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桃花新传阅读体验
沙迦小说网
沙迦小说网 架空小说 官场小说 推理小说 短篇文学 科幻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重生小说 同人小说 总裁小说 都市小说 综合其它
小说排行榜 历史小说 穿越小说 武侠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竞技小说 灵异小说 网游小说 经典名著 仙侠小说
好看的小说 帝王时代 覆雨翻云 天龙神雕 风玥大陆 纵横曰本 华佗宝典 艳绝乡村 窥狌成瘾 红楼真梦 女神攻略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沙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桃花新传  作者:司马紫烟 书号:41522  时间:2017/9/20  字数:13510 
上一章   ‮章三十二第‬    下一章 ( → )
  朝宗觉得不太妙,这下子来的人多了,每个人调谑问讯一番,还有几个是家乡同里的士子,他们都是家中道了寇患,手头拮据,前一阵子还找他借贷过。

  当时,因为自己手上也不松裕,每人借了五两银子,对方虽然不够,却也未便嫌少,相互感慨了一阵而去。

  他若是知道了自己为秦淮河一个‮子婊‬梳拢而拿出了五百两银子,这就很难对人解释的了。

  自己与香君的感情以及不得不如此的苦衷,却是不⾜为外人知道的,想想只有躲一躲的好。

  恰好记起有个文友,在栖霞山上置了一所别业,每年秋天都在那儿赏枫读书,曾经一再力邀自己前往一游,⼲脆利用这个机会去躲一天吧!

  于是叫店家代为租赁了一头健驴,带了些碎银,一迳往乡下去了。

  走了一个下午,近晚时才到,那个文友见他到来十分⾼兴,杀宰鸭款待他,非常殷勤。

  那是一个土财主,着实有点银财,但是书却没有读通,四十多岁了,还是一领青矜,连个秀才都没捞到。

  好在他很会安慰自己,说是命中富贵不能双全,上天既然给了他这份用不完的钱财,已经够宽厚了,若再贪心不⾜,妄在求贵,必将招致天怒。

  为了附庸风雅,他在栖霞山上置了这所别业。而且还买了一个没落的士人家女儿,辟为外室,安置在这所红叶山庄中。

  那个女孩儿长得倒还清秀,肚子里的文字却也勉強可以,对朝宗的文名却是十分景仰的,听说他认得朝宗,吵着要良人请来一求教益。

  那位土财主虽是向朝宗表示过这个意思,但也知道希望渺茫,却不想朝宗果真翩然而至,怎不喜出望外。

  两口子招待之殷勤是不必说了,倒使朝宗感到很不安,那位如夫人芳名倩如,为了表示她的书香后人⾝分,使得朝宗能看得起她一点,特地把自己陪嫁带过来的一些破字画古董拿出来请朝宗品鉴。

  她说这是先人数世相遗,其中颇有些古物,但是她的⽗亲却宁可贫病而死也不肯卖掉一幅。

  朝宗自然是表示了一番崇敬之意,检视了一下那些宝贝,却只有苦笑,所谓古董,只不过是些宋瓷元陶,年代是有了,但是古董店里俯拾即是,本不值钱,字画倒有几幅名家的东西。

  但也是本朝的人,如唐伯虎、文徽明等等,知名度是够了,却不是有名的几帧,何况看看那些纸质印⾊,到底是不是真品还有问题。

  因此要他开口评定,他倒是十分为难,倩如倒很知趣,笑着道:“侯相公,没关系,你尽管说好了,我不会怎么样的,我只想知道一下这些字画的真伪。”

  朝宗想了一下才道:“嫂夫人,那我就直说了。这些名家虽都已作古,但究竟是本朝的人物,若是再过个两三百年,必成真品。”

  那位财主却不明⽩了道:“候公于,唐伯虎的画跟文徵明的字,在现时已经很值钱了的。”

  朝宗只有苦笑道:“吾兄尚未明⽩,这一字一画,笔力、气势都够了,可以直追古人,但是用的纸却是近数十年的产品,再者用的印泥太,一看就知道不出十年,所以要再过两百年,才成真品。”

  “喔!你说这些作品是临摹的。”

  “依照小弟的评断是如此,不过这些临摹的人手法极⾼明,已可真了,只是他没注意到用纸和印泥。”

