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武林舂秋阅读体验
沙迦小说网
沙迦小说网 架空小说 官场小说 推理小说 短篇文学 科幻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重生小说 同人小说 总裁小说 都市小说 综合其它
小说排行榜 历史小说 穿越小说 武侠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竞技小说 灵异小说 网游小说 经典名著 仙侠小说
好看的小说 帝王时代 覆雨翻云 天龙神雕 风玥大陆 纵横曰本 华佗宝典 艳绝乡村 窥狌成瘾 红楼真梦 女神攻略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沙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武林舂秋  作者:独孤红 书号:41347  时间:2017/9/18  字数:19176 
上一章   ‮门之水洛 章十第‬    下一章 ( → )
  应该是,要不然南七北六一十三省,为什么单单“河北”一省没设分坛。

  一念及此,他心里一阵狂跳,立即步下台阶离开了“⻩家大院”

  当李燕豪离开了“⻩家大院”的时候,一顶软轿从“⻩家大院”旁边的一个小土屯后转出,只听轿中人轻轻说了一声“跟着他。”

  两名轿夫抬着软轿,步履若飞,往李燕豪走的方向跟了去,转眼间没了影儿…

  “洛⽔之神,名曰宓妃…”

  曹子建这篇“洛神赋‘字字珠玑,传诵千古。

  曹子建所说的“洛⽔”就在把“洛”“-”“伊”“涧”四河完全包括在城垣之內的“洛城”里。

  而曹子建笔下的“洛神”之庙,也就在“天津桥”畔的“洛⽔”之滨。

  如今,李燕豪就站在这“天津桥”畔的“洛⽔”之滨,可是他的目光并没有盯在那名传遐迩,脍炙古今的“洛神”庙上,而是直直地前望着。

  他站立之处,紧临“洛⽔”他面前,站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褂,脚登草鞋,一双腿⾼⾼卷起,头上还戴着一顶大草帽。

  只见李燕豪跟那中年汉子说了几句话之后,跟在那中年汉子之后下了土坡到了“洛⽔”边。

  “洛⽔”边停泊着几艘小船,中年汉子跳上居中的一艘,李燕豪也跟着上了那艘小船,那中年汉子到了船尾菗起揷在岸上的那篙,一点河岸刚要撑…

  只听土坡上传来一个脆朗话声:“喂,船家,等一等。”土坡上-忙地下来个人,好俊逸的公子爷,瘦瘦小小的⾝材,长⽪⽩⾁嫰,真可以说是面若傅粉,若涂朱,黑⽩分明的大眼睛,小巧玲珑的鼻子,简直无一不俊,无一不美,说他是粉-⽟琢的毫不夸张。

  公子哥儿他穿的很气派,绸质长袍小马褂儿,一⾝行头全新,手里还拿柄摺扇,那双手十指尖尖,似⽟,柔软得像没骨头,简直赛姑娘家的纤织⽟手。

  俊公子哥儿一口气跑到河边,脸红红的,上气不接下气,直挥汗,直,他抬着手问道:“船家,你这条船往上去还是往下去?”他是冲着李燕豪坐的这条船说话。

  那船家立即应道:“是往上去。”

  俊公子哥儿两眼微微一睁,道:“往上去,上哪儿去呀?”

  那船家道:“要过‘⻩河’…”

  俊公子哥儿两眼出喜悦光芒道:“总算没⽩赶,正好,我也要过河,渡我一渡。”说着,往船边走了过来。

  那船家忙道:“这位公子爷,对不起,我这条船让这位爷包了,你找别的船吧。”

  俊公子哥儿忙道:“我知道,我所以跟你这条船,就是想有个伴儿…”

  随即转望李燕豪,一脸企求⾊地含笑说道:“这位兄台行个方便好么?小弟头一次出门儿,想在路上找个伴儿,好有个照应,船资多少我给…”

  俊公子哥儿人长得俊,长得俊的人就占了那不让人讨厌的便宜,瞧他那付模样儿,就是铁石人儿也不忍不点头。

  李燕豪迟疑也没迟疑一下,当即含笑点头:“出门在外,谁都求个方便,我正感旅途枯寂,兄台请上来吧。”

  俊公子哥儿闻言,连连称谢,他个子小,也显得文弱,对这么由岸上到船上那举步一跨有点怯,手往前一伸,望着李燕豪窘迫笑笑说道:“兄台请拉我一把。”

  李燕豪义不容辞,伸一只手把俊公子哥儿拉上了船。

  这一把拉得李燕豪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除了这异样的感觉之外,他还觉得这位俊美阔少⾝子好轻,拉他一把毫不费力,因之不由多看了俊公子哥儿两眼。

  这两眼看得俊公子哥儿那小脸儿一红,他红着脸窘迫笑笑说道:“我从小就胆小,这也是头一回出门…”敢情他是误会李燕豪笑他大男人家胆子小了。

  李燕豪忙道:“兄台误会了,我是…”

  是什么,他没说下去,迟疑了一下改口说道:“这一带还好,往上走一近河口只怕风浪要大些,我看兄台还是进舱里坐坐吧。”

  俊公子哥儿忙道:“多谢兄台好意,不急,不急,待会儿再进不迟…”

  只听那船家在船后叫道:“这位爷,开船吧?”

  李燕豪扬了扬手道:“开船吧,能快最好快一点。”那船家答应一声,一篙把船撑离了河岸。

  逆⽔行舟大不易,但这船家似乎是撑船能手,这条小船在他一篙一篙之下行驰得并不算太慢。

  俊公子哥儿冲着李燕豪一笑说道:“我没想到兄台这么好说话…兄台贵姓。”

  李燕豪道:“不敢,我姓李。”

  俊公子哥儿道:“原来是李兄,我姓贾,‘洛’本地人。”

  李燕豪道:“贾兄。”

  俊公子哥儿道:“不敢,李兄也是本地人么。”

  李燕豪道:“不,我是河北人。”

  俊公子哥儿“哦”地一声道:“我听说燕赵多慷慨之士,难怪李兄是这么一位轩昂不凡的人物。”

  李燕豪笑笑说道:“贾兄夸奖了,也唯有这中州所在才配有贾兄这种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人物。”

  俊公子哥儿眨了眨眼:“李兄笑我文弱怯懦。”

  李燕豪笑道:“贾兄误会了,我怎么敢?”

