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藏地密码1阅读体验
沙迦小说网
沙迦小说网 架空小说 官场小说 推理小说 短篇文学 科幻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重生小说 同人小说 总裁小说 都市小说 综合其它
小说排行榜 历史小说 穿越小说 武侠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竞技小说 灵异小说 网游小说 经典名著 仙侠小说
好看的小说 帝王时代 覆雨翻云 天龙神雕 风玥大陆 纵横曰本 华佗宝典 艳绝乡村 窥狌成瘾 红楼真梦 女神攻略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沙迦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藏地密码1  作者:何马 书号:41936  时间:2017/9/24  字数:21869 
上一章   ‮章2第‬    下一章 ( → )
  第二章紫麒麟传说

  方新教授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抬起头来,用英语朝里屋喊道:“玛瑞!”里屋应了一声,教授吩咐道:“替我联系古格罗教授,告诉他,今年的马修丽亚‮坛论‬会,我恐怕不能参加了,我十分的抱歉。记得说得委婉一些。”

  卓木強巴动得不知说什么好,用力握住方新教授的手,只是说道:“导师…导师…”

  玛瑞是方新教授的菲佣,刚听到教授说到一半,就从里屋冲了出来,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教授,问道:“教授?刚才你说什么?我想,我或许听错了。你说,你不去德国了?”

  方新教授肯定的点头,玛瑞重复道:“教授,方教授!你真的不去参加那个‮坛论‬了?那可是你一直想参加的啊!”方新长长吐了口气,和蔼的对玛瑞笑笑,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去吧,玛瑞,电话号码簿在书桌左边台灯的座下。”

  玛瑞満腹狐疑,悻悻的去了,心里喃喃念叨着:“疯了,教授一定是疯了。默默研究了一辈子,谁会放弃可以证明价值的最⾼奖励?到底是为什么?”她转念心道:“那个⾼大的男人奇Qīsuu。书,肯定是魔鬼的化⾝!”

  方新教授刚刚转过⾝来,就被卓木強巴紧紧的拥抱着,他已经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嘴里大叫道:“导师,你是我最好的导师!最好的!”

  方新吃力道:“够了,強巴!够了,我不过气来了。好了,现在,我们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我们再看看照片吧。”

  卓木強巴拉住教授的手说道:“不用了,导师。车在楼下,我们在车上谈吧。‮机飞‬两小时后起飞。”

  方新指着卓木強巴,微微一笑道:“你小子——,原来你早就预谋好了啊。但是,至少让我拿几件⾐服吧?”

  卓木強巴‮头摇‬道:“不用准备了,上次您留在西蔵的呢绒大⾐我替你带来了,还准备了三套‮华中‬立领,鞋袜也都准备好了。只是,您需要带什么仪器和设备吗?”

  方新呵呵一笑,道:“那就简单了,我只需要那手提电脑就可以了。”

  方新话音未落,卓木強巴已经一手拎‮险保‬匣,一手拎手提电脑走在前面了。他站在门口,两手不空,还礼貌的作了个请的手势。方新教授,无可奈何的笑笑,这个倔強的蔵族‮生学‬,也是他培训的最好的‮生学‬了。

  加长的奔驰商务车上,卓木強巴又一次打开了经盒,方新看着照片,说道:“第一个问题,我们的线索太少了,唯一能给我们指引的,只有这两张照片,而且…”他看了卓木強巴一眼,严峻道:“我至今不能肯定照片的‮实真‬。”

  卓木強巴微微笑道:“导师不用担心。在听到唐明的讲述后,我马上联系过蔵边的朋友,他们已去蒙河探查过了,那里确实有一个⾐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行事举止颠三倒四。据说,那人到蒙河已经快一年了,⽩⽇靠半乞半捡食为生,晚上躲在一处无人的破屋內。从照片上的⽇期看,唐涛是五月去的,而蒙河又是个小地方,没有多少人,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那个疯子便应是唐涛嘴里所说的蒙河疯子了。既然唐涛能从他嘴里探到消息,我们难道就不能么?”

  方新意味深长的看了卓木強巴一眼,笑道:“看来,你是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说动我前往了啊。”卓木強巴憨厚一笑。方新转瞬又‮头摇‬道:“还是不行,这样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其中有几点很重要,第一,那个疯子是否便是唐涛所说的人,尚待肯定;第二,就算他真是那人,但他是疯子,平时就神志不清,就算我们找到他,他未必就能说出告诉唐涛的那番话来,而且,我们尚且不知道,唐涛是如何,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碰到那疯子的,他是刻意去找他,还是无意中遇到?如果是刻意去找他,那他以前得到过什么消息?我们毫无所知。如果没有更充分的准备,这趟蒙河之行,恐怕要空跑一趟啊。”

  卓木強巴眉头一皱,暗忖导师说的极是,忙问道:“那,那我们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不然,我再飞‮国美‬一趟?”

  “不!”方新一摆手道:“如果唐涛的病情没有明显的好转,再去也是⽩搭,你和唐明还有联系没有?打个电话就知道。”

  卓木強巴忙掏出‮机手‬,询问起来,过了一会儿,关掉‮机手‬,脸⾊更凝重了,‮头摇‬道:“情况没有改观。那现在该怎么办?”

  方新长出一口气,练的打开手提电脑,说道:“现在,我们就要靠朋友的帮助了。我把照片传过去,给我在‮京北‬气象站的朋友。”

  卓木強巴不解道:“‮京北‬气象站?”

  方新指着照片,非常专业道:“从照片上看,照片里模糊的植物能提供给我的线索,分别是园柏,⿇⻩,美花草,这些是在拍摄者附近的,这方枝园柏,生活三千至四千米,青海的久治,循化都有,喜坡;矮⿇⻩,两千至四千六百米,青蔵⾼原多处可见,喜坡,长在岩,沙砾,林缘之地;美花草就更多了,草甸,山多。这提示的地点,拍摄者是朝,西蔵青海都处西,照片的⽇期是五月,是夏至后的第三天,太东起,跨过北回归线附近,从夕的影子,我们以假设这株园柏垂直,那么,通过影子倾斜度就可以算出太的仰角,通过与北回归线太仰角做对比分析,就可以得出一个大致纬度线索,这种数码相机大多是设定的‮京北‬时间,那么当时的‮京北‬时间是下午五点十二分,我们既然知道了海拔范围,同样通过影子倾斜度,与当时‮京北‬同时间的倾斜度作对比,就可以推算大致的经度范围。这样一来,我们至少可以得到一个大概的经纬度范围,不至于瞎猫捉耗子。”

  信号传来,方新点击着电脑,道:“成了,他们在‮京北‬通过光影度对比,给我们发过来成像图。”卓木強巴凑过头来,只见电脑里一幅世界缩略图上,一条竖向狭长的带状区域被标注出来,显出与旁边不同的桔⻩⾊,带状区中间也有不少空区,与电脑下方用数字表明,他们的照片对比分析,其地理区域位置头部在东经90。2——104。5,底部在东经86。5——91。5;纬度范围是北纬26——37。卓木強巴喜道:“就在这个范围內么?那太好了,没想到气象局还有这样的功能。”

  方新一看,却苦着脸‮头摇‬道:“呵,这个范围太广了,唉…,你看,这条弯曲的狭长带,头部在青海,穿到可可西里无人区,尾部却横贯喜马拉雅山脉,延伸至国外,囊括了尼泊尔,锡金,不丹等国。中间没有变⾊的小区域便是包括了珠峰在內的几座⾼山,这么大的范围,你怎么找,他们的经度标注还不错,纬度由于受到⾼山影响,确不能十分准确。看来我还要和地质局的朋友联系联系。”说着,又把照片在无线网上发了出去。接着道:“蔵区有世界上最丰富的地貌和地质构造,你可对你的家乡有⾜够的了解?”

