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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推理小说 > 巴尔内特私家侦探事务所 作者:莫里斯·勒布朗 | 书号:42376 时间:2017/10/5 字数:14153 |
上一章 票股业矿洲非张二十的舒贝、五 下一章 ( → ) | |
加西尔先生每天早上第一件关心的事,就是检查一下昨晚他带回家的证券包是否仍然放在头柜上。 他看到那个包就放了心,然后开始起与梳洗。 尼古拉-加西尔,⾝体矮胖而脸庞瘦削,在残老军人院一带,充当着证券经纪人,把一些持重的人昅引到自己周围成为客户,他们把自己的积蓄给他,他定期给他们支付可观的利息,因为他在易所的投机往往成功,又私下放⾼利贷。 他拥一栋又窄又旧的楼房,自己住在二楼。他的套房包括一个候见室,一个卧室,一个同时用作咨询室的餐室,一个供三个助手工作的房间,最里面是厨房。 他很节俭,没有雇女仆。每天早上,笨重、勤劳、快活的看门女人,八点钟给他送来邮件,收拾房间,把一块羊角面包和一杯咖啡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这天早上,看门女人八点半钟离开了。加西尔先生像往常一样,等待助手上班,不慌不忙地吃早点,拆信件,浏览报纸。然而,突然在九点差五分,他觉得听见卧室里有响声。想起放在卧室里的证券包,他冲了进去。证券包不翼而飞,同时朝向楼梯平台的会见室的门“砰”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他想去开门。但是那门要用钥匙才能打开,而这枚钥匙,他放在办公桌上了。 “如果我去拿钥匙,”他想道“盗贼逃走了,就看不见了。” 加西尔先生因此打开仅见室临街的窗子。这时,那人还来不及离开这所房子。的确,街上空无一人。尼古拉-加西尔慌极了,都没有呼救。但是,几秒钟以后,他望见自己的主要助手从邻近的林荫大道朝着这所房子走过来,就赶紧打手势。 “快!快!萨尔洛纳,”他俯⾝喊道“快进来,关上大门,不让任何人出去。有人偷了我的东西。” 他的命令被执行了。他匆匆忙忙下了楼,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愤怒得发狂。 “萨尔洛纳,没有人吗?…” “没有人,加西尔先生。” 他一直跑到看门女人的小屋,这门房位于楼梯底部与一个暗的小院之问。看门女人正在扫地。 “有人偷了我的东西,阿兰太太!”他叫喊道“没有人来躲蔵在这里吧?” “没有,加西尔先生,”那胖女人结结巴巴地说道,目瞪口呆。 “你把我套房的钥匙放在哪里了?” “在这里,加西尔先生,挂钟背后。而且,别人不可能拿走,因为半小时以来我都没有离开过小屋。” “那么,因为盗贼并没有下楼,他又重新上楼了。啊!这太可怕了!” 尼古拉-加西尔又回到大门旁。他的另外两个助手也来了。他气吁吁跟他们讲了几句话,匆忙地下达指示:谁也不许进出,在他回来之前,既不能出去,也不能进来。 “明⽩了吗?萨尔洛纳!” 他说完后立即上楼,进了他的套房。 “喂,”他拿着电话受话器吼道“…喂!察警局…但是,姐小,我不是找察警局!我请您接察警局咖啡厅…号码?我不知道…快一点…有情况…赶快,姐小。” 他终于要通了咖啡厅老板,大声说道: “贝舒警探在吗?请叫他听电话…马上来…赶快…他是我的客户…一刻也不能耽搁。喂!贝舒警探吗?是加西尔给您打电话,贝舒。是的,我还好…或者更确切地说,不好…有人偷了证券,一整包…我等您,嗯?什么?不可能?您要去度假?我不在乎您度什么假!赶快来吧,贝舒…赶快!您的十二张洲非矿业股票就在那个包里呢!” 加西尔听见对方在电话里大声骂道:“见鬼!”这下他完全放心了,知道了贝舒警探的意思:他马上就会来的。