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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摆脱危机者的调查书 作者:大江健三郎 | 书号:42238 时间:2017/9/28 字数:17361 |
上一章 赛德奥团军鱼女山 章十第 下一章 ( → ) | |
1 虽然它并不是每时每刻都绕着我的⾁体和精神,但是,只要一想起来,就发现那山女鱼军团的幻影像死亡的念头一样从深深的冥冥之处一个劲儿向这边偷看。 随着山女鱼军团救我们出来的手续的进行,我好像对刚刚甩开的那个集团更加害怕了。我看森和志愿调解人也是同感吧。而且,就连山女鱼军团的那六个人也是一样的呀!他们像初老的人陷⼊极大的恐怖之中那样息着,也感染了我们。虽说是初老、看上去山女鱼军团的人们也不过四十五、六岁开外,但是,围着我们小跑时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被他们正面一吹就会闻到死亡的臭味儿呢。如此异常的老化,难道是他们在东北山区里“长征”的疲劳所致么? 后来,我们也和他们一样,形成了正在逃走的步⼊老境的九个人,一个劲儿像叹气似地息着,从楼房之间穿过,又进了低低的拱门,走进了一座楼房的⾜有两层楼⾼的天花板下面。可是,那里忽然变成地道,到了尽头登上四五级台阶就来到夜幕之下的地面了。那里是大学校园的边缘,隔着铁门就看见大马路了。“山女鱼军团”的人们精疲力尽,蹲下来了;我和森以及“志愿调解人”也蹲下来调整一下呼昅。于是,恰如“转换”了的十八岁的⾁体所应有的那样,第一个从息中恢复过来的我,向关闭着的校门的黑暗的门柱旁走去,从绕着长舂藤的铁栅栏窥视街上。那些要抓获我们而抢先跑在前面的察警或者参加刚才那个集会的人以及他们的反对派的人,不是正在那里守望么? 简直是巧上加巧,就在眼前的空的马路上,一辆由于速度太快而简直像要瓦解成无数张扁扁的洋铁⽪被风刮走似的雪铁龙飞驰过去。我的子,也就是前,戴着黑⾊盔帽,坐在车里直盯着前方!手握方向盘的是昅收了巨人族的⾎统的广告人。就在察警和⾰命派以及反⾰命派的警戒全都回家之后,我的子,也就是前,仍在励她的弟弟警戒大学的周围。当我想到由于对我的敌视而如此穷追不舍地奔波竟夜的子,也就是前颇为可怜时,我忽然醒悟我和她以及森之间的紊不清的关系,到了“转换”以后的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在最近两年当中,我们在暗夜里爱做时,我子,也就是前,总是趾⾼气扬地问:好么?而我则像非常小的孩子似的回答她。我要完啦,一块儿完吧。哈哈。如果要解所谓紊的內容,那就是,也就是我的前,用森来代替我,要和森去爱做,而我也把自己变为森,而任凭森,也就是原来的我去和,也就是我的前去爱做了! 且说,趁着我的子,也就是前的雪铁龙开到大学那边U字形转弯时,我们看准了马路上空无人,赶紧跨过了铁栅栏,只把“山女鱼军团”当中的四个人留下。我们横穿马路,立刻快步向一旁的下坡走去。两名“山女鱼军团”的先导,虽然都十分瘦削,但是,经过休息以后,不论是跳栅栏还是走路,都相当敏捷有力,令人感到是经过多年锻炼的了。 那位⾼个子的,⾝穿一件特别洁净的登山甲克,漂亮潇洒,但是圆圆的脑袋却谢顶了。他直着脖子,像来视察核电站的官僚,也就是“⼲员式”的人物。另外一名穿着旧风⾐,从领口望得见没扎领带的衬衫,没有油的头发和没有油的苍⽩的⽪肤,大嘴、鼻子眼睛都像狗,也就是“狗脸儿”呀。 “咱们这样慌慌张张地小跑,想去找什么吗?”我对那个人说。 “嗯?”那个狗脸儿立刻转过脸来了。可是,我问的是那位“⼲员”啊。在他那半球型的额头上,眉间的肌⾁微微菗搐,用中的目光盯着我的头顶说道: “并不是想去找什么,而是为了能被人家发现才急急忙忙地小跑啊!”狗脸儿听了他的回答轻蔑地一笑,不过,笑得很天真,好像在夸耀他的同伴的才⼲。 “我们在等待那些能给我们饭吃、让我们觉睡的同事们发现啊。”“志愿调解人”解释道。 “恐怕不等他们发现,就被‘大人物A’的手下人发现啦。” “你好像把‘大人物A’当做噩梦中的魔鬼一样害怕啊。”狗脸儿说道。 “梦?”我叫了起来。“噩梦里的鬼…” 事实上,我们“转换”了一对刚刚被那样严肃地提醒了对“大人物A”的威胁的注意,怎么反倒说那是噩梦和魔鬼呀?我真想牢一番。而且,这也是由于脊梁骨都发凉的焦躁,如果连“山女⻳军团”的也做出如此反应,谁还能真正抵得住“老板”的超级暴力呀?我茫然了。 这时,森转过来他那在暗夜的街光之下像铜像一般处在影里却又在颧骨和下巴上映出虚光的脸,给我发来信息。 “正因为如此,我们的‘转换’才是必要的呀。如果没有‘转换’了的一对儿的识别,‘大人物A’在地球上的任何人的眼里最多也不过是梦中之鬼,而当人们终于看穿他的真面目时就已为时过晚,是在被梦中之鬼呑食之后了。所以,我们才‘转换’呀。作为如此不可缺少的‘转换’的当事人,我们必须尽力奋斗啊!”“你看,车来啦!”“志愿调解人”发出喜不自胜的呼声。