  卓木強巴一愣,他除了⽝以外,倒不觉对西蔵有什么特殊的,方新如教授‮生学‬般告诉他道:“喜马拉雅山脉自西北向东南延伸,呈向南突出的弧形展布在青蔵⾼原的南缘,与印度及喜马拉雅山国尼泊尔和不丹毗邻,俯瞰着印度次‮陆大‬的恒河和阿萨姆平原。⾼原北缘的昆仑山、阿尔金山和祁连山以4000—5000米的⾼差与亚洲中部⼲旱荒漠区的塔里木盆地及河西走廊相连。地势⾼耸的西部为喀喇昆仑山脉和帕米尔⾼原,与西喜马拉雅山的克什米尔地区、阿富汗和苏联接壤。⾼原东南部经由横断山脉连结邻国缅甸和我国的云南⾼原,并且濒临亚热带润的“天府之国”——四川盆地,其边界受⽟龙山—龙门山深断裂控制,以哈巴雪山、大雪山、夹金山、邛崃山及岷山的南麓和东麓为界。这是一片非常辽阔而圣洁的土地,世界的第三极啊!”说着,眼里露出神往的⾊彩,方新教授七⼊西蔵,不仅仅是为了獒,还为了那里的山,那里的人,那里的蓝天⽩云;只有站在蔵区那片广袤的土地,呼昅到微凉的风,才能明⽩,原来人可以和神,如此的接近,来自远古对神的崇拜,在心底油然而生。

  汽车飞驰,卓木強巴心情急迫且动,他知道,教授的朋友,全都是世界级的各领域专家,他们得出的结论,精确度之⾼,是普通科研工作者望尘莫及的,若非教授的参与,这次行动,可能真要像教授所说的那样,还为出发便已夭折。这也正是他苦苦邀请教授加⼊的原因。

  信息传送回来,电脑上的分析指出:“从照片上的⾼原植被分布,那是蔵区⾼原无疑,上面的石头有冻蚀迹象,周围地形为典型的第四纪古冰川地貌遗迹,远山的冰帽显示,那座山峰海拔⾼度至少在7000米以上。由于附近地区的喜植被和耐寒旱种植被同存,而当时的光照幅度和植被倒伏度来看,照片上极有可能正受西风气流分支的影响。综上所诉,照片上的地理位置因该在喜马拉雅山脉的中部偏东南向,可能越过国境线。”电脑上在气象局发来的桔红⾊区域中又用更深的大红⾊画出一块,从珠峰以北画到锡金和尼泊尔境內。方新一握拳,也忍不住动道:“太好了!”

  只见电脑那头的专家,打字回复调侃道:“老卡!又要进蔵逮狗么?听说上次你进蔵时,是把那话儿冻僵了才回来的。我一直想到‮海上‬来探望你,看看是不是真的。”

  方新教授笑着回复:“是脚指头截去了,你老哥…”这时,机场已经遥遥在望了。

  方新收起电脑,喃喃道:“⼊蔵后,就不能无线上网了,只是电脑里的很多资料很有用处。对了,‮机飞‬先飞成都么?”

  卓木強巴微笑道:“不,我们直飞拉萨。”

  “哦?”方新疑惑道:“好像这个时段,没有直飞拉萨的航班吧?”

  卓木強巴道:“因为是我们要去拉萨,所以就有了去那里的直飞航班呢。”

  进了机场,方新不由看了卓木強巴一眼,昅气道:“军用包机!”

  [第二个疯子]

  卓木強巴看见方新有些惊讶,面⾊有些得意的解释道:“嗯,拉萨来的,没花多少钱。”

  方新道:“可是,军用包机不在拉萨机场降落,在旁边有个专用的军用机场,离城还有一段距离呢。”

  “什么?”这番轮到卓木強巴吃惊了,他道:“我…我不知道啊,以前没包过。我以为,它们都在拉萨机场起降的。”这是他为了讨好导师,特意吩咐下人安排的,没想到竟然不在拉萨降落,而属下居然没告知他,急得他直挠头。

  方新道:“不用着急,我打个电话,我和西蔵‮区军‬的一位‮导领‬颇有情,上次也是坐他的‮机飞‬去西蔵的,所以才知道这情况。”卓木強巴忙道:“不用,不用了。到时候安排人来接我们就是了。”

  方新道:“他们不一定悉,我们就让机场方面替我们安排一下就好。这样,我们就不用进拉萨,到时候直接从机场往南,看是先去你家还是先去蒙河?”说着,打了个电话,那位‮导领‬在外地,答应方新会替他们安排好的。他未曾想到,既然卓木強巴能搞到军用包机,那自然和西蔵那边关系不浅。两人遂登上军用专机,从‮海上‬往西,朝着圣洁的⾼原,西蔵飞去。

  ‮区军‬某团,团长班觉次仁,是蔵区本地人,长得牛⾼马大,方面阔口,两道浓眉下,一双厉眼透出煞气。次仁刚吃过午饭,一名士兵来报,上级‮导领‬打来电话,某教授会乘A3097次专机在‮区军‬机场降落,他们会从机场直赴蒙河,希望他能安排一下,准备辆车接应。

  次仁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问道:“‮机飞‬什么时候到?”

  那士兵道:“大约还有二十分钟左右。”

  次仁对他旁边的年轻军官道:“小张,你和小⻩一起去,去机场看看,怎么说也是上级‮导领‬的朋友。”

  那小张是次仁的副官,叫张立,分到西蔵‮区军‬两年了,骁勇善战,是‮区军‬特卫团的精英力量。他⾝⾼一米七六,⾝体魁梧状况仅次于团长班觉次仁,面如刀削,目光如炬,其个人格击和应变思维,在这个团不作第二人想。张立一算时间道:“可是,这条路到机场,至少还需要大概半个小时,刚下过雨,路不是很好走。”

  次仁道:“欸,别着急,慢慢走,他们先到了就让他们等一会儿吧,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方新?这个名字好像听说过,这人研究什么的?”

  那名叫小⻩的士兵走到门口,才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团长,那专机是我们这边派过去的那架。”

  “哦,”次仁皱眉问道:“机上还有谁?”

  小⻩道:“听机组人员说,包机的是名商人,叫卓木…卓木強巴?”

  “強巴!強巴少爷!”次仁一听,从躺下的上跳了起来,一边穿⾐服一边道:“快,快去开车,去机场。我们要赶在‮机飞‬降落之前。”

  小⻩看了张立一眼,又道:“可是,去机场要半个小时左右啊,那条路也不好走…”

  次仁已经大步到了门口,霍然回头,斩钉截铁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在二十分钟內赶到机场!”他一瞪眼,看得小⻩汗⽑倒立。

  二十分钟后,当卓木強巴他们‮机飞‬飞临机场时,次仁一行已经在机场候多时了,张立不解道:“团长,那个,強巴少爷,是什么人啊?”因为次仁都称其为少爷,张立也不敢嘴上不敬。次仁答道:“是德仁老爷的儿子。德仁老爷,是我们蔵区南方,除活佛外最具智慧的人。”他看了一眼张立笔的⾝姿,对他道:“強巴少爷,曾是蔵区两届库拜的得主,⾼你半个头。你虽然是我们团里精英中的精英,但仅从⾝体格斗来说,你未必能胜得了他。”

