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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云中歌2(大汉情缘) 作者:桐华 | 书号:41755 时间:2017/9/22 字数:67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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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的槐树依然浓荫可蔽⽇。 厨房中,一个个整齐摆放着的陶罐里,还有她没有用完的调料。 案头的书籍半开。 榻旁的蜡烛还剩一半。 只是那个笑说着喜槐荫茂密的人,喜做菜的人,为了他遍寻书籍寻找良方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蜡烛的前一半陪伴着他们灯下的嬉笑,它的明亮温暖中漾着他们的温暖。 而后一半,此时,正映照出墙壁上一个孤单的影子,它的明亮温暖,似乎只是为了讽刺现在一屋的安静冷清。 “孟大哥,仍没有云歌的消息吗?”许平君怯生生地立在门口。 孟珏凝视着跳动的烛火,没有说话。 许平君手扶着门,静静站了好久“孟大哥,对不起,我应该留住云歌。” 孟珏轻叹了一声,终于侧头看向许平君:“平君,你有⾝孕,回去休息吧!” 许平君没有离去,反倒走进了屋中,嘴翕合,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眼中慢慢有了泪意。 孟珏看着她,原本目中的清冷渐渐杂了几分怜惜,指了指坐榻,示意她坐。 “平君,虽然没有一点云歌的消息,但我并不担心找不到她。她也许是因为难过,还在外面散心,又肯定不想再见我,所以蔵匿了行踪,但她迟早会回家。只要她回家,我就一定能找到她。” 许平君释然了几分“原来孟大哥知道云歌的家和亲人?那可太好了。” 孟珏看着许平君“平君,你和云歌认识已非一⽇两⽇,可你怎么还那么糊涂?” “我当时…当时只是觉得云歌回了家,也许可以少伤心一些。”许平君咬住了。 孟珏角微扬,似乎在笑,实际上没有任何笑意“我知道你心里紧张刘病已,而云歌自从认识病已,就对他与众不同,很多事情上对病已近乎言听计从。可云歌既然当年未和你争,现在即使我伤了她的心,她又怎么会再去和你分享刘病已?你小看了云歌,更小看了自己,枉云歌将你视作姐姐。” 许平君蔵在暗处的心思和恐惧被孟珏一语道破,眼泪一下全涌了出来。 这几⽇,孟珏和病已都忙着寻找云歌。病已对她和以往一样体贴,孟珏却对她十分冷淡。可她并不怕孟珏的冷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她凭直觉,感觉出孟珏也许怪她,但绝对没有气她,甚至他还能理解她。她反倒对病已的体贴忐忑不安。 眼前的男子有优雅⾼贵的举止,有可敌国的财富,温和下深蔵的是疏狂傲慢,不管是王爷还是霍光都不能令他折。 可本该是⾼⾼在上的人,却奇怪地拥有和她一样的灵魂,一种来自社会底层的暗和自私,以及为了卑微心愿而不惜付出所有的挣扎。 她知道她的感觉十分荒谬,孟珏怎么可能和她一样?可她就是如此觉得,甚至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有这种想法。 她蔵在暗中的那些私心,那些不光明的想法,在他面前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对,都是十分正常的心愿和做法。 “孟大哥,我…我就是怕。云歌聪明美丽,人又好,可她越是好,我越是怕。病已写的字,我不认识,可云歌认识;病已昑出的诗赋,我听不懂,可云歌听得懂;病已笑摆的围棋,我本不解,可云歌知道如何回应病已的嘲笑,她只随手下了一子,病已就抚掌大笑。而病已…我从来都猜不透他的心思,成婚前是,现在也是。有时候,我甚至连他究竟是⾼兴还是不⾼兴都看不出来。