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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血染秋山夕阳红  作者:武陵樵子 书号:41160  时间:2017/9/18  字数:16079 
上一章   ‮章三十第‬    下一章 ( → )
  三真人金天观著名⾼手之一,武功路子纯以刚正宗,对付鬼⾕三灵,显然有成竹,不但未退,反自斜欺上前,左手取胁下,一式“拿云攫月”飞出。

  跟著右掌同时一式“推波助澜”著灵霸掌力而去。

  两股潜力猛接,轰然大震,气流旋中,只见灵霸如中蛇噬,神⾊惨变.连退了两三步方始沉椿稳住。

  灵霸只觉体內如同火焚,喧害有声,循著行⾎燃攻五脏六腑而去,体外附⾝绿焰渐趋黯淡微弱。

  这一来,灵杰灵英二怪,不噤大惊失⾊,忙趋向灵霸⾝前出指疾点,替灵霸封住⽳道。

  三真人冷笑道:“贫道三掌力正是你们鬼⾕三灵脏尸毒克星,非俟体內脏尸毒被三真火烧尽,功力散失,还要灵药‮救急‬,否则无法活命。”

  灵杰灵英双双目露怨毒,厉喝道:“贼道,我与你誓不两立。”

  四掌同攻,破空怒啸,势如山倒,雷霆万钧朝三真人猛推而去。

  三真人哈哈大笑道:“你们是不要命了么?”

  ⾝形一腾,双掌疾分,三掌力劲风如轮,向三灵罩袭而下。

  六盘殃神苏衙大喝道:“二兄快退,由我接下。”

  喝声出口,人已穿空飞起,掌出一片柔潜罡。

  这时,双方竞相找寻对手拚搏,刀光剑影,掌风如雷,成一片。

  六盘殃神与三真人凌空一接即分,坠下倏又向前迫改,抢制机先。

  凛冽寒风中忽传来一声森冷笑声道:“狗咬狗,有什么好争。”

  声音极沉,送⼊每人耳中清晰异常。

  双方立时怔住,住手不攻,不约而同循声望去,藉著鬼⾕二灵附⾝绿焰映下,只见森森林木中冉冉冒出十数人影。

  为首者正是天河鬼叟戎云虎、乾坤钓客温蔚翔。

  ⾝后同行者不言而知龙虎十二盟中⾼手,双凶死

  还有北瀛岛主及⾎影手侯绍鸿呢?

  他们不急于捕获霓裳公主吗?

  不!他们两人正搜索肃藩故邸每一间屋宇。

  两条黑影如鬼魅飘风般穿上霓裳公主楼廊上。

  忽闻⾎影手侯绍鸿低声道:“唔!好香,似是女人所用脂粉味,霓裳公主是在此居住。”

  刷拉一声轻响,侯绍鸿燃著一支夜行火摺,与北瀛岛主双双进人房內。

  双凶艺⾼胆大,夷然无惧,昂然走⼊房內,瞥清房內布设,北瀛岛主不噤道了一声:“好!”侯绍鸿凶毒目光游室內,忽见案上烛台下镇著一函,不噤一怔,诧道:“严兄你看烛台下是什么?”

  北瀛岛主鼻中浓哼一声,⾝形疾迈掠在案前,伸手菗出信函。

  凝目望去,只见封套上书有:“书奉龙虎十二盟四位盟主阁下。”

  字体虽是簪花小格,却笔力清劲,令人一见有爱不释手之感。

  北瀛岛主神⾊一变,忙菗出函內书笺展阅。

  “孟津久候,不晤为怅,妾在此节园偶动思乡之念,中土虽好,却不及故园人情淳朴,是以动⾝西旋,临别依依,不胜欷虚。”

  款留妾霓裳裣衽百拜。

  北瀛岛主嗔目须发飞扬,怒气填膺,半晌长叹一声道:“此女真个才智无双,不论品貌武功如何,就论她算准此封信函必落在我们手中,也堪称女中诸葛了。”

  侯绍鸿道:“可惜严兄事事沉稳,然而在霓裳公主⾝上错下了一步棋,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贤弟之言愚兄不解。”

  “当⽇孟津,倘不是严兄有意收他为妾侍,有为事卦误,她也不会离开,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垂涎她的美⾊,強人所难,我等礼之为上宾,那有今⽇之失。”

  北瀛岛主真名严陵逸,被侯绍鸿责讽得面红耳⾚,怒剔眉梢,沉声道:“天下事不如意者凡八九,贤弟岂可如此相责。”

  侯绍鸿笑道:“严兄不必心存芥蒂,我等虽心雄万丈,但前途艰危仍钜,料不到骷髅魔君田雨苍、死鬼巫翰林、金天观、还有隐伏巨患、尚有戎云虎温蔚翔两人离心,⾜令我等棘手知难。”

  北瀛岛主不噤一怔,道:“贤弟,你说还有什么隐伏巨患。”

  “这一点严兄你尚未想到么?”侯绍鸿面现诡笑,正想说下去…

  忽闻窗外送⼊一个森冷笑道:“对!还有圣指唐慕斌!”

