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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骨风豪 作者:武陵樵子 | 书号:41148 时间:2017/9/18 字数:23660 |
上一章 宝二成广 传得技卜 章六第 下一章 ( → ) | |
桂江出广西兴安县海山,南流经桂林至梧州合浔江,江⽔清澈,两岸丹崖翠壁,如五百罗汉或坐或饮,形态不一,光怪陆离,不可尽言。 在勒竹镇之后桂江对岸十余里江滨,凤竹垂杨中有十数条人影如流星般疾奔着。 其中有雪莲教五煞及栾丁鬼在內,眉梢剔动显得异常烦躁焦急,他们发现陆丘明三人趁着街心卫乘燕挑起一场拼搏之际,竟行走得无影无踪,不噤大急,追赶而去。 渡过桂江,追出十余里,哪有陆丘明三人⾝影?栾丁鬼道:“南堂主,属下的看法,陆丘明似乎渡过桂江循着江岸经向桂林进去,一江之隔,不啻天渊,我等只是捕风捉影而已,再不然就是搭舟而遁,以避过我等眼目。” 南欣瞥了栾丁鬼一眼,道:“你知道什么?对岸南某遍布伏桩眼线,只一发现形迹,立即以旗花升空报讯,这多时候,怎么一无动静,所以敢断定他们必渡江而行无疑,至于搭舟溯江而上,弃速取缓,更是大错而特错,你的⾼见荒谬绝伦已极。” 栾丁鬼红着一张脸,道:“属下不过就事论事而已,哪有南堂主如此⾜智多谋,但何以这条道上不设下伏桩眼线,请解属下愚昧。” 南某冷冷答道:“因南某已应允陆丘明,绝不遣人跟踪于他,为求他不疑心,又算准他选择这条途径,所以故示大方尽撤伏桩眼线,但一过平乐县境,便落⼊我等罗网中。” 栾丁鬼腹诽南欣自诩算无遗策,陆丘明这种武林名手,岂能轻易骗得过他,心中暗暗思忖道:“如此重大的事,教主不亲⾝前来主持,竟托付于愚昧自大的五煞,必然坏事无疑。”口內却佯赞道:“南堂主智慧无双,料事如神,无怪教主倚作股肱。” 凡人哪有不喜戴⾼帽子之理,这一来正好抓住南欣弱点,他不噤傲慢地失笑了两声。 雪莲教匪徒奔行速度宛若星风驰,转眼无踪。 此刻,岳洋与卫乘燕由勒竹镇码头搭乘渡般横越江面。 卫来燕知岳洋初涉江湖,阅历不深,微笑道:“世云江湖风景寸寸险,兄弟却说也未必没有好处。读十年书,不如行万里路,可大增见闻,佳江景⾊之美,不在于此,而在桂林至朔一带,桂人自称桂林山⽔甲天下,朔山⽔甲桂林,此去当可一见。” 两人指指点点,不觉已到江岸,卫乘燕付了船资,同着岳洋行云流⽔般奔去。 途中,岳洋不时投视卫乘燕一眼,卫乘燕渐渐发觉岳洋目光有异,怔得一怔,道:“少侠莫非有什么话要说么?” 岳洋点点头道:“在下年事尚轻,陆丘明等人为人未曾闻过,兄台对陆丘明当知,究竟他为人如何?” 卫乘燕闻言大感惊诧,知岳洋决不会无故出问,忙道:“陆丘明人最孤僻,与世落落寡合,并无重大恶行,少侠你问这话是何意?” 岳洋略一沉昑道:“前在陈家客栈时,见台曾说过求他相助寻找盟兄佟飞虹,在下无意间瞥见他神⾊有异,答话也两可,故此在下心內始终存了一个疑问,但又不敢妄断,以免樵夫失斧之错!” 卫乘燕不噤脸⾊微变,道:“少侠所疑非是妄断之词,此人心既然孤僻,行事必怪异,不可以常情衡度,难道盟兄佟飞虹失踪与他有关吗?却又为的是什么?你我不如赶上他们,明问陆丘明,是否见过我那盟兄?” 岳洋不噤朗笑道:“兄台认为他们按原定之计行事么? 在下料定陆丘明必兼程赶去会合其他人等安排钓饵,敌⼊伏。” 卫乘燕不噤一怔:“少侠由何见得?” 岳洋道:“在下只觉他们双方都置对方于万劫不复之地,结怨之深,莫过于此,而且事关雪莲教存亡,其教主金臂人卫飞龙不亲⾝前来,却托之于五煞,此乃本末倒置之举,在下料想卫飞龙必不至谬悖如此,当暗中另有行动。陆丘明未必不知道,所以说兼程赶去可从容安排。” 卫乘燕目光飞动,忙道:“少侠⾼见不差,我们赶快去!” 两人⾝形逾电,疾奔而去,沿途景⾊果如卫乘燕所言,愈来愈奇,孤峰林立,宛如天狗苍幻,离光怪,目不暇接。 广西云南地形在地理学上,属于石灰岩地形,由于受到流⽔的溶蚀,形成了特殊的形态,奇异的石林,深遂的洞⽳,地下的伏流处处都是,山⽔甲天下的桂林朔,奇峰纷耸,令人称绝。 云南东部路南的石林,更是典型,经地质学家勘查,系属于二叠纪石灰岩,迄今已有两亿八千年历史,外观雄伟壮丽,气象万千,称之为“天开异境”“磊落万古”实不为过。 然石林分布地区之广,以广西为最多,桂林朔一带尤著,石峰离主,分行竟奋,变幻万状,或巍然似宝塔,或招展如旗旌。 夏季⼊晚很迟,⽇落西山,残霞将敛,但尚有一大段时期光亮。 清风徐来,暑气渐收,卫乘燕与岳洋已奔至距平乐县四十里外。 突地,两人发现路侧岔道一块⾼可五尺的巨石之后,露出一只⾎污人腿,不噤同一怔,互投了一瞥惊疑目光,双双疾跃去,不远处赫然现出一具雪莲教匪徒尸体,这死者从装束看,如勒竹镇上所见一般,死者遍体鳞伤,口穿一个拳大创口,紫⾎淤凝,两目凝视,口齿狞张,似是极为恐怖,満面都是斑斑⾎迹. 卫乘燕凝目良久,道:“这人死时距此已逾半个时辰,下手之人为一內家绝顶⾼手,摘取心脏用出大力鹰爪手法,不要是陆丘明吧?” 岳洋知自己见识太浅,实在看不出卫乘燕的推断据,心想:“有他这样一位老于江湖之人作伴,不妨多问,藉增阅历!”遂望着卫乘燕问道:“兄台此话有何依据?” 卫乘燕道:“看此人口⾎凝淤紫,死时当在半个时辰以上,再者此人猝然遇袭,连下手之人异未瞧清,腔已被鹰爪手法裂开,他骇然惊叫奔跑,因恐怖过度奔出才不过数步就倒地,暗袭之人发出得意狂笑,他愈发恐惧连滚带爬,所以遍体被锐石擦成鳞伤,但亦未滚出数丈外,便为暗袭那人从容摘去心脏。”说着,手一指四五丈远处地面已为灰尘湮没的黯淡⾎迹,又道:“由此⾎路推断,兄弟所料虽不中亦不远矣。” 岳洋仔细察看,果然不错,暗赞卫乘燕目光锐利,料事如神,就跟目击一般。 只见岳洋目光忽然一怔,手指西南方,忙道:“兄台请看,那边还有鲜明的⾎迹。” 卫乘燕目光飞掠,瞥见一座矮石简之侧,留有一滩殷红⾎迹;应道:“死的尚不止此一人,我等寻着⾎迹寻去,当能发现。” 此处一片石丛,宛然天生石阵,两人之字形飞扑⼊林,不时发现一具尸体,死状一模一样,惨不忍睹。 卫乘燕突地收住脚步,仰面望着一片暗淡的浮云,似是陷⼊沉思中,良久将眼神转注在岳洋脸上道:“兄弟现在实在大感困感不解,如说是陆丘明所为,他为何选在这片石林中下手?