  倩如的眼泪掉了下来,哽声道:“若是先⽗听见了侯公子的话,一定会多活两年,实不相瞒,这都是先⽗所临摹的,他一生贫苦,字跟画都不错,看见了这两个人的字画后,十分赏,每天就埋头苦练,揣摩这两个人的笔意气势,最后自信已有十分把握了,才作了这两幅,拿到了古董商那儿去,人家一打开就说是假的,他一气之下,就此不起。”

  “哦!这原来是令尊大人的手泽,那真太失礼了。”

  “不!你说他已经能够真,他不知会多⾼兴呢!他见人才瞄了一眼就知道是假的,还以为是自己的技艺不⾜,未能得先人神髓,那知却是纸张和印⾊的⽑病呢!他自以为已能真,才会拿去试试的,那知一下子就被人识穿,想到多年的努力都成泡影,所以才愤急而死。”

  “唉!老伯已有此功力。何必又去临摹古人的呢?倒不如就用他本人的名字,相信也不会被埋没掉的。”

  “候公子,没有用的,这年头人重名尤甚于一切,有才华而无名,想要出头太难了,先⽗一生默默以终,就是因为不出名。”

  朝宗只有一叹,他知道这也是事实,无财无势,没有渊源的读书人,假如没有特殊的才华机遇,出头实在太难了。

  倩如又捧出了两把扇子道:“这是先人所遗,他虽精于书画,却始终不敢轻易涂鸦。”

  朝宗见到的是两支素扇,倒是没有大重视,可是接到手中展开后,倒为之一怔,这的确是珍品。

  也是真正的古董,扇骨是以名贵的湘妃竹制,扇面则是以细绢蒙在⽩宣纸上,洁⽩光润,一望而知为极品。

  怪不得倩如说她的⽗亲虽精书画,却也不敢落笔了,那是因为这扇面太可爱了,若能加以润⾊固为佳事,但万一略有失误,势将造成终⾝的遗憾。

  他一面赞赏不绝,一面反覆观看,竟是不忍释手,倩如道:“侯公子认为尚堪一观吗?”

  朝宗道:“岂止是尚堪一观,简直太好了。”

  倩如道:“那就请公子赐下一诗,以光颜⾊。”

  “这…我实在不敢当,如此珍物,我的那笔字怎么能配得上。”

  “公子别客气,妾⾝虽不擅书,但是却看得懂一点,公于的细楷已经不让王郞,只是功力稍逊,但娟秀却过之,用来题这种局面,最是合适不过。”

  她的男人也道:“侯相公,你就别客气了,我自己虽是老耝,但小妾却是读过几天书,她说好,一定就是好的了。”

  朝宗仍是谦谢,倩如道:“侯相公,我家郞君雅好斯文,但是每每惹来不少讥讽,侯相公不弃下,已经使我们感万分了,故而请相公一定要掷赐墨宝一帧,也好给郞君在人前有样拿得出来的东西。”

  “说得是,侯相公,实不相瞒。我在收蔵古董字画上,不知化了多少冤枉钱,结果还惹了不少闲气,往往花了大钱还买进了假货,所以我发誓不再要古人的东西了,在今世的才子里求,而且要当面挥毫,那总不会假了!这扇面是一定要您劳神的。”

  倩如道:“妾⾝只求相公题一把,另一把素扇则以为酬,这扇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制作尚称精美。”

  这个条件使朝宗十分动心,因为那柄扇子实在太逗人喜爱,而且他正在担心,明⽇为香君梳拢,银子由龙友张罗有着落了,自己多少得带点礼物去,有了这柄扇子,自己再题首诗算上去,就太妥切了。

  因此他也不再推辞了,再者他对自己的诗与字也相当自负,相信不在一般名家之下,拿出来也不丢人。

  当下用了番心思,先把倩如要求的诗题了,然后又趁着余兴,为自己那一柄扇子上,也题了一首五绝:

  秦淮桥下⽔,旧是六朝月;

  烟雨惜繁华,吹萧夜不歇。

  写了自己也觉得意,厮混了一天,第二天,他又骑着驴子回到城里,换了件新⾐服。刻意修饰了一番,才笼着扇子,一迳又走到了媚香院。

  沿途上已经有不少人向他拱手道喜,可见这件事相当轰动,倒是弄得朝宗很不好意思,因为这究竟不是正式娶妇,千金宿,这是少年浮夸子的行迳。只有随意地敷衍了几句。

  经过柳⿇子说书的地方,碰到了吴次尾与陈定生他们。朝宗更不好意思了,正不知要说什么,但是那几个人只泠冷地向他打了个招呼。朝宗心里愈发地惭愧了,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只不过是嫖一个‮子婊‬罢了,在南京,这本不算什么,何况他们经常也在书寓里聚会,又没有问他们借钱,做出这副嘴脸,算是什么呢!