一辆小面包车从背后慢慢驶来,我们一个个地从它那开在正当中的能折叠的窄门跳了上去。车子立刻恢复了速度向大马路的下坡驶去。原来驾驶那辆还在一个劲儿速加的小面包车的正是以善于过分地戏剧开车著称的未来电影家!坐在她⾝边的乘务员小圆凳上的是作用子。 “抓住扶手!我们要甩掉森的⺟亲的车!” 我们来不及坐下,⾝子到处撞,好不容易才紧紧抓住座位的支架。 “那辆飞速的车,现在开上逆行线啦!看它改变方向不?” “…一直开去啦。雪铁龙开起来也快极啦,趴在地面上像飞一样!”那位女生学仿佛⾝临任何场战也不畏惧,侧着⾝子向她报告。 这时,⿇生野把小面包车的速度降下一些,我们一直趴在过道上的几个才算爬上了座位。哈哈。 “那么,往哪儿开呀?” “先随便开吧!” “OK,”未来电影家表示同意。 2 我们的小面包车穿越了沿海工业区,上了东京市外的⼲线公路,向不远的港湾城市驶去。就在隐蔽在长途卡车的行列之后,每当有一辆车子追上来,或是超越过去,我都提心吊胆,想起戴黑盔帽的子,也就是我的前,就缩脖子。“志愿调解人”对那车子的能说了不少老实的恭维话。⿇生野自然要反驳他,但是又给大家讲解这部车是为了赴洲非拍外景而加強了引擎,普通的轿车是不能与之比⾼低的。我再次为⿇生野⾝为电影界人士以及处理事物的得当而赞叹了。虽然是老生常谈,但是,我经过漫长的一天的残酷腾折,当然肚⽪是饿瘪的了,却没有食,只是一动也不动地任凭车子的震来摩按我转换得疲倦了的⾁体和精神。我想森的心情和⾝体的状况也是一样的吧。虽然“志愿调解人”也不落人后地精疲力竭了,但是,他仍然不想放松半点对⿇生野的关注。那两名“山女鱼军团”的人并排坐在车后尾,因为现在和对立派的有名的运动家同乘一车,所以默默地对这边保持着警惕。 我仍然沉默着,我注视开车的未来电影家,然后又眺望漆黑的天空,前面的沥青⾊的乌云裂开,望见了耸立在云隙里接受了月光的云塔。不过,那云隙立刻又闭合了…虽然那云的裂隙只出现了一刹那,但是我已经感受到了如森所说的,使我们“转换”的宇宙精神经常在看顾我们了。森是否也看见了?我刚要回头去看,只顾面向前方的⿇生野却对我搭腔了。 “你如果没睡,我希望你听着,森的⽗亲,…唉,你知道“义士”被杀了吧…为什么一定要杀死那样正直、温顺而又勤奋的人啊?那些法西斯強盗!即使他们是⾰命的,但是,杀死“义士”这件事是绝对不能合法化的。虽然他们能把杀死另外的成百上千的人合法化!” “虽然死了人是令人悲伤的事,可是,你怎么能够以此就把政治问题简单化了啊?怎么能单单把他一个人绝对起来,而把反对派称之为法西斯呀?” “讨厌,小丫头!别胡扯!” “你这样大吼大叫,不正是法西斯作风么?你如果不去掉这臭架子,我可要谴责你,和你斗争了!在这车厢里的,森和我是实践当中的战友、“山女鱼军团”是我的派的战斗队、“志愿调解人”对一切都会中立…所以,你只好看那两个头脑古怪的年轻伙伴共同战斗啦!” “讨厌,你这个崽子!又胡扯了!如果你说我们是法西斯的同伙,我就把车子开到逆行线上去,⽟石俱焚吧!到那时你再用笨拙的小崽子头脑计算一下,到底谁的损失大!你愿意咣当一声撞上么?小崽子!” 这样一来,刚才还大喊大叫仿佛要把驾驶席的靠背咬一口似的女生学忽然退缩了,只用蚊子似的声音说: “我也只能骂一声法西斯了。”她大概是被⿇生野的驾驶术加上吼叫声吓的,不过,也许是由于义士的死给了她真正的悲哀。 “…我的确听说了‘义士’的事啦。…不过,你怎样得知‘义士’的死讯的呀?你不是被察警 留拘与外界的报情隔离了么?” 至此,未来的电影家已不再单单是和我一问一答,而是向车里的每一个人报告她那里发生的事态了。她好像既受到悲哀的冲击、又处在忧郁症的最深部,而且还带几分醉意,简直是她在电视上和集会上表现的态度,和刚才蛮横的吼叫简直判若两人啦。 “森的⽗亲刚刚跑进大学校园,我就把车开出来了。可是,立刻抛锚了!而且,偏偏摇摇晃晃地来到因为‘义士’等人溜进了校园而急得跺脚的官方的面前不动了。就像顺从探着⾝子让我停车的官警的指挥似的!结果反倒给官方留下好印象啦。既然已经无法逃脫,我就对抛锚的事只字不提,打开了车门。忽然,从官警的⾝旁扑过来的⽪肤僵硬得像戴了面具的森的⺟亲。嘴里喊道:“坏女人来啦!”我为了保护自己,关了车门。森的⺟亲钻进来的头部碰在车门上,昏死过去。官警刚刚抱住她,那个长得酷似森的⺟亲的瞪着双眼的大汉就把她接过去,抬到警车上,成了一团。我和森的⺟亲的个人对质就此结束了。可是,森的⺟亲为什么那时摘了黑⾊盔帽啊?年轻官警不知对这一幕是否可以发笑而不知所措,我却一边重新走下车一边哈哈大笑起来,官警这才放心地也捧腹大笑!那可不仅是一两个官警呀。于是,我佯装不知地讯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遭到了反问,跑进大学里去的是什么人。所以我就以实相告“义士”是到反对核发电集会的斗殴当中进行非暴力议抗的“志愿调解人”和十八岁的男孩是一旁掩护的。不过,我不知他姓氏名谁。因为我那里有形形⾊⾊的青年人帮我⼲不同的工作,我不能一一都打听他们的名字和学校啊。