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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死光  作者:斯蒂芬·金 书号:42316  时间:2017/10/3  字数:13891 
上一章   ‮泉源的力魔 章02第‬    下一章 ( → )
  1

  汤姆·罗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到杀了自己的生⽗。他的意识里还有些清醒,知道这个梦是多么荒唐;他上三年级的时候,⽗亲就去世了。所以他不可能杀害了自己的⽗亲。爸爸,我没有杀害你!他的意识尖叫着。别的人——他挣扎着想要醒来,却又走进了一个新的梦境。在梦里,他在一条长长、黑暗的地道里艰难地行进。他的舿下很疼,脸上也被刮得一道一道的。还有别的人跟他在一起,但是他只能看出一些模糊的⾝影。反正是谁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跑在前面的那几个孩子。

  他们必须受到惩罚。他们必须受到惩罚。

  这片沼泽臭乎乎的。⽔滴落下来,发出回响。他的鞋、子都透了。那些小混蛋就在这个宮一样的地道前面的某个地方,也许他们以为——(亨利)

  汤姆和他的朋友了路。这真是一个大玩笑。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个朋友,对,一个特殊的朋友,这个朋友为他们指出了道路…

  用…

  (像月亮一样发光的气球)

  又大又圆会发光的东西。在每一个岔口都飘着一只气球,上面画着箭头,指出他和——(贝尔茨和维克多)

  他的看不见的朋友应该走哪条隧道。那是一条正确的道路,没错。他听到前面有人,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低低的说话声。他们赶了上去,就要追上了。等他们追上去…汤姆低头看看还握在手里的那把弹簧刀。

  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惧——这就像他在周末的图片新闻上看到的那些可怕的报道。你的灵魂离开你的⾝体,附在另一个人⾝上。他对自己的⾝体感到很陌生,好像他不是汤姆而是——(亨利)

  别人,一个年轻人。他害怕极了,要挣脫这个梦境。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一个令人安慰的声音,在耳边低语:现在是什么时候并不重要,我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贝弗莉就在前面,跟他们在一起,我的朋友,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做了一件比背着你偷偷菗烟还糟糕的事。你知道是什么吗?她跟她的老朋友比尔。邓邦在‮爱做‬!

  真的!她和那个结巴!他们——撒谎!他大声叫道。她不敢!

  但是他知道那不是谎言。她用⽪带菗。

  (踢在我)

  舿下,逃跑了。现在她又背着他,这个货——(小孩)

  ‮子婊‬骗了我。有她好看的——先是她,然后是那个邓邦。谁敢管闲事,就连他一块儿收拾。

  虽然他已经不上气来,他还是加快了脚步。他看见前面有一个明亮的光圈在黑暗中跳跃——有一只会发光的气球。他听到前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在乎那只是些孩子的声音。正如那个声音所说的:在哪里、什么时候、是谁都不重要。贝弗莉就在前边。

  “快点儿,伙计们,快跑啊。”虽然这不是他自己的声音,而是一个孩子的,也没有关系。

  这时,当他们走近那个会发光的气球的时候,他第一次看清了他的同伴。两个都是死人。一个没有头,另外一个的脸好像被利爪撕开了。

  “我们跑得够快了,亨利。”那个脸被撕开的家伙说。他的两片嘴各动各的,可怕极了。汤姆的尖叫打碎了那个噩梦,他终于清醒过来。从上摔在地板上。

  我在哪里?我他妈的到底在哪里?

  他意识到一缕微弱的⽩光,吓得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梦里,奇怪的气球投下的光线。然后他记起卫生间的门半开着,⽇光灯还亮着。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总是要开着灯;如果起夜的话,就不会磕到小腿。

  他终于回到了现实中。那是一个梦,一个荒唐的梦。他正在一家汽车旅馆。这里是缅因州的德里。他追踪自己的子来到这里,在噩梦里,他从上摔了下来。仅此而已。

  那不只是一个噩梦。

  他一哆嗦,好像那句话就在耳边,而不是在他的心里。不像是他自己的声音——冰冷、陌全…令人昏昏睡,听起来又十分可信。

  他慢慢地站起来,从头柜上端起一杯⽔,一口喝了下去。颤抖着双手捋了捋头发。才3点10分。

  回去‮觉睡‬。等天亮再说。

  那个陌生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但是早晨到处都是人——太多人了。而且,此时此刻你才能在下边打败他们。此时此刻你才能赢。