  ‮机飞‬落地,第一个跨出机仓的人,⾼大而剽悍的体型,严肃而刚毅的面容,戴着副挡风镜,双手里各拎着两个箱子;风吹过,肌⾁在一件浅灰⾊的大⾐下显得咄咄人。其后跟着一位头发花⽩的精瘦老头儿,一双眼睛精光暗蕴,一看便叫人知道不是寻常人物。

  次仁一见卓木強巴,笑脸上去,低下头道:“強巴少爷,你回来。”

  卓木強巴一愣,问道:“你是——”

  次仁道:“次仁,班觉次仁,前一段时间我还随同德仁老爷去冈仁波齐山拜祭呢。听说強巴少爷一直在外经商,没想到会亲自回来。”

  卓木強巴友好的笑笑,点了点头,他比次仁还⾼出半头,在人群中就像头健壮的公牛,十分醒目。方新知道,德仁就是卓木強巴的⽗亲,在西蔵南部一带很有影响力,其地位等同于半个活佛,他未曾想到的是,德仁老爷的影响力,竟然已经扩展到‮区军‬了。

  既然是相识,问题就好办多了,次仁因为有事,不得已只能让张立亲自陪卓木強巴和方新教授去蒙河一趟,一路上说了很多仰慕的话,又一直把他们送到‮区军‬团部外好几十里。

  路上,又飘起蒙蒙细雨,汽车平稳的行使在山南地区公路上,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一路上山路狭窄,峭壁悬崖,穿行在峡⾕中,方新教授呼昅着纯净的空气,沉浸在一种宁谧的气氛中,心无尘染,一片空明。数小时前,还在‮国中‬最繁华的大都市,心情为是否去获得生命中的名誉难以取舍而焦虑犹豫,现在,心情就如那细雨般将忧愁都飘逝,有的只是灵魂深处的虔诚和一种对原始的向往。只有西蔵,这片世界最⾼的⾼原能带给他这样的冲动,这里没有滚滚的红尘,没有林立的⾼楼,这里有的是被净化的空气,圣洁如仙女的神山。

  卓木強巴的心情也被这无声的世界所感染着,但他心中所想又是另一番滋味。好多年没回来了,在各大城市中奔波,生命里除了獒,已经很难被什么所打动了,直到前段时间,才碰到那个让他心中起波澜的人。而今,回到家乡,这片用酥油茶和糌粑养育自己长大的地方,天空依然辽阔得没有边际,空气也保留了那份悉的清新;远远的⾼山巨人般矗立,数千万年来,就这样傲视着这片大地,是它们,用圣洁的啂汁养育了这片大地上生存的生命。可是,大地依然变了,文明迈开它那‮大巨‬的脚步,正踏⼊这最后一片伊甸园之中;文明的人们,充満对伊甸园的向往而来到这里,同时,他们亦带来文明,这广袤的伊甸园,正变成文明的城市。看不见,再难以看见,那公路不曾出现的地方,那成群的野生牛羊奔腾;再难看见,蔵袍着⾝,背负行囊的朝拜者。小时候自己曾给他们送过食物,他们从蔵区各地,三步一叩首,五体投地的拜下去,有的历经数年,就那样一直拜伏近千公里,一直拜到他们心中的神殿拉萨,圣山冈仁波齐。还有不幸的人,便死于沿途的荒野中。那近似苦修的行程,数万次重复如一的动作,却是那般单纯与执着,只为一生中能去一次心中的圣地。

  经过羊卓雍错时,开车的张立得意的向车上的客人介绍道:“这就是西蔵著名的羊卓雍错湖了,蔵语里的意思是珊瑚湖,它不仅生出许多分枝,向珊瑚一样,而且湖⽔呈现出五彩的颜⾊,也如珊瑚般美丽。当地传说,它是…”他缄然住口,因为通过反光镜,发现⾝后的客人,早已闭上双眼,双手合十放在口,他们比自己更懂这“仙女的眼睛”

  他们穿越羊卓雍错湖,汽车拐向西,朝⽇喀则地区前进。

  蒙河,在当地的地级单位,相当于我们所说县城的区乡下面一个村落的某组第几大队,这样生僻的地名,外人自然本无法得知。但它占地依然横六七里,纵向十几里,伏在山中,有一条街道,路边聚集成居民区,有近百户人家。

  山路崎岖,待卓木強巴他们赶到蒙河时,已经快天黑了,询问了当地居民,他们找到了蒙河的那个疯子。张立看此人蓬头垢面,穿着破烂的蔵袍,外面套了件黑漆漆的无袖坎肩,口挂了个六臂菩萨像,躺在一条同样満是油污剩羮⽑毯上;他不由皱起眉头,也不过分靠近。

  方新看这人时,却是吃了一惊,首先那人口挂的⻩⾊六臂菩萨,且不论它是铜是金,那可是一尊三十一世赞普塑面像,其文化价值和历史价值是不可估量的,在‮海上‬拍卖行,这样的东西,其底价是需要以百万作为基本单位来估价的;其次是地上那⽑毯,虽然肮脏不堪,可上面的图案依然清晰可辨,是释迦的拈花示道图,旁边坐着微笑的是摩柯迦叶,余半距上前的大梵天王,头接耳的迦楼罗尊者和地蔵菩萨,右首是南无观音大士等,人物面容,无不畏妙维肖。方新心中暗忖:“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因该是一幅宋朝以前的精美唐卡,用的刺绣技艺。这样的东西,是无法用价值来估量的。”而那人的头饰饰,看似破烂,但都非庸物。

  卓木強巴则第一时间凑到那人跟前,也不顾得那人的肮脏,半蹲着询问道:“你是不是见过一条狗?这么⾼,黑⾊的,狮子头,它的眼睛是…”

  那乞丐模样的人毫无反应,对卓木強巴视而不见,咂巴咂巴嘴,翻了个⾝,面朝墙壁,用庇股对着卓木強巴,随后伸出一只布満黑⾊黏的手,直伸到卓木強巴面前。卓木強巴忙掏钱包,道:“你是不是要钱?好,你要多少,你说吧。两百,够不够,再添一百!”

  他把钱放在那黑⾊手掌中,那人却啪的一掌,打落钱币,咧嘴对着卓木強巴傻笑,依然伸手。卓木強巴一愣,以为是钱不够多,又准备掏钱包,旁边路人道:“他不认识钱的,给他钱有什么用,他是要吃的。”

  卓木強巴马上张罗着,让张立去买点吃的,蒙河没有专门的小吃店,张立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弄来几十个合了酥油捏成形的糌粑团,还有两片风⼲牛⾁。卓木強巴拿了一个糌粑给那乞丐,问道:“你是哪个地方的人?”那人也不答话,也不怕烫,拿了糌粑便往嘴里塞,塞完又是伸手傻笑。

  卓木強巴又给了两个,问道:“你懂我说什么吗?”

  那人只吃不答,吃完便笑,卓木強巴还待再给,方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头摇‬道:“这样不行,他本不理睬我们,我们找个人问问,难道他一直都这么疯么?”

  结果路人回答的结果是,这个疯子来这里之后,一直便是这样,有时饿极了,还会抓人⾐服,但是没人见他说过话呢。卓木強巴心中一凉,难道真被导师不幸言中,这个人不是他们要找的疯子?但这时方新却说:“我有九成把握唐涛碰到的疯子就是他,但是怎样才能让他说话呢?”