我把名片递给官警,递给在围拢我的官警当中最令我感到纯真的那位官警。不用问,他们是了解“义士”和“志愿调解人”的⾝分的。而且,我知道他们唯一弄不清来历的就是同情新左翼的那个孩子。因为他们一直在追寻那个第三个人,也就是中年的森的⽗亲啊。他和孩子没有关系。不仅他们现在看见那孩子跑动不会想到他就是中年男子,而且原来指控他就是森的⽗亲乔装的年青人的森的⺟亲也昏死过去不能争辩了。这时,大学校园里派来间谍联络,传来了“义士”和另外两个人都集团遮住惨遭毒打的消息。刚才还半信半疑地以为“义士”们参加了袭击报告会,现在也不必去想了。于是,我就说,只是想听一听作个参考,请喝茶吧,使氛围转为友好的了。不过,听说你们倒了霉,我当然放心不下,所以还是去了。可是,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甚至接受我的名片的青年人还说他是我的电视形象的爱好者呢。这当儿,刚才照的远焦距照片显影了,照片上出现的不是中年人而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人,我留神不与森的⺟亲相遇,把车开到咖啡店门前,才平安地摆脫出来。” “因为我们的派的人对官方的一切都默不作声,所以,你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释放呀。” “讨厌,小丫头!不要胡扯!” ⿇生野一阵阵地表露出耝暴,头摇晃脑、骂骂咧咧。那是她在欧洲陪着长途卡车司机,在奔跑之中学来的表现啊。这时“志愿调解人”想出了避免驾驶失误造成生命危险的方法。他毕恭毕敬地对女生学说: “你能坐在森的⾝旁照看他么?” “抛开人私情感而进行集体行动时,我单独到森⾝边去,不是不正经么?” “讨厌,你这个崽子!又胡扯啦?!” 既然遭她如此痛斥,女生学也就毅然站起来,迳直来到森的⾝旁坐下了。当她走过在车子的摇晃中稳坐的我的⾝边时,她那被紧⾝裹着的丰満的腿大和熏人的体臭使我突然打了个冷战…那当然不是感的臭味儿,而是和我被俘期间一直闻到的臭味儿一样的臭味儿。 “那么,你是怎样得知‘义士’被杀的呀?难道那个派里的人一边逮捕我们,一边会见纪念杀屠的记者么?” “我们没⼲那样的事!”“山女鱼军团”的“⼲员型”的那位扯大嗓门儿在背后答道。他和我以及“志愿调解人”不同,他的筋骨、肌⾁都没有受苦,多大的声音也能发出来。 “那是事故,是非常不幸的事故,不能把它当做战果啊。而且,这场事故是发生在派的生学组织的级别上,是一定要被追究责任的。因为那是由于战术上的失败所引起的,所以,当它尚未被追究时,是不可能接见记者的。” “你们那边也肯承认由于自己在运动的战术上失败而引起事故么?当然,就算那些事遭到追究,死者也不能复生了。” “啊?”“山女鱼军团”的两个人既正经而又不得已似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员型”的那个人说出了他们的共同意见。 “我倒觉得我们总是主动承认战术上的失败,而且一直在作自我批评的。特别是当我们的战斗集团刚刚成立时,因失误而造成的事故层出不穷,好几个成员都倒了下去,所以,对战术上的失败所造成的事故的追究不但是必要的而且也是不可少的了… “你所说的‘我们的集团’,是指山女鱼军团吧?关于山女鱼军团的事,我相信你的话。但是,关于整个生学⾰命派,我可不相信他们会承认自己失败。” 我这样说着,回过头去看了看他们听到山女鱼军团这一名词时是否受到震动。可是,我只看见那位女生学正在一心一意而又充満爱意地用手指抚弄着陷在座位里死盯盯朝前看的森的脑袋,我只好又把脸朝着前方。 “…是啊。当然是指山女鱼军团啦。”“⼲员型”的人犹豫了一两口气儿的工夫,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 “从活动初期频频出现的事故开始,直至现在的事故为止,我们一直都在追究战术上失败的责任…。当然,即使是在大方向和志趣相同的⾰命派內部,要使我们的组织的“风格”完全和生学组织一致,是困难的。…正如今天所经历的那样,从现象上看,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怎么能够如此不关痛庠的说呀?而且是在我们谈到被杀的‘义士’的时候?!…那种事情不但在想象上,就是在本质上不是也绝对不可能么?…为什么那样诚挚而又聪明的孩子们一个又一个地就变成了法西斯?”⿇生野焦躁地说道。于是,我重新理解到她对作用子横加训斥的异样的耝暴是来自她內心的莫大的悲哀了。“…到了夜里,察警按照我给他的名片上的地址打来电话了。他说‘义士’从大学后边的悬崖上摔下去,又被国营电车轧过,死了两回,所以让我来认尸。至此,我的心已经滴⾎,给上山集训的孩子们打电话,告诉他们‘义士’已被法西斯杀死。可是,他们的直接反应却是告诫我不要去找察警,尤其是不能单独去找察警。因为这一事件在派的现况分析当中得到评价、在集团的上层拿出见解之前,像我这样重感情、爱冲动的人去见察警会惹⿇烦的。