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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醉杖门生 作者:云中岳 | 书号:41498 时间:2017/9/20 字数:15209 |
上一章 斗恶山深 章四十第 下一章 ( → ) | |
花厅中,堂开盛筵,展开了三巨头会议。上首坐着风扫残云和鹰爪王,主人神风羽士在下首相陪。遣走所有的下人,以便商讨机密大事。 鹰爪王权是雷家堡老堡主霹雳雷振声的拜弟,年约半百,精光四的鹰目深陷,眉骨突出,勾鼻瘪嘴,颊上无⾁,一看便知是个险刻薄精明忍残的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头食尸秃鹰,顶门秃得⽪光发亮。 暴雷的拜弟,决不是善男信女。 风扫残云为了自己的颜面,把印-的艺业说得⾼不可测,将章华台沼泽设伏的经过说出,当然免不了夸大喧染,以俺饰失败。 鹰爪王权静静地听完,脸上神⾊一直表现得冷漠森,久久方说:“公冶兄,姓印的小辈,不是落魄穷儒的门人,而是酒狂的弟子。” “咦!那就怪了,他自称…” “自称并不可靠,目下江湖中,稍会两手拳脚,也自称是少林或武当弟子。” 风扫残云惑然道:“怪事,论辈份,穷酸与酒狂相等,但论名望与艺业修为,穷酸要比酒狂差上一截。印小辈如果是酒狂的弟子,又何必自称是穷酸的门人?” “这件事,⽇后自会澄清。哦!公冶兄,你说你们已将穷酸捉住打⼊囚笼,是真是假?” 风扫残云老脸发⾚,迟疑地说:“这个…天残叟主持其事,我也不清楚。” “当然,以公冶兄八人之力,对付穷酸当无困难。”鹰爪王怪气地说。 风扫残云不甘示弱,冷笑道:“一比一,咱们有自知之明,但集八人之力,咱们当然⾜以应付。” “但却被穷酸的弟子一一歼除…” “这都该怪鬼斧神工逞能,卖弄他那机关埋伏绝活,岂知反而自食其果,非战之罪。” 风扫残云大声说。 “真的么?”鹰爪王咄咄人地说。 风扫残云怪眼一翻,投箸而起厉声道:“真与不真,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 “去找印小辈?” “老夫要找你,你要不要试试?” “这是你…”“这是证明老夫学并非不精。咱们堂下见。”风扫残云踢椅离座说。 鹰爪王⽪笑⾁不笑地说:“公冶兄,咱们打不得。” 风扫残云哼一声道:“姓王的,你的话每句都带刺,教人受不了,我风扫残云不吃你那一套。” 鹰爪王嘿嘿笑,说:“公冶兄,兄弟不是有意的。” “哼!你…”“只因为兄弟听出你老兄语病百出,所以…” “老夫说错了么?” “公冶兄,先坐下好不好?肝火旺有伤元气,对彼此都不好。你们与天残叟为了复仇的事,忙了一两月,大概忽略了最近的江湖大势。” “哼!老夫并未盲,也未聋。” “呵呵!但与聋盲并无不同。” “岂有此理!” “不错,印小辈确是艺业不差,曾经与舍侄雷奇峰手,艺业相当,双方都曾负伤挂彩。” “令侄雷奇峰出道不久,便荣居江湖四大剑客之首,霹雳剑术青出于蓝,仅火候略差而已,当然了不起。”风扫残云冷冷地说。 “因此,敝拜兄必得之而甘心。早些天舍侄在⻩盖湖旁,失败得很惨。” “是么?想不到雷家堡也有失败得惨的一天,是败在印小辈之手么?” “并不直接败在印小辈之手,事实是那时印小辈已是待决之囚。” “那怎又…” “一言难尽,没料到这小狗竟然跑到此地来了,敝拜兄将于最近几天,可以赶到武昌。” “到武昌捉拿印小辈?妙极了,相去数百里,这算什么?印小辈会到武昌送死?”风扫残云快意地说,以报复先前鹰爪王的不逊。 