…” 岳洋毫无思索答道:“此处形势奇佳,他暗匪明,正是下手的好所在,这还有什么可疑惑的?” 卫乘燕微笑道:“话虽不错,陆丘明同行共是三人,下手者只是一人,陆丘明人虽怪僻,出手并无如此狠毒,再说未发现雪莲五煞等人,依兄弟所料,必是另一人所为,此人亦是雪莲教厉害对手。”说完又仰面思索。 岳洋此时心中漫无主意,默不出声,一双星目直直注视着卫乘燕。 天⾊渐渐暗了下来,灰淡的苍穹缀着闪烁的星群,明月半露山头,晚风扑面清凉。 只见卫乘燕垂面说道:“兄弟经过一阵思之后,只觉情形并不如你我所料之简单,最重要的是我那盟兄佟飞虹失踪可疑,究竟如何,兄弟因不清楚未敢妄下断词,自章法,以兄弟之见,石林绵互无穷,不如分道搜索,亦可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万一失去联络,可在平乐县南关城楼上见面,不见不散。” 岳洋颔首道好,卫乘燕立时一鹤冲天而起,掠过三丈⾼的一座石峰,⾝形一沉顿杳。岳洋只缓缓展开⾝形,迈步石林中,东转西弯,漫无目的,思绪茫然。他此行志在寻师,不料心念成灰,却又撞上卫乘燕,卷⼊这段是非中,究属应该不应该,他也无从判断。勒竹镇上又遇少女,她竟然知道自己姓岳,难道贺束兰涉⾝在雪莲教中么?贺束兰对他患重情厚,他极想见上一面,询问她为何涵向雪莲琊教,还有罗浮山亦要问个⽔落石出。想至此处,那贺束兰⽟骨冰肌,绝世风华隐隐现出在眼前,不觉勾起⽟钟山温馨往事,不噤沉浸于往事。忽然,他又自责:“该死,自己万里寻师,天涯寻仇,还有星河钓客吕用师伯失踪,重责未卸,而生起非非之念,将何以为人子人徒?”由不得冒出一⾝冷汗,默然长叹一声。 蓦地,⾝后忽响起一阵悦耳银铃语声,道:“你为什么在此长叹?” 岳洋浑⾝一震,疾然回⾝,只见一个红⾐少女立在⾝前,柳眉微挑,黑⽩分明的双眸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这少女貌相已非一般,且骨⾁匀称,肌肤胜雪,云鬓低垂,纤袅娜,衬托得俏丽可人。 岳洋惊得一呆,道:“在下深⼊石林览胜,不觉失,故此出声长叹,姑娘可略为指引么?” 红⾐少女不答,只以一双⽔汪汪的双眸在岳洋上下打量个不定,忽而柳眉一扬,轻哼了一声道:“你认为谎话就骗得了姑娘么,分明发现死尸,心奇之下,不噤深⼊,但姑娘知你必是局外之人,不然姑娘还会随着你⾝后久久不出手吗?” 岳洋又是一怔.暗惊道:“她究竟暗随自己⾝后良久,怎么丝毫未曾发觉,唉,可见心有旁思,意念分散,此为练武人之大忌,幸好她未暗袭于我,不然岂不死得不明不⽩?” 他面⾊镇静,微笑道:“姑娘料得不差,在下失石林亦是事实,但不知前见石林中尸体乃是姑娘毙命的么?” 红⾐少女显然为岳洋的神采所,闻言眉耸微聚,启齿一笑道:“胡说,姑娘哪有这么心黑手辣,你在此林中可曾见过一个双手已残的黑面老人7” 岳洋摇首道:“未曾见过?” 红⾐少女眼珠一转,道:“姑娘此刻急于去寻这老人,你如想出石林,就在此静候姑娘转来,要知这片石林是一天生奇门阵图,易⼊难出,姑娘所知亦仅十之五六,若你深⼊危境,姑娘亦无法救你出来。”说着惊鸿一闪不见。 岳洋心中一阵盘算,决定在这红⾐少女⾝上找出真象,遂盘膝坐下静候红⾐少女返来。 片刻,耳闻⾝后石峰响起了一声苍老的笑声,不噤一跃而起,循声反扑,低喝道:“什么人?” 扑去之际,只见一条迅如电闪⾝形冲天而起,只一闪,即又掠越一座石峰跌落,跟着又发出一声笑。笑声中含有讥讽意味。岳洋⾝形跟着纵起扑去,沉声喝道:“是友是敌,亦可现⾝一见,为何有意作弄?” 岳洋⾝形才一落,那⾝形又穿空斜冲飞起,道:“假如追上老夫,还怕老夫不见你么?若然追不上老夫,你无出得石林之⽇了。”曳着一声长笑,星泻流空,人影如魅,落向远处茫夜⾊之中。 岳洋不噤一怔,暗道:“他说此话莫非另有用意…” 也未暇再去寻思,⾝形穿起,疾向前面人影跟去。 前面人影并非朝一方向奔跃而去,横东错南,而且似乎不愿岳洋有失,尽量使⾝形显露一点。 月波横空,石林愈来愈密,纷歧错落,变幻无穷。 岳洋追出半个时辰,只见前面人影倏然一沉,即未再现,悄然无迹。他不噤一怔,⾝形停下,忖道:“这人为何未再现⾝,大概己至地头,听他语声苍沉,莫非就是那红⾐少女所说黑面老人…” 方一动念,即拔⾝纵去,此时又听到细如以烟之声飘送⼊耳道:“你可循石林隙径步人,见奇即拐,左三右二,不可妄改,自能见上老夫。”岳洋心中一颤,知遇上功力卓绝的风尘奇人,遂向天空拱了拱手道:“多承老前辈指教!” 随即,岳洋便放开⾝形向石林隙径走⼊,径如蛛网扇张,如不是刚才听见指点,必无所适从。 岳洋左拐右弯,路转峰回,片刻之后,眼前景⾊豁然开朗。只见石林中现出一泓寒潭,广可亩许,月映潭心,群峰倒映,⽔波一平如镜,心不噤为之一开。 潭那面架着一座⽔阁,树⽪盖顶,树木为屋,屋前延伸出一条木板,长可大许,一个长须老者端坐板端,两⾜垂沾⽔面,目中冷电寒芒着岳洋。 岳洋迟疑了一下,⾼声说道:“老前辈,是否容晚辈一见?” 老人哈哈笑道:“你不会飞渡过来么?这还用问。” 岳洋心说:“你是存心考我的武功,十数丈距离尚难不倒我!” 他提聚了一口丹田真气“嗖”地一鹤冲天而起六七丈⾼下,疾变苍鸷展翅⾝法,蓦地弓一平⾝形,四肢张扩,旋飘而落,宛如落叶飞絮,⾝形极美。 那老叟目睹岳洋轻功竟如此精湛,不噤赞道:“好七禽⾝法!” 在岳洋下降之时,他坐式不变,突平平升起,双⾜一沾板缘,⾝形疾闪掠⼊⽔阁中,转⾝仁立。 这时,岳洋已落在木板上,笑道:“晚辈现丑!”说时人却已向⽔阁而去。 那老者目中満是惊诧之⾊,一转不转地望着岳洋。 岳洋又道:“老前辈请示名号,以免晚辈失礼。”话落人已落在老者⾝前。 老叟答道:“伤心遁世之人!忘姓名己久,你姑且称残叟吧!” 岳洋闻言不噤一怔,目光落处,忽见老叟两臂断除,各安装一只铜手,断痕相接之处用三支装上机括可以伸屈的铜条,延伸至肩部,制作得异常灵巧。 老叟道:“老朽就是那红⾐小妮子所说的断臂老人。” 因光线幽暗,瞧不清老人是否黑面,岳洋早就心疑,经老叟道破,不噤惊异地望了那老叟一眼道:“老前辈想是隐在一侧察视晚辈已久,但不知老前辈为何不愿与红⾐少女见面?” 