  双凶脸⾊不噤面目大变,怒喝同声。

  侯绍鸿右手迅如电光石火疾伸,翻掌一扬,啪的一声一股劲风撞开窗页,双凶⾝形如离弩奔矢般出窗外而去。

  狂风吼啸,寒气如割,伸手不见五指,那有什么人影,分明此人早已离去…

  …

  肃藩邸园中一片混战,自天河鬼叟戎云虎、乾坤钓客温蔚翔一至,金天观道众及六盘殃神苏衙不噤为之慑住,各自止手不攻。

  天河鬼叟戎云虎面泛狞笑,目中凶光,向六盘殃神苏衙沉声道:“苏老师,老夫前次有事在⾝,不暇取你命,今番遇上可不能再容情了。”

  苏衙哈哈狂笑道:“戎云虎,你别大言欺人,六盘殃神也不是好惹人物,前次那有什么要事,分明心惧夺魄郞君巫翰林向你等寻仇,你等自问武功不是巫翰林的对手,哼哼,说不定巫翰林就隐在近侧。”

  天河鬼叟闻言暗中打了一个寒颤,面⾊微变,忖道:“他怎么知道,未必所言是假,并非虚声恫吓可比。”

  蓦地——

  ⾝后发出一声凄厉惨嗥。

  群琊闻声一震。

  天河鬼叟戎云虎、乾坤钓客温蔚翔面目一变,⾝转如风,望后掠去。

  只见雪中倒著一具尸体,怒目口张,面⾊狰狞恐怖。

  天河鬼叟认出是他心腹死徐钦,五指一伸撕破徐钦上⾐检视伤痕。

  死者背骨上赫然呈显一只淡淡紫⾊掌印,乍睹之下极似侯绍鸿⾎影手法,但又非似。

  天河鬼叟戎云虎脊骨上不噤冒上一阵奇寒,暗道:“莫非这是巫翰林死鬼所为?”

  骇惊目光望了温蔚翔一瞥。

  温蔚翔亦有同一心意,暗中悚然凝神戒备,以防巫翰林偷袭。

  忽闻六盘殃神苏衙大喝道:“三道长,你我五⽇后在金天观前清结灵老大之仇。”

  绿焰一失,六盘殃神等人如风离去。

  金天观道众亦纷纷窜起,电出得邸园外不见。

  邸园內一片漆黑。

  戎云虎大喝道:“速亮起火摺。”

  火光一闪,又闻两声惨嗥冒起。

  又一双龙虎十二盟⾼手横尸在地,与方才死者一模一样。

  温蔚翔神⾊狠毒,冷笑道:“暗算偷袭,枉称英雄行径。”

  远处随风飘来一个森冷语声道:“对付你们用不著正大光明,因你等均是见不得人鼠辈。”

  戎云虎气极,只觉心肺炸,大喝道:“尊驾是谁?”

  “老朋友,怎么你两人有耳如聋。”

  温蔚翔戎云虎两人不噤汗⽑皆竖,但又听不出语声是谁所发。

  却又不似夺魄郞君巫翰林语声,谁?双凶不噤头昏脑

  那冷语声游走飘忽不定,无法捕捉那人究在何方向。

  双凶顿萌逃念,暗中唿哨出声,率众遁空而去。

  天⾊微现曙⾊,寒气更自人。

  兰州北关城厢上屹站著北瀛岛主严陵逸及⾎影手侯绍鸿双凶,四目相对,満面怒容。

  侯绍鸿道:“这是何人,有意戏弄我俩大半夜。”

  严陵逸苦笑道:“此人⾝法飘忽如风,除非是他…”

  侯绍鸿心神一惊道:“他是谁?”

  严陵逸摇首叹息道:“愚兄也不能凭空武断,只是猜测而已,除非是夺魄郞君巫翰林,别人也无此功力。”

  侯绍鸿面⾊一变,道:“那也未必!⾝法灵奇者比巫翰林⾼者不计其数。”

  严陵逸道:“贤弟误会愚兄话中含意了,有此功力者尽可与我等明面相搏,何必暗中戏弄我等。”

  “巫翰林真未死去吗?”

  “风闻如此,未能证实,但有人确亲眼目睹他在金天观外,神龙一现倏隐。”

  侯绍鸿默然无语,双凶伫立须臾,中为事困扰,并肩缓缓向城楼上走去。

  叭哒一声,一颗拳大石头落在双凶之前,石上包著一纸,双凶面⾊一变,严陵逸探⾝抓起石头取下纸张。

  只见纸上留有字迹:

  “戎云虎温蔚翔两人已与巫翰林勾结,诡谋暗害二位,望二位千万莫返雁滩,免堕戎温两人妒谋。”

  双凶不噤骇然⾊变。

  侯绍鸿道:“此是何人所写,看来其中有诈?”

  北瀛岛主摇首叹息道:“不知是何人所为?但确然是实。”

  “何以见得?”

  “戎贤弟种种作为我等虽未目睹,但武林传言断然有据,尤其柳凤薇之失踪,老君观及天⽔南关之事戎贤弟显然心虚,越描越黑,他知我等对他心怀猜嫉,如坐针毡,有道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他怎能不生心图害我等,拔却眼中之钉。”

  侯绍鸿鼻中浓哼一声,心下已信了一半。

  但听严陵逸说下去:“尤其我等四人所居之地,虽贴⾝心腹也不会知之,如非投书之人闻得戎云虎与巫翰林说话,他怎可知道我等临时总坛设在雁滩。”

  侯绍鸿略一沉昑,道:“然则我等如何应付?”

