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风铃剑阅读体验
沙迦小说网
沙迦小说网 架空小说 官场小说 推理小说 短篇文学 科幻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重生小说 同人小说 总裁小说 都市小说 综合其它
小说排行榜 历史小说 穿越小说 武侠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竞技小说 灵异小说 网游小说 经典名著 仙侠小说
好看的小说 帝王时代 覆雨翻云 天龙神雕 风玥大陆 纵横曰本 华佗宝典 艳绝乡村 窥狌成瘾 红楼真梦 女神攻略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沙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风铃剑  作者:高庸 书号:41127  时间:2017/9/18  字数:26523 
上一章   ‮人亲见喜 婚求客恶 章一二第‬    下一章 ( → )
  方涛陪笑肃容,道:“公子,请!”

  逍遥公子庞文彬就像没有听见,自顾说道:“这地方不错,依山傍林,还算有点气势,虽在比不上我们太平山庄宽大,已经很不错了。”接着,又向那八名堡丁扫了一眼,叫道:“吕师爷!”

  瘦老头儿连忙着-口地道地川腔,轻声问道:“属下在。公有有啥子吩咐?”

  逍遥公子摆摆手,道:“格老子的,哥子们辛苦了,每人先赏十两金子。”

  吕师爷一躬⾝,应道:“遵命,来人呀看赏!”

  两名随行壮汉翻⾝下马,从轿后抬出一-口沉甸甸的铁⽪箱子,当场启锁打开一一嘿!竟是満満一箱金条,怕不有好几千两之多。

  吕师爷取了十二金条,分赏八名捧剑堡丁和四名提灯大汉,厅前立即扬起一片呼声:“谢庞公子赏!”

  厅外声四起,厅中也随之动起来,那些侍奉茶⽔,准备接待贵宾的丫环侍女们,都忍不住雀跃出一一这难怪,⻩澄澄的金子谁不喜爱,当时十两⻩金,⾜折百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康浩看得暗暗点,心想:这位少庄主貌虽不扬,出手之阔绰,倒很惊人,大约太平山庄独霸西川,庄主“神眼金刀”庞天化,很攒积了几处造孽钱。

  思念中,逍遥公子已在方涛陪侍奉之下进了大厅,吕师爷和独臂老妇紧随⾝后,另外两名壮汉合抬着铁⽪箱子,丫环和书童簇拥一大群人,坐的坐,站的站,大厅內登时热闹起来。

  堡中侍女捧茶送⽔,那逍遥公子连想也没想,一叠声叫:“看赏!”有一个算一个,每人-十两金条,直把几名侍女乐得嘴都合不拢来。,忙过后,叙礼寒喧,吕师爷为方涛引介那面垂黑纱的独臂老妇,道:“这位是敝少庄主的义⺟,受老庄主之托,特地陪少主人前来谒见易大侠,有要事恳商,敢烦老夫子代为先容。”

  方涛初未留意那独臂老妇。如今才知道竟是少庄主的⼲娘,连忙改容见礼,说道:“原来是庞公子义⺟,老朽不知,多有怠慢。”

  独臂老妇缓缓道:“老夫子别多礼,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娘义⺟,只不过庄主夫人去世得早,公子于是由老⾝从小带大的,就这么顺口叫叫罢了。”

  逍遥公子不待方涛开口,抢着道:“⼲妈,你也别太客气,你不仅把我从小带大,更教了我这一⾝好武功,你不单是⼲妈,更是我的师⽗哩!”

  独臂老妇笑道:“瞎说,那几手肤浅功夫,难登大雅之堂,休叫人家方老夫子听了笑话!”

  逍遥公子道:“⼲妈的武功,连我爹都自叹不如,谁还敢笑话…”

  独臂老妇低喝道:“傻孩子,当着方老夫子,不可如此放肆。”

  逍遥公子抖开摺扇,仰面笑道:“好,⼲妈不愿让人知道,我就不说了,但是,一剑堡在武林中久负盛名,你要想瞒人,只怕不容易。”

  两人对答之际,非仅方涛听了心里暗惊,连屏风后的康浩也吃惊不小,尤其那独臂老妇脸上垂着一幅神秘的黑纱,令人感到莫测⾼深,谁也不敢说她是否真有一⾝连太平庄主也自叹不如的惊人武功。

  吕师爷似乎也不愿这话继续下去,连忙岔开道:“蜀道艰险,以致敝庄和一剑堡相距虽近,平时亦少往,今⽇敝少主专程趋访,深愿拜识易大侠有所求教,不知堡主可曾安歇了么?”

  方涛含笑道:“荷蒙宠降,深感荣幸,只是不巧得很,敝庄主上月即已离堡,迄今尚未返回。”

  吕师爷啊了一声,道:“既然易大侠不在,可否求夫人一见?”

  方涛‮头摇‬叹道:“不瞒诸位说,女主人不幸⾝罹恶疾,已有十年未再过问堡中事务了。”

  吕师爷怅然道:“这么说我们竟是徒劳往返了?”

  方涛道:“堡中事务,老朽尚可作得一半主,但不知诸位千里远来,有何大事见教?”

  吕师爷迟疑的道:“这件事,只怕老夫子不便作主,不过,此事还要多多仰仗老夫子美言⽟成,倘蒙不弃,兄弟才好启口。”

  方涛笑道:“吕兄何太见外?只要力所能力,尽请吩咐就是。”

  吕师爷先向独臂老妇以询问眼⾊,见她颔首应允,方才腼腆一笑,低声道:“说起来,这是天大的喜事,我们老庄主年逾六旬,夫人又去世太早,膝下仅有一位公子,只因择偶过苛,迄今尚未婚娶,久闻一剑堡主易大侠有位掌珠,待字闺中,‘所以不遗冒昧,特来…”

  方涛光然大笑道:“莫非少庄主有意谱求凰之曲,特来求亲?”

  吕师爷道:“正是,倘能两家结为秦晋之好,武林豪雄,谁也正眼而顾?一剑堡和太平山庄,岂非从此脾脫天下么!”

  那逍遥公子虽没有开口,脸上却満布着得意的笑容,一柄招扇时开时阅,竟有些心庠难抓之意。

  康浩偷眼望见,心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就凭他这副德行,居然有胆量登门求亲,当真是“猪八戒照镜子”-自找难看。

  方涛望望逍遥公子,心里也暗自失笑,但他另有目的,表面却故意装出⾼兴的样子,欣然道:“这真是太好了,家世既相当,人品更相配,门当户对,珠联壁合,老朽这个媒人是当中了。”

  逍遥公子吃吃而笑,两眼眯成一条线,心里一得意,用手拍着口,说道:“只要老夫子把事说成,谢媒钱由你开口,要多少?格老子就送多少,一点问题都没有。”

  吕师爷道:“全仗老夫子鼎力成全,倘若婚事得谐,敝庄主另有酬报。”

  方涛略作沉昑,道:“老朽自当尽力而为,可惜敝上不在,无人作主,诸位如能屈驾暂住几⽇,必有佳读相报。”

  逍遥公子接口道:“缓几天倒不要紧,最好请易姑娘出来,彼此先见见面。”

  方涛道:“这个…这个只怕有些不便…”

  逍遥公子道:“有啥子不便,迟早就是夫了,见个面有啥子关系?”

  吕师爷忙道:“公了不要太急,婚姻大事,必须征得⽗⺟同意,如今易堡主不在,先行相见,确是不合礼仪。”

  逍遥公子不悦道:“大家都是武林人,何必讲究这些虚套!”

  独臂老妇摇手道:“孩子,婚姻是人伦大典,非比儿戏,方老夫子的话很对,现在咱们已经来了,也不急在一天半⽇,依我看,不如权且在堡中住下,等候易堡主回来,讨得确实回信再说。”

  吕师爷接口道:“正该如此,只是打搅方老夫子了。”

  方涛笑道:“好说!好说!能得贵客莅止,这是老朽和一剑堡的光荣。”

  于是,传话吩咐收拾东西东院客房,以备安歇,一面叫厨下安排盛宴,殷勤款待接风。

  厅中仆妇丫环,为了贪图厚赏,一个个兴⾼彩烈奔前走后,传酒送菜,太平山庄随行十二骑,自有专人招待去偏院饮酒相聚,不在话下。

  康浩退出大厅,默默向后院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泛起一种沉重之感。

  他当下不是在妒忌那位逍遥公子,相反地,倒觉得他有一厢情愿远来求婚,令人可笑亦复可怜,姑无论湘琴有没有结识自己,就凭他那自恃多金,目中无人的俗态,婚事不谐已可断言,但是,方涛将太平山庄的人,挽留住下,显然另有可怕的谋。

  尤其那独臂老妇,面貌虽不可见,仅从她透过面纱的炯炯眼神推测,必是功力极⾼的人物,假如方涛以婚事为饵,宠络得太平山庄为其臂助,这一股力理,决不在复仇会现有实力之下,确是值得警惕的事。

  而且,一旦婚事不成,方涛很可能“嫁祸江东”唆使逍遥公子迁怒报复,人此情仇纠,永无休止。

  康浩纵然不畏惧,但这样一来,也就等于促仅太平山庄与复仇会联手,使他今后探查行动平添一大阻碍。

  康浩边想边行,直到被一声娇呼唤住,才发觉自己已经走过书门了。

  书房內,袁家姊妹俩和湘琴都在,袁珠见了康浩,面颊无端的就红了起来,默然低头不语,湘琴脸上却像罩了一层寒冰,怒容遍布,也紧闭着嘴没开口。

  袁⽟招手将康浩叫了进来,反⾝拴上房门,低问道:“看见了么?都是些什么人?”