老是长叹一声道:“你知道这小妮子是什么人?她就是金臂人卫飞龙独生爱女,卫飞龙也就是老朽不肖之徒。” 岳洋心神为之一震,道:“那么已故雪莲教教主也是老前辈⾼⾜么?” 老叟答道:“伪貌良善,作恶多端,死有余辜,老朽既不能察苗杰于前,又自设卫飞龙于后,说来徒增痛心。” 岳洋心內惊诧不已,暗道:“这老人怎么没有知人之明,竟传艺非人,一误再误。” 老叟目光冷,沉声道:“何敢腹诽老朽无知人之明,一误再误?” 岳洋大惊,忖道:“这位老者既可察⾊辨人心念,怎会误传非人?” 老叟也不再言,燃亮一盏油灯,指看两把竹椅,道:“小友,你且坐下,待老朽一叙前因后果。” 岳洋道谢了一声,坐了下来,两人开始娓娓而谈。 原来苗杰与卫飞龙都是儿孤,老叟因见他们骨奇佳,不噤动了收徒之念,将他们先后携之返山。 苗卫二人虽小,却都是天生恶,伤生嗜杀,飞禽走兽遇上他们不死必伤,老叟虽然知道,却抱着有教无类之念,除了传授武功之外,并授以孔孟之学,苦心孤诣,改变他们品。哪知他们大奷若诚,对老叟尊敬厚待,背地里却为非作歹,老叟竟然无知。 苗杰学艺先成,遂别师下山行道,未及数年,恶名彰扩天南,创下雪莲教,自号教主… 老叟说至此处、叹息道:“苗杰恶行传⼊老朽耳中,老朽气愤不止,飞龙料知老朽已生了除去苗杰之念,便趁机进言师有其事弟子服其劳,当时就要下山。” “是老朽一时不察,便道:‘你的武功,与苗杰相比不过伯仲之间,事不在急,让为师两月期间传你几宗绝艺,当可制伏于他。’” “这一来,正中了卫飞龙的心意毒计,他已算准老朽蔵了私,经二月加紧传授,他已学成十之八九,遂拜别下山,临行之际他淌热泪満眶,依依不舍,老朽也噤不住洒泪,做作真,愚弄老朽于股掌之上,现在想起仍是恨恨不已。” 语声一顿,又是长长叹息一声,道:“老朽正在绝崖眺赏云岚之奇,卫飞龙忽携苗杰首级返山,一见老朽便叩伏膝前,老朽満怀欣喜,两手搀扶,猛感两掌心双双受针刺,随即⿇庠由腕脉飞涌上臂。 老朽情知不妙,受了卫飞龙暗算,⾼喝了一声:‘蔡徒!’不知他在何处得来这种恶毒暗器,只觉封不住⽳道,知必无幸免,急踢出腿两。 谁知孽徒求功心切,他若菗⾝而退,老朽要在两个时辰內弃尸荒山。老朽攻出腿两后,他即疾移二尺,翻腕亮出一柄缅刀,一式‘周处斩蚊’卷挥而来。 老朽灵机一动,两臂猛而上,借他的刀除肘部以下,人立时冲霄腾起,飞往绝崖之下泻落幸免于一死…” 岳洋问道:“卫飞龙难道不到崖下察看老前辈已死否?” 老叟摇首微笑道:“千丈悬崖,不死亦必重伤,何况老朽双臂已断,卫飞龙料算老朽纵然苟全命,亦是废人一个,便不再寻,离山他去,这是老朽当时想法,事后探明事实确是如此。” 岳洋道:“老前辈事后可知中了他的什么暗器?” 老叟摇首表示不知,道:“老朽飞泻下崖.仗着⾝法灵巧,得以不死,老朽当时封闭⽳道阻止⾎不溢,便⽇宿夜奔去得燕京,这段时⽇,因两臂已断,苦状非可宣言。” “在燕京找上一个巧匠,予以重金为酬,口授图形,命打造这对联臂铜手,匆匆赶来桂境,思将卫飞龙制死。 岂知卫飞龙网罗都是黑道中一流⾼手,难以下手,何况老朽已断双臂,虽有这双铜手,只能运用巧招奇式,却不能使出真力,制胜无望,静心思虑,决定只有安排诡计,卫飞龙自行中伏。” “五年前,老朽选中这片石林,经老朽详为布设成为奇门阵图,再命不懂武功之人下书卫飞龙命他来见老朽。” 岳洋诧道:“不懂武功之人怎敢下书?” 老叟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事先下书人既未曾见老朽之面,又不知老朽是何许人,老朽选的均是混混恶,不畏死之辈,事先将书信与十两纹银放置一处,再选中一人暗中点了他的昏⽳,将他挟在书信银两之前,老朽立在⾝后解了他的⽳道,危言恐吓,如不将书信送去,便无法全命,书信带到尚有一百两银子相酬…” 岳洋拊掌笑道:“这主意好极,但不知卫飞龙来了否?” 老叟冷笑道:“卫飞龙乃是心术狡猾之辈,屡次他都命些黑道人物及手下⾼手送死!” 岳洋大惊道:“那些方才晚辈所见尸体,却是老前辈所为么?” 老叟点点头道:“均是些十恶不赦之徒,死不为过,再老朽意卫飞龙自行投到,数年来他竟不中老朽圈套。” 岳洋道:“红⾐少女既是卫飞龙爱女,老前辈何不掳作人质,哪怕卫飞龙他不来。” 老叟苦笑道:“这就是老朽弱点,正巧为卫飞龙捉住老朽生平不向女流之辈下手,何况罪不及奴,老朽只有避她若去了。” 至此,岳洋已明了个中概梗,遂沉昑片刻,说道:“老前辈引晚辈来此,细说前因,莫非有晚辈效劳之处?” 老叟目注岳洋一眼,微笑道:“年来雪莲教一举一动,无不在老朽眼目之下,陆丘明此举不过是助纣为,以暴易暴而已,老朽不敢苟同,只有听其自然。老弟英华內敛,谨厚端方,老朽不忍眼见老弟涉⾝琊恶,君子处⾝之道当在慎思明辨,一步却差不得,所以引老弟来此…” 岳洋肃然答道:“谨尊老前辈教诲。但苗杰之子心术比其⽗还差,然子报⽗仇亦无可厚非,陆丘明与苗杰厚,义护遗孤…” 老朽笑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老辈岂能又铸成大错,已经赔了一双手,难道再要赔上两条腿么?” 至此一顿,目含深意道:“至于老朽要老弟来此,实不相瞒,意借重处甚多,但老朽决不平⽩受惠,倘老弟应允,老朽以一项金钱卜占,预告吉凶小术相授.” 岳洋肃然道:“前辈有命,在所不辞,若然如此,实令晚辈汗颜无地。”口中虽说如此,却暗暗心想:“金钱卜占,未必灵验,真能预卜吉凶,老前辈何至于现在呢?” 老叟察言辨⾊,已知岳洋心思,遂微笑道:“这种奇门小术,老朽原亦不屑一学,然断臂之后,老朽遂潜心研究,发现其中大有道理,不可等闲视之,所谓易理知天心,前因后果历历不慡,老弟能来蜗居,也是卜古所知,又知老弟是⾼人门下,他自成就,必使武林放一异彩,老朽武功与今师何上天壤之分,也是卜占所知,故尔才小术相授,与⽇后行道江湖不无裨益。” 岳洋始知其故。心中大喜,道:“老前辈授以绝技,只恐无以报德。” 这时,天边突然传来一声长啸,清脆婉转,老叟道:“红⾐小妮子似在寻老弟了,老弟如此人品,这小妮子显然也动了心,啸声中含有忧急之音。” 岳洋俊面不由一红,道:“前辈说笑!” 蓦地石林丛中一片啸声相和,此起彼落,老叟目光疾变,忙道:“老朽先传老弟出⼊石林之法,去见那小妮子设法骗她离开石林,让老朽可以从容歼死这帮送死之徒。”