鹰爪王毫不介意地说:“舍侄在上月,便将家书送到雷家堡,敝拜兄这次南来,虽说是为了印小辈,但另有要事待办。” “暴雷出现江湖,江湖朋友有热闹可看了,但不知为了何事?” “公冶兄可听说过火眼狻猊重行出山的事。” “略有风闻。” “六年前,火眼狻猊在池州山区,纠众拼死了千手灵官甘渊,正斩草除,除去千手灵官的孙女,却被穷酸救走,并且救走了死鬼九现云龙的门人。因此,火眼狻猊在这六年中苦练绝学,发誓要找到穷酸永除后患索取甘家的余孽。三年前,穷酸得到了风声,突然在江湖失踪,大概也在积极准备,要不就是见机隐姓埋名逃命了。” “哼!似乎说得头头是道。”风扫残云悻悻地说。 “你们捉到纳⼊囚笼的人不是穷酸,不是么?”鹰爪王⽪笑⾁不笑地问。 风扫残云老脸微红,讪讪地说:“这我不太清楚。” 鹰爪王笑道:“火眼狻猊一代巨豪,消息灵通,他已查出穷酸躲在武昌府的武昌县仙堂山⻩石城,与一位中年妇人合籍双修。据说,当年穷酸救走千手灵官的孙女,火眼狻猊本下手拼夺,却碰上一位风华⾼贵的中年妇人出现,火眼狻猊知难而退。在⻩石城那位中年女人,是不是当年惊走火眼狻猊的同一个人,不得而知。因此,火眼狻猊要求敝拜兄相助一臂之力。” 风扫残云脸红耳⾚,问:“真是穷酸?” “不会有假。”鹰爪王斩钉截铁地说。 风扫残云只好认栽,苦笑道:“天残叟妙想天开,咱们都上了当。本来,他的用意是先锄除穷酸的朋友,再…” “除了火眼狻猊,谁也没有如此庞大的人力能查出穷酸的下落。公冶兄,咱们合作,如何?” “合作?” “是的,合作。” “你的意思…” “你助我擒捉印小辈,我带你去找穷酸,怎样?” “这…”“天假其便,咱们合作可两蒙其利。” “可是…” “只要你指认出谁是印小辈,我便可以安排窝弓擒猛虎,放下金钩钓蛟龙。咱们只有你认识印小辈,因此必须仰仗你老兄的鼎力协助。” “可是,印小辈委实⾼明…” “呵呵!只可智取,不可力敌,一切由兄弟安排。” “你打算…” “咱们可以如此这般…”鹰爪王说出了他的恶毒计谋。 风扫残云确也志切复仇,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 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神风羽士,突然将一双竹箸和酒杯,猛地向西面的明窗,人化龙腾随后跃出。 “嗤嗤!”竹箸穿窗而出。 “啪!”酒杯也同时击破窗纸飞出窗外。 “嘭!”神风羽士撞破明窗,到了窗外。 鹰爪王也警觉地跟踪追出。风扫残云却安坐不动。 窗外是院子,鬼影俱无,繁星在天,已是二更时分。 “怎么啦?”鹰爪王急问。 神风羽士登上瓦面,举目四顾,向跟上的鹰爪王说:“怪事,怎么不见有人?” “有人?”鹰爪王问。 “是的,我看到明窗上投下的人影。” “人呢?” “就是怪,是人,不可能如此迅疾,平空失了踪,难道是鬼。” 院子甚大,四周的瓦面广阔,鸟也难以在这刹那间飞出视线外。 “你这里闹鬼么?”鹰爪王问。 “咱们这些杀人放火的英雄好汉,从不信鬼神。” “那就是你眼花。” “不可能的。” 鹰爪王往下跳,说:“算了吧,人的眼睛,有时是靠不住的,正如一加一有时并不等于二是同一道理。喝酒吧,不早了呢。” 风扫残云站在破窗內,头摇道:“你们可曾发现右首那株桃树有异么?疑心生暗鬼,半点不假。” “你是说…”鹰爪王不解地问。 “如果窗不破,便可看到树影刚好投在窗上,怎会有人?咱们三人的耳目,难道就迟钝得不知两丈外的动静么?如果是印小辈找来,他受伤不轻,接近至十丈外,也难逃咱们的耳目。” 神风羽士钻⼊破窗,苦笑道:“在下并不是担心印小辈。” “那…” “距此五六里,山的那一边住了几个隐世⾼人,来无影去无踪,十分可怕。我担心是山那边的人来了。” “哦!你与他们结了仇?” “仇已化解了。” “那还怕什么?” 三人重新⼊座,神风羽士犹有余悸地说:“一言难尽。总之,希望真的是兄弟眼花。” 鹰爪王笑道:“真是你眼花了。公冶兄说得不错,树影的确刚好投在窗上。算了吧,咱们来商量明天找印小辈的大计。” “你准备如何进行?”