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紫龙佩阅读体验
沙迦小说网
沙迦小说网 架空小说 官场小说 推理小说 短篇文学 科幻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重生小说 同人小说 总裁小说 都市小说 综合其它
小说排行榜 历史小说 穿越小说 武侠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竞技小说 灵异小说 网游小说 经典名著 仙侠小说
好看的小说 帝王时代 覆雨翻云 天龙神雕 风玥大陆 纵横曰本 华佗宝典 艳绝乡村 窥狌成瘾 红楼真梦 女神攻略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沙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紫龙佩  作者:墨余生 书号:41230  时间:2017/9/18  字数:30962 
上一章   ‮技斗峰绝 章 七 第‬    下一章 ( → )
  那少年悲啸之声确震人心魄,但那⾝形之快却如流星经天,即江湖上的老一辈似乎也很少有人具此功力,看得那隐⾝的公孙虚和功力精湛的苦行禅师也不觉暗中惊奇,深觉山群魔实为武林中未来掣肘之患,要想将它消灭,不知要死伤多少武林异士,草野奇人?

  冷残子睁着一双怒目,一见那紫光金龙与那金露千丈、莲花万朵,不觉面露惊异之容,随见少年金环被人收去,不敌败走,于是面上由惊异而变为不安,但他老谋深算,喜怒不形于⾊,却也不肯让敌人窥破自己心意,故忙将面⾊一整,把空中刚才发生的情形隐在心中,恍如未见。

  但是那隐⾝人却已窥破他的用意,对他那种外強中⼲的冷淡态度偏生不饶,只见他哈哈大笑道:

  “古来琊不胜正,实为一种不易之理,山派恃独门武功,仗魔家绝技,夜郞自大,席卷江湖,作武林盟主已属可笑。偏生还有那些丧心病狂的软骨头恬不知聇,不惜出卖自己孥,降⾝投靠,甘心作那猫脚爪牙,狗仗人势,还要自鸣得意,以一派宗主自居,这种人可怜亦复可聇!那种鬼心眼怎能瞒得过我?不靠自己‮实真‬本领,硬要充作好汉,碰上明眼人,那是没有用的!冷道长,你说对不对?”

  冷残子怒道:

  “无聇匹夫,你仗着符术隐⾝已不算⾼明,还逞口⾆之利,说话丝毫不知轻重,含沙影,⾎口噴人,难道认为老夫真的不能惩治你吗?”

  说完,将手中铁板向四面一照,那铁板发出一道红⾊光华,宛如一团烈火,向各处搜索,除原有在场诸人外,并无其他人影,空自忙了一阵,却也无可如何,只好暂时停止。

  蓦闻空中发出一阵強烈笑声,那老气横秋的口吻却依然出现,只听他慢呑呑地说道:

  “冷残道友,亏你是一家正宗,依然还有那么大的火气,凡事不能知己知彼,谋定后动,徒拼一时之气,失去理智,无怪乎山一去难言勇,赔了夫人又折兵。就拿你刚才的举动来说吧,你用红焰搜空之术⽩忙了一阵,耗了不少精神,对我却毫无损伤,殊不知我这隐⾝符术系道家上清仙法之一种,除了那女娲补天时所练就的娲皇明镜可以‮解破‬外,其他却无法克制,这一点你却丝毫不识,岂不可笑?我对你费尽苦口婆心,目的在于望你能勒马悬崖,谁知你恶重大,怙恶不悛,我也不愿和你再费口⾆,同到昆仑绝顶,大家比划比划,看到底是谁強谁弱?孰死孰存?你我比赛时,我也不再使用隐⾝之术,免得你空自着急,各凭‮实真‬本领,一拳一脚,一刀一,来个胜者王侯败者贼,若成和局,五年之內,两不相侵,你看如何?我们君子一言,说走就走!”讲到此处,只闻一阵強烈破空之声,对着昆仑绝顶飞去。

  公孙虚之为人可以说是计谋多端,他那隐⾝符术,不但冷残子的红焰搜空可以‮解破‬,而且使用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对时,过时,其法不解自破,冷残子的红焰搜空之术至为毒辣,对任何隐⾝术一经‮解破‬,这种隐⾝术以后就失去作用,永远不能再用,公孙虚知道隐⾝符作用时间虽然不长,但用后只要用本⾝真气锻炼一个对时,则作用如初。他对此符颇为珍惜,同时也知道冷残子背后的三块铁板系魔家至宝,威力极大,不用说隐⾝术一照即破,任何遁形幻影之术,这铁板都是它们的克星,公孙虚心思乖巧,一见冷残老道须怒发张动了真气,知道不妙,赶忙躲向乾元洞府,让那红焰搜空照了过后,又从洞中纵出,而后半真半假把冷残老道数说了一个够,并用将之法引他到昆仑绝顶实施比斗,使远离乾元洞府,免得被他那种琊功异术伤及昆仑门人。偏生冷残子被他逗得急怒攻心,丝毫不顾一切,大袖微扬,只见青光闪闪,一阵強烈破空之声,径向昆仑绝顶飞去。

  苦行禅师不甘示弱,⾝形微动,人已起在空中,天龙竹杖发出万道碧光,带着千重彩瑞,如霓虹经天,流星泻地,风驰电掣,绚无铸,与冷残子走了一个首尾衔接。一个是魔家宗主,一个是有道⾼僧,双方都势均力敌,彼此谁也不愿让谁,冷残子运气行功催遁前进,老和尚双袖微拂‮速加‬飞行,须臾已到昆仑绝顶之上。

  昆仑绝顶矗立西陲,亘古以来人迹罕到,那绝峰⾼逾千寻,傲视四周丛山峻岭,长年⽩雪皑皑,寒风硬骨,玄冰四布,雾障云,非有绝顶功力决难置⾝其间。昆仑派的人除门中长老可以随意上下外,门弟子中只有功力最深的一两位,为探天地之奇或锻炼特殊功夫,经过再三恳求,得长辈点头许可,始能设法带往一探,临去之前必需食过本门固元丹药,始可耐得住那种特有奇寒。否则不用说无法登临绝顶,飞行到半峰左右人即全⾝僵硬,端的险恶非常,绝非儿戏可比。再者昆仑绝技中的御气飞行之术,心法虽属特殊,奇材美质,固可速成,然而资质稍差的人,仍非十余年的功力不可,即以八大弟子而论,练成这种绝技的也不过一二人。如不能御气飞行,想到昆仑绝顶一探,那无殊⽩昼作梦了。此次,八人弟子均分别受命固守乾元洞前后进,且以来人功力绝⾼,不敢随便出手,故冷残子与苦行禅师到达昆仑绝顶时,山峰之上除⽩雪悬岩之外,静悄悄地寂无一人。冷残子用慧目一观,看不出有任何人影,不噤満腹怀疑,以为公孙虚又用隐符术暗中闹鬼,心想:这使用隐⾝符的人,听口气似乎不是昆仑派的人物,但此人比那昆仑五子更属可恶,此次如不设法予以重创,必将见笑于江湖。想到此处不觉怒从心起,恶向胆生,当即向苦行禅师一声冷笑道:“戴伯,你既为昆仑长老,自知功力不济,邀人助拳情有可原,但是应邀的人该是⾼明之士,与人对敌讲究的是堂堂之阵,正正之旗,若是那偷摸狗之流,毫无‮实真‬本领,专来暗中捣鬼,这与你们一向以名门正派自居,自以为光明磊落的昆仑派,似乎大相径庭罢!”

  苦行禅师正待答言,忽从悬岩之后走出一位年约五十余岁的道者,只见他手执拂尘,背揷宝剑,登云履,青缎袍,面如冠⽟,风自修眉,一尘不染,秀逸飘人,他对着苦行禅师点头微笑,但对冷残子不但视如未睹,同时鼻中哼了一声,带着満脸不屑之容,冷幽幽地说道:“贫道公孙虚一生对人对事讲究的是诚实无欺,明明⽩⽩,绝不作那暗中伤人鬼鬼祟祟的小人勾当,江湖上使用隐⾝术原是为对付那种穷凶恶极的敌人,否则释道两家也不会列为降魔秘技的一种。这种奇术贫道使用尚属首次,原因就为你冷残道长一⾝功力,无一不是毒辣异常,视为江湖噤忌,你那毒龙掌、化⾎板及魔家的虫毒瘴气,你扪心自问:是否知道使出来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对你这种人,无论武林中哪一门派,只要与你站在敌对立场,莫不把你视同蛇蝎,畏之如虎,我⾝怀隐⾝符术,对你这种人如蔵而不用,那无异让武林中人认为我固执不通,效那妇女之仁,自甘取辱,我无论怎样总还愚不至此?!况自古以来兵不厌诈,敌我临阵,生死存亡决于一瞬,全凭一时机智战胜敌人,你自己本领不佳,不善防御,此来不过狗仗人势,是贫道看不顺眼,特地掴了你几掌消消火气。不想你倒会迁怒禅师,硬说人家邀人助拳,从事暗中捣鬼,我与昆仑无一面之识,此次从中揷手完全是不愤你那无聇作为罢了。天下人管天下事,否则江湖上无是非之辨,琊正之分!我们彼此不必再作口⾆之争,凭功夫一分強弱吧!”

  说完,⾝形微动,双掌一错,⽟女穿梭,右手疾如闪电,骈指径点冷残子“人中⽳”左掌⽟笛横吹,巧打中盘,掌挟劲风,力道奇大,双招并发,隐蕴风雷。公孙虚功力精湛,⾝兼正琊两派之长,扬名武林,早非一⽇。冷残子也不敢轻视,只见他⾝形微动,快捷如风,公孙虚两招刚刚挨到他的⾝前,恰巧被他闪⾝避过,他更反手一式疾风暴雷,掌含千钧之力,带着硬骨寒风猛劈公孙虚的右肩,待掌临肩际,忽又改劈为抓,向公孙道长的琵琶骨上一扣。公孙虚心中不由一怔,左手一招金龙探爪,骈两指硬敲強敌脉门,左手一招问心锤,直袭敌人前,势若奔雷,凌厉无匹。这两个武林罕见⾼手,竟在昆仑绝峰之上,各凭真才实学打得难解难分。蓦地一声长啸,发自冷残子口中,其声凄厉,响遏流云,随着啸声,冷残子已变了一种⾝法,只见他按着五行方位,人如醉酒,颠三倒四来往其间,那手法似也变得非常凌,全无定规可循,应用拳的地方他却变拳为指,应用点的地方,他却改点为拿,两臂如绵,两掌由⽩转红,忽又由红变黑,十指尖上冒出一丝一丝的黑烟,其腥刺鼻,使人非常难耐。苦行禅师噤不住大惊失⾊,对公孙虚喊了一声:“道友留意,这是百毒魔功。”公孙虚一听此言,两道寿眉一扬,继而一声冷笑,笑声刺耳,脚下却改用反五行的方法,脫出冷残子的纠,口中发话道:“老魔头,只此一事你就得不见容于江湖,百毒魔功数百年以前在江湖上即成为厉噤之物,想不到你却练有这种绝门功夫,不过,你要伤我,那也如同⽩昼作梦。”只见他猛提一口真气,全⾝骨骼,格格作响,双掌五指突然变得异常耝大,五指之上却冒出紫青⽩红⻩五股真气,与那冷残子又斗在一起。

  苦行禅师一见公孙虚使出这种功力,却也暗中惊奇,心想:江湖上盛传苗疆二奇功力不在我昆仑五子之下,上官奇能与五弟打成平手,虽说五弟胜着宝刃之功断他兵刃,然而就武功本⾝而论,两人确也在伯仲之间。这公孙虚竟能练就五行真气,而且不惧奇毒,这功力就比五弟深厚得多了。

  其实,公孙虚的五行真气刚练成不久,不过有八九成的功力而已,按五行真气就它本⾝来说,并不能克制百责魔功,但它威力強大,其毒辣处与百毒魔功竟难相上下,不过公孙虚未能锻炼成绝顶,威力自然稍逊。但苗疆二奇有一奇异癖好,那就是饲养各种各⾊的毒物,研究各式各样的毒药,他兄弟的目的不在利用毒物毒药害人,而在于练成各式奇异武功,可以化解江湖上那种心怀叵测者的毒手毒掌。五行真气出之于周时袁公,原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矢志复仇时,以吴王蓄有一班剑客,破来颇为不易,故招募善剑之士训练部属剑术,以作行军对敌时消灭吴王那班剑客之用。悬榜很久竟无人应征,惊动当时一位女剑客,受那忠君爱国心的驱使,竟不惜亲自下山担当那训练任务,这就是那名震一时的越国处女。越女下山时,路上遇着一位⽩发老人,手持长剑拦着她不让通过,越女微笑道:“你手持兵刃,行同拦路抢劫,难道不畏法吗?”