还叮嘱我特别要避开新布尔乔亚。正说之间,好像重新考虑我们的方案似的,把喉头里的‘哎’说成了‘R’,…为什么突然间每一个派里的每一个人都变成法西斯了?这个家国里的青年们?!…我终于不顾一个个打电话来的劝说,前去辨认‘义士’的尸体去了。…我在七零五散了的‘义士’的遗体中只能清楚地辨识出两只胳膊。两只胳膊都在肘关节以上被齐刷刷地截断了,但是,两只手却牢牢地握在一起,仿佛是举重成功的选手把紧握的双手举过头顶向呼的群众致谢!当我看见那样紧握的手指时,我就坚信那一定是‘义士’了。这时,我的喉头也像无休止要发出R似地,却是哎哎地哼哼着退了出去。前些时候的集会之前,‘义士’利用被威示 行游的⽇程涂黑了的手册上的空⽩,计算了一千万KW核电站一天的热⽔排放量呢。我还记得他那时握着小铅笔头儿的硬梆梆的手形呢…” ⿇生野一边哭诉,一边用力甩动头部,流下的泪⽔也就被甩了出来。但是,仍然甩不⼲净,她便把车停在路旁。停下车的未来电影家用语言再现“义士”之死时,支撑不住重新又膨起来了的哀伤,终于伏在方向盘上呜咽了。我们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听从彻底的务实格的“⼲员型”的建议,架起菗菗嗒嗒哭个不停的她的肩膀,让她坐在后排座位上,把车子开到恰好从那里望见了霓虹灯的为卡车司机昼夜营业的食堂去。小面包车开进了停车场,把她一个人留在车上,我们这些仍然想活下去的就吃饭去了。 3 我们这些打扮奇特的人,尤其是我和“志愿调解人”以及头上着绷带的森,简直是奇形怪状地走进了食堂。眼下没有办法呀。如此奇形怪状的一行人走进去会不会引起察警的注意,这样的恐惧已被难耐的饥饿造成的一切都待吃完再议的违反逻辑的声音庒下去了! 刚一开门,強烈的声、光像要把我们推出去似的面而来,我们呆然伫立,马上就被先来的顾客们的目光包围了。可是,出纳的姐小好像早已看惯我们眼前的这种怪态了。 “你们是从事故现场撤回来的?洗手间里有救急箱!情况很严重吧!?” “撤回来的?噢,撤回来的!是很严重?!” “志愿调解人”显示出灵活掌握情况的才能,痛得紧皱眉头,用公鸭嗓说道:“夜间通新闻里,您看见我们的丑态了么?对方死了一个呢!” “志愿调解人”果然不愧为周到而又果断的人,像他那样久经实践的家伙,即使因为废话连篇的演讲而遭到殴打和推倒的实践,哈哈,反正是积累了在现实社会中生存下去的经验了。由于这一问一答,我们一行反而因为奇形怪状而在⼲线公路旁的食堂里成为得其所哉的客人了。就连先来的那群卡车司机,也没对围着女生学坐在屋角的我们吹一声口哨呢。他们对我们的负伤,好似肃然起敬,却又带着对弱者被暴力所辱凌的哀怜的目光旁观着。虽然和接顾客的小猫以及新胜寺护符摆在一起的表指着三点已过,可是,那些像丘比特玩偶一样満面红光的青年们依然呆在那里,并不饮酒…且说,好不容易才来到有东西可吃的地方,就以许久没吃到东西的久违的心情翻开了菜单,可是,遭到践踏的指关节像冻僵了似的,而那起⽑的菜单就像雪球儿。 “给我中式套餐吧。”在这种情形下这样说,大概是最稳妥的了。所以。“⼲员型”的就大大方方地说道。 “我要蟹⾁炒蛋!”狗脸儿也积极地说道。女生学受到他的影响也争着说: “我也要一个蟹⾁炒蛋吧!”她不是也有可爱之处么?如此这般,我们围拢小圆桌等待着“⼲员型”的毫无疏漏地取来茶⽔给大家斟上,⿇生野表露了莫大的悲伤之后也不会轻易开口说话。有线广播播出无限留恋是月明!“⼲员型”的立刻眨了眨眼睛说: “蒙昧主义!” “是的,蒙昧主义!”狗脸儿依旧十分认真地答道。如果对流行歌曲的语言修辞也——评论起来,那还有休止么?哈哈。 不料“⼲员型”的向我眨着眼睛说: “‘山女鱼军团’的存在,你是怎样知道的?”一下子抓住了核心。 “‘山女鱼军团’在群马县的熊川征收猎时,我恰巧在那附近钓山女鱼啦。所以,就那么和‘山女鱼军团’擦肩而过啦。” “你说的是狩猎同乐会的征收啊。”“⼲员型”的在他那因为谢顶而显得宽大的额头的原来的前额部分皱起小皱褶,眼睛瞪得更大,和狗脸儿互相一视,露出天真的笑容。 但是,他们换了与四十多岁的年龄不相称的天真烂漫的助威呐喊之后,马上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那时征收的一批,一个个的能倒也不错,但是,既有旧式的、又有世界上最新式的,这就有问题了。学会了使用一种,可是另外一种又得从头学呀。正是由于这种原因,牺牲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啦。由于战术上的失败而造成的事故的牺牲者呀。那是我们最痛苦的时期呀。” “如果能把旧检修好的话,在一个团体里还是采用一种好。原理上和现象上都简单了。但是新一到手,就着了,不能冷静反思了。” “我常常琢磨‘山女鱼军团’这个名称的意思,总不会像他们刚才说的钓山女鱼的那个山女鱼吧。”那位女生学十分警惕地提出了问题。她的这句话,如果是⾰命家及其预备军尽人皆知的话的话,就会在遭到怜悯的嘲笑之前被顶回去了。 “山女鱼是硬骨鱼目、鲑科淡⽔鱼。