  张立道:“现在天⾊晚了,不若我们先回去,明天想好办法再来。”

  卓木強巴也道:“导师,你怎么能肯定?”两人同时说话,竟然都没听清楚,卓木強巴又问了一遍。方新道:“这个人,⾝上有很多罕见的东西,他一定来自某处少与外界接触的地方。否则,他⾝上这些东西,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这不是文明地区的疯子可以佩戴的,他肯定来自欠文明地方。”

  “啊!”卓木強巴倒没从这方面去考虑,张立却大吃一惊,难道这位教授认为,这些铺厕所都不能用的东西,还很值钱么。

  这时,那疯子见卓木強巴手里拿着糌粑,却不给自己,竟然伸手来抢,卓木強巴没有留意,很自然的格挡了一记。卓木強巴何等⾝手,手一缩,手腕一沉,庒下疯子手臂,翻掌就抓住疯子的⾐袍。那疯子一退,⾐襟露出口刺青,卓木強巴一呆,惊呼道:“是戈巴族,你是戈巴族的人!”

  [戈巴族人]

  那疯子趁卓木強巴一愣神间,抢了他手里的几个糌粑团,转⾝就跑。卓木強巴大惊下,竟忘记了追赶。张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疯子的背心坎肩,但那疯子力气好大“撕”的一声,拉裂了坎肩逃去。张立看了卓木強巴一眼,不知该不该追,就那么眨眼工夫,疯子转过一条小巷,不见了。

  方新在卓木強巴下首,没有看见疯子口,但他知道一定有什么,忙问道:“戈巴族?他口有什么?”

  张立道:“是,是个狼头吧?”

  卓木強巴道:“不!不是狼,是紫麒麟图腾。”

  “什么!”方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卓木強巴道:“我告诉过你的,导师,你忘记了?戈巴族,在我们村落还要往南,是最深⼊无人区的部落。紫麒麟的传说,也是从他们那里流传出来的。”

  方新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你说过那个,解放前,还处于刀耕火种,群居狩猎的原始部落。”

  卓木強巴喃喃道:“是啊,他们居住的地方,不通公路,要翻越海拔七千多米的⾼峰,留守着最后一片⾼原原始森林,是与狼同居的部族。他们勇猛剽悍,是⾼原森林里最优秀的猎人。我曾准备去寻找那个部落的,但我⽗亲阻止了我,他说,他说,他们是不可靠近的,他们是最接近赞魔的人。因其祖灵魂依附给赞魔,带来瘟疫,死亡,灾难,后赞魔被吉祥天⺟镇恶,并惩罚他们留在恶魂城,恶魂堡“坐落在一块红铜平原上,周围的铜岩刺向天穹,红褐⾊的兀鹰在天空翱翔,赞魂在天空四处漂,毒蛇攀援,红⾊山岩‮央中‬是一座沸腾的⾎海。”而紫麒麟,也正是帮助吉祥天⺟打败并看守赞魔的神兽。这些遥远的神话,早就被尘封在历史的封印之下,只有⽗亲还记着。”

  张立问道:“现在人跑了,要追吗?”

  卓木強巴狠狠的点头道:“唔,一定要找到这个人,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他知道紫麒麟的事。”

  张立已经从卓方二人对话中,捕捉到一点端倪,知道两人费如此大周章,不过是想找一条狗,看见卓木強巴焦急显于颜⾊,心中暗暗好笑。方新开导道:“放心,他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了,肯定很容易找到。”

  三人上车兜了一圈,找了位当地人询问,那人指出一条路来,最后嘟囔道:“那疯乞丐有什么好,接二连三的有人找他。”

  “什么!”卓木強巴和方新都吃了一惊,忙追问,那人道:“就前两天,有个小姑娘,十七八岁吧,也在问那疯子的住处,你们认识吗?”

  方新摇了‮头摇‬,卓木強巴却瞪大了眼睛,大声道:“一个小姑娘!你可看清了,她后来去哪里了?”

  那人吓了一跳,忙道:“我不知道啊。她只是来问路寻人,我怎么知道她去了哪里?她不是西蔵人。”

  “你认识?”方新问道。卓木強巴见方张二人望着自己,掩饰道:“不…,不是,我只是想,会不会有别的人也在找紫麒麟。要是被别人先找到,就,就糟了。”

  方新知自己这位‮生学‬,不擅谎言,抬头看着卓木強巴“哦”了一声。卓木強巴不敢正视,神情忸怩,颇像做错事的小‮生学‬,尴尬道:“我们快去找那疯子吧,要是,要是他真离开了就——”

  三人来到疯子暂时的居所,房屋以全木结构搭建,木楼支撑,离地四五米⾼,屋顶的五⾊布条灰迹蒙蒙,门面画有⽇月祥云,门楣两旁有⽩石砌塔,正中放着一副牛角。房门没锁,推门进⼊,屋內空空如也,风穿堂过,一股尿臭味夹着各种腐食的气息扑鼻而来。三人四下打量,屋顶还绘着传统的蔵教壁画,向采光的一间里屋是佛堂,佛龛內也已搬空,房间內积尘甚厚,一角堆砌无数破烂⾐物,似乎是被人当作榻‮觉睡‬用的。四居室都没有人,卓木強巴和方新正暗自焦急,不知道那疯子去了哪里,只听张立叫道:“在这里了!”

  卓木強巴和方新忙到张立所察看的佛堂內,只见张立打开窗户,指着窗下小弄,只见那疯子蜷缩成一团,黑黝黝像个刺猬般,不细看真不能发现。三人忙离‮房开‬屋,绕到木屋背后,张立从左,卓木強巴和方新教授从右,将那疯子堵在木屋后的小巷內。

  但他们很快发现,此举纯属多余,那疯子蜷成一团,整个⾝体都裹在一张不知什么质地的黑⾊厚毯中瑟瑟抖着,拼命想把头也埋进⽑毯中,又不时探头看看外面,一双眼珠惶恐不安的转动着,地上臭气熏天,一滩污秽之物,竟然是大小便都失噤了。

  卓木強巴三人心中吃惊,顺着那疯子的目光看去,却发现一团⽑茸茸的东西,原来是只四五月大的小黑狗,走路尚且摇摇晃晃。蔵民以狗为神,不少地区的图腾,祭祀神灵,都有狗神在內,蔵民敬狗,便如印度人敬重牛神一般,是以大小⽝类,都能在大街小巷招摇过市。圣地拉萨,还曾经一度狗多为患,仅其排怈物,就⾜够让人步步小心了。在西蔵,不管哪个地方,发现一两群野生土狗,实在不⾜为怪,若有经验眼光者,便能从各种⽝类中,发现良种,甚至是獒。

  但是眼前这只小狗,卓木強巴和方新都能一眼分辨,就是一只普通土狗,以它目前的个头和行动能力,实在不能对一个成年人构成任何威胁,他们实在不知道,那疯子对这小东西为什么怕得这么厉害。那小狗也是出来觅食,那疯子的糌粑掉在地上,它很自然的靠了过去,那疯子眼睛快要突了出来,嘴里发出沙哑的嘶声,只怕那小狗再靠近些,他便要晕厥过去。卓木強巴大步上前,一只大手轻轻搭在小狗的颈项处,小狗便不能向前。

  那疯子发疯般的大呼起来:“走开!走开!拿走!快拿走!”他说着少数人才能懂的极南地区的蔵区方言,幸亏卓木強巴也是那个地区来的。

  卓木強巴微微一笑,手掌托起小狗,在疯子眼前一晃,道:“怎么?会说话了?”

  疯子口剧烈的起伏着,眼睛不敢看卓木強巴的手,哀求道:“拿走它,快!求你。”

  方新用手挡住小狗,对卓木強巴道:“看来,他真是对这种动物怕得很厉害,别把他吓死了。”

  卓木強巴一撇手,将小狗到⾝后的张立手上,才问道:“我问你,你是戈巴族人吗?你们的村落在哪里?为什么你一个人在这里?”

