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节_《机关滋味》

书号:42915 时间:2017/10/28 字数:4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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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最初的几个月里，⻩三木一直被仕途上这种成功的幸福笼罩着。当官是幸福的，以前人家左一个小⻩右一个小⻩地叫，那语气简直是在呼狗。现在呢，是左一个⻩主任右一个⻩主任，特别是那些年轻⼲部，还有对⼲部不是很了解的青云百姓们，叫得更是起劲，眼神和语气更是巴结，听了真让人心里一阵阵地甜。

　　⻩三木就很感

洪叶。

　　是洪叶解放了他，他不再可怜，不再悲苦，不再消沉。每次和洪叶在一起，每次看着洪叶，就觉得自己很爱洪叶，洪叶也的确十分可爱了。

　　多少年来，他一直在寻找着爱情，爱情是最能给一个人带来幸福的东西，爱情是应该好好寻找一番的。可是，他在寻找的过程中不是很顺利，他理想中的爱情一直没有找到。后来，他降低了标准，把自己当作世界上最普通的人、要求最低的人，于是就和洪叶结合了。其实，洪叶并不差，她温柔、大方，最重要的是给他带来了美好的前程。前程，仕途，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啊！

　　家里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亲对洪叶太満意、太喜

了。在他们的心目中，洪叶就是一个公主了，自己的儿子呢，很幸运地做了驸马爷，这真是祖宗十八代不曾有过的光荣。哥哥在旁边嘻⽪笑脸地揷了一句：就是脸黑了点。

　　⺟亲就⽩了他一眼，说：黑点怎么啦？你很⽩？你很好看？好看又不好吃！⻩三木在市委机关里呆了五、六年了，认识他的人却很少。自从和洪叶结婚后，他在机关里的形象也就⾼大了起来。那些局长、‮记书‬，甚至部长、‮长市‬、市委‮记书‬们，以前几乎没有正眼瞧他过一眼。⻩三木也不是没有主动奉承过，有几个‮导领‬因为工作原因，也曾打过

道的，⻩三木见面时就热切切地看着对方、堆出笑脸，不料，对方在把目光往他脸上晃了一下后，很快又移了过去，⾝子也就一闪而过了。⻩三木木乎乎地撑着笑脸，慢慢地将它收拢来，重现出忧郁和冰凉。他觉得自己是多么奴颜媚膝，最要命的是奴颜媚膝还不被人理睬，正如俗话说的：热脸孔贴人家的冷庇股——这就是这五、六年中⻩三木

际上的遭遇。现在就不了，

光开始照在⻩三木的脸上，一切都变得好起来。这些‮导领‬，看见⻩三木时，也礼貌地点点头，有的还主动叫一声小⻩，或者⻩三木。

　　那些处长，现在和⻩三木是平起平坐的小头目，自然没什么架子好摆。还有那些一般⼲部，看见⻩三木，就热情地叫他名字或职务。

　　在市委大楼的楼梯上，当两位女⼲部从⾝边过去时，一位点过头的对另一位介绍道：这人你都不认识？他就是洪一之的女婿啊！

　　另一位就恍然大悟道：噢，就是他！就是这个人！知道了知道了！

　　⻩三木逐渐成为青云市上层社会

际圈里的重要人物，成为青云镇一些豪华酒家、餐厅里经常出现的一位食客。

　　各个局里面的局长、处长，⻩三木大多是在这些酒家、餐厅里认识的。⻩三木现在是部里的办公室主任了，接待客人也能捞到点吃喝，不过，那都是单位里的客人，多是上级‮导领‬，地点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市‮府政‬招待所。上面的客人是有限的，吃起来也受点约束，不是那么来劲。⻩三木最喜

的，还是青云镇上这些装潢得越来越考究的酒家。以前经过这些地方，寒酸兮兮地一晃就过去了，想想觉得也没啥了不起的。到这里面去了几回后，才知道这种地方是这么美妙，各种名烟名酒，电视里广告的各种饮料，山珍海味，除了熊掌、虎⾁之外，似乎其他东西都应有尽有了。⻩三木是个山沟沟里出来的土老帽，早年吃过不少苦，到了这里面，他就觉得前二十几年吃过的苦、前二十几年没吃过的东西，这下子全都给补上了。⻩三木一向正直，看不惯各种歪风琊气，没想到，现在自己也爱上了吃喝，看来，清正廉洁不容易，反‮败腐‬不容易啊！