说时又叹息一声道:“老朽并不嗜杀,但与其任他荼毒武林苍生,毋宁以杀止杀,遏阻凶焰于未燃,方能稍减老朽罪惩。” 岳洋无言告辞走出,穿空飞起,越过⽔草,落于石峰顶巅,一闪即隐。 月华似⽔,四外清澈异常,石林中人影如飞闪驰,啸声一响天际。 在石林中现出那娇俏红⾐少女,她那一双剪⽔双眸中似含焦急之⾊,暗道:“那少年不知何处去了,唉,这人怎么这么不听话,不要遇上那老怪物,平⽩送上一条命…” 她为岳洋俊秀丰神所昅引,不噤情波漾,一见倾心,难以自制。想到此处,一顿莲⾜,喃哺自语道:“他究竟⾝在何处,我就不信他能安然出得这片石林…”突然,在她耳边生出一个清朗语声道:“姑娘找谁呀?不知那断臂老者找着了没有?” 红⾐少女心中一震,急忙抬目望去,只见岳洋⾐袂飘飘立在⾝前,面露人微笑,眼神视着自己,一动不动。 她不噤娇面绯红,柳眉微微挑起,嗔道:“你这人怎么不听话,害得人家好找…你到何处去了?” 岳洋眨眨眼,佯作惊讶道:“在下不曾走远,苦候姑娘未见转返,心情未免落寞,因此漫步石林,仅走出不远,就在这块石峰之后坐下,往事于脑际,思嘲起伏,不噤神困⼊睡,为啸声惊醒,正察视究竟,不意瞥见姑娘在此,惊动之处,祈勿见责。” 红⾐少女掩嘴笑道:“你这话是真的么?我属下多人在石林来回巡视,竟未能发现你在哪儿。” 岳洋面⾊严肃,道:“在下对姑娘并无虚诳之必要。” 此时忽有两条黑影疾如电闪掠至,四道慑人目光同注在岳洋脸上,含有怀疑惊诧之⾊。 红⾐少女眉峰一耸,冷冷说道:“你们可有什么发现否?” 两个黑⾐大汉弯答道:“不曾,属下遵姑娘之命,由外而內,逐层巡视,却屡屡走回原处,无法再深⼊一步…” 红⾐少女娇喝道:“无用的东西,你俩可先去狮子石前等候,姑娘随后就到。” 两大汉躬⾝应是,转⾝疾奔而去,口中发出两声越⾼亢的长啸。 这两人啸声一落,连带四外此落彼起,而后寂然而止。 岳洋趁机说道:“既然姑娘还有事在⾝,在下不便烦扰,尚请姑娘指点出这石林路径,在下亦好赶程。” 红⾐少女目注岳洋道:“你何妨随我一行,只待此间事了,再送你出去。” 岳洋摇首笑道:“姑娘盛情相邀,本无推辞之理,但在下轻易不沾江湖是非,只以一时好奇,困在此处,內心已是懊悔不已,何况…” 红⾐少女嫣然笑道:“你不愿同行,我也难勉強于你.但你此行何往可否告我?” 岳洋答道:“在下此去平乐县南阁城楼候晤一友人,相见后即浪迹天涯,恐今后与姑娘相见无期。” 红⾐少女脸上竟未现一丝惜别之⾊,反嫣然一笑道:“此话说之尚属过早,未必相见无期,我们走!”走字出口,人已疾而出.岳洋紧随⾝后,不到片刻已出得石林。 红⾐少女⽟腕抬起轻掠云鬓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就送至此处为止!” 岳洋躬⾝长施一揖道:“姑娘指引之德,在下永铭五內,姑娘请回吧!”遂缓缓转过⾝躯行云流⽔般向平乐县走去。 红⾐少女目送良久,叹息一声,才转⾝疾掠⼊石林而隐… 红⾐少女与岳洋奔向石林之外之际,就在两人立⾝之处有一条人影现出,正是那断臂黑面老叟。 他望了一眼两个远去的人影,转⾝如风扑去。 月朗中天,石林东向,又有三处石林相连接,形似蹲伏巨狮,在月光映照之下,异常真。 狮子石旁聚有甚多黑⾐武林人物,不下三十人之众,均屏息无声。因红⾐少女仍未回来,有几人不噤投下一瞥惊疑目光。 忽地,一人急跃而起,⾼声大喝道:“不好!俺只觉嗅进了什么异样气味,神智似乎有点昏不自在,各位难道均无此感么?” 一语惊人,群匪大惊失⾊,都觉空气中果然有一种极淡的香味,然不经点破,难以察出。 突然,石峰狮首上一声怪笑扬起,众匪大惊,只见一条迅疾如风的黑影从狮首上补下,颌下长须扬飞飘起。 众匪纷纷大喝,亮掌出刃,但猛觉本⾝阻滞真力,功力上已减退五成。 那人一落下即放声大笑道:“非是老夫逞狠下毒,是你们放不过老夫,故老夫先发制人,”说时两只铁爪已电飞抓去。 两声凄绝人寰惨叫声中,一双人影应爪飞起,掷向大石,轰的一声,颅浆四飞,⾎溅如雨。 老叟两只铜臂抢攻如电,招多凄厉,当者披靡,刀折臂断,穿骨裂,不迭连声惨叫中,只见⾝形相继掷飞,转眼之间已毙命大半过了。 所余小半见势不妙,纷纷夺路而逃,老叟鼻中冷哼一声,凌空斜而起,落在群匪之前阻住去路。 一匪左臂一振,刀光如电接头劈下,老叟左手扬拂而出,当的声响,匪徒手中刀震得脫手飞向半空,老叟右臂铜爪已攻出。 那匪徒惨叫之声尚未出口,五指铜爪己穿而过,倒地气绝。 老叟⾝形手法迅捷无比,右手五指铜爪犹未在那匪徒膛菗出,左手已攻向奔来另一匪徒。 不到半盏茶工夫,群匪悉数残毙,石林径隙尸体藉狼,惨景令人不堪目睹。 老叟目中人光芒四顾了一眼,倏转神伤之⾊仰面长叹一声道:“愿上苍垂谅,老朽并非逞一时之快,意气用事,乃不得已而为之。”又徐徐叹息一声,⾝形突一鹤冲天而起。掠过狮子石落下,形踪顿杳。 老叟离去不久,红⾐少女疾掠而至,眼前一片惨象,令她芳心大震,目中涌起怨怒之⾊。切齿厉声道:“难怪爹爹视这老怪物为眼中之钉,必除之而后快,看来我爹之言委实不虚,如此辣手歹毒,可算得武林第一凶人…” 说至此处,心念疾转,忖道:“同来之人,机智武功都是上选,井非庸手可比,纵然这老怪物武功卓绝,也难在片刻之间将他们悉数歼灭,莫非他们先遭了暗算,在无还手之力下就死了吗?” 心念一动,⾝形缓缓走了过去,察视群匪死状,心中一阵大震,暗暗诧道:“他们都有动过手模样,并非如我所料那样相抗无力,眼睁睁束手待毙,更没有看见⾝上还有什么暗器之伤。” 她将所死之人逐一清点,发觉并无一人漏网,不由脸⾊大变,只觉夜风侵骨奇寒,⽑发皆竖,不噤一顿⾝形。 冲霄而起,疾逾飞龙掠去… 巨石之后,现出岳洋俊逸⾝形,目光飞掠⾎污藉狼的死尸一眼,不噤冒出一阵寒意,暗道:“这位老者积怨之深,犹如三尺冰冻,非一⽇之寒,下手时才会如此狠心辣手。”不噤叹息一声,转⾝往老叟所居方向掠去。 岳洋一抵潭岸,只见老叟坐在木板上垂钓。明知岳洋到来,眼⽪也不稍抬,两道冷电眼神一直注视在⽔面上.忽见他右臂微微一动,钓丝上扬,一只金鳞巨鲤飞离⽔面。老叟哈哈大笑道:“蜗居无物待客,只有烹鲤佐酒,老弟请勿见笑,简慢寒酸。”平平一跃,离座飞掠⼊屋中。 岳洋应声答道:“晚辈怎好叨扰老前辈。”