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香罗带阅读体验
沙迦小说网
沙迦小说网 架空小说 官场小说 推理小说 短篇文学 科幻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重生小说 同人小说 总裁小说 都市小说 综合其它
小说排行榜 历史小说 穿越小说 武侠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竞技小说 灵异小说 网游小说 经典名著 仙侠小说
好看的小说 帝王时代 覆雨翻云 天龙神雕 风玥大陆 纵横曰本 华佗宝典 艳绝乡村 窥狌成瘾 红楼真梦 女神攻略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沙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香罗带  作者:高庸 书号:41120  时间:2017/9/18  字数:21635 
上一章   ‮章 一 第‬    下一章 ( → )
  “牛⾁面每碗纹银二十两。”

  这张崭新纸条儿,红底黑字,就贴在“洪记面店”的⽩粉墙上。

  二楞子硬着头⽪把新价纸条张贴出去,心里就一直在嘀咕

  这年头物金贵,一条又肥又壮的大⻩牛,市价也不过十来两银子,一碗牛⾁面竟卖二十两纹银,谁会吃呢?

  可不是吗?

  从清晨开门到现在,整整一天了,店里始终冷冷清清,门可罗雀,除了几只苍蝇在炉灶上伸懒,半碗面汤也没卖出去。

  “洪记面店”坐落的这条巷子,本来已经够偏僻,一向行人稀少,难得有主顾上门,偶尔进来个把客人,只要一看见那张红纸票价,莫不吓得掉头就走。

  走了,倒也罢了,最难忍受的是那些嘴上缺德的,临走述仲伸⾆头,道:“乖乖!索拿刀来吧!只怕人⾁面也没这个价钱…”

  更有些轻薄恶少笑道:“如果牛⾁能烧得跟老板娘的手膀子一样又⽩又嫰,倒是值个十两二十两的,可惜那只能看,不能吃,连摸摸也不行…”

  老板娘宝莲,是个二十五六岁的标致小寡妇,一向闲言冷语听惯了,左耳进,右耳出,只当没听见。

  小伙计二楞子憋了一整天闷气,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低声道:“老板娘,我看这样下去不行了,世上哪有二十两银子一碗的牛⾁面…”

  宝莲却把脸一扬,冷冷道:“谁说没有?今天洪记面店的牛⾁面,就卖二十两银子一碗,爱吃不吃请便。”

  二楞子直‮头摇‬,道:“面卖不出去倒是小事,我只担心把主顾全吓跑了,以后生意怎么做呢?”

  宝莲啐道:“呸!我都不怕,要你担什么鬼心?六郞说过,今天是财神菩萨过生⽇,大吉大利,只要咱们开得出价钱,就有人付得起银子。”

  二楞子苦笑道:“老板娘,别怪我多嘴,谁不知道六郞是出名的醉猫,他的话,怎能当真?”

  宝莲顿时把脸一沉,道:“为什么不能当真?六郞虽然好酒贪杯,却从不欺人骗人,他说咱们今天要发笔横财,一定不会错。”

  二楞子道:“万一他料错了呢?”

  宝莲缓缓道:“万一料错,那是我命中无财,不能怪他,就算洪记面店明天就倒闭歇业,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二楞子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咱们已经⽩等了一整天,何曾有半个财神上门…”

  “嘘那不是来了么。”

  一阵纷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巷口果然来了许多人。

  这些人,有的华服⾰履,有的布⾐草鞋,有七八十岁的老头儿,也有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老老少少,形形⾊⾊,不下二三十人。

  大伙儿走到门外,抬头看看店名招牌,纷纷道:“不错,洪记面店,就是这一家。”

  一面说着,一面便争先恐后奔进来,各寻桌子坐下。

  他们虽然结伴而来,彼此却好像并不相识,进门的时候,分明都已看见墙壁上的红纸标价,却没有丝毫惊异的表情。

  反是二楞了心虚,期期艾艾,不敢上前招呼。宝莲低喝道:“发什么呆?还不快去招呼客人,问问客人要吃什么么?”

  二楞了无奈,只好挨桌儿问过去。

  谁知道,回答竟完全一样

  “牛⾁面。”

  二楞子真愣住了,心想:出鬼啦!世上居然真有这种琊门事儿?