因为我们沿着钓渔人钓捕山女鱼的溪流移动,所以,岩手县的报上给我们取了个‘山女鱼军团’的名字。…因为这一名称不大庄重,所以官方也就没加重视呢。如果那些人把它当作重要报情,沿着溪流像抓虱子似的严密搜查,我们可就陷⼊绝境了,说不定…” “‘山女鱼军团’的公开的地图是名叫《溪流钓场集》的市面上出售的书,安公如果弄一本在手,他们就连抓虱子的⿇烦也可以省去了。可是,我们可就没有比那再痛苦的了。一定。” 狗脸儿已经把端上来的套餐风卷残云般地呑食下去,现在又急忙转向蟹⾁炒蛋,可是,我觉得是他这种书生式的吃法弄坏了胃口,所以他的脸⾊和目光才那副样子啊。 “可是,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行军轨迹和‘山女鱼军团’这一名称的明显的联系啦。譬如说‘大人物A’,他以溪流钓鱼基地小镇上的粮食店为眼线,早就来搜集报情了。” 又是“大人物A”啊! “那么,我就想,最先向‘大人物A’说起‘山女鱼军团’的难道是我么?…可是,他怀着什么目的要向军团打开管道呀?” “‘大人物A’要利用一切!要统治一切!”狗脸儿的边沾着蟹⾁炒蛋,扬起脸来说道。 “可是,山女鱼军团既然策划沿着东北的溪流行军,通了管道又怎样利用啊?” “山女鱼军团确实是把它的核心放在溪流边上了。但是,既然是现代游击队,总要在城市民众之间活动的。”狗脸儿又夸夸其谈了。“山女鱼军团能够武装起来、生气地不断转移,存在于家国权力的势力范围之外,就是因为权力机构之中那些敏感的人们也是动的因素啊。然而,国中⾰命的长征和我们的长征自然是不同的了。其实那只是一种仪式。既然是象征的仪式,属于山女鱼军团的士兵们就没有必要都去行军了。如果孤立地选择某一时地来看,山女鱼军团的行军人数是很少的。但是,就是那很少的人经常持续地举行仪式,所以,每个军团的战士们都坚信自己在军团里的⾝分,战士们随意下山潜⼊城市,然后据机秘的报情在汇合地点返回军团。避⼊眼目是比较容易的,扮作孤独的溪流垂钓人,不论是天明之前或是⽇暮时分进山,都不会引起怀疑。山女鱼军团的经济之所以能够理想地动作,就是因为士兵们在山下劳动,把资金赚回来。也就是说,山女鱼军团是开放的游击队,所以,在心理上也和那种封闭的集团的拘噤的症状是不同的。 “那么,为什么哪一家⾰命派也不采取山女鱼军团的方式呀?”女生学不胜惊讶地问。因为狗脸儿不理睬她,所以“志愿调解人”就来回答她了。 “一般来讲,如果守在山上的游击队派人下山,很可能立刻在组织的全体人员当中产生一种疑心,怀疑他会不会就此叛变。这种疑心和自己本⾝所有的逃亡的望渴配合起来,就会毒害组织的成员的心。我所从事的寻求所有的派都要反省和和解的运动,就是要解除那种毒啊。因为游击队要扩散到民众中去,就必须面向民众,使游击队本⾝得到解放啊。” “你说的面向民众解放游击队,是什么样的游击战略、战术啊?”狗脸儿故意问“⼲员型”的,然后又淡淡地向志愿调解人提出了反论。“所谓的游击从在民众的海洋之中游泳,并不是说像洗⾐粉那样扩散呀。如果那样,游击队就消灭了!…相反,由于向心力永远存在于游击队的核心里,而且每个成员都自觉地向心,那就没有必要在內部进行什么忠诚测验,而且也不会发生背叛了。这才是卓越的游击队的特点啊。山女鱼军团的向心力就是在人数很少的成员坚持不懈的行军当中产生出来的呀。” “可是,这个山女鱼军团也烟消云散了啊?”连那个闷声不响的志愿调解人也反问了。 一听到这话,山女鱼军团的那两个人立刻转过头来盯着提问的人,然后他俩又相互注视,露出十分开心的笑容。但是,还不満⾜,终于放声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们如此目中无人,简直忘了我们的存在,并且又引起卡车司机等人的注意,空气紧张起来了。 ⼲员型的故意咳嗽了几声,好像要拦断那些人向这边的挑衅的目光似的、大模大样地重新坐下。他用已经毫无笑意、扫兴了的小鸟似的圆眼睛看着志愿调解人回答道: “山女鱼军团并没有烟消云散,所以,现在仍然不能把他们行军的情况准确地告诉你。…现在,我们已经引起了那些人的好奇心,所以,还是离开这里吧。我既然说过军团的经济政策实行得很顺利,这里就由我们付账啦。”他的同伙立刻订正道。 ⿇生野樱⿇已经站在出纳员面前,颇有气派地付账了。对于义士之死的悲伤,她已经得到排遣,她是想到为我们付账,所以才不失集团领袖的风度,走下车来的呀。 4 我们站起来往外走,办事周到的⼲员型的向未来电影家致谢,她照例用话岔开了。她建议我和志愿调解人去洗脸和方便。 “这种为司机服务的饭店,其实就是为了让他们利用那一类设备的地方呀!”出纳的姐小说出令人生气的话来。 志愿调解人对⿇生野的关照不由得产生了惘和仰慕,因为她连⽑巾都准备啦,他向洗手间的镜子里的自己征求对他的赞赏的同意。那可不是向我发出的号召啊,因为我骑在便器上听见了外边的声音。大概他照在镜子里的脸和我的脸一样冷酷无情,所以,对他自己说的话也没有⾼⾼兴兴地表示同意吧。 当我们走出洗手间时,森和作用子擦肩而过,一同进去了。那位女生学是怎样牺牲自己在帮助他在扮呀?