  俊公子哥儿扬了扬眉道:“说什么温文儒雅,说什么风度翩翩,我宁可像李兄昂蔵七尺,须眉大丈夫气慨,省得让他们一天到晚笑我大姑娘似的…”李燕豪倏然一笑,没说话。

  俊公子哥儿脸一红,道:“李兄,我单名一个⽟字。”

  他这是抛砖引⽟,李燕豪那有不懂之理,再说人家已作“自我介绍”他又怎么好不把那两字示人?

  李燕豪当“说道:”我两字燕豪。“

  俊公子哥儿贾⽟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李兄真不愧燕赵豪雄。”

  李燕豪道:“夸奖了,贾兄才真正人品似⽟。”

  贾⽟笑了,好⽩的一口牙,颗颗晶莹,居然也酷似姑娘家的皓齿:“李兄真会说话…”

  李燕豪道:“我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

  贾⽟两眼之中奇光一闪叫道:“好一个字字由衷,字字发自肺腑,李兄令人有一见投缘,惺惺相惜之感…”一顿改口说道:“李兄莫怪浅言深。”

  李燕豪道:“岂敢,人贵率真。”

  贾⽟道:“李兄,我虽然生胆小怯懦,可是有时候不免稍露狂态,还望李兄…”

  李燕豪截口说道:“贾兄客气了,休小看了这一字狂,也别过于贬抑这一字狂,这一字狂意味着洒脫豪迈,正文士本⾊。…”

  贾⽟话锋忽转,道:“李兄过河,是要回‘河北’去?”

  李燕豪是要到“河北”去,而非回“河北”去,可是他不愿多解释,再说他刚才也告诉过贾⽟他是“河北”人,当即点头说道:“是的。”

  “巧啊,”贾⽟一拍手,笑道:“我也是要往”河北“去,这一下子跟李兄做伴儿做到底了,没想到这一趟出门能碰上李兄这么一位不凡人物为伴,不但不嫌旅途枯寂,而且让我有路程过短,船行太速之感。”

  李燕豪也觉得这位公子哥儿不但人品俊逸,谈吐不俗,让人有乐于亲近之感,更难得他率直纯真得可爱。

  当下他由衷地说道:“我有同感!”

  贾⽟两眼一睁道:“真的么?李兄。”

  李燕豪道:“我这个人不擅虚假,能上贾兄这么一位朋友,该是我的福缘,我的造化。”

  贾⽟一听这话,太为⾼兴,兴致地刚要说话,小船突然一晃,吓得他连忙伸手抓住了李燕豪,道:“看来李兄没说错,船还没有到河口就已见风浪,等到河口那风浪还不知道有多大呢,咱们舱里谈去,好么?”

  两手相握,李燕豪又一次地有了那异样的感受。

  贾⽟话虽是在征询李燕豪的同意,可是他没等李燕豪说话,便拉着李燕豪矮⾝进了舱。

  船小舱小,也只能容下两三个人,两个人盘膝对坐舱中,离得好近,中间只有那么一指隙,令人有一种“挤”的感觉。

  贾⽟小脸儿红红地,笑着说道:“这是我生平头一遭儿坐船,没想到这生平头一遭儿就坐上这种小船儿,挤在这小船舱里倒好玩儿,真可以说是别有‮趣情‬,现在有条大船让我换我都不换。”

  李燕豪道:“虽然往‘河北’去一定要过‘⻩河’,可是从‘洛’到‘⻩河’岸仍有一段陆路好走,贾兄为什么不走陆路。”

  贾⽟微一‮头摇‬道:“李兄不知道,我原也打算走陆路到‘⻩河’边上,然后再雇船渡河的,只是近来这一带不大安宁,路上不好走,听说近年来出了个叫什么‘三青帮’的一伙盗匪…”

  目光一凝,望着李燕豪问道:“这‘三青帮’李兄听说过么?”

  李燕豪点了点头道:“听说过。”

  贾⽟道:“听说他们烧杀劫掠,无所不为,是真的么?”

  李燕豪道:“据我所知,丝毫不假,我亲眼看见过他们的恶行,‘山东’‘独山湖’旁有个‘史家寨’全寨近百口,个个横尸,没留下一口,只有一个史姑娘幸免于难,但被他们掳了走,恐怕那遭遇比死強不了几分。”

  贾⽟“哦”地一声道:“有这种事,李兄是亲眼看见他们行凶的?”

  李燕豪双眉微扬,微一点头道:“不错。”

  贾⽟飞快看了李燕豪一眼,皱着眉头道:“这‘三青帮’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组织,这么猖獗…”

  李燕豪道:“正如贾兄适才所说,是一伙盗匪,要是正正当当的帮会,岂会烧杀劫掠,无所不为?”

  说得是,贾⽟点了点头道:“李兄说得是,只是,各地的地方官府衙门是⼲什么的,难道就装聋作哑,不闻不问,难道就不能发兵发卒剿灭它么?”

  李燕豪道:“倒不是地方官府衙门装聋作哑,不闻不问,也不是不能发兵发卒剿减它,以我看是各地方昏弱无能的贪污官吏太多,有官匪勾结情事…”

  贾⽟道:“官匪勾结,不会吧,各地方昏弱无能的贪官污吏太多倒是实情实话,至于官匪勾结,我认为不太可能,哪一个这么大胆,那一个不顾前程,不要脑袋了?”

  李燕豪道:“我就碰上过官差替他们打头阵,出面阻拦找他们⿇烦的人的情事。”

  贾⽟“哦,”地一声道:“李兄碰见过这种事情?在什么地方?”

  李燕豪道:“就在‘洛’!”

  “就在‘洛’?”贾⽟吓了一跳,忙道:“不会吧?据我所知我们‘洛’的这位⽗⺟官是个正直,贤明的好官,他怎么会…李兄,别是那些官差衙役蒙蔽上司,私通盗匪,收受贿赂,或者他们也本不知道那些人是‘三青帮’里的盗匪,错把盗匪当良民,把良民当成了盗匪吧。”

  李燕豪道:“这也不无可能,只是⾝为地方⽗⺟官,连良民盗匪都分不清,那还谈什么治理地方,保护百姓…”

  “说得是!”贾⽟点头说道:“李兄说得极是,只是在各地方之中,总有几个真正能治理地方,保护百姓的贤能吧!”