  正诧异,门外又陆续来了好些客人,没多一会,店里已告満座。

  奇怪的是,虽已座无虚席,客人们却宁愿挤坐在四周桌子边,特意留出正中一张方桌,没有人肯坐。

  而且,所有上门的客人,每人都要了一碗牛⾁面,竟然谁也没问过价钱。

  更奇怪的是,面送去了,有的本不吃,有的只尝了一口,便放下筷子。

  満満一屋子客人,全像木头似的坐在那儿,既不吃面,也不说话,都跟巴巴朝着正中那张方桌发呆。

  这一来,连宝莲也不噤纳闷了,暗忖:他们在等什么?难道全是空心大老倌,存心不付面钱…

  正捉摸不透,外面又进来两个客人。

  这是一对老夫,看年纪,都已六旬开外,花⽩的头发,土蓝布的⾐,老婆婆手里挽着个小包袱,老头儿胁下挟着一把破雨伞。

  只看这⾝打扮,不必猜,准是刚从乡下进城来的。

  老夫俩,你扶着我,我搀着你,巍巍颤颤走进店门,显然没注意墙上那张红纸条儿。

  两人见店中业已満座,只有正当中的方桌空着,连忙抢步上前,一庇股坐了下来。

  老头儿一面放下包袱和雨伞,一面笑着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老伴,你说这些人有多傻?放着宽敞位子不坐,宁愿挤得跟蛆虫似的…”

  老婆婆道:“嘘小声点儿,你瞧瞧店里的人,都拿眼珠瞧着咱们呢?”

  老头儿四周望望,果然満店客人都正瞪眼看着自己,脸一红,不噤哼声道:“奇怪,谁又没多长一个鼻子,有什么好看的?是他们自己不肯坐,又不是咱们硬抢过来…”

  老婆婆低声道:“看情形,咱们只怕坐错地方了。”

  老头儿道:“都一样的桌子,怎么错了?”

  老婆婆道:“这张桌子摆在正当中,八成就是人家说的‘雅座’,不是普通人坐的。”

  老头儿道:“什么叫雅座?”

  老婆婆道:“听说,坐这种座位,就得多付钱,谁要是坐了,包管‘哑巴吃⻩连’,有苦说不出,所以大家都管它叫‘雅座’。”

  老头儿道:“这简直是‘⿇子不叫⿇子’,叫‘坑人’了。”

  老婆婆道:“塘里头‘坑人’的把戏多着呢,你没听李家村大柳子他爹说么?上次他进城,在饭馆里吃了一餐饭,只付了大账,忘记付小账,结果被跑堂伙计揍了一顿,后来,他在人家墙脚撒了一泡尿,叫人逮住,又挨了一顿揍,最后说尽好话告尽饶,还被硬拿去三钱银子作赔偿,才罢了手。”

  老头儿道:“大柳子他爹是个窝囊废,没出息。如果换了是我,我就不给,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老婆婆道:“不给?就拿你送衙门,先打一顿板子,少不了还得照给才行。”

  老头儿道:“我的尿肥了他墙,他不给我钱,反叫我赔他银子?衙门里难道不讲理吗?”

  老婆婆道:“你不知道,衙门都是城里人开的,专门对付咱们乡下人。”

  老头儿忿忿道:“那好,赶明儿,咱们也别耕地种田了,索大家多砌些墙脚儿,等着人来撒尿,一泡尿三钱银子,不用一年半载,咱们就发财了…”

  正说着,二楞子送来两付筷子,问道:“两位老人家,吃什么?”

  老头儿正在气头上,见人人面前都是一碗牛⾁面,也不甘示弱,大声道:“来两碗牛⾁面!少放点辣椒。”

  老婆婆低声道:“等一等,最好先问价钱,听说城里的东西都贵得很。”

  老头儿用力拍拍包袱,道:“别怕,老本都带来了。我倒不相信,一碗牛⾁面还能贵到哪儿去!

  二楞子接口道:“两位老人家最好先问问清楚再吃,咱们这儿的牛⾁面,今天可的确不怎么便宜。”

  老头儿道:“不便宜,要卖多少钱一碗?”

  二楞子伸出两指头,道:“每碗纹银二十两。实价实收,概不赊欠。”

  “你说什么?二十两银子?”