三十分钟以后,她回到车上时,面带晕红了啊。虽说是“转换”成壮年男子了,森也相当能⼲呀!哈哈。 不料,那位女生学用目光扫了一下只顾自己落坐的每一个人,然后选了一个位置,她的庇股坐在扶手上,用胳膊搂着靠背,忽然板起面孔,挑起争端。 “我们现在去哪儿?你们当中只有几个人知道,别人却不作声,这不主民!从前我一直⼲联络工作,可是,关于我们的计划却什么也不告诉我。这不仅不主民而且还是大男子主义啊…你们俩是山女鱼军团派来监视森和她、还有志愿调解人的吧。那么,就不要把我也当作监视对像啦,因为我也是⾰命派的人啊!如果想以参加运动的资历长短来排挤我,岂不是官僚主义么!?” 这时,⼲员型的在意想不到的责难之下,为难地用善良而又迟疑的口气回答那女生学道: “你说我们向你刮官僚主义风?怎么会有这种事呀。如果考虑到⾰命的总的前途的话,从前⼲过多少⾰命运动并没有以后能把运动坚持多久更重要啊。也就是说,只有年轻的派成员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既然尊重你,怎么还会排挤你呀。…而且,我们在这些人当中是少数,怎么能执行监视的任务呀!我们只是为了掩护森和森的⽗亲“转换”的一对儿的下一步行动而来的志愿兵啊。” “从前也罢、今后也罢,我们不是都要以森为核心进行活动的么?从最初的袭击就与森共同战斗的你,怎么会感到受排挤呀?” 因为志愿调解人也这样说她,女生学就把目光转向林,向他救援。我也顺着她的目光回过头去一看,那位森已经蜷缩在座位上睡着了。和他“转换”前一样,仍然用臂肘保护着头顶,就像那块塑胶板还镶在上边似的。我看着森,虽然我已“转换”得比他年幼,但我毕竟是⽗亲,我感到有些事是必须说清楚的。于是,我把焦点定在山女鱼军团的那两个人⾝上,向他们问道: “请问,你们为什么自愿来掩护森呀?因为按照你们的年纪似乎比别人更不会相信我和森的转换呀。究竟是什么原因啊?” “道理是十分清楚的呀?因为我们被森和你这一对儿刚才的讲话感动了啊。至于对你所谓的转换是否相信,可以另当别论嘛。在场的六名山女鱼军团成员,全都被你和森的一对儿的讲话感动了。而且赞成你们所表达的意见,自愿协助你啊。” 虽然我仍然将信将疑,保留着判断的权力;可是,狗脸儿也想让我感到⼲员型的讲的话对他们具有重要意义,死盯盯地瞪着我,他劝道: “在那里,我们混在年轻人当中,却只有我们被你们的讲话深深打动,当然令人费解了。其实是因为我们赞成你们对‘大人物A’统治人的计划的指责呀。我们是据年轻人想不到的经验啊。‘大人物A’在战败之前,用军用机飞把⻩金、⽩银、钻石从海上运到广岛,后来就遭到了原弹子。虽然他的羽全军覆没,只有财产和‘大人物A’本人得救,但是,他也是尝了人类能够制造出来的最大限度的痛苦的幸存者了。他似乎打算以自己的力量建造与他遭受的痛苦相等的特大机构进行报复,所以拟定了十分庞大的统治人的计划呀。我们觉得你和森发表的‘大人物A’氏观,并非耸人听闻啊。”狗脸儿像他分析左翼运动家现状时常用的手法那样,明知对方知道那些事实,却为了履行试探共同基础的手续似的把那件事再表述一番,他就是利用这种手法讲起老板遭到辐的事的。因为这是我过去从来未曾想过的条件,所以不噤茫然了。作用子却抓住我沉默的空当,提了一个颇有道理的问题。 “如果说‘大人物A’在广岛看到了最大限度的恶,那么,他为什么不去构思能够与之相抵的最大限度的善啊?” “按照形式逻辑,倒是这样的。”⼲员型的拦住了她的话。 “而且,正是这样才有可能到了最后要肯定‘大人物A’实现了最大的善呢。如果森在演讲中叙述的‘大人物A’的脚本能够实现,把它视为最大的善也并不过分啊。而且从脚本的各方面来看,诺贝尔和平奖都是稳拿的了。不过,这个善的实现就是‘大人物A’完成了对人的统治啊…。然而,对那些被统治也不感痛庠的人来说,‘大人物A’确实是庞大的善的机构的创始人和管理人了。而且,当他走向衰老乃至寿终正寝以后,只剩下他的庞大的机构留给后世时,他也就不再是统治者了。不过…” “不过!”狗脸儿车轮战似的接过话头儿。“不过,不能因此就短路地认为‘大人物A’开始就想完成大巨的善呀。其实,那大概像《浮士德》中的梅菲斯特,并没有谋划了那样大巨的恶就完成了大巨的善呀。他在自己希望实现的统治人的机构中没加进论理的因素啊。如果把话扯回到那件遭受辐的经历上来的话,‘大人物A’并没有把形势的动当作恶呀。当然,他也不是把那当作善事的老好人啦。‘大人物A’把原弹子引起的一切当作人类所能完成的事业的范围的扩大了。既然别人能⼲那样规模大得吓人的事,我也能达到与之相当的规模,因为同样都是人⼲的事呀。一经如此浅显地解释,我豁然了。遭到过原弹子袭击而产生如此反应的人,以后只要是他能够想到的任何事情都会去⼲啦。如果⼲大规模的事业能与核炸爆相等的话,恐怕所有的人类的行当就都囊括在內了。如果说还有未包括在內的,那就一定是超过地球规模的了。我不是说‘大人物A’也把野心扩大到宇宙去了,他只想统治地球上的人,他还没装进思考宇宙现象的思想。”就在狗脸儿那样说时,我看见睡的森痛苦地动扭⾝子。