　　⻩三木在馆子里吃，都是揩人家的油。自己部里面是没有钱开支的。⻩三木才发现，在这些地方吃饭的人，有一个圈子，这个圈子，就是各个部门里平时爱吃喝的志士同仁。互相之间常有联系的，大约有几十个人。每次吃饭呢，人数自然在十人以內。因此，有些人就偶有缺席，有些人是场场都到。这几十个人，大家是轮流坐庄，今天你付帐，明天我付帐，大家不吃亏。这样轮流起来，轮到你的频率也是快的，你总不可能老是由自己单位里付帐。怎么办呢？办法是有的，轮到你时，你可以自己去结帐，也可以由你的朋友结帐。这位临时来的朋友，就是你帮过忙的人、有求于你的人。他可以是某个个人，也可以是某个企业的老板。总之，只要能买单就行。大家都如此这般，就用不着自己掏一分钱了。

　　单位里没有油⽔，又经常受到邀请的，一个是⻩三木，一个是市人大的何国英。何国英曾经做过好多年的财税所所长，在企业界有相当多的朋友，这些朋友当初曾经求过他，给他过好处，其中最明显的一个好处，就是时常请他去饭馆撮一顿，几杯酒一⼲，税就给免了。现在，何国英已调到市人大做了一般⼲部，这些人不会再求他了，但他老面子还在的，有时还能捞到几次吃喝。何国英不満⾜这偶尔的吃喝行为，他对吃喝是有瘾头的，于是，他主动出击，四处联络，成了事实上存在的一种吃喝团体的秘书长。他在市人大什么事也不⼲，连茶也不喝一杯，就是偶尔翻翻报纸，到了上午十点多或下午四点多，他的ＢＰ机就响起来了，更多的时候是由他去call别人，给那些弟兄们打电话，把吃喝团体的全体会员都联络一次。当然，关键是决定由谁请客，等其中的一员愿意负责买单后，何国英就确定地点，他的工作做得很细，要尽量把靠窗的包厢定下来，还要定什么酒、什么菜、什么烧法，把这一切都安排妥了，时间一到，几个弟兄就又碰头了，少不了又是一顿胡吃海喝。有一段时间，上面刹吃喝风刹得紧，那些弟兄不敢胡

用公款，何国英就没有了市场。不过，其他人没得吃喝，何国英照样有，他给那些饭店老板挂电话，说是自己付帐，或者几个要好的朋友打拼伙，那些老板都曾经得过何国英的好处，是何国英给了他们那么多的生意，现在生意暂时差下去了，没有什么客人，于是，老板们就请何国英撮一顿，再或者就收点成本费，大多是百把块钱而已。就是这百把块，何国英也不付，而是让临时决定去打拼伙的其他人主动地付了。萧条时期如此，等上面风头过了，吃喝风又闹了起来，何国英就又堂而皇之地做他的秘书长了。所以，在这拨人当中，拉肚子次数最多的是何国英，早上来上班眼圈发乌次数最多的是何国英。何国英吃喝次数最多，可是一点也不长膘。

　　⻩三木是个聪明人，不喜

与人胡拚，每次喝酒都不过量，加上经常到洪一之家里揩点油，几个月下来，气⾊渐佳，脸庞也渐渐丰満了起来。何国英能经常吃⽩食，是因为他当秘书长的特长，⻩三木呢，则是因为他是洪一之的女婿，现在又是办公室主任，大家都知道他是前途无量的人。这些吃喝上的朋友，没有一个嫌他多余的，反而很愿意和他

朋友。除了何国英通知他赴宴外，有时候，这些人也会主动打电话来请他。只是，⻩三木只有一张嘴，因为人只能有一张嘴，要是有两张嘴就是畸形了，所以⻩三木也不去怪爹妈，就常在电话里谢绝别人的邀请。当然，他已经选中一场最丰盛的宴席，准备美滋滋地去満⾜自己的食