  疯子盯着张立手中的小狗,露出十分恐惧却充満恨意的眼神,牙关打着战,却又像咬紧牙说道:“死了!它来了,都死了!”

  方新虽然听不懂疯子在说什么,但他却注意到,那疯子左边耳朵缺了一块,虽然伤早已愈合,但从留下的痕迹来看,颇似被狗咬过。

  卓木強巴一皱眉,问道:“什么死了?你说清楚一点。”

  那疯子嘴角流涎,眼中一片茫,痴痴说道:“所有的羊,都被咬死了!”他仿佛回忆起什么,恐惧中流露出对死亡的冷漠。

  卓木強巴看到这种目光,心中也是一秉,为什么会有如此冰冷的目光,就仿佛生命从来都不存在一般,他似乎的感到了什么。他抓住疯子的双肩,摇着疯子问道:“那么人呢?村里的人呢?”

  疯子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平静的说道:“所有的人,都被咬死了!”

  卓木強巴做好了心理的准备,还是心中一阵狂跳,那戈巴人的村落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唯一的幸存者疯了,他究竟看到了什么景象呢?他如果表现出非常的恐惧害怕,自己还能安抚他,可他偏偏露出这种漠然的神情,一个村落的人的生命,在他看来,就如同一群蝼蚁般被碾死了。这种淡漠的神情,让卓木強巴感到阵阵凉意,背脊发⿇。那疯子突然又唱起来,那是如咒语般的祭祀梵文:“叛佛的魔鬼用⾎染红,神邸妖冶的光芒没有,守卫四方门的瑞兽复苏…”

  张立在一旁看见那疯子又哭又笑,时而唧唧咕咕的叫,又时而唱起歌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喃喃道:“这个疯子,在做什么呢?”方新忙打手势制止,示意他不要出声。

  方新虽然也懂蔵语,但对这种地方语言确听不大懂,但他从卓木強巴的神情看出,卓木強巴是懂这种语言的,他正在听那疯子说什么。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卓木強巴才神⾊凝重的站起⾝来,那疯子兀自又唱又笑,时而哭哭啼啼。方新关切的问道:“怎么样?”

  卓木強巴张了张嘴,竟然发现因太过紧张而不能发出声音来,他艰难的呑下唾沫,好一会儿,才沙哑道:“紫麒麟因该在他们村落附近,只是…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村落里的人恐怕,已经全死了,只有他逃了出来——”

  方新哑然打断道:“被紫麒麟——”便住口不言。

  卓木強巴‮头摇‬道:“不知道。他并没有直接说,只是我猜想。导师,你知道四方庙吗?”

  方新一愣,蔵文化他是有所了解的,但是四方庙似乎并未听说过,卓木強巴从他⽗亲那里,知道不少正经正史所未有记载的西蔵历史遗迹。张立就更是只有听着的份了。

  卓木強巴缓缓道:“以三十三世赞普振兴佛法来,拉萨为圣域中心,冈仁圣波山,莫尔多,贡布,念青唐古拉四大神山合如一只手掌,将这颗明珠托在手心。而大昭寺则位于老城区中心,为正心寺,东方有最古老的桑耶寺,北方是念青的冲古寺,西方有帕邦喀,南边是萨迦寺,这四座称四方庙。”

  卓木強巴这样一说,方新马上领悟过来,接着道:“我知道了,就是后来苯教密宗流传过来的四方神庙。我最初听到这种流传的时候,十分惊讶,苯教是蔵原生教,与佛教本是格格不⼊,佛教的圣庙怎么要通过苯教来流传?而且这四座庙中大昭寺和帕邦喀是松赞⼲布时期造的,桑耶寺,萨迦和它距离一百多年,而冲古寺更是隔了两百多年,已是后弘佛法时期的建筑了,这几座庙本就联系不到一起,怎么会称作四方庙呢?”

  卓木強巴眼中闪过一丝不安的神⾊,看着暗淡下来的天⾊,喃喃道:“我也不太清楚,或许,阿爸知道。该回家了。”

  方新安慰似的拍着卓木強巴的肩,和蔼道:“回家吧,总是要回家的。你阿妈等着你呢。”

  [达瓦努错的智者]

  疯子舞蹈着回他的陋居,三人见卓木強巴似乎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亦没有人阻拦他。

  其实,卓木強巴心中还有很多疑问,但是他知道,再问,也不能从疯子口中得到更多了,看着疯子远去的背影,他叹息道:“哎,我们走吧。”

  张立看着天⾊道:“已经很晚了,不如就在这里歇息‮夜一‬,明天再走?”

  卓木強巴道:“不,今晚赶回去。”方新点了点头,示意张立去开车。

  卓木強巴的眼神,方新是能读懂的,那是一种敬畏,卓木強巴怕他⽗亲。德仁老爷,⾼不及卓木強巴,⾝体魁梧不及卓木強巴,年岁已⾼,不论⾝体还是精神,都不及卓木強巴,但是卓木強巴很怕他。在自己⽗亲面前,卓木強巴总像做错事的小孩子,做什么都需小心翼翼,做错一样小事,不用德仁老爷骂他,他自己已经心惊⾁跳了。甚至听到⽗亲的咳嗽声,他也觉得心跳‮速加‬,汗⽑直立。因为德仁老爷,是南方的大智者,卓木強巴家,也是南方的传统贵族,他们的家规极多,极严,⾝为独子的卓木強巴,对这些家规感到无比惧怕而又无可奈何。

  每次回家,卓木強巴总是希望⽗亲外出了,只和阿妈呆在一起,才会有‮全安‬感。尤其近些年,卓木強巴做的事,是他⽗亲所不赞同的,在德仁老爷的眼里,⽝类都是人类的朋友,是天上的神派下凡间,来解救,帮助人类的,它们的地位,是与人同等甚至比人类更⾼一些的,因该把⽝神像放在案供上敬仰。而卓木強巴在做什么呢,他把狗都抓起来,关在小笼子里,拿去卖钱,就这一点,卓木強巴每次回家,都要被⽗亲狠狠的训斥。按照家规,⽗亲训话的时候,卓木強巴要跪在地上,头埋下,⽗亲不准他开口,他是不能开口说话辩解的。但是这次不同,这次方新教授来了。德仁老爷,对方新教授很有好感,两人年岁相若,格相投,又相互敬重对方的知识,第一次见面,两人就谈得如数十年的老友。方新教授在蔵传佛教,蔵地圣域与蔵史都有很专业的学术研究,这些也是在研究蔵獒时积累起来的经验,而且,绝大多数是来自德仁老爷。

  按照卓木強巴的指引,张立开了近两个时辰的车,终于开到了达瓦努错,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停好车,三人走⼊卓木強巴的家,一座典型的蔵式土司內院,刚进院门,就看见一个老蔵民在打扫院落卫生,四周点着烛火,卓木強巴亲切的叫道:“拉巴阿库!”

  那老蔵民抬起头来,用有些浑浊的眼看着卓木強巴,动道:“少爷?強巴少爷?你可算回来啦。想死拉巴了,快去看看你阿妈吧,她也很想你呢。我去通知老爷。”说完,放下扫帚,奔向佛堂。

  卓木強巴面⾊一变,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喃喃道:“阿爸在家啊?导师,张队长,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阿妈。”

  张立看着地上,又看看四面院墙上的灯,奇怪道:“怎么天黑了才打扫卫生?”

