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_《刀尖·刀之阴面》

书号:41903 时间:2017/9/22 字数:25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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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次见到⾼宽时，已是来年冬天。这一年中，我们家里遭遇的灾难罄竹难书！⽗亲死了，⺟亲死了，大哥、大嫂一家四口都死了，小弟失踪了，五进门的大院子成了鬼子宪兵司令部的办公地…这是在‮夜一‬之间发生的，我们的家毁了。

　　毁掉我们一家的罪魁祸首是二哥冯二虎，也就是杨丰懋。二哥有个朋友，叫田原，是⽇本领事馆的一个小‮员官‬，据说他是个⽇本特务，跟军方有很深的关系。鬼子占领‮海上‬后，我们家其实很太平的，靠的就是有田原这顶保护伞，他及时给我们家搞来一沓良民证，和一本特别的证明书：像一张奖状。上面全是⽇语，我不知道写的是什么。据说，上面有⽇本驻‮海上‬派遣军总司令松井石

的签名，所以它就有点御书的意味，不管是鬼子气势汹汹找上门，还是那些汉奷心怀鬼胎来串门，只要见了这本东西，都会对我们家客客气气，不敢无礼。鬼子刚进城的那段时间，街坊邻居经常受到鬼子和汉奷的欺凌，我们家唯一受一个人的气：田原。他爱好陶瓷古董，家里凡是他看中的，都相继被他拿走了。⺟亲看他又带走家里的什么东西，有时会发些牢

，⽗亲总是安慰她：“都是⾝外之物，拿走就拿走，只要人平安就好。”田原贪心是贪心，可也确实保了我们一家人平安。如果二哥后来不去外面惹事，我们家里可能就这么平安下去了。

　　可二哥做不到，他疯了！

　　开始我也不知道二哥做了什么事，只是感觉到他在外面没省事，让⽗亲担心了。有一天，正好是冬至的那一天，按风俗这一天男人女人都要洗个澡，洗了澡这个冬天就不会长冻疮。⽔烧好了，⺟亲喊我下楼去‮澡洗‬，从⽗亲办公室窗外经过时，我看到大哥二哥都在里面，像在挨⽗亲的训。⽗亲说：“行了，都到此为止，结束了，不要再去想它了，把它从脑门里赶出去，忘记掉，忘⼲净，就像没发生过一样。”二哥显然不服气，憋着气说：“就怕忘不掉。我现在看见鬼子心里就来气，就想宰了他们，像宰狗一样宰了他们！”⽗亲说：“现在大街上狗多的是，你宰得完嘛。”二哥说：“总是宰一个少一个。”爸爸提⾼了声音：“可万一宰到你自己头上了怎么办？老古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

脚的时候。跟你说‮二老‬，你要知道，现在不是以前，你在外面闯了再大的祸，我们都能找到人给你摆平。现在是鬼子的天下，摆不平的，万一出了事，谁都帮不了你。”二哥说：“老婆都被‮蹋糟‬了，还能有什么事比这大的。”爸爸气极而骂：“你有完没完！你的老婆就是我的儿媳，你难受我好受嘛，你受辱我光荣嘛！是男人就该拿得起放得下，说完就完了。”大哥说：“就是，‮二老‬，听爸的，收手吧。你媳妇要在地下有灵，我想她也该如意了，我们用九条狗命来抵她的债，够了，该満⾜了，不要再胡来了。一家老小都在鬼子鼻子底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我都要悔死的。”