了。何国英的老乡⾼民，曾经是市府招待所里的餐厅经理，他是个特级橱师，烧得一手好菜，他嫌招待所里待遇低，现在已经另起炉灶，在市府旁边的一个小弄堂里办起了一个⾼民酒家。⾼民酒家办得实在⾼明，一个是地段隐蔽，二是靠近市‮府政‬以及公检法等部门，三是掌勺的手艺好。加上何国英的关系，这拨人就每天躲进⾼民酒家的包厢，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周末那天，离下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何国英就到⻩三木办公室里，拉着他去了⾼民酒家。这一次，伙食很丰盛，连⻩三木不曾吃过的牛鞭也上来了。同桌的都是公检法的⾼手，这些人是把喝酒当作拚命的。‮国中‬人有个恶习，不但爱吃喝，还硬是要拚酒量，好像是不把对方拚倒下去就没劲似地。⻩三木很害怕这一套，觉得这种吃喝法是既浪费，又没营养。

　　可是，这些人不像他这么斯文，‮安公‬局政工处副处长张非土提出用划拳来劝酒，⻩三木第一个反对，他觉得这种劝酒法不太文明，唾沫四溅，不大卫生。

　　法院经济庭庭长沈小河是法律系毕业的，他的提议斯文些，要大家作诗接龙。可惜大多数弟兄什么都擅长就是不擅长作诗，就把沈小河骂了一顿。还是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邓德扬聪明，他建议每个人背一首现在社会个流行的歌谣，背不出的喝酒。一圈一圈地轮过去，大家不准重复，直到大家都背不出为止。‮安公‬局办公室主任罗上舂提了个补充意见，要求所背的歌谣只能限于吃喝方面的，因为社会上的歌谣太多，今天大家在吃喝，背吃喝的符合现在的气氛。检察院起诉处处长詹少国和法院办公室副主任蔡士顺就极力附和，大家就同意了这个喝法。

　　只有⻩三木是不赞成的，因为他对这些歌谣并不

悉，有的虽然听说过，却又记不全，这种喝法一定要倒霉的。何国英提出让步，要⻩三木自己提议由谁从哪个方向开始。⻩三木坐在何国英⾝边，就建议从何国英开始，这样，最后才轮到他自己。

　　何国英就毫不客气地开始了，说：我背一首自己体会最深的，叫做《来去歌》。大家听着：大清早，ＢＰ机叫来叫去；到上午，坐小车转来转去；到中午，举酒杯碰来碰去；到下午，⿇将牌

来

去；到晚上，桑拿浴摸来摸去；到深夜，对老婆骗来骗去。大家笑了一阵，沈庭长沈小河道：我背的是《一字歌》，听着：一张嘴吃掉一头牛；一庇股坐掉一幢楼。

　　何国英说这两句太简单，要罚酒，沈小河不肯，说长短是没有限制的，大家也不勉強了。

　　罗主任罗上舂接着道：我背一首《四不歌》，听着啊：路基本不走，饭基本不吃，工资基本不化，老婆基本不用。⻩三木问这是什么意思。罗主任就解释道：当‮导领‬整天坐小车，叫做路基本不走；上馆子喝酒吃菜吃面食，叫做饭基本不吃；有公款开销一切，叫做工资基本不化；外面有‮妇情‬用，自己老婆就基本不用啦！

　　邓局长邓德扬道：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

一

。詹处长詹少国道：今天在坐的是公检法，我就来个自我批评。听着：大盖帽，吃了原告吃被告。⻩三木考虑的时间最充⾜，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就是上次听说的那个《老婆告状歌》。不料，蔡主任蔡士顺不偏不倚，刚好也选中了这一个，而且背得还很流利，最后一句是：老婆告到人大常委会，主任说，该喝的不喝也不对，下次去喝别忘了我们老前辈。轮到⻩三木时，没戏了，只好満満地⼲了一杯。