我理解,那是寻求自我表现的腾折,睡着了的森的⾎、⾁、膜、筋和骨,全都要表现它们所支持的精神的声音而动着。这时,在我的心里,听到了与他那无声的呐喊发生了共振的声音。 是么?那么,既然我们的转换来自宇宙精神和力量,我们就內含着超越“大人物A”的野心的超群的力量! 像这样理解了他的內心呼喊的意思的我像这样,我理解了他的內心呼喊的用意,也理解了转换之后立刻就决心要袭击老板的森的行动的意义。如此说来,我重新又是森的难以动摇的同志了。既然有了这种自信,对⾝经百战的山女鱼军团老战士们志愿掩护森和我这转换了的一对儿的怀疑也就消失了。而且,到了这时我才发现把一向局限于我和森之间的转换变为向全人类开放的首批同志已经出现了。因此,我毫不踌躇,立刻明朗地开始了战略战术的探讨。 “我从前主要负责给老板提供国外核报情。也提供过有关广岛和长崎的资料。但是,他连一次也没说过他自己受到辐的事。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对今后的斗争具有什么意义?” “就连我和他建立关系以后,‘大人物A’也从未提过他自己遭到辐的任何情况啊。”狗脸儿答道。听别人说,他从战败到美军占领期间似乎也宣扬过遭受辐的情况。因为我也见到过常常因为回忆起那件事而讲出来的国美人啊。在有关广岛、长崎的报道受到管制的那个时期,也许他是受人指使,要利用这些在际国专利的易中先发制人呢。不久,他就更加明目张胆地以遭受过辐这个条件作为运动的动力,打算⼲一番轰动世界的事业了。虽然我仅仅是以翻译的⾝份列席了那时和“大人物A”保持来往的国美人和“大人物A”重开有关专利等问题的谈判时听到一些忆旧的话。 “他是⽇本屈指可数的会说英语的人,给‘大人物A’当翻译,常常住在国美呢。”⼲员型的补充道。他们又都露出満面微笑。作为山女鱼军团的士兵,利用沿着溪流武装行军的间歇到外国去当翻译,真有这样的成员啊。当然,‘大人物A’知道你是属于山女鱼军团的啦。你和‘大人物A’去亚特兰大时,不是通过你和黑豹取得联系了么?” “和他们的关系,本不起作用,因为他们太不勤奋啦…,据我所知,‘大人物A’在媾和前后的计划,好像要以广岛和长崎为自由贸易港口,从世界各地招来瑞士模式的行银呢。因为既然已经在那里投掷了原弹子,这两个城市就不会成为第二次核攻击的目标了吧?在核时代,把钱存在广岛、长崎的行银里,也许要比瑞士行银 全安呢。所以在预备谈判时,出现了不明际国的机飞马上要对瑞士进行核攻击的威胁,于是,那位国美人就问,你是在现实当中经历过原弹子的人,怎么可以动不动就暗示又要使用核武器呀。听说大人物的回答是:不,因此才不!” “虽然计划本⾝失败了,但是,它现在还有影响,那就是瑞士行银的预防核攻击的特大体系啊。”⼲员型的说道。 “‘大人物A’要⼲的事好像都半途而废了,其实,一个计划的中途消失就是隐秘在背后的大易的成功啊。” “你充当翻译的老板和美方的谈判是什么內容?” “谈判的流产不过也是私下里易的掩护啊。譬如进口人私住宅用的防核设备生产线。” “那也许和我提供的报情有直接关系呢。” “事实上是的。而且,我和你之间是被‘大人物A’硬给分开的。如此各自孤立地为‘大人物A’效力的人们,很难追踪调查他在总体上想⼲什么或者已经⼲了什么。” “我在大学里的朋友替老板在欧洲当联络员,然而,他在古巴危机发生后不久就杀自了。他和我是多年的老友,可是,我也不知道他为老板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所以,真正的事…” “我们知道,他的事!他想在欧洲建立山女鱼军团的据地。” 我们感到老板的影子作为新的、更大的威胁,正在向我们近。我们每一个人都默默不语,玩味着刚刚弄清楚的老板的为人。 一边开车一边倾听我们说话的未来电影家这时揷话道: “森的⽗亲,你如果真想和森一起活动的话,森觉睡的时候你也应该睡呀。…刚才你也许为了在山女鱼军团面前保护森而硬着,但是,现在既然相互都是为了掩护森而战斗的人了,也就没有必要睁着眼睛警戒啦。” “是呀。大家都睡吧!可是,在哪儿睡?我们呆在这面包车里能开进汽车旅馆么?”就连志愿调解人也困得晕头转向的了。 “就睡在车里不好么?像森那样,把行李架上的⽑毯盖上。不要吵醒森,放倒靠背,给他也盖上⽑毯吧。…为了暖车,我一直这样开,可是,我也困了,太危险。所以,不要暖气了,把车停在那边吧。” 于是,我们窸窸窣窣地收拾,准备觉睡,女生学给睡着的森裹上⽑毯,然后回到驾驶席旁,好像为了从一旁协助驾驶,如果发现她打盹儿就替她开车!这样的小姑娘也具备⼲实际工作的人的基本素质,我不噤为之感动了。我一边仿佛旋转着陷⼊睡眠,一边可怜而又不安地思忖着:我曾经肩负过那样的净化世界的使命么?今后能靠自己的力量肩负起来么… 5 后来,我做梦啦。梦?你也许怀疑怎么那样巧。可是,真的做梦了。而且,在那梦里,隐喻了转换后的我和森生活着的现实世界与超越了它的宇宙精神的关系。如此重要的梦,现在没必要再隐瞒了吧?因为我过去也向你梦啊梦啊地讲个没完啊。哈哈!即使这样笑出声来,你也不要误会,以为我想散发笑料吧。