  老头儿跳了起来,大叫大嚷道:“这是什么价钱?要杀人吗?二十两银子,买两条牛都够了…”

  老婆婆急忙掩住他的嘴,低喝道:“嚷什么?咱们嫌贵,尽可以不吃,穷嚷个什么劲?”

  老头儿气得直吹胡子,忿忿道:“岂有此理,真拿咱们当乡巴佬吗?二十两银子一碗牛⾁面,走遍天下,也没有这种价钱!”

  老婆婆不理他,转问二楞子道:“伙计,如果咱们不要牛⾁,只吃面,得多少钱一碗?”

  二楞子道:“对不起,今天不卖舂面,所有面都加好牛⾁了。”

  老婆婆想了想,道:“一碗面要二十两银子,那么面汤要多少钱?”

  二楞子道:“面汤不要钱。”

  老婆婆忙道:“好!就给咱们来两碗面汤吧。”

  二楞子道:“什么?你们占着一张大桌子,只喝面汤?”

  老婆婆道:“拜托别嚷嚷好不好?咱们吃不起牛⾁面,光喝汤还不行吗?”

  二楞子道:“这”

  “这有什么关系?看他们都一大把年纪,伙计,你就送两碗面汤给他们喝,又有什么不应该?”

  说话的是邻桌一位虎头大汉,相貌威猛,⾝如半截黑塔,怒目瞅着二楞子,语气中充満了不耐烦。

  二楞子发觉満屋子眼睛都瞪着自己,再看看那黑大汉的神情,心里不噤有些发⽑,只得忍气呑声,端来了两碗面汤。

  老夫俩‮开解‬包袱,取出两个⼲馒头,竟就着面汤,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満店客人,目不转瞬地望着他俩,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老头儿对黑大汉很感,忙撕下半个馒头递了过去,道:“来半个馒头吧?”

  黑大汉露齿微微一笑,说道:“别客气,两位只管放心喝,如果不够,再跟伙计要。”

  老头儿连声道:“够了!够了!刚才若没有大爷您帮忙,咱们连面汤也捞不着喝呢,唉!城里这些伙计,真比衙门里的捕快还凶…”

  那黑大汉忽然凑过头来,正⾊问道:“两位老人家从何处来?”

  老头儿道:“西乡长⽔店何家洼子,离城有百多里路。大爷您呢?”

  黑大汉没有回答,又问道:“两位是姓郭吧?”

  老头儿道:“不是啊,我姓何,我老伴娘家姓吴,咱们都不姓郭。”

  黑大汉皱皱眉,道:“那么,两位认不认识一位姓郭的人?或是受他之托,来这儿…”

  何老头摇手道:“大爷一定弄错人了,咱们是刚从乡下进城来看花会的,本不认识什么姓郭的人。”

  黑大汉显得很失望的样子,勉強笑了笑,道:“对不起,是我弄错了。”

  何老头道;“大爷,你们要寻的那姓郭的是什么人?有什么事?”

  黑大汉似乎不愿深谈,漫应道:“没有什么,只不过随便问问罢了。”

  不仅黑大汉如此,満店客人听了何老头的回答,都流露出无限失望之⾊,纷纷移转目光,望向店外,再也不愿多看何老头夫俩了。

  没多久,巷口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座中有人轻呼道:“来了!”

  这句话,立刻引起轻微的动,大家不约而同地都紧张起来,有的急忙整⾐正坐,有的赶紧拾起筷子,低着头假装作吃面状…

  宝莲和二楞子也忍不住好奇,忙向店门外望去。

  蹄声及门而止,一共是五人五骑

  一男四女。

  那四个女的,一式翠绿⾊的紧⾝⾐裙,系长剑,个个丽质天生,貌美如花。

  为首一位少年公子哥儿,年纪只有二十多岁,瘦瘦⾼⾼的个子,穿一件大红绣花儒杉,模样儿倒俊,只见眉目间遗着几分轻浮。

  店中客人一见是这五名男女,顿时都怈了气,人人脸现不屑之⾊,假装吃面的都懒洋洋抛了筷子,甚至有人低声咒骂道:“他妈的,魂不散,这小子居然又跟来了!”