就拿这几⽇来说,我宁可他对我发脾气,怪我为什么知道云歌要走,既不告诉他,也没有尽力挽留云歌。可他什么都不说,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对我依然如往常一样好。怕我累着,每⽇做饭洗⾐都是他⼲,怕我在家里气闷,带我出去散步,甚至说我最近笑得太少,讲笑话逗我笑,好像我们的生活中,云歌本没有存在过,她的走对我们没有丝毫影响。孟大哥,我真的不明⽩病已的心思。我越不懂,越没底,就越害怕。我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亲有和没有差不了多少,⺟亲本不喜我,在这个世上,我全部的所有只是病已…我知道我不应该,可是我…我必须要守着我唯一所有的东西。孟大哥…对不起…我必须要守着…” 许平君边说边哭,说到后来,又是委屈又是抱歉,还有心事倾诉出来的释然,索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眼泪落得又急又密。 孟珏从榻上拿了条绢帕递给许平君,语声温和“我明⽩。你做得没有什么不对。每个人都有权力,也都应该尽力守护自己的幸福。” 许平君没有想到最应该因为云歌怪她的人,竟然对她没有丝毫怨怪“孟大哥,我…” 心里越发难受,手中握着帕子,眼泪落得更急。 “平君,你虽然聪明,可你差了一点识人之明,眼界又局限于市井中,心不够开阔,所以你的聪明终落了下乘,只是小聪明。若是个一般男子,你的能力⾜够应付,可病已不是一般的男人,你的自以为是也许有一天会害了你。” 许平君慢慢停止了哭泣,怔怔地望着孟珏。忽想起云歌临走前和她说过的那句话“孟大哥,云歌在走前,和我说过一句话,她说感情就像用手去握⽔,如果我太用力,拽得越紧,最后握紧的拳头中一滴⽔都不会剩下。我以为她是在说自己,原来…原来她是说我?!” 孟珏的神情一黯。 许平君慢慢体会出云歌话中的意思和对她的担心。 刹那间,満心的后悔和难过,眼泪又涌了出来“孟大哥,云歌,云歌她和你一样,已经看透我的心思。她那么急着走,固然是因为生了大哥的气,可也是因为…因为我。” 孟珏淡淡笑着,没有说话,显然没有否认许平君的话。 对云歌而言,世间万物,再宝贵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情义才是她心中的珍宝,也才能留住她。 短短一⽇间,她发现自己失去了爱情,又紧接着发现拥有的友情也在猜忌中摇摇碎。那长安城还有什么可留念? 决然地转⾝离去,既是逃避开失望的爱情,也是尽可能保存剩下的两份友情。 那夜一间,云歌的心会如何痛? 那个曾经不染尘埃的世外精灵,已经不可能再轻盈地翩翩起舞… 也许她选择飞⼊长安,本就是个错误。 院中槐树的影下,静站了很久的刘病已,轻轻转⾝,隐⼊了院外的夜⾊中。 屋內的对话虽只听到一小半,但他们所谈的內容,他早已大致猜到。 出乎意料的是平君竟然和孟珏如此亲近? 他们两人从什么时候就有了这份投契? 许平君依旧低着头哭泣。 孟珏对她的气早已全部消散,此时只剩怜惜“平君,你想守护你的幸福,可你的守护方法对吗?现在碰到的是云歌,她会让你,可如果有一⽇,病已碰到一个女子,也聪明美丽,懂得一切云歌懂得的东西,她却不让你,你该如何?” 许平君嘴翕动:“我…我…她…不会…”却没有一句完整的话。她想说,那么好的女子不属于她和病已的世界,可是云歌怎么进⼊了他们的世界?孟珏又怎么认识了他们?她想说,病已不会抛弃她,可病已难道会因为云歌就抛弃她吗?她又为何,每次看到云歌和病已说着她不能理解的话时就那么难受? 半晌后,许平君擦去了眼泪,抬头凝视着孟珏,轻声问:“孟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孟珏赞赏地笑了:“你总想用手去抓住离你很远的东西,为什么不尝试一下自己走得更近一些再伸手呢?” 许平君皱眉思索:“走得更近一些?” “你说云歌能看懂病已写的字,你看不懂。难道你不能学着去看懂吗?可以问病已,可以问云歌,一天只学十个字,一年就是三千六百五十个字了。你说你听不懂病已说的话,云歌却能听懂,你为什么听不懂呢?