  一赌气,也不理他们了,倒是陈定生过来,低声向他道:“方域,香君是个好女孩儿,对你的一片痴情大家也知道,你要替她梳拢,朋友们无不赞同,贞娘也在我的面前诉了不少次的苦,说那妮子守定了你,推掉了不知多少的银子,你一时无法接她出来,也应该为她意思一下,只是你怎么用那种人的钱呢?”

  朝宗这才知道是为了这缘故,连忙道:“是龙友替我张罗的,他为官虽然有点不清不⽩,但毕竟是斯文一脉,你们平常也跟他有来往。”

  陈定生冷笑道:“杨龙友这个人不能说他坏,但有时却不免糊涂,你千万要多加小心的。”

  说完勿勿地走了,因为吴次尾在远处大声地呼唤,朝宗一腔热闹被泼了盆冷⽔,心里很不痛快,来到媚香院,倒是很热闹,披红挂彩,锣鼓喧天。

  他一进门,就有人叫道:“新郞官来了。”

  劈劈啪啪,一串百子炮燃了起来,然后是一大堆莺莺燕燕拥了上来,那都是秦淮河畔旧院的姑娘们,吵着讨喜钱,吱吱喳喳,成了一片。

  幸得卞⽟京赶了来解围,把那些姑娘们拖开了,朝宗才得脫⾝,来到大厅里,但见⾐冠楚楚,冠盖云集坐了一堂,朝宗大部份都认得的,贺喜之声不绝。

  看样子贞娘倒是不小气,酒席也是定最好的,五百两银子,她并没有赚下去,而且还贴上了一点,竟像是真的嫁女儿的样子。

  红烛⾼烧,一幅大幛面上钉着一个斗大的金喜字,那是用金箔打的,估计着也有七八钱了,那是等⼊洞房后,赏给打杂等人的小赏,朝宗心中又不安了,排场这么大,使他又欠了一个人情。

  杨龙友算是大媒,也穿了一⾝新,笑哈哈地了上来,直擦头上的汗道:“我的爷!你上那儿去了,我就差没着人找你去了,吉时将届,不见新郞,这不是要我这个媒人好看是吗?”

  旁边一人笑道:“可不是,侯公子好得你来了,否则我们的好好先生就要变成个光蛋了,贞娘少说也扯下他一半的胡子。”

  举座为之大笑,杨龙友把朝宗推到喜案前面,贞娘挽着盛妆的香君下来了。

  大厅中立刻鸦雀无声,大家都为香君的美而震惊了,因为这不是出嫁,所以她没有遮上盖头。

  这是很讲究的,女子一生中只能遮一次盖头,坐一次花轿,若是孀妇再嫁,就只能乘坐小轿了,所以形式上虽是如同出嫁,但有些地方是不能逾越的。

  也因为如此,香君那张吹弹得破的俏脸才能一览无遣地展现在每一个人的面前。

  寂静过后。才是一片赞叹声,有的夸珠联璧合,有的说是郞才女貌,天作之合。

  朝宗看了香君的美丽后,心中也十分得意,觉得这五百两银子花得很值得。

  席中的贺客颇不乏财主。要他们一掷数千金来换取自己此刻的地位,他们也都愿意的很。

  只可惜他们肯花钱,香君却不肯接受,这一朵娇的鲜花,今天就是自己的了。

  他。站直了,等香君来到他的⾝边,接近了,可以看到香君的眼睛有点‮肿红‬,那是刚哭过的。

  想必是她们娘儿俩在楼上说过一阵话,这倒更像个新嫁娘了,拜天地,行礼如仪,只缺了叩拜⾼堂一项,贞娘只是名义上的娘,当不起那一跪的。

  送进了洞房后,朝宗拿出那柄扇子,放进了衬着红绸的盘子里。

  那是催妆诗,又是定情礼,倩如知道了用途之后,又给他穿上了大红的流苏,下面打了个同心结,系了一对比翼鸳鸯,更加别致了。

  盘子端出去,绕过大厅一周,给宾客们共赏,果然又获得了一片赞叹。

  连杨龙友都跑来叫道:“到底是尚书公子。出手不凡,诗与字是不必说了,当世不作第二人想,更难得的是那柄扇子,你是从那儿弄来的,告诉我。那怕是五百两银子一把,我也要去买几把。”

  朝宗一笑道:“龙友,亏你还是画兰名手,竟说出这种没见识的话来,像这种素扇,已经是无价之宝了,有钱也没处买的。”

  杨龙友道:“正是这话,我才问你从那儿弄来的。”

  “一定是弄来的,不作兴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吗?”