  红⾐公子站在店门口,仰面⼲笑两声,道:“盛会!盛会!小生今天竟来迟啦。”

  众人脸⾊全是冷冰冰的,谁也没有答腔。

  红⾐公子施施然跨进店来,又向宝莲拱手笑道:“这位小娘子,想必就是洪记面店的老板娘了?”

  宝莲急忙还礼,道:“不敢当,公子爷请坐。”

  红⾐公子道:“请教芳名?”

  宝莲含羞一笑,说道:“小女子名宝莲。”

  红⾐公子一翘大姆指,道:“好名字,清丽淡雅,出污泥而不染,真个是人如其名,无怪郭兄独具慧眼,要看中这小小的洪记面店了。”

  他嘀咕了一大串,宝莲似懂非懂,只得笑道:“多谢公子谬誉。”

  红⾐公子欠⾝道:“小生姓柳,草字寒山。乃是柳下惠的柳,十载寒窗的寒,‮雨云‬巫山的山。”

  宝莲忙道:“哦!原来是柳公子。”

  柳寒山顾盼面笑,道:“红粉当垆,⾼人満座,小生适逢其会,真正是三生有幸。”

  忽然发现临窗桌前,坐着三个器宇不凡的锦袍老人,忙又深深施礼,谄笑道:“原来三位老爷子也在座,难得啊难得,小生这厢有礼了。”

  那三个锦袍老人理也不理,都扭头望着宙外,假作没有听见。

  柳寒山毫不在意,遥见正中方桌只有老夫俩,便大摇大摆,走了过去。

  四名少女紧随在⾝后,寸步不离。

  柳寒山庇股刚挨着板凳边沿,不知是谁突然重重吐了一口唾:“呸”

  这一声好响,満屋客人都吓了一跳。

  四名绿⾐少女霍地按剑旋⾝,怒目注视着屋角。

  柳寒山却仍然笑容可掬,待坐定了,才缓缓转过脸来,含笑道:“是哪一位朋友,吃着苍蝇了吗?”

  崖角一人应声说道:“老子也分不出是藌蜂,还是苍蝇,反正一样叫人恶心想吐。”

  那是个虬髯壮汉,坐在靠墙一张竹桌边,短⾐短-,敞着口,露出前一大片黑茸茸的⽑,配上満脸虬髯,宛如一头狰狞的黑猩猩。

  跟他同桌,却是个瘦长汉子,穿一件青布长袍,头小⾝子细长,弓背缩坐在那儿,乍看之下,活像一只大螳螂。

  柳寒山轻哦一声,微微一笑,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金沙双雄,崔、刘二位老爷子…”

  青⾐瘦长汉子冷冷道:“少套情,凭你姓柳的⾝分,还不配跟老了们称兄道弟。”

  柳寒山并不生气,笑嘻嘻道:“好!不配就不配,这有什么关系呢?其实,说穿了,大家都是‘踏驴子进磨房’让人牵着打转,谁又比谁⾼明多少?”

  金沙双雄怒目圆睁,然变⾊,同时冷哼了一声,推席而起。

  虬辑壮汉扬手指着柳寒山喝道:“姓柳的,你骂谁被人牵着打转?”

  柳寒山耸耸肩,道:“我骂我自己难道不行吗?”

  青⾐瘦长汉子冷笑道:“你若敢在老子们面前嘴里不⼲不净,当心老子活剥了你的⽪。”

  柳寒山的涵养功夫竟是极好,虽被指着鼻子辱骂,仍然神⾊自若地笑道:“二位何必生气呢?人不亲土亲,彼此都是一条船上的渡客,想想看吧,最近半个月来,吃过多少小馆?

  花了多少冤枉钱?到头来,连人家的影子也没有看见,这不是让人牵着打转是什么?”

  这番话,不但说得金抄双雄面面相觑,満屋座客,也莫不耸然动容。

  柳寒山又仰面轻吁了一口气,接道:“不过,这叫做‘周瑜打⻩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既然上了船,别无抉择,只好埋头吃面,照价付。”

  说着,果然也叫了五碗牛⾁面,自己和四名绿⾐少女,每人一碗,据案大嚼起来。

  金沙双雄居然没有逞強,两人重又坐下,低声密议

  虬辑壮汉道:“老大,看情形,风声已经怈漏,这些人,竟跟咱们抱着同样目的。”

  瘦长汉子神⾊凝重地点了点头,道:“很可能有人从中捣鬼,故意散播消息,捉弄咱们。”

  虬辑壮汉道:“既然如此,咱们还等什么?”