　　这些人真厉害，从何国英开始，一圈一圈地轮了好几圈，⻩三木没想到社会上讽刺吃喝的歌谣竟然这么多，害得他喝了一杯又一杯。这一次，⻩三木终于喝多了。

　　回到家里，老婆又是给他‮摩按‬，又是给他喂药，忙了好久才算睡去。　Wｗw.IｓJxS.CｏＭ　

沙迦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机关滋味作者:汪宛夫	书号:42915 时间:2017/10/28 字数:4354
上一章　　　‮节三十四第‬　　　下一章　( → )
在最初的几个月里，⻩三木一直被仕途上这种成功的幸福笼罩着。当官是幸福的，以前人家左一个小⻩右一个小⻩地叫，那语气简直是在呼狗。现在呢，是左一个⻩主任右一个⻩主任，特别是那些年轻⼲部，还有对⼲部不是很了解的青云百姓们，叫得更是起劲，眼神和语气更是巴结，听了真让人心里一阵阵地甜。　　⻩三木就很感洪叶。　　是洪叶解放了他，他不再可怜，不再悲苦，不再消沉。每次和洪叶在一起，每次看着洪叶，就觉得自己很爱洪叶，洪叶也的确十分可爱了。　　多少年来，他一直在寻找着爱情，爱情是最能给一个人带来幸福的东西，爱情是应该好好寻找一番的。可是，他在寻找的过程中不是很顺利，他理想中的爱情一直没有找到。后来，他降低了标准，把自己当作世界上最普通的人、要求最低的人，于是就和洪叶结合了。其实，洪叶并不差，她温柔、大方，最重要的是给他带来了美好的前程。前程，仕途，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啊！　　家里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亲对洪叶太満意、太喜了。在他们的心目中，洪叶就是一个公主了，自己的儿子呢，很幸运地做了驸马爷，这真是祖宗十八代不曾有过的光荣。哥哥在旁边嘻⽪笑脸地揷了一句：就是脸黑了点。　　⺟亲就⽩了他一眼，说：黑点怎么啦？你很⽩？你很好看？好看又不好吃！⻩三木在市委机关里呆了五、六年了，认识他的人却很少。自从和洪叶结婚后，他在机关里的形象也就⾼大了起来。那些局长、‮记书‬，甚至部长、‮长市‬、市委‮记书‬们，以前几乎没有正眼瞧他过一眼。⻩三木也不是没有主动奉承过，有几个‮导领‬因为工作原因，也曾打过道的，⻩三木见面时就热切切地看着对方、堆出笑脸，不料，对方在把目光往他脸上晃了一下后，很快又移了过去，⾝子也就一闪而过了。⻩三木木乎乎地撑着笑脸，慢慢地将它收拢来，重现出忧郁和冰凉。他觉得自己是多么奴颜媚膝，最要命的是奴颜媚膝还不被人理睬，正如俗话说的：热脸孔贴人家的冷庇股——这就是这五、六年中⻩三木际上的遭遇。现在就不了，光开始照在⻩三木的脸上，一切都变得好起来。这些‮导领‬，看见⻩三木时，也礼貌地点点头，有的还主动叫一声小⻩，或者⻩三木。　　那些处长，现在和⻩三木是平起平坐的小头目，自然没什么架子好摆。还有那些一般⼲部，看见⻩三木，就热情地叫他名字或职务。　　在市委大楼的楼梯上，当两位女⼲部从⾝边过去时，一位点过头的对另一位介绍道：这人你都不认识？他就是洪一之的女婿啊！　　另一位就恍然大悟道：噢，就是他！就是这个人！知道了知道了！　　⻩三木逐渐成为青云市上层社会际圈里的重要人物，成为青云镇一些豪华酒家、餐厅里经常出现的一位食客。　　各个局里面的局长、处长，⻩三木大多是在这些酒家、餐厅里认识的。⻩三木现在是部里的办公室主任了，接待客人也能捞到点吃喝，不过，那都是单位里的客人，多是上级‮导领‬，地点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市‮府政‬招待所。上面的客人是有限的，吃起来也受点约束，不是那么来劲。⻩三木最喜的，还是青云镇上这些装潢得越来越考究的酒家。