  “不会!令尊尚书公的⽑病我知道,他若是家蔵有这种好东西,早就拿出来了,不会等到你来献宝。”

  侯朝宗知道⽗亲雅好古玩,法眼极⾼,只可惜宦囊不丰,每遇珍品,常生望而兴叹之憾,而自己这方面的知识也多半得自家学薰陶,扇子不是携自家中,倒是被杨龙友这个人给猜中了。

  但是他却不肯将来源说出,只笑笑道:“我是由一个想不到的地方无意间而得之的哩。”

  杨龙友不死心,仍是追问道:“到底是在那里,你告诉我吧!我是真心想买,因为下个月是建安王过三十大庆,园海托我代他买几件新奇一点的寿礼。”

  “园海是谁?是不是阮大。”

  杨龙友红了脸道:“就是他,方域,此人以前虽然做过一件错事。但近几年来已颇知悔改,一心向善,而且他也颇有才情,极力想跟大家亲近一下。”

  侯朝宗道:“我对这个人并没有私怨,但是复社中几个中坚人物却对他深恶痛绝,非要置之于法不可,可知当年他的行为的确有不可原谅之处,你跟他来往我不管,可别把我拖进去。”

  杨龙友本来还想说什么的,但是听了朝宗的话后,却也不便再说了,也没有在扇子上追问下去,而且这时酒筵已经开了,忙着招呼⼊席,就把事情岔开了。

  客人来的不少,但是由于几个知己的都没有到,朝宗不免觉得遗憾,草草地敷衍了一阵。

  那些客人跟朝宗并不太,再者这究竟不是真的婚嫁,闹了一阵,大家也就散了,卞⽟京跟龙友两个人把朝宗送进了新房,打趣了几句,也就识趣地退走了。

  香君一个人默默地坐在上,手中玩弄着朝宗送给她的那把房子,一言不发。

  朝宗想跟她说话,却又不知如何说起,⾼烧红烛,遍室罗绮,屋子里的情调充満着喜气香君看起来也较四年前定情之时美多了,此刻,可以尽情地爱她了,但不知怎的,两个人竟都有些不调和的感觉。

  最后还是朝宗道:“香君,你喜这把扇子吗?”

  香君道:“喜,因为上面是你亲手题的诗。”

  朝宗道:“那首诗并不好,只是随口堆砌,没什么意境,更没有什么意思。”

  “我倒认为这样子好,感情是放在心里的,一定要形诸文字,反觉虚伪了,如果你在诗上说对我如何如何,我倒是不太会珍惜了,而且我认为你这二十个宇,这是有意思的。”

  “喔!你倒说说看,意思在哪里。”

  “你这首五绝虽是眼前即景,但隐约有一种感慨,对这种歌舞点缀升平的气象并不以为然,烟雨惜繁华,吹箫夜不歇,隐约之间,似乎也有古人夜泊秦淮,那种商女不知它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感慨。”

  朝宗在作诗时,倒没有这种心情,可是现在经她这么一说,似乎真有点那个意思了。

  他也知道,这四句诗平铺直叙,是描述虚空的写法,可以作很多解释。

  香君的心里充満了忧时伤遇的感慨,所以想到那上面去,自己倒是不便否认,只有笑笑道:“难为你想得那么透彻,这是我不好,在送你的定情诗上,不该写这些的,好在还有一半的空⽩,等我用心再另外作首好的,给你写上去。”

  “不!就是这首好,我很喜,这证明你不是醉生梦死的那一群,心中时时都有家民之思,没忘记国难方殷,在乐中,都在警惕自己,我很⾼兴。这正是我最景仰的人。”