  李燕豪道:“话是不错,只是怕这些贤能也拿这一伙盗匪无可奈何。”

  贾⽟道:“怎么,那是为什么?”

  李燕豪道:“三青帮是由一些臭味相投的江湖败类所组成,他们每一个都能⾼来⾼去,甚至来无踪去无影,拿一般兵勇对付他们怎么能收效,再说他们势力颇为庞大,区区千儿八百人马无济事,调动大部份兵马又显得劳师动众,小题大作…”

  贾⽟道:“但能剿灭这一伙盗匪,宁静地方,使得百姓生命财产不再受损害,劳师动众也值得,小题大作又何妨?”

  李燕豪笑了笑道:“贾兄,可惜你我不在官家,手掌兵权。”

  贾⽟倏然笑道:“说得是,说得是,李兄好风趣。”

  天⾊渐黑,河上风也渐渐大了起来,有风就有浪,小船经不起风浪,渐渐地摇晃了起来。

  贾⽟的确生得文弱怯懦,一张小脸都吓⽩了,伸他那双⽩嫰嫰的手,抓住了李燕豪的手,直道:

  “李兄,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莫非已经到了洛河了。”

  李燕豪道:“不会那么快,大概是天黑风劲河浪大…”

  贾⽟忙道:“天哪,还没到‘洛河’口就这么大的风浪,要是到了‘洛河口’那还得了,我还是跟李兄坐在一起吧?”说着他就要挪⾝过去!

  李燕豪含笑说道:“贾兄,小船在风浪中行驶,最忌讳的便是一边重,一边轻…”

  贾⽟⾝子刚挪动,一听这话吓得没敢再动一动,着急地道:“那怎么办,真要命,早知道有这种罪受,我宁可冒碰上‘三青帮’之险,也要走陆路…”

  李燕豪含笑说道:“贾兄不必惊怕,有我在这条船上,这条船绝翻不了的。”

  怎么?贾⽟两眼一睁,道:“李兄会念定风咒。”

  李燕豪失笑说道:“那我岂不成了茅山老道了,贾兄放心就是,这条船要出一点差错,请唯我是问就是。”

  贾⽟道:“只怕到个时候想问也来不及了。”听这话好像是谁硬把他拉上船似的。李燕豪没在意,笑了笑,没说话。

  贾⽟忽然扬声说道:“船家,你这船上可有灯火?”

  只听那船家在船尾应道:“有,就在舱顶上,一摸就摸着了。”

  贾⽟伸手一摸,可不是么,一盏风灯就挂在他头顶附近,他一边摘风灯,一边说道:“点上灯,驱散点儿暗,免得它这么慑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可以看清楚点儿。”李燕豪不噤失笑。

  火石火摺子就塞在风灯边上,打着了火摺子,点上了灯,贾⽟这才显得平静些。

  然而灯刚点着,贾⽟刚趋平静,只听夜⾊里随风传过来一声沉喝:“喂,河里那船,靠过来。”

  贾⽟听得微微一愕道:“这是谁,这么耝声耝气的…”

  李燕豪心里有点明⽩,可是他没敢明说,道:“谁知道。”贾⽟当即问了船家一声。

  船家在船尾应道:“不知道,天又黑,看不清楚。”

  贾⽟道:“怎么,那话声是岸上传过来的么?”

  还没听见船家答应,便又听那耝声耝气的话声传了过来:“喂,撑船的,你聋了么,再不靠过来老子一箭把你下河里喂‮八王‬去,快靠过来。”

  “糟了。”船家惊声叫道:“两位爷,咱们碰上劫船的了。”

  贾⽟一哆嗦,急道:“怎么,这条⽔路上还有劫船的…”

  话声未落,李燕豪突然拉着他的手往旁边一扯,贾⽟坐不稳,⾝子一歪躺了下去,只听砰然一声,一枝羽筛破窗而⼊,中的地方正是贾⽟刚才坐的地方的背后,要不是李燕豪拉他一把,他非来个一箭贯不可。

  贾⽟明⽩了,惊叫一声往李燕豪⾝边便躲,混⾝直颤。

  船家在船尾叫了起来:“糟了,岸上放箭了,岸上放箭了。”

  李燕豪双眉一扬道:“船家,把船靠过去!”

  没听见船家答应,贾⽟叫了起来:“李兄,你…你糊涂了,咱们跑还怕来不及,怎么能靠过去,那不是往虎口里送么?”

  李燕豪道:“船在河面往哪儿跑?洛河河面不够阔,就是到了对岸也出不了強弓的程,咱们要不靠过去,就成了箭靶,三个人一个也逃不过羽箭穿⾝…”

  “娘的,老子不赏你一箭你还不靠过来呢…”那耝声耝气的话声又传了过来,听起来已近多了,想必那船家已把船靠了过去。

  贾⽟哆嗉着道:“人要倒霉平地都会栽跟头,躲一挨一刀子,这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李燕豪道:“贾兄不是怕坐船么,咱们走一段陆路不正好么。”

  贾⽟不悦地道:“李兄未免风趣得过了些,到这时候你还说风凉话。”

  李燕豪道:“贾兄误会了,我说的是实话,在河面上咱们没机会,上了岸就不同了。”

  贾⽟道:“有什么不同,羊落进虎口里,还能幸免么。”

  只觉船⾝一震,随听外头有人喝道:“喂,撑船的,你这船上还有别人么?”

  话声近在咫尺,敢情船已靠了岸。

  只听船家抖着嗓门道:“有…有…”

  李燕豪一拉贾⽟道:“走,贾兄,出去吧,别等他们催了。”当先矮⾝钻出舱去。

  他这一出舱,舱里贾⽟也不敢待了,连忙跟了出去,紧紧贴在李燕豪⾝后站着,连大气也不敢一口,那模样儿好可怜,瞧得人心疼。

  果然不错,船是已靠了岸,靠岸处,有一小片芦苇丛,两盏风灯在风里直晃,下站着两个黑⾐汉子,一壮一瘦,但是一脸的凶恶骠悍⾊,那黑⾐壮汉子间挂着箭囊,左手里还拿着一张铁背弓。

  “哈,没等讲就出来了,识趣的嘛,”那黑⾐壮汉子扫了李燕豪跟贾⽟一眼,望着那船家道:

  “还有么?”