风扫残云问。 鹰爪王颇具自信地说:“明天,得劳驾主人出派人手,只要发现印小辈,便将他引来,先把他稳住,再设计把他弄翻生擒活捉。公冶兄则与咱们外出找寻,或者埋伏在经路上,只要你指出正⾝,兄弟再出面引他前来就擒。如果得手,郭兄便不用到武昌与敝拜兄会晤了。 兄弟就带了印小辈,派人知会敝拜兄一声,将人押往西安,敝拜兄便可以藉故离开武昌了。” “咦!不帮助火眼狻猊了?” 鹰爪王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如果印小辈真是酒狂的门人,你认为雷家堡今后会轻松么?再说,落魄穷儒艺业有限,火眼狻猊一个便⾜以应付。何必拉上许多人凄热闹?老实说,火眼狻猊这次劳师动众,谁知道其中有何谋?以上次他纠众向千手灵官寻仇的事来说,他与九幽鬼判沈家兄弟,便⾜以将千手灵官打⼊十八层地狱。但他却带了一大群人前往,要别人打头阵,他自己却在最后赶到,这算什么?是何居心?” 风扫残云冷冷地说:“但印小辈是穷酸的门人。” “等捉到他之后,便知究竟了。”鹰爪王说。 “如果他是穷酸的弟子,将他带往武昌对付穷酸,是不是成功有望?” 鹰爪王喝了一杯酒,冷静地说:“等捉到印小辈之后,再商量并未为晚。” 神风羽士不愿再浪费口⾆,这两个客人互相仇视,针锋相对态度不友好,再说下去,必定反脸成仇不而散,难作左右袒,赶忙劝酒道:“两位不必再说了,等捉到印小辈再决定好不好?天⾊不早,咱们喝酒,不醉无休,⼲!” 一个黑影悄然离开纸坊,神不知鬼不觉来去自如。怪的是并未引起⽝吠,大概是纸坊的客。 这期间,正是印-发现宗姑娘的同一时刻。 印-因避嫌而逃离木屋,被人发现呼贼,他只好往山上逃,慌不择路。 没有人追来,他心中一宽,心说:“老魔狼狈逃命,知道我不舍地追踪,必定不敢往有人处逃,以免暴露行踪,很可能逃⼊山林深处蔵⾝暂避,我该在山林中好好搜一搜。” 正打量四周,希望决定搜的方向,突听左面山脊上传来一阵笑声,心中一动。不假思索地遁声源急搜。 眼前出现一座以树⽪盖顶的小亭,匾额上刻了三个大字:松月亭。 亭內有两人对坐,谈笑自若地下棋。 他想退。昨晚宗姑娘曾说过,她爷爷可能到松月亭与徐爷爷下棋,会不会就是这两个人?他必须及早溜走,但已来不及了,对方已发现了他,向他招手叫:“年轻人,过来歇歇脚,替咱们评评理。” 他不得不硬着头⽪上前,以免引起误会,一面走近一面笑道:“两位大叔抬举小可了,小可年轻识浅,怎敢奢言评理?” 他心中一宽,两人皆年约四十出头,不是老年人,可以断定不是宗姑娘的爷爷了。也许,可从这两位棋口中,打听出风扫残云的去向呢。 两个中年人一南一北,北首那人圆脸一团和气,红光満面,双目奕奕有神,留了三绺长髯。 南首的人四方脸,脸⾊红润,修眉⼊鬓,大眼黑⽩分明,留了八字胡。 两人都穿了天青⾊宽博袍,⾝材修长,气度雍容神⾊安详,一看便知是家道小康在小居享清福的爷字号人物。 他走近,南首的中年人说:“你先看看,看能看出些什么?” 他在一旁审视良久,笑道:“看布局,大势已定,仅第一星边路角尖一带些少争夺,已无关大局了。” 南首的中年人呵呵笑,问:“你怎知星位。” “看局势,一般授子棋所占的星位极为明显。这是一盘受三子的棋局,一看便知。” “见鬼!那是不可能的。”北首那人抓抓头⽪说。 南首那人笑道:“事实这位小哥已经看出了。” 北首那人仍不服,问:“小伙子,你看出到底谁胜谁负?” “依小可看来,黑子已无可挽回,南半壁江山尽是⽩子的天下。”他头摇道。 “有救么?” “如果第一星附近边路至角尖一带,谨慎些或许可争回六子以上,但大势已去,无补于事。” “你代下,看你能否真能争回六子。”南首中年人欣然地说,将黑子盒从北首中年人面前移过。 他笑笑,说:“两位大叔不是要评理么?不知所争为何?” 南首中年人向第一星附近的边路一指,说:“我警告他这一手反扑是危棋,他不愿意。” 