能脫,他要是因此脫,他会越来越恨安的,他知道他不能抛弃子和孩子,子也许能这样,孩子没有可能。

  “我答应,”他说。他少里清楚,自己在说谎,安走近他,満脸是慰藉的泪⽔,跪下俯在戈登的‮腿大‬上,他对她深怀怜爱,伺时对自己所⼲的事又有些恐惧。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当然是再清楚没有的了。一旦踏上故土,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发觉这一骗局的。一旦她发觉自己受了骗,她想回英国,就再也弄不到这笔路费了。他们俩就会结结实实地捆在一起。他知道,对他俩来说,从现在起他们的生活中将会织着恨、不信任和轻蔑,这将使他们以后的生活出现争斗。但他无能为力。他‮摸抚‬着她又耝又厚的头发,象她那耝壮的农民的⾝躯一样有惑力的头发。他捧起她那张宽而扁平的近似斯拉夫人的脸庞,在她那泪⽔纵横的脸上‮吻亲‬着。

  他想一切都无能为力,唯一给她的‮吻亲‬对于他也是痛楚的  Www.IsJxS.CoM 
上一章   黑市   下一章 ( → )
沙迦小说网提供了马里奥·普佐创作的小说《黑市》干净清爽无错字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黑市阅读体验.尽力最快速更新黑市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