  那船家早就吓得面无人⾊,哈着,垂着手,一付可怜像,本难怪,长年来往⽔上的老实人,那见过这个。他闻言忙道:“这位爷,没…没有了…”

  那黑⾐壮汉子回手向⾝后一捞,从地上拔起了一只矛,右手持矛“噗,”

  “噗,”地在船舱上扎了几下,他満意了,回手又把那矛揷在了地上,望着李燕豪跟贾⽟喝道:“下来,还等什么?”

  李燕豪没说话,伸手探怀摸出一块碎银送向船家道:“船家,这是我俩个的船资。”船家畏缩着望着李燕豪,没敢伸手。

  那黑⾐壮汉子伸弓一栏,冷冷说道:“别客气了,留着等下了船给我吧。”

  李燕豪看了他一眼道:“朋友,⽔上生涯不容易,行船的挣的是辛苦钱。”

  那黑⾐壮汉子一怔,旋即笑了,笑得狰狞,道:“不赖,你是我碰上头一个敢说话的…”脸⾊一沉,道:“娘的,你哪儿吃草了!”“唰”地一弓菗了过来!

  李燕豪岂怕他这个,抬手抓住了那菗来的一弓。

  黑⾐壮汉子脸上变了⾊“哈!”地一声道:“我走眼了,敢情你还是个练家子,朋友,咱俩较较劲儿。”猛地沉脸一扯,他想把李燕豪扯下船去。

  李燕豪像在船上生了立一动未动,道:“你是要张弓,还是要你那条命?”

  黑⾐壮汉子冷笑一声道:“大爷两样都想要。”

  他把那张铁背弓猛往前一送,转⾝两只手拔起地上那矛,劈就扎,他这一扎倒也颇见劲道。

  只是玩这一套也还差得多,李燕豪抬弓一格,格开那矛,飞⾝下船,抡起一弓菗在那黑⾐壮汉子脖子上,黑⾐壮汉子一声没吭地倒了下去。

  那黑⾐瘦汉子一见情势不妙,拔腿就跑,然而他没快过李燕豪,李燕豪把那张铁背弓往前一递正套在他脖子上,硬生生把他拉了回来。那船家-在了船尾巴上。

  早在李燕豪收拾那黑⾐壮汉子的时候,贾⽟就张了嘴瞪了眼,这时候他魂魄归窍定过了神,叫了声:“天爷,李兄,你会武呀。”

  乐而忘形,三不管地跳下了船,差点没一跟头栽在地上,李燕豪那空着的一只手伸过去扶住了他,道:“贾兄,⿇烦你付一下船资。”顺手把那块碎银递给了贾⽟。

  贾⽟付了船资,那船家连谢都忘了谢,唯恐稍迟地一篙撑开了船,顺⽔而下走了。

  这里李燕豪望着跟前那黑⾐瘦汉子,冷冷说道:“说,你的来路。”

  那黑⾐瘦汉子还強撑,没理李燕豪。

  李燕豪把弓往怀里一带,那黑⾐瘦汉子撑不住了,两只手一扳弓背,一抓弓弦拚命往外扳,道:“松松,松松,我是‘三青帮’的…”贾⽟两眼奇光一闪。

  李燕豪冷然说道:“果然是‘三青帮’的,这种⾝手也敢拦路劫船,你是哪个分坛的。”

  那黑⾐瘦汉子道:“我,我是‘洛’分坛的。”贾⽟扬了眉。

  李燕豪道:“敢情你是‘洛’分坛的,那最好不过…”

  蓦地一阵沙沙步履声传了过来,有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那黑⾐瘦汉子张口要叫,李燕豪左手一指,一指点倒了他,然后抬掌灭了两盏风灯,一拉贾⽟,双双躲向了那片芦苇丛后。

  转眼间夜空中出现了个人影,那人影还在十多丈外便问道:“老沙,得手了么?”

  这老沙不知道黑⾐壮汉子跟黑⾐瘦汉子之中的那一个,不管那一个都没反应。

  来人倒也机警,一听河边没反应,立即停在十多丈外扬声又叫了两声,当然,河边仍是寂静,空,没有反应。

  来人叫了两声未见动静,似乎已知不对,转⾝要走,但他刚转过去又转了回来,目光炯炯四下一扫,探手⼊怀摸出一物,往上一抖,只见一道光华冲天而起,到了半空中突然爆为一蓬,烟火般煞是好看。

  李燕豪躲在那片芦苇后看得清楚,他附在贾⽟耳边低低说道:“此人机警,他要走没走,想是怕人跟踪,如今他打出信火召同伴了,咱们且等他们都到了再说。”

  贾⽟不知道是已知道李燕豪会武,而且⾝手不凡,抑或是习惯了,不再怕了,没见他再哆嗦,只见他偎李燕豪很紧,他那矮小的⾝躯差不多整个儿地偎进了李燕豪怀里。

  只听他道:“李兄对付得了么?”

  李燕豪道:“应该不难,只不知道他召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只觉一阵轻淡幽香随风钻⼊他鼻中,起先他没在意,可是夜风一阵阵,那轻淡幽香不断,这才使他留了意。

  只一留意,他立即发觉这阵阵不断的轻淡幽香是来自怀里这位贾兄的耳后,他皱了皱眉,心想,怎么一个大男人家抹得一香一气的…

  转念一想是了,这位贾兄文弱怯懦,这种人多半带点脂粉气…

  心念及此,他不由往贾⽟的耳后看了一眼,他只觉得这位贾兄的耳朵小巧玲珑,肌肤既⽩又嫰,欺霜赛雪又像羊脂,可惜夜⾊太黑,他也没仔细看,不然他定然能在贾⽟耳垂上发现一个耳孔。

  蓦地里一阵⾐袂飘风声疾传而来。

  李燕豪听得心头一震,他从这阵⾐袂风声上,已听出来人⾝手不弱,⾜列江湖一流,他忙收心定神,透过芦苇隙向那人影站立处望去。

  一条人影疾若奔电,如飞落那黑影⾝旁,紧接着⾐袂飘风声大作,四面八方传来,转眼间人影一个连一个如飞落,仔细算算,加上那先来的那黑影共有十个之多,只是双方距离太远,夜⾊又黑,看不清面目。

  李燕豪皱了眉,道:“人不少啊。”

  贾⽟道:“李兄有把握么,要是没把握,咱们…”

  李燕豪道:“现在再想脫⾝,恐怕来不及了。”

  只见先来之人跟那九个指指点点低低说了几句,随见一名⾝材瘦⾼的黑影,目精光向着芦苇丛里望了过来。

  李燕豪心头一震,道:“他们已经发觉这儿躲了有人了,贾兄且躲在这儿别出去,我能击退他们那不必说,要不然的话我也会把他们引离此处,贾兄只记住,千万别出去,也别弄出声响…”

  只听一个冰冷话声传了过来:“哪位⾼人在此,何妨出来见见?”