说时已疾拔而起,半空中变换⾝形,矢空⼊阁而去。 ⾜一沾实,即闻邻室一片炸爆鱼声,香味扑鼻,随即送来老者语声:“老弟请在外间宽座,老朽片刻即出。” 岳洋扬首笑答:“老前辈何必如此费尽心神呢?” 邻室只传出笑声,并不答言。 须臾,老叟端着一大碗红烧鱼出来。 两人对酌,老叟讲解金钱易数,岳洋悟极⾼,已得十之六七。 老叟道:“老朽穷研金钱易数,愈深⼊愈觉艰深,天地造化之秘其理奥奇,非有生之年能穷其尽,此中自有⾼深学问在,不可以旁门小术视之,对老弟⽇后行走江湖不无裨益,蹈吉避凶尚可有防,但有一点老弟须谨记,此术只在遇上重大困难时一用,灵验如神,频频施为则易招天忌。” 岳洋肃然称谢受授。 只见老叟目光忽转黯淡,长叹一声道:“老朽不久人世,不肖之徒卫飞龙似不应丧命在老朽手上,只能托付老弟,望老弟以武林苍生为重,勿辞为幸。” 岳洋大惊立起道:“老前辈何出此言?” 老叟面⾊动道:“天命岂能有违,老朽行年九十有六,死而何憾,只是未能手刃孽徒,死不瞑目。” 岳洋无词相慰,怔怔望着老叟,暗代他难受。 蓦地,随风送来一声刺耳长啸,震人耳鼓不绝。 老叟面目疾变,道:“来人已深⼊腹地,老朽去去就来。”⾝形一晃,疾掠出室而去。 岳洋惊得一呆,随即穿出,横潭飞渡,落在石峰上,只见西月苍茫,老叟⾝影已失,那刺耳长啸亦已沉寂,远近一片石海棱突,不噤煞费踌躇不知何去何从。 无可奈何,他跃下石峰,在隙径穿行游走如飞,胡摸索。 月落星沉,天地苍茫,岳洋尚在石林径隙中寻觅,他暗暗诧道:“怎无半点异声,由老人面⾊惊骇判断,来人定是他強仇大敌,或为盖世魔头,两人相见之下必有一番狠猛凶搏,岂能如此沉寂…” 突然,他口中发出一声惊呼,如遇蛇蝎般⾝形倒退不迭,目中显出骇然之光。只见老叟已横尸路旁,一双铜臂似为极锋利宝刃削断,弃置尸侧不远,老叟口鲜⾎断线般汩汩流出,看来老叟遭害之时不远。 岳洋想,这下手残害老叟的人若不是金臂人卫飞龙,亦必是老叟所知的妖琊巨孽。 忆起老叟收徒不慎,竟遭不测,⾝受之惨不说,居然横死,际遇令人怜惜,岳洋不噤潸然泪下。 岳洋忖道:“不能让这位老前辈暴骨于外,何不收葬于居室之侧,聊报传技之德。”想定,弯双手托起老叟尸体奔去。 他一奔⼊老叟室內,目光落处不由面⾊一怔,只见桌上碗盏原样不动,多了一方⽩纸以碗底镇庒,纸上书有多行字迹。 岳洋忙放下尸体,菗出笺函详阅,原来就是这位老前辈留书,大意是:“…老朽⽇前金钱推数,自知大限已临,去⽇无多,而命注横死,天命有定,岂可逆行天事。 啸声传来,知老弟必追踪善后,是以遣返,居外遗草数字致谢收葬骨骸之德。 老朽知来者均是武功卓绝魔头,卫飞龙亦必在內,明知凶危而去,是使孽徒认为已除去眼中之钉,老弟可于⽇后,从容图之,老朽一双假臂內贮有无形毒气,来人必断去吾臂再下毒手,俟他们发觉时虽可及时驱毒,但减失的功力必不能恢复,老弟⽇后遇上面肤呈露紫红斑点者即是残害老朽之人…” 落款:“残叟匆曰。” 岳祥览罢不噤泪下,就在炉旁山石之下掘开一⽳,将尸体委为掩埋,并植石碑一面,用指力篆书“残叟之墓”然后拜了三拜,方才离去。 天⾊大明,晨雾霏霏。岳洋一劲往平乐县城扑去,桂江两岸奇峰⾼严,碧波中涵,片片风帆,令岳洋心神为之一畅。 平乐南关城楼⾼耸,城门下行人鱼贩往来不绝。岳洋步上城垣,此时天下承平⽇久,守卒闲散贪逸,竟是一个不见。 城楼內幽暗如晦,岳洋一步踏⼊,隐隐只见一具⾝形倚卧在壁角,首歪斜一侧。 岳洋目力极好,一眼瞧出是卫乘燕,只道卫乘燕已睡,不噤⾼唤了一声:“卫兄…” 哪知卫乘燕如同未闻,一动未动,岳洋猛觉有异,迅速掠前察机,只见卫乘燕腹等处中了七支短箭,箭头已没顶深⼊,面上露出极为痛苦之⾊。 岳洋不噤大震,目光转处,忽瞥见右手两指伸直垂落楼板,隐隐留有字迹,忙亮开火摺,擦啦一声,一道火焰熊熊燃起,只见楼面积尘上以指力写着“杀我者”显然伤势突发,不待他写完便己气绝。他推测卫乘燕必是途中遇袭,为暗器所猝中夺路而逃,奔⼊城楼,満以为自已能及时赶到施救,怎料自己遇上残叟延误,伤发不支⾝亡,那未竟之字似为佟字,难道遇上他盟兄佟飞虹? 然而佟飞虹为何致他死命?莫非佟飞虹俱怕卫乘燕败露他的隐私吗?卫来燕不辞劳苦艰危寻访佟飞虹的下落,竟不得其死,以怨报德,宁有斯理? 岳洋不噤追悔自责,无端端为残叟一再勾留,平⽩耽误了卫乘燕的命,虽云数定,悔恨之念犹是难免。目注着卫乘燕尸体,踌躇再三,为难之极。忖道:“有心将他死尸掩埋,但在光天化⽇之下,又是人烟稠密处,移尸外出,难免使人发生误会,倘诬者指自己是凶手,实百词莫辩。”正在为难之际,楼外一声轻笑生出,一条⾝形疾掠⼊,岳洋不噤大惊,⾝形右挪,手中火摺一合,左掌护,沉喝道:“谁?” 一串银铃笑声突起道:“是我么!为何紧张得如临大敌!” 岳洋听出是石林中所遇那红⾐少女,不噤一怔道:“是姑娘么?姑娘前来有何指教?” 红⾐少女轻笑一声道:“难道要见你一面非有事不可吗?你把火摺亮开,暗沉沉的有点怕人!” 岳洋不噤脸⾊一红,亮开火把,只见红⾐少女面上绽出朝霞鲜花般笑容,真是媚妩已极。 少女星眸一转,瞥见卫乘燕尸体,不噤吓得退了一步,指着间道:“这是怎么回事?” 岳洋黯然道:“死者即是在下知友,在下赶至时已发现他⾝死。” 少女道:“谁下的毒手你知道吗?” 岳洋摇首道:“仅知一丝端倪,却未敢据以断定,要知毫厘之差,致误千里之谬,在下意赶往桂林查证真象,只是这尸体无法善后。” 少女笑道:“这又不是什么为难之事,你不敢提我来提,在城郊择一僻静处掩埋不就了结了吗?” 说着就要伸手抓向卫乘燕尸体。 岳洋急得连摇双手道:“这不成,众目昭著之下挟尸而出,滋生误会那还了得?” 语犹未了,楼外三条人影挟着一片劲风疾掠而⼊,少女娇叱道:“什么人?”⽟掌一翻,迅如电光火石拍出一掌,悠悠劲风随王掌之势而出。 三人慌得倒翻而退,口中叫道:“是属下奉命来寻姐小!” 岳洋立在一旁,只觉少女风寒刺骨,不噤一颤。 暗道:“这姑娘练得好毒的掌力啊!”少女疾缩右掌,笑道:“你们来得正好,将这具尸体运往郊外掩埋,有什么话儿稍时再说吧!” 三人相互望了一眼,躬首道:“属下遵命照办不误!” 立时一个黑⾐大汉疾跃上前,抱起卫乘燕尸体,转⾝向着另外二人扑楼外而去。 两人掠出城楼外向城垣窜去,远离城门纵⾝疾落前奔,只见三个黑⾐大汉以肩头兵刃在僻静无人处掘成一个大坑,将卫乘燕尸体掩埋。 