因为在我包括转换在內的双重生涯里,越是努力工作时,就越想把那梦说出来,简直无法控制,就只有哈哈大笑了。虽然我讲的完全是梦幻的內容,但我希望你认真地记下来。 刚开始的时候,我和森在梦中生活的世界里是轮廓鲜明的,也能够准确地掌握我们生活的实质。也就是说,不论我还是森,都是山女鱼军团的战士。而且,当时正走在沿着溪流的长征路上。虽然我们都穿着涂了彩的野战服、戴着银⾊的防⽔眼镜,一副军人打扮;但是,并非穿上彩服就使我们易于隐蔽在树木草丛之中,而是要使我们从⽇常的埋没之中崭露头角了。那彩是由覆盖着啂⽩⾊薄膜的黑灰⾊和渗到表面的红粉⾊斑纹构成的,简直像在波光潋滟的急流中一下子甩出来的山女鱼军团的狭窄的前的颜⾊。那就是我们的绝妙的战斗服。环顾周围,到处都是彩服的大军团,不噤令人想起钏平原,大河里的⽔下摄影所拍摄的盛开的樱花似的山女鱼的鱼影啊。 ⾝穿山女鱼彩野战服的战士们,从溪流的两岸向稀疏的桦树林一带扩张,敏捷而又坚定地行进,他们边走边发出比小溪流⽔声稍稍大一点的哩、哩、哩的歌声。那歌声既是对同伙的亲切的勉励,而且也是为了暗自夸耀。这哩哩哩的声歌,和我醉心于业余球的少年时期、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孤独的垒上听到的那哩哩哩的呐喊是本不同的呀!仅仅听到这新颖的哩哩哩的唱和,新加⼊的我和森就清清楚楚地看出来山女鱼军团里集聚了非常理想的一群人了。而且,我们也自情不自噤地发出哩哩哩的声音行军了。过了一会儿,我和森在一同行军的战士当中,一个一个认出了我们在一生当中曾经遇到过的各种各样的人。“啊,你也来啦!”这种惊奇与“你也是山女鱼军团战士啦!”的深一层的认识重叠了。因为队伍好像映在我们的四面八方的银幕上的立体影像那样流动,我和森就在那些战士当中不断地发现了旧相识。 而且,那些令人怀念的人们——战士们,不但充实和镇定了我的灵魂,而且也是生机的解放的转机。寓于他们存在的角落里的我的过去的一片一片的回忆,都在鼓舞梦中的我:“不,我过去的生活,并不是一无是处啊!”当然,这种情感是和梦中的森共有的了。 我和森雄赳赳地、但并不耝野地走着。我相信只要用眼睛向立体影像的更深、更深的內里望去,就一定能在樱花的花影般的鱼群似的山女鱼军团当中找到奋勇向前的我和森的未来的幻影。 在梦中的山女鱼军团立体全影画面上,缢死在巴黎的那位朋友,像温驯的马似的向一旁伸着着扁桃腺敷药绷带的脖颈。他低头走着,当他踏着浅滩上茂密的⽔田芥时,侧斜的脸上露出燃烧的紫⾊火花一样的眼睛。他的法国子像际国志愿女护士似地在⾝边伺候着。也许那些朋友们是要替她采摘⽔田芥的。虽然这位子已经知道他死了,却非常奇怪,像一点儿也不知道似的。 义士也参加行军啦。虽然由于处置他那七零五散了的躯体的医师的笨拙,义士能动弹的关节都像用木钉钉住的偶人,但是,他的双手仍和从前一样紧紧地握在前。我看他那样子,就像一边解数学新题,一边参加长征。⿇生野樱⿇佯装没看见义士眼里的紫⾊火花,不辞辛苦地护理他。如果没有她的服侍,说不定这位刚刚能走路的、步⼊老境的偶人战士,会猝然扑倒呢。不过,那位义士一听到歇息的号令,立刻就想躲到垂柳背后,稳稳当当地一场了。哈哈。 如果做梦的人清醒而又理智地回顾一下的话,就会知道那场万次闪光灯照下拍摄的慢镜头喜剧电影似的集会上的混,也是揭发和反对老板在各个领域进行大规模统治人的谋的山女鱼军团制造的大混战啊。请你回想一下把假牙当作响板来战斗的义士的英姿吧! 但是,现在已不再是象征的战斗了,山女鱼军团已经转⼊现实的进攻了。他们哩哩哩地呐喊着,要打倒最強大、最凶恶的敌人——老板。 可是,我啊地大叫一声醒了。因为当我和森的灵魂得到解放的梦将要结尾时,突然撞在死胡同的墙上我被吓醒了。可怕的噩梦像荆刺一样扎进我醒来的⾁体和精神,造成从梦中走向现实的痛苦的创伤。难道使我和森转换的宇宙精神也发自被山女鱼军团定为攻击目标的老板那里么?如果他就是给我和森带来转换的宇宙精神的话,我们又是怎么一回事啊?寒冷和击穿我的全⾝的冲击,使紧闭双眼的我震颤起来。一会儿,我感觉到我的面颊挨在被玻璃窗上的⽔滴沾的窗帘上,我才意识到现在我并不是站在宇宙的地狱面前,而是和森一同呆在小面包车里。从窗帘的边角上往外一看,远远的横滨港映⼊眼里,我们正在丘陵小区的拆毁了的一片旧房子的工地上。即将黎明的天空像遮着那层啂膜似的昏暗。在远远的海港上空,虽然也遮着啂膜,却已渗出了淡淡的晕红。那隆隆的地声似的声响,大概是因为丘陵背后通着公路吧。虽然我的子,也就是我的前和她那位巨人弟弟的车子快速地穿过长途卡车的行列,在我的意识中一闪而过,但是,我用指尖把窗帘塞进窗框,又恢复了寒冷的暗夜。我静听着睡眠中的森的气息,也听着现在都属于我们的同伙的在小面包车里的假寐者的呼昅…。虽然我忘说了,可是,在那场梦中的山女鱼军团的长征里,你和你儿子都英勇地参加了呢。哈哈。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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