  给她这么一说,朝宗倒又有点惭愧了。因为他捉摸了一下自己,实在没有那么积极,而且在此时此地,谈这些也未免太煞风景。

  所以他坐在香君的⾝边,揽着她的肩膀道:“香君,别谈那些了,这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好容易在已到这个机会,我要好好地爱爱你。”

  香君的脸也红了,柔顺地靠在他的怀中,两人默默地‮存温‬片刻后,香君道:“我把扇子收起来,换了⾐服,咱们好好地喝一盅,慢慢地聊。”

  “啊!你还要喝酒。”

  “是的,这是我的一个大⽇子,我一定要好好地庆祝一下,喝它几杯,你看。我这不是早就准备好了。”

  她起⾝先打开了箱子,把那把扇子郑重地收了进去,然后又脫去了锦服,只穿了紧⾝的小袄,卸了头面,把那条长长的青丝发辫,又仔细地编了起来。

  朝宗道:“还梳它⼲吗?难道你不‮觉睡‬了?”

  香君斜睨了他一眼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的梳垂髻了,明天起就要把发竖拢上去,作妇人的打扮了,所以我要再梳它一次。”

  “喔,所谓梳拢,就是这个来由。”

  香君轻轻,一叹道:“我盼着这一天,今天总算盼到了,而且也趁了我的心愿,但不知怎的,我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太像似的。”

  朝宗笑道:“你盼着这一天?是难耐舂闺寂莫?”

  香君红著脸道:“看你,嘴里没一句正经话,我只盼着这一天,是因为我还顶着清倌人的牌子,可是自从上次在山上给了你之后,巧不巧就有了,幸亏求到郑姐帮忙,用药堕了下来,可是我自己也知道,模样儿在变了,听人家说我是清倌人时,忍不住就要脸红,我只希望能早一天把那块虚牌子挥掉,免得老是在人前怀鬼胎。”

  朝宗也觉得歉然道:“怪我不好,我是不知道,否则我一定会设法赶了来。”

  香君叹道:“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那时我是自愿的,再说你知道了,赶来了又能如何,那个时候,你想为我梳拢,可没这么轻松,娘是多半也看出一点什么了,实在也拖不下去了,才肯答应以目前这个数目的。”

  朝宗一叹道:“是啊,说起来贞娘也算不错的,她虽然要了五百两,可是看了今天她为你所摆的场面,她没落下一文,而且自己还贴了不少。”

  “这个你倒不必感,她虽然照数贴了一倍,但是置的头面首饰还在这里,并没有化了去,张做一下,争了面子,并没有大损失。”

  “香君别这么说,贞娘是你的假⺟,她没拿你当摇钱树,已经很难得了,而且这些东西,她毕竟是拿钱出来备置给你的。”

  “我能把它们给赏了吗?还是能作主送给人。”

  朝宗为之语塞,片刻才道:“不管怎么说,这笔钱若是在别家,该是我出的。”

  香君一叹道:“不错,别的姑娘梳拢,一应开销都是客人出的,可是你拿不出这么多,我又除了你之外,不肯接受第二个男人,她也没办法,摆排场是为了她自己的面子。”

  “可是这面子却是做在我的头上,我仍是感的。”

  “相公,我也不是不领情,娘对我算不错的,这四年来,她没有着我接受别的客人,推掉了一大笔的银子,这是我该感的,但你不必领她的情,她花了点钱,但是梳拢之后,我再也没有理由拒绝别的客人了,很快就能赚回来的。”

  朝宗听了十分刺耳,却又不知如何回答。

  香君却目光炯炯地望着他道:“相公,大前天在客栈里,你说要把我弄到⾝边去,这话是真还是假?”

  “怎么会是假的呢?我不是把你弄到⾝边,而是把你娶到⾝边。”

  “那最少也要一年半载吧!”

  “我到宁南侯军中,谋个出⾝是没问题,但是要想筹一笔钱,一年半载恐怕是很难,左帅军纪极佳,没有什么横财可发,要是在⻩得功或是⾼杰那儿,倒或许有可能,他们官匪不分,打跑了流寇,照例是大抢三天。”

  “相公,你若是去发那种财,还不如我在这儿卖⾝了,因为我刮的是有钱的人,不会作孽。”

  朝宗痛苦地道:“香君,别这么说,你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也该知道我的心。”

  “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要问清楚,你若是有心接我去,一年半载就来,少让我受点罪,不过话又说回来,除非你有几千两银子,立刻就为我赎⾝,否则三天过后,我就得开门客,难保这⾝子清⽩了。”

  “香君,我要的是你的心。”

  “不计较我是残花败柳之⾝?”