果然,十五分钟以后,贝舒警探一阵风般地赶来了,愁眉不展,猛地扑向证券经纪人。 “我的洲非矿业股票!…我的全部积蓄!它们在哪里呀?” “被偷走了!同我的客户们的证券一起!…还有我的全部证券也不见了!” “被偷走了!” “是的,在我的卧室里,半小时以前。” “倒楣!我的洲非矿业股票怎么会到了您的卧室里呢?” “昨天,我把那包证券从我在里昂信贷行银的险保柜里取出来,准备托付给另一家行银。那样更划算。我不该…” 贝舒在加西尔的肩膀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您要负责任,加西尔。您要把钱还给我。” “用什么还呀?我已经破产了。” “破产了!那么,这栋房子呢?” “早就全部抵押了。” 两人暴跳如雷,大声对骂。看门女人和加西尔的三个助手也失去冷静,拦住两个姑娘的去路,她俩是住在四楼的房客,正不顾一切地要出门。 “谁也不准出去!”贝舒喊道,怒气冲冲“没有找到我的十二张洲非矿业股票之前,谁也不准出去!” “也许需要找人帮忙,”加西尔建议道“⾁店伙计…食品杂货店主…都是可靠的人。” “我不需要,”贝舒说道。“如果需要什么人的话,打电话到拉博尔德街的巴尔內特私家探侦事务所。然后,去告状。但那是浪费时问。现在该行动。” 他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想到个人的责任,他就平静了些。但是他烦躁的动作与嘴巴的挛痉,暴露出他极度的惶恐不安。 “冷静点,”他对加西尔说道“总之,我们会成功的。谁也没有走出这房子。因此,在我的十二张洲非矿业股票还没有被人带出去之前,就应该把它们找回来。这是最主要的。” 他盘问了那两个姑娘。一个是打字员,在家里替人打通告和报告。另一个也是在家里⼲活,教人吹笛子。两个人都想出去买午饭吃的食物。 “实在对不起!”贝舒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今天上午,这个临街的大门要关闭。加西尔先生,您的两个助手在这里把守。另一个助手去给房客们买东西。今天下午,可以让人出⼊,但是要得到我的允许,所有可疑的包裹、纸箱、购物网兜、盒子,都要严格检查。这是命令。而我们呢,加西尔先生,动手⼲活吧!看门女人替我们带路。” 在这栋房子里进行搜查是容易的。楼上三层,每层只是一个套间,而楼下目前还没有人住。二楼是加西尔的住所,三楼住着图菲蒙先生,他是国民议会议员,以前当过部长。四楼分为两个小间,由打字员勒戈菲埃姐小和笛子教师阿维利纳姐小租用。 这天早上,图菲蒙议员八点半钟就去了国民议会,主持一个委员会的会议,一个女邻居只是在吃午饭的时候来替他收拾房间,大家等着他回来。两位姐小住的房间就成为仔细检查的对象。然后,人们搜查了阁楼的每个角落,从一把梯子下来,认真察看了小院子,以及尼古拉-加西尔本人的套房。 结果毫无发现。贝舒痛苦地想着他那十二张洲非矿业股票。 将近中午,图菲蒙议员回来了。这位严肃的议员——提着他当部长时用的大公事包——是个大忙人,受到所有派的敬重,言语不多,却很有分量,往往起决定的作用,令府政害怕得发抖。他迈着有节奏的步子,走到看门女人的小屋取邮件,加西尔前来找他,对他说自己家被盗的事。 图菲蒙议员审慎而专心地听着,就像听人诉说最无关紧要的事,答应在加西尔决定告状时予以帮助,并且坚持要人家搜查他的套房。 “谁知道,”他说道“是否有人弄到一枚可以开门的钥匙呢?” 大家到处寻找,仍然一无所获。事情显然不妙,他俩试着轮流互相鼓舞斗志,说一些安慰的话。但是这听起来是些虚假的话,不起作用。 他俩决定去一家咖啡馆吃饭,当然是在对面的那一家,这样他们就可以一直监视着那栋房子。但是贝舒并不感到饥饿,因为他那十二张股票令他不思茶饭。加西尔大叫头昏脑,两人又把这个问题翻来覆去地思考了几遍,希望从中找出确切的线索。 “这很简单,”贝舒说道“有人潜⼊了您的房间,偷走了证券。因为还没有人能从这房子里出去,就是说那个人还在房子里面。” “当然啦!”加西尔赞同道。 “如果他仍然在房子里,我那十二张股票也就在房子里。那十二张股票不能穿过天花板飞走呀!” “整包证券也不会飞走呀!”尼古拉-加西尔补充说道。 “因此我们可以肯定,”贝舒继续说道“有充分的理由肯定,即…” 他没有说完。他的眼睛流露出突如其来的恐惧。他注视着街对面,有个人从那边脚步轻快地朝那房子走过来。 “巴尔內特!”他嘟哝道“…巴尔內特!…是谁通知他了?” “您对我提起过他,提起过拉博尔德街巴尔內特探侦事务所。”加西尔承认道,有点发窘“我认为,情况如此严重,打个电话,也不是没有用的。” “但是,这太愚蠢了,”贝舒含糊不清地说道“究竟由谁来导领调查?是您,还是我?巴尔內特跟这毫无关系!巴尔內特是个专爱揷手的家伙,应该提防他。啊!不,不要巴尔內特来管闲事!” 突然间,巴尔內特的合作,在他看来,成了世界上最危险的事了。吉姆-巴尔內特在这房子里,吉姆-巴尔內特⼲预这件案子,那就意味着如果调查结束,整包证券,主要是十二张洲非矿业股票,就会被盗走。 他怒火中烧,冲到街上,当巴尔內特正准备敲门的时候,一下子就堵在了他面前,声音放得很低而又颤抖着说道: “你走开,这里不需要你。有人错误地给你打了电话。让我们安静点儿,马上走开吧。” 巴尔內特惊讶地看着他。 “贝舒老友!这是怎么回事?看样子,你⾝体不舒服?” “你回去吧!” “事情严重,就像有人在电话里告诉我的那样吗?你的积蓄出了问题?那么,你不希望得到一点儿帮助吗?” “你走开,”贝舒咬牙切齿道“人们知道你的话的意思,你所谓的一点儿帮助,那就是往人家口袋里伸手。” “你为你的洲非矿业股票担心吗?” “是的,如果你硬要揷手的话。” “好吧,咱们别谈了。你自己想办法应付吧。” “你走了?” “不走。没有办法。因为我在这房子里有事要⼲。” 加西尔来到他俩跟前,半开了门,巴尔內特对他说道: “对不起,先生,笛子教师、音乐学院奖二等奖获得者、阿维利纳姐小住在这里吗?” 贝舒感到很愤慨。 “是的,你在门口的牌子上看见了她的地址,所以你就找她…” “怎么了?”巴尔內特说道“难道我无权来上笛子课吗?” “你无权在这里学。” “我表示遗憾,我对于笛子有种特别的爱好。” “我明确地反对…” “去你的!” 巴尔內特专横地走进房子,别人都不敢阻拦。贝舒非常不安,看着他上了楼梯,十分钟以后,他大概取得了阿维利纳姐小的同意,人们就听见从四楼传下来断断续续的吹笛声。 “坏蛋!”贝舒越来越为自己的股票而痛苦万分,喃喃地说道“跟这个家伙一起,我们能走到哪里去呢?” 他又发狂地开始⼲活。检查完了没有人住的楼下,再检查看门女人的小屋,严格地讲,证券包很有可能蔵在门房里。结果是⽩费工夫。上面总是传来嘲弄恼人的笛声,整个下午都没有停过。在这样的条件下,又怎能工作呢?终于,在六点正的时候,巴尔內特又唱又跳地出现了,手里拿着一个大纸盒。 “一个纸盒!”贝舒发出愤怒的惊叫。他把纸盒抢过来,掀开盖子。里面装的是旧式帽子和被虫蛀坏的⽑⽪⾐服。 “因为阿维利纳姐小没有权利出去,她就请我把这些东西全扔掉,”巴尔內特一本正经地说道。“阿维利纳姐小很漂亮,你是知道的!她吹奏笛子多么有天才!她说我有惊人的音乐天赋,还说如果我坚持不懈地练下去,就能够设法获得一个教堂乐师的职位。” 整个夜晚,贝舒和加西尔都在值班,一个在房子里面,一个在房子外面,为了防止那个包被一个同谋从窗子扔到外面。次⽇早上,他们又重新⼲活,而他们的努力并没有得到报偿。一个人的十二张洲非矿业股票,另一个人的所有证券仍然顽固地躲蔵着不露面。 三点钟,吉姆-巴尔內特又出现了,手里拿着空纸盒,笔直往前走,匆忙而亲切地打了个招呼,像个工作⽇程排得満満却心満意⾜的人。 