  那⽩发老人圆睁着一双火眼金睛,长臂把宝剑挥了一挥,向越女道:“你不是下山准备担任剑术的训练吗,如能胜得我手中长剑,我才认为你可以胜任,否则请你收念回山!”

  那越女笑了一笑,从树上折了一树枝拿在手中,对那袁公招手,要他开始动手过招,袁公不噤愕了一愕,向她全⾝打量一番,见她本未带宝剑,当即奇道:“你为何还不亮剑?”越女把手中树枝展了一展,娇笑道:“这就是我⽇常使用的宝剑。”袁公以为她心存轻视,不觉心中大怒,一出手竟使出他那独创的⽩猿剑法,并把独门的五行真气灌注剑⾝,只见那紫青⽩红⻩五道剑华飞腾空际,一时间剑气弥空,彩霞打闪,那威力确实惊人。越女一声娇笑,舞动那枝树枝,人似穿花蝴蝶,罗袂飘飘,往来于森森剑气之中,她那九天玄女剑术威力确实与众不同,手中的树枝也胜似一口宝刀,那树枝之上发着极強烈的风雷之声,对⽩猿剑术中的弥漫剑华,简直视同未睹。两人打了一阵,越女的树枝忽乘隙往袁公持剑的脉腕上一敲,袁公突感右手一⿇,长剑被震出手。遂飞上树梢,厉啸几声,似带着満怀悲愤,从枝上几个跳跃,眨眨眼即无影无踪。

  后来,越女授剑完毕,功成⾝退,道经旧地时,袁公伏地求教,越女当时就他的⽩猿剑法上指正了他几招,內功心法方面也把他原有的修正不少,从此袁公功力大进,⽩猿剑法乃至与越女剑法齐名,五行真气亦得以传播人间。

  公孙虚从上官奇兄妹所获得的紫府奇书中,知道了五行真气的锻炼要诀,但最后一点却无法完成,怎么练似乎也差一两成功力,使来总觉威力不能全部发挥。

  冷残子的百毒魔功系清虚老人所传,清虚兼琊正两家之长,后得太华宝典,部分魔功摒弃不用,但那威力最大的几种,反加紧用功锻炼以资防⾝御敌,百毒魔功即其一种。这东西在唐代即已噤绝,武林中虽有这种毒辣武功,但只空有其名,想不到竟从冷残子⾝边使出。

  冷残子功力深厚,十指上所发出的毒气循环变化,⽩转红,红转黑,黑又变⽩,而且愈出愈浓,愈来愈多,⽩雪皑皑的绝顶弥漫着三种不同颜⾊的毒气,配合着他那五行生克的步法,人如酒醉的⾝形,內行人一见即知是武林中一种最毒辣的打法,目的在于即制敌人的死命。

  公孙虚也知道彼此已到了生死关头,自己所惧的是敌人的功力比自己深,敌人所发出的百毒,自己是毒物专家自然一无所惧,但为要战胜敌人,不得不暗中取巧。

  他边打进现出呵气连天,似愈来愈觉功力不继,十指间虽不断发出五行真气,但形状与冷残子适得其反,原来的五行真气冷残子想来个硬拼硬接,只要稍一接触,立即感觉金木⽔火上五种不同的內气,各有其特殊威力,绝不敢轻攫其锋。到后来他感觉那真气似乎若断若续,用手硬接并无特殊感觉与困难,这一来使冷残子心中暗想:“这道人看来厉害,原来是个银样腊头,他那內功不到家,不能虚实循环互为用,坎离相济,彼此协调,致真气易于匮乏,五行不能互继,我何不趁此把他击伤,免得他再来惹厌,岂不是好?”主意既定,遂将內力运⾜,只见他十指抖,全⾝按着那五行步法颠颠倒倒地行动更快,蓦地一长⾝,左脚尖着地,右脚悬空,双掌往前一推,一股狂飚随掌发出,十指黑气快如飞矢,径袭公孙虚的五官与部。

  公孙虚似乎躲闪不及,除部避开了罡风毒气外,耳目口鼻似被毒气扑个正着,只听他“哎哟”一声,人已踉踉跄跄地跳出五行圈之外,两手掩目,眼既中毒,那么厉害的毒气双目自然无救,看来这武林中一代奇人,不死也得变成瞽叟!

  苦行禅师起初心中大急,见公孙虚双目中毒,正待扑⾝相救,蓦地想到苗疆二奇原是毒中圣手,百毒魔功虽然厉害,要想伤他似绝非如此容易。而且,他既练就袁公五行真气,坎离既济、龙虎相因的道理他不会不懂,何以打到后来,会产生疲劳和真气不继的特殊现象?

  此中似乎有假,他为人城府极深,机诈百出,如系伪装受伤,敌上当,我冒昧出手相救,虽属一番好意,但到底扰人计谋,受人轻视,败昆仑名气,失师门威望。禅师虽属一有道⾼僧,⾝⼊佛门早忘名利二字,但他对于师门威望却不敢稍有疏忽。昆仑派领袖武林由来已久,自从与崆峒斗剑之后,神功失传已达十之五六,江湖上螭魅魍魉之属,却应运而生,谁不发奋图強,神州逐鹿,捷⾜先登?!偏生世事如棋,局局难料,昆仑派自绝技失传,代有门人弟子为维护师门,踏遍了名山大川,历尽了穷荒绝域,他们冒险犯难,不计生死,志在寻回那失传武功,保持师门声望于弗替,百余年来为了此事,不知死了多少奇才异土,但那失传武功始终如石沉大海。而旁门别派却得了不少绝传,如山之蚩尤九幽神经、岷山之太华宝典、苗疆之紫虚奇书,无一不是武林中罕见之宝,尚有峨嵋、青城与邛崃三派,更莫测⾼深。据江湖上传闻,峨嵋派在五十余年以前即得了那佛门秘技《灭魔宝典》的副本。正本虽未得,但那得宝的人自己却是佛门有道之土,正本上的功夫已获有十之六七,自从得了副本后功力增进已不知有多少倍。那人虽属佛门有道之士,但名利之念迄未稍减,更有一桩短处,就是心存偏袒护门人,他那道力真⾼,每战必胜,多少江湖异士找上峨嵋与他斗技,均被他三招两式打发下山。百余年来,据说人犹健在,只是长年面壁,不问世事而已,江湖之上形成了一种魔⾼道不长的危险局面,长此以往,武林侠义堪虞!自己为昆仑五子中的主要人物,如不察人心意,冒失动手,传之江湖笑话可大了,想到此处毅然而止。

  公孙虚两手掩目,人更摇摇倒,分明目受奇伤,⾝经惨创,按情形对方应该停手不攻,无论怎样只要不是夺杀子之仇,绝不能再动手去攻击一个⾝受重伤的人,可是冷残子的格确实与众不同,冷残子三字充分代表了他的为人。因为公孙虚不但给了他两记耳光,而且暴露了他的弱点,他自然恨之⼊骨,只要有机可乘立即一举扑灭,还有什么江湖道义可讲?这一见仇人受伤,看情形还伤得相当严重,他不觉纵声长笑快意非常,那笑声划⼊长空,震得云翻雾滚,绝峰悬岩上的冰雪都震得四分五裂,纷纷向下坠落,他⾝形微动径扑公孙虚,双掌一合,狠狠地往公孙虚背上击去,这一式搏浪挥锤不下万斤之力,不用说公孙虚背上被他打实,就是被那凌厉掌风击中,公孙虚也难逃一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冷残子攻击伤者双掌砍下的当儿,公孙虚突然一声长笑道:“老魔头,你上当了!”双手蓦地向外一翻,一式分花拂柳,很巧妙地化解了冷残子搏浪挥锤的力道,右手的道袍袖对着冷残子左肋猛的一拂,这一式铁袖神功的江湖秘技,威力自非小可,饶他冷残子功力再⾼,并且用罡力护⾝,也得被打得气⾎翻腾,內肋如折痛不可忍。而且公孙虚在铁袖神功中还蕴蔵着五行真气,这东西专克制敌人的內功罡力,打在⾝上又痛又⿇又庠,端的厉害非凡。冷残子被打得急怒攻心,形同拼命,⾝形往前一欺,左掌一式开山导流,直取‮部腹‬,右掌一招闭窗推月径袭前,公孙虚忙闪⾝避开,不料冷残子恨他⼊骨,冷笑一声道:“奷诈匹夫,你还想躲吗?”双袖蓦地往前一扬,竟打出他那数十年来从未用的碧寒內气,公孙虚只觉得一股奇寒劲气直往自己坎上撞来,其快无比,自己所发出的护⾝神功竟会档它不住,正待把自己的紫虚內气使出一拼,来个两败俱伤与敌同归于尽,忽从⾝后卷出两股纯劲气,把那碧寒罡力敌住,只见一、一寒一热两种不同的力量斗在一起,来下个功力悉敌。

  公孙虚不看也明⽩,这无疑是苦行禅师出手相助,他对于昆仑五子的道力还只有个耳闻,但以⽩云生和自己盟弟比剑一事看来,五子的功力无疑已臻绝顶。可是冷残子这敌人确是太厉害了,他不但武功已臻化境,更兼有一⾝琊术和几件魔家至宝,自己虽仗着隐⾝术一上场占了小便宜,复用心机乘隙巧袭使他受了轻伤,但如今人家硬拼功力就无法和他作对手了,如果苦行禅师联合出手,两个拼他一个,则必可有胜无败。但昆仑五子领袖武林,是否愿联手合斗一人自失威望那就很难说了,与人相悉人家心,暂时不直冒昧,看情况发展再说,他一出手我不免暂时停止,于是一闪⾝纵在苦行禅师⾝后,带笑说道:“残老鬼,你也上了一点小当吧?!这不过是见面礼,本待和你再战三百合,而今苦行道友既出手和你比內功罡力,我自不妨暂时停手充作证人,你如再度失手我劝你速离昆仑为妙,否则行同无赖,那就怨不得我们群起而攻!”