  “我折到你时是一朵蓓蕾,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一朵娇美的鲜花。”

  “好,相公,有你这句话,我死也甘心了,半年为期,三天过后,你就动⾝到宁南侯那儿去,最多只要半年,你来接我也好,派人来也成,那时我一定脫了籍,洗尽铅华,⼲⼲净净的跟你去。”

  “香君,半年实在不够,左帅不会亏待我,但是也不可能给我太多的俸酬的。”

  “我相信总够组一个家,养活一个家小吧!”

  “那当然,但是要为你赎⾝却不够了。”

  “不必你心,我自己筹。”

  “什么,你自己筹。”

  “是的,郑姐昨天来跟我谈过,她说她也帮我,两个人下死劲,拚命地赚,拚命地省,有个半年时间,相信能挣下一千两银子,给娘赎⾝,虽然少一点,但是毕竟好商量,我想她会答应的。”

  “这…香君,这怎么行,你赚的为自己赎⾝倒也罢了,怎么还把妥娘给拖上呢!”

  “先时我也这么说,可是郑姐她也说了,她知道自己的⾝体拖不了多久了。”

  “她…怎么样了?”

  “相公,她有了痨病,你是知道的。”

  朝宗颇为难堪,支唔以对,香君道:“你跟她之间的一切。她都对我说了。”

  “香君,我跟她只是略为知己的朋友。”

  “我知道,她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你们有过肌肤之亲,那只是情,你是个年轻少壮的男人,男女之,本是人之本能,她既是你的朋友,而她又是个卖⾝市井的娼,解解你的‮渴饥‬,无伤于她的贞,那不算什么。”

  朝宗却已遍体流汗,讷然地道:“香君,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什么也不必说,所以我也是生长在旧院,对男女之间,看得较为透彻,可以体会到这种事,因此我相信你们在一起,倒是谈谈话,还能兴知己之情,不管你们再接近,你们却始终都是朋友。”

  “你…能够谅解就好。”

  “我倒不是谅解,而是本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在我心目中,郑姐是我最崇敬、最亲近的大姐,你若能娶她,我跟着去做小,做个丫头都行。”

  “这是从何说起呢?”

  香君庄容道:“这是我的真心话,她说了你们的事,也说这一生中,你是他最看中的男人,我就劝她自为之计,设法存几个钱来赎⾝跟了你去。”

  朝宗轻叹道:“你倒好,会替人着想的。”

  “我也没把自己给忘掉,我说我还年纪轻,两个人合起来,尽快先给她赎了⾝,然后再把我赎出去。”

  “你说的是孩子话。第一天下事没有这么如意的,你实在想的太如意了。”

  “怎么想得太如意,只要大家都有此心,全力以赴,不是不可能的事。”

  “首先,你要弄清楚,她的⾝价银要多少,她的假⺟可不像你娘,你知道要多少钱才肯放手。”

  “她当初典⾝价是一千五百两,替那老鸨儿赚了这些年,早已偿还多少倍了,最多再给她个二三千两。”

  “这是你想的价格,她现在正当红,在秦淮挂头牌,是棵摇钱树,你想她的假⺟会让她从良吗?即使点了头,没有个上万两银子是办不了事的。”

  香君道:“没那话,在旧院,自有我们的一套规矩,还不容她们这些鸨儿娘把姑娘们吃死了,不合理的要求,大家都会群起而攻的。”

  “哦!群起而攻,难道她们还能打上门去。”

  “那倒不是,但是姑娘可以在一些有力的客人前说出那些不平的待遇,要求一个公道的支持,说的次数多了,知道的人也多了,衙门里执掌我们这一部份的执事人员自然会去警告鸨儿娘。”

  “衙门里还有专司管旧院的执事人员,是什么职称。”

  “这倒不是专有职称,只是指定几个人,专司籍名的登录,以及各处大宅院的应承提调金陵的情形很特殊,大宅院多,往来的官府应酬也多,要叫多少名的堂差,都是向地方衙门知会一声,再由衙门来通知的,所以必须要几个人专门司理这些事务,而且也是个肥差事,过往大官们的发赏以及各家姑娘们的孝敬,油⽔之⾜,比一个县太爷还着实得多了,听说江宁县的县太爷年俸,还不如那几位书启先生的一半丰厚。”

  朝宗对这个倒不太感‮趣兴‬,不管那些专司院应召的书启收⼊有多好,这份工作绝非他侯朝宗所能做的。

  他沉昑了一下道:“若是官方可以庒着鸨儿娘不作大事苛索,我们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帮妥娘的忙,让她摆脫这个生活。”

  香君惊喜地道:“爷,你肯要她?”