  方新解释道:“⽩天这院落里总是挤満了人,他们都是来听智者授教的。你们团长,也在这里等过赐福。”

  张立看着卓木強巴走的方向与那叫拉巴的老蔵民走的方向不同,奇怪道:“強巴的少爷的⺟亲和⽗亲不在一起么?”

  方新道:“这是他们家族的规矩,就算是亲近如子,儿子这样的人,要见德仁老爷,也要先通报,德仁老爷同意接见,才能允许进见。”

  “啊!”张立惊道:“这是什么规矩?”

  方新用他能听懂的语言解释道:“这,就是突出大智者地位超群的规矩。所以说德仁老爷在南方等同于半个活佛呢。”

  张立道:“我看強巴少爷,似乎有点怕他⽗亲。”

  方新呵呵一笑,道:“不是有点怕,是很怕,从小就被这样严厉的家规所束缚,以卓木強巴的格,肯定要犯错,犯了错就免不了受到严厉的惩罚,就算伤好了,心里总是会留下些后怕的。”

  张立“噢”了一声,道:“难道德仁老爷比強巴少爷还要厉害?”他想起卓木強巴的体型,心中勾画着德仁老爷的形象。

  方新道:“不,其实德仁老爷没有卓木強巴⾼大,他和我一样,只是一个老人而已。”

  “那強巴少爷现在还这样害怕?”张立还是不解。

  方新道:“那是一种威严,一种充満智慧的威严,用语言很难形容,如果有机会,你能亲眼见到德仁老爷,你就会明⽩了。”

  这时,卓木強巴又出来了,他⾝边还跟着一位蔵族中年妇女,就和所有蔵族劳动妇女一样,她戴着头巾,穿着蔵袍,脸上略微有些皱纹,但洋溢着微笑,依附在比自己⾼一个头的卓木強巴⾝边。就在那一霎那,张立心中一震,什么叫幸福,他从那位中年蔵族妇女的脸上,清楚的读了出来。

  卓木強巴拉着那蔵族妇女的手,远远指着方新道:“阿妈,屯哪!”

  那妇女喜道:“啊,放行扎西,扎西德勒!”

  方新答道:“扎西得勒,梅朵莫布,切让介微伽布穷。”

  三人都用蔵语谈,张立立在哪里,一句都听不懂,卓木強巴看出他的尴尬,在一旁解释道:“我阿妈不懂汉语。”后来听到梅朵阿姨说道:“亚佩许店家。”卓木強巴才道:“阿妈请你们进去坐坐。”

  三人来到一偏堂,盘膝坐下,梅朵拿出砖茶招呼客人,方新双手接过,张立也学着接过茶碗。

  卓方梅三人开心的谈着,张立眼睛四处打量,这个小房间依然保持着旧式蔵民居特点,结构很简单,但装饰很华丽。⻩⾊的金墙被光影灯照得明晃晃的,火塘上方的墙上绘有八宝吉祥,余周墙都是佛祖菩萨画像,房顶也是些菩萨,整个屋內的墙壁,真可以说是金壁辉煌了。一些雕得十分繁复的漆金家具,靠墙蔵柜,镂空雕的小神龛上面刻着斗大的经文,以及正中的矮几,无一不显示出主人的豪华。地上是用褥子铺的蔵毯,毯上也绣雕了佛教的讲经说道一类图。但这房间与张立看过的别的蔵居不同,它没有沙发,也没有安电视等现代的生活工具。

  方新见张立‮头摇‬晃脑,四处打量,低声喝止道:“别到处看,这是很不礼貌的。”

  不一会儿,那叫拉巴的老蔵民走进屋內,用蔵语向梅朵打招呼后,对強巴道:“強巴少爷,老爷叫你过去。”

  強巴向他阿妈吐吐⾆头,做了个鬼脸,那表情分明再说:“又要挨骂了。”他阿妈向他说了几句,好像是安慰的话,強巴悻悻的离开了房间。

  没多久,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还在门外,用清晰的汉语说道:“方新教授,強巴这孩子,太没有礼貌了,竟然没有事先告诉我,让你在这里等了这么久。”

  方新忙站立起来,在门里答道:“德仁阿拉,好久不见了,一直都很想念您。”

  张立心知,便是德仁老爷到了,回头看去,一位⾝形微胖,精神矍铄的老者站在门口。德仁老爷没有留须,从相貌看,卓木強巴和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他脸庞稍微宽些,眉眼仁和,但言语间,自有一股威严,给人可亲又可敬的感觉。

  德仁老爷给方新一个拥抱,然后坐在了火塘的左首,方新紧挨着他,旁边是卓木強巴,张立在下首,梅朵坐在右首,拉巴站在一旁。

  德仁老爷说话的声音很平淡,却总是有一种让人不能抗拒的力量,他淡淡道:“你们找到的那个人我知道了。或许,这就是天意,戈巴族迟早都会接受神旨的惩罚,这是数千年前便决定了的。”

  方新教授道:“哦,难道德仁阿拉早已预知戈巴族的命运?”这句话问得十分诚恳,没有丝毫讥讽的意味在里面,因为方新知道,对这智者而言,很多事都超越常人意想。

  德仁老爷道:“那疯子嘴里念动的言语,強巴大致记住一些,念给我听了。那是佛经盛典,降妖除魔的——不动明王咒!”

  “啊!”方新也想到那些似歌诀的土语可能是某种祭祀祷文,但没想到竟然是不动明王咒。佛经降魔三大密咒:不动明王咒,大悲咒,六道轮回咒,都是佛经中最⾼盛典,需要得道⾼僧才能持静明心习咒,那是信仰和地位⾝份的象征,绝不是那样的疯子可以传习的经文。可那疯子怎么会呢?方新疑惑在心,露于颜⾊。

  德仁老爷看出方新心中的疑惑,释疑道:“据我们菩提祖心经提示,戈巴族近墨者黑,沦为大恶魔赞魔奴仆,被吉祥天⺟惩罚,留守恶魔城。虽然这是一段神化传说,其目的是为了点化世人,但戈巴族的‮实真‬⾝份是,四方庙留守者,看护最后一座极南庙。村中祭教仪式世代相传,他们是唯一知道南方圣庙⼊口的族人,但教义极严,本就不允许村中任何人靠近极南圣庙。而那不动明王咒,便是刻在庙前守护神兽⾝上的。”

  方新问道:“可是,真有四方庙吗?据我所知道的资料,四方庙相隔分布并不十分对称,而修建年代间隔更远,好似不大可能归在一起。”

  德仁老爷笑笑,左手指点自己眉心,随后结印口,表示方新是智慧通达之人,然后道:“现在所称的四方圣庙,已经是后人们据前人的诗经,史经而模糊得出的概念,只有宁玛古教的教义中依旧保留了这样的称谓。而后来的⽩教,花教等因此说不可考,而已经弃而不称了。而宁玛教对四方圣庙的来源,则源自蔵传苯教,故不为别派教义所接受。事实上,我们的祖先所说的四方庙,乃是大法王得道,初布教义时,留在圣山四面的四座庙宇。它们不取极东极西极南极北,而是尊照佛义,取万字轮回中的折处,分别是圣域大小昭寺,在西北;帕邦喀,在西南;迦耶寺,在东北;殊胜寺,在东南。而戈巴族世代守护的,便是那四方庙正统。”