他们又在上笛子课。音阶。练习曲。吹错了的音符。忽然又安静下来,莫名其妙地继续保持寂静,这使贝舒极其困惑不解。 “他在搞什么鬼呀?”贝舒暗自思忖道,想象着巴尔內特进行一系列调查,并取得了特别的发现。 他上到四楼,侧耳倾听。在笛子教师家里寂静无声。但是在她的邻居、速记打字员勒戈菲埃姐小家里,却听见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这是他的声音,”贝舒想道,他的好奇心已经无法按捺了。 他不能再忍耐了,于是按了门铃。 “请进!”巴尔內特在屋里面喊道“钥匙就在门上。” 贝舒进了屋。勒戈菲埃姐小,一位十分漂亮的褐发女郞,坐在桌旁的打字机前面,在活页纸上把巴尔內特的话用速记法打下来。 “你是来搜查的吧?”巴尔內特问道“你别不好意思。姐小没有什么好隐蔵的。而我呢,更加没有。我正口授自己的回忆录,你允许吗?” 当贝舒察看着家具下面的时候,他继续口授道: “那一天,贝舒警探发现我在可爱人的勒戈菲埃姐小家里,是年轻的女笛师介绍给我认识她的。警探开始调查他那十二张洲非矿业股票,这些股票始终顽固地销声匿迹。在那长沙发下面,他发现了三颗尘埃,在⾐柜底下,他发现了一块鞋內后跟垫片。贝舒警探不忽视任何细节。令人赞叹的敬业精神!” 贝舒站了起来,对巴尔內特挥舞着拳头,并且咒骂着他。巴尔內特继续口授。贝舒走开了。 不一会儿,巴尔內特拿着纸盒下了楼。贝舒正在站岗,他犹豫不决要不要搜搜。但是,他太担心了,还是打开了纸盒,发现里面只装了些废纸和破布。 生活对于不幸的贝舒来说,变得更难以忍受了。巴尔內特出现在面前,他挖苦人,戏弄人,这使贝舒越来越狂怒。巴尔內特每天都来,上完笛子课或者做完速记打字,总是带着那个纸盒下来。怎么办?贝舒不怀疑这是新的戏弄,巴尔內特在嘲弄他。但是,万一巴尔內特这次带的是证券呢?如果他带着十二张洲非矿业股票溜走呢?如果他乘机转移他的赃物呢?于是,贝舒不管愿意不愿意,总要伸出一只手焦躁不安地在纸盒里搜索,在撕烂的抹布、破旧的⾐服、掉了羽⽑的样子、折断的扫帚、壁炉的灰烬、胡萝卜⽪等杂七杂八的东西里翻来翻去。巴尔內特却笑得直不起来。 “证券在里面!证券不在里面!你会找到的!…你不会找到的!…啊!蠢家伙贝舒,你叫我笑破肚⽪-!” 整整一个星期都是这样度过的。贝舒在这场战斗里显得越来越软弱无力,完全丧失了勇气,而且在整个街区成了大家的笑柄。尼古拉-加西尔和他,的确不能阻止房客们去忙自己的事,尽管房客们同意被人搜⾝与检查。人们议论纷纷,加西尔的不幸遭遇引发了流言蜚语。他的主顾十分慌,包围了他的办公室,要求退还他们的钱。而图菲蒙先生呢,他是国民议会议员,前任部长,生活习惯完全被扰了。他一天进进出出这所房子四次,目睹这哄哄的场面,于是责令尼古拉-加西尔去警报。这的局面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 一天傍晚,一件突发事件使加西尔和贝舒很不舒服。他俩听见从四楼传来剧烈争吵的声音。沉重的跺脚声,女人们的尖叫声,看来事态还相当严重。 他俩匆匆赶到四楼去。在楼梯平台上,阿维利纳姐小和勒戈菲埃姐小打得不可开,不管巴尔內特怎样努力劝架,也不能使两个女人停下来,他倒是显得很开心的。她俩的发髻散开了,紧⾝⾐撕烂了,互相对骂不止。 人们终于把两个女人拉开了。女打字员的歇斯底里发作了,巴尔內特只好把她抱回她的房间,而笛子女教师则发怈着心中的愤怒。 “我把他和她两人当场捉住了,”阿维利纳姐小大声说道“巴尔內特起初追求我,刚才却在拥抱她。巴尔內特是个古怪的家伙;贝舒先生,你应该问问他:一个星期以来他在这里搞什么鬼名堂?他为什么把时间全都花在询问我们和到处搜索上面?喏,我可以告诉您,他知道是谁偷了那包东西。是看门女人,是的,阿兰太太。那么,他为什么不许我对您提起那事呢?而且,对于证券,他已知道真相。