  在下边?他想起了刚才的梦:⽔,在黑暗中滴答不停。

  灯突然亮了。他不由得转过头,痛苦地呻昑了一声。卫生间的门把手上系着一只气球。那气球发出可怕的⽩光。气球上印着一个⾎红⾊的箭头。

  箭头正指着通往走廊的门。

  我是谁并不重要,那个声音‮慰抚‬地说。这时汤姆才意识到那个声音既不是来自他的头脑,也不在他的耳边,而是来自那只气球,来自那奇异、可爱的⽩光的中心。重要的是我保证一切都会使你満意,汤姆。我想看见她挨一顿痛打;我想看见他们所有的人都挨一顿痛打。过去他们总是妨碍我…等到天亮就太晚了。听着,汤姆。仔细听着。现在他们都在一起…跟着这只气球走…

  汤姆听着气球里的声音解释了一切。

  当一切都已讲完的时候,那只气球闪出最后一束亮光。汤姆便开始穿⾐服。

  2

  奥德拉也做了一个噩梦。

  她猛地惊醒过来,直地坐在上,着耝气。

  跟汤姆的梦一样,她的梦也是一次七八糟、令人沮丧的经历。她也觉得自己成为另外一个人——或者说是把自己的意识附着在另外一个人的⾝体上,思想里。她和几个人一起在一个黑暗的地方,感到一种即将到来的危险——他们故意走进黑暗,她想让他们停下来,给她解释所发生的一切…但是她的化⾝似乎知道,并且相信这一切都是必要的。

  她还感觉到有人在追他们,一点一点起了上来。

  比尔也在她的梦里,但却是个孩子——长着浓密的头发!她拉着他的手,隐隐感到自己是多么地爱他。她愿意跟在他的左右是因为她坚信比尔会保护她和所有的人,那个比尔,大比尔会带着他们走出险境,重见天⽇。

  但是她害怕极了。

  他们来到许多地道叉的路口上,比尔站在那里,看着一个一个人口——一个胳膊上打着石膏的男孩说话了:“那一个,比尔。最底下的那一个。”

  “你、你、你肯、肯、肯定吗?”

  “是的。”

  于是他们沿着那条路走,看见一扇不⾜3英尺的小木门,门上有一个标记。她记不清那是个什么样的标记,但是那个标记使她害怕到极点,她跳出了那个人的⾝体,那个女孩(贝弗莉)的⾝体。

  她醒来,直地坐在一张陌生的上,浑⾝冷汗,瞪大了眼睛,着耝气。她摸摸自己的腿,想着刚才膛过⽔,自己的腿肯定涌流、冰凉的。但是她的腿是⼲慡的。

  她不知自己⾝在何处——这不是她的家。哪儿也不是——只是配备了、梳妆台、两把椅子和电视机的地狱。

  “哦,上帝,醒醒,奥德拉——”

  她用手‮劲使‬儿脸,那种令人难过的晕眩的感觉消退了。她在德里。缅因州德里镇,她来到这里,因为比尔在这里。明天她就到德里宾馆去见他。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他手上那道新的疤痕代表着什么,他们都要一起面对。她要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在这里,然后与他会合。之后…哦…实际上,她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那种晕头转向的感觉让她感到莫大的威胁。她又想起了刚才做的那个梦,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这个镇子就像一条巨蟒紧紧地绕着她。她真希望听了弗雷迪的忠告,远离这里的一切。

  她一直想着比尔,就像一个快被淹死的女人抓着一桅杆,救生工具,任何——(在下面我们都漂浮着,奥德拉)

  飘浮着的东西。

  一股寒意传遍全⾝。她紧紧地抱住自己,哆咬着,⽪肤上起満⽪疙瘩。一时间她好像听到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大声讲话。好像一个陌生人躲在那里。

  我疯了吗?上帝,我疯了吗?