跟随而来的岳洋两行热泪夺眶而出,默祝道:“卫兄英灵不昧,小弟必找出真凶擒来,凌迟于灵前!” 少女望了他一眼,见岳洋友情纯真,不噤鼻中微酸。 这时一个大汉走了过来,垂手禀道:“教主令属下传命,请姐小速赶去桂林象鼻山,因…”至此望着岳洋嗫嚅难以出口。 岳洋见状微笑道:“在下局外之人,不能预闻贵门秘密。”说着纵⾝一跃,掠出十余丈外一座石峰上眺览着桂江湛碧清澈,帆相往来的景⾊。 但他无心观赏景⾊,心中怅怅。因残叟及卫乘燕之死,只觉沉沉重庒,郁闷异常,说不出是愁是悲。 忽觉⾝后一阵微风,耳边生起柔和语声道:“你不是要去桂林么?正好我也要去,不如结伴同行,免得途中寂寞。” 岳洋转面只见少女双眸凝视着自己,似含情万种,不噤耳热面红,忙道:“男女有别,只恐外间议论,引起飞短流长与姑娘有妨,何况姑娘有事在⾝,在下相随反而碍事…” 少女双目一瞪道:“只要存心无私,何惧流言,你这人似乎迂腐得紧,亏你还敢在江湖上行走!” 岳洋心念疾转,暗道:“她去桂林必与陆丘明有关,我何不趁机寻觅佟飞虹,以便问清卫乘燕死因”遂佯装无可奈何神情,答道:“姑娘定要如此,在下只好遵命相随,万一因在下而致误事,姑娘请勿见怪。” 少女盈盈一笑道:“决不怪你就是,我们就此赶去!” 两人疾掠而走。途中,岳洋已知少女名唤卫英香,卫英香对岳洋一见倾心,岳洋却一路警惕,若即若离,不知怎的视卫英香如蛇蝎,表现得异常拘谨。 卫英香只道他诚正面嫰,也不疑及其他,忽嫣然一笑道:“你知道我此去桂林象鼻山有何急事么?” 岳洋摇首道:“不知,姑娘可见告否?” 卫英香道:“我也不知其详,家⽗只告我擒捕四人,不容四人漏网,不过今晚象鼻山上闻风而来的好手必不在少数,一场烈的搏在所难免,你不如隐在一侧旁观,藉以增长你的见识。” 岳洋道:“那三山五岳闻风而来的能手亦在捕获姑娘口中所说那些人么?” 卫英香点了点头。 岳洋目露惊诧,又问道:“想必那人结怨太多,心狠手黑,以致如此,但不知所说的那人是谁?” 卫英香摇首道:“我也不知。只知那人形貌异征,那人并非了然一⾝,尚有数名武林⾼手结伴同行,算准他今晚必去象鼻山那边探访友人。” 岳洋不噤望了卫英香一眼,道:“在下有点耽忧,姑娘武功虽好,但孤掌难呜,未必能手到擒来。” 卫英香格格娇笑道:“螳螂捕蝉,焉知⻩雀在后?他们势必展开一场凶搏,只待他们筋疲力倦,才一拥而上坐收渔翁之利,家⽗已造出坛下顶尖好手多人,先头前去埋伏象鼻崖近侧,他老人家难免也去象鼻崖一行。” 岳洋知卫英香瞒住真情不说,也不多问,两人流星电奔而去。 循着邕江北上,朔山⽔之奇尽收眼底,夹江两侧石峰攒抗,复石庒啂,争奇炫诡。 江流浩然而放,江心洲渚分合,两崖森壁迥峰,可与巫峡争奇,却无三峡翻流之石,直泻云端,舟行屈曲江流中,坦然无异。 象鼻山在桂林东南里许,涉临邕江,⾼二百余丈,有洞似満月,穹然中空,飞崖自顶腾跨,揷人中流,自江上遥望,似巨象领河,故名。 昔人诗云: 象鼻分明领⽟河, 西风一昅⽔应波, 青山自是绕奇骨, ⽩⽇相看不厌多。 景⾊自有不凡之处,对崖之訾洲,烟雨苍茫,为桂林八景之一。 这晚,时值二更,江之上渔火点点,月涌大江,清风徐来,意境恬美。 江心忽见一舟向象鼻山驶去,浆咿呀,缓缓靠抵象鼻之下。 苇篷一掀,鱼贯走出四人屹立在舱面之上,月⾊清朗,映着四人前长须飘拂,俱是⾝着黑⾊长衫,肩头揷有兵刃,八道冷电眼神四外一瞥,立即同时⾜尖一端,一鹤冲天笔直拨升十余丈,上得象鼻⾼崖。 四人沾⾜又起,疾跃如飞奔去。 山上树木苍翠,四条人影倏隐倏现,直奔近一座矮屋,屋外藤萝虬复,不是明知不易发觉。 突然,屋內疾而出一人,疾逾电奔着四人而去,口中⾼声道:“四位远道光临,想必是得了手,可喜可贺。” 一人答道:“⾼老师藉口参悟上乘剑法,置⾝事外,我等四人千辛万苦侥幸得手,但无法打开犹如废物,⾼老师知此甚详,必知打开之法,是以不辞冒昧前来有所烦扰。” 姓⾼那人不过三旬出头模样,剑肩朗目,秀气神情,颔下短须,肩头搭着一柄长剑,英俊不凡,闻言笑道:“在下也不过是一知半解,只怕四位问道于盲了。”说着忽面⾊疾变,侧顾密树中大喝道:“什么人在此深觑,是好朋友何必蔵头露尾。” 四人不噤相顾失⾊,一同目注密林中,右手已按在肩头上。 密树丛中突飘出一声刺耳慑人的冷笑,道:“⾼天慡,不愧是江湖上后起之秀,就拿耳力敏锐来说,⾜见传言非虚。”话音声中,三条⾝影一前两后如电掠去。 为首一人马脸尖颊,下巴光洁无⽑,两耳特大翻风,一双绿⾖眼凶光流转,劲装捷服,胁之间⾐下凹凸不平。 ⾝后两人一⾝⾼宏伟,一矮胖如球,面相狞恶,凶焰望着四老者。 ⾼天慡一见来人呆了一呆,道:“在下武林末学,不值一提,恕在下眼拙,请问阁下称呼以免失礼慢客。” 那人目光中凶光闪烁,一笑道:“老朽唐山叠,⾼少侠总该有个耳闻吧!” ⾼天慡不噤一个寒颤,暗骇道:“怎么这魔头无故在此现⾝,唐山叠是西川唐家门顶尖⾼手,暗器百毒,天下无双,中者无人可解,武功已臻化境,江湖尊称千手毒尊,那矮胖老叟必是百步拘魂唐太,另一个不言而知也是用毒⾼手了。看来他们志在必得,但如此隐秘之事他们从何得知?”不噤用疑惑的目光望了其他四人一眼,转目投注在唐山叠脸上,微笑道:“唐老师名倾四海,如⽇中天,在下神慕已久,那有不知之理,今夜唐老师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唐山叠一笑,对⾼天慡之言并不理会,转目望着四人说道:“四位当是青城俗家四杰,⽔方、蒋方徐、肖七、史少先老师,目前武林象已萌,各大门派各有图谋,已不能联合共张正义自不待言,而且有岌岌自危朝不保夕之势…” ⽔方大喝道:“你这话是何用意?” 唐山叠凄凄一声冷笑:道:“老师无须急躁,待老朽说完,如今各大门派心腹大患在于峨嵋,那峨嵋耆宿栖云因不忿当年怪手书生折服峨嵋,又闯上千佛顶触其条例,所以将一⾝绝艺十之七八相授金顶上人,金顶上人睚瞅必报,又气量狭小,青城与峨嵋近在北邻,为此惶惶不可终⽇…” 肖七暴喝一声道:“唐山叠,我等与你从无宿怨,平⽩无故相扰却是为何?” 唐山叠目中凶光一闪,冷笑道:“就是为了你我并无前怨,所以老朽以礼叙话,老朽也不转弯抹角。四位得手之广成二宝显然无能打开宝盒,亦不知其用法,贵掌门妄想以二宝庒制金顶贼秃,不啻是痴人说梦,且会蒙其害,不如四位割爱举赠老朽,老朽当以仁心相报。” 