  公孙虚这种三思而行、事多顾忌、临阵缩手的办法,最易于失去战机,不⾜为训。苦行禅师既已出手相助,当时公孙虚若趁两人硬拼內功之际,用紫虚罡力从旁袭击,冷残子为对付苦行禅师必无余为兼顾侧方,那样一来势非受伤不可,这一袖手旁观无异予強敌从容得手、大肆凶威的机会。

  苦行禅师所用的內功罡气系数十年来修炼的混元气功,禅师苦行卓绝,并获两派真传,混元罡力系采取佛道两家之长用昆仑心法锻炼而成,威力自非小可,一经使出,只觉气风弥空,浑浑莫苍、氲氤着一片纯之气,皑皑⽩雪被那热流溶化不少,禅师面带笑容,两袖不断微展,大敌当前从容沉着,使人一见即可知为佛门有道⾼僧,炉火纯青不同凡俗,令人油然倍生敬仰之心。

  那冷残子情形可就不一样了,他铁青着一张脸,目露凶光有如噴火,充分表现着冷峻残酷,直择人而噬,那碧寒罡力源源不绝地从他双袖发出,但见风滚滚其寒无匹,与昆仑绝顶的天然煞风汇合而成为一股寒流,带着呼呼响声,宛如鬼哭神号,山崩海啸,峰头上的积雪被寒风卷⼊⾼空,弄得风雪弥空乌烟瘴气,更因为碧寒罡力系冷残子在毒龙洞內采取地底寒之气而练成,自然寒无匹。而昆仑绝顶长年积雪,玄冰四布,本属酷寒之区,又以绝峰太⾼耸⼊云层,煞风怒号威力奇大,三种寒气一遇会,自然是寒上加寒,那风力挟雷霆万钧之势,有如天河泻浪,石破天惊,对着苦行禅师直撞。

  无如混元罡力神妙无方,威力叵测,不论碧寒罡风的威力有多大,撞着那股纯之气,宛如雪见太,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混元罡力透过那股寒风径袭冷残子,竟也被敌人的寒风回,就这样双方僵持,互用內功对耗,谁的功力厚,谁能支持到最后的一刹那,谁就获得最后的胜利。

  只看得公孙虚触目惊心,暗中佩服不已,心想:武林中比內功罡力的,能打个十招八合已属不可多见,像他两人这种比法,可以说是空前创举,原因是两人均用化实为虚、化虚为实的方法将所施內力绵绵不绝地从袖中发出,因为功力悉敌,结果陷于僵持,这样长期对耗能支持这么久的,可以说是武林中罕见的奇迹。但人⾝毕竟是⾁做的,功力多⾼也有力竭的时候,看来不能不出手相助了。

  两人的罡风,你来我往,此退彼进,只见一边是风雪弥空狂风怒卷,因为过于寒冷,空中的雪凝成一团一团的冰块,那狂风把冰块刮得在空中转不已,冰块沾雪却愈附愈多,愈转愈大,到后来却变成磨盘大小的冰雹,漫空飞舞,有时几块大冰撞在一起,又碰得变为拳大的碎冰,依然是満天飞舞不定,带着轰轰烈烈之声,如万马突围,惊涛拍岸,声势至为骇人,那情形直将苦行禅师碎为粉齑。而另一方的情况却迥然不同,只见微风轻拂,和而不猛,罡风中蕴蔵着一片纯,积雪不起,尘土不扬,可是被卷过来的冰块寒飘,遇着这种和煦的风力,却似雪人洪炉,转瞬化为乌有,那碧寒毒气虽然挟着无穷劲力阵阵袭来,但是很奇特,袭来的毒气似被一种无形劲气不是原封挡回,就是在中途化解,一,一冷一热,彼此均可以自动抵消。在冷残子和苦行禅师所站立的中间,无形中形成一种冷热界面,好似一边代表着人间温暖,一边代表着残酷冷峻,正义与琊恶,双方所表现的截然不同,亦堪使江湖上的人,不知何所抉择了。

  冷残子久持无功,面露焦急之⾊,忽把钢牙一挫,恶狠狠地说道:“秃驴,我不把你挫骨扬灰,也不算是岷山派一家之主!”

  苦行禅师见強敌年事虽⾼,竟口不择言,形同无赖,虽说自己是佛门中人,早已明心见,悟澈真如,但也不噤起一丝怒火,那清瘦的脸上笑容顿敛,两道长眉一扬,正待把敌人怒斥几句,纵不能使之知羞而退,亦可稍裁他那种狂妄心理,使他能知武林正义所在,侠义道必须誓死维持,势不可侮。武林中旁门别派,虽然徼天之幸得到几种绝传,但是绝不能恃着绝传而自认为侠义道就无人可敌。因为魔⾼道也长,碧寒毒功不见得就可胜混元罡力,就是其他功力,昆仑五子照样可以奉陪,即使功力不敌,临阵受伤,那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正待答言,却不料公孙虚已纵步而出,右袖向冷残子一展,一股強烈劲风向他直卷而至,左手却向上一抬,打出他那数十年来昼夜锻炼的紫虚掌力,那紫虚內力系紫虚奇书中的秘技,威力却也非同小可,但见一阵峻厉劲风挟着一股奇热,对着两人罡风接触之处,由下向上,猛力一卷,将两人所发的罡力卷⼊⾼空,苦行禅师的混元真气原属纯,不过威力虽然奇大,但刚柔共济显得強而不猛,公孙虚的紫虚內力却系纯刚之体,质却非常霸道,两种罡力虽有刚柔之别,但均属纯,彼此自然一体,这一汇合无异火上加油,威力只有更大,冷残子的碧寒毒气卷着无数冰雹,遇上这股热力立即溶化成⽔,于是由空中落下一阵骤雨,沙沙之声震人心弦,真使人有天河泻浪之感。

  冷残子见公孙虚不仅乘机袭击自己,而且巧使內力,震散两人对峙局面,把自己伤敌步骤一举破坏无余,那右手竟用袖里飞霞的神功,威力异常霸道,这种武功江湖上会者虽多,但功力绝难与这苗疆一奇作敌手,冷残子想到此处,忙把护⾝神功立即发动,将那飞来的罡力挡住,反手从背后取下一块铁板,面对苦行禅师一声大喝道:“贫道本不使用辣手,致⼲天和,但你竟不顾江湖道义,引出那苗疆中的卑鄙小人,几度暗中下手,这叫做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迫使贫道罢不能了!”

  苦行禅师双眉一扬,脸含薄怒道:“道友,不必严于责人而疏于责己,化⾎板、虫毒恶瘴,你可说是无一不备,今晚驾临昆仑我早知道,这是本门的恶运当头,为喜为恶,原在乎道友一念之间,苗疆公孙道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原是武林侠义本⾊,道友也不用借题发挥,想如何贫僧亲自领罪便了。”

  冷残子将手中铁板,对空一抛,并从鼻中哼了一声道:“那就请你试试这个。”

  只见一溜红光腾空而起,带着強烈的轰轰之声,半空中那铁板宛如一座小山,对着禅师顶上庒来,这铁板原是魔家异物,只要被它击中,全⾝立即化为⾎⽔,故名化⾎板,威力強大自非等闲。

  公孙虚心想:这类江湖琊物绝无法用武功抵挡,自己对于法术一类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虽说那紫虚奇书中有数章讲解飞剑跳丸、五行变幻之术,但自己却尚未研习,禅师是佛门弟子,佛法无边,或有方法挽救也未可定,得我静以观变好了。

  苦行禅师一见对方用化⾎板来攻击自己,不敢怠慢,忙手挽十字诀,将天龙竹杖对空一丢,喝道:“请佛宝降魔!”

  蓦闻霹雷一声,竹杖上迸出万道青露,千重碧彩,那竹枝已幻作龙形,在空中上下飞腾,用龙爪对着那铁板一撑,只一下就把它挡在空中使其无法降落。

  公孙虚不由暗中叹息道:“人言昆仑五子学贯古今,今⽇一见始信其然,目前江湖上能敌这等异端琊术的就没有几个!看禅师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可知他自有十分把握。”

  这时冷残子又拔下一块铁板起在空中,与原来的那一块合在一起,一左一石,恶狠狠地向下庒来,但天龙竹杖所化的青龙,依然毫不费力地用龙爪将铁板撑住使它无法落下。

  公孙虚心想,这种用法物拼斗的,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但见红云滚滚,彩雾弥空,碧霞万道,幻化作无数青莲,此往彼来,飞腾空际,半空中那两块‮大硕‬无朋的铁板,挟着无比威力飞腾起伏不定,由⾼空上下起落,那轰轰之声震得万山皆鸣。整座峰头似乎摇摇坠,但佛门异宝确实与众不同,那由竹杖幻化的青龙,青麟银须,拥着一片碧云,带着千重银彩,振甲腾挪,神骏无匹,无论那铁板对那方袭击,均被它轻轻一爪挡过,这一来急坏了冷残子,喜坏了公孙虚。

  他満脸揶揄之⾊,对冷残子说道:“老魔头,何必那么狠,狠有什么用?我刚才不是对你说过吗,人家一再让你,其用意是念你年事已⾼,行事不免有点昏聩,彼此本⾝原无深仇大恨,犯不着为点小事结仇。你虽然处处过份,人家还是一再容忍,不曾采用狠招,想不到你竟仗着一点琊术到处横行,那恃为命的化⾎板竟认为无人可敌,在这儿却遇上对手了吧,据我看,你还是赶快退却的好,要打也得把你那位风流自赏的娘子请了来,她比你⾼明得多,绝不会像你这样丢人现眼!”说完,他从地上拾了一团雪,用飞花摘叶伤人的手法,对着冷残子劈面打来,冷残子用左手来接,不料公孙虚早想到这一层,就在他伸手的一刹那,恶狠狠地一记劈空掌,将雪团震得粉碎,打得冷残子満⾝皆是,虽然是点碎雪团,但因为公孙虚发出的手法已暗含內力,更加上一记劈空掌,那力道可就大了,碎雪飞在脸上,打得刺痛异常,有几处竟⽪破⾎流,雪花已打⼊⾁里。

  冷残子对公孙虚咬牙切齿,恨之⼊骨,大喝一声道:“无聇匹夫,欺人太甚,怨不得贫道心狠。”说完,从背上取下最后一块铁板,用手一挥,那铁板快如弩箭,挟着一溜红光,对公孙虚呼啸而至。

  公孙虚无法抵御,心想:待它飞近⾝旁,只好用紫虚罡力把它震开,念头尚未转完,半空中已降下无数青莲,将那块化⾎板,在半途上截住。

  原来苦行禅师见公孙虚尚喜恶作剧,戏耍冷残子,把那魔头恨得牙齿庠庠,凶光毕露,直食其⾁始惬心意,便开始为公孙虚而担心,一见他拔下背上最后一块铁板,即暗作准备,果然那魔头用化⾎板径取公孙虚,以来势奇猛,若非禅师早作预防,公孙虚不死也得重伤。

  冷残子一见化⾎板竟被苦行禅师的青竹杖抵住,两方互在空中搏斗,谁也没有占到便宜,也不由得心中佩服昆仑五子的功力果然与众不同,但既来昆仑复仇,不仅未能得手,反遭人戏弄,并吃了不少苦头,这口气如何忍得?只好各凭手段,互走极端,纵使方法有伤天和,那也顾不得许多,本来冷残子以前除了情奇特外,本⾝无多大过恶,此时天理未灭人犹存,在作恶之前尚存一线良知,不过受了气,气昏了头,理智一失,恶念顿萌,竟用手将随⾝携带的⽪⾰打开,并恶狠狠地向苦行禅师喝道:“秃驴,着贫道最后的手段!”