以前经过这些地方，寒酸兮兮地一晃就过去了，想想觉得也没啥了不起的。到这里面去了几回后，才知道这种地方是这么美妙，各种名烟名酒，电视里广告的各种饮料，山珍海味，除了熊掌、虎⾁之外，似乎其他东西都应有尽有了。⻩三木是个山沟沟里出来的土老帽，早年吃过不少苦，到了这里面，他就觉得前二十几年吃过的苦、前二十几年没吃过的东西，这下子全都给补上了。⻩三木一向正直，看不惯各种歪风琊气，没想到，现在自己也爱上了吃喝，看来，清正廉洁不容易，反‮败腐‬不容易啊！　　⻩三木在馆子里吃，都是揩人家的油。自己部里面是没有钱开支的。⻩三木才发现，在这些地方吃饭的人，有一个圈子，这个圈子，就是各个部门里平时爱吃喝的志士同仁。互相之间常有联系的，大约有几十个人。每次吃饭呢，人数自然在十人以內。因此，有些人就偶有缺席，有些人是场场都到。这几十个人，大家是轮流坐庄，今天你付帐，明天我付帐，大家不吃亏。这样轮流起来，轮到你的频率也是快的，你总不可能老是由自己单位里付帐。怎么办呢？办法是有的，轮到你时，你可以自己去结帐，也可以由你的朋友结帐。这位临时来的朋友，就是你帮过忙的人、有求于你的人。他可以是某个个人，也可以是某个企业的老板。总之，只要能买单就行。大家都如此这般，就用不着自己掏一分钱了。　　单位里没有油⽔，又经常受到邀请的，一个是⻩三木，一个是市人大的何国英。何国英曾经做过好多年的财税所所长，在企业界有相当多的朋友，这些朋友当初曾经求过他，给他过好处，其中最明显的一个好处，就是时常请他去饭馆撮一顿，几杯酒一⼲，税就给免了。现在，何国英已调到市人大做了一般⼲部，这些人不会再求他了，但他老面子还在的，有时还能捞到几次吃喝。何国英不満⾜这偶尔的吃喝行为，他对吃喝是有瘾头的，于是，他主动出击，四处联络，成了事实上存在的一种吃喝团体的秘书长。他在市人大什么事也不⼲，连茶也不喝一杯，就是偶尔翻翻报纸，到了上午十点多或下午四点多，他的ＢＰ机就响起来了，更多的时候是由他去call别人，给那些弟兄们打电话，把吃喝团体的全体会员都联络一次。当然，关键是决定由谁请客，等其中的一员愿意负责买单后，何国英就确定地点，他的工作做得很细，要尽量把靠窗的包厢定下来，还要定什么酒、什么菜、什么烧法，把这一切都安排妥了，时间一到，几个弟兄就又碰头了，少不了又是一顿胡吃海喝。有一段时间，上面刹吃喝风刹得紧，那些弟兄不敢胡用公款，何国英就没有了市场。不过，其他人没得吃喝，何国英照样有，他给那些饭店老板挂电话，说是自己付帐，或者几个要好的朋友打拼伙，那些老板都曾经得过何国英的好处，是何国英给了他们那么多的生意，现在生意暂时差下去了，没有什么客人，于是，老板们就请何国英撮一顿，再或者就收点成本费，大多是百把块钱而已。就是这百把块，何国英也不付，而是让临时决定去打拼伙的其他人主动地付了。萧条时期如此，等上面风头过了，吃喝风又闹了起来，何国英就又堂而皇之地做他的秘书长了。所以，在这拨人当中，拉肚子次数最多的是何国英，早上来上班眼圈发乌次数最多的是何国英。何国英吃喝次数最多，可是一点也不长膘。　　⻩三木是个聪明人，不喜与人胡拚，每次喝酒都不过量，加上经常到洪一之家里揩点油，几个月下来，气⾊渐佳，脸庞也渐渐丰満了起来。何国英能经常吃⽩食，是因为他当秘书长的特长，⻩三木呢，则是因为他是洪一之的女婿，现在又是办公室主任，大家都知道他是前途无量的人。这些吃喝上的朋友，没有一个嫌他多余的，反而很愿意和他朋友。除了何国英通知他赴宴外，有时候，这些人也会主动打电话来请他。只是，⻩三木只有一张嘴，因为人只能有一张嘴，要是有两张嘴就是畸形了，所以⻩三木也不去怪爹妈，就常在电话里谢绝别人的邀请。当然，他已经选中一场最丰盛的宴席，准备美滋滋地去満⾜自己的食了。何国英的老乡⾼民，曾经是市府招待所里的餐厅经理，他是个特级橱师，烧得一手好菜，他嫌招待所里待遇低，现在已经另起炉灶，在市府旁边的一个小弄堂里办起了一个⾼民酒家。