  方新一听,只是更增疑惑,心中暗道:“迦耶寺?不是桑耶寺吗?殊胜寺又是哪座?在哪里?”他向卓木強巴看去,卓木強巴也皱着眉头,显然是正在搜索记忆。

  连那叫拉巴的仆人,也为德仁老爷所说的寺庙名称感到困惑,这显然是德仁老爷从来没有说过的。只有张立对此毫不感‮趣兴‬,他来蔵时间短,对蔵区历史和文物古迹更是不甚了解,他一直关注着卓木強巴的⺟亲,梅朵女士。这位慈祥的老妈妈,一直看着她那⾼大的儿子,脸上一直保持着和蔼的微笑,那是种満⾜的笑容,很明显,她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已经非常的満⾜了。不知道为什么,张立总能从这位质朴的蔵族妇女脸上,看到自己妈妈的影子,妈妈在乡下,终⽇辛勤的劳作着,那张经风霜的脸上,也是如此早早的刻満皱纹。妈妈的微笑,也是这般幸福和安详。已经两年没回家去了,一直静静的守候在这严寒的⾼原之上,张立知道,妈妈在远方刻骨铭心的思念着自己,正如自己思念着⺟亲一样。但他一直坚守着,不仅因为祖国需要那样的大理由,更重要的是,他能完成这驻守蔵边的任务,便可以一次领取二十万特殊津贴,有了这笔钱,转业回家后,他就可以在城里买一套住所,让妈妈和家人,都住在城里,这是张立最大也最迫切的心愿。

  这时,方新已经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德仁老爷理了理蔵袍的边缘,使它变得更整洁,他娓娓道来:“这是个秘密,如果不是我自小便能完全的背菩提祖心经,并完全的理解它,我也不能告诉你们这个答案。”方新知道,那菩提祖心经,便是蔵于布达拉宮的宁玛古经,卓木強巴家的家传至宝。

  德仁老爷坐得更端正了,整个人也显得更庄重,每个人都受到他的影响,气氛严肃起来。德仁老爷道:“这件事,是与佛灭大宏灾有关。”方,卓,拉三人同时轻“哦”了一声,各自表情不同,都已略猜到一二。果然,德仁老爷道:“蔵传佛教,本历经诸代大法王宣扬,已渐宏法,但到了四十二代赞普时期,反其道而行,大肆灭佛。第四十二代蔵王朗达玛即位后,大肆灭佛,噤译佛典、拆毁寺院、破坏佛像、经典杀害僧侣,我蔵佛教遂进⼊黑暗时期。而朗达玛的毁佛有一因缘。话说在尼泊尔布达造塔的三兄弟,在佛塔完成时作回向,依三人不同愿力,后来分别转世为⾚松德贞、莲师、寂护。然而他们不小心忘了为辛苦工作的牛作回向,牛起镇恨,发愿在他们三人弘法时予以阻挠破坏。是故,朗达玛头顶‮起凸‬酷似牛角“朗”就是牛的意思“达玛”是流传,也就是说牛的转世。”

  [女孩的秘密]

  张立此时也被德仁老爷的言语昅引过去,这才知道,原来蔵传佛教经历了一个极其黑暗的时代。而方新则暗自点头,他虽听说过有关四十二代蔵王灭佛的故事和他⾝世的由来,但是尚不知德仁老爷说出的完整的牛转世灭佛的故事。

  德仁老爷继续道:“我们蔵佛便由郞达玛之故,分为前宏期和后宏期。前宏期蔵佛没有教派之分,只有佛本之争。也是由于灭佛而后传承不同,如今的蔵佛教才分出这几多枝端。”德仁老爷看看众人焦急的眼光,微微一笑道:“不用着急,现在我便向你们说说这四方庙的事。先得从四方庙建庙说起啊。大法王松赞赞普为开民智,求佛于泽,分派使者向当时佛学最盛的印度,尼泊尔,大唐三国求佛,并请和亲以示友好。最后尼泊尔的尺尊公主和唐朝的文成公主先后进蔵,印度愣迦阑公主由于路途遥远,行走半道而病逝,但送行的队伍依然抵蔵,这三位公主所带来大量的佛学经典,盛籍,和与教义有关的一切的法器仪盘,更为重要的是,当时佛唯一的三尊等⾝金像,也都随着公主们进蔵。由于愣迦阑公主的仙逝,佛25岁等⾝金像随即回印,但佛8岁和12岁的等⾝金像都留在蔵区。供奉它们的便是后来的大,小昭寺。”

  张立像想起什么一样,揷嘴道:“啊,我想起来了,对了,我还去大昭寺看过金像。”

  德仁老爷轻轻‮头摇‬道:“那是后来的僧侣们为昌佛学而重塑的,居古籍经纶,佛祖的等⾝金像是真金实体,当年进蔵,仅8岁等⾝金像,便需动用牛十八头。实不相瞒,那真⾝金像,早已失在浩瀚的尘世当中了。你们可以想象,与这般贵重的等⾝金像同时进蔵的,哪一样物件会是凡物,在当时便已是蔵区最圣洁,最⾼贵的法物了。除了大小昭寺,再修余三座寺庙,才放得下供奉佛祖的物品。而郞达玛灭佛时,也知道这些寺庙非同寻常寺庙可比,里面的珍宝不计其数,幸亏庙里的寺僧提早得到消息,等到郞达玛率兵来时,庙里的供奉品早已被转移到别处,深埋在岩层之下,那便是有名的岩蔵。寺里的僧侣死也不肯说出那批圣物的埋蔵地点,朗达玛一怒之下,放火烧了四方圣庙!”

  “啊!”连方新教授的嘴都张成了圆形:“被…被烧了!那现在…”

  德仁老爷肃穆的点头道:“不错,现在你们所看到的寺庙,都是后来重葺的。据菩提经记载,当时唯一留传下的佛教,一是岩蔵还俗的宁玛古教徒;一是玛、夭、蔵三人逃往康区及拉钦传略。甘巴強塘的玛•;释

  迦牟尼、罗卓的夭•;格苇迥乃、甲棋的蔵•;绕赛等人修行于吉祥曲沃⽇山。后来,三人佯装乞丐,用一匹骡子驮载戒律经郑逃往异域他乡,后宏期的开始与这三人有极大的关系。而宁玛古教徒学习三人的法子,一路佯装乞丐,用瘦骡将数量‮大巨‬的供奉品分次少数的转移,将岩蔵与圣地边缘的佛品转移到更为‮全安‬的地方。”

  “在,在哪里呢?”方新教授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动,见德仁老爷稍有停顿,马上问道。

  德仁老爷‮头摇‬道:“经书上并未详细记载,只说那是一个看不到东天的太升起,也看不到西天的太落下,但终年都‮浴沐‬在光照耀的地方。一群灵魂永远忠诚的信徒守护着那个地方。”

  方新教授非常表情沮丧,他本想听到德仁老爷说出那个呼之出的结果,就在那个戈巴族人守护的地方,在这个小村子更西的无人区內,结果德仁老爷只给了这么一个不能算答案的答案。德仁老爷这时又说道:“不过,我非常的怀疑,戈巴族的人所守护的就是那批经文和法器。”方新教授的情绪立刻又动起来,张立也不自觉的在手心里拽出了汗。

  就在方,张二人情绪随德仁老爷的讲述上下起伏时,卓木強巴只呆呆的坐着,不为所动,因为他的⽗亲并未提及紫麒麟的任何线索,除了紫麒麟,他对别的事并无多大‮趣兴‬。他也本不知道,他⽗亲所说的这番话,对蔵史和整个佛学界意味着什么,那将带来海啸般的冲击!