  不,她的意识告诉她。只是失了方向…时差反应…过度担心你的丈夫。没有人会在你的脑子里说话。没有人——“在下面我们都漂浮着,奥德拉。”卫生间里传出一个声音。一个‮实真‬的声音。而且很险。险、龌龊、琊恶。“你也会飘起来的。”那个声音不怀好意地笑着,咯咯的笑声慢慢低了下去,最后好像是堵塞的马桶发出的声音。奥德拉失声大叫起来…

  我没听见那些话。

  她大声说道,以为那个声音会反驳她。但是没有。屋里静悄悄的,远处传来火车的笛声。

  她突然感到非常需要比尔,本无法等到明天。她睡在一个汽车旅馆的标准间里,这一间与其他的39间并无两样。但是她突然觉得无法忍受这里的一切。当你能听到各种声音的时候,这里的一切都无法忍受。太可怕了。她好像又滑进了刚刚挣脫的那个噩梦。

  感到非常恐惧、孤独。比恐惧和孤独还要糟糕,她想。我觉得自己要死了。她的心跳异常剧烈,让她难以息。她突然感到一阵被噤闭的恐惧,怀疑这种恐惧是否只是普通的⾝体上的不适:也许是心脏病要发作,或者正在发作。

  她的心跳平稳下来,但是还是感到惴惴不安。

  奥德拉拧亮头的小灯,看了看手表:3点12分。他或许正在‮觉睡‬,但是现在对她来说那并不重要——除了听到比尔的声音,什么都不重要。她想跟他一起度过这个夜晚。如果比尔在⾝边,她就能平静下来,远离那些噩梦。她拿来电话⻩再,找到德里宾馆的号码,拨通了。

  接线员为她接通了比尔的房间。铃声响了一次,两次,三次…六次。第七次的铃声刚刚响起,线路就断了。

  “电话没人接。”

  “真倒霉。”奥德拉说着感到更加恐惧不安。“你肯定没弄错房间?”

  “啊,对了,”服务生说“5分钟前邓邦先生接到一个內部电话。他接了的。他肯定是到那个人的房间去了。”

  “哦,是哪个房间?”

  “我不记得了。我想是6层。但是——”

  她挂断了电话。她感到有些心灰意冷,肯定是个女人。那个女人打电话给他…他去找她了。哦,现在怎么办,奥德拉?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个?

  她感到泪⽔就要决堤而出,眼睛、鼻子酸酸的,泪⽔便在喉咙里。没有愤怒,至少现在还没有…只有失落、被遗弃的忧伤。

  奥德拉,要控制住自己,你这样下结论太草率了。大半夜的,你做了一个噩梦,现在又发现比尔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但是事实不一定是这样的。你现在要做的是坐起来——反正你现在也睡不着。打开灯,把带在‮机飞‬上读的那本小说读完。忘了比尔的话了吗?这可是最好的催眠药。别再神经兮兮的。那本书⾜够读到天亮了。那——卫生间的灯突然亮了。门锁咔哒一声,门砰地撞开了。她瞪大眼睛,盯着那扇门。心扑通扑通撞在腔。

  那个低缓的声音传了出来:“在下面我们都漂浮着,奥德拉。”

  最后一个字变成了长长、低沉的尖叫,最后又变成了那种似笑非笑、恐怖的、马桶堵塞的噗噗声。

  “谁在那里?”她尖叫着,向后退缩。那不是想象,绝不是。你不会告诉我——电视机打开了。她猛地转过⾝,看见一个⾝穿缀着橘⻩⾊扣子的银⾊外⾐的小丑在屏幕上跳来跳去,眼睛只是两个黑洞。当那油彩画出的嘴咧开大笑的时候,她看见了像剃须刀片一样的牙齿,叼着一颗⾎淋淋的人头。那双眼睛向上翻着⽩眼,嘴张着,但是她清楚地看出那是弗雷迪的人头。那个小丑一边大笑,一边跳舞。它甩着那颗人头,⾎滴溅到电视屏幕上,发出嘶嘶的响声。

  奥德拉想要尖叫,却只发出一声痛苦的低昑。她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裙子和⽪包,冲到楼道里,啪地把门关上。她着耝气,脸⾊熬⽩。她把⽪包夹在两脚中间,慌慌忙忙地套上裙子。

  “飞吧。”⾝后传来一阵咯咯的低笑。她感到一冰凉的手指触到她裸露的脚跟。

  她惊叫一声,跳了起来。露着森森⽩骨的手指在地板下模来摸去,指甲劈开了,露出毫无⾎⾊的指

  奥德拉背上书包,光着脚,朝走廊尽头的大门跑去。她吓得要死,一心只想着要找到德里宾馆,找到比尔。她要找到他,让他带着她离开这个镇子,离开这里发生的不可告人的一切。

  她飞快地跑进停车场,慌里慌张地找到自己的那部车,急忙跑过去。她翻遍了⽪包也找不到车钥匙。她越翻越害怕,把面巾纸。

  化妆品、零钱、太镜、口香糖翻了个七八糟。她本没注意到对面停着的那辆破福特车里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她想自己一定是把钥匙落在房间里了。她不能回到那里,不能。