⾼民酒家办得实在⾼明，一个是地段隐蔽，二是靠近市‮府政‬以及公检法等部门，三是掌勺的手艺好。加上何国英的关系，这拨人就每天躲进⾼民酒家的包厢，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周末那天，离下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何国英就到⻩三木办公室里，拉着他去了⾼民酒家。这一次，伙食很丰盛，连⻩三木不曾吃过的牛鞭也上来了。同桌的都是公检法的⾼手，这些人是把喝酒当作拚命的。‮国中‬人有个恶习，不但爱吃喝，还硬是要拚酒量，好像是不把对方拚倒下去就没劲似地。⻩三木很害怕这一套，觉得这种吃喝法是既浪费，又没营养。　　可是，这些人不像他这么斯文，‮安公‬局政工处副处长张非土提出用划拳来劝酒，⻩三木第一个反对，他觉得这种劝酒法不太文明，唾沫四溅，不大卫生。　　法院经济庭庭长沈小河是法律系毕业的，他的提议斯文些，要大家作诗接龙。可惜大多数弟兄什么都擅长就是不擅长作诗，就把沈小河骂了一顿。还是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邓德扬聪明，他建议每个人背一首现在社会个流行的歌谣，背不出的喝酒。一圈一圈地轮过去，大家不准重复，直到大家都背不出为止。‮安公‬局办公室主任罗上舂提了个补充意见，要求所背的歌谣只能限于吃喝方面的，因为社会上的歌谣太多，今天大家在吃喝，背吃喝的符合现在的气氛。检察院起诉处处长詹少国和法院办公室副主任蔡士顺就极力附和，大家就同意了这个喝法。　　只有⻩三木是不赞成的，因为他对这些歌谣并不悉，有的虽然听说过，却又记不全，这种喝法一定要倒霉的。何国英提出让步，要⻩三木自己提议由谁从哪个方向开始。⻩三木坐在何国英⾝边，就建议从何国英开始，这样，最后才轮到他自己。　　何国英就毫不客气地开始了，说：我背一首自己体会最深的，叫做《来去歌》。大家听着：大清早，ＢＰ机叫来叫去；到上午，坐小车转来转去；到中午，举酒杯碰来碰去；到下午，⿇将牌来去；到晚上，桑拿浴摸来摸去；到深夜，对老婆骗来骗去。大家笑了一阵，沈庭长沈小河道：我背的是《一字歌》，听着：一张嘴吃掉一头牛；一庇股坐掉一幢楼。　　何国英说这两句太简单，要罚酒，沈小河不肯，说长短是没有限制的，大家也不勉強了。　　罗主任罗上舂接着道：我背一首《四不歌》，听着啊：路基本不走，饭基本不吃，工资基本不化，老婆基本不用。⻩三木问这是什么意思。罗主任就解释道：当‮导领‬整天坐小车，叫做路基本不走；上馆子喝酒吃菜吃面食，叫做饭基本不吃；有公款开销一切，叫做工资基本不化；外面有‮妇情‬用，自己老婆就基本不用啦！　　邓局长邓德扬道：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一。詹处长詹少国道：今天在坐的是公检法，我就来个自我批评。听着：大盖帽，吃了原告吃被告。⻩三木考虑的时间最充⾜，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就是上次听说的那个《老婆告状歌》。不料，蔡主任蔡士顺不偏不倚，刚好也选中了这一个，而且背得还很流利，最后一句是：老婆告到人大常委会，主任说，该喝的不喝也不对，下次去喝别忘了我们老前辈。轮到⻩三木时，没戏了，只好満満地⼲了一杯。　　这些人真厉害，从何国英开始，一圈一圈地轮了好几圈，⻩三木没想到社会上讽刺吃喝的歌谣竟然这么多，害得他喝了一杯又一杯。这一次，⻩三木终于喝多了。　　回到家里，老婆又是给他‮摩按‬，又是给他喂药，忙了好久才算睡去。　Wｗw.IｓJxS.C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