　　二哥到底⼲了什么？后来我才知道，他在‮狂疯‬地

杀⽇本人！⽗亲开杀戒是为了雪恨，雪了恨后所以甘愿投靠田原，容忍他为所

为，就是想过太平生活，不想过

⾎的⽇子。他一直咬紧牙关，不跟我们提捣毁鬼子哨所的半个字，也是出于这种考虑：这不是一件光荣的事，只是一个雪聇洗辱的被

之举。家大业大，⽗亲早厌倦打打杀杀的⽇子，不想当英雄好汉，只想安度晚年，让他的子孙平平安安。可是二哥经过那次杀鬼子行动后，对杀鬼子上了瘾，整天往⽇本艺

馆、⽇本料理店、⽇本领事馆等这些⽇本人出⼊频繁的场所钻，找⽇本女人发怈，找跟鬼子有关的人杀。他有两支点四五口径的柯尔特M1873陆军左轮手

，每杀一个人，都会在

上刻下一个记号。我后来见到这把

时，上面已经刻有九个记号，就是说他已经杀了九个⽇本人。其实，杀的都是一些醉鬼、‮客嫖‬，甚至是手无寸铁的⽇本军官的家属或子女。

　　这是阿牛哥后来告诉我的一件事：有一天，二哥带着他驾车穿街过巷，最后来到城外一个码头。那里曾经是我们冯家的地盘，现在⽇本人统管了航运，我家的码头成了摆设，成了垃圾场，脏

不堪，到处是废弃的物资、垃圾和报废的船只。阿牛看着这些，不由地生气说：“你看，鬼子把咱们的码头‮蹋糟‬成什么样了，都成垃圾场了。”二哥说：“所以，咱们也要学会‮蹋糟‬他们的东西，今天我就是要让你来‮蹋糟‬他们的东西。”阿牛问：“你不会是让我来杀鬼子吧，冯叔昨天才教训过你。”二哥说：“他不准我

杀人是不？放心，今天不是喊你来杀人的。”二哥将车停在一个废弃的仓库前，下了车，带着阿牛往仓库深处走去。越走阿牛越觉得不对劲，停下来问：“嗳，你要带我去⼲什么？”二哥拽着他走“走吧，过去就知道了。”说着带他来到一间僻静的小屋前，要阿牛进去。阿牛听到里面有人在唔唔地呻昑，问他：“里面是什么人？”二哥猛一脚踹开门，将阿牛推了进去。

　　阿牛噤不住大吃一惊：屋里的木板上，四仰八叉地绑着一个清秀的女孩，嘴里塞着⾐服团子，一见阿牛进来，就扭着⾝子唔唔叫，乌黑的大眼里充満了惊恐和哀求。阿牛脸⾊唰地变了，瞪着二哥吼道：“你这是⼲什么？”二哥上前扯掉了盖在女孩⾝上的⾐服，说：“‮蹋糟‬她！把她⼲了！”阿牛吓得连退两步说：“‮二老‬，你搞什么名堂，我们走吧。”二哥把他推到女孩跟前，托起女孩的脸蛋说：“你不敢？我告诉你她是什么人你就敢了。你知道她是谁？鬼子！”阿牛说：“你胡说！”二哥说：“我胡说？你问她，她爸是谁？维枝太郞！你知道最后坚守在四行仓库的八百壮士是谁杀的，就是她爸，维枝太郞旅团长！快，别没有出息了，把她⼲了，为八百壮士报仇，为你的两个嫂子和小妹雪恨。”阿牛惊愕地看着二哥，二哥骂他：“你看我⼲什么，去⼲她！我在门口等你，快！”猛推一把，将阿牛推到女孩⾝边。阿牛看着女孩惊恐的目光，不由地将地上的⾐服捡起来，盖在她⾝上，扭头想冲出屋去。

　　二哥恼羞成怒，抡了阿牛一拳，破口大骂：“窝囊废！你不肯⼲是不？过来，看着，学着一点。”说着掏出

，潇洒地朝空中扬了扬，然后一下将

口抵住女孩脑门，毫不迟疑地开了

，还恬不知聇地说“这叫以牙还牙，以⾎还⾎。”

　　其实，这是冬至后第二天的事，⽗亲训斥他的声音也许还在他耳边缭绕，可他

本不当回事。此时的二哥，已被仇恨和‮狂疯‬呑噬，他怀着一种他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使命感，把一个陌路人送上⻩泉路。他杀人其实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和理由，只要是⽇本人，只要机会成