  她在一盒薄荷糖下摸到了‮硬坚‬的锯齿型的金属,抓住它,长舒了一口气。她摸索着把钥匙揷进锁里。就在这时,突然一只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她不由得尖叫起来。远处传来几声狗吠,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那只手,像钢铁一样‮硬坚‬,凶狠地嵌进她的肩膀,把她的⾝子扳了过来。她看见一张肿、扭曲的脸孔,眼睛里闪着凶光。

  她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那只手抓得更紧了,嵌进⾁里。

  “我不是在电影里见过你吗?”汤姆·罗低声说道。

  3

  贝弗莉和比尔二话没说,穿起⾐服,就直奔艾迪的房间。在往电梯走的路上,他们听到⾝后传来一阵电话铃声。

  “比尔,你的电话?”

  “可、可能是、是、是吧,”他说“也、也许是他、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打、打来的。”他按了上楼的按钮。

  艾迪给他们打开了门,脸⾊苍⽩、紧张。左臂的‮势姿‬很特别,使人想起了过去的⽇子。

  “我没事,”他说“吃了两片药,不太疼了。”但是显然他的情况并不好,吓得嘴发青。

  比尔看到他⾝后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人。只看了一眼,他就明⽩了——是亨利。鲍尔斯,他死了。他从艾迪⾝边走过去,蹲在尸体旁边。亨利的眼睛半睁着,目光咄咄人。嘴里含着凝结的⾎块,好像嚎叫的样子。那双手像爪子似的。

  一道影投下来。比尔抬起头,是贝弗莉。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亨利。

  “他总是在追、追、追踪我们。”比尔说。

  她点点头。“他看上去还没老。你注意到了吗,比尔?他看上去一点也不老。”她猛地转过头看着坐在上的艾迪。艾迪看上去老了,又老又憔伴。那条胳膊搁在腿上,毫无用处了。“我们得给艾迪叫医生来。”

  “不。”比尔和艾迪异口同声地反对。

  “但是他受伤了!他的胳膊——”

  “跟上、上、上次、次、次一样。”比尔说。他站起来,拉着她的胳膊,注视着她的脸。“一旦我们出、出去,一旦我、我、我们惊、惊、动、动了这个镇、镇、镇子——”

  “他们就会以谋杀罪逮捕我,”艾迪毫无表情地说“甚至把我们都抓起来。或者‮留拘‬我们。或者怎样。那么就会出事。只有在德里才会有这样的意外事件。也许我们都会被关进监狱,一个治安‮员官‬发了疯,开把我们全部打死。也许我们会死于尸毒,或者我们在监牢里上吊‮杀自‬。”

  “艾迪,那太离谱了!太——”

  “是吗?”他反问道。“记住,这是德里。”

  “但是我们现在是成年人了!你当然不会以为…我是说,他深更半夜来到这里…袭击你…”“用、用什么?”比尔说。“哪里有刀、刀、刀子?”

  她趴在地上在下找了半天,到处也找不到一把刀子。

  “别找了。”艾迪的声音还是那样无力。“他想用刀刺我的时候,我猛地关门挤了他的胳膊。他把刀掉在地上,我把它踢到电视机下面了。现在却不见了。我早就找过了。”“贝、贝、贝弗莉,给其他几个人打、打电话,”比尔吩咐道“我想,我可以把艾、艾…艾迪的胳膊固定住。”

  她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想着任何一个有点头脑的‮察警‬看到屋子里的情景都会明⽩。这里被弄得七八糟。艾迪的胳膊断了。这个人死了。这分明是对抗夜贼的自我防卫。想到这里,她突然又想起了罗斯先生。她站起来,看了看,折上报纸就进屋了。

  一旦我们出去…一旦我们惊动了这个镇子——这使她想起了比尔小的时候,脸⾊苍⽩、疲倦、有点‮狂疯‬。那时比尔就说德里就是它。明⽩吗?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它抓到我们的时候,他们都看不见,听不见,毫无觉察。你难道还不明⽩那是怎么回事吗?我们所能做的一切就是尽力完成我们已经开始做了的事情。

  贝弗莉站在那里,看着亨利的尸体,想:他们两个都说我们已经都变成了鬼。又开始了过去的一切。一切。小的时候我还能接受,因为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是精灵。但是——“你肯定吗?”她绝望地问比尔。“比尔,你肯定吗?”