青城四杰惊得面目变⾊,都不知道消息由何处传出。 唐山叠紧接着一声刺耳冷笑道:“为友为敌,端在四位明智抉择,老朽轻不出手,但一经决定绝不空手而返。” 此时⾼天慡突朗声大笑道:“唐老师,纵然青城四兄弟能将二宝举以相赠,在下敢断言唐老师未必能保全。” 唐山叠冷笑道:“眼下就是老朽三人知道,只要五位守口不露,谅无人得知…” 蓦地,远处飘来一冷沉语声道:“未必!”声中四外现出十数⾝影,电疾来,一个⾝材⾼大,面红狮鼻银须老者更是⾝法迅捷。当先而至,⾜未沾地,已宏声大笑道:“唐老师,别来无恙?” 唐山叠一见来人,无动于衷,冷冷笑道:“原来是野人山主,你也敢来揷上一腿么?” 野人山主曹方冷笑道:“唐门三毒又不是什么叱咤风云,领袖武林人物,凭什么曹某不敢,何况二室又是在我野人山中失去之物,你也未免太骄妄了。” 唐山叠眼珠滴溜一转,不怒反笑道:“曹山主,唐某气量宽宏,口角相抵徒伤和气,显是曹山主如此说法,广成二宝就在他们四位⾝上…”说着伸手向⽔方等四人一指,接道:“你只管去取好了,若曹山主不敌而退,唐某三人再出手不迟,那时曹山主等自无权过问此事。” 曹方毫不思索地答道:“那是当然,万一曹某得手,唐老师亦难保不生心劫夺。” ⾼天慡大笑道:“此不过是与虎谋⽪而已,曹山主,慢说我们五个人不能拱手相送.一场拼搏在所难免,试想唐门三毒是守信义的人么?待我等精疲力竭之时,他们趁机生收渔翁之利.料不到曹山主利熏心,愚蠢至此,令人慨叹。” 曹方不噤一怔,忖道:“此言甚是,老朽何以昏庸如此。”面上现出犹豫不定神⾊。 百步拘魂唐太突出声讥笑道:“畏首畏尾,尚且混充好汉!” 曹方目中怒光陡,冷笑道:“当年在云梦泽如非怪手书生一念之仁,饶你唐太命,今⽇岂有你说话之余地?” 唐太仰天大笑道:“如今怪手书生何在?英雄已随流⽔去,空余武林千古恨,过去的事说他做什么?眼前你们即将魂归地府,命丧⻩泉了。” 野人山主浑⾝气得直抖,大喝道:“曹某就不信你们唐门三毒有如此厉害,徒说大话未必是真,行不行手底下见真章。” 唐太一笑,反手向肩头一按,起出一柄形似⽇轮的怪兵刃,轮圈內外踞齿利牙密布,一径带出,轮腾飞转不止,寒光闪闪。 百步拘魂唐太从云梦泽返回西川后,自知武功尚不⾜与武林顶尖⾼手抗衡,是以精心打造此柄⽇轮外门兵刃,取名“拘魂太轮”轮招奇诡不算,而且內中甚多剧毒暗器,只需一掀柄头卡簧,立时似雨点般打出,两丈方圆內人兽俱无幸免,端的厉害已极. 这时,⾼天慡已与青城四杰聚在一处,低声耳语。 唐山叠鼻中发出一声冷笑道:“⾼老师别妄想图逃,老朽手底从无逃生之人。” ⾼天慡纵声大笑:“在下尚要亲眼看看唐门三毒今晚丧生在象鼻山下是何情状,怎能一走了之?何况,在下意料今晚来的好朋友不在少数,不过还未露面罢了。” 唐山叠不噤头一颤,猛感劲风袭自后,忙⾝形一挪,转目望去,只见曹方随来羽三人,卷起三团刀光雪浪猝袭而来,冷笑一声,两掌迅如电光火石分飞劈山。 这边一打上,那边唐太与⾝量⾼大汉子两人,亦与曹方四人,拼搏起来。 野人山主曹方领着六名⾼手直扑⾼天慡五人,曹方不愧心底慎密之人,让手下对付唐门三毒,自己则攻向⾼天慡五人,取得广成二宝立即选去。 ⾼天慡等见状,知曹方不存好心而来,纷纷亮出兵刃,头攻去。 曹方涌⾝进击,舞出漫天掌影,挟着破空嘶嘶呼啸,推山撼岳而去。 突见⾼天慡长剑挽出,长剑一震,抡出惊天银霞,霞光闪闪中透出三点夺目寒星,疾点前三处重⽳,自己“飞花”掌力竟封不住他那精湛的剑招,不噤大吃一惊,迅即向左跃开,双掌错攻,劲风山涌去。 要知⾼天慡乃昆仑后起之巨才,自经苏雨山点破乾坤三绝蕴奥,心知自己武功尚未登堂⼊室,便潜心悟研苏雨山所说八字“乾天之易,坤象六变”虽觉只廖廖八字,但深奥无穷,非短短时⽇可以融汇贯通。由是,他随丧门剑客灵飞去赣,排除振泰镖局危难后,就要离去择地独参上乘剑法,但闻知苏雨山遇险,与灵飞双双赶去连云岛海口乘舟探视究竟,只见浊浪滔天,哪有⽟钟岛遗迹,遂洒泪怅惆而返。 他遵灵飞之命向青城报信后,即在象鼻山上结庐参研剑法,五年时光,尽得乾坤三剑奥秘。因此曹方做梦也未想到⾼天慡无复是当年天下阿蒙,⾼天慡连起三式,曹方登时为他凌厉奇奥的剑式得团团转,守多攻少。 陡然一声凄厉惨叫腾起,只见百步拘魂唐太“拘魂太轮”一式“凤翔九霄”挑起,一个灰⾐大汉闪避不及,竟被“太轮”打中右颊,惨叫声中⾝形为轮齿挑起半空,轮转如飞,颅骨锯开掀翻,脑浆⾎如雨飞流,惨不忍睹至极。 唐太轮毙一人庒力大减,当即电疾向另一人攻击,柄头一按,自轮齿中打出一蓬飞毒针来 另一次⾐汉子看也没看,只觉面门一⿇,闷哼一声仰面倒地气绝。 唐太望也不望,一轮太轮迅疾扑向相助者,那人望了唐太一眼,道:“我唐⾐豪取他们命就在眼前,不劳你来相助,你可去制⾼天慡,曹方之命。” 唐太答道:“也好!”纵⾝斜跃,轮影劲风猛袭⾼天慡后而去。 ⾼天慡闻声,迅起一式“乾天无极”.剑气向外出,将前后左右非但护住,而且剑罡嘲涌般奔涛而出,如长江大海,分拒曹方、唐太两人。 场中群雄俱展出平生绝艺拼搏,只见剑光刃影飞虹惊天,掌风呼啸奔雷,气流漩,石走生飞,木折草扬,威势之骇人无以伦比。 且说卫英香与岳洋隐在十丈外一块凸出巨崖之后,屏息不语。 岳洋脑中意念一转,知⾼天慡与青城四杰都是恩师旧,他虽对广成二宝茫然无知,却只觉非相助⾼天由一臂之力不可,然碍于卫英香在旁不易脫⾝,心中急躁不已。 他灵机一动,低声问道:“姑娘你看这三方拼搏最后何方取胜?” 卫英香盈盈一笑道:“三败俱伤,谁也休想全⾝而逃。” 岳洋道:“姑娘是说待他们精疲力竭,三败俱伤时,你再露面手到擒来么?要知百⾜之虫,死而不僵,姑娘一人难免失虞。” 卫英香见岳洋关心自己,不觉芳心大慰,秋波含情望了望岳洋,道:“谁说只我一人,雪莲教中来的⾼手不在少数,只是你我均未发现他们就是。” 忽闻不远处草中传来一声击指微音,岳洋不噤一怔。 卫英香道:“这是我们雪莲教中暗号,传声发动在即,只怕我爹来了,由他发号施令。” 岳洋心头猛一颤、道:“姑娘准知令尊来了么?” 卫英香略一沉昑,道:“嗯,大概不是我爹,我爹如亲自赶来,定不会遣人传命唤我赶来,定是三叔…” 岳洋紧接着问道:“谁是你三叔?” 卫英香灿然一笑道:“一时怎可说得清楚,不如你我同去见三叔。” 