  康浩答道:“来的人不少,除了太平山庄少庄主,还有他的义⺟和一位姓吕的师爷,随行的约有十余骑…”

  袁⽟又问道:“他们究竟是为什么来的?”

  康浩道:“据那姓吕的师爷说,是因久慕琴妹秀外慧中,奉命特来求亲…”

  湘琴没等他说完,恨恨的啐了一口,道:“呸!求他的大头鬼,我看那些混账东西是活着嫌腻,找死来了…”

  秀眸一望康浩,接着又道:“康大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方老夫子,把那批家伙统统赶出堡去?”

  康浩迟疑的摇‮头摇‬,道:“我也是客人的⾝份,怎能说得出逐客的话。”

  湘琴抢⽩道:“为什么不能?你是咱们的大哥,并非普通客人…”

  袁⽟笑道:“小琴,这怪不得康少位,以他的立场,有些话的确不便出口…”微顿,又道:“不过,琴妹的心事,方夫应该知道得很清楚,他为什么不⼲⼲脆脆回绝太平山庄?这却令人费解。”

  康浩道:“方老夫子,已经挽留他们住下,意等候堡主回来,再作决定。”

  湘琴大怒而起,道:“这些混蛋不知安的什么心,我倒要去问问他,究竟他是主人?我是主人?”

  袁珠一直没有开过口,此时连忙拦住湘琴,劝道:“这也不能责怪方老夫子,太平山庄非同一般门派,专程来求亲,更是一件大事,正因为他不是主人,才不便作主回绝人家。”

  湘琴道:“太平山庄又怎样?回绝就回绝了,难道咱们还怕开罪他不成?”

  袁珠道:“话不是这么说,人家远道而来,并无恶意,就算要拒绝他,也得婉言相告,方不失待客的礼貌…”

  湘琴连连‮头摇‬道:“我不懂礼貌,只要把那些厌物赶出一剑堡去,谁不走,我就砍断他的腿。”

  袁珠笑道:“瞧你又闹孩子脾气了,人家是慕名而来,跟你又没有仇恨…”

  湘琴发横道:“有仇!有仇!就是有仇,我讨厌他们,听到‘太平山庄’四个字就生气,惹恼了我,他们一辈子也别想‘太平’了。”

  袁珠忍不住笑道:“依我看,他们求亲不成,算是幸运,如果讨了你这不讲理的媳妇回去,只怕当真没有‘太平’⽇子好过了。”

  湘琴自己也不噤好笑,⽩了袁⽟一眼,啐道:“你讲理,你去嫁好了。”

  袁⽟格格娇笑道:“可惜他们有眼无珠,没有这份福气,若是求到我二姑头上,我就先替你们改个名字,叫做‘受罪山庄’,让这批东西好好的受一辈子活罪”

  袁珠笑骂道:“死丫头,就会疯疯癫癫胡说八道!”

  这一笑闹,湘琴的气了消了,两人嘻嘻哈哈直闹到起更时分,才离开书房回后院安歇。

  临别,康浩觑个空隙,轻轻向袁珠道:“在下先去后园等候,请姑娘尽快过来!”袁珠没开口,只红着脸,点了点头。

  后园门邻近上房,实际上就是堡墙下的一道侧门,只因上房系女眷居室,后花园又是堡主夫人幽居念佛的地方,堡丁们夜间巡查,如无特殊事故,都很少到后园门来。

  康浩选择这儿和袁珠相见,除了地方僻静,便于商谈之外,更为了监视园门通路,以防方涛潜⼊后花园,对欧佩如有所谋害。

  这时,一弯新月斜挂树梢,园中,只有低沉而规律的虫鸣声,微风指过,月影婆姿,花香扑鼻夜,显然那么安详,那么幽美。

  但康浩却全无心情领略这份怡人夜⾊,他贤锁着剑眉,立⾝墙影之下,不时仰望上房楼头的灯光,心里正默默盘算应该如何对袁珠说明自己的计划和安排?

  远处梆鼓敲过了二更,‮径花‬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康浩连忙上前去。

  月光下,只见袁珠披着一袭黑⾊风⾐,轻摄裙据,一步一张顾,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娉停停,怯生生蹑⾜而至。

  康浩道:“袁姑娘…”

  袁珠一惊,⾝形顿止,及待看清是康浩,不噤举手连连拍着口,道:“唉呀!你怎么躲在墙脚下?吓了我一大跳!”

  康浩道:“在下等候近一个更次,还以为姑娘不来了呢!”

  袁珠脸上忽然一红,俯首笑道:“既然答应你,怎么会不来…”接着,又赧然问道:“你究竟有什么事?一定要等到夜静更深才能够说?而且,要着小琴她们…”

  康浩招招手道:“此地不便详谈,姑娘请随我来。”

  说着,一纵⾝,飞登上墙头,举目回望了一遍,再次腾⾝飞掠,竟跃上后园內一株大树枝,紧傍着树叶浓密处坐下来。

  袁珠初时有些犹豫,见康浩接连招手示意,只得也提气飞⾝而上。

  两人坐在树叶掩蔽下,虽然不虑被人发现,但袁珠却芳心扑扑跳,更不敢坐得太靠近,隔着树⼲,自己另觅一条横枝坐下。

  刚坐下,就低声催促道:“康少侠,有话请快说吧,我不能耽得太久,这样被人看见也不好…”康浩点点头,道:“在下邀约姑娘到这里来,有一宗极重要的事相商,希望姑娘能让在下说得详尽些,同时请留意附近,提防有人潜近偷听。”

  袁珠道:“为什么要这样慎重?”

  康浩道:“事关重大,不能不慎重,在下先告诉姑娘一个消息,如今的一剑堡,已经全在复仇会控制之下了。”

  袁珠大吃一惊脫口道:“谁说的?”

  康浩道:“是在下亲目所见,亲⾝证实,那负责暗中指挥行事的人,就是方老夫子。”

  袁珠变⾊道:“这…怎么可能!”

  康浩道:“事未目睹之前,在下也认为不可能,但此事非仅千真万确,甚至方老夫子也亲口承认了…”接着,便将放探后花园用风铃剑方涛,以及搜获⾎⾐证据,却遭方涛下毒夺去…等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其中只略去欧佩如要求带走湘琴的一段,暂时未提。

  袁珠听了,却有些半信半疑,沉昑道:“照你这么说来,今天早上咱们三人都曾中了香,是么?”

  康浩道:“正是如此,若非顾忌姑娘的‮全安‬,当时在下宁舍一条手臂,也不肯将到手的证据再还给他。”

  袁珠摇‮头摇‬道:“可是,一个人若中了香蒙药之类的东西,醒转的时候,必然会有头晕或呕吐的现象,为什么口削门今天早上醒来,一点异样感觉都没有呢?”

  康浩道:“那可能是他们所用香,不是一般武林人使用的平常‮物药‬。”

  袁珠又道:“如果要对咱们姊妹施用香,只有上房的贴⾝丫环才办得到,据我所知,上房侍候的舂兰和秋菊两个丫环,都是从小服侍琴妹的人,而且是十几年前就:买来的,若说她们也是复仇会的爪牙,的确难以置信。”

  康浩道:“方老夫子也是⼊堡十年以上的老人,若非亲见,谁又相信他又是复仇会⾼手?”

  袁珠默然有顷,道:“这件事关系太大,必须查到真凭实据才行,我看,最好能告诉湘琴…”

  康浩忙道:“决不能告诉她,小琴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无论她信不信,风声一定怈漏,方涛发觉秘密败露,必然会下毒手。”

  袁珠道:“依你该怎么办呢?”