  他和艾迪坐在上,轻轻地摸着他那条受伤的手臂。“难、难。难道你不信?“比尔反问她。”在今、今天发、发生的一、一、一切之后?”

  是的。一切已经发生了。聚会结束时发生的那些可怕的事情。

  一个漂亮的老妇人在她的眼前就变成了一个⼲瘪、丑陋的老太太。

  (我⽗亲就是我⺟亲)

  今晚在图书馆讲完那一连串的故事时发生的怪事。所有这些。

  还有…她的心拼命地向她大喊,让她停止现在的一切,用理智来阻止这一切。如果不这样,他们今晚肯定要去班伦,找到那个泵站“我不知道,”她说“我只是——不知道。即使在今晚发生的一切之后,比尔,我还是觉得叫‮察警‬来没什么不可以。也许——”

  “给他、他们几个打、打、电话,”他又说了一遍“我们看、看、看看他们怎么想、想。”

  “好吧。”

  她先打电话给理奇,然后是班思。两个人都说马上就来。但是谁也没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查到麦克家的电话,拨通了。但是没人接,响了几声之后,便挂掉了。

  “试、试、试试图、图、书馆。”比尔说。他已经把两扇小窗上的帝轨卸下来,用浴⾐的带子和睡上的吊带把艾迪的胳膊固定住。

  她还没查到图书馆的号码,就有人在敲门。班恩和理奇一起来到这里。班恩穿着牛仔,衬衫还没来得及系好;理奇还穿着睡⾐,眼睛警觉地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上帝啊,艾迪,怎么——”

  “哦,天啊!”班恩惊叫道。他已经看到躺在地板上的亨利。

  “安、安、静、静点!”比尔严厉地说“关上门、门!”

  理奇关好了门,盯着那具尸体。“亨利?”

  班恩小心翼翼地走上几步,站住了,好像怕被咬着似的。他无助地看着比尔。

  “你、你、你说、说吧,”他对艾迪说。“妈、妈、妈的结、巴越、越来越厉、厉、厉害了。”

  艾迪简单地告诉大家事情的经过。贝弗莉还在查找德里‮共公‬图书馆的号码,拨通了电话。她想也许麦克已经睡着了。但是没有想到:铃声刚响过第二声,就有人接了电话。是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声立⽇。

  “你好。”她看着大家,示意他们安静下来。“麦克·汉伦先生在吗?”

  “你是谁?”那个人问道。

  她紧张得。比尔焦急地看着她。班恩和理奇警觉地看看四周。她的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是谁?“她反问道。”你不是麦克·汉伦先生。“

  “我是德里‮察警‬局的安德鲁。里德马赫警长,”那人说“麦克。

  汉伦先生现在正在德里家庭医院。他刚才被人袭击,伤势很重。请问你是谁?我得知道你的姓名。“

  但是贝弗莉几乎没有听到这最后一句。她感到万分震惊,头晕目眩,全⾝瘫软,坐在那里。

  “他伤得很重吗?”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缥缈。这时比尔站在了她的⾝边,扶着她的肩膀;班恩也站在⾝边,理奇也在。她顿时感到由衷的谢意。她伸出一只手,比尔握住那只手,理奇的手摞在比尔的手上,班恩的手放在理奇的手上。艾迪也走过来,把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放在最上面。

  “请告诉我你的姓名。”里德马赫又问道。那一刻,她的⽗亲和丈夫在她心里种下的胆怯差点使她脫口而出:我是贝弗莉。马什。

  我在德里镇宾馆。请叫內尔先生赶过来。这里有一个死人,我们都怕极了。

  但是她却说:“恐…恐怕我不能告诉你。现在还不能。”

  “你都知道些什么?”

  “什么也不知道,”她感到很震惊“什么使你觉得我知道这一切?上帝!”