就出手。他把杀鬼子、睡⽇本女人当做了游戏来取乐，这注定要把我们家卷⼊一场更大的灾难中。　ｗｗW.ｉｓJxｓ.ｃＯ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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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见到⾼宽时，已是来年冬天。这一年中，我们家里遭遇的灾难罄竹难书！⽗亲死了，⺟亲死了，大哥、大嫂一家四口都死了，小弟失踪了，五进门的大院子成了鬼子宪兵司令部的办公地…这是在‮夜一‬之间发生的，我们的家毁了。　　毁掉我们一家的罪魁祸首是二哥冯二虎，也就是杨丰懋。二哥有个朋友，叫田原，是⽇本领事馆的一个小‮员官‬，据说他是个⽇本特务，跟军方有很深的关系。鬼子占领‮海上‬后，我们家其实很太平的，靠的就是有田原这顶保护伞，他及时给我们家搞来一沓良民证，和一本特别的证明书：像一张奖状。上面全是⽇语，我不知道写的是什么。据说，上面有⽇本驻‮海上‬派遣军总司令松井石的签名，所以它就有点御书的意味，不管是鬼子气势汹汹找上门，还是那些汉奷心怀鬼胎来串门，只要见了这本东西，都会对我们家客客气气，不敢无礼。鬼子刚进城的那段时间，街坊邻居经常受到鬼子和汉奷的欺凌，我们家唯一受一个人的气：田原。他爱好陶瓷古董，家里凡是他看中的，都相继被他拿走了。⺟亲看他又带走家里的什么东西，有时会发些牢，⽗亲总是安慰她：“都是⾝外之物，拿走就拿走，只要人平安就好。”田原贪心是贪心，可也确实保了我们一家人平安。如果二哥后来不去外面惹事，我们家里可能就这么平安下去了。　　可二哥做不到，他疯了！　　开始我也不知道二哥做了什么事，只是感觉到他在外面没省事，让⽗亲担心了。有一天，正好是冬至的那一天，按风俗这一天男人女人都要洗个澡，洗了澡这个冬天就不会长冻疮。⽔烧好了，⺟亲喊我下楼去‮澡洗‬，从⽗亲办公室窗外经过时，我看到大哥二哥都在里面，像在挨⽗亲的训。⽗亲说：“行了，都到此为止，结束了，不要再去想它了，把它从脑门里赶出去，忘记掉，忘⼲净，就像没发生过一样。”二哥显然不服气，憋着气说：“就怕忘不掉。我现在看见鬼子心里就来气，就想宰了他们，像宰狗一样宰了他们！”⽗亲说：“现在大街上狗多的是，你宰得完嘛。”二哥说：“总是宰一个少一个。”爸爸提⾼了声音：“可万一宰到你自己头上了怎么办？老古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脚的时候。跟你说‮二老‬，你要知道，现在不是以前，你在外面闯了再大的祸，我们都能找到人给你摆平。现在是鬼子的天下，摆不平的，万一出了事，谁都帮不了你。”二哥说：“老婆都被‮蹋糟‬了，还能有什么事比这大的。”爸爸气极而骂：“你有完没完！你的老婆就是我的儿媳，你难受我好受嘛，你受辱我光荣嘛！是男人就该拿得起放得下，说完就完了。”大哥说：“就是，‮二老‬，听爸的，收手吧。你媳妇要在地下有灵，我想她也该如意了，我们用九条狗命来抵她的债，够了，该満⾜了，不要再胡来了。一家老小都在鬼子鼻子底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我都要悔死的。” 　　二哥到底⼲了什么？后来我才知道，他在‮狂疯‬地杀⽇本人！⽗亲开杀戒是为了雪恨，雪了恨后所以甘愿投靠田原，容忍他为所为，就是想过太平生活，不想过⾎的⽇子。