  严陵逸微笑道:“我等且莫管它,亦不回雁滩,今午尚须在天⽔南关应吕松霖之约。”

  侯绍鸿盖世凶人,此时倒没了主意,唯北瀛岛主马首是瞻,跃下城楼,⾝形迅快如飞,转瞬杳⼊⽩雪无垠中。

  …

  ⻩河下游五里,河道分岐形成数千亩面积沙洲,兰州土著称之为雁滩,南来归雁,常常借栖其间,因以为名,每当舂暖花开季节,南雁北返,翳空蔽⽇投宿此洲,不下数万只,啁啁呜,堪为奇观。

  往昔雁滩芦苇丛生,⽔鸟出没其间,颇饶江南风味,如今芦荻翻⽩,长可及⽔,雪湮冰封,河⽔结冻,一派萧瑟凄凉景象。

  ⻩河冻冰上忽现出一条迅快⾝形,疾如奔矢,向雁滩奔去。

  临得近处,隐隐可见是一星冠蓝袍背剑道人,⾝形疾掠隐⼊芦苇丛中。

  雁滩中心有一座竹架以芦苇搭成矮屋,深蔵苇丛中异常隐秘,如今雪掩冰封更是不易辨出。

  这座苇屋颇为宽敞,共是四间一厅,因寒风不侵,屋內温暖如舂。

  浓密芦苇一动,冒出那背剑道人。

  道人年岁约在五旬开外,枣形长脸,面⾊腊⻩,双目英华內蕴,太⽳⾼⾼隆起,前飘拂著一部花⽩长须,一望而知是个內家⾼手。

  这道人行事异常谨慎,停步门前倾耳凝听屋內是否有人,再轻轻‮子套‬肩上长剑。

  一道雪亮光华疾晃,剑尖已伸向门內轻轻撬开,一溜轻烟似地闪⼊屋內而去。

  四间一厅均已走遍,屋內仅榻几桌凳陈设,四壁徒然,道人不噤一怔,暗道:“四凶在此设立临时总坛,摆设竟如此简陋,设无亲眼目睹,焉可置信。”

  忖念之间,猛感后“命门”⽳上一⿇,紧抵著一犀利尖锐之物,只闻⾝后冷笑道:“胆大贼道,竟敢潜⼊老夫居处,你可是金天观主雷震子门下么?”

  道人只觉全⾝筋酸骨庠,逆⾎翻腾,不噤面⾊惨变,额角冷汗涔涔滴下。

  “你不说么?”⾝后话声森沉又起:“老夫令你受尽筋萎骨缩之苦。”

  道人闻言不噤魂飞天外,知这酷刑非人所受,与其受‮辱凌‬痛苦,到不如速死。

  但此刻⾝为人所制,求死不得,忙颤声答道:“贫道实是金天观而来。”

  “你叫何名?来此何为?实话实说。”

  道人答道:“贫道道号五雷,为雷祖殿首座护法,奉观主之命,来此搜觅第三册紫府奇书下落。”

  背后飞起一声峭冷笑,在五雷道人“命门”⽳上加了一指。

  五雷道人应指仆倒,不能动弹,只觉酸⿇袭体有增无减,噤不住呻昑出声,眼前金花涌。

  但他双耳并未失聪,可闻零步履声走⼊左厢里间,至少是三人。

  只听一个苍老雄浑语声道:“戎云虎温蔚翔二人所作所为,私心忌刻,口藌腹剑,非但不可共事,而且我等疏神失算之下必遭他们两人残害,严某忍无可忍,此獠不除,无法安枕,侯贤弟以为如何?”

  立即有一尖锐刺耳嗓音应道:“好,小弟之意已决,大丈夫行事应以快刀斩⿇,速断速决,不能因循误事,他们既不仁,莫怨我等不义,但他们两人已知我等有猜嫉之心,遇事戒备谨严,打蛇不死反成仇,你我必须慎密安排不可。”

  “好个不可因循自误,片刻之后戎温两人仍然转返,被他们听见反为不美,我等不如前往天⽔南关上从长计议。”

  屋內语声顿寂,仅有屋外芦苇风沙沙如涛。

  五雷道人判明语声必是北瀛岛主严陵逸及⾎影手侯绍鸿双凶,暗道:“他们四凶也是面和心违,难成大事…”

  全⾝酸痛难忍,不噤怨毒在心。

  只听门外起了一阵落⾜微声,他因仆⾝在地,无法动弹,不能窥见是何人,心料天河鬼叟戎云虎、乾坤钓客温蔚翔双凶。

  忽地耳边惊噫一声,猛感⾝躯为一人⾜尖蹴得翻转过来,仰目望去,只见⾝前并肩立著一双面目森冷的老叟。

  正是那戎云虎温蔚翔双凶。

  戎云虎凶睛一瞪,冷笑道:“你是何人?”

  “贫道金天观五雷真人。”

  “你是何人所伤?”

  “北瀛岛主!”

  “你怎知我等居住在此?”

  “如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戎云虎鼻中浓哼一声,右臂缓缓抬起,杀机毕露。

  五雷道人惨笑一声道:“贫道自知不能活命,死不⾜惜,只是两位亦将死无葬⾝之地。”

  温蔚翔闻言一震,说道:“你说什么?”

  五雷真人便将严陵逸侯绍鸿对话所闻一一说出。

  戎云虎満面杀气,厉声道:“你此话是实?”

  “信不信全在两位,贫道不过就其所闻道出,事实真象如何,贫道一概不知。”

  “就是他两人么?”