听不懂的话,可以问云歌,这次听不懂,弄懂了,下次就可以听懂了。云歌书架上的书,如果你要看,她肯定会很乐意给你讲解。琴棋书画,你幼时不能学是因为没有钱请人教,可现在你周围都是免费的先生,你若真因为这些自卑,为什么不可以努力把你的自卑抹去呢?” 许平君心內震动。她从没有如此想过! 她只顾着羡慕嫉妒云歌所拥有的,只顾着猜度刘病已的心思,却从没有想过自己,她总是暗自怨云歌,怨病已,殊不知一切的一切,她才是错得最多的一个。 “孟大哥,我懂了。我如果因为这些,觉得自己和病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么我应该做的是努力让自己进⼊病已的世界,而不是想方设法把他拖进我的世界,或者阻止别人进⼊他的世界。”许平君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似陷在一口井中,知道外面另有一个天地,可自己的天却只有井口那么大。 羡慕外面的天地,不満意自己的黑暗世界,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间越久,只觉得自己的天地越发黑暗,那井越发的深,原本光明的人也渐渐变得暗。 她何尝没有痛恨过自己有负云歌对她的一片心意呢?她又怎么没有怀念过刚认识云歌时的诚坦明快呢? 她蹲在井底,想抓住自己的光明,可每一次的挣扎跳跃,都不是跳出井口,而是一次又一次的落下,在污泥里陷得更深。 现在,她已经知道如何爬上井口,走到外面那个天地的方法,虽然会很慢,可是她不怕,她会努力地、慢慢地顺着孟珏指点给她的梯子,走出她的暗。 孟珏道:“如果你想学任何东西,都可以来找我,我虽没有时间,可三月她们会很乐意教你。” 许平君起⾝向孟珏行礼:“大哥,谢谢你。”孟珏本要扶她,但听到许平君将“孟”字丢掉,叫的是“大哥”心中倒是莫名地一暖,手就又缩了回来,任由许平君行了一礼。 许平君离去后,屋內只剩他一个人。孟珏随手拿起一卷书想分散一下心神,却看到云歌在旁边的批注,她的批注很奇怪,只是图案,如果喜就是一个笑眯眯的太,如果不喜就是一朵耷拉着的花。 孟珏看着那个神采飞扬的太,眼前闪过烈火浓烟中,云歌凄楚的眼神,猛然用力把书册合上。 云歌,你现在在哪里? ――――――――――――――― 长安城,大司马府。 霍氏已经掌控了未央宮的侍卫,但侍卫只负责守护宮廷门户,并不能在宮廷內随意走动,所以霍氏对皇上⽇常的一举一动都不能及时掌握。要想及时得到皇上的一切消息,必须安排宦官和宮女到御前侍奉,可宮廷总管于安是先帝任命,在宮內基深厚,又对刘弗陵死忠,所以御前竟没有一个霍氏的人。 霍禹几次试探迫,都被于安不落痕迹地化解了,恼怒下,决定来个硬碰硬,看看这个阉人能有多大能耐。 趁皇上不在长安,⾝在骊山,霍禹命霍山精心挑选一批刺客,去刺杀于安。只要杀了于安,⽇后宮廷內的一切都会好办。安排宦官宮女也会随他们的心意。 却不料出派的好手一去不回,连尸⾝都找不到。而他在骊山见到于安时,于安一汗⽑都未掉,笑容依旧是那副恻恻的样子,他这才明⽩为什么连⽗亲都对这个阉人一直存着几分忌惮。也才真正理解⽗亲一再说的那句话“先皇不会挑一个庸人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 霍禹在⽗荫庇护下,自小到大一帆风顺,几曾吃过如此的暗亏?气得肺都要炸,却只能在霍山和霍云面前大骂。 霍云劝道:“大哥,这事是我们擅自行动,未和叔叔商量过,所以就此揭过,以后都不要再提了。不然让叔叔知道,只怕罚我们跪祠堂都是轻的。” 霍山不服“难道就让这个阉人继续在那里得意?我们送进宮的人,除了上官丫头的椒房宮他不怎么揷手,其余哪个没有被他使招?这次折损了我多少好手?就⽩⽩折损了?” 霍云瞪了眼霍山“二哥,你就少给大哥添堵了!这些好手也不算⽩折损,至少我们知道了于安这帮宦官的实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等到⽇后想铲除他们时,心里有底。”又对霍禹苦劝“大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叔叔为了收拾上官桀,隐忍了多少年?” 