  康浩道:“在下想到两个方法:一个是请你们暂时迁⼊后花园跟易夫人同住,自炊自食,不用任何丫环仆妇,由在下单独对付方涛,以免后顾之虑。”

  袁珠道:“这方法虽好,只怕易伯⺟不肯,而月咱们突然搬⼊后花园,也就等于告诉方涛已经发现他的秘密了…你再说说第二个方法。”

  康浩道:“第二个方法…只有不动声⾊,由在下先带小琴,离开一剑堡,表面上,就以拒婚太平山庄作藉口,留下贤姊妹暗中保护易夫人,这样谅必不致引起方涛的疑心,待在下将小琴送到‮全安‬之处,再回来接易夫人和贤姊妹…”

  袁珠道:“你的意思,是要咱们分批逃出一剑堡去?”

  康浩点头道:“此地已是复仇会的天下,住下去随时都可,能发生危险,只好暂时避开了。”

  袁珠道:“可是你有没有想到?这一来,你就成了拐小琴私奔,易伯⽗回来,岂肯与你甘休?”

  康浩道:“只要问心无愧,误解总有一天会明⽩的。”

  袁珠想了想,又道:“你准备带她到什么地方去呢?”

  康浩道:“现在还没有确定的地方,大约不出豫冀二处。”

  袁珠正⾊道:“我觉得你应该再想想后果,女孩子家以名节为重,倘若轻率从事,坏了小琴的清⽩名声,这可是关系她一辈子的大事。”

  康浩听得一愣,暗忖道:这话不错啊,我已经决定以昭雪师冤为己任,难保没有危险,倘若中途发生什么意外变化,岂不害苦了湘琴…想到这里,不噤默然俯芦,无话作答。

  正犹豫问,突然有人接口道:“事急从权,古人早有明训,何况我这作娘的同意了,谁敢说这是拐私奔?”

  话声来自头顶,两人齐吃了一惊,不绝而同站起⾝来仰面上望,却见欧佩如一⾝黑⾐,坐在树顶另一支枝叶浓密的横⼲上。

  袁珠忙道:“伯⺟,您老人家怎么也在这儿?”

  欧佩如冷冷道:“我早就坐在这儿了,只是你们自顾着说话,没有留意树顶罢了。”

  袁珠脸-上一阵热,赧然笑道:“真的,咱们只有注意树下,竟没想到伯⺟会在树顶上…”

  欧佩如低喝道:“现在也别尽注意树上,当心那边有人来了。”

  两人连忙缩⾝回顾,果然看见两条人影,正沿着堡墙向后园如飞而来。

  康浩双眉微剔,探手按按有剑囊。

  欧佩如沉声道:“不要出手,先看清楚是什么人?”

  那两个藉着墙影掩蔽,⾝法迅捷,快得有如两条轻烟,霎眼间已到了后园门前人影敛处,现出一男一女两个劲装少年。

  康浩顿感眼中一亮,敢情那两名少年男女竟是逍遥公子的随⾝侍女和书僮。

  当时在大厅上,康浩只觉得两人面貌颇为清秀,未曾特别留意,现在见了他们轻功⾝法,心里才暗暗吃惊看来“太平山庄”之能名列武林三庄之-,的确并非幸致,这两人的⾝份,不过是侍女和书僮,轻功已有如此火候,那逍遥公子一⾝武功,不知更要⾼強多少倍了。

  只见两人在门前略一张望,便双双跃上了堡墙,那侍女耸目远望,扬手指点着道:“你看这座花园,单独建在山脚下,除了一道园门,几乎与外界隔绝,大约就是堡主夫人养病的地方了。”

  书僮道:“她若真有病,哪儿不好休养?为什么偏偏躲在这鬼气森的花园里?其中一定有秘密。”

  侍女点头道:“不错,她⾝为一剑堡女主人,怎会独自一人住在这样偏僻的园子里,的确令人可疑。”

  书僮道:“姐!咱们探查一下好吗?也许真被咱们查到什么证据也不一定!”

  侍女‮头摇‬道:“只叫咱们观察地势和进退路径,一再叮嘱不许擅作主张,待会儿惹出事来,那就吃不完兜着走。”

  书僮怂恿道:“怕什么?咱们只是偷偷溜进园里看一看,哪儿会惹出事。”

  侍女道:“左右不过是座花园,有什么好看的?”

  书僮道:“哈!如果咱们运气好,发现了园中的秘密,这份功劳该有多大?即使什么也没有发现,再悄悄退出来,反正并无损失,何乐而不为?”

  侍女沉昑了一会,仍旧‮头摇‬道:“要去你自己去,我怕挨骂,宁可不要这份功劳也罢。”

  书僮道:“那么,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话落,双臂一层,⾝形冲天而起,半空中曲,拳腿,折⾝,化作“雁落平沙”之式,飘向园中落去。

  侍女哑声道:“记住,只许看,不许惹事啊”

  那书僮挥挥手,⾝躯连闪,已没⼊花树丛中,女的站在墙上张望了一会,也飘下堡墙,退至墙脚暗影內隐蔵起来。

  袁珠早半两枚金环扣在掌中,只因未得欧佩如允许,不敢擅自出手,此时见那书僮居然闯进花园窥探,便束气传声道:“伯⺟咱们要不要截住这两个小辈。”

  连问几声,不闻树顶回应,两人抬头一看,树上枝叶犹在摇晃,欧佩如却早已不知去向了。

  同在一树上,那欧佩如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竟然毫无所觉。

  康浩惊喜道:“难怪方涛窥伺十年不敢下手,原来是怕惧她这一⾝惊人武功!”

  袁珠束声道:“伯⺟一定追踪那书僮去了,咱们一齐动手,将这个丫头擒住好吗?”

  康浩却含笑‮头摇‬道:“不用咱们出手,两个小辈准讨不了好去的…”

  正说着,花园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叱,转眼间,那名书僮已如飞奔了回来。

  侍女听到声音,慌忙从墙脚闪⾝出,低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书僮没有回答,只催促道:“快走!快走!”两人飞越墙头,急急逃向前堡去了。

  康浩轻舒一声,笑顾袁珠道:“我说如何?这两个小辈武功虽然不错,终究年纪不大,怎会是易伯⺟的对手。”

  袁珠道:“听他们刚才谈话的口气,倒像是奉命专来踩道的,莫非太平山庄求亲是假,另外怀着什么谋不成。”

  康浩哂道:“他们今夜尝顾厉害,纵有谋,也该知道警惕了。”

  袁珠道:“可是,我看那书僮临去时虽然很慌张,却不像负了伤的样子。”

  康浩道:“他们年纪小,又是下人⾝份,易伯⺟自然不好意思伤他,想必只给他一次小小的教训罢了。走!咱们去看看她老人家去。”

  两人跃下大树,觅路进⼊后园,直到茅屋前,仍未见到欧佩如,而茅屋中一片漆黑,既无灯光,也不闻人声。

  康浩叫道:“伯⺟已经安歇了么?”一连问了三四遍,屋里寂然无声,毫无动静。

  袁珠星目四扫,忽然失声道:“不好,易伯⺟受伤了。”

  康浩循声望去,果见欧佩如俯卧在⽔潭边那块大石上¨:颈臂都的虚垂着,分明已经受伤昏了!。…

  两人飞步赶到⽔潭边,试探欧佩如的鼻息,发觉她气脉都很正常,只是双目虚合,四脚软弱,倒像是疲乏过度,随意靠在大石便睡了。

  康浩转⾝道:“姑娘快请检视一下,看她伤在什么部位?”自己也藉此时间,由⽔潭至树林往返查看了一遍。

  搜查检视结果,欧佩如毫未受伤,附近也看不出打斗的痕迹。

  袁珠道:“会不会是中毒了?”

  康浩‮头摇‬道:“既无伤痕,毒由何来?或许是中了药闷香,且用冷⽔浇一浇看。”

  袁珠连忙抱起欧佩如,直到⽔潭畔,无奈任凭冰冷的潭⽔浇浸,欧佩如仍然昏睡不醒毫无效用。

  康浩又道:“试试她的⽳道,有没有被特殊手法所制?

  袁珠举掌轻拍她全⾝三十六处大⽳,又以掌渡力,试探她的內腑⾎脉运行…忙了一阵,颓然‮头摇‬道:“她体內气⾎畅通,并无阻滞,决不是⽳道受制。”

  康浩宅道:“这就奇怪了,既无內外伤,也没有遭‮物药‬暗算,⾎脉畅通,气自正常…难道真是睡了不成?”

  袁珠道:“事属反常,必有蹊跷,我看还是赶快能知湘琴要紧。”

  康浩忙道:“现在绝对不能声张,倘若消息传进方涛和太平山庄来人耳中,只怕会立刻起变故。”

  袁朱说道:“那么,咱们应该怎么办呢?”

  康浩略一沉昑,道:“咱们先送她回屋里去再说。”

  两人抬着欧佩如返回茅屋,安置在卧室上,又守候了将近半个时辰,依然未见她醒过来。

  袁珠焦急地道“就这样空等怎么行?等到天亮,仍是瞒不住呀?”