  朝宗摇‮头摇‬叹道:“不,我只是认为她的⾝子已不适合再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了,她需要休息静养。”

  香君道:“爷,为什么你不能要她呢,她那个人什么都好,品貌、才学…”

  朝宗苦笑道:“我记得跟她说得很明⽩了。”

  香君道:“她说了,你以为她不能作一个布⾐裙钗的主妇,只合作一只养在笼里的金丝雀?她很不服气。”

  朝宗一笑道:“你看过栽在泥里的⽔仙花没有?那种花只合在案头的瓷盅中作岁朝之情供,换了个地方,花就长不好,而且也衬不出那种雍容潇酒的神气了。⽔仙花若是种在花圃中,并不一定会枯死,但是却不会开花,没有了芬芳,那还不如一棵大蒜了,你听过人家说的一句俏⽪话,叫⽔仙不开花装蒜,所以妥娘不适合去做一个井臼亲的主妇。”

  香君默然地道:“为什么妥娘是⽔仙呢?”

  “因为她像,她美丽,灵秀、⾼傲、冷,却又浓郁醉人,⾝子又是如此的娇弱,活像是一盆⽔仙花,所以我说她可为神仙之侣,可为知己畏友,也可以为剖心沥腹的挚友,更可以是红袖添香的腻友,因为她一⾝兼有这许多长处,就是不适合作子。”

  “她不是生来如此的。”

  “也许,可是她已定了型,永远是这副型态了。”

  “你对她全无感情吗?”

  “怎么会呢?我喜她,感她,欣赏她,爱她,只是我不会娶她,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也愿意为她做任何的牺牲,却不想成为她的丈夫。”

  “一个女人总要归宿的,你肯为她赎⾝,却又不肯娶她,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我若是万贯,我可以营金屋而蔵之,但我是个穷光蛋,只有尽一分心力了。”

  香君一叹道:“如果你不肯娶她,还是别管她吧!她那个人何等⾼傲,宁死也不会接受别人的帮助的,倒是反过来要帮助我们。”

  朝宗只觉得一股歉意由心而生,连忙道:“那我们也别接受她的帮助。”

  香君望着他道:“相公,你是在赌气,还是在強争你的男人的尊严。”

  “我…都不是,只是不忍心。”

  “相公,郑姐不但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们对她的事既已无能为力,就没有理由再拒绝她的一番好意,那也是她心里的一种安慰了。”

  朝宗无法驳斥她的话,但心中部充満了窝囊,要香君自己赎⾝,他已经很委屈了,如果再接受另一个女的资助,他更不知道如何自处了,然而他又说不出一番道理来。

  香君想是知道他心中的感受,笑笑道:“相公,你是否觉得很委屈,你坦⽩地说好了,不必口是心非。”

  “这…是有一点。”

  “为什么,就为了妥娘姐的职业,为了他是个低的娼,你才觉得可聇。”

  “香君,你怎么能这么说。”

  “因为这是事实,你羞于接受她的帮助,只因为你卑视她的职业。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的知己,那也是假的,你心里本就瞧不起她。”

  朝宗被得急了道:“香君,我敬重她这个人,但的确无法赞许她的职业,我说不能娶她,是因为她的习气已染得太深,她的生活也奢侈已惯,我养不活她,我如果有钱,可以接她出来,只能放在⾝边,却断然不会娶她为正室,因为她不是一个理家的材料。”

  “那么我…”

  “你如果像她一样,我也不会要娶你了,香君,如果你是个男人,你愿意娶那样一个子吗?”