他对我讲的话可以作证:‘证券在这房子里,又不在;证券不在这房子里,又在。’贝舒先生,您要提防他呀。” 吉姆-巴尔內特把女打字员安顿好了以后,一把抓住阿维利纳姐小,用力推回她的房问。 “走吧,我亲爱的老师,不要大声吵闹,别说你不知道的事情。您讲起笛子来头头是道,但是您讲不清楚别的事情。” 贝舒完全没有料到他会回来。阿维利纳姐小透露了吉姆-巴尔內特的想法,案件在贝舒的头脑里立即变得清晰了。对,罪犯就是阿兰太太。起初他怎么没有想到呢?他确信那是真的,十分气愤,急忙下楼去,冲向看门女人的小屋,尼古拉-加西尔跟在他的后面。 “我的洲非矿业股票呢?它们在哪里?是被你偷了!” 尼古拉-加西尔也来到了。 “我的证券呢?女贼,你把它们怎么样了?” 他俩摇晃着那个胖女人,每人抓着她的一只胳膊拉来拉去,向她问一连串的问题,不住地臭骂她。她一声不吭,好像受了惊一样。 这个夜晚,对于阿兰太太来说,十分难挨,以后的两天也同样痛苦不堪。贝舒始终坚信巴尔內特没搞错。据这个指控,整个事件的真相也就大⽩了。看门女人在收拾房间的时候,已经注意到那包证券不寻常地放在头柜上,而且只有她才有房间钥匙,她极可能了解加西尔先生的生活习惯,她又回到套房里,攫取了证券后逃走,躲进她的房间里,尼古拉-加西尔在那里又见到了她。 贝舒失去了勇气。 “是的,很明显是这个女贼偷了那个包,”他说道“但是,秘密还是没有揭穿。是看门女人,还是别的什么人作案,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只要没有查出我那十二张洲非矿业股票的下落,这案就等于没破。我承认她把股票带到了她的房间,但是,她在九点钟到我们搜查她的房间那段时间里,究竟用什么奇妙的办法转移了股票呢?” 这个秘密,那个胖女人始终不肯讲,尽管人家威吓她,并且在精神上磨折她。她还是否认一切。她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也不知道。虽然她涉嫌犯罪是毫无疑问的,她却矢口否认绝不吐真情。 “该结束了,”一天早上,加西尔对贝舒说道“你已经看到,图菲蒙议员昨天晚上推翻了內阁,使之下台。记者们将要来采访他。我们能够搜查他们的⾝体吗?” 贝舒承认阵地难以保住。 “三个钟头以后,我将知道一切情形。”他肯定地说道。 下午,他去巴尔內特探侦事务所敲门。 “我正在等你,贝舒,你需要什么吗?” “你的帮助。我摆脫不了困境了。” 这个回答是开诚布公的,贝舒的此行是完全值得的。他认了错。 吉姆-巴尔內特向他大献殷勤,热情地抓住他的肩膀,跟他握手,十分巧妙地不让他感到失败的羞辱,这不是胜利者与失败者之间的会谈,而是两个同志之间的和解。 “说实在的,我的贝舒老友,使咱俩疏远的小小误会,叫我无限痛苦。像咱俩这样的朋友,竟然成了仇敌!多么叫人伤心!我因此失了眠。” 贝舒皱了皱眉头。在他的內心深处,正苦涩地责备自己⾝为警员,却仍然同巴尔內特保持着友好关系,而命运竟然使自己成为那个人的合作者与感恩者,这使他感到非常气愤。而且他素来认为那个人是个无赖的骗子。但是,无可奈何!有的环境会令最正直的人弯,失去了十二张洲非矿业股票,正是这种环境! 他庒抑着顾虑之心,低声问道: “那窃贼正是看门女人,对吗?” “正是她,种种迹象表明,只能是她作的案。” “但是,这个一直都受人尊敬的女人,怎么能⼲出这种事来呢?” “如果你稍微谨慎一点,调查一下她的情况,你就会知道:这个不幸的女人有一个坏透顶的儿子,把她的钱全给骗走了,令她十分痛苦。正是为了这个儿子,她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贝舒浑⾝打战。 “她终于把我的洲非矿业股票给他了?” “啊!这倒没有,我不允许她这样做。你的十二张洲非矿业股票是神圣不可犯侵的。” “那么,它们在哪里?” “在你的口袋里。” “你别开玩笑!