  康浩顿⾜道:“事到如今,只有将那书僮擒来才能知道实情了,你暂时守护在这儿,我到西院去一趟…”

  袁珠道:“你一个人去,怎是他们的对手?不如暗地通知湘琴和二妹到后园来,大伙儿也好商议。”

  康浩道:“我自会见机行事,如果不能得手,再告诉她们也不迟。”

  因见袁珠未带兵刃,便将随⾝木剑摘下给她,临行又叮嘱道:“我走了以后,你就灭掉灯光,把门窗全部打开,这样才能监视园中动静,我回来的时候,一定先击掌四声为号,不闻暗号就是敌人。”

  袁珠连连点头道:“你快去快回,没有适当的机会,千万别鲁莽动手。”

  康浩答应着出茅屋,展开⾝法,先在园中迅速搜查了一遍,然后才离开后园,直奔西院客房。

  这时,夜⾊已深,万籁俱寂,全堡上下都在甜梦中。

  西院一列客房,不下十余间,此进也静悄悄的,看不见半个人影。

  康浩取出一幅黑布扎在脸上,以防成一失手,被人认出来,同时尽量不以轻功穿房越屋,以免发生声响,因他深空知道,太平山庄属下都是精选出来,⾝手一定不弱,登⾼腾空,反易暴露行蔵。

  他提气蹑⾜,小心翼翼穿过照壁墙,利用廊檐影掩蔽,缓缓走到院中,游目四顾,见左首一间房中,尚有微弱的灯光透出,便轻轻欺近窗外,寻了个隙,吵目⾝里张望…

  一看之下,不由惊喜集,原来这间房里共有两张,其中一张小上,正睡着那名书僮,另一张较大的上,睡着那侍女和逍遥公子的义⺟面垂黑纱的独臂老妇。

  那侍女睡在里,面向墙壁,似己人梦,可是,那独臂老妇却盘彩坐在外,正俯首行动调息,沿边,斜倚着一柄乌黑发亮的小拐。

  最奇怪的是,时已半夜,那独臂老妇面上的黑纱却没有取下来。

  康浩侧耳倾听,但闻那书僮鼻息均匀,全无负伤之状,而且睡得十分香甜。

  小的位置,恰在窗下不远,如果出其不意由窗外用“隔空点⽳”、的手法,制住那书僮并无多大困难,但康浩却顾忌着大上那个独臂老妇此人不仅是逍遥公子的义⺟,更是他的师⽗。不用说,武功必定十分惊人,有她在房里,即使能制住书僮的⽳道,也绝不可能将人带出,弄得不妙,连自己也脫不了⾝,这可是一道难题。

  康浩屏息而待,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约莫过了盏茶之久,突然看见那独臂老妇长吁一声,跨下,一面替睡在里的侍女掖了掖被褥,一面‮头摇‬自语道:“唉!究竟还是年轻人有福气,刚躺下就睡,怎像上了年纪的人,新换一个地方,怎么样也睡不着。”说着,取了木拐巍颤颤向房门走来。

  康浩急忙缩⾝,闪退在壁角影下,只听房门呀然启开,老妇拄拐走了出来,略一张顾,便缓步朝右侧院墙脚下而去。

  墙脚下,有一栋‮立独‬的矮小瓦屋,乃是西院茅厕,敢情这位老太太睡不着觉,竟要人厕方便?

  这可真是鬼使神差,天赐良机了。

  康浩心里一阵狂喜,几乎忍不住想笑出声来,静待老妇的背影消失在小屋门內,立即飞步出过廊檐,一闪⾝,掠进了客房…

  可是,当他一脚跨进房门,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后突然有冷冷的声音问道:“朋友,深夜光临,有何贵⼲?”

  康浩不用回头看,已经听出正是那独臂老妇的嗓音,登时心头一震,竟僵立在门口,不敢移动一步,他知道,那老妇必是早发现了他,才故意离房人厕,他落网,就凭人家这份来去如风的⾝法,武功不知要強过自己多少倍,此时妄想抗拒,只不过徒自取辱而已。

  当然,他也不甘心束手受缚,但情势人,除了镇静待机,事实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那独臂老妇吃吃一阵低笑,又问道:“朋友是一剑堡的人吗?”

  康浩默然不答,只把头摇了两摇。

  独臂老妇似乎颇感意外,说道:“你既然不是堡中人,却是受谁的指使来这儿窥探?”

  康浩不愿对她解释自己的⾝份,只好闭口不作回答。

  那独臂老妇越感诧异,沉声道:“朋友,为什么不说话?莫非你是哑巴么?”

  这一喝问,却使康浩突然记起方涛手下那名装哑的书僮,脑中灵光一闪,意被他想到一个脫⾝之法,连忙点点头,又轻“唔”了两声,表示自己确是有口难言的哑巴。

  独臂老妇沉昑了一下,道:“转过⾝来,把脸上黑布取下来,让老婆子看看你是谁?”

  康浩毫不反抗,转⾝取下蒙面黑布,装作一副木然的神情。

  那老妇隔着面纱向他打量了许久,只觉康浩面目陌生,从未见过,又见他徒手空拳,没有携带兵刃,不噤戒心稍松,问道:“你不会说话,可人写字么?你能将⾝份来历解释明⽩,如果并无恶意,老婆子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只好把你送一剑堡,少不得问你个‘偷⼊內堡,非好即盗’的罪名。”

  康浩故作惊畏之状,连连点头不迭。

  老妇反手掩上房门,用木拐指着一张临窗的桌子,道:“那儿有纸笔,你自己去写吧!”

  康浩依命走到桌边,取⽔濡砚,磨起墨来,倒像是真准备长篇大论,好好做-篇文章心的。

  那书僮和侍女敢情都是假睡的,这时也爬了起来,问道:

  “,要不要去告诉大叔他们?”

  独臂老妇‮头摇‬道“别忙,等问明⽩他的来意以后,再告诉他们不迟。”

  那侍女望望康浩,惋惜的道:“年纪轻轻的,可惜是个哑巴。”

  书僮耸肩道:“年纪大小跟哑巴有什么相⼲?难不成一定得老头子才能哑?”

  侍女一撇嘴,哼道:“你懂什么?整天就知道跟人抬杠。”

  书僮道:“你懂?你倒说说看,他自私是怎么变成哑巴的?”

  侍女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天生就哑了。”、书僮却道:“我不信,我说他是长大以后生病才哑的,你要打赌吗?”

  侍女嗤了一声,道:“去你的,谁跟你打赌…”

  书僮笑道:“你不敢打赌了么?一赌你准输,告诉你学点乖吧,若是天生的哑巴,必定也是聋子,这叫做‘十哑九聋’,只有生病哑的,耳朵才能听得到。”

  独臂老妇太感赞赏,含笑颔首道:“唔,这话很有道理,想不到…”

  谁知话犹未毕“呼”地一声响,康浩竟趁他们祖孙三人谈笑分神之际,突然捧起砚台,连墨带⽔向她砸了过来。

  独臂老妇反应十分迅速,听得风势,慌忙们头闪避,虽然躲开了砚台,却被墨汁泼了一头一脸。,幸亏她脸上戴着一层面纱,总算没有被墨汁了眼睛,一股怒火刚由心头萌发,惊呼之⼊耳,康浩左手扣住书僮,右手拉着那侍女,却将二人当作“人锤”一般使用,猛朝独臂老妇当抡去。

  老妇恐误伤受孙,不敢硬接,迫得急急向后闪退。

  康浩得此空隙,手一松,弃了两人,拍掌震开窗门,飞⾝而出…

  这一连串变化,写来虽然冗长,其实只有一霎眼的工夫,但康浩的⾝子刚要窗口,却听得独臂老妇一声怒叱“蓬”地一声,背上竟重重挨了一木拐。

  挟背一拐,只打得康浩两眼金星闪,內脏汹涌翻腾,整个⾝子像弹丸似的直飞出丈余外,撞在对面一堵泥墙上,喉头一甜,张口噴出一大股鲜⾎。

  康浩自知內腑已受了极大的內伤,却片刻也不敢停留,強自挣扎着站立起来,奋力向墙头上纵去。

  可怜他真气涣散,一纵之下,几乎连那⾼不及六七尺的矮墙也无法跃过,中途力尽之落,急忙用两只手勾住墙头,连翻带爬,才滚了过去。

  墙外是一片花丛,再过去,便是通往第二进院的长廊了,康浩跌落在一列花棚下,距离长廊不过两丈远,只要能穿过那条长廊,便可躲进他居住的那间书房。

  可是,他用尽了生平之力想站起来,无奈两条腿就像断了似的,再也不由他主意,才撑起半个⾝子,一阵息,又跌了下去。

  这时候,各处俱已惊动,人声,灯火…纷纷向西院聚集,有人在呼喝,有人在追问,那些闪亮晃动的火把,和天上繁星一样,在康浩眼中不断地闪现,接近…

  他情知脫⾝已经无望了,见花棚內有一个挖掘不久的土坑,便索爬进坑內,又移了两盆盆景,将自己遮挡起来。

  诚然,这办法委实幼稚而可笑,但他既无力举步,內伤又急需调息,除了这样,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不多时,人声火光渐渐迫近,一大群劲装佩剑的壮汉一一包括一剑堡和太平山庄门下,正分头向花棚这边搜寻过来。

  纷沓的脚步声已到近处,火光下,只见那为首的正是一剑堡总管方涛,此外,太平山庄庄主逍遥公子以及独臂老妇和吕师爷虽然都跟随同来,但为了作客的礼貌,并未指挥搜查。

  方涛神凝重,用手遥指花棚,向那独臂老妇问:“老太太瞧见那人从院逃出来,就是翻过那堵矮墙走的么?”