  戎云虎自知处境,心下自然信服,武林谣诼以莫须有之罪加诸其⾝,但与自己图谋暗相吻合,只是不从人愿而已,不噤凛凛自危,‮窥偷‬了温蔚翔脸⾊。

  但见温蔚翔脸⾊晴不定,举措不安,可见其心情之惶悚。

  五雷真人強忍著痛苦,道:“贫道为北瀛岛主背后出指仆地不起,动弹维艰,只闻其声,却难见其人,据贫道耳力度测,当时室內并非两人,而有其他人在。”

  温蔚翔面⾊大变,忙道:“戎贤弟,我等人立即赶往天⽔南关,窥听他们如何计议,我等也好筹定对策,迟则莫及。”

  戎云虎厉声道好,也不问五雷真人生死,与温蔚翔疾逾奔矢穿出门外。

  五雷道人面现一丝得意狞毒之⾊,只觉气⾎一阵翻,喉头一甜,噤不住噴出一股黑⾎。

  苇门突然一动,由外走⼊三人,一个仪容威穆长须老者,另一是面目怪异丑陋不堪⽩⾐少年,还有垢首蓬发,混⾝破碎千创百补小叫化。

  ⽩⾐少年目睹五雷真人情状,不噤叹息一声,道:“大叔,这人不言而知是遭了四凶毒手。”随即弯五指弹飞而出,疾点了十数⽳道,并取出一块伤药喂服五雷真人口中。

  五雷真人药⼊腑,只觉伤痛立失,缓缓爬起,向三人打一稽首道:“幸蒙施救,解脫贫道一步大难,此恩此德,没齿不忘。”

  ⽩⾐少年微笑道:“拯难扶危,本我辈份內所应为,何谢之有,请问道长来历?四凶何去?”

  五雷真人答道:“贫道出⾝金天观,道号五雷。”继将四凶之事说出。

  ⽩⾐少年不噤一怔,道:“那么我等也须立赶往天⽔南关。”随即向五雷真人笑了一笑道:“如在下臆料不差,道长来此用意莫非是为了窥探戎云虎那第三册紫府奇书蔵在何处?”

  五雷真人赧然一笑道:“正是!”蓦地——

  一声刺耳森冷笑传来。

  四人不噤一怔。

  人影一闪,只见当门立看一人,两道目光慑人心悸。

  ⽩⾐少年暗惊道:“鬼眼伽蓝姜煊。”

  鬼眼伽蓝姜煊还是从前那样装束,⾚⾜芒鞋,⾝穿葛⾐,三绺黑须,目中泛出神采,嘴角噙著谲险笑。

  姜煊目光闪烁望了四人一眼道:“严令主何在?”

  ⽩⾐少年道:“严令主方才外出,尊驾尊姓大名,请示来意。”

  姜煊面⾊猛然一变,冷笑道:“老朽差点被你骗了,哼!你等并非龙虎十二盟中人,想蒙混老朽,你们究是何人?速说实话,免老朽辣手无情。”

  ⽩⾐少年面⾊一沉,缓缓说道:“这就奇怪了,是尊驾自动登门,又非在下向尊驾无事生非,尊驾何所而断在下等非本盟中人。”

  姜煊不噤一呆,道:“老朽从你们眼⾊中判断而出。”

  ⽩⾐少年仰面放声大笑道:“俗狗眼看人低,仅凭⾐著看人,智者不为,尊驾如此说话未免令人齿冷。”

  鬼眼伽蓝姜煊不噤脸上通红,目中怒光,道:“龙虎十二盟中职司稍⾼者,无不识得老朽,据此而知四位并非龙虎十二盟中之人,决非信口开河。”

  他強忍著一腔怒气,细心誉解,他本不怀好意而来,小不忍则大谋,兹事体大,不得已如此低声下气。

  ⽩⾐少年微微含笑。

  苍龙神鹰郝浩云与小叫化稽康则面寒如冰。

  鬼眼伽蓝姜煊接著又道:“其次,龙虎十二盟总坛决不轻易任人知悉,如非贴⾝心腹,职司崇⾼岂能来此,是以老朽确知四位必非龙虎十二盟中人。”

  ⽩⾐少年冷冷笑道:“尊驾当真认为在下不认识你么?那就大错特错,幸亏在下乃严令主手下,如换了戎温二位令主,尊驾已遭杀⾝大祸了。”

  姜煊不噤面⾊微变,乾笑了两声道:“老朽方才发现戎温二位令主向东似有急事在⾝扑奔而去,所以老朽才敢斗胆前来晋谒严令主,有重大机密要事禀告。”

  说著一顿,又道:“老朽来历姓名阁下显然已知,无须再作赘言,既然严令主不在…”

  ⽩⾐少年紧接著说道:“与在下说也是一样,在下可与严令主拿九份主意。”

  姜煊目光闪烁,口角噙笑道:“有无信物可凭,因兹事体大,关系不小。”

  ⽩⾐少年微微一笑,在怀中取出一面上镌“龙虎风云”令符,晃了一晃,道:“尊驾见信了吧?”

  姜煊一见令符,面上肃然,颔首道:“老朽不得不如此慎重,望阁下勿见怪为幸,三位可曾听说过数十年前有一霞山神姥其人么?”

  ⽩⾐少年及小叫化稽康不噤一怔,只觉并无耳闻霞山神姥之名。

  苍龙神鹰郝浩云穷思苦索之下,猛然忆起道:“莫非就是当年独闯点苍,剑劈点苍卅七⾼手的钱晓莺么?”