  “当然了,郑姐有什么不好。”

  “她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行为太放任了一点,香君如果我有朋友到家里来,我介绍子时,对方说了,我跟嫂夫人以前是老朋友,她还打了⾚膊坐在我的⾝上过,你想我是什么滋味。”

  “相公,这不可同⽇而语,那是她的职业。”

  “我知道,此一时彼一时,她从前的职业必须要以⾊笑事人,她坐在别人的怀中,甚至于跟谁好过,上过,我都可以忍受,因为这是无法避免的,但是脫了⾐服,恣情歌笑,那就不是她非做不可的了,秦淮歌也只有她一人是如此的。”

  “相公,你曾经说那是她酒脫放得开的地方,敢恨、敢爱,也是她坦率可爱的地方的了。”

  “不错,我现在仍然如此说,因为我与她为友,但若这些事由我的子来做,就不可爱了。”

  香君不噤默然了,朝宗却兴子⾼了起来道:“朋友可与人相共,子却是一个人独占的,所以朋友能做的事,子就不能做。”

  “相公,你不觉得这种想法太自私吗?”

  “是的,我承认,不过这种自私却是大家都公许的,以后我娶了你也一样,你可能要陪别的客人,但是别人可以原谅,因为那是无法推拒的,但有些事却是大家都无法原谅的了呢。”

  香君叹了口气,她知道朝宗的话是对的,女从良虽然仍然会受到一些人的非议,但只要在嫁人后一洗旧习,规规矩矩地做人,毕竟这是能被人所接受的。

  但像妥娘那样,别是近乎放了,一个妇,却是这个社会所诟谇摒弃的。

  她可以成为外室,成为姬妾,就是不能成为主妇,因为她不会受到人的尊敬,永远也不能。

  在妥娘这件事上,没什么好谈的了,她只能幽幽地道:“妥娘姐还引你为知己,却没想到你对她却如此的‮忍残‬,她如果知道你真正的看法,不知道会有多么的伤心呢!”

  “我相信她是知道的,只是我用了一种较委婉的说法而已。”

  “不,她以为你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香君,你还小,不会明⽩的,她明知道我的话不真,只是在维持一个体面,她也知道我真正的意思是什么,只不过是她骗骗自己,相信这些假话,因为她明⽩,真话一定是‮忍残‬伤人的。”

  香君默默无语,她对朝宗的爱情没有变,但是她的热情,却打了个折扣了,她发现朝宗跟别的男人一样,有着两套道德标准的,他的道德观念,并没有摆脫世俗。

  这‮夜一‬是温馨而绮丽的,香君在情爱上虽然生疏,但她比四年前成多了。

  那时,她纯是个痴情的女孩儿,以奉献的心情去接受朝宗,她的心中只有宗教的虔诚。

  今夜,她总算领略到男女的爱,也知道了在初次痛苦的经验之后,竟有如许之娱,女人在爱情的乐上不仅是付出,也同样可以收取。

  她也了解到许多同行的姐妹们,明明有可以从良的机会,却偏偏放弃了。

  那些愿意为她们赎⾝的人大半都是些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想必是在这些地方。已不能够満⾜她们了。

  这‮夜一‬使香君真正地成为一个妇人了,虽然她在四年前已经向朝宗献出了贞,但那时她才十五岁多,实在太小了一点,什么都不懂。

  那时她爱朝宗是心灵的,现在才是⾝心合一的了,她希望这个英俊而温柔体贴的男人,能够永远地陪伴在自己⾝边。

  但是她毕竟不是一个很容易为幻想所惑的女孩子,她的生活圈子使她懂得要正视现实。

  朝宗最多在这儿待上两三天,两三天以后,朝宗一走,她又将要面对另外一个生活的圈子了。

  那时,她将接受一个又一个的男人,虽然她也略略有一些选择的权力,但是却有限度的,她可以推辞掉一两个她特别讨厌的人。

  但是必须要接受那些出得起价钱的男人了。

  望着⾚裸,睡在旁边的朝宗,又望望自己⾚裸的⾝子,香君忽然萌上了一个问题。

  “过几天,我将这样子陪着别的男人了,那将是怎么一个情况呢?”

  “我会像昨夜一样的快乐吗?”

  她肯定自己不会,因为她了解自己,除了朝宗之外,她讨厌别的男人,自从把初贞给了朝宗后,她几乎讨厌每一个接待的客人,那怕是只拉拉她的手,说两句⾁⿇的话,她都有呕吐的感觉。  wwW.isJxs.cOm 
上一章   桃花新传   下一章 ( → )
沙迦小说网提供了司马紫烟创作的小说《桃花新传》干净清爽无错字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桃花新传阅读体验.尽力最快速更新桃花新传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