  独臂老妇点点头,道:“不错,他逃脫之前,曾被老⾝打中一拐,业已负伤,料想逃不远,只在这附近躲蔵起来了。”

  方涛四顾一眼,道:“这儿毗邻书房,除了那座花棚,能蔵⾝的地方不多,那人既然负了伤,一定逃不出去的。”

  于是,吩咐随行堡丁道:“你们先把守住前后通路,由这座院子搜起,尤其要注意书房附近没有⾜印,这件事暂进不准让后院姑娘们知道。”

  堡丁们应声散开,刹时将整座院子围住,方涛取过一支火把亲自向花棚走来。

  康浩暗叹道:完了,这老狐狸正跟我作对,如今被他搜出,即使不敢加害我,也免不了一场‮辱凌‬奚落…

  思忖问,方涛已走近花棚,先用火把在四周查看了一遍,然后走进棚內。

  熊熊的火光,照得棚內一片明亮,那方涛又搜查得十分仔细,连盆架或较⾼的花树都不肯轻易放过,遇到枝叶略密的花盆,还用手拨开花朵,探向向里望一遍才罢,康浩坐在上坑內,眼睁睁望着方涛一步一步走近,心里只册奇迹出现,或是栅外有人唤他出去?或是他突然中风生了急症?甚至盼望花棚赶快‮塌倒‬下来…

  然而,任何奇迹都没有发生,方涛龙钟的影子,却到了土坑边沿。

  蓦地里,火光一亮,方涛两道锐利的目光,跟康浩碰个正着…

  四目相对,形蔵已露,康浩颓然一声轻叹,正准备挣扎站起⾝来,却不料方涛朝他露齿一笑,竟绕过土坑,大步走出了花棚,向棚外挥挥手,说道:“这儿没有人,八成已被他逃进后面院子里去了。”

  吕师爷问道:“后进院落,是何人居住?”

  方涛道:“后面乃是敝堡主的书房,再往后院,就是上房了。”

  吕师爷道:“如果逃进书房倒不要紧,只所被他潜⼊后进上房,惊了姑娘们却不甚方便。”

  方涛道:“吕兄请放心,通往后院的路径,老朽已命人严密护守,好歹要将他搜出来才罢,否则,老朽非仅愧对敝堡主付托,更无以向诸位待。”

  吕师爷笑道:“老夫子言重了,俗语说:.拼着一⾝剐,敢偷帝皇家。天下尽多憨不畏死之徒,任何戒备森严的地方,也难保绝元宵小窥伺,何况咱们并没有分毫损失,区区小事,老夫子又何须耿耿于怀呢?”

  逍遥公子也含笑说道:“吕师爷说得对,彼此不久就是一家人,快别如此见外。”

  方涛‮头摇‬道:“公子虽然海量,但老朽职责攸关,决不能放过那胆大狂徒,一定要将他搜出来…”

  吕师爷道:“搜查固所应当,却不必过分惊动,或许那人早已逃出堡去了也难说。”

  独臂老妇也改变了口气,说道:“当时老⾝仓促出手,那一拐,也许伤得他并不很重。”

  吕师爷接口又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别再放在心上,也不用惊搅太甚了,大家还是回去休息吧!”

  逍遥公子连忙打了个呵欠,笑:“对!对!对!夜未央,天未亮,不如再会周公,重寻好梦。”

  太平山庄的人不愿使对方涛难堪,宽慰一番,告辞返回西院而去。

  方涛兀自装模作样,指挥堡丁继续往别处搜查,不多一会,人声渐渐远离,一场惊险,竟烟消云散了。

  喧嚣远去,庭院中重归寂静,康浩怔怔靠坑內,回想刚才经过,几乎怀疑自己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不停地反问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莫非师⽗的英灵在暗中佑护?莫非方涛的眼睛瞎了?竟会看不见在坑里有人?

  不!当然不!事实上方涛不但看见了他,而且还对他露齿一笑那一笑之中,包含了调和讥诮、嘲讽和深意,可是,他却轻易的放过了他,更设辞替他掩饰,将其他搜查的人都支使开去…-方涛老好巨猾,心机深沉得可怕,他这样做,自然不是为了帮助康浩,而是另有目的,但康浩搜尽枯肠,却猜不透他的目的何在?

  正若思不得其解,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条人影,正掩掩蔵蔵向花棚奔来。

  顷刻,那人已钻进花棚,并且哑声叫道:“康少侠!康少侠…”

  康浩凝目望去,只见那人一⾝黑⾐,未带兵刃,面目虽看不真切,从装束上,依稀可认出是一剑堡的人,于是低应道:

  “是谁?”

  那人匍匐奔近上坑,塞过来一只小瓷瓶,匆匆说道:“小:的奉总管之命,特为少侠送药而来,此地邻近西院,不可久留,请少侠尽快离开的好,瓶內是本堡疗伤圣药‘续命丹’,对內腑受震,极有神效,一次服用三粒,半个时辰以后就可提;聚真气了,总管不便亲自送来,请少侠多多见谅。”

  说完,也不管康浩回答,低头窜出花棚,疾奔而去。

  康浩握着那只瓷瓶,瓶上余温犹存,心里却惊诧莫名,如;坠五里雾中。

  这时候,他已经无暇再推测方涛的用心,虽然也不敢服用:瓶內药丸,仍将它揣进怀里,略作调息之后,便挣扎着爬出土;坑,踉跄向后院行去。

  他被那独臂老妇的竹拐伤得实在不轻,每行数丈,便须停下调息⾎气,才能继续举步,是以走得十分缓慢,所幸一路上并未碰到拦阻的人。

  回到后花园,天⾊已经微露曙光,遥望茅屋尚在五丈外,康浩用尽最后一分力量,举掌连击了四下便晕倒在树林边…

  醒来时,但见红⽇当窗,自己正仰卧在茅屋那张食桌上,袁氏双姝和湘琴都围在桌旁,人人秀发蓬松,満脸疲惫之⾊。显然,为了救醒他,三人曾经耗费了不少真力。

  康浩望望三女,惭愧地道:“我太没用了,事未办成,反要你们相救…”

  湘琴截口道:“刚清醒就说这些废话,早知如此,为什么偏要瞒着人去找这份苦吃呢?”

  袁珠忙道:“小琴,这也不能全怪他,当时他确是一番好意,只盼能先救醒伯⺟,以免你知道了会着急,同时也顾忌怕声张起来,起变故。”

  湘琴道:“我知道他是好意,只是气他不该-个人到西院去,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他明明知道这道理,却偏偏不爱惜自己。”

  袁珠淡淡一笑,又对康浩苦笑道:“我见你內伤十分沉重,同时天⾊也大亮了,料想不会再有人窥伺,才冒险去把小琴和二妹叫了来。”

  微顿,又接着道:“不过,咱们的行动很小心,并没有让人知道昨夜后伺发生了事故,有许多话,我来不及告诉小琴。”她言外之意,自是暗示尚未将昨夜的事告诉湘琴。

  康浩点了点头,问道:“易伯⺟的情形如何?”

  袁珠道:“还是老样子,呼昅息都很正常,人却昏睡不醒,刚才小琴去唤她,也不见任何反应,看来好像是被什么药熏昏了似的。”

  康浩沉昑良久,叹道:“如果是药,不可能昏睡这么久,何况她老人家功力深厚,临敌之际,自有警觉,岂会轻易为人所乘?”

  湘琴道:“不管是什么药,反正事由太平山庄而起,只要把他们统统擒下,还愁他们不乖乖出来吗?”