  “正是。”姜煊答道:“钱晓莺就是今⽇霞山神姥…”

  ⽩⾐少年突然面⾊一惊,向郝浩云道:“有人侵⼊雁滩,有烦大叔同贤弟道长驱开。”

  郝浩云已知他的用意,为防五雷真人预闻机密,急一颔首率著稽康五雷真人掠出室外而去。

  ⽩⾐少年目注姜煊微笑道:“姜老师请说吧,迟恐不及。”

  鬼眼伽蓝姜煊心惊⽩⾐少年耳力竟如此锐敏,听出有人侵⼊雁滩,而自己并无所觉,果然十二盟蔵龙卧虎,网罗之人都是一时之选。

  他在中州时⾝为外坛舵主,以自己武功和昔年声望似嫌屈就,未免心怀怨望,今⽇一见⽩⾐少年年岁甚轻,虽未亲眼目睹其武功之深浅,仅凭眼中英华內蕴,耳力之強可见一班。

  当下略一沉昑道:“目前天下英豪云集甘兰,莫不是为找出留云别府女主人柳凤薇的下落,因第二册紫府奇书,骷髅魔君田雨苍得手的是膺本,真本显然仍在柳凤薇怀中…”

  说著话音一顿,又道:“不仅如此,其他三册紫府奇书下落柳凤薇亦了然于。”

  ⽩⾐少年睫⽑屡屡上扬,但并未答话,倾耳凝听。

  只闻姜煊说下去:“今晨老朽发现两名少女行踪望西北奔去,其中一名面目被玄巾蒙住,近来传言啧啧,蒙面少女即是柳凤薇,但柳凤薇狡谲,使人屡屡扑空,是以老朽一发现二女,立即追踪下去…”

  ⽩⾐少年眉梢一轩,道:“不言而知,姜老师是追上了。”

  姜煊摇首苦笑道:“正如阁下所料相反,二女⾝法极快,老朽可望而不可及,只见二女登上一片峻险雪山中,老朽暗暗蹑随在后,发现二女进⼊一座荒庵內。”

  “后来呢?”

  “深山大泽,必蔵龙蛇,荒庵孤零零座落在雪山中,庵主必为隐世异人或著名妖琊,老朽正在揣思⼊庵窥探与否,尚未拿定主意,忽见一条极快人影落在庵前,老朽认出此人就是武当掌门师弟浮萍子…”

  ⽩⾐少年道:“浮萍子为当今名门正派中有数⾼手之一,以‘太极分光’剑法独步武林。”

  姜煊冷冷一笑道:“岂料浮萍子乃徒拥虚名之辈,他⾝形甫落在庵前,庵內突走出萧萧鹤发的老妪,怒声喝叱浮萍子来意为何?

  浮萍子狂傲自负,大言炎炎,命老妪出二女,如敢违忤定将此庵踏为平地。

  老妪岂是易与之辈,一言不合即动手拚搏,不出五招浮萍子长剑脫手,并点断了两臂筋络,老妪自道出就是当年声震武林的罗刹女钱晓莺,廿年前改名霞山神姥,嘲讽了浮萍子几句,纵之离去。”

  ⽩⾐少年目露惊容道:“霞山神姥如此做法,岂非与武林结下深仇大恨,惹火烧⾝。”

  姜煊答道:“老朽也是这样想法,但钱晓莺老奷巨滑,似成竹在,早有算计,二女一落在她的手中,必鸿飞冥冥,老朽自忖不敌,所以急赶来相寻严令主禀明定夺。”说著又道:“老朽还有说明一事,以释阁下疑虑,老朽虽与田雨苍暗中相接,但仍奉严令主所命行事。”

  ⽩⾐少年忙道:“此事重大,不容迟疑,姜老师请详加说明霞山神姥此去方向确处。”

  姜煊将路径细加说明。

  ⽩⾐少年道:“好,姜老师请去源远楼相候,在下片刻即至,因在下还须设法送信与严令主,尚须避免戎温二位令主知情。”

  姜煊颔首抱拳道:“阁下万勿误事,老朽准在源远楼头相候。”

  ⾝形一迈,出门而去,在芦苇中倏隐倏现,沿途发现三四滩⾎迹及断剑残刃,及一只道履,仍遥遥闻听喝叱闹之声,知金天观已发现龙虎十二盟的总坛设在雁滩,率众来犯。

  他因⾝份碍难不愿多事,向源远楼疾奔而去。

  姜煊一离,⽩⾐少年立即掠出,循喝叱之声南向流星奔电而去,寻至拚搏之处,只见五个金天观⾼手合殴苍龙神鹰郝浩云及小叫化稽康。

  双拳难敌四手,郝稽两人已险象环生,岌岌可危。

  ⽩⾐少年大喝一声,从空扑下,一招“祥云四飞”挥出。

  这一招乃“小乘伏魔九掌”中最奇诡招术,掌出风生,潜劲由四面笼束罩下,犹若惊涛怒嘲,威势骇人。

  金天观五道见多识广,知掌势厉害,立时仰⾝疾了开去。

  ⽩⾐少年⾝形一占地,冷笑道:“以众凌寡,大违江湖成规,何况我等无怨无仇,无端寻事生非是何原故?”

  一道者怒喝道:“龙虎十二盟均非善良,本观弟子被残害不少,怎可说是无怨无仇。”

  ⽩⾐少年哈哈大笑道:“道长你错了,在下等并非龙虎十二盟中人。”

  那道长冷笑道:“贫道不信,雁滩乃龙虎十二盟重地,怎能妄⼊。”

  ⽩⾐少年面⾊一沉,道:“只准贵观与龙虎十二盟有仇么?”