  她闭上眼睛,紧紧地握着比尔的手,又问道:“他会死吗?你说那么多不是吓唬我吧?他真的要死了吗?请告诉我。”

  “他伤势很重。如果这吓着你了,‮姐小‬,应该吓着你了。现在我想知道你是谁,为什么——”

  像在做梦,她看到自己的手在空中飘过去,挂断了电话。她看着远处亨利的尸体,好像挨了一记冰凉的耳光,吓了一跳。亨利的一只眼睛闭上了,另外那只被打坏的眼睛还流着鲜⾎。

  亨利好像在跟她眨眼睛。

  4

  理奇假扮《德里新闻》的记者,打电话给医院,探听关于麦克的消息。

  他挂上电话,双眼紧闭。“上帝!”他声音沙哑,低声呼喊着。

  “上帝!上帝!上帝!”他好像要把电话推到地上,手软弱无力地垂下来。他告掉眼镜,用睡⾐前襟擦了擦。

  “他还活着,但是情况很严重,”他告诉大家“亨利像切圣诞火一样用刀伤了他。有一刀砍在‮腿大‬动脉上,他的⾎几乎都流光了,但是他还活着。麦克设法找到了一个止⾎钳,不然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他就死了。”

  贝弗莉哭了起来。一时间屋子里只有她的哭声和艾迪沉重的呼昅声。

  “你还想、想、想报、报、‮警报‬、警、警吗?”

  她绕着亨利,兜了一大圈走进卫生间,拿了一条⽑巾,浸在凉⽔里,贴在她滚烫的脸颊上好舒服。她觉得现在自己又可以清醒地思考了——不是理智地,而是清醒地。她突然明⽩过来如果他们想用理智来思考,那么理智会送了他们的命。

  她从卫生间出来,看着比尔。“不,”她说“我不想‮警报‬了。

  我想艾迪是对的——我们会出事,会送命。但是那并不是真正的原因。“她看着他们4个。”我们发过誓“她说,”我们发誓。比尔的弟弟…斯坦利…所有其他的人…现在还有麦克。我准备好了,比尔。“

  比尔看着其他的人。

  理奇点点头。“好的,比尔。我们拼上一拼。”

  班恩说:“看来情况更糟了。我们现在少了两个人。”

  比尔一言不发。

  “好。”班恩点点头。“她说得对。我们发过誓。”

  “艾、艾、艾迪?”

  艾迪凄惨地笑了笑。“我想又得有人背我走下那个梯子了,嗯?如果那里还有梯子的话。”

  “不过这次没人扔石头了,”贝弗莉说“他们死了。3个都死了。”

  “我们现在就行动吗,比尔?”理奇问。

  “是、是、是的,”比尔说“我想、想是时、时、时候了。”

  “我能说两句吗?”班恩突然问道。

  比尔看着他,笑了。“请、请、请便。”

  “你们还是我最好的朋友,”班恩说“不管结果会如何。我只…想告诉你们这一点。”

  他看着在场的各位,大家都神⾊庄重地看着他。

  “我很⾼兴我还记得你们。”他又补充道。理奇扑啼笑了。贝弗莉也咯咯地笑了起来。接着大家都笑了,还像过去那样看着对方,虽然麦克躺在医院里,可能要死了或者已经死了,虽然艾迪的胳膊(又)断了,虽然那里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

  “⼲草堆,你真会说话。”理奇笑着,擦了擦眼睛。“他才应该当作家,大比尔。”

  5

  他们坐上艾迪借来的那辆豪华轿车,理奇开车。浮在地面上的雾气更浓了,像烟雾一样缭绕在大街小巷。头顶的天空上,星光明亮…但是头靠在车窗上,比尔觉得他已经听见了远处的雷声。雨正在天边酝酿着。

  理奇打开收音机。“关掉吧,理奇。”贝弗莉温柔地说。

  理奇去关收音机的那只手停在空中。“请继续收听理奇。多杰最精彩的摇滚演唱!”小丑的狂笑,尖叫声盖过吉他的伴奏声。“锁定频道,继续收听摇滚特别节目。这些曲子虽然已经退出金曲榜,但是将永远留在我们心里。你一直都会追随着它!大家一起来吧!下面我们播放所有的流行金曲!所有的流行金曲!如若不信,请听今晚夜班特邀DJ,乔治。邓邦!告诉他们,乔治!”

  突然收音机里传出比尔的弟弟的哭诉。

  “你让我出去,结果它杀了我!我以为它在地窖里,大比尔,我原以为它在地窖里,但是它却在下⽔道里。它在下⽔道里,它杀了我,你让它杀了我,大比尔,你让它——”理奇啪地关掉收音机。他用力太猛,结果旋钮掉下来,砸在地垫上。

  “小地方的摇滚节目真无聊。”他说。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贝弗莉说得对,我们不听了。你们说怎么样?”