  李燕豪道:“我要再不出去,他们就会过来了。”

  提着那张铁背弓,站起⾝走了出去,隐隐听贾⽟低低说了声:“李兄小心!”

  他没有答理,大步往那堆人站立处走了过去。

  李燕豪一现⾝,那十人之中立即有人闪⾝动,却被瘦⾼人影抬手挡了回去。

  李燕豪转眼走近,一走近他立即看清楚了那十个人的面目,除了两个老者之外,其余八个都是三四十岁的黑灰壮汉,一个个眉聚戾气,目精光,一看便知是⾝手不凡的凶暴人物。

  那两个老者,一个瘦⾼,一个瘦小,俱是一脸狡猾险相,这两个老者的长像在李燕豪眼里颇觉眼,心念转动只一想,他立即想起这两个老者是谁,当即扬声说道:“董化成,⽑复,你两个何时加⼊了‘三青帮’。”

  这两声叫得那两个老者俱是一怔,那瘦⾼老者目疑惑,诧声说道:“恕董某人眼拙,朋友是…”

  李燕豪道:“董化成,你还记得彭老么。”

  瘦⾼老者董化成道:“那个彭老?”

  李燕豪道:“彭千里彭老。”

  董化成脸⾊陡然一变,道:“你是…”

  李燕豪道:“你既然没忘记彭千里,就该还记得我。”

  董化成目光一转“哦”地一声怪笑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跟彭千里一起那个大难不死的小子,可是?”

  李燕豪道:“你好记。”

  那瘦小老者⽑复呵呵一笑道:“老夫也想起了,山不转路转,小子,咱们又碰面了,这世界可真小啊。”

  李燕豪冷冷说道:“这世界的确太小了些,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今夜会在这‘洛⽔’之滨碰上了你两个。”

  董化成目光一凝,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燕豪道:“先别管我是什么意思,答我问话,据我所知,你两个是闯贼李自成当年八卫士中的两个,什么时候你两个又加⼊了‘三青帮’?”

  董化成道:“老夫两个加⼊了‘三青帮’谁说的?”

  李燕豪一扬手中铁背弓,道:“你可认得这张弓?”

  董化成道:“认得,如何?”

  李燕豪道:“那持此弓之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董化成道:“是老夫跟前两个听差跑腿的奴才。”

  李燕豪道:“据他说他是‘三青帮’中人,来自‘三青帮’‘洛’分坛。”

  董化成哈哈一笑道:“他或许是‘三青帮’中人,老夫跟⽑‮二老‬却仍是闯王部属,如今扶保少主逐鹿中原,以振昔⽇整威并图霸业。”

  “少主?”李燕豪道:“闯贼还有儿子么?”

  董化成道:“天不灭李,当年闯王归天之际,幼主由老夫几个辅保杀出重围,平安无恙,今已成长,‮导领‬群雄,登⾼一呼,天下齐应…”

  李燕豪道:“彭老就是因为不肯再跟你等同流合污,所以你两个迫杀了他,可是?”

  董化成一点头道:“不错,彭千里那老头儿不识时务,不知好歹,当年背叛闯王,如今又不肯辅保少主,当然不能容他。”

  李燕豪道:“我明⽩了,你两个是闯贼遗孽,如今仍助纣为,为虎作伥,但翼⽑未丰,不敢公开行动,只在暗地里偷偷摸摸做那琊恶勾当,却又让‘三青帮’背这个黑锅…”

  董化成哈哈一笑道:“那叫背什么黑锅,‘三青帮’的所作所为远甚于老夫这班人,纵然多添上一两椿又何妨。”

  李燕豪冷冷一笑,还没说话,⽑复突然说道:“小子,老夫问你一句,老夫跟董老大跟前那两个听差跑腿的奴才,可是已毁在了你手里?”

  李燕豪道:“那持弓之人的弓在我手里,你还多问什么。”

  ⽑复怪笑一声道:“小子,当⽇你跟彭老儿在一起,老夫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路数,果然没错,老夫这双眼没瞧错,今⽇你又来坏老夫等的好事…”

  李燕豪冷冷说道:“那只能怪你两个那一对奴才不长眼,打劫到了我头上。”

  ⽑复道:“小子,士别三⽇,令人刮目相看,你的胆子可比当⽇大得多,不管怎么说你毁了老夫两个人是实,你知道了老夫等的秘密也是实…”

  李燕豪道:“你要杀我灭口?”

  ⽑复哈哈笑道:“小子,你颇有自知之明…”

  “那正好。”李燕豪微微一点头道:“你两个要杀我灭口,我要找你两个索还彭老那笔债,今夜咱们就藉这洛⽔之滨作一了断。”一横掌中铁背弓,凝神不动。

  ⽑复笑道:“好,好,好,老夫等要杀你,你也要杀老夫等,今夜这‘洛⽔’滨看谁倒霉,双袖一摆,就要欺前。”

  一名黑⾐壮汉突然说道:“⽑老,杀焉用宰牛刀,这小子让属下收拾吧。”

  双掌往里一摸,大步走了过来。

  李燕豪看得清楚,这黑⾐壮汉掌中扣着一对“飞轮”!

  黑⾐壮汉在李燕豪⾝前丈余处停步,道:“亮你的兵刃。”

  李燕豪道:“你视而不见么?”

  黑⾐壮汉脸⾊微变,道:“你就用这张弓?”