  冷残子右手挽着法诀,嘴⽪连动,忽闻袋中啪的一声,紧跟着就是一阵黑烟从袋中冒出,浓烟中忽然迸出无数红云,红云中却又含着点点绿光,形似萤光闪闪,四处奔腾,飘忽不定,那黑烟红云对着昆仑洞府逐渐扩散,袋中黑烟不断向空中直冒,一⼊⾼空即汇集成团,浓烟红云愈散愈广,愈集愈浓,逐渐结成一道烟网,由绝顶上空到乾元洞口,都在笼罩范围之內。

  公孙虚对于各式毒物所知极广,看到空中的红云已幻成朵朵桃花,桃‮瓣花‬里紫光四,绚丽绝伦,一望而知为最恶毒无比的桃花毒瘴。这东西奇臭无比,那味道好似大酒大⾁之后从醉徒口中呕吐出来的东西一样,而且中人必死,死后仅余⻩⽔一滩,尸骨无存,简直恶毒无比。那黑烟质至稠厚,散⼊空中后,即凝结成网,虽风吹雨打可以数⽇不散,这东西具有一股奇腥,人畜动物闻着那种腥味立即中毒,毒雾沾⾝,立即产生一种‮肿红‬,形如火烫,奇痛异常,不数⽇即溃烂而死,端的无药可治。这种奇毒烟雾,正是魔家秘技里的毒龙雾,黑烟里面的绿⾊小点,那东西能闪闪发光,而动,人中其毒不数⽇即毒发而死,死后体內即爬出各种毒物毒蜘蛛、蜈蚣、恶蛇、蝎子、毒蟾蜍等等,不一而⾜,这就是魔家秘技里的百毒神虫,冷残子综合桃花花瘴、毒龙雾与百毒虫等三百种为一体,取名叫做三绝烟云。自古以来武林中锻炼这种恶毒东西的人尚不多见,具有此种琊功者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就是居心叵测之流,看来武林劫运一起,岷山派可能是罪魁祸首之一了。

  冷残子将三绝烟云放出后,目露凶光面有得⾊,把人家都看作俎上⾁,网中鱼,认为可以随意宰割,一快兽心,面对公孙虚发出的数声冷笑,只见他将手中折扇对着那三绝烟云轻轻一挥,立即有一片烟云快如风驰电掣,对着苦行禅师和公孙虚当面袭来。

  公孙虚哈哈大笑道:“老魔头你最后这点家当,算是全部抖露出来,讲实话,你这点东西我虽然无法‮解破‬,但是想要伤我却也不易,不信我就来个当场试验。”说完,从袋中取出一颗⻩⾊宝珠,光华闪闪,竟用紫虚罡力将那宝珠托在空中,从宝珠⾝上发出一种极強烈的雄⻩异味,将公孙虚和苦行禅师二人护住,三绝烟云快似弩箭、一阵接一阵,不断向两人猛攻,但公孙虚放出的珠子,光华也闪烁不定,而且那股雄⻩味道也愈来愈浓,三绝烟云只要与那珠光接触,即有如雪⼊洪炉,立即化为乌有。

  冷残子一见这种情形,不觉心头一震,自己认为神妙无方的法物,竟被人家用一颗卵大的红珠轻轻化解,这一来,弄得心绪不宁,变颜变⾊。

  苦行禅师静立峰头,除左手挽着法诀指挥空中竹杖外,对其他一切似不闻不见,这时突将慧目一睁,对冷残子说道:“道友,我昆仑岷山可以说彼此并无深仇大恨,你竟不惜⼲犯天和,放出这种绝毒之物,据我看,还是请道友慈悲为怀的好!”冷残子忙将脸⾊一整,依然是一副冷峻刻薄的面容,只见他冷森森地说道:“昆仑派自以武林盟主自居,昆仑五子名震江湖,我这三绝烟云能发不能收,只要你们能把它一举破去,我从此闭关自守,绝不出岷山一步如何?”

  苦行禅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只见他默运玄功,须臾,舍利子已从顶门冲出,平一声雷震,迸出万道金光,将那空中烟雾结成的云幕一举而摧毁一大块。

  冷残子一声大笑,声震云天,⽩折扇对空一挥,一阵风吹得那桃花云雾滚滚翻腾,⾰囊里的浓烟对空直,发出一阵轻微的‮炸爆‬声,迸出万朵红云,红云里依然隐蕴着无数绿点,闪闪金星,只一下就把那云幕裂口补住,三绝烟云愈散愈广,颜⾊也愈来愈浓,看情形也愈来愈险恶,只等烟云散开接近地面,昆仑五子功力极深,可能不至有所危害,但一⼲徒众恐一无幸免了。

  蓦闻一声清啸划破长空,两团⽩影快如风驰电掣从乾元洞的方向对着绝峰飞来。须臾,峰头上已落下两条人影,同时,乾元洞里发出一阵钟响,钟声过后。韩元后洞忽然涌出三朵金花,但见紧雾弥空,彩霞千重照得黑夜如同⽩昼,蓦地一条人影从乾元后洞腾空而起,半空里出现一个道装老者,只见他发挽双臂,一袭青袍背负长剑、⾜踏云履,三撮长胡随风飘忽,举止若仙,,他手中捧着一只⽟匣,万道金霞如同彩链从那匣中发出,他停⾝空际,微睁慧眼,向四周一掠,但见红云朵朵,腥雾弥漫,已満布昆仑上空,噤不住一声长叹道:

  “千丈魔⾼,绝传未复,于武林劫运何?!尚祈祖师慈悲,默佑弟子俾能维护圣山,使千百年道家基业,不至毁之一旦!”

  默祷既毕,只见他右手微扬,那千丈金霞席卷着向四周展延,从⾼空逐渐下降的三绝烟云逐渐上升,他人如风驰电掣飞向绝顶。

  峰头上比他先到的两条人影,正是餐霞客与上官奇,两人向禅师与公孙虚打过招呼,上官奇对盟兄道:“你那解毒至宝雄⻩珠尚未全部发挥威力,待我来助你一阵。”说完,撮口长啸,那啸声因发自绝峰,传得极远,等了一阵,山下有两只小⽩点,快如弩箭向上直飞,飞来的却是两只⽩燕。那⽩燕要比普通的燕子大上七八倍,红嘴⽩翅可爱已极,上官奇对那翱翔的燕子发话道:“你们把那红云中的绿点全部呑食吧,那是魔教中的百毒虫,食了可以增加你们的功力。”

  很奇特,⽩燕儿竟懂人话,一待上官奇嘱咐完毕,双燕呢喃数声即飞向桃花毒瘴之中,争啄那闪闪绿点,虽然一时呑吃不完,但那最难锻炼的百毒虫,竟被它们破坏了不少。

  同时餐霞客那甘示弱,他手中带着的正是⽟虚道人以前的恩师⽩鹤神君降魔被祛毒之物:⽩鹤剑与太虚净瓶,餐霞客一手将⽩鹤剑‮子套‬,只见一道银光直空际,餐霞客对着剑⾝噴了一口真气,蓦地银虹暴长,穿⼊三绝烟云中,餐霞客手挥长剑,对着天空一阵搅,银虹照处雾敛云收。如果昆仑派那御剑之术未曾失传,使用那秘传心法发挥这神剑功力,冷残子当时就讨不了好,也不必待三年之后,岷山师太因功力已成启关而出,听到前败之辱,一怒之下,终于第二次大举‮犯侵‬昆仑,麟儿为维护师门,怒展轩辕至宝,使冷残子⾎溅昆仑绝顶,乃至使岷山师太恸失其夫,伤心之余,于是连络峨嵋、青城、邛崃及山等派,怒袭昆仑,遂产生那亘古以来震撼江湖的武林浩劫,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餐霞客用宝剑搅了一阵,又拨开了那太虚净瓶,蓦闻骨都骨都之声起⽩瓶內,瓶口处随即冒出一阵⽩烟,快如弩矢,对空直。这⽩烟原是⽩鹤神君采取那千年鹤涎锻炼而成的祛瘴除毒之物,与毒龙雾、桃花瘴有相消相克之效,三绝烟云遇到了鹤涎神雾立即冰消瓦解,须臾,那空中结成的三绝烟幕,被搅得体无完肤。

  紧接着,万道金霞由下席卷而上,却尘子宛如陆地神仙,头上涌着三朵金花,光华耀目,照得黑夜如同⽩昼,手扬处霹雳加,将那些毒云毒雾,震得无影无踪,冷残子所放出的三绝烟云,至此,可以说消失殆尽。

  这时,峰头上又飞来数人,罗英、徐凯骑着那两只双头枭,徐凯手上还抱着洁丐裴杰的尸体,他们见师⽗最狠毒的三绝烟云竟被昆仑派的人一举消灭,那化⾎板又被那形似青龙的东西住,山派助拳的好手也被人打得飞跑,今晚可算是一败涂地,被人弄得灰头灰脸。

  徐凯望了望师⽗,只见他満脸都是懊恼之容,左手依然挽着法诀指挥空中三块化⾎神板,与昆仑派的苦行禅师斗在一起。

  却尘子上了峰头后,仍然用那御气飞行之术停在空中,见苗疆二奇赶来助阵,他道行极⾼,早知个中因果,当下点头微笑道:“两位道友盛情可感,从此彼此一家,贫道全感欣慰,因有事在⾝求遑多叙,尚请谅宥才好!”公孙虚知道这位列五子之首的人物确实与众不同,他已修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道家至境,看来比苦行禅师的功力还似乎要⾼一筹,当下很客气地施了一礼,并还笑答道:“道兄有事,尽管自便,辱承不弃,贫道与义弟愿随时追附骥尾!”

  却尘子又含笑向上官奇点了点头,并分别与师弟们打过招呼,然后对冷残子喝道:“我们两派并无什么深仇大恨,你却使尽了恶毒方法,贫道不愿赶尽杀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希望道友还是及早悔悟的好!”冷残子冷笑一声道:“毕胜,你不必卖狂,依多为胜,算不得武林⾼手,有种的我和你单打独斗,再战两百合如何?”说完,左手一指,化⾎板一块,直向却尘子头顶落下。

  却尘子微含笑意,顶上三花金光直,只一下,就把那块铁板撑住,并还发话道:“你依仗为恶的就是这点东西吗?等到本门的护法神童一到,那时你悔之已晚!”

  忽然,两条黑影快如流虹经天,陨星泻地,从昆仑后山直上峰头,眨眼间,冷残子背后站了两个奇形怪状的一僧一道,只见他两人一个穿着半截道袍,另一个则穿着半截僧⾐,一律青⾊,两人同是⾚着一双⾜,哭丧着一张脸,那样子看得使人恶心,道人声如狼嗥,对却尘子发话道:“你这贼道大约就是什么昆仑五子的却尘子,你发的什么狂?紫贼道的老婆还不是被我兄弟玩弄个够?年老珠⻩不够味,最后一记风掌送她一命归,让她早点解脫,你认为功力⾼超,⾝为大师兄,位列五子之首,昆仑山任人横冲直撞,掌门人的子横尸山畔,你无声无息缩着头闭门不出,结果还是苗疆两个贼道,因为他那妹子喜爱小⽩脸,与你们昆仑五子的⽩云生勾搭上了,那两个贼道自愿拉⽪条,送货上门,摸你们这些人的臭脚效劳卖命,结果还不是被我兄弟搅个手忙脚?那苗疆小妖狐仗着她那不三不四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弄得我四弟长耳客心庠难受,使用缩骨法在她⾝上左一把右一把,连那隐微‮处私‬亦不例外,摸了个够才兴尽而归,人家替你打头阵,你才装腔作势趁机下手拾人余惠,我真替你羞惭!亏你还能在此卖狂,真不知人间羞聇果为何物!”说完,哈哈大笑,丧门僧、罗世英与徐凯更是推波助澜,长笑不绝!