印-笑道:“也许大叔错了?” “我错了?”南首中年人惑然问。 印-开始指指点点,说:“这一手固然危棋,但可以倒提⽩子打五还一,而⽩子在尔后五子可吃掉角尖黑子十一。可是,黑子可在尔后四子中,争回边路一大片地盘,⾜以弥补损失而有余,大叔不信可以试试。” 南首中年人呵呵笑,开始捡拾棋子,说:“好,你的棋力相当⾼,咱们下一盘。” 他头摇,笑道:“抱歉,小可有事在⾝,无暇奉陪,改⽇候教。” “你…”“小可找一个人。” “你找谁?” 他将风扫残云的相貌说了。南首中年人向北首的同伴打眼⾊,笑道:“你找对人了,那位姓公冶的人,正是老夫的宾客,你找他有何贵⼲?” 印-一惊,硬着头⽪说:“他是小可的仇人,小可…” “仇人?你,年轻力壮,而他却是大半截⼊土的风烛残年老人,你这是算什么?”南首中年人沉下脸问。 “大叔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人年岁虽长,却是个武艺惊人修为…” “住口!” “大叔,我非将此人找到不可。”他坚决地说。 “我不许你放肆。” 印-也沉下脸,怒声道:“那老魔将家师…” 他将章华台沼泽设伏的事说了,最后说:“他如不将家师的下落说出,小可决不放过他。” “我不管,他是老夫的客人,你…”“那么,小可必须向大叔索人。”他沉声说。 “你想怎样?” “小可要強迫你说出他的下落。” “你敢?” “小可为何不敢?” “小子可恶!”南首中年人怒骂,站起一掌掴出。 他伸手一抄,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一扭,擒住了。 “哎…”中年人狂叫,被迫转⾝受制。 “你说不说?” “哎…不说,老…老夫决不做无义的事。” “你不说,我要扭断你的手。” “杀了我我也不说。” “你…”“哎…救命!” 北首的中年人逃出亭外,也在狂叫:“救命!有人在此行凶。” “说不说?你住在何处?”他迫问。 “哎…你杀了我也…也不说,哎…”他苦笑,放手说:“你不说,我自己去找,你必定住在这附近,不怕你的宾客飞上天去。” 说完,他匆匆出亭走了。 两个中年人相对一笑,刚才被制的中年人低声问:“鸿老,你要不要也跟去?” 鸿老笑道:“昨晚那三个魔崽子已定下擒人大计,而这小伙子昨晚却是你那位宝贝孙女的客人。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你少拖我下⽔。” “你要袖手旁观?” “哈哈!即使是天掉下来,只要你福老人不吝伸手,一只手也可顶住…” “且慢!昨晚可是你先去探纸坊惹出来的事…” “哈哈!我又没有孙女看上这愣小子。话又得说回来,人家愣小子琴棋书画皆令人赏,人又生得俊,如果我也有孙女儿…” “愈说愈不像话了,你到底去不去瞧热闹?” “话先说明⽩,我是不沾手的,只看不动手。” “悉从尊便。” “哈哈!人不自私,天诛地灭;你公⺟俩以遁世者自居,二十年不沾江湖事,想不到为了…” “呵呵!话是不错,但你可别忘了,小后生是小菁的客人,这件事已牵涉到我池家,没错吧?” “哈哈!加之罪,何患无词?算了吧。哦!你那老伴至青城探亲,算行程早就该回来了,为何迄今仍不踪影?”鸿老转变话锋问。 福老的脸上涌起一丝隐忧,苦笑道:“她已经改道,看情形,这次她恐将破戒。” “怎么啦?” “她派人捎来了手书,说是与酒狂偕行,管了一桩闲事,到武昌去了。” 鸿老一怔,说:“福老,会不会与魔崽子所说的事有关?” “大概不会吧?” “不会?你知道,酒狂与穷酸颇有情,而这位小伙子不知到底是谁的弟子,也许两人都是小伙子的师⽗呢?穷酸有了⿇烦,酒狂哪能袖手旁观?你那老伴与酒狂同行管闲事,哪能脫⾝事外?酒狂是个老狐狸,早就看不惯你池家隐世享福不问江湖是非的态度,兴风作浪拖你那老伴下⽔,乃是情理中事。” “我已派⽟芝带了小祥,三天前赶往武昌看看风⾊,也许派得上用场。” 