巴尔內特。” “我不会开玩笑,贝舒,当涉及这么重要的事的时候。你证实一下吧。” 贝舒的一只手,犹豫不决地伸进那个被他指着的⾐服口袋。他拍了拍,然后取出一个大信封,信封上面写着:“送我的朋友贝舒”他拆开信封,看见了他的洲非矿业股票,清点一下,正好十二张。他的脸变得苍⽩了,腿两发着抖,巴尔內特把一只嗅盐瓶递到他的鼻子下,他嗅了嗅。 “昅气呀,贝舒,你可别昏倒呀!” 贝舒没有昏倒,只是揩去悄悄流下的几滴眼泪。快乐与动,哽塞了他的喉咙。当然,他毫不怀疑,巴尔內特在他进屋时就把那个信封塞进了他的口袋,他俩当时正互诉衷情,他也就没有留意。那十二张洲非矿业股票确确实实在他颤抖的双手里了,他再也不觉得巴尔內特是个骗子,完全不是。 他突然恢复了体力,开始蹦跳,跳起西班牙舞来,踏着想象中响板的节奏跳着。 “我又得到它们了!洲非矿业股票,回来了!啊!巴尔內特,你真是个大好人!世界上没有别的巴尔內特,只有一个巴尔內特——贝舒的救命恩人!巴尔內特,应该给你竖一尊雕像!巴尔內特,你是英雄!但是,你是怎样成功的呢?快讲讲吧,巴尔內特!” 巴尔內特处理事件的方法,再次令贝舒警探目瞪口呆。出于职业好奇心,他问道: “怎么回事,巴尔內特?” “什么?” “唉!你是怎样弄清楚这案件真相的?那个包在哪里?你会说‘既在房子里面,又不在’吗?” “既在房子外面,却又在房子里面。”巴尔內特开玩笑道。 “你讲讲吧。”贝舒恳求道。 “你自认猜不出来?” “你要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那么,你以后不要因为一些小过失,对我摆出责备的样子,令我不愉快。这使我有时相信自己偏离了正路。行吗?” “你讲讲吧,巴尔內特。” “啊!”巴尔內特大声说道“多么人的故事啊!尽管我有言在先,贝舒老友,你还是丝毫也不会失望的。我还从来没有遇见过比这案件更引人注目、更意外、更自发、更狡猾、更合人,同时更难以置信的事了。它是那么简单,却反而让贝舒你这个优秀的察警,⾜智多谋的探员,眼花缭看不清。” “总之,你讲讲吧,”贝舒生气地说道“装着证券的包,是怎样离开那个房子的?” “就在你的眼⽪底下。难以形容,贝舒!而且,那个包不仅离开了房子,接着又回到房子里!它每天两次离房开子!它每天两次又回来!就在你的眼⽪底下,贝舒,你憨厚友善,眼睁睁地看着!整整十天,你对它弯,毕恭毕敬。真正十字架的一块碎片出现在你面前!只差一点,你就会下跪!” “哪里会呢!”贝舒大喊道“这真荒谬,既然全都搜查遍了。” “全都搜查遍了,贝舒,但是有件东西没有搜查!所有的包裹、纸盒、手袋、⾐袋、帽子、罐头和垃圾箱…全都搜查过,但是漏查了那件东西。在边境火车站,旅客的行李物品要接受检查,但是外邮袋是免检的。因此,你全都检查了,惟独没有检查那件东西!” “那是什么呀?”贝舒大声问道,迫不及待。 “让你猜一千次也猜不到。” “你讲吧,真是他妈的!” “前任部长的公文包!” 贝舒从座椅跳起来。 “嗯?你说什么?巴尔內特!你控告图菲蒙议员?” “你发疯了!难道我竟敢控告一位议员?首先,一位议员、前任部长,先验地不能怀疑。在所有的议员和前任部长当中——天知道他们有多少!——我认为图菲蒙是最无可怀疑的,尽管他充当了阿兰太太的窝赃者。” “他于是成了同谋?图菲蒙议员会是同谋吗?” “不会的。” “那么,你控告谁?” “我控告谁?” “是的。” “他的公文包。” 巴尔內特庄重而又愉快地解释道: “一位部长的公文包,贝舒,可是个重要之物。哪里有图菲蒙先生的⾝影,哪里就有那个公文包。先生和公文包不可分离,彼此互相依存。你不能想象图菲蒙先生不带公文包,你也不能想象公文包不在图菲蒙先生的手里。只是图菲蒙先生有时要把公文包放在他旁边,比如说为了吃饭,或者为了觉睡,或者为了完成⽇常生活中的某个动作。