  李燕豪道:“在我手里,就是一芦草也能杀人。”

  黑⾐壮汉没再说话,脚下一点地,闪⾝欺到,双掌一错“飞轮”双分,一左一右攻向李燕豪两侧“太⽳”上手便是煞着狠招。

  李燕豪抬手一弓挥了出去,只见弓影两个,分别向那左右袭来的两个“飞轮”

  黑⾐壮汉冷哼一声,微退半步,撤腕收招,两个“飞轮”一碰,金铁鸣,火星四,双掌再分处,満天轮影罩向李燕豪。

  这黑⾐壮汉在这一对奇形兵刃上,甚见造诣,双轮翻飞起忽忽劲风,偶而双轮扣击,那金铁鸣之声也⾜以⼊耳目,每发一招一式无不大异武学常规,虚虚实实,颇令人难以捉摸。

  这种奇形兵刃本不好使,可是只要能使,以两轮互相为辅,威力极大,也甚是霸道歹毒。

  五招过后,那黑⾐壮汉突然一招类似“童子拜观音”的招式,双轮一合乍分,那左手飞轮恰好挂住李燕豪掌中长弓。

  他一声冷笑,左轮回带,右轮前递,一招两式,诡异异常,他想凭左轮,靠腕力,把李燕豪⾝躯带得往前一倾,右轮同时递出袭向李燕豪心口。

  他这一招两式不可谓不歹毒,然而李燕豪何许人,岂会被他扯动,上他这个大当,当下右臂凝力也猛回一带,同时左掌递出攫向黑⾐壮汉的右腑。

  岂料那黑⾐壮汉腕力真不弱,只听“砰!”地一声,两个人谁也没扯动谁,弓弦却倏然而断。

  那黑⾐壮汉没李燕豪站得稳,弓弦一断,他马步晃动,⾝躯往后一仰,李燕豪绝不迟滞,沉腕出弓,电一般地点向他的咽喉。

  那黑⾐壮汉显然没想到李燕豪应变那么快,大吃一惊,回轮封架已然来不及了,他毕竟⾝手不弱,⾝躯索后仰,脚下一用力,脫弩之矢般倒窜了出去。

  李燕豪冷笑一声,右腕倏沉,长弓一抖,那断了的弓弦灰蛇般上黑⾐壮汉‮腿双‬,他再抖腕,那弓弦是牛筋制成,坚-异常,黑⾐壮汉应手飞起“吧哒”

  一声摔在两丈以外。

  两个黑⾐汉子落那黑⾐壮汉⾝边,那黑⾐壮汉翻⾝跃起,神态怕人,満口牙一挫便待再扑。

  只听董化成冷然喝道:“回来。”那黑⾐壮汉当真听话得很,凶态尽敛,头一低,转⾝退了回去,那两个黑⾐汉子冲董化成一躬⾝道:“董老,属下两个愿…”

  董化成一抬手,拦住那两个黑⾐汉子话头,两眼精光闪,望着李燕豪开口说道:“小子,你这⾝功夫是跟谁学的,记得当⽇你连老夫一巴掌都接不住,怎么几年不见…”

  ⽑复怪笑一声道:“董老大,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士别三⽇,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你也真是,这小子若似是昔⽇那样,他岂能伤得老沙两个。”

  董化成道:“说得是,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小子,答老夫问话。”

  李燕豪道:“这个你就不必管了,反正今夜的我不同于当年的我就是,你两个过来试试吧。”

  ⽑复嘿嘿一笑道:“你没听老夫那下属刚才说的话么,杀焉用宰牛刀”有他们在何用老夫两个出手。

  董化成冷哼一声道:“⽑‮二老‬说得是,统统上,剁他。”那八个大汉,连那使“飞轮”的在內,恭应一声一拥腾跃扑来。

  李燕豪双眉微扬,冷笑说道:“怯懦无聇的东西,驱他人送死,就凭这样充当闯贼的卫士么。”

  说话间那八名大汉已然扑到,就在这当儿,远处夜空中突然冒起一道耀眼光华,冲天直上九霄。

  倏然董化成一声沉喝:“回来。”那八名大汉硬生生收住前扑之势,脚一点地,倒而回。

  那八名大汉刚退回,远处夜空中出现两点灯光,奔电般向着“洛⽔”之滨来。

  这两点灯光的出现处,在三十丈之外,但一转眼工夫却已到了二十丈內,快速惊人,董化成跟⽑复还有那八名大汉一起躬⾝下去,状至恭谨。

  灯光来近,李燕豪看清楚了,那是一顶鹅⻩⾊的软轿,四人⾼抬,比“洛城”所见那⻩⾐大姑娘的气派还大。

  软轿前两边并挂一盏琉璃灯,尽管风力颇劲,驰行极速,而那盏琉璃宮灯的灯焰却只晃不灭。

  软轿前五尺处,一左一右,两个妙龄少女,着青⾊劲装,一个怀里捧着一柄斑烂长剑,一个双手之中擎着一个其⾊金⻩,上绣一条银龙的三角小旗。

  软轿近十丈,董化成,⽑复齐声说道:“属下等恭姑娘。”

  十丈距离,转眼而至,四名轿夫一起停住,那四名轿夫穿⻩⾐,个个⾝材瘦小,肤⾊黝黑,脸⾊死板板地,没一点表情,看上去不像中原人!

  只听轿中傅出一个,娇慵无力,听来令人气回肠的甜美话声:“董老,⽑老少礼。”

  董化成,⽑复齐声说道:“谢姑娘。”这才站直⾝形。

  接着轿中传出一声轻“咦!”那娇慵无力的甜美话声道:“这是⼲什么呀,跟人打架么?”

  董化成跨前一步,把事情详详细细禀报了一遍,他倒也能据实作答了,并没有无中生有,多生是非。

  轿中人静静的听,容得董化成把话说完,她轻“哦”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呀,这是小事儿嘛,也用得着拿刀动杖地拚命呀,唉,你们真不听话,都让我烦心死了。”董化成低头没说话。

  两条人命在她眼里居然是小事,她话说得不温不火,轻柔异常,完全跟个没事⼊儿似的。

  话声未顿,轿中人那轻柔话声又起:“就是这位么?”

  董化成道:“回姑娘,是的。”

  轿中人道:“让我跟他说两句话,我请教,你这位贵姓?”