  瘦长汉子道:“不。明知上当,咱们也得等下去,这些人都是冲着姓郭的而来,上当的并不只咱们两个。”

  虬翼壮叹一叹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瘦长汉子道:“他们不走,咱们也不走,尤其‘花蜂’柳寒山,不知转的什么念头?咱们非跟他泡到底不可…”

  两人在屋角密议。临窗桌上那三个锦袍老人也在窃窃私语

  其中一人低声道:“柳寒山适才的话,并非全无道理,从近半月种种迹象看来,令人不能无疑。”

  另一人接口道:“秦兄莫非怀疑是那姓郭的在故弄玄虚?”

  秦姓老人道:“若是姓郭的故弄玄虚,咱们花费些时间和金钱,倒也值得,怕只怕是另有旁人,假借他的名号,招摇行骗。”

  那人道:“果真如此,咱们反而省事了。”

  秦姓老人道:“为什么?”

  那人道:“秦兄请想想,那姓郭的此时虽不肯露面,他在城中岂能没有耳目,一旦知道有人冒名招摇,必然要出面查究,那时候,咱们还担心找不到他?”

  秦姓老人叹道:“话是不错,但咱们时间有限,必须在最近几天內找到他,否则,对方一定趁虚而⼊,后果将不堪设想了。”

  那人劝慰道:“这种事,急也无益,咱们只要尽心尽力,纵或不能使他为我所用,至少也不让他被对方所用,目的就达到了。”

  秦姓老人‮头摇‬道:“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在座都是黑⽩两道⾼人,姓郭的如不能为我所用,必然会被对方所用。”

  同桌另一人突然道:“秦兄不必焦急,依小弟看,事情还不致那么严重。”

  此人浓眉如墨,眉心有一粒⾖大的黑痣,一直很少开口,但从他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神,可以看出他是位颇工心计的人物。

  秦姓老人连忙说道:“郝兄,有什么⾼见?”

  郝姓老人说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小弟认为那姓郭的再有通天本领,在江湖中只是一名浪子,以秦兄的⾝分地位,屈尊纡贵,要找他实不容易,咱们这样胡跟着转,只怕永远也找不到他…”

  秦姓老人道:“我正是为了这个心烦,但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郝姓老人道:“不难,‘知⼊山路,须问山中人。”

  秦姓老人冷冷一咳道:“谁又是‘山中人’?”

  郝姓老人眼角一瞟柳寒山,低声道:“俗话说:‘物以类聚’。咱们要想能找到那个姓郭的,只怕还得从此人⾝上着手。”

  秦姓老人微微一怔,说道:“郝兄,你是要我‘红石堡’跟这种无聇小人合作论…”

  郝姓老人摇‮头摇‬,道:“话不是这样说法,小人也有小人的长处,咱们只要用其所长,戒其所贪,凡事谨慎些,又何惧其为小人。”

  秦姓老人沉昑道:“这个”

  另外那人道:“小弟赞同郝兄的主意,成大事,便不能太拘子小节。但不知郝兄准备如何着手?”

  郝姓老人道:“如果秦兄也愿意,小弟自有安排。”

  秦姓老人点头想了想,说道:“好吧!既然你们都赞同,就照郝兄的主意试试看吧。”

  郝姓老人微微一笑,扬声道:“柳相公!”

  柳寒山正低头吃面,听见呼唤,连忙放下筷子,含笑起⾝道:“三位老爷子,是叫区区在下么?”

  郝姓老人道:“不错,柳相公若吃了,请过桌一叙如何?”

  柳寒山简直有些爱宠若惊,忙取出丝巾,拭了嘴和手,恭恭敬敬地走了过来,欠⾝一礼,道:“小生柳寒山,见过三位老爷子。”

  秦姓老人冷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礼。

  郝姓老人摆手道:“请坐。”

  柳寒山刚落下半个庇股,看看秦姓老人的面⾊,忙又站起,赔笑道:“三位老爷子面前,哪有小生的座位,有什么吩咐,小生恭聆教诲。”

  郝姓老人道:“不要紧,坐下来好说话。”

  柳寒山嘿嘿⼲笑,还有些忸怩。

  秦姓老人哼道:“叫你坐,你就坐,还装什么小脚!”