  这-篇含沙影半真半假的话不但把苗疆二奇说得变颜变⾊,就是苦行禅师与却尘子修为那么⾼,也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

  上宮奇见他満口秽言,辱及自己亲妹妹,不觉怒不可遏,一扬手是一记劈空掌,餐霞客见紫夫人竟死于这僧道之手,也起了満腔怒火。忙将大虚净瓶打开收取了鹤涎神雾后,一震⽩鹤剑,光华闪烁,直取那发话的道人。

  这一僧一道不用说是山四大弟子中的丧门僧与哭道人,上官奇的劈空掌他苦无其事地便拼硬接,结果上官奇被他用內家罡力震退了三四步,餐霞客的⽩鹤剑还未刺到他的⾝旁,他右袖微扬,已打出那太冰魄神光。只见⻩光微闪,风习习,绵绵不绝地向餐霞客吹来,却尘子一声大喝,须发怒张,袖袍一拂,已施展那十余年闭关面壁的无极掌,只见气分,位含六和,那无极真气笼罩⾼空,对着敌人当头落下。

  冷残子一见大吃一惊,向哭道人⾼呼一声留意,右袖微扬,已使出那三才罡气,两段真气一撞,冷残子只震得气⾎翻腾,金星直冒,两耳雷鸣,鲜⾎已到口中,唯恐当场出丑,只好把它硬咽回去。

  哭道人与丧门僧情形更惨,太冰魄神光被人用罡力挡回,幸亏冷残子用三才罡气将无极真气挡了一下,减去威力不少,故冰魄神光没有被人震散,他们已练就护⾝神功,饶是这样还是着着实实地挨了一下重的,打得两人当场吐出一口鲜⾎,受伤颇为不轻。

  本来却尘子的功力并不比冷残子⾼,较哭道人与丧门僧则技⾼一筹,冷钱子因连经⾼手战‮夜一‬,真力消耗过多,却尘子既愤弟媳遭人毒手并当场受辱,故举手一击用了十成真力,自己又是启关初出,气沛神宁,冷残子在疲惫之余焉能是他敌手?

  却尘子真不愧为五子之首,一见敌人受伤即停手不攻,用手指着哭道人道:“你这山恶道,以你行为而论,诛之罪有余辜,但你人已受伤,我也不愿乘人之危下毒手,可是你必须记着,⾎债⾎还,今晚的事尚不算了,三年以后的今天你恐难逃一剑之厄!”

  他皱皱眉,望了望冷残子,脸含怒意道:“你还不罢手吗?昆仑山上绝不容你等再停留,否则莫怨贫道心狠手辣!”

  冷残子用手一招,把化⾎板收回,并向却尘子冷笑道:“你不用发威,正如你自己所说,今晚的事不能算完,三年以后的今天我倒要来此试试,看看你们昆仑派到底出了什么辣手的人物!”

  苦行禅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満脸严肃,对冷残子道:“道友,你愿意自食其言吗!”

  冷残子怒道:“我何处自食其言?”

  禅师笑了一笑,问道:“你那三绝烟云算不算被我们破了呢?你曾扬言该物被破,你愿永守岷山不出,贫僧愿道友遵守诺言,那对道友只有好处!须知道,強梁者不得其死,千古名言⾜为殷鉴!”

  冷残子把⾰囊一举道:“戴伯你想错了,这三绝烟云绝,你不一举击破⾰囊那永远也使用不完,你把那放出的破除净尽,虽然使它略有损耗,但仍不能谓你已成功,你不明⽩自己已愚顽大意,反沾沾自喜,岂不可笑?”停下一停,把公孙虚和上官奇看了一眼,恶狠狠地对他的人说道:“我岷山派与你苗疆二奇可以说风马牛不相及,从无争执之举,这次你们揷手其间,助纣为恶,我们两下的梁子算是结定了,你等着瞧吧!”

  上官奇俊眼一翻,冷笑一声道:“我和你话不投机半句为多,我劝你还是挟着尾巴走路!有什么厉害的手段,我们还是到时再说好了,我兄弟两人在洞府的⽇子多,你如结伙寻仇,我们是来则必接,天下人管天下事,武林正义必须维持,绝不能让那些心怀叵测者轻易得手!你如执不悟,上官奇可以看到你伏诛之⽇,言尽于此,听否任便!”

  冷残子哼了一声,也不再事答话,着罗英徐凯带着裴杰尸体,跨上双头枭,另一只叫丧门僧和哭道人合骑,那双头枭号了一声,有如鬼哭,凄厉难闻,展翅腾空迅速无比,冷残子大袖微扬,也不见他起⾝作势,人已离地而起对空飞去。

  却尘子默然久之,点头叹息道:“此人功参造化,武功已臻绝顶,惜存心偏,冷酷无情,加上与他那格相同的师姊⽇夕相对,久而久之习惯乃成自然,又与山群魔打成一片,以至愈发弄得不可收拾,该是武林遭劫,侠义多磨,碰上这重重异事,看来我们只好量力而为,尽人事,听天命了。”

  公孙虚笑道:“道兄心存仁义,处处以慈悲为怀,可是这些魔崽子‮忍残‬成,无事生非,把江湖上弄得乌烟瘴气,惨绝人寰。我们为伸张正义,扶弱锄強,说不得只能以杀止杀,只要行事时从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分清青红皂⽩,辨别首恶徒流,首恶不赦者诛,迫而附和者罚,也不失为儒家恕道,则又何事多虑?”停了一停,看了看上官奇,又脸含笑意,继续说道:“义妹上官琪,对令师弟⽩云道友印象极佳,茑萝愿附乔木,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却尘子与苦行禅师不觉异口同声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说完,双方鼓掌大笑。

  由却尘子作主人,邀请公孙虚与上官奇赴乾元洞小住,因紫掌教夫人受伤⾝亡,虽说命中有此一劫,但死别生离毕竟是人间惨事,由却尘子为首,领着师弟来察看夫人受伤情形,到了夫人房间门口,守门弟子一生与云姬两人吓得慌忙拜倒,却尘子含笑命起,在房里守护夫人遗体的正是⽩云生与上官琪两人,一见进来的正是本门两位道⾼望重的师兄,与却尘子并肩而立的却是上官琪的义兄,两人虽是平辈,由不得也双双拜倒。却尘子忙把师弟扶起,公孙虚也把袍袖一展,用罡力把义妹搀扶,再向两人脸上望了一望,噤不住微含笑意,连声道好,上官琪俊脸一红,她是娇惯了的,嘟着嘴回说道:“谁不知道好嘛!”这一说,几乎使餐霞客笑出了声,但房间云上停放着掌教夫人的⽟体,却尘子正待察看弟媳遗体一面,蓦闻前洞传来了三响钟声,苦行禅师念了一声佛号,随着道:“掌教师弟已回洞府,师兄陪贵宾留此,待我与师弟们出洞接。”

  公孙虚忙肃容笑道:“贵派掌门人紫道长,道行清⾼,武林中谁不钦仰?小弟正渴一见,理当随道兄一同接!”

  却尘子不免逊谢一番,最后还是一同出洞接,走到乾元洞府的第二进,紫掌教已由众弟子众星拱月式地陪着而来。除公孙虚会过掌教一面外,上官奇兄妹却还是第一次见面,只见真人头带紫霞冠,一袭紫袍,面如満月,凤目长眉,容光照人,风林绝俗,论年龄似乎比⽩云生略长,两人一比较,可以说是瑜亮并生,不由得上官奇兄妹暗中喝采不已。

  惺惺相惜,自古皆然,上官奇兄妹的反像也使掌教看得惊奇万分,一见⽩云生随在女侠背后,而女侠妙目流波,不时顾盼的情形,掌教已了然于,更暗中欣慰不已。

  却尘子携着师兄弟见过了掌门人,真人也以师弟之礼叩见了师兄,又与公孙虚彼此叙礼一番,互道久阔,然后由公孙虚引见了义弟妹,少不得彼此仰慕一番,就在洞中坐了一会儿,彼此均有相见恨晚之感。

  岷山派大举复仇的事,由却尘子-一告知,弟媳受伤⾝亡,遗体待殓,司马情霞人也失踪,可能在昆仑后山遇险,由异人搭救而去,似均在前辈祖师预料之中。真人一听爱伤亡,爱女失踪,虽知劫数难逃,自然也痛心万分,但他为一派宗主,领袖武林,本⾝定力自较一般人为⾼,却尘子详述经过后他仅叹息了一声,当即决定将爱遗体用⽟椁成殓,安置蔵真塔內,俟三年之后再行设法解救。为察看爱伤痕并使师兄弟见爱遗体一面,遂起⾝步⼊后房,苗疆二奇已与昆仑打成一片,自也一同⼊內,真人⼊房后静立榻前,由云姬揭去蒙巾,但见夫人颜面如生,真人涵养虽⾼,也噤不住纷纷泪落,随即双掌合什拜道:“拙夫无德,艺业不精,不仅未能夺造化之奇,更使夫人厄运莫解,自愿闭关三年以赎罪愆,但望灵默佑,勿使武林劫运闹得不可收拾,否则为夫只有伏剑自裁,以谢武林同道了。”

  在房的人莫不満脸严肃,对着夫人遗体深施一礼,公孙虚从道袍中取出一颗红光夺目的宝珠,很郑重地给掌教道:“据小弟看来,嫂夫人的一⾝武功并不在你我之下,其所以受伤⾝亡,似乎是中了什么功暗器,这类东西一定恶毒异常,中人必死,这是一颗雄⻩珠,可以说是解毒珍品,如把它安在夫人⾝上,功能祛除百毒,待数年之后再设法解救时,说不定全体琊毒均被此珠昅收净尽,可使解救的人省去功力不少,贫道尚有一言愿道友切勿以浅言深有辱清听。目前武林劫远业已兴起,岷山派之大举复仇,不过是此事之开端而已,在此三年之內不知要发生多少事故,如道友闭关不出,岂不使江湖上弄得群龙无首?如此一来,群魔更要乘机蹈隙,无事生非,那不知要死多少江湖异土,草野奇人,这岂不是有违道长维护武林正义之初衷?据弟意,潜研武功,打击群魔自属必然之事,闭关不出之意劝道长从速打消,乾元罡力武林一绝,救伤御敌有时非它莫属,深望道兄慈悲为怀,则武林同道感非浅了。”

  昆仑掌教接过红珠,并向公孙虚肃容一拜道:“如非道兄赐教,司马紫几陷为武林罪人而不自知,闭关之念初衷不改,但不出之意遵示打消,如武林中产生事故时,贫道可随时启关而出。”说完将红珠与上官琪道:“內子成殓之事,有赖女侠多劳,好在彼此已成一家,费神之处他⽇必当报命。”

  上官琪接过珠子,裣衽一拜道:“夫人受伤遇劫,伤感无已,掌教如有所命,上官琪百死不辞!”紧真人逊谢不已,将来宾安置已毕,即命众弟准备一切成殓之物,当晚即准备妥当,将夫人安置于⽟椁之中。翌晨,掌门人率领昆仑全体打开蔵真塔,由八大弟子托着⽟椁,安置在塔中最下一层,鸣钟四十九下志哀,同门师兄弟及来宾弟子,无一不热泪盈眶,伫立塔前依依不舍,紫夫人遗体蔵诸塔內,须待麟儿道成后,为感谢师恩,竟不惜用本⾝真气予以搭救,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真人讲到此处,听得麟儿琼娘热泪擦眶,悲不可抑,麟儿已停箸不食,睁着一双泪眼,问真人道:“弟子已得本派真传十之八九,一⾝所有无一莫非恩师所赐,纵令粉⾝碎骨也难报化雨深恩,拟用本分真气为师⺟祛除奇毒,并将那玄毒气排除体外。俾使师⺟早⽇苏复,不知恩师意下如何?”