  李燕豪心知这话是冲着他说的,轿中人问得和气,他不便不答,当即说道:“李,十八子李。”

  “巧啊,”轿中人道:“咱们是同宗,一家人嘛,一家人怎么好你死我活地拚杀呀…”

  李燕豪眼见轿中人的气势,再一听他姓李,立即推断这轿中人必跟那闯贼李自成有渊源,当即心里就泛起了一种厌恶感。

  话声微顿,轿中人接着说道:“刚才听董老大说,你多年前曾跟彭老在一起过,有这回事么?”

  李燕豪道:“这是实情实话。”

  轿中人道:“那么现在彭老呢。”

  李燕豪道:“何不问你那两个下属。”

  轿中人道:“我对你那么和气,你怎么好这么对我啊。”李燕豪没说话。

  轿中人又道:“我知道彭老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是问他的遗骸…”

  李燕豪道:“这个不劳姑娘心,人死人士为安,我把彭老埋了。”

  “谢谢你!”轿中人道:“彭老的善后本来是该我料理的,可是那时候我不在中原,唉!我早就对他们说过,彭老既不愿意再跟大伙儿共事,那就算了,人各有志,凡事也勉強不了,谁知道他们就是不听…”

  李燕豪冷笑一声道:“姑娘如今说这话,不嫌太迟了么。”

  “说得是啊。”轿中人道:“我本来是不想说的,免得让人家说我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里是多么难受…”

  李燕豪冷冷一笑,没说话。

  轿中人接着说道:“你跟彭老有什么渊源么?”

  李燕豪道:“谈不上渊源。”

  轿中人道:“那你为什么要替他报仇呀?”

  李燕豪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当⽇我无力阻拦,如今我既然有这个能力,就应该为他索还这笔债…”

  轿中人道:“这么说你是于义愤。”

  李燕豪道:“可以这么说,彭老他也对我有恩。”

  轿中人道:“原来如此啊,直说不就是了么,⼲什么绕这么大弯儿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话是你说的,董老跟⽑老杀了彭老,你要他两个偿命还债,那么你杀了我两个下属,我又该怎么办呢?‘

  李燕豪道:“姑娘尽管找我就是,不过我可以告诉姑娘,贵属拦路劫船,我这是出于自卫。”

  轿中人道:“话不能这么说呀,彭老怎么说他是背叛,按理,按律他也该死…”

  李燕豪双眉一扬道:“姑娘既然这么说,那只有…”

  “那只有什么?”轿中人截口说道:“那只有手上见真章,拚个你死我活了,是不。”

  李燕豪点头说道:“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

  轿中人轻轻一叹道:“江湖上的人为什么老爱动辄拚命,逞那匹夫⾎气之勇啊,难道江湖上一定得这样,永无个休止的⽇子么,唉,难怪人说江湖生涯,刀口舐⾎,武林公理绝,強存弱亡了,我这个人生平最讨厌厮杀殴斗,最怕见那头破⾎流,⽪开⾁绽的⾎淋淋事儿,你别看我这个丫头抱着剑,那只是用来防⾝的,却从不伤人,这口剑跟了我十多年了,连一点⾎都没沾过,我看这样吧,我不找你要我那两个下属的债,你也别再向董、⽑二老说什么要为彭老报仇,彼此间的这点怨一笔勾消,你看好么。”

  李燕豪道:“这是姑娘一厢情愿的事。”

  轿中人道:“怎么,你不愿意?”

  李燕豪道:“当年我曾面对彭老遗体说过一句话。”

  轿中人道:“那是句什么话呀?”

  李燕豪道:“我但能学得一⾝武艺,一定会替他报仇雪恨。”

  轿中人道:“这算是誓言么?”

  李燕豪道:“应该算是。”

  轿中人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有息事之心,怎么你没有宁人之意,这冤冤相报的⾎腥厮杀何时解得了啊,一般人只知道报私仇,却不知道了公恨,放着该杀的人不杀,一味地自家人厮杀拚斗,让人怎么能不痛心,又怎不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李燕豪淡然一笑说道:“姑娘只知道以大义责人,可曾以这两个字问过自己?”

  轿中人道:“问我自己什么?”

  李燕豪道:“姑娘跟李自成有什么渊源?”

  轿中人道:“那是先⽗。”

  李燕豪呆了一呆道:“我知道姑娘跟他必有渊源,却不知道他还有姑娘这么一个女儿。”

  轿中人道:“现在你知道了。”

  李燕豪道:“不错,现在我知道了,想当年令尊起兵作,烧杀劫掠,无所不为,陷百姓于火⽔之中,害得多少人离子散,家破人亡,后来率贼犯京,得先皇帝自缢殉国,因而导致吴三桂引清兵⼊关,社稷易帜,山河变⾊,这都是令尊一人的罪过,姑娘今⽇还有什么颜面以大义责人。”

  董化成,⽑复怒叱一声,闪⾝动。

  轿中人道:“又来了,难道你们这么好杀嗜斗么,我不许。”董,⽑二人立即垂手低下头去。

  轿中人轻叹一声道:“你说的不错,先⽗集天下之大罪于一⾝,只是正如你所说,那是先⽗一人的过…”

  李燕豪道:“那么姑娘就不配谈什么公仇,说什么痛心。”

  轿中人道:“为什么不配,你知道我跟我哥哥招纳天下有志之士,江湖忠义豪雄,是为了什么。”

  李燕豪冷笑一声道:“应该是李自成魂不敌,死灰复燃,除了为満⾜自己的私外,我想不出别的了。”

  轿中人毫不动气,仍然用她那轻柔话声说道:“你错了,我跟我哥哥所以招纳天下有志之士,江湖忠义豪雄,一心一意为的是匡复,想藉收复河山慰先皇帝在天之灵,减少先⽗一点罪孽。”

  李燕豪道:“我怎么听董化成刚才说,你兄妹图的是霸业。”

  轿中人道:“不会吧,董老,你说过这种话么?”

  董化成有点惊慌失措,迟疑了一下道:“回姑娘,像他这种人跟他谈大计…

  …“

  “你错了,董老。”轿中人道:“匡复无类,有道是:”‮家国‬兴亡,匹夫有责山凡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无人不能谈大计,无人不能参与大计,往后不可这样。“

  董化成欠⾝说道:“是,多谢姑娘训示。”

  轿中人道:“你听见了么?”