  柳寒山这才连声称谢,斜着庇股坐了下来。

  他一落座,満店目光全都投向这张桌子,人人流露出惊讶之⾊,尤其屋角的“金沙双雄”不但吃惊,简直感到震骇万分。

  柳寒山自己也深感诧异,定定神,才拱手道:“三位老爷子呼唤小生,不知有何教言?”

  郝姓老人点点头,道:“柳相公,咱们虽无深,彼此早有所闻,红石堡主秦兄是位豪慡人,这位太极门的应长老,也不喜转弯抹角。至子老朽…”

  柳寒山笑道:“郝老爷子威震三湘,一言九鼎,小生早巳仰慕久矣!”

  郝姓老人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最好不过了,咱们就直话直说,用不着虚套。”

  柳寒山道:“正是,小生也是个直心人,从不会兜圈子说假话。”

  郝姓老人道:“好!我要请问一件事,柳相公远来金陵,有何贵⼲?”

  柳寒山伸出右手小指和大拇指,暖昧地笑道:“老爷子何必明知故问,在座这些人,谁不是为了这位朋友?”

  郝姓老人道:“你可知道大家为什么要找他?”

  柳寒山耸耸肩,道:“这个…人各有志,小生就不便胡猜了。”

  红石堡主沉声道:“你自己找他为了何事?”

  柳寒山沉昑了一下,说道:“堡主这话,真把小生问住了,老实说,小生什么也不为…”

  红石堡主道:“这是什么话?”

  柳寒山道:“说出来,堡主一定不信,小生并投有什么特别目的,只不过听说很多人都在找他,一时好奇,也来瞧瞧热闹而忆。”

  红石堡主哼道:“你从苏北老远赶到金陵来,这些⽇子,每次必到,就为了瞧热闹?”

  柳寒山笑道:“所以嘛,我就知道堡主不会相信吧!其实,话又说回来,像三位老爷子这样有⾝分有地位的人,这些⽇子,不也一样在金陵城里花大钱吃小馆子,难道又有什么特殊目的不成?”

  红石堡主一怔,倒被他反问得答不出话来。

  旁边那位太极门姓应的长老接口道:“实不相瞒,咱们三人远来金陵,可不是瞧热闹的。”

  柳寒山故作惊讶道:“那么,三位老爷子有什么目的呢?”

  应长老道:“目的也是想见见那位姓郭的⾼人。”

  柳寒山道:“哦!”应长老道:“咱们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必须找到姓郭的,至子详情,现在不能奉告,希望你柳相公能助一臂之力,事成之后,自当重谢。”

  柳寒山目光流转,沉昑着道:“三位老爷子的意思,是要小生打听那姓郭的下落?”

  应长老道:“正是。”

  红石堡主接道:“你反正只为了瞧热闹,并无特别目的,这样不会耽误你的正事吧?”

  柳寒山笑道:“堡主言重了,长者命,不敢辞。小生纵然有事,也得暂时搁在一边,先替三位老爷子跑腿效力才是。”

  红石堡主道:“咱们也不会让你⽩跑腿,只要能见到姓郭的,你要什么代价,尽管开口。”

  榔寒山忙道:“有为三位老爷子效劳,这是小生的荣幸,谈代价就太俗气了,不过,那位郭老哥宛如天际神龙,行踪难见,凭良心说,连小生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他…”

  郝姓老人道:“你柳相公游广阔,相识遍天下,道上朋友认识的多,消息总该比咱们灵通些?”

  柳寒山苦笑道:“老爷子明鉴,这年头,朋友越来越现实,没有利害关系,谁肯出力。

  郝姓老人道:“要怎样才会有人出力?你不妨明说。”

  柳寒山故作沉昑道:“这个嘛,三位老爷子都是聪明人,江湖上混混的朋友,为来为去,还不就是为了‘名’、‘利’两个字…”

  郝姓老人道:“好!需要多少钱?你说吧!”

  柳寒山笑笑道:“小生所谓的‘利’字,并非指一般金