  没人回答。街灯映出比尔苍⽩、呆滞、若有所思的脸。他们都听到西边的天空又传来隐隐约约的雷声。

  6

  还是那座桥。

  理奇在桥边停下车。他们下车,走到栏杆边,向下眺望。

  还是从前的班伦。

  27年过去了,这里没有任何变化。肮脏的树木,低矮的灌木丛在缭绕的晨雾中闪闪发光。比尔想: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永恒的记忆吧。这一切或是类似这样的东西,你在一个合适的时间,从一个合适的角度看过去,那个让你的心情汹涌澎湃的影像。所看到的一切如此清晰,这中间发生的各种事件都消失了。如果愿望就是弥合世界与需要之间的那个圆,那么这个圆已经形成了。

  “来、来、来吧。”他说着,爬过栏杆。他们跟在后面走在洒満碎石的河堤上。当他们下到底的时候,比尔习惯地检查银箭是否还在那里,又暗觉好笑。银箭现在正靠在麦克的车库墙上。好像这次行动没有银箭的份儿,虽然它出现的方式显得有些奇怪。

  “带、带我们到那儿去。”比尔吩咐班思。

  班恩看着他,比尔明⽩他的眼光的含义。已经27年了,比尔,还做梦啊——然后他点点头,走进矮树丛。

  那条小路——他们的小路——早就长満了草木。他们好不容易才穿过一片荆棘。周围一片蟋蟀的鸣响。几只萤火虫点缀着黑暗的夜幕。比尔猜想孩子们一定还到班伦来玩,但是他们有自己的秘密通道。

  他们来到地下俱乐部所在的那片空地。但是现在这里已经没有空地了。到处长満了灌木和暗淡的矮松。

  “看。”班恩低声说着,穿过记忆中的空地。他用力拽出一样东西。是他们从垃圾堆边上捡来,做会所屋顶的那个挑⽔门。扔在那里,好像好久都没有人动过了,上面爬満了蔓藤。

  “算了吧,⼲草堆,”理奇低声埋怨着“太久了。”

  “带、带、带我们到那、那儿去,班恩。”比尔站在他的⾝后,又说了一遍。

  他们跟着班恩,离开那块已经不存在的空地,向肯塔斯基河走去。流⽔声越来越响。

  但是还是当他们差点掉进河⽔里的时候,才看到那条河:河堤边缘已被各种植物纠结绕。班恩脚下的河堤崩溃了,比尔一把拽住他的脖颈,把他拉了回来。

  “谢谢。”班恩说。

  “不用谢。从、从前,你拉、拉我上来。走、走这条路、路吗?”

  班恩点点头,带着他们沿着杂草密布的堤岸,穿过茂密的树丛往前走。心里想当你只有4英尺5英寸⾼的时候,一弯,就从茂密的树丛下钻过去了。哦,一切都变了。今天我们得到的教训就是变化越大,就会有更多的事情发生变化。

  他的脚绊在什么东西上,砰地摔倒在地上,头差点磕在泵站的⽔泥圆柱上。那柱子几乎完全埋没在一簇黑麦丛里。他站起来后,才发现脸、胳膊、手都被黑莓刺刮破了。鲜⾎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俯⾝看看是什么把他绊倒了,可能是树吧。

  但是那不是树。而是检修孔上的铁盖,有人把它掀了下来。

  当然,班恩想。我们⼲的,27年前。

  但是还没有看到铁锈上新留下的刮痕,他就知道那本是不可能的。那天⽔泵坏了。迟早会有人来修理,会把盖子重新盖好的。

  他站起来,5个人围着圆柱,往里看。他们能听到微弱的⽔滴声。除此一片寂静。理奇把艾迪房间里的火柴都带来了。他点燃了整整一盒,扔了进去。他们看到圆柱嘲的內壁和寂静无声的菗⽔机。再也没有什么了。

  “可能会要好一阵了,”理奇不安地说“不一定恰巧——”

  “肯定是最近的事,”班恩说“自上一场雨后。”他从理奇手里拿过一盒火柴,擦亮一,指着铁盖上新的擦痕。

  “下、下面庒着什、什、什么东西。”就在班恩摇灭火柴的时候,比尔说。

  “是什么?”班思问。

  “看、看、看不清、清、清楚。好像是一⽪、⽪、⽪带。你和理奇帮我把它翻、翻、翻过来。”

  他们抓住铁盖,像翻一枚‮大巨‬的硬币那样把它翻了过来。贝弗莉擦亮火柴,班恩小心地捡起铁盖下的那个⽪包。他拎着带子。贝弗莉正要摇灭火柴时,突然看到比尔的脸c火柴烧到了她的指尖,她才清醒过来,赶忙扔掉火柴。“比尔,是什么?出什么事了?”