  康浩苦笑道:“事情若是这样简单,愚兄就不会受这次伤了。”

  湘琴道:“你快说,是谁打伤了你的,咱们好歹跟他两笔账一起算。”

  康浩便将夜探西院的经过,大略述说了一遍,只省去方涛纵放送药一段,暂没有告诉三女。

  他这样做,并非为了顾全自己的颜面,而是怕佐证不⾜,无法使湘琴相信方涛是复仇会派在一剑堡內的內线,如果贸然说出来,于事无补,反增困搅。

  三女听毕,都惊讶不已,湘琴急问道:“康大哥,你说那打伤你的独臂老婆子像什么模样?”

  康浩道:“她脸上挂着一幅黑纱,⽇夜不肯取下,是以看不见她的面貌。”

  湘琴双道:“那她总有个姓氏名字,或者名号什么的?”

  康浩‮头摇‬道:“只知道她是太平山庄少庄主的义⺟兼师⽗,尚未听有人称呼她的姓氏名号。”

  湘琴皱眉道:“这就奇怪了,我曾经听爹爹说过,武林中三庄二岛一竹林’,都是家传武功,从未听说哪一家另有师⽗传授武艺。”

  康浩道:“凡事不可一概而论,譬如你们一剑堡,也是家传武功,堡中却聘有秦金二老两位武术教练。”;湘琴道:“那不是一样,秦金二老只是负责督导堡丁练功,从没有传过我一招半式。”

  康浩道:“她既是少庄主的义⺟,情形自然例外,再说,武林中的名门世家,并没有硬规定不准‮弟子‬学习本门以外的武功呀!”

  湘琴‮头摇‬道:“虽然没有规定,但家家都视为当然噤例,如果谁家弟子偷学外人武功,那就等于自认本门武功不如人家,这是莫大的聇辱…”

  袁⽟接口道:“像太平山庄这些人,本就不要脸,哪儿还顾什么聇辱不聇辱!”

  湘琴道:“不!所谓世家的门派,莫不以颜面为重,就算他们偷学了别人的武功,也不曾轻易让外人知道,所以…”

  语声微顿,忽然凝容对康浩道:“我想跟那位逍遥公子见见面,大哥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康浩尚未回答,袁⽟抢着说道:“这样只怕不太好吧?人家是来求亲的,而你…”湘琴一挑黛眉道:“怕什么?我又不缺个鼻子,少只眼睛,难道怕人看见?”

  她口里虽说不怕,粉颈上却不期浮现出一抹‮晕红‬,回眸望望康浩,又羞怯的加上一句:“有大哥陪着我,谅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康浩沉昑了一下,道:“我倒觉得应该先见见那位独臂老婆子。”

  湘琴道:“为什么?”

  康浩道:“一则她是女人,相见无碍礼俗,二是昨夜闯⼊,后园的侍女和书僮,就是她的孙女,见面的时候,既可探听她的姓名来历,更可以觅机向她套取解药,那老婆子在太平山庄中地位十分昧昧,如果弄清楚她的底细,有了对付她的办法,其余之人容易对付了。”

  袁珠首称表示赞同,说道:“这话很对,必须‘知巳知彼’,才能设想应付的方法。”

  袁⽟奋然道:“对!咱们也可以事先布置一番,然后,请她上房来相见,她若出解药便罢了,否则,就把她当场擒住…”

  袁珠轻叱道:“这可不能鲁莽,你没听康少侠说,那老婆子武功精湛莫测,岂是易与的!”

  袁⽟道:“咱们又不跟她动手,只叫她明易躲,暗箭难防,怕她作甚?”

  湘琴揷口问道:“二姊,你有什么妙计呢?”

  袁⽟道:“办法多得很,咱们可以去药铺子里配蒙汁药,偷偷放在茶⽔里,也可以趁她不防备的时候,突然下手制住她的⽳道…”

  袁珠没等她说道,笑笑道:“简直胡说八道,你把人家当作三岁小孩子,会看不出你这种骗乡下人的花样?趁早少出点歪主意吧!”

  康浩忽然心中一动,忙道:“我有一件奇物,倒可以试试。”

  说着,从际易容⾰囊中,取出三对⾊分黑⽩,形如龙眼的果实。

  三女都诧问道:“这是什么果子?颜⾊好奇怪?”

  康浩道:“此物叫做‘果’,双实并生,各具妙用,举世上的药,再没有比它更神奇的了。”

  于是,便将自己在万毒⾕巧遇毒神的经过,以及‘果’的神效和使用方法,详细告诉了三女。

  袁⽟大喜道:“这些宝贝,任那老婆子是三头六臂也逃不了啦!”

  康浩道:“不过,使用时要特别谨慎,因为这东西的颜⾊比较刺眼,最好跟其他同样黑⾊的食物混在一起,才不致引起她的疑心。”.湘琴道:“这容易,我有一罐黑枣藌饯,把这‘果’沾些糖,混在这藌饯里,一定看不出来。”

  袁⽟笑道:“咱们自己也得当心,别真的藌饯给她吃了,自己倒吃了假的。”

  三女笑了一阵,恨不得立刻就回上房,以便依计安排准备。

  康浩道:“伯⺟不能没有人守护,你们暂时别忙离开,且让我先往前堡探探方老夫子的口气,由他出面邀约老婆子来上房见面,比你们去请她更合情理一些。”

  湘琴道:“你的伤不碍事了么?”

  康浩道:“已经全好了,所以我要去前堡走动一下,以避昨夜之嫌。”

  袁⽟叮嘱道:“你可别把咱们的计划告诉方老夫子,人的年纪越大,胆量就越小,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康浩点头答应,却向袁珠暗暗递了个眼⾊,袁珠会意,藉口去潭边取⽔,先行离了茅屋,康浩故意多留片刻,才随后而出。

  两人在屋后⽔潭边碰面,袁珠低问道:“有什么事吗?”

  康浩取出昨夜方涛人送来的那瓶药丸,肃然道:“姑娘常居堡中,请你仔细看看这些药丸,可认得是什么东西?”

  袁珠接过药瓶,倾出少许,略一审视,便失惊问道:“这是-剑堡的治伤圣药‘续命丹’。刚小琴就喂你服过三粒,你⾝上既有这种东西,受伤的时候怎不及时服用呢?”

  康浩道:“你能确定它真是‘续命丹’么?”

  袁珠毫不迟疑道:“当然能够,‘续命丹以关东人参和雪山木精草为主药,其味甜中带酸涩,一堂就知道。”

  康浩依言将一粒药丸咬破表⽪,用⾆关只尝了一下,果然酸甜中微有些涩味。

  他怔怔片刻,不噤喃喃自语道:“这就奇怪了,他这样做,究竟为了什么?”

  袁珠诧问道:“你在说谁奇怪了?是谁送给你这瓶药?”

  康浩连忙支吾道:“没有什么,我只是忽然想到一件别的事情…谢谢姑娘代为辨别药丸,再见了。”匆匆收妥药瓶。拱手告辞而去。

  留下袁珠呆立潭边如坠五里雾中…

  口口口口

  方涛好像料定康浩会来,早已泡好了两杯热茶,坐在房里翘首而待了。

  一名新拨来的小厮,垂首站在门口,一见康浩便躬⾝施礼道:“康少侠早,老夫子正等着您啦!”.康浩微愕,接着挑眉笑道:“方老夫子不愧知人善用,毕竟口齿伶俐的要比装哑巴的会招待客人。”

  方涛大笑而起,亲自了出来,拱手道:“老弟台,恭贺康复快请屋里坐。”

  人屋坐定,又亲手捧过香茗,含笑说道:“本当备酒为贺,但空腹饮酒,对內伤却是大忌,老朽只好以茶代酒,诸多简慢了。”

  康浩微微一笑,却不伸手去接,‮头摇‬道:“多谢盛情,请放在桌子上吧,在下这双手还想留着下棋用呢!”

  方涛哈哈笑道:“老弟真是风趣得很,区区一局棋的胜负何须耿耿于怀。”

  康浩道:“这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两人相与大笑,倒像是多年好友,把晤言,其实彼此针锋相对,各怀鬼胎,谁也不肯输口。

  笑够多时,方涛才换了一脸关切之⾊,低声问道:“內伤可曾痊愈了?那瓶药丸还有效吗?”

  康浩取出药瓶,轻轻放在桌上,正⾊道:“在下特来送回圣药,瓶中药丸颗粒未少,请老夫子过目。”

  方涛讶道:“这药是敝堡堡主亲自炼制的,难道老弟台也疑心这有毒?”

  康浩道:“药丸虽然无毒,但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在下苦心甚久,实在不明⽩老夫子何以如此厚待?逾份之情不敢生受,只好辜负老夫子的美意了。”

  方涛‮头摇‬叹道:“这就是老弟太多心了,彼此谊属一家人,老朽如有恶意,昨夜在花棚中尽可声张,岂会先友后仇,于此画蛇添⾜的勾当。”

  康浩道:“在下也正情请教,何以⽇间渗毒于棋盒,晚间却承助于花棚?先仇后友,其故安在?”