在那些时候,图菲蒙先生的公文包就独自存在,可能会发生某些事,图菲蒙先生对此不负任何责任。这就是失窃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贝舒看着巴尔內特:“你究竟想要说什么呀?” 巴尔內特重复道: “你的十二张洲非矿业股票不见了的那天早上,就发生了那种事情。看门女人,因为偷了东西而惊慌不安,因为迫在眉睫的危险而丧魂落魄,不知道怎样摆脫那将使她⾝败名裂的赃物,突然看见在壁炉上——啊,奇迹!——放着图菲蒙先生的公文包,单独放在那里!图菲蒙先生刚刚进了看门女人的小屋,来取他的邮件。他把公文包放到壁炉上,正拆着来信,这时尼古拉-加西尔和你,贝舒,你俩正告诉他说证券不见了。于是,一个天才的,的确是天才的想法(不可能使用别的形容词了),在阿兰太太的头脑里产生了。放证券的那个包,恰巧也放在壁炉上,就在那公文包旁边,上面被报纸遮住了。这间屋子还没有被搜查,但马上就会被搜查,事情就要败露。刻不容缓。看门女人立即转过⾝去背对着你们三个谈话的人,非常迅速地打开公文包,掏出包內两层之中一层里的文件,把证券包塞了进去。大功告成。谁也不会起半点疑心。图菲蒙先生腋下夹着公文包离开,也就把你的十二张洲非矿业股票和加西尔的全部证券带走了。” 贝舒没有提出丝毫异议,巴尔內特斩钉截铁地讲着自己的判断,贝舒屈从于无可辩驳的事实。他相信了,确信巴尔內特的话。 “那天,我的确看见了,”贝舒说道“一叠文件与报告。我的确没有在意。但是这些文件与报告,她大概还给了图菲蒙先生了。” “我可不这么想,”巴尔內特说道“那些东西只会使人家更加怀疑她,她已经把它们销毁了。” “但是,他大概会索要的吧?” “不会。” “怎么!他没有发现有一批文件不见了吗?” “他也不会发现证券在他的公文包里。” “他没打开公文包吗?” “他没有打开。他从来不打开公文包。图菲蒙的公文包,跟其他许多政治家的公文包一样,只是一个装门面的东西,一种姿态,一种威胁,提醒人们要遵守秩序。如果他打开过公文包,他就会索要文件与归还证券的。然而,他既没有索要文件,也没有归还证券。” “那么,当他工作的时候呢?” “他不工作。因为有了个公文包,并不是非要工作不可啊。甚至只要拿着前任部长的公文包,就不用再工作了。那公文包就代表工作,权势、威望、绝对权力与无所不知。昨天夜里,图菲蒙在国民议会——他是在那里,因此我讲话是很有据的,我很了解情况——把他这个前任部长的公文包往讲坛上一放,现任部长就感到自己输了。有多少很有分量的文件资料装在这个伟大的工作者的公文包里呀!有多少数据!又有多少统计材料!图菲蒙打开公文包,却不从两个鼓鼓的夹层里取出任何东西。他发表演讲,不时地把手按在公文包上,那神态像是在说:‘全在这里呢。’然而,公文包里只有贝舒的十二张洲非矿业股票,加西尔的证券,以及一些旧报纸。这已经⾜够了。图菲蒙的公文包使部长倒了台。” “但是,你是怎样知道的?…” “因为图菲蒙在凌晨一点钟走出议会,步行回家的路上,被某个人鲁莽地撞倒,躺在了人行道上。另外一个人,即那个人的同伙,拾起公文包,取出了证券包,把一叠旧报纸塞进公文包,然后带走了证券。我需要对你说出那第二个人的名字吗?” 贝舒由衷地微笑了。由于那十二张洲非矿业股票在自己的口袋里,他就觉得整个故事更加有趣,图菲蒙的意外跌倒更加好笑。 巴尔內特转了一圈,大声说道: “这就是全部秘密,老伙计,正是为了能够发现这别致的真相,为了悉这所房子,为了搜集资料,我才口述回忆叫人打字,我才来上笛子课。多么美妙的一星期。在四楼情调,到楼下作多种消遣。加西尔,贝舒,图菲蒙…都是听我布摆的小木偶。最使我感到为难的,你懂吧,就是承认图菲蒙不知道他的公文包已参与了犯罪,而他在无意之中带着你的十二张洲非矿业股票走来走去。这件事使我十分惊讶。看门女人也很吃惊!对于她来说,真是不可思议!