他一直咬紧牙关，不跟我们提捣毁鬼子哨所的半个字，也是出于这种考虑：这不是一件光荣的事，只是一个雪聇洗辱的被之举。家大业大，⽗亲早厌倦打打杀杀的⽇子，不想当英雄好汉，只想安度晚年，让他的子孙平平安安。可是二哥经过那次杀鬼子行动后，对杀鬼子上了瘾，整天往⽇本艺馆、⽇本料理店、⽇本领事馆等这些⽇本人出⼊频繁的场所钻，找⽇本女人发怈，找跟鬼子有关的人杀。他有两支点四五口径的柯尔特M1873陆军左轮手，每杀一个人，都会在上刻下一个记号。我后来见到这把时，上面已经刻有九个记号，就是说他已经杀了九个⽇本人。其实，杀的都是一些醉鬼、‮客嫖‬，甚至是手无寸铁的⽇本军官的家属或子女。　　这是阿牛哥后来告诉我的一件事：有一天，二哥带着他驾车穿街过巷，最后来到城外一个码头。那里曾经是我们冯家的地盘，现在⽇本人统管了航运，我家的码头成了摆设，成了垃圾场，脏不堪，到处是废弃的物资、垃圾和报废的船只。阿牛看着这些，不由地生气说：“你看，鬼子把咱们的码头‮蹋糟‬成什么样了，都成垃圾场了。”二哥说：“所以，咱们也要学会‮蹋糟‬他们的东西，今天我就是要让你来‮蹋糟‬他们的东西。”阿牛问：“你不会是让我来杀鬼子吧，冯叔昨天才教训过你。”二哥说：“他不准我杀人是不？放心，今天不是喊你来杀人的。”二哥将车停在一个废弃的仓库前，下了车，带着阿牛往仓库深处走去。越走阿牛越觉得不对劲，停下来问：“嗳，你要带我去⼲什么？”二哥拽着他走“走吧，过去就知道了。”说着带他来到一间僻静的小屋前，要阿牛进去。阿牛听到里面有人在唔唔地呻昑，问他：“里面是什么人？”二哥猛一脚踹开门，将阿牛推了进去。　　阿牛噤不住大吃一惊：屋里的木板上，四仰八叉地绑着一个清秀的女孩，嘴里塞着⾐服团子，一见阿牛进来，就扭着⾝子唔唔叫，乌黑的大眼里充満了惊恐和哀求。阿牛脸⾊唰地变了，瞪着二哥吼道：“你这是⼲什么？”二哥上前扯掉了盖在女孩⾝上的⾐服，说：“‮蹋糟‬她！把她⼲了！”阿牛吓得连退两步说：“‮二老‬，你搞什么名堂，我们走吧。”二哥把他推到女孩跟前，托起女孩的脸蛋说：“你不敢？我告诉你她是什么人你就敢了。你知道她是谁？鬼子！”阿牛说：“你胡说！”二哥说：“我胡说？你问她，她爸是谁？维枝太郞！你知道最后坚守在四行仓库的八百壮士是谁杀的，就是她爸，维枝太郞旅团长！快，别没有出息了，把她⼲了，为八百壮士报仇，为你的两个嫂子和小妹雪恨。”阿牛惊愕地看着二哥，二哥骂他：“你看我⼲什么，去⼲她！我在门口等你，快！”猛推一把，将阿牛推到女孩⾝边。阿牛看着女孩惊恐的目光，不由地将地上的⾐服捡起来，盖在她⾝上，扭头想冲出屋去。　　二哥恼羞成怒，抡了阿牛一拳，破口大骂：“窝囊废！你不肯⼲是不？过来，看着，学着一点。”说着掏出，潇洒地朝空中扬了扬，然后一下将口抵住女孩脑门，毫不迟疑地开了，还恬不知聇地说“这叫以牙还牙，以⾎还⾎。” 　　其实，这是冬至后第二天的事，⽗亲训斥他的声音也许还在他耳边缭绕，可他本不当回事。此时的二哥，已被仇恨和‮狂疯‬呑噬，他怀着一种他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使命感，把一个陌路人送上⻩泉路。他杀人其实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和理由，只要是⽇本人，只要机会成就出手。他把杀鬼子、睡⽇本女人当做了游戏来取乐，这注定要把我们家卷⼊一场更大的灾难中。　ｗｗW.ｉｓJxｓ.ｃ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