  李燕豪道:“我字字悉⼊耳中,听得很清楚。”

  轿中人道:“那么你愿不愿意摒弃私怨?‘

  李燕豪道:“只要你兄妹当真只为匡复,就是不共戴天之仇我也可以摒弃,无如…”

  轿中人道:“无如什么?‘

  李燕豪道:“无如我不相信你兄妹当真是为匡复。‘

  轿中人轻轻一叹道:“我说了这么多真心话,谁知道你一句也没听进去,让人相信可真不容易啊,其实,但得仰不愧,俯不怍,就不在乎世情之毁誉褒贬,可是这件事有关私怨,也为不使同类相残,我却要做的让你満意,这样好了,这件事暂时搁置一下,你可以冷眼旁观往后看,要是我兄妹当真为的是匡复…”

  李燕豪载口说道:“我可以摒弃私怨,但倘若我发现你兄妹言行不一,为的是満⾜私呢。”

  轿中人道:“董,⽑二老任你索债,我绝不阻拦。”

  李燕豪道:“你我一言为定。”

  轿中人道:“一句话也就够了,我虽是个女流,也知道一诺千金。”李燕豪没再说话,转⾝要走。

  只听轿中人说道:“慢一点。”

  李燕豪转过⾝来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轿中人道:“你要上哪儿去?”

  李燕豪道:“那是我的事,姑娘就不必过问了。”

  轿中人道:“我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同意不。”

  李燕豪道:“那得等我听过之后才知道。”

  轿中人道:“要想观察一个人,必须要靠近他,最好是能跟他在一起,你以为对么?”

  李燕豪道:“那不见得,要看那被观察之人是否知道,假如他知道暗中有人观察他,他必然会掩过饰非,装得一本正经。”

  轿中人道:“即使他有趋琊向恶,却不敢轻迈一步,这不也很好么!”

  的确,总比没人就近监视,可以为所为的。李燕豪呆了一呆,一时没说上话来。

  轿中人道:“我兄妹礼贤下士,求才若渴,凡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只要怀一腔热⾎,有志于匡复大业,我兄妹一概。”李燕豪一时难于作答,仍没说话。

  轿中人又道:“你放心,你那位朋友我也一视同仁。”

  李燕豪心头一震,道:“我那位朋友…”

  轿中人道:“我指的是稳坐芦苇后,至今没露面的那位。”敢情她知道芦苇丛后有个人,而且听她的口气她早就知道了。

  董化成,⽑复比轿中人早到,贾⽟躲在芦苇丛后他二人茫然无觉,而轿中人一到这“洛⽔”之滨就知知道芦苇丛后躲的有人,⾜见轿中人一⾝修为不但比董,⽑二人为⾼,而且⾼出许多。

  李燕豪心神再次震动,由不得他装糊涂不承认,他道:“姑娘好敏锐的听觉。

  ‘

  “你夸奖了。”轿中人道:“既然是你的朋友,就必然也是位不凡人物,请他出来让我见见好么?”

  李燕豪忙道:“我这位朋友不是武林中人…‘

  轿中人道:“武林中颇多⾼士,武林之外也不乏贤才,是不是要我自己下轿趋前相请?‘

  李燕豪还没答话,忽听贾⽟在那片芦苇丛后说道:“怎敢劳动姑娘⽟趾,理应由我趋轿前拜见。”

  李燕豪扭头一看,只见贾⽟已从那片芦苇丛后站了起来,迈开洒脫步履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

  轿中人一声轻叹说道:“果然是位不凡人物,好俊遥的人品,今夕何夕,连周两位⾼士,我此行不虚…”

  李燕豪一见贾⽟行近,双臂立即凝⾜功力,低低说道:“这不是闹着玩儿的,贾兄怎么…”

  贾⽟微一‮头摇‬,截口说道:“既然让人家知道,再躲着岂不显得太似怯懦小气,我不愿让一个女流笑这昂蔵须眉七尺…”向着软轿微一拱手,道:“区区贾⽟,遵芳谕出来拜见,姑娘何以教我?”

  “不敢!”轿中人轻柔说道:“看阁下这⾝打扮,我该称阁下一声公子,妥当么?”

  贾⽟道:“不敢当姑娘这称呼,姑娘只叫我一声贾⽟,于愿已⾜。”

  轿中人轻笑说道:“贾公子好会说话,⾜见谦和,听说贾公子不是武林中人。”

  贾⽟道:“我这位李兄没有欺骗姑娘,我的确不是武林中人,我出⾝‘洛’书香…”

  “的确。”轿中人道:“贾公子一⾝书卷气,‘洛”文风甚盛,地灵自是人杰。“

  贾⽟道:“姑娘过奖了。”

  轿中人道:“我是个女流,下轿多有不便,贾公子可否走近来谈谈。”

  贾⽟微微一怔,李燕豪立即说道:“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说,我这位贾兄站在此处听得见。”

  “贾兄?”轿中人轻笑一声,道:“我没想到你这位朋友是这么一位好朋友,真叫人羡煞妒忌。”

  贾⽟望着李燕豪道:“李兄,天⾊不早了,咱们还要赶路…”

  “说得是。”李燕豪只当贾⽟是外表镇定心里怕,微一点头,向着软轿说道:“天⾊不早,我二人还要赶路,董、⽑二人暂时给姑娘…”

  轿中人轻笑说道:“阁下!贾公子所以急着走,是有道理的,你急着走可为了什么?”

  贾⽟轻轻一扯李燕豪⾐袖道:“李兄,咱们走吧。”李燕豪点头答应一声,左手拉着贾⽟,右手一横掌中铁背弓,就要走。

  立听轿中人轻声说道:“有件事我看阁下八成儿不知道。”

  李燕豪本来是要走的,闻言停步未动,道:“什么事?”

  贾⽟道:“管它什么事呢,她是有意着咱们,快走吧!”

  李燕豪没等轿中人答话,迈步就走。贾⽟脚下更快,恨不得拖着李燕豪跑。

  轿中人那里开了口:“姑娘不必如此,他不是个糊涂人,迟早会看破你的!”

  贾⽟⾝躯陡然一颤。  Www.ISjxS.CoM 
上一章   武林舂秋   下一章 ( → )
沙迦小说网提供了独孤红创作的小说《武林舂秋》干净清爽无错字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武林舂秋阅读体验.尽力最快速更新武林舂秋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