鸿老头摇道:“福老,你真是偏心,为何不派你的儿子前往,却要我那有菩萨心肠的女儿,带了一个惹事生非顽⽪捣蛋的小娃娃前往?我看,你⿇烦大了。” 福老呵呵大笑,说:“派媳不派子,这才是稳健的作法。我知道你女儿是女诸葛,才堪大任,有她前往,何事不可解决?” 鸿老哼了一声,大声说:“有了你那小孙儿同行,不闯祸才怪。那时,你休息再在此纳福了。” “哈哈!你的外孙闯祸,你不出头?” “我可不管。” “咱们走着瞧。” “哼!闯了祸,你休想我这老亲家出头。” “我池家束手,你能无策?哈哈!废话少说,咱们走吧!看热闹去。” “急什么?有小菁在,你怕什么?” 印-发觉福老是个手无缚之力的人,只好乖乖罢手,独自寻找村落。他猜想村落定在两里之內,循路找该无困难。 下面是宗姑娘的木屋,他本能地向上走。不⾜一里是一处山脊,路一分为二,一左一右。 左盘山而行,视界远及五六里,毫无村落的形影。右绕山而下,草木葱茏,不知小径通向何处。 他向右走,不久,他发觉路向东南行,在山腹盘旋,古木参天,不知⾝在何处。 走了六七里,怪,就是不见有村落。有村便有路,找村落只能循路找,他不能离开路満山遍野去找。 再走了里余,突听到⾝后传来了脚步声。扭头一看,看到两个⾝材雄伟的中年青⾐人,不由一怔,心说:“咦!这两个人不可能比我快,怎么平空跟在⾝后了?定然我忽略了岔路,他们是从岔路跟下来的,正好向他们打听消息。” 他停步闪在路旁,等候对方接近。 跟来的两个人是鹰爪王权与神风羽士。在远处,还有一个风扫残云⾝在林中。 鹰爪王首先堆下笑,问:“咦!小兄弟,你好像不是附近的人。” 他见对方神态友善,心中大喜,抱拳施礼笑道:“小可是过路的。请问大叔,附近可有村落?” “有,就在下面三里左右,在下就住在该村。” “哦!谢谢指引。” “你贵姓大名,有事么?” “小可姓印。大叔今早从村里来?” “是啊,到山上有事。你…”“在下想到贵村走走。” “。但不知需在下效劳么?” “小可打听一个人。” “他是…” “是一个穿灰袍的古稀老人,昨天…” “呵呵!这人受了伤,就在舍下养伤暂住。”神风羽士接口。 鹰爪王接口道:“好像是复姓公冶名风的人。小兄弟,你是他的什么人?” 印-心中一动,忖道:“好啊!又是一个自称收容了老魔的人。山上山下四个人中,必有两个人撒谎。” 接着,他悚然而惊,老魔必定已经找到朋友了,他的处境可怕。 他久走江湖,见多识广,警觉心特⾼,略一思索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松月亭的两个中年人手无缚之力,不像是个骗子。而这两个人,看相貌便知不是善类。 他心中已有所决定,忖道:“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试出谁是骗子。” 他迅速地作了决定,笑道:“是朋友,小可正在找他。” 鹰爪王呵呵笑,说:“这不是很好么?在下领你去见他。” “好,谢谢。两位大叔尊姓?”他沉着地问。 “在下姓王,那位是在下的邻居,姓郭。” “有劳两位大叔了,请。” “请先行。”鹰爪王机警地说。 “小可怎敢?王大叔请。”他客气地说。在情在理,他该跟在后面。 鹰爪王不再客气,以免露出狐狸尾巴,说:“在下领路,请随我来。” 只走了百十步,走在中间的神风羽士,不断向印-搭讪,不断地问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显然不愿引起他的疑心,说着说着,突觉⾝后声息已杳,猛地扭头叫:“咦!他怎么不见了?” 鹰爪王一惊,讶然道:“这厮机警绝伦,已发觉不对溜掉了。” “快回去追。”神风羽士说。 鹰爪王冷笑一声,低声道:“不可造次,他不可能发觉咱们的⾝份。哼!