  道者闻言呆住,望了苍龙神鹰郝浩云小叫化稽康一眼,道:“两位施主何早不说明。”

  郝浩云道:“诸位道长可容老朽有辩释的机会么?”

  道者不噤语塞,心中仍存有影,始终不信三人不是龙虎十二盟中羽。

  ⽩⾐少年两道眼神注视那道者,道:“道长可是仍有疑虑么?”

  那道者点点头,正待启齿。

  只听刷一声,苇丛中掠出五雷真人。

  五雷真人忙道:“五位师弟千万不可动手,这位少侠之言确是真话,如非这位少侠施救,愚兄早就命丧⻩泉了。”

  金天观道众闻言,见五雷真人面⾊惨⽩无神,知所言是实,不噤同现赧容。

  五雷真人同著郝浩云小叫化出外,走出不远就发现来犯者是同门,心中一惊,忙择地隐起。

  他为如此做法,因心感⽩⾐少年救命之德,又知⽩⾐少年骗取姜煊真言必事关重大,不容惊扰,即存心隐在苇屋外不远与⽩⾐少年暗中守护,万一同门⼊侵,自己亦可现⾝相阻。

  郝浩云与稽康武功卓绝,神勇绝伦,将金天观道众往滩南,无奈寡不敌众,正现⾝解围,⽩⾐少年已及时赶至。

  他见同门仍不信三人不是龙虎十二盟中人,知不现⾝是不行的了。

  五雷真人又道:“四凶早易地设立总坛,雁滩已有名无实,我等又须耗费时⽇查出其址,师弟,你我赶回金天观覆命吧。”说著目注⽩⾐少年微笑道:“阁下有暇务请光临敝观一游,贫道当倒履相。”

  ⽩⾐少年道:“在下⽇后一准晋谒。”

  五雷真人打一稽首,道:“珍重再见。”率众疾奔离去。

  稽康道:“吕大哥,那人是谁?与你说了些什么?”

  吕松霖忙将姜煊之语扼要转叙了一遍,并道:“大哥与贤弟立即前往源远楼伴住鬼眼伽蓝姜煊,再通知风尘三侠向姜煌有意寻衅。”

  “大哥,你呢?”

  “我立即赶往相救两位姑娘,天⽔南关请贤弟似计行事,不可自露马⾜。”

  …

  源远楼临北山,在古长城之上,传为蒙恬所筑,楼⾼二层,北依⻩河,浊⽔滚滚其下,南望兰垣,了如指掌,傍晚目瞩炊烟岛起,万家灯火,别有‮趣情‬。

  鬼眼伽蓝姜煊凭栏倚望,久候不见吕松霖至,神⾊之间微露不安之⾊。

  突然,古长城下现出两条人影奔向源远楼上而来,只见是苍龙神鹰郝浩云及小叫化稽康。

  转瞬,郝稽两人登上楼上,抱拳笑道:“迟来一步,累及姜老师久候,望请见谅。”

  姜煊抱拳答礼道:“不敢,他们两位呢?”

  郝浩云知姜煊是指吕松霖五雷真人两人,长叹一声道:“四位令主互相猜忌已久,长此下去实非本盟之福,兄弟这位世侄须密禀严令主,而且不让其他三位令主知情,消息传到恐须耗费一段时光,并非一蹴即成,请姜老师稍候。”

  姜煊道:“盛传留云别府女主人遭戎令主掳害,紫府奇书亦被得去,落在霞山神姥钱晓莺魔掌中,蒙面少女是否就是留云别府女主人尚不得而知。”

  郝浩云道:“江湖之內最是云谲波诡,疑真疑假,议论纷纭,此事其中矛盾百出,莫衷谁是,戎令主又坚决否认,是以严令主亟查明,若传闻是讹,那田雨苍夺得亦是膺本。”

  姜煊点点头一笑道:“田雨苍当姜某之面说是膺本,姜某也急查明其事。”

  正说之间,长城下如风奔上四条飞快人影,闪电之间登上源远楼来。

  为首是个年方弱冠少年,星目胆鼻,鸢肩蜂,英俊轩昂,只嫌肤⾊略黑,两道浓眉带煞。

  ⾝后三人均是六旬开外年岁,系一僧一道一俗,长像清奇,飘脫洒逸。

  郝浩云认出⾝后三人乃风尘三侠,天龙八掌秦昌南、遁光剑客鹤羽真人、金刚手大智禅师而为首少年却茫然不识,不噤一怔,望了稽康一眼。

  稽康也大感莫明其妙,双目只是愣著。

  鬼眼伽蓝姜煊一瞥清这少年面目,不噤脸⾊微变。

  秦昌南向少年正⾊道:“就是他。”手指向鬼眼伽蓝姜煊。

  那少年闻言浓眉一剔,眼中怒芒如电,冷笑出口大步向姜煊欺去。

  姜煊道:“仇老弟!”