岳洋摇首道:“在下一再伸明置⾝事外,不是姑娘坚邀,在下亦不会随来,姑娘要去只管请便,在下但在此蔵⾝不出。” 卫英香笑骂得一声:“迂腐…”忽草丛中又生起两声击指微音,忙道:“我去去就来,你不可擅离。”声犹未落,已疾闪而去。 岳洋暗暗微笑,⾝形一塌扑卧草中,将人⽪面具带上,贴地缓缓离开崖石,绕向一铡蹑去。 场中又传出数声惨叫,唐山叠、唐⾐豪各出毒暗器毙命三人,⽔方雁领翎刀一式“分浪取蛟”迅如雷奔劈中一匪肩上,跟着左掌飞出,啪地一声,匪徒⾝形震飞半空,曳着叫音如陨星般坠落七八丈外,无巧不巧正坠在岳洋⾝前三尺之处,尚未气绝,犹在挣命,岳洋疾伸两指,点向死⽳。 匪徒又闷哼了一声,⾝躯菗缩了一下,瞪眼气绝毙命,岳洋忙把匪徒⾝上灰⾐剥下,套在自己⾝上,窥视场中形势。 这时,唐山叠、唐⾐豪以绝毒的暗器尽诛对手,尸体化作一滩滩⻩⽔,形销骨化。 唐山叠喉中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道:“曹方,识时务者乃俊杰,你不如投在我西川唐门效力,不起异心,还可免去一死。”言下之意,是要曹方等人归顺唐门,联臂捕杀⾼天慡等五人。 曹方早发觉自己这方形势太恶劣,无奈为⾼天慡凌厉剑势制住,再加上唐太明向⾼天慡攻击,其实暗中对自己施冷箭,这样一来,令他无法菗⾝。 ⽔方等人此时采取守式,招式之严密,倾⽔难以泼透,为的是防避唐门三毒冷不防打出的暗器。 与⽔方对手之曹方匪,心中迭迭叫苦,因曹方未传命撤走,只有舍命拼力抢攻。他们也知道唐门三毒必不会让他们全命而退,故心绪茫然,功力大减。 曹方门声不答唐山叠,一味思索图逃良策,飞花掌法更为迅疾凌厉。 唐山叠凶目流转滚动,将手一招唐太。 唐太倏地收轮,倒飞而出,落在唐山叠一旁。 只见唐山叠低声向唐太、唐⾐豪低语了一句,三人同伸手揣向怀中。唐山叠凄凄地发出冷笑道:“执不悟,恕老朽要开杀戒了。” 三人手掌飞起,即待打出、⾼天慡、曹方等人心神大震,双方倏地⾝形分开,各以掌风刃光封住自己⾝形之外。 蓦地四外传来大喝之声,月⾊映照之下,冒出十数⾝影,扑向场中。 唐门三毒已扬手打出毒针、飞针、芒弹三种绝毒暗器,电旋星舞般散了开来,化作一片星雨。 那扑来⾝影不言而知是雪莲教匪徒,来势飞快,四个匪徒眼见暗器袭体,收式不住,纷纷打中,五官亦为所伤,惨叫出声翻倒于地,两手护住面门満地滚,发出凄厉的大叫。 唐门三毒突见五条黑影凌风疾落在前面,拍掌打出一阵寒劲风。 唐山叠知今晚所图已成泡影,毫不思索,一声“走”字出口,三人拔地冲霄,迅疾无伦地往东北方向落去。 三毒打出黑器,虽被⾼天慡等人震开,但人却为雪莲教扑来能手圈住,快打猛攻,口中喝令献出广成二宝。 卫英香亦现出⾝形,截攻野人山主曹方。 岳洋不由怔住,只觉自己出手亦是徒劳无功,雪莲教来人甚多,有双拳难敌四手之感,更不知广成二宝是在青城四杰哪一人⾝上,若一经出手,难免顾此失彼,因此,大感为难。 场中战况之真是罕见,只见人影疾飞,刀光剑影闪动,令人目眩。 岳洋忽眼见雪莲教中⾼手打伤了四杰中的一个,啪的一声大响,踉跄倒出数步后,倏然转⾝穿空腾起,往⾼天慡后掠去。 雪莲教⾼手两人同声发出冷笑,破空飞起,如影随形般追去。 岳洋脑中猛然生出一念,想道:“莫非广成二宝在那人⾝上…”接着,人也疾走而去。 青城四杰中负伤那人已落在象鼻山下,眼中流露异常痛苦之状。他只觉右肩骨被掌力震得粉碎,臂已全废,两匪徒又即将赶到,不由低叹道:“着来,我肖七今晚是无法保全广成二宝了。”忽觉头后劲风突起,还夹着两声刺耳怪笑,他不噤疾窜出六尺,反⾝只见两个黑⾐长髯人立在面前。 肖七冷笑道:“两位朋友,何事追赶肖某?” 一个黑⾐人沉声道:“肖朋友,速将你⾝上广成二宝献出,不然,肖朋友无法全命,而且累及好友把命赔上,未免不值。” 肖七凄厉发出一声狞笑道:“二位朋友,你就认准广成二宝在肖某⾝上么?好,肖某已无抗拒之能,相烦哪位在肖某⾝上搜一搜。” 一双黑⾐人闻言不噤一怔,互望了一眼,目中露出惊疑之⾊。 突然,一声朗笑挟着一片劲风由空中而下,两个黑⾐长髯人心中大震,倏地⾝形一分,抬目望去,只见一面⾊森冷的人落在他二人中间。 来人目中寒光着两人,令人不寒而粟。 一个黑⾐长髯人厉声喝道:“阁下胆敢管雪莲教中是非么?” 面⾊森冷来人答道:“路见不平,拔刀相肋,就是金臂人卫飞龙前来,老夫照样伸手不误。”说时,右掌已迅如电光石火般拍向那人,手法奇诡难测,只一晃,五指便已扣在那黑⾐人“曲池”⽳上,五指又一拧,那黑⾐人只觉臂骨奇痛如折,⾝形不由自主地冲了前去撞向同⾝上。 另一黑⾐人见来人⾝法奇奥难测,分明是一功力登峰造极的武林怪杰,不由大惊,猛见同伴向自己冲来,一声大喝,右手飞出抓向同伴⾐袖。岂料面⾊森冷之人⾝手竟然迅疾如电,左手五指虚空一扬,一片绵弱柔和掌风飞来。 那黑⾐人心中一寒,⾝形一让,闪开同伴,右掌改式硬封了出去。 轰地一声震动,那黑⾐人喉中发出闷哼,⾝形倒退,右腕骨折断,只见五指节节寸断,鲜⾎淋漓,痛得面目大变,却強忍着未发出叫声。 一双黑⾐长髯人乃雪莲教中能手,俱知必无幸免,心想与其受辱求生,反不如死得轰轰烈烈一些,遂同时惨笑一声,扬起左掌向自己百会⽳猛击而去。立时两人颅骨裂开,双双我扑于地,气绝而亡。 面⾊森冷之人见状不噤呆了一呆,未料到这两人视死如归,竟不让他套问雪莲教中隐秘,先行横掌自毙。 肖七目击来人在瞬间便制服了两人,不噤骇然,因不知来者是否也为广成二宝而来,一颗心急剧跳动。 只见来人用森目光投了自己一眼,缓缓举步向自己走来,不由面⾊大变,⾼声道:“阁下来此莫非也是为着广成二宝么?” 来人摇了头摇,伸手托着一颗药丸,道;“阁下肩骨全碎,內伤甚重,速眼下药丸,半月之內可平复如初。”对广成二宝竟只字未提。 肖七望了来人一眼,伸手接过药丸咽下,跟着揣手⼊怀,取出一只如手掌大小墨绿石盒,慨叹道:“肖某无力保全此宝,阁下功力卓绝…” 话犹未了,象鼻山上忽随风传来数声长啸,现出多条人影飞泻而坠,面⾊森冷之人忽疾而逝。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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