  方涛笑道:“⽇间的事,老朽被情势所迫,为了取回证物,只好行险冒犯,其实,老朽纵有天大的胆量,又怎敢加害少主。”

  康浩一愕,道:“什么,‘少主’?”

  方涛道:“令师贵为付,方某则为属下,老弟台岂非方某的少主?”

  康浩沉声道:“你弄错了,在下的师⽗早已去世,决不是复仇会主。”

  方涛含笑道:“老弟台尽管不承认,事实令师并未去世,却是千真万确的,这误会将来总有一天会⽔落石出的一天,到那时候,你就会相信了。”

  康浩怒目道:“你们为什么要一口咬定复仇会主是我师⽗?你们究竟和我师⽗有什么深仇大恨?连他老人家死后也不肯放过?一定要毁了他老人家毕生英名才甘心?”

  方涛慌忙站起⾝来,俯首道:“老朽怎敢诬蔑会主,老配只是据实直言,耿耿此心,可表天⽇。”那神情,竟是诚惶诚恐,毫无半点虚伪造作。

  康浩虽然愤怒,见此情景,却也发作不得,心想:方涛充其量不过是仇会中一名属下,未必知道会主的秘密,何况那复仇会主的音容状貌,无一真,连自己和骆伯伧都寻不出破绽,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想到这里,倒觉得方涛如此愚忠,未免可怜可笑,便轻哼一声,没有再开口。

  方涛见他默然无语,忙以虔诚的说道:“自从少主莅堡,老朽便接获会主密令,无时无刻不在护卫少主的‮全安‬,会主迭遭巨变,二次出山,立意要为咱们这些被欺凌歧视的同道出一口气,其间有许多隐衷和顾忌,难怪少主无法体谅,但师徒毕竟是师徒,一家人有话总好商量,俗语说:打架不离亲兄弟,上阵还须⽗子兵。少主是聪明人,想必明⽩这个道理…”

  康浩挥手道:“好了!好了!咱们不谈这件事,我只是问你,太平山庄那个独臂老婆子究竟是何来历?你可知道么?”

  方涛‮头摇‬道:“老朽只知道她姓廖,是少庄主的义⺟,其余的就不太详细。”

  康浩道:“此人武功诡异难测,脸上又始终戴着一副神秘的面纱,你不觉得奇怪吗?”

  方涛微笑道:“名门世家,谁不供养着几个武林⾼人,这也是很平常的事。”

  康浩道:“她能受太平山庄供养,自然不是无名之辈,可是,却没有听说过武林中有位姓廖的独臂老婆子之份名号?”

  方涛沉昑片刻,含笑反问道:“原来少主昨夜前往西院,就是想探查那老婆子的来历?”

  康浩道:“不!我是另有缘故”

  方涛神秘地笑道:“少主的‘缘故’,不说老朽也能猜到…”接着,又庒低了嗓音,轻声说道:“这件事,尽可放一百个心,无论为公为私,老朽都不会让太平山庄和一剑堡结亲家,只要少主喜,老朽可以拍作保,湘琴那妞儿迟早是你的人。”说到这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康浩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佯问道:“你既然无意促成婚事,为什么却将太平山庄的人留在堡中?”

  方涛得意地扬了扬眉头,低声道:“少主,这是老朽‘一石三鸟’的妙计,试想易君侠平生只此一女,爱如掌上明珠,岂肯应允下嫁庞文彬那纨挎‮弟子‬,婚事十九是不会成功的,但老朽却极力挽留太平山庄坐待复音,一则可以笼络庞家,二则便于居中挑拔,等到易君侠回来,让他们当面扯破脸⽪,二虎相争,必有一伤,那时,川陕一带便是咱们复仇会的天下。”

  康浩听得心惊不已,忙道:“万一易堡主竟答应了这件婚事呢?”

  方涛大笑道:“那绝对不可能,别说老朽会从旁进言,单凭少主和湘琴这份情意,哪个妞儿不爱俏?她会舍得抛下少主,去嫁那个癫哈膜庞文彬么?不过老朽却要奉劝少主一件事,在易君侠返堡之前,最好别和太平山庄的人见面,更不可再去西院窥探,以免他们发现有这位情敌住在堡中,预先作了准备。”正说着,门外小厮⾼声通报道:“太平山少庄主和吕师爷特来拜会总管。”

  方涛立即站起⾝来,催促道:“不主别跟他们照面,快请回避一下。”

  康浩冷哂道:“为什么?难道我就不是一剑堡主的客人?”

  方涛急急说道:“姓庞的跋扈得很,此时见了少主,必然引起不快,万一争起风来…”

  康浩本来并不想跟逍遥公子见面,听了这话却突然生出一种被侮辱的感觉,重重哼了一声,道:“那更好,我正要见识太平山庄有些什么惊人的艺业?”

  话未毕,小厮又报道:“庞少庄主已到院门了,请总管出!”

  方涛急得抓头搔脑,同求道:“少主,事关重大,千万不能意气用事…”

  康浩拂袖而起,冷笑道:“你若怕事,尽可躲远些,我替你招待贵客。”

  门外脚步声已到近前,只听逍遥公子尖声笑道:“招待不敢当,昨承老夫子盛情,小生特来回拜。”.方涛顿⾜-叹,无可奈何的低声叮嘱道:“舟等见面时,万望少主以大局为重,多多忍耐…”话没说完,便匆匆了出去。

  康浩挑了挑眉,傲然倚桌而待,心里暗忖道:要是易君侠,不是复仇会主,就算为他而开罪太平山庄,也是值得的…

  思忖问,方涛已陪着逍遥公子和吕师爷走了进来。

  那逍遥公子见康浩,神情顿时一呆,失声道:“原来老夫子正在会客,我们来的太不巧了。”

  吕师爷正和方涛含笑寒喧,也突然收敛了笑容,眼中精神连闪,拱手道:“敢问这位朋友是”

  康浩不待方涛开口,冷冷笑道:“在下姓康名浩,风铃魔剑门下。”

  逍遥公子望望吕师爷,脸上竟微微变⾊,仿佛很惊讶的样子。

  方涛连忙引介道:“康少侠快来见见,这两位就是名満西,南武林,川中太平山庄庞少庄主和吕师爷…”一面向康浩连施眼⾊,示意他不可怠慢;康浩装作没有看见,只倨傲地拱拱手,道:“久仰了。”

  逍遥公子大步走了过来,一探手,猛地抓住康浩的右腕,用力摇着问道:“你当真就是康浩?”

  康浩也不示弱,一面运气护住手腕,一面左掌疾出,也扣住了逍遥公子右腕脉门,冷哂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假不了…”

  他只道逍遥公子借把臂相询的机会,存心较量,故而诧不客气,运聚真力,由左掌直了过去。

  谁知力道发出,那逍遥公子却好像丝毫没有准备,低“哦”了一声,眼神中立即浮现出痛苦之⾊。

  康浩大感意外,急忙撤力松手,倒退了一步,讶然接道:“…庞兄莫非认识在下?”

  逍遥公子轻嘘了一口气,‮头摇‬道:“不!小生虽然未曾见过康少侠,早闻阁下的大名,想不到在此地相遇。”

  康浩诧道:“在下自人江湖,并无藉藉之名,不知庞兄由何得知?”

  吕师爷接口道:“康少侠乃是名师⾼⾜,出道虽晚,盛名早巳传遍江湖,太原孤⾝赴会,单剑独闯少林,智胜苗廷秀,义救郭金堂…这些事迹,武林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岂仅我家公子,连敝人也仰慕久也。”

  逍遥公子咧嘴而笑,翘起大拇指道:“格老子的,硬是要得。”

  方涛见此情形,心里倒不噤忧虑起来,他虽然不愿康浩和逍遥公子冲突,却也不希望他们变成朋友,是以笑在脸上,愁在心头。

  康浩则是既惊且诧,疑云満腹,皆因“太原赴会”、“少林闯山”以及“义救郭金堂”这些事,都可能众口铄金,传遍江湖,唯有自己在万毒⾕遭遇毒神苗廷秀的经过,除了曾在洛节孝坊告诉过骆伯伧和⻩石生,甚至连湘琴都不知道,那吕师爷却怎会知道呢?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忍不住多打量了那吕师爷两眼,恰好吕师爷也正望着他微微而笑,彼此目光相触,康浩忽然心中一动…

  适时,吕师爷含笑说道:“我家公子对康少侠神已久,-难得在此巧遇,倘蒙不弃,就移驾西院,杯酒一叙,少侠意下如何?”