我断定他仅是起了疑心而已,故弄玄虚想引咱们暴露⾝份。咱们回头追,岂不让他遂心了?” “依你之见…” “咱们不动声⾊,他会跟来的。” “他仍在后面跟踪?” “是的,这小狗不会轻易放弃找寻风扫残云,必定会在后面跟踪。”鹰爪王颇为自信地说,接着大叫道:“印小兄弟,印小兄弟。” 空山寂寂,毫无回音。 神风羽士也⾼声道:“咦!这小伙子是怎么一回事?平⽩失了踪,难道是鬼魅⽩昼幻形么?” “他既然不跟来,咱们走吧,青天⽩⽇,哪来的鬼魅幻形。”鹰爪王说,转⾝举步,一面走一面低声问:“他在你⾝后,溜走了你竟然毫无所觉?” 神风羽士脸红耳⾚,讪讪地说:“这小狗确是⾼明,兄弟惭愧。” 其实,鹰爪王同样感到脸上无光,两个闯了半辈子江湖的⾼手名宿,让一个小辈从⾝后无声无息地溜走而不自觉,⽇后传出江湖,他们不用称英雄道字号了。 两人继续走路,在后面远远地跟踪的印-,反而心里发怔,这一着失败了,难道自己真的估料错误,真的是疑心生暗鬼? 他远远地跟踪,并不走小径,从路左三二十步跟进,逐段飞掠,小心翼翼盯对方的背影,相距约半里地,他相信对方即使不是风扫残云的朋友,也会将他带至村落,到村落再查并未为晚。 他却不知,螳螂捕蝉,不知⻩雀在后。百十步外,风扫残云也盯住了他。 双方皆凭经验与对方勾心斗角,至目前为止,显然印-棋差一着居于劣势,随对方走向不测的陷阱。 只要接近纸坊,他便会受到围攻,想脫⾝难似登天。 凡事不可之过急,急必偾事。 风扫残云恨死了印-,见印-见机撤⾝,反盯住了鹰爪王与神风羽士,不由心中大急,苦于无法通知鹰爪王,动了赶到前面知会同伴的念头,便从侧方绕出,决定放弃引印-⼊伏的妙计,到前面与同伴动手擒人。 绕过一座小山,老魔慢了一步,前面是空旷的山坡,可看到鹰爪王两人的⾝影在五十步外。而后面,印-正飞掠而进。 老魔如果现⾝向前追赶同伴示警,便落在印-眼下,印-很可能暂时回避等待机会。岂不是前功尽弃⽩费心机了? 老魔不再追赶,往草丛中一伏。 印-不久掠到,他不能再进,必须等鹰爪王两人过了空旷的山坡,他才能跟进而不虞被对方发觉。说巧真巧,伏下处距老魔蔵的地方不过两丈左右。 他伏⾝林缘的草丛中向下凝望,夹听到轻微的草偃声来自左后方,警觉地扭头回望。 不好,灰影飞而来。 “老狗,是你!”他怒叫,向侧急闪。 风扫残云到了,怒啸声惊天动地,以闪电似的奇速猛扑而来,大袖一挥,罡风乍起。 “啪!”袖风传出炸爆声。 印-闪势未止,⾝形未定,罡风已怒涌而至,百忙中不假思索地挥掌接袖。掌袖乍合,潜劲山涌,炸爆声震耳聋。 “哎呀!”他惊叫,只感到手臂如被千斤巨锤所击撞,凶猛的劲道直震內腑,⾝不由己被震得飞退丈外。 他的內力修为毕竟没有老魔浑厚,优胜劣败,硬碰硬他不是老魔的敌手,何况又是仓猝间发招自保? 风扫残云大喜,疾冲而上,大袖再挥,行雷霆一击,致命的浑厚內力随袖发出了。 印-大骇,急中生智仰面便倒,向侧急滚。 风扫残云一袖击出,突觉右肘曲池一⿇,內力一窒,击出的罡风一顿,再进时,印-已经躺下了,罡风间不容发地掠印-的上方而过,差之毫厘,劳而无功。 “谁暗算老夫?”老魔向右方怒声喝问。 印-一跃而起,子套了青锋录,吼道:“老狗!说出家师的下落,放你一条生路。” 风扫残云一声怒啸,踏进大袖再挥。 印-这次不上当了,青锋录一挥,袖风四散,神匕的威力不同凡响,喝道:“拔兵刃,在下不占你的便宜,你的袖风无奈我何,在下要你公平决斗。” 风扫残云的剑已遗失在沼泽內,像老魔这种艺臻化境的⾼手,手中是否有兵刃已无甚差别,举手投⾜皆可置人于死,平时出手本不用兵刃。 可是,袖风碰上了神匕,神风绝技碰上了克星,活该倒楣。 內力以袖击出,劲道散布面太广,易被神刃震散,除非能用刀剑力聚于一点发出,不然毫无取胜的机会。 老魔一咬牙,一掌砍下一树枝,除去碎枝叶,成了一三尺长的短木,切齿道: “小畜生!老夫今天要埋葬了你!” 