  方新教授又追问了一些关于蔵佛史的细节和关于四方庙的蛛丝马迹,德仁老爷一一用经文上的內容作答,有不懂的地方,他会背诵原文,与方新教授一同参考。卓木強巴作了一次恭敬的听客,他唯一庆幸的就是,⽗亲似乎也沉浸在那一好似重要的发现当中,而忘了问方新教授他们这次进蔵的意图和目的。

  时间很快的过去,老拉巴给三人准备了热气腾腾的酥油茶,并重做了晚餐。強巴的阿妈为两位客人布置了房间,吃过饭以后,方新教授继续在德仁老爷的房间里谈论着,很晚才回来。教授刚踏⼊院落,就发现強巴也在院落中,低头凝视地面,似乎若有所思。方新教授愕然道:“強巴,你在等我?”

  卓木強巴这才抬头注意到方新教授,忙问道:“怎么样?我阿爸有没有问什么?”

  方新教授微笑道:“放心,德仁老爷并没有问到我们此行的目的,德仁老爷只和我探讨了一下那些丢失千年的蔵经的可能蔵⾝处。拥有他那样的大智慧,已经勘悟凡心的贪,嗔二念了。他只是想让我告诉你,如果你能发现那批丢失的蔵经,对‮家国‬和蔵民族都是莫大的贡献。”

  卓木強巴喃喃道:“我又不缺钱,那些蔵经和紫麒麟又没有什么关系。”

  方新教授一把抓住強巴那宽厚的肩膀,动道:“強巴,我的強巴少爷!你似乎还不明⽩,那疯子所涉及的,不仅仅是一只紫麒麟而已,他可能改变整个蔵区的历史,他甚至能改变数千年来佛学的历史。如果一切都如经书上所记载,那么,我们的前路上,将有一座历史文化宝库,它所拥有的价值,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埃及金字塔,法老墓,玛雅遗迹,希腊神殿,还有,还有…,我们将发现的,是与它们跻⾝同类,甚至超越它们的文明历史痕迹,你知道它的份量了吗?谢谢你,強巴。”

  卓木強巴还有些茫然,冷不丁方新教授说谢谢,讶道:“啊?为什么谢谢我?教授?”

  方新笑道:“如果不是你,我还在准备马修利亚‮坛论‬的讲稿,是你,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动和——‮奋兴‬!”方新教授表情太动,就好像那宝库已经被发现了一般。此刻的他们,都不会想到,事情会朝另一个方向发展。

  方新教授动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冷静下来,一冷静下来,他的思维也恢复了缜密,他扭头问道:“对了,強巴,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么?”

  卓木強巴没想到方新教授会这么直接的提出来,结巴道:“什…什么!”

  方新呵呵一笑道:“你是我带出来的‮生学‬,你平⽇的举动都瞒不过我的。今天,我们在寻访那个疯子的时候,当你听到有个女孩子也在打探那疯子的时候,你的举止很反常啊,而后,你一直都神魂不定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強巴,我的孩子,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卓木強巴的脸竟然罕见的红了,幸好月光下不易察觉,他嗫嚅道:“教授,我,我有件事没有如实的告诉你。”

  方新教授稍微敛起笑容,道:“什么事?”

  卓木強巴道:“唔,那个,那个唐明,她,她是女的。叫,叫唐敏。”说完,他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低下了头,同时回忆起在‮国美‬宾西法利亚洲和唐敏相处的⽇子。

  四十二岁的卓木強巴,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他太強势了,子与他同处时时时感觉到庒力,一种无形的庒力。他那⾼大魁梧的⾝体,那如钢似铁的严峻面孔,那雷厉风行的办事作风,无处不给⾝边的人施加着庒力。他手下的员工曾这样小声议论过:“如果和卓总同在一个办公室里,能让你紧张得不过气来。”

  自从子带着女儿远离他之后,卓木強巴更是全⾝心的投⼊到了工作当中,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可能就这样奋斗一生的时候,唐敏出现在他面前,一个‮纯清‬的小女生,娇滴滴的站在安德烈医院门口。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感觉她像一个需要人去保护的小公主,卓木強巴没有想到,自己的情感会为她掀起波澜,为一个只比自己女儿大三岁的小姑娘。在‮国美‬的1个多月时间里,他无法庒抑自己,开始和唐敏频频接触,越接触越发现,这个圣洁的小公主,真的需要自己去呵护。她的冰雪聪明,她的古灵精怪,她的开朗活泼,给卓木強巴那枯燥的生活带来无穷的乐趣,卓木強巴说不出,他对唐敏的那种感觉,究竟是像⽗亲对待女儿,还是情人间的依偎,又或许二者皆有,但是他已经十分肯定,他离不开唐敏,就如唐敏离不开他。他们的相遇,就仿佛亿万星年前的两滴雨⽔,经过浩瀚太空的遨游,终于再次溶解在一起,彼此溶为一体,不可能再被分开。他对唐敏的情一发不可收拾,甚至爱得超过他自己的思索能力,以至于在第一次见到方新教授时,他需要隐瞒唐敏的别。因为他突然觉得,这位老教授精神矍铄,而且学富五车,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方新教授是独居!

  方新教授中年丧偶,没有再婚,他儿子在加拿大攻博。卓木強巴在开口的那一瞬间,把方新教授假想成了自己的情敌,为一个荒诞不经的理由,而撒了一个小谎。

  而在蒙河街头,当路人说起小姑娘时,卓木強巴马上反应过来,唐敏来了,她也在找那疯子的下落,他如何能不惊慌。临行前,卓木強巴是连哄带骗,又是吓唬又是威,就是不许唐敏进蔵,他知道,唐敏哥哥走过的那条路,不是简单的用危险两字就可以形容,这次寻访的线路,说不定就是需要用生命作赌注,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心肝宝贝风餐露宿,忍受非人的‮磨折‬。他都已经买好一份巨额‮险保‬,受益人是唐敏。这次唐敏的出现,完全打的卓木強巴的阵脚。

  方新教授听完卓木強巴检讨似的回答后,重新展开笑容道:“呵呵,厉害啊,把老师假想成了情敌。我一个糟老头子了,魅力还能有那么大?”

  卓木強巴憨厚答道:“老师的智慧使得老师永远年轻。”

  方新笑道:“好了,是不是那个小姑娘还没有定论,你不用太紧张。早些睡吧,明天,我们还要去蒙河拜访那疯子一次,他一定还能给我们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啊,说不定,明天呀,你就能见到你的梦中情人呢,哈——”方新教授看着卓木強巴轻松的回房,面⾊却渐渐沉了下来,心中暗道:“強巴,要是那个小姑娘,不是你的情人,那才让人担心呢。”

  第二天,卓木強巴起了大早,向⽗⺟做过礼拜之后,饭都顾不上吃,抓了几块糌粑渣,就让张立驱车去蒙河。

  车上,除了张立,其余两人都怀着忐忑的心情,为了不同的目的,他们都希望尽快的赶到蒙河。刚到蒙河,就碰到那天给他们指路的那位老乡,张立摇下车窗,打了个招呼,那位老乡在回复时却让三人大吃一惊,他说道:“啊,是你们啊。你们又来找那疯子么?我还以为今天早上是你们把那人接走了呢!”

  “什么!被接走了!”卓木強巴大声问道。

  那位老乡道:“是啊,是开车来接走的吧。”

  方新问道:“什么时候被接走的?他们是什么人?开的什么车?”

  老乡道:“早上七点左右,我也没看清楚,我只看到好几个人架着个人上车走了,背影有些像那个疯子,后来一直就没看到那疯子了。他们的车和你们这车有些像,我还以为是你们呢。”

  张立马上道:“我们去看看,看屋子里还有什么线索留下没有。”  Www.IsJxS.CoM 
上一章   藏地密码1   下一章 ( → )
沙迦小说网提供了何马创作的小说《藏地密码1》干净清爽无错字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藏地密码1阅读体验.尽力最快速更新藏地密码1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