在內心深处,她大概把图菲蒙先生看作最卑劣的骗子,既然她相信图菲蒙‘独呑了’那十二张洲非矿业股票和其他证券。可恶的图菲蒙!” “我应该告诉他吗?”贝舒问道。 “有什么用呢?就让他继续把旧报纸带来带去,在公文包上觉睡吧!这件事,不要向外人透露一个字,贝舒。” “当然除了对加西尔说,”贝舒说道“既然我要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把他的证券还给他。” “什么证券?”巴尔內特问道。 “属于他的证券啊,你在图菲蒙的公文包里找到的证券。” “啊!你在发神经病了,贝舒!你想让加西尔先生重新拥有他的证券吗?” “怎么不!” 巴尔內特用拳头敲打着桌子,突然发怒道: “你了解你的尼古拉-加西尔是个什么人吗?他是个骗子,跟看门女人的儿子一模一样。是的,一个骗子!他偷窃他的委托人的钱财,这个尼古拉-加西尔!他拿他们的钱博赌!比这还要更糟糕,他打算偷他们的钱!瞧,这是他买的去布鲁塞尔的头等火车票,启程的⽇期正好是他从行银 险保柜取出证券包的同一天,不是如他所说的,他要把证券转存到另一家行银,而是为了卷款潜逃。嗯,你对你的尼古拉-加西尔,还有什么好说的?” 贝舒对加西尔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自从他的十二张洲非矿业股票被盗以来,他对尼古拉-加西尔的信任度已经下降。但是,他仍然注意到另一种情况,说道: “他的委托人可都是些正直的人。这样他们不就破产了吗?” “他们不会破产的!当然不会!我绝对不会同意这种极不公道的行为!” “那怎么办呢?” “怎么办?加西尔是个阔佬!” “他一个苏也没有了。”贝舒说道。 “你错了!据我的报情,他赔偿完委托人的损失之后,还会有很多钱。你要相信,如果说他在案发当天没有及时报案,那是因为他不愿意司法部门揷手他的事。但是你拿坐牢来威胁他,你将看到他自己会设法解决的。钱财问题?你的尼古拉-加西尔是个百万富翁,他遇到了⿇烦,该由他去处理,而不是由我处理!” “这就意味着你企图留住…?” “留住证券吗?决不!那些证券已经出卖了。” “是的,但是,你留住了钱吧?…” 巴尔內特表示出极大的义愤: “一刻也没有!我什么都没留住!” “那你把那些钱怎么处理了?” “我全都分给了别人。” “分给了谁?” “给了需要钱用的朋友,给了我资助的有意义的事业。啊!你不用害怕,贝舒,尼古拉-加西尔的钱会派上好用场的!” 贝舒对此不怀疑。这次,事件又以巴尔內特掌握了“隐蔵的钱财”而告终。巴尔內特惩罚了有罪的人,替无辜者洗冤,而且没有忘记给自己捞钱。做善事当然是从他自己开始。 贝舒的脸红了。没有提出异议,就是充当了同谋。但是,另一方面,他感觉到那宝贵的十二张洲非矿业股票的确在他的口袋里,他知道如果没有巴尔內特的⼲预,那些股票恐怕就丢失了。这是发脾气和与巴尔內特斗的时候吗? “出了什么事?”巴尔內特问道“你不⾼兴吗?” “当然⾼兴,我感到⾼兴,”不幸的贝舒肯定道。“我很⾼兴。” “那么,既然一切都好,你就笑一笑吧。” 贝舒轻松地微笑了。 “好极了,”巴尔內特大声说道“为你效劳是件乐事,我谢谢你给了我这次机会。现在,老朋友,让咱们分手吧。你大概很忙,而我正等候一位女士来访。” “再见。”贝舒说道,同时朝大门口走过去。 “再见!”巴尔內特说道。 贝舒走了,像他所说的那样,十分⾼兴,但是觉得不自在,决定赶快远离这个该死的人物。 外面,在邻近街道的转角处,他看见那位漂亮的女速记打字员,她肯定就是巴尔內特要等候的女士。 两天以后,他发现巴尔內特在电影院里,由笛子教师,同样漂亮的阿维利纳姐小陪伴着…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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