  青莲师太笑答道:“以贤侄目前功力,也可搭救夫人,不过尚有其他应用之物此时却无法获得,有此心意恐也徒劳?”

  真人知师太神算,其应如验,忙笑道:“道友所言不差,挽救內子,据祖师遗偈言,尚有一极为重要之物,此时确实无法获得,与师太神算-一符合,况且徒儿奇遇就在目前不远,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岂可逆数而行?徒儿勿再动此痴念了!”

  麟儿眨眨大眼睛,望着真人笑道:“师妹失踪既也载在遗偈之內,不知是何处⾼人予以救去,遗偈之內是否明⽩指出?”

  真人‮头摇‬答道:“你师妹为异人救去,那是无可置疑之事,至于那位搭救之人属何派别,姓甚名谁,你问师太,她据佛家神算所得,可能已知详情,但恐天机难以怈漏罢了。”

  青莲师太笑道:“掌教道可通神,令媛出处哪有不知之理,不过要考验贫尼,此人辈分极⾼,得她为师求之不得,麟侄功成下山之⽇,也就是双佩合璧之时。至于此人现在何处,恕贫尼暂时保留。”

  琼娘娇笑道:“师叔最好暂时不说,说了之后只等义⽗一走,他就会专程寻访,自恃本领既⾼胆子又大,天大的子他也敢闯,那一来却教人担不少心事。”

  紫真人微笑道:“你也不必说他了,谈闯祸你们可以说是一双两好,他目前已把那凌虚飞渡的绝技教了你,又用本⾝真元尽量培养你的內力,这样进境当然最快,等到你御气飞行之术锻炼成功,那时千里遥程,关山失阻,你不闯祸才怪呢!”

  麟儿笑得双掌合什道:“阿弥陀佛,恩师所言,就事论事,无所偏颇,确是公论!”

  琼娘嘟着嘴不依道:“谁说义⽗不偏心呢?连和师⺟定情的东西都送了你,那才是偏心的真凭实据!”

  此语一出,青莲师人恐真人着恼,忙斥道:“琼儿语无伦次,留心我用家规治你!”

  天山神丐哈哈一笑道:“不痴不聋,不作阿姑阿翁,小儿女之言岂可计较?不过琼儿所说倒有四分‮实真‬,嘉麟在黑龙潭內取宝时,我和一尘上人见到了那块佩⽟,就知真人对他不比寻常!小妮子倒抓着了庠处!”

  青莲师太笑道:“人家都说你是娃娃头,看来是一点不假,什么事都替孩子们推波助澜,使他们的胆子愈来愈大,琼丫头可以说给你惯坏了。”

  这一对上嘴,吵吵闹闹,可以说没有完,天山神丐喝了两坛酒,撕吃了几只肥,満嘴油腻,用破袖擦了一擦,大说大笑,四处和人斗嘴。真人坐了一会儿,因麟儿內伤早已痊愈,无须再留,应即⽇回山闭关修练,麟儿一见师⽗要走,忙到房里从⾰囊內把那灵石天露与紫兰仙实取出一瓶,恭恭敬敬地给真人,真人笑道:“这里面贮了一点什么呢?”

  麟儿忙把那天露与仙实的获得经过及其作用与功能-一说了。

  真人听了,不觉大喜道:“这⽔是灵石天露而非灵石仙啂,灵石天露是三光之精华,为灵石所昅收遂化为露⽔,一点一滴⽇积月累而成,像你这样多则不知要经过几千几百年了。

  紫兰仙实得之尤为不易,它的生长必须有灵石仙露的灌溉,有了灵石仙露还不一定可获得这种紫兰的种子,这东西开花三百年,结果三百年,有一片叶子在武林中即认为是价值连城的珍品,何况有这么多的果子呢!不但我,连你师伯师叔也仗着你的福缘,要早成道一甲子了?”

  天山神丐和苍鹰老人把琼娘看了一眼,互相一笑道:“我们两人总算福缘不浅,把这样好的东西彼此吃了一粒,无怪运气行功时,十二重楼畅通无阻,真是受了惠,还不知道它的好处。”

  麟儿琼娘笑了一笑,双双走⼊房內,不一会儿端来四只⽟盏,有三盏里面均放着仙实一枚,天露半盏,有一盏则仅盛着天露,放着一⽟钗。

  琼娘先敬了掌教真人,再敬了自己师叔,把最后一盏给了熊⽟仪,⽟仪辞道:“小妹无福,不敢受此大恩,还是请姊姊收回的好。”

  掌教真人笑道:“相见即是有缘,姑娘亦是情中人,徒儿们既已把你当作自己人看待,这东西又有驻颜之效,对姑娘好处极多,那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仪对昆仑掌教至为敬畏,一听他的话不敢再辞,只好也食用一盏。

  神丐笑道:“我和苍鹰老儿的呢?”

  青经师太笑骂道:“化子头,你也应该知⾜一点儿,这种天地珍品,可以说⼲载难逢,你既已食得一枚即不用再食,每人一枚即已迹近‮蹋糟‬,如把它炼成丸药,一枚仙实半盏天露,就可使千百人受惠无穷,怎能使你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呢!”

  这一骂,把琼娘、⽟英、⽟仪等人逗得噗嘘笑出声来。

  琼娘用⽟钗沾着天露,把众人的眼睛都点过了,大家盘坐殿上用內功调息,发挥露药的功效,经过了一时三刻,彼此功行圆満,只有⽟英⽟仪两人功力较浅,进度较慢,但经过麟儿琼娘从旁指点后,也就很快地领悟到其中秘窍,这一来,功力目力自然陡增。

  为试验目力,他们都走出北极殿外,只觉四周景物尽人眼帘,无一不清清楚楚,更能透露穿云,比往常何啻清朗百倍,于是皆大喜,其中既喜而感的自然要算熊⽟仪了,她认为自己作了人家的俘虏,无论遇到了哪一帮,哪一派,做了它的俘虏你就准得受罪。峨嵋派活捉毕摇不知要把她‮磨折‬成什么样子,谁又能像自己的运道?谁又能像昆仑派的纳物容人?人家师徒情若⽗子,同门如嫡亲兄弟姊妹,融融洽洽,天伦之乐无殊!这情形不仅在江湖上所难有,就是像这样和睦的家庭,人间又有几个?紫真人⾝为一家宗主,功力已臻化境,对人却极为谦虚文静,使人一望而生敬爱之感,绝不像旁门别派,只要自己作了教主,动则盛气凌人,直天下英雄尽人彀中,随心所供其驱使。还有那气量狭小偏之徒,动则猜疑忌刻,如稍违己意即用极其毒辣手段清除异己,甚或不惜大事杀戮,株连无辜,如此一来,江湖上不知有多少奇异之士,作了无谓牺牲?还有那困于门户之见的人,视其他各派均认为是旁门异道,自己却是玄门正宗,行道江湖时为了一点小事,不惜引起门户之争,青城峨嵋两派就犯了这种错误心理,自己青城门弟,师恩深重,为报答师门,无论⾝受何种苦,总得纠正这种错误,使青城昆仑两派不至无故成仇,否则吃亏的不是昆仑,而是青城了。

  紫真人神目如电,一见熊⽟仪低头沉思,脸上变化不定,最后则怡然自得,现出満脸欣慰之容,知道这女孩人甚正派,极有可取,说不定与挽救武林劫运之事大有关联,忙笑道:“武林中人,只要心存善念,贯彻始终,则诚可格天,所怀终必如愿实现,今后如有需助之处,贫道自当命门弟子驰援,尽可放心!”

  熊⽟仪忙裣衽拜谢真人恩德,自是心存感不提。

  真人以无事可留,把麟儿与琼娘叮嘱一番,又别过了青莲师太等人,正待启⾝回山,麟儿忽然想起了两只大鹰,以此时正在求师习技,并非行道江湖可比,带在⾝边颇有不便之处,不如请师⽗带回昆仑,作那守山护法,即把此意说出。真人笑道:“这两只神鹰已有千年道行,功力自非小可,带回昆仑守山,本是再好也没有,但它们原主苍鹰道友是否需它们另充其他用途,则不得而知,最好先征求他的意见再说。”

  苍鹰老人笑道:“我此后和天山道友在一块行道江湖,正愁两鹰无处安置,能得道友携去宝山,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我还有什么不同意呢?”

  麟儿撮一口啸,招来两只苍鹰,当下把话讲明,两只鹰儿在空中点了点头,算是同意接收,蓦闻平地一声清啸,一条黑影早已腾空而起,快如风驰电掣,背后紧跟着两只‮大硕‬无比的苍鹰,径向昆仑飞去。

  青莲师太等送走真人,重行⼊殿坐定后,遂洽商今后的行动应如何安排,麟儿眨了眨大眼睛,笑道:“我们先到巫山替琼姊姊报了亲仇,然后再赴峨嵋拯救毕姊姊,这两件事情完了,我就要跑遍名山大川,探武功之秘奥,而后再返昆仑听恩师差遣。”

  天山神丐笑对师太道:“我们三个老不死的替他们打头战,看看巫山与峨嵋到底有些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他们年轻人大都喜贪玩,让他们一路玩够,也顺便使他们多得一点江湖经验,如此可好?”

  青莲、苍鹰都点头应允,计议已成,说走就走,三位老人在前,师太走在第一,只见她⾝形不动,右手拂尘微展,微风飒然,人已拔起两丈多⾼,跃上枝头如飞而去。神丐喊了一声:“好⾝法。”人也不甘示弱,一式平地青云,几个纵跃即无影无踪。

  苍鹰老人微微含笑,大袖一场,平地卷起一阵旋风,将他⾝子滴溜溜地卷在空中,向着两人所行的方向追去,把袁⽟英和熊⽟仪两人看得佩服不止。

  琼娘笑问麟儿道:“三位老人家轻功提纵术都已臻绝顶,⾝法步法亦各有不同,师叔用的是混元一气临虚步,这是一种玄门绝顶轻功,虽稍逊于你们昆仑派的凌虚飞渡,但练到十成功力时,也可以御风飞行。我师⽗青云师太即已达到这种百步登空的境界,师叔也不过略逊一筹而已。天山神丐老前辈能使用平地青云的⾝法,无疑已到了踏雪无痕的境地,唯有苍鹰老前辈则式样很奇怪,可以说是江湖上一种绝无仅有的⾝法,他利用本⾝的內力产生旋风,借旋风把自己的⾝子送上⾼空,而后踏风飞行,在⾝法上不仅奇特异常,就轻功而言,似较青莲师叔与天山神丐老前辈尤⾼一筹呢!你见多识广,对这种奇形怪状的轻功是否知道?”