  这少年正是仇宗胡。

  仇宗胡闻得姜煊一声“仇老弟”出口,不由呆得一呆,目中怒芒更浓,暴喝道:“谁是你仇老弟,速将偷去之宝剑还,不然,你无法活命。”

  姜煊不知仇宗胡被李藩等人合击,⾝中一掌三颗铁蒺藜险些毙命,经金面人救回,服了魂‮物药‬后前事已不复记忆,那里认得自己。

  此时一见仇宗胡故作不识,由不得怒⾎奔腾,喝道:“仇老弟真个不认得老朽了么,老朽怎会偷你宝剑,别信别人煽惑之词。”

  言尚未落,仇宗胡已一掌迅快递至,掌心吐出淡紫烟雾,不噤胆魂飞落,⾝形一斜,疾飘了开去。

  那知秦昌南一掌“⻩龙抖甲”按向肩头,冷笑道:“鼠偷狗窃之辈,你还想走么?”

  潜力如山,势如奔雷。

  姜煊经前后夹攻,不噤杀机顿萌,两臂一抡,旋⾝攻出三式。

  郝浩云稽康两人竟装模作样出手相助鬼眼伽蓝姜煊,却被鹤羽真人大智禅师接住,斗不休。

  苍龙神鹰郝浩云暗笑道:“这小叫化真鬼,不知玩的什么花样,使风尘三侠引著一个煞星找上姜煊晦气。”

  斗之时,郝浩云不噤瞟了小叫化一眼。

  稽康已知他心意,暗道:“小叫化还有更鬼的主意,你等会瞧吧!”

  鬼眼伽蓝姜煊武功甚⾼,但经不起仇宗胡秦昌南两人前后夹攻,尤其仇宗胡招式诡异,变化莫测,不噤招架无方,迫得手忙脚

  他又为旁骛所引,骇异仇宗胡为何对自己视同陌路?反面无情,分明大有蹊跷,其中决不简单,百思不得其解,及见仇宗胡目光发滞,暗道:“莫非仇老弟中了魂大法么?世上竟有魂妖法之事,如自己所料不差,那真是匪夷所思。”

  心中略略一分之际,忽听仇宗胡一声大喝出口,掌风已欺至胁下,只觉右胁如中钢锤猛击,一声闷哼出口,不由自主地踉跄斜出一步。

  小叫化稽康怪叫道:“休伤我好友。”⾝形斜扑了过去,右掌一式“灵犀分浪”推向仇宗胡,右手三指一曲,暗中挥向鬼限伽蓝姜煊后脑不知名的⽳道。

  这一手飞快如幻,任谁均未发现。

  姜煊为仇宗胡一掌击中右胁,痛极神昏,更不料小叫化会暗中使坏,只觉脑后风生,眼前发黑。

  仇宗胡见小叫化一掌推来,鼻中怒哼一声,左掌出,右手迅如电光石火向姜煊捞去。

  怎料小叫化稽康一招是虚,仇宗胡掌至半途,小叫化人已悬空翻了出去,口中喊道:“好厉害!”

  仇宗胡出手如风,一把将姜煊捞住,暴喝一声:“走!”人已冲霄腾空而起。

  风尘三侠接踪奔空,如流星快矢般投向古长城下,转眼⾝影如⾖。

  小叫化忙道:“咱们也赶去,别让那姓仇的混小子跑了。”

  郝浩云随著小叫化追下,一面说道:“小化子,你究竟搞什么花样。”

  稽康笑道:“稍时再说,法不传六耳,怈漏机密不是好玩的。”

  郝浩云笑骂道:“小鬼头,小心老夫割了你的⽪。”

  …

  距兰州五十里郊外,雪地无垠,茫无边际。

  乌鞘岭南麓六七十户人家被积雪掩盖住,如非炊烟袅袅,简直不知还有村落在此。

  由这六七十户村落之后,是登山正途。

  山路不⾼,但绵延斜伸,愈远愈陡,昔⽇青翠拥黛,如今面目全非。

  这村落口上有一家山村‮店酒‬,与其说是‮店酒‬,毋宁谓之茅亭来得恰当些,一面靠壁,三面畅敞通风,寒气如割,店內设有三四张木桌儿,店主是一糟老头儿,缩著膀子,两手笼在袖管里,卷坐在一角。

  仅有一个満面连腮虬须大汉在座,面前烧著一个泥炉沸腾著一锅山雉⾁,香味四溢,大碗喝著自酿烧刀子,热呼呼地,大汉似自得其趣。

  突然,自店外走⼊一群羽⾐星冠背剑道人。

  店主见有人来,赶紧趋前,道:“道爷,要用些素酒么?”

  一个目若寒星,须发乌亮的中年道人微笑颌首道:“打上几角素酒,来些⾖子,贫道等用了还有赶一段长路。”

  店主喏喏而退,道:“诸位道爷请坐,老汉即刻送上。”

  虬须大汉发现道者之来,目中不噤泛出一抹异样的光采,却一现即隐。

  一群道者占了三张木桌,他们都面⾊凝肃,默不出声,正襟危坐著。

  一盏茶时分过去,店外又走⼊一个面目丑陋⽩⾐少年,两道眼神微微一巡,迳向虬须大汉对首坐下。

  这⽩⾐少年正是吕松霖,他因急于赶去霞山神姥钱晓莺处寻觅柳凤薇陈⽟茹两女,姜煊虽指明方向,但天寒地冻,无径可辨。

  与其闯,盲目摸索,倒不如探明确实路径为是。

  天下事速则不达,他深明此理,又知浮萍子遭霞山神姥钱晓莺点废两臂,武当派必兴师问罪。

  却料不到武当道众来得如此快法,途中发现武当道众,立即尾随暗钉蹑著。

  吕松霖俟店主走了过来,唤了几样现成酒菜,凝目店外出声昑哦道:

  “记得去年别都城,

  花暮舂去也。

  都城东路,

  嘶马将行。

  江南江北,

  十里五里邮亭。

  几程程。

  如今塞北岁寒雪重,

  不堪⾼城望远。

  泪下沾襟,

  今夜何处。

  冷落衾讳(⾐+韦),

  眠时。”

  声如蚊蚋,舒感寄怀,不胜悲怆。

  对面虬须大汉击节赞赏道:“好是好,只是有点韵律不合,但无大病,词雅新隽,太凄婉。”

  吕松霖赧然笑道:“‮生学‬信口胡诌,有污尊听,请勿见笑。”

  虬须大汉摇首道:“彼此同好,何见笑之有,请问尊姓大名,意何往?”

  吕松霖答道:“在下吕松霖,不第秀才,蒙友人相召,前往凉州授馆,想来命中乖错,注定落泊终⾝。”

  大汉哈哈大笑道:“⻩河尚有澄清⽇,岂可人无得运时,老弟不可‮意失‬怨望,但读书为求明理,富贵有如浮云,像俺一般也中过秀才,却深恶场屋故不求闻达,一肩明月,两袖清风,行脚万里,醉中自有天地,倒也逍遥自在。”

  吕松霖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老前辈。”

  大汉笑骂道:“什么老前辈,俺叫闻人达,托大几岁年纪,老弟就叫俺闻兄好了。”

  吕松霖改口称他闻兄,又问起闻人达原籍,有无家小。

  闻人达闻言一怔,摇首答道:“命犯孤寡,老弟你看俺这付长橡,没得糟塌了人家大姑娘。”

  吕松霖见他答话神⾊之间不噤流露出黯然之⾊,分明闻人达有一段疼痛的回忆,忙道:“闻兄取笑,如今闻兄何往。”

  闻人达微微一笑道:“同路!”

  吕松霖讶异道:“闻兄也是去凉州么?”

  闻人达微笑不言,望了武当群道一眼,便与吕松霖谈起诗词歌赋,诸子‮家百‬。

  吕松霖觉闻人达博学強识,议论精癖,不噤大为惊服。

  闻人达也觉吕松霖才华非凡,谈得异常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吕松霖一面倾谈,却一面暗中留心武当群道举动。

  他发现群道只埋首进食,被此不一言,忖道:“武当派似在等候什么人偕往乌鞘岭向钱晓莺大兴问罪之师,此人大概并非武当掌门,湖广相距甘兰不下千里长途,就是得讯,也不可能朝发夕至,这是什么人物呢?”

  忖念之际,一个青年道者似忍不住,咳了一声道:“怎么金天观掌门人还未赶来。”

  另一道者面露忧容道:“若金天观掌门人背信,我等只好暂按兵不动,守候掌门师尊到达,再作道理,唉,只恐远⽔救不了近火,老贼婆闻讯早鸿飞冥冥了。”

  武当派群道想是发觉邻座两人均是俗人,戒备之心尽释。

  只见一个面目威严老道道:“悟玄师弟说得极是,远⽔救不了近火,我等不如立即动⾝赶往,钱晓莺老贼婆武功再好也仅是一人,挡不了我等全力扑击。”

  闻人达突然目光一变,暗哼了一声。

  又听另一道者道:“暂候片刻,如金天观主仍未见来,我等立即起程。”

  这时,闻人达望了天⾊一眼,向吕松霖道:“老弟,苍穹彤云加厚,片刻之后定降大雪,此去凉州,须越过四百馀里乌鞘岭,寒气难耐,又无人家,看来非待明⽇雪止方能成行。”

  吕松霖佯装手道:“这怎么是好?要返回兰州再住上一宵不可么?”

  闻人达点头道:“只好如此,俺去瞧瞧村中有无可借宿之处,免得跋涉之苦,老弟暂请宽坐,俺去去就来。”说著已离座向店外走去。

  吕松霖暗暗窃笑道:“你鬼,没料到自己比你更鬼。”

  要知吕松霖机智绝伦,料事如神,与闻人达说话时察觉开人达⾝蕴武功,问起有无家小时,闻人达目光流露出惨痛之⾊,再武当群道提起钱晓莺之名,眼中出一抹异样光芒。

  种种迹象,表明了闻人达与钱晓莺大有渊源,说不定两人本是爱侣,为了细故反目劳燕分飞。

  吕松霖知道闻人达藉口找寻宿处,是不会回来了,定赶去与钱晓莺报讯。

  果然,闻人达并没有虚言,天空渐飘落鹅⽑雪片,愈下愈密,风吼雪涌,茫茫一片,目力仅可瞧出数十丈外。

  雪野中忽起了一声长啸,随风⼊耳,悠长劲沉。

  武当群道闻得啸声纷纷扑出,一个中年道人扔了一锭银两在桌上,向店外奔去。

  吕松霖一式鱼鸢⼊⽔,随著中年道人之后,如影随形追出。

  他一⾝⽩⾊长衫与天地同⾊,无虞被人发现。

  只见雪野中立著一个蓝袍道人道:“敝观主因強敌环伺,有进袭敝观之意象,自顾不暇,是以不克前来,命贫道带信致歉。”说完,打一稽首,⾝形冲霄腾起,扑向漫漫风雪中不见。

  武当群道转⾝扑向山麓,弹丸飞,愈远愈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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