两人开始对进,仍是老魔先攻,一声暴叱,一点出,潜劲山涌。 印-⾝形一扭,青锋录虚拨,斜撞而⼊,匕尖倏吐。 风扫残云转⾝,反手一劈出。 两人反应都奇快绝伦,出手凌厉万分,皆抱有必胜的信念,搭上手,便是一阵令人目眩的可怕快攻。 人影电而来,鹰爪王与神风羽士闻声赶到了。鹰爪王一声长笑,冲进叫:“给我!” 风扫残云向侧一闪,鹰爪王疾冲而⼊,居然没看出印-手中的青锋录是神刃,左手一伸,五指箕张,毫无顾忌地向印-的口探,用上了鹰爪功绝学。 印-一惊,青锋录一拂,⾝形斜闪。 “他的匕首是宝物!”风扫残云急叫。 但叫晚了,鹰爪王的爪,已无畏地抓向拂来的匕首,听到叫声,已来不及撤招。 印-见对方的爪有异,而且毫无顾忌地抓兵刃,必定是不怕兵刃的爪上奇学,心中不无顾忌,因此不敢放胆反击,采的是守势,失去了大好机会。 “哎…”鹰爪王惊叫,斜飘丈外。 印-胆气一壮,豪勇地叫:“没有兵刃的人,少出来献丑。” 鹰爪王脸⾊苍⽩,食中两指各断了一节指尖,⾎涔涔而下,怒得像头疯虎,切齿叫: “老夫如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神风羽士从⾐下取出一把铁骨摺扇,进说:“王兄请退,兄弟收拾他。” 右首的矮树丛传出一阵枝叶声,青⾐布裙端丽如仙的宗姑娘拨枝而出,嫣然微笑道: “你们这些辈⾼位尊的武林名宿,竟然采取车轮战法,对付一位后生晚辈,你们不感惭愧?” 印-大惊,急叫道:“宗姑娘,这里没有你的事。” 神风羽士脸⾊一变,沉声道:“你们松月村的人,为何过山管闲事?” “这位印爷,是我家的客人。”姑娘微笑着说。 鹰爪王怒吼道:“该死的丫头,老夫毙了她。” “不可!她是松月村的人,兄弟不愿与她计较。”神风羽士急叫。 “哼!我可不管她是哪一村的人。”鹰爪王怒叫,向姑娘走去。 印-急忙奔向宗姑娘,一面叫:“姑娘快退…” 神风羽士抓住机会,摺扇悄然浑出,出三枝扇骨。 “哎…”印-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印-奔向宗姑娘,右胁背暴露在神风羽士的扇下,双方相距不⾜一丈,一个无心一个有意,印-做梦也没料到对方会偷袭,发觉不对,已没有躲闪的机会了,三枝扇骨一枝也没落空。 中一琵琶骨下方,一擦胁背肌而过,一伤右腿怎能不倒? 同一瞬间,鹰爪王已扑向宗姑娘。因此,宗姑娘想抢救印-,也力不从心了。 一声娇叱,宗姑娘⽟手一挥,接住了鹰爪王抓来的手爪,猛地一抖。 “砰!”鹰爪王飞腾而出,摔跌在两丈外,狂叫道:“哎哟!我…我的手…” 神风羽士大惊,骇然叫:“你…你会武…武功…” 宗姑娘粉脸生寒,厉声道:“你的扇骨有毒,把解药拿来。” “你…”“不然,你得替他偿命。” 神风羽士拍扇作势挥出,怒声道:“丫头,不可欺人太甚。” “你是否比鹰爪王权⾼明?”宗姑娘迫近问。 神风羽士心中一跳,脸⾊大变,但仍然不肯示弱,⾊厉內荏地说:“在下仍有三枝扇骨,还不知鹿死谁手。” 宗姑娘沉静地说:“本姑娘救人要紧,无暇与你多费⾆,你给不给解药?” 鹰爪王已经站起,站在一旁捧着脫了臼的右手发抖,一咬牙,忍痛推正臼骨,大叫道: “这鬼女人会妖术,毙了她!” 风扫残云大吼道:“老夫不信世间有妖术,打!” 声出人扑进,以雷霆万钧之威劈出。 神风羽士同时扑向倒地不动的印-,伸手便抓。 鹰爪王也在同一瞬间,拍出一记劈空掌,配合风扫残云夹攻姑娘。三面同时发动,行雷霆一击。 宗姑娘疾退八尺,沉声道:“你们太过份了…” 鹰爪王与风扫残云一击落空,立即跟进追袭,鹰爪王这次用右爪,风扫残云则一横扫,攻势极为凌厉,配合得恰到好处,快速绝伦,不等姑娘把话说完妄想尽快将姑娘置之死地。 这瞬间,另一面有了意外变化。 印-机警绝伦,在受到扇骨袭击时,在生死须臾中,运功护体并及时扭⾝承受,因此扇骨皆是斜向⼊,虽则琵琶骨下端的要害被中,但斜向贯⼊未中要害,不曾深⼊內腑。