  麟儿把心上人望了一望,只见她瓠犀微露,笑靥生舂,软语连连,娇滴,不觉故意逗她道:“我对于轻功提纵术素不注重,江湖上派别很多,谁耐烦一个一个地去研究它?你有这种‮趣兴‬,下次遇到苍鹰前辈时不妨仔细问他好了。”

  琼娘听了,不觉心中一怔,忙把麟弟弟看了一眼,只见他俊脸含,朗目修眉,风标绝世,眼光却不时向自己⾝上偷觑,知道心上人故意逗她,当下也假装不解,绷着一张粉脸,冷幽幽地回答道:“谁不知道你季公子功臻绝顶,道可通玄,得昆仑绝传,作掌教门婿,区区轻功提纵术,你自然不屑一提,不值一顾了,算我愚昧无知,不自知趣,明知你⾝在此间心在天涯,却还要在你⾝旁无端惹厌,无怪乎要自讨没趣了!”说完,暗中向袁⽟英和熊⽟仪两人使了一个眼⾊,自己却扭转柳,莲步轻移,俏生生地回房去了。

  这一下把麟儿急昏了头脑,显得有点举止失措,他用乞怜的眼光望望⽟英与王仪,但女孩子们尽管她一貌如花,也多少总带有三分‮忍残‬,她们一方面充分利用女的魅力,另一方面则充分表现着矜持,甚至在她们內心里对你无限倾倒时,外表上也偏要来个若即若离,弄得你心庠难噤,神魂颠倒,可是你依然不忍舍弃她。甚至她越是如此,而你则越觉其可贵,大抵造化弄人,把天下男人都造成有三分骨?否则古往今来男女间的事,也不会如出一辙了。

  我们的美男子武功绝世,盖代才华,貌拟天人,心同⾚子,可是在他心目中,除了自己的⽗⺟恩师外,使他念念不忘的就只有两人,司马倩霞虽与之早订鸳盟,但总缘悭一面,他‮望渴‬双佩合璧,早完成那美満良缘。⽩⾐龙女一生的命运可以说关系着他整个一生。其次就要算薛琼娘了,琼娘已是恩师的义女,为着她师门关系,恩师有意成全,只待师妹归来即效英皇并侍,琼姊姊柔情藌意,貌似天仙,不说有意逗她,损她尊严,这一起她満怀心事,不知要使她伤心多久?乞怜⽟英⽟仪,人家来个不瞅不睬,这叫做旁观者清,当局者。美男子无可奈何,只好红着脸飞跑⼊內,刚转⾝,大殿上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嗤笑,还夹杂着“本来是鸿案齐眉,却变作负荆情罪”的调侃。跑进房里,琼娘两手捧着脸,双眉还不时地在轻微菗搐,分明是气哭了,伏在上啜泣,麟儿喊了一声姊姊,又坦⽩地告诉她,除逗她玩以外,实无任何恶意,最后⼲脆来个海誓山盟,道是此生如辜负了姊姊,叫他不得好…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嘴上已多了一只⽟手,不但手似柔荑,肤如凝脂,而且兰香阵阵,撩人情思,她俊脸含着薄嗔,用手指在他额角上轻轻一戳道:“大⽩天好好的,你又赌的什么牙疼咒?”麟弟弟得寸进尺,抱着人家的脸就亲,了一阵,琼娘轻轻地把他推开了,娇嗔道:“不要涎着脸尽,赶快收拾东西赶路,否则给人见了,道我们过于轻薄!”

  停了一会儿,⽟英⽟仪果然含笑进房,计议了一阵行程,而后准备动⾝,⽟仪探手⾰囊,取了一副人⽪面罩套在脸上,马上换上一副面容,貌可称得中姿,只可惜脸已微⿇,讲容貌只好略减一等,琼姐笑问:“为何不以真貌示人?”

  ⽟仪道:“江湖上险诈重重,对女子尤感不便,假如以各种面貌出现江湖,使人摸不清底蕴,则可免去许多⿇烦,岂不是妙事一桩?”琼娘⽟英也忙要过一副,彼此均以此物轻灵异常,戴上无任何不舒适的感觉,故劝麟儿也戴上一副,麟儿笑道:“这东西,仪姊姊所具备的虽然很多,但都是女孩子们用的,怎好叫小弟戴着女孩子的脸孔呢?”

  ⽟仪笑道:“小妹兴之所至,有时也装扮男人,故男孩子的面罩这儿也有两套。只是画得颇为奇丑,戴了后不免掩没了你那绝世风标?”说完,果把两个面罩递给了麟儿。

  打开那东西一看,见它画得圆眼咧嘴,左脸上还带着一道刀痕,另一个与之相同,不过将刀痕画在右脸上,麟儿也是小孩心,极为爱惜自己的脸面,很不愿意戴着这种难看的东西,把眼望了望琼娘,一见琼姊姊绷着脸,知道非戴不可,没奈何,只好勉从心上人的意思戴上面罩,四个人一起从真武殿出发。

  漕宇庙离云县不过百里之遥,按照麟儿等人原有的计划,准备在云县的对岸乘船直达巫山,他们都是年轻男女,虽然遇着深秋天气,大地显得一片肃然,但总免不了好奇,有什么名城古迹,兴之所至,麟弟弟一定着琼姊姊共同一游。男人生得太美了,是女人的魔星,这说法,凡是女人也都不免承认,麟弟弟就占着这种便宜,他的提议纵使琼娘不依,⽟英⽟仪总得多方设法让他达到目的,这两个女孩虽较琼娘稍逊,但都是人间极品,万中也难挑选一个。尤其是袁⽟英方面,对他更有特别好感,因为自己的命是人家救的,而且几乎让他丢了自己的命,那时她心中的难受不亚琼娘,果真麟儿疾无起⾊,⽟英也决定一死以酬知己,年轻男女关系就是这样微妙。⽟仪方面,对他只有敬服,觉得他无处不好,无一事不合自己的心意,与自己的男友郭祥武一比,相去何啻天壤?郭祥武虽是峨嵋掌教觉明大师的⾼弟,但个至为⾼傲偏狭,武功虽得峨嵋绝传,但恐难与人家走个十招八式,至于文事方面,季公子经纶満腹,郭祥武不过略通文墨。女孩子原是⽔做的,⽔善变,⽟仪对郭祥武的心不觉变了,本来她与郭祥武的关系也不过较普通人略好一筹,因为师门有意让他们彼此结合,她也未曾明⽩表示,就是变,自然也不能算她负心。男女间的结合原要两厢情愿,那种不是爱就是恨的说法,只能算是一种‮态变‬心理,若爱不能遂,转爱为恨,因恨成仇,乃至以残暴行为实施辣手摧花,或以一死相拼实行同归于尽,那不是爱,而是作奷犯科,迹近‮狂疯‬,行无可取,这种爱法令女人望而生畏,有什么好谈?郭祥武对待熊⽟仪就陷⼊了这类爱的槽內,幸而到了危险境地遇上了麟儿,麟儿费尽心机从中化解,郭祥武悬崖勒马,翻然悔悟,终于获得了如花美眷,化戾气为祥和,这是后话,暂时不必细表。

  一行四人,游山玩⽔,颇不寂寞,到了云的对岸,却有市镇一座,镇名永和,也有百余户人家。因天⾊已晚,麟儿等人就在镇上找到一家鸿盛客栈,里面倒也清洁宽敞,客栈中的伙计见进来的是四位青年男女,但姿⾊却不敢过于恭维,因为每人背上均背着长剑,知道绝不是易与之流,安置了房间,让他们净过脸以后,晚餐就开在大厅之上,酒菜均极丰美,同一大厅,酒饭开了七八桌,大多数都临近各省⼊川采购药材的人,他们边吃边谈,満口都是生意经,听来确实乏味。

  邻桌有一位中年商人,听口音知为鄂籍,大约是他乡遇故,同桌而食的竟有六人之多,猜拳行令闹个不完,酒到五六成却又讲个不歇,所讲的无非是各类名贵药品的价格情形与一般销路,蓦地他用手把桌子一拍道:“鄂境鹤峰,最近出现了一种天地灵药,兄台等是否有个耳闻?”

  其中有位口带湘音的药材商,听完一笑道:“这桩事已传遍了江湖,惊动了武林很多⾼手,现均云集鄂境,每一门每一派都得而甘心,武陵山辰州派掌门人⿇⾐使者更是令弟子全部出动,辰州派擅江湖琊术,门弟子也散布得很广,⾼手如云,与洞庭帮又联络一气。衡山派一尘上人也亲自出马,其余各省的人物极多,小弟因不是江湖中人,未及仔细打听,想来中原武林人物来的一定不少!”停了一下,他反问道:“周兄来自鄂境,对这事的情形一定懂得很清楚,那鹤峰所出现的听说是什么马儿骡儿之类,小弟倒未闻及,什么马儿骡儿,却是宇宙间的天材地宝,值得武林中人这样重视?”

  麟儿听到这话,不觉心中一动,暗想何不趁此时机,会会武林奇异之土?但又想到琼娘急于要报亲仇,与她商议不知肯也不肯?

  那湖北口音的商人,一声冷笑道:“张兄,还亏你做药材生意,这类价值连城的珍品,你也不妥为打听一下!”于是他把这事情发生的始末全部讲了出来:中秋节的晚上,月⾊很明朗,照耀得如同⽩昼,鹤峰上有一座古老寺院,名叫⽩鹤寺。当夜寺內僧人因贪图夜景,夜深未睡,蓦见一道极细微的青光在峰上出现,寺僧融圆大帅与智圆大师立在一悬崖处,暗中留意察看,见那东西竟是一只七八寸长的⽩马,那青光却从马的尾部发出,它很安闲地昅食草上露⽔,悬岩与马相距不过半箭之遥,一忽儿它満山飞驰。但见一丝青光快如风驰电掣,如不事先已有所见,一定会疑是自己眼花,跑了一阵仍停留原处昅取露⽔。智圆曾经学过九年武功,知道这是天地奇品,遂用轻功提纵术飞⾝上前,与扑捉,谁知那东西机警异常,听觉视觉至为灵敏,人还未到已一跃而起,带着一溜青光破空而遁,转瞬即杳。

  融圆、智圆原是持戒极严的好和尚,待人接物从未打过谎话,遂把夜中所见讲了出来,当地有位药材商见多识广,一听而知为千年芝马之类,遂带着许多人布満鹤峰实行窥察,一连两晚均无所见,至第三夜中宵,忽从离寺不远之处跳出一只小⽩马,一现⾝用鼻向四周嗅了一嗅,大约闻到了生人气味,忙又遁⾝而逃。

  此事逐渐流传,不胫而走,不翼而飞,愈传愈广,遂惹起了江湖上的注意,以致有不少武林奇异之士云集鹤峰周围,谁都抱着満怀希望而来,势在必得。

  忽有一位口带川音的同行带点惋惜口吻幽幽一叹道:“千年芝马确是地宝天材,旷世难遇,得之不但可以祛病延年,而且可以立致暴富,不过也可以引起别人觊觎,而招致杀⾝大祸,这类天材地宝只宜以有德者怀之,用之济世救人,才不致招造物之忌,凡是私心自用的人,既不能得,即得之也不能保!”