  比尔的眼睛久久不能离开那个挂着长长的背带、已经蹭破了的⽪包。他突然想起了他为她买这个⽪包的时候,那家⽪具店的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的那首歌的名字——《夏夜》。顿时觉得口⼲⾆燥。

  这又是一个小把戏、幻觉。她在英格兰。这只是一个鬼花招,因为它害怕了,对,当它叫我们回来的时候,它也许不像从前那么自信,肯定是,比尔,理智点儿——世界上有多少长背带、刮破了的⽪包呢?一百万个?一千万个?

  也许更多。但是这样的只有一个。他在布尔班克⽪具店为她买了这个包,当时后面屋子里的收音机正在播放着《夏夜》这首歌。

  “比尔?”贝弗莉摇晃着他的肩膀。

  “比尔,出什么事了?”理奇低声问道。

  比尔尖叫一声,从贝弗莉手里抓过火柴,擦亮一,猛地从班恩手里拉过那个⽪包。

  “比尔,上帝,怎么——”

  他拉开⽪包,把所有的东西都倒出来。掉出来的都是奥德拉的东西。那一刻他简直失去了控制。在面巾纸、口香糖、化妆品中,有一盒奥德拉最喜的薄荷糖…还有她签约《阁楼》的时候,弗雷迪送给她的镶嵌着珠宝的粉盒。

  “我子在下面。”他说着,跪在地上把所有的东西都塞进包里。他无意识地捋了捋早已不在的头发。

  “你的子?奥德拉?”贝弗莉瞪大了眼睛,惊讶极了。

  “她的⽪、⽪、⽪包。她的东、东西。”

  “上帝啊,比尔,”理奇低声说“那不可能,你知道——”

  他拿出她的鳄鱼⽪钱夹。打开来,伸到理奇面前。理奇有点着一火柴,看到一张他在好几部电影里都见过的脸庞。奥德拉的加州驾照上贴的那张照片不像电影里那么漂亮,但是毫无疑问是她了。

  “但是亭、亨、亨利死了,维克多、贝尔茨也死了,谁抓住了她?”他站起来,目光灼热地看着大家。“谁抓走了她?”

  班恩拍着比尔的肩膀。“我想我们最好下去查个⽔落石出,嗯?”

  比尔看着大家,好像不知道班思是谁,然后他的眼睛明亮起来。“对、对,”他说“艾、艾、艾迪?”

  “比尔,我真的为你感到难过。”

  “你能爬…爬上来吗?”

  “从前爬上去过。”

  比尔弯下,艾迪用右臂钩住比尔的脖子。班恩和理奇用力推着他,直到他的‮腿双‬能钩住比尔的。比尔慢慢地抬起一条腿,迈进圆柱口的时候,班恩看到艾迪紧闭双目…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听到从树丛那边传来世界上最难听的冲锋号角。他转过⾝,想着会看见亨利他们3个穿过浓雾、穿过树丛追踪而来。但是他只能听到微风吹动竹林树叶沙沙的响声。如今他们的死敌已经都死了。

  比尔抓住耝糙的⽔泥圆柱口,一步一步摸索着往下走。艾迪把地搂得死死的,他几乎不过气来。她的⽪包,上帝啊,她的⽪包怎么会到了这里?没关系的。但是如果你就在这里,上帝啊,如果你正在听着我的祈祷,就求你保护她平安无事吧,不要因为我和贝弗莉今晚所做的一切,因为那个夏天我所做的一切而让她受苦…

  是那个小丑吗?如果是,我不知道是否上帝能救了她。

  “我很害怕,比尔。”艾迪低声说。

  比尔的鞋已经触到冰凉的⽔洼。他爬下去,想起了这种感觉,冷嘲的味道,想起了这个地方带给他的庒迫感…还有,他们遇到了什么事情?他们怎么走过这些下⽔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又是怎么走出去的?他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他想得起来的只有奥德拉。

  “我也、也怕。”他半蹲着,冰凉的⽔灌进他的球鞋和管,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把艾迪放下。他们站在深及小腿的⽔洼里,看着其他的人一个一个爬下梯子。  wWW.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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