同时,他及时闭住了经脉,扇骨的毒也不太剧烈,因此尚能支持。 但他知道生死关头,必须保持冷静,便蛰伏不动形似昏,候机反击,捞回老本再说。 可惜,风扫残云并未扑上,扑上的却是神风羽士。 神风羽士俯⾝抓他的⾐领,想将他抓起。 他突起发难,脚疾收疾蹬,重重地踹在神风羽士的腹小上。左手同发,叉住了神风羽士的咽喉,奋力一翻,反将神风羽士掀倒,庒在下面。 他右手的青锋录,抵住了神风羽士的左颊,锋尖徐徐破肌深⼊,咬牙叫:“解药!解药!解药…” 神风羽士已是半条命,咽喉被叉住,怎能回答?发疯似的挣扎,瞪眼张嘴伸⾆头,双手无功地急扳叉在咽喉上的巨手。 印-的手略松,但锋尖却向上移,划破脸颊,向眼眶移动鲜⾎泉涌而出,厉声吼叫: “解药,我要解药…” 神风羽士心胆俱寒,嘶声叫:“在…在我怀中的⽟…⽟瓶內…” 印-收了青锋录,掏出对方的⽟瓶问:“服多少?” “三至五钱。” 他将一些药散倒⼊口中,一掌将神风羽士打得七晕八素,撕下对方一幅⾐襟,往茂林中一窜,溜之大吉,找地方起扇骨裹伤。 另一面,鹰爪王与风扫残云夹攻宗姑娘。起初,姑娘大概从未与人生死相拼,缺乏手的经验,显得有点慌,只能以巧妙的⾝法闪避,十招之后,姑娘心中大定,开始反击了,一声娇叱,着风扫残云点来的木切⼊,⽟手一伸,快逾电光石火,扣住老魔的腕脉一带。 风扫残云⾝不由己,向另一侧的鹰爪王发疯的撞去,奇急奇猛,硬向爪影中冲⼊。 “砰!”撞上了。 姑娘跟上,反掌拍在老魔的背心上。 “嘭!”两人跌成一团。 姑娘扭头转⾝,看到満脸是⾎的神风羽士刚挣扎爬起,却不见倒地的印-,吃了一惊,讶然轻叫:“咦!他呢?” 耳中,突传来千里传音的悉声音:“丫头,哪一个他呀?” 姑娘粉颊红似一树石榴花,羞叫:“外公,不来啦!” 不远处踱出鸿老,笑道:“往东走,你爷爷跟下去了。” 脚步声急响,三老魔像是丧家之⽝,向纸坊逃命。 姑娘正想追,鸿老说:“你又不敢出手伤人,追什么?” “找那恶贼讨解药。” 鸿老呵呵笑,说:“等你讨得解药,那个他早就做了阎王爷的驸马了,来不及啦!” “外公!”姑娘焦急地叫。 “你这孩子,毕竟是未见过世面的人,毫无经验缺少见识,难怪你爷爷让你弟弟出外见世面历练。人受了伤,你不保护人,却被两个人住,又不忍下重手速战速决。如果剩下的一个人,给了小伙子一刀,你怎办?” 姑娘打一冷战,变⾊问:“外公,他…他怎样了?” “好机伶的孩子,他竟能出解药,自己治伤去了,走了好半晌啦!” “菁儿去追他。” “走吧,你爷爷已跟去了。” 印-远出里外,方停下躲在树丛中,起出扇骨,撒上一些解药,用撕来的⾐袂裹好伤,静静地思量自己的处境。 伤并不严重,他受得了,怕的是毒,有了解药裹好伤,休息片刻便已恢复元气。 他非弄到风扫残云不可,心中一发狠,取出百宝囊中的一具小巧弩箭。 所谓弩是指不需藉手臂之力发,仅凭机簧之力发箭的器具,大者有弩炮,一枝箭重有两百斤,用来攻城,可击毁城砖。小者有袖箭,藉筒內的机簧发,虽称之为箭,其实是弩。 他所制的小弩很精巧,匣中以硬竹为簧片,簧片弹出打击箭杆,一次可发三箭,可及二十步左右,劲道并不烈猛,但因箭小而锋利,挨上一箭,在十步內可穿贯腹,颇为霸道。 接着取出了援绳机筒,这玩意正是他藉以渡过危险沼泽的強劲法宝,锋尖带有倒钩,钩丝制的強韧援绳长有三丈,用来人,两丈內威力之強,令人不寒而栗。 “我要用这些玩意来对付他们。”他咬牙切齿地说。 除了手时为了保命,不得不自保而杀人外,他很少在平时动杀机。神风羽士这三扇骨,勾起他久蕴于心的无边孽火—— 无涯扫校,独家连载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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