  麟儿等人听了这话,不觉暗中点头,当即匆匆把饭吃了,一同回房计议。

  首倡议赴鹤峰一行者当然是麟儿,⽟英⽟仪自然不加反对,琼娘对心上人素来是百依百顺,虽然急于报复亲仇,但也不在一时之争,知道心上人既已揷手,巫山双杰和那蛇蝎书生已成瓮中之鳖,釜中之鱼,何况更有师门长辈已作前锋,说不定早已包围巫山,搅了个天翻地覆,师叔青莲师太素善前知,我们鹤峰之行可能已在她神数之內,自己与心上人复了亲仇之后,即有一段长久距离,他一片柔情,百依百顺,自己又何必逆他心意,令他添不快心情。想到此处,遂笑对麟儿:“鹤峰之行我也不加反对,不过三位长辈可能在巫山附近等候我们,久等不至,返必受斥,到时请你自己去挡罢!”

  ⽟英笑道:“麟弟弟处处讨人喜,天山神丐和苍鹰老人对他至为相护,天大的事,也必为他一肩担成,那天山老前辈为麟弟的事,意愿使用天山派的力量一意维护,爱恤之心于此可见,游游鹤峰绝不至有什么责罚!师叔对麟弟那份喜也丝毫不减二老,他已成为长辈们的香包了,你还替他担什么心事?”

  计议一番,决定是早去早回,于是收拾了一阵,准备当夜离店,喊来店中伙计告以因有急事,必须中宵动⾝,先行结清店银,免得临时拖延时间。诸事完毕,调息了一阵后,四位少年男女感觉精力充沛,遂于中宵出发径奔鹤峰。

  麟儿因与心上人离别在迩,知她一生魔劫重重,除将乾元罡力全部传授之外,又把从天音乐谱中所悟出来的天运剑术倾囊而授,一路同行之时总是轻怜藌爱,为她讲解,甚至太清罡力的初步坐功和锻炼秘窍也丝毫不隐地教了她。琼娘秀外慧中,一点即透,故进境甚速,一出发即施展轻功提纵术,自觉⾝轻如燕,捷逾奔马,⽟英⽟仪虽然全力以赴,但总觉吃力异常,麟儿回顾笑道:“两位姊姊可把真气纳⼊丹田,务使气定神宁,定以致静,由静生明,坎离济,虚实协调,则本⾝真力自可充沛全⾝源源不断。”又把她们本⾝缺点指正了几处,两人也是玲珑心窍、聪明绝顶的天生尤物,自然易于领悟个中道理,照样施行果然获益不少。

  一路晓行夜宿,经古林沱,过五马石,穿崔家坝,一眨眼,已到了花果坪,两百余里的遥程也不过一天半的光景。

  花果坪是一个很大的市镇,房舍栉比,又逢集墟之⽇,人众扰嚷,倒也显得热闹非常。

  麟儿视听辨别力強,察知声在邻近,不噤解发好奇之心,一行四人脸上原带有人⽪面罩,掩住那绝世风仪,所以未曾昅引那些闲人注目,减去不少⿇烦。他们循着锣声穿大街钻小巷,蓦地发觉有块很大的三合土场地,场中拥挤着一大圈红男绿女,老‮妇少‬孺,阵阵锣声就从那拥挤的人环中透了出来。

  场的东边有一座年久失修的道观,麟儿的目力原异寻常,目光一扫,即把庙名看清,原是灵宮宝殿,南西两向那两家规模颇大的酒楼,都是上下两层,面向场里,酒楼旁有柏树数棵,虬枝怒⼲,显得年代颇久。楼上倒有不少酒客凭窗眺望,场內情景自然尽⼊眼帘,看情形倒也安阔别致。

  琼姊姊一见麟弟弟东瞧西望,到了最后那俊眼把两座酒楼不住地打量,她原是玻璃心样的妙人,最能善解人意,当即一笑道:“这两座酒楼确实不恶,我们暂不如浅酌几杯,再行赶路如何?”

  两座酒楼,一名雅云,一字谪仙,相距不过十余步,层楼四周皆窗,楼上情景彼此都可看得清清楚楚。麟儿拣近,就与琼娘等人进⼊了雅云楼,跨上楼,临场子的一面还空着一张桌子,不觉心中大喜,叫了一桌酒菜,趁菜未⼊桌之前,依窗闲眺,人圈中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场子中有一魔术班,正在那敲锣打鼓招引观众,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生得浓眉环眼,鹰鼻免,一颗暴牙从上的缺口处伸出嘴外,两目凶光外露,秃头,曲背,但⾝材却又异常⾼大,看来愈显狞恶非常。看那目使颐指的情况,一望而知为该班首脑,在他⾝旁坐着一个年约五十的妇人,年事既⾼偏还抹粉涂红,怪模怪样,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论长像和老者可以说只有年事上的差别,站在老者和妇人⾝后的正中,不用说他是老者和妇人的儿子。另有两位小姑娘,年可破瓜,模样儿倒俏丽非常,其他尚有三个伙计,貌相凶悍,看情形自非善良之辈。

  戏法开始,那妇人装着娉娉袅袅立起⾝来,向观众先来个万福,而后由两位女的递过一把酒壶,讨了几个铜子,把酒壶拿给观众看清,里面确实一无所有,再把铜钱放在壶內,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拿着一乌⾊木,掩上壶盏,嘴內喃喃一阵,然后再由那两位女的托着一只大盘子,盘中放着几个酒杯,道是酬谢观众捧场,请饮几杯清酒。在场的人自有不少瘾君子,就少女的手上好奇地吃上一口,果然是人比花娇,酒沁心脾,这叫空壶来酒,少女媚眼连抛,道是请贵客帮忙,抛几个铜子助助场面,说完柳微曲,笑靥人,果然人丛中爆出一阵喝采声,然后铜钱象骤雨似地落下。

  那妇人又从箱中取出一张罗网,网孔有手指耝细,网內更是一无所有,蓦地将网一张,那手法至为迅速俐落,空网中忽然出现了数十只⿇雀,吱吱地叫个不停,这种天罗网雀的戏法,倒也⼲净别致。

  菜已上桌,原来是四道热炒,琼娘⾝似主人,提壶斟酒,麟儿尝了一口,酒味极纯,竟是上等的竹叶青,吃了一点菜,味道也极为可口,市镇上能有这种酒食总算难得了。蓦闻邻桌上传来一声叹息,昅引了美少年整个心神,他进来时忽略了周遭环境,这时好细一打量,异事重重,尽⼊眼底。

  坐在角落里叹息的竟是一个貌相颇为不俗的文生,穿着一袭旧布青衫,独个儿在那里自饮,莱肴并不丰盛,显得家境颇为清寒。他两眼不时注视场內,对着那耍戏法的人,眼光中充満着无尽怨毒,桌子上摆着一只小型木盒,他一边注视场中,一边却对着木盒不断地点点头,似乎对某一事情満怀自信!

  麟儿坐的方向正是面朝窗外,偶而转首侧顾,见右边一桌坐着一个俊美少年,那份美,美得麟儿有点触目惊心,惺惺相惜。只见他全⾝一⾊青,越衬出齿⽩红,瑶鼻通梁,修眉⼊鬓,蜂猿臂,秀逸夺人,背上负着一支长剑,连剑鞘剑柄也用一种闪闪发光的青⾊布套罩住,明眼人一望而知那是一种仙兵神物,因光华太露故用布套兜住,以免惊世骇俗。他左臂上挂着一张长不盈尺的黑⾊小弓,形式特别古老,却愈显得稀有可爱,他既用眼注视了那叹气的文生,也打量下麟儿等人几眼。

  挨着少年的邻桌是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男孩,论像貌也可以说是人间少有,貌似子都,他一⾝穿着都是淡紫,背上的宝剑乌柄黑鞘⻩穗,剑⾝长约两尺五寸,背上还挂着一个紫光闪闪的锦袋,看情形显得有点特殊。他持着酒杯低斟浅酌,对旁人不理不睬,似觉天下之大惟我独尊,别人都是俗物,惟有自己清⾼,冷面冷心,虽然美却似遮不住內心的丑恶。

  麟儿看在眼里闷在心头,眼前的情景显得有点奇特,奇得使人摸不清底蕴!

  琼娘等三人见麟儿停杯不饮,注视四周,自然也就留了意,随着麟儿的目光一望,一切情形自然也就明⽩了十分,对那青⾐少年也不免心中暗暗纳罕,因为麟弟弟可以说是俊绝人家,但那青⾐少年虽然较之稍逊,可也相差并不太远,真是秋⾊平分,瑜亮并世,看来天下事无独有偶,无怪麟弟弟要暗中纳罕了。至于那紫⾐少年,她们都觉得不能与麟弟弟相提并论。

  楼上场子里蓦地传来一片喝采之声,坐在角落里的少年文士,面露紧张之⾊,双目注视场中眨也不眨,麟儿往楼下一看,那耍戏法的大约已快到⾼嘲,驼背老人已亲自出场,敲锣的把锣敲两下,即⾼喊道:“请看空中偷桃,百难一见的空中偷桃,今⽇因适逢瑶池桃,偷几个蟠桃让诸位尝尝,藉答诸位的盛意!”那丑少年提出了一箩糠⽪摆在老者面前,老者把糠⽪抓了一把,两手不断地,糠⽪会变,随手而出的竟是径可一寸的大⿇绳,很奇怪,那绳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牵了一样,竟垂直向天上升,愈升愈⾼,老者也就愈愈快,绳子的一端眨眨眼已进⼊云端,那老者向着自己的儿子大喝一声道:“彪儿,还不趁值⽇功曹此时不在,着手偷桃等什么?”

  那丑少年嗥应了一声遵命,两手攀着绳快如猿猴,逐渐上升,须臾已进⼊云端,不见踪迹。

  老者遂请观众稍待勿躁,因为桃在园里,诓进桃园自属不易,话未讲完,半空中落下一个拳大桃子,场中旁观的小孩轰然一声奔向那桃子,你争我夺,半空中忽然又落下了七八个桃子,拾桃的人仍然是纷纷嚷嚷,那女人笑道:“这孩子既偷进⼊王⺟的蟠桃园,桃子多得是,只求诸位多帮助点,待老⾝唤他多摘取几个便了!”说完,装模作样,鬼闹了一阵,观众倒也听话,又撒了不少铜币,有的大约还给了一点碎银。不一会儿,空中挑子又纷纷下落,估计约有二十余个,大部观众就拾得桃子者的手上分下一点尝尝,竟都是普通的桃子,有的还带着很重的霉味,好像贮蔵不佳,品质已变,假如这就是世间所传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那种王⺟蟠桃的话,神仙的生活也确实太可怜而没人羡慕了。西池王⺟摆尽了架子,好不容易,传⽟碟、奏绿竟成立一个蟠桃大会,赴会的人引领一望,不仅伸长了脖子,还望得两眼昏花,待盛会临,盛装而往,満杯希望获得的却是一只霉桃,这样的神仙生活你是否羡慕?好在是仙道无凭,怪力神子所语,戏法原是假的,焉能以假当真,自甘上当?

  观众都在详品那桃子的味道,场子里反显得有点沉寂,空中既不再见抛桃子,也没有那丑少年下来,老者和妇人似乎都有点等得不耐,嘴里自言自语道:“这孩子怎么这样耝心大意,还不下来,如被园司发觉,势将刃分尸!”说完,把脸对着空中凝望,似觉事态严重万分——

  天涯浪子扫校  WwW.IsJxS.Com 
上一章   紫龙佩   下一章 ( → )
沙迦小说网提供了墨余生创作的小说《紫龙佩》干净清爽无错字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紫龙佩阅读体验.尽力最快速更新紫龙佩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