霍禹明⽩霍云说的全在理,若让⽗亲知道这事,只怕他更倒霉,这口气只能暂且呑下去,点点头“云弟说得有理,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以后谁都不许再提。于安…”霍禹重重冷哼了一声“你以后千万不要落在我手里!” ―――――――――――――― “煎熬”二字,为何底下是火形,于安第一次真正明⽩。 这几⽇,皇上不就是如同在火上慢慢地烤着吗?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那个昏不醒的人就是那把火,把皇上的痛苦自责汇聚成汤,烧得越来越烫,越来越浓。 如果那个人永远醒不来,这锅天下最苦的汤滚沸时,皇上会怎么样? 于安打了灵,不敢再想。对自己喃喃说“会醒来的。我们有大汉最好的大夫,有最好的药,一定会醒来。” 看见张太医出来,于安立即了上去“张太医?” 张太医先给于安请安,张太医的⽗亲就曾在太医院任职,⽗子二人脾气都很耿直,话语间常得罪权贵,刘弗陵却很欣赏张太医这一句是一句的脾气,于安自也不敢轻慢,忙伸手扶起了张太医。 张太医道:“伤得太重,又耽误了医治时间。在下医术有限,药石的效力已做到极致,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于安听到后,知道张太医刚才对皇上,肯定也是这话,心沉了下去,不噤长叹口气,对神⾊黯然的张太医摆了摆手“张太医家学渊源,医术已经是太医院的翘楚,这事…唉!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张太医也是重重叹了口气“世人都以为天下医术最⾼超的人是太医院的大夫,其实本不是。风尘中多有蔵龙卧虎之辈,在下听⽗亲提起过,很多年前,长安城內有一个人的医术可以说‘扁鹊再生’,我们和此人比不过都是沽名钓誉之徒。若他能给云姑娘看病,也许情形会大不一样。” 于安眼睛一亮“那个人如今在哪里?我派人去请。” 张太医摇头摇“若在下知道他在哪里,早就求皇上派人去请了,⾝为医者,却不能救人,那种无力感…唉!听⽗亲说,那个人很多年前就离开了长安,早已不知去向。只希望他能收个有天分的徒弟,万万不要让一⾝医术失传。否则不仅是医界的损失,也是天下百姓的损失。” 于安失望之⾊尽显。张太医行了个礼后,脚步沉重地离去。 于安想进屋去宽解一下皇上,刚到门口,就听到屋內传出了箫音。 隔着珠帘望去,榻上的女子乌发⽟颜,榻侧的男子眉清目朗。此时男子正坐在女子⾝侧,为她吹箫。 皇上的箫音如他的人,清淡冷漠。 只是这一次的箫音和往⽇略有不同,清冷下流淌着思念多年的情愫。 于安转⾝退出了屋子。 珠帘內的世界只属于他们,是皇上等待了九年的相聚。 刘弗陵看到云歌紧蹙着的眉头,在他的箫声中有几分舒解,心中略微好过。 一曲终了,他俯在云歌耳边,轻声说:“云歌,我知道你不是一无所知。你一定可以醒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你答应过要来见我,你不能食言…” “陵…哥哥…” 刘弗陵的心骤然大跳,心头狂喜,立即侧头看向云歌,紧接着却发觉那只是云歌昏中的一句胡话,人依旧是昏未醒。 一瞬的失望后,心中又慢慢透出喜悦,还有丝丝缕缕的心酸。 云歌仍旧记得他,念着他。 明知道云歌听不见,那句“陵哥哥”也不是特意叫他,可他依旧极其郑重地握住云歌的手,答应了一声:“云歌,我在这里。” 云歌的眉头又蹙了起来,似乎很痛苦。 刘弗陵忙查看了下她的伤口“伤口又疼了吗?” 云歌的眉目间似乎凝聚了很多的难受,在微动,刘弗陵忙俯到她的嘴边倾听。 “孟…孟…” “陵…” “坏…石…头…” “孟…” 一声声近乎听不清楚的低喃,也似没有任何意义。 刘弗陵却在一声又一声的低喃中,心渐渐发冷,向着一个没有光亮的深渊沉了下去。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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