  康浩赦然道:“怎好叨搅!”

  吕师爷道:“四海之內皆兄弟,少侠何必客套,我家公子正思回席酬答方才夫子昨宵款待的盛情,倘得少侠作陪,正是无上荣幸。”

  方帮忙道:“老朽天为地主,理当由老朽作东。”

  逍遥公子哈哈笑道:“要得,要得,格老子你请客,我出钱。”

  康浩推辞不过,只得同行。

  一行人来到西院,果然由逍遥公子拿出银两,委托方涛代办,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顷刻间,就端出一整桌极丰盛的酒席来。

  主客⼊席坐定,却不见那姓廖的独臂老婆子祖孙三人。

  康浩暗觉奇怪,忍不住探问道:“听说庞兄有位义⺟,乃是武林中绝顶⾼人,不知能替在下引介引介么?”

  逍遥公子笑道:“康兄请先喝酒,我⼲娘刚被一位袁姑娘请到上房作客去了,等她回来,自当替康兄介绍相见。”

  方涛听了这话,顿时惊容露面,不噤用困惑讶诧的目光,频频向康浩偷望。

  康浩也暗怪湘琴太过急,竟不待回音便把老婆子诓了去,万一不能得手,岂不闹出事来…

  度间,逍遥公子逸兴遗飞,不停地举杯敬酒,康浩却挂念着计谋成败,显得唯唯否否,神思不属,一心只想早点菗⾝,赶回后园去。

  无奈那逍遥公子一味攀谈邀饮,竟然大有一见如故之意,吕师爷也找上了方涛,一杯接一杯敬个没完,不多久,一坛五十斤装的“状元红”已经喝得点滴无存,吕师爷又再开一坛来。

  方涛业已有七八分醉意,摇摇晃晃站起来,打着酒话道:“老朽年迈,不胜酒力,实在不能再喝了…”

  话未说完,却被逍遥公子挥手拦住,道:“酒逢知己⼲杯少,今天能结识康兄真是生平一大快事,非喝个痛快不可。”

  方涛苦笑道:“少庄主如未尽兴,不妨和康少侠多喝几杯,你们年轻人酒量好,老朽委实无法再陪了,何况堡中还有许多琐碎事务,必须老朽去处理…”

  逍遥公子连连‮头摇‬道:“不行,不行,天大的理由也不行,格老子的,不醉不归,醉了再归!”

  方涛道:“老朽已经醉了!”

  逍遥公子佛然不悦,道:“自己知道醉了,那就是没有醉,方老夫子,你不肯赏脸喝酒,莫非怕酒里有毒药么?”

  方涛忙:“少庄主言重了,老朽怎敢!”

  逍遥公子把眼一瞪道:“我这个人向来一肠子通到底,不会转弯抹角,格老子臭话说在前面,今天谁要中途逃席,谁就是看不起我庞某人!”

  吕师爷急忙打圆场:“公子何必认真呢?方老夫子⾝为主客,岂有不待终席的道理,当然会陪公子喝到尽兴才罢了。”

  那方涛无可奈何,只好重又坐下。

  他为了掩蔽⾝份。不敢以內功抗酒力,勉強又喝了十来杯,只觉天旋地转,终于一头栽倒桌上。

  逍遥公子向吕师爷施个眼⾊,低声道:“试试他是真醉或是假醉?”

  吕师爷试了试方涛的脉息,点头道:“的确是真醉了。”

  接着,招手唤来一名随侍壮丁,沉声吩咐道:“你送方老夫子回东院休息,传话撤去残席,凡是一剑堡的人,一律不许进⼊院。”

  康浩听得吃了一惊,连忙推开杯盏,长⾝起…

  逍遥公子突然伸手将他拦住,低笑道:“康贤侄,你可不能走,咱们还有好多话要谈哩!”

  康浩骇然失声道:“你们是”

  逍遥公子笑道:“你先别嚷,仔细看看咱们是谁?”

  康浩定神看了好一会,又回头望望那吕师爷,心里忽然一阵狂喜,动地叫道:“原来是四叔和六叔!”

  逍遥公子吃吃笑道:“总算没⽩疼你,还记得咱们这些没出息的叔叔!”说着,抹去脸上易容药膏,敢情这位“逍遥公子”竟是飞蛇宗海东,吕师爷却是鬼脸书生⻩石生。

  康浩惊喜集,扑翻跪倒,硬声道:“真想不到会是两位叔叔,中州一别,想煞小侄了。”

  ⻩石生急忙探手相扶,感慨的道:“咱们寻你寻得好苦,你三姑被砍断一只左⾜,咱们也险些丧生在红⾐火炮之下,千里迢迢,九死一生,仿佛做了一场恶梦,所以刚才在东院相遇,咱们几乎不敢相信真的是你!”

  康浩含泪问道:“骆伯⽗和三姑他们现在何处?”

  ⻩石生道:“三姑断⾜残废,现已和夺命双环以及田娥等一同被护送回保定去了,你骆伯⽗和李七叔则因⾝具特征,易容较难,故而没有同来,如今都在终南山中等候消息。”

  康浩奋然道:“四叔,咱们现在就去见他们,好吗?”

  ⻩石生‮头摇‬道:“光天化⽇之下,不可鲁莽,等夜晚再说吧!”

  康浩问起孟三姑断腿缘由,⻩石生也询问康浩脫险经过,彼此互述别后遭遇,感慨万端,稀嘘不已。

  尤其康浩得悉孟三姑为了自己,竟被丑潘安罗凡砍断一只左⾜,而自己却在河底‮道甬‬中反助罗凡脫⾝,愤慨之中,又增无限悔恨。

  ⻩石生安慰道:“大丈夫恩怨分明,原是应该的,三姑虽然断了一只脚,她若知道你已经平安无恙,相信她会含笑释怀了。”

  康浩叹道:“小侄只觉得人与人之间,恩仇界线,太难分辨,譬如罗凡与我无仇无恨,仅为了霍⽟兰一面之辞,便将我置之死地,可是,那冉肖莲,却在危急关头,不惜冒险救我脫险,究竟他们谁算对我有恩?谁算对我有仇?真叫人无从论断。”

  ⻩石生忽然目光一闪,道:“你提起冉肖莲,我倒想起一桩怪事,当咱们得神鹰之助,追踪赶到封城外那座庄院的时候,因为去迟了一步,复仇会主已经焚庄逃走,火势熄灭后,却在一间石屋內,发现一具女人的尸体…”

  康浩大惊问道:“那具尸体像什么模样?”

  ⻩石生道:“尸体的头颅,已遭內家掌力击碎,面貌无从辨识,但在背被却被人用利刃刻划了四个字,写着‘抗命者戒’。”

  康浩心头一震,失声道:“一定是冉肖莲她舍命救我脫险,自己竟遭了复仇会的毒手…”

  语声一阵颤抖,凄然又道:“唉!这可怜的女人,一生受尽了欺凌和屈辱,想不到临死也如此凄惨。”

  ⻩石生却微微一笑,道:“你说她死得可怜,我倒以为她死得奇怪。”

  康浩诧道:“怎样奇怪?”

  ⻩石生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说道:“你先看看这封信是谁写的?”

  康浩见那封套上写着:“留巫老前辈亲启”字样,连忙菗出內笺,其中也只有寥寥数语,写道:“复仇会主即一剑堡主,求确证,速往终南。”

  笺內未落姓名,但字迹娟秀,一看即知是出自女子手笔。

  康浩愕然道:“这封信是从哪里得到的?”

  ⻩石生道:“咱们由那座庄院折返客栈,这封信已经存放在柜上了,据客栈掌柜说,送信人是个少年书生,而且说话时语声清脆,一双大大的眼睛十指纤细⽩嫰…你想,除了冉肖莲,还有谁知道复仇会主就是一剑堡主?”

  康浩不噤皱起眉头,沉昑道:“这的确是件奇怪的事,如果冉肖莲没有死,那被杀的女人又是谁呢?四叔,你看会不会是她事先写好了这封信,付托给一位心腹侍女送去?”

  ⻩石生笑道:“当然也有此可能,不过,我总觉得那冉肖莲不是平凡女子,她既然对人世怀着満腹仇恨,岂能甘心就这般默默无闻的死了。”

  康浩喟然道:“这世上亏欠她的太多,但愿她能获得些补偿才公平。”

  ⻩石生道:“话虽如此,但那份补偿的代价,只怕十分沉重…”接着,话锋一转,低声问道:“这些⽇子你在堡中可曾查到什么证据吗?”  wWW.isJXs.cOm 
上一章   风铃剑   下一章 ( → )
沙迦小说网提供了高庸创作的小说《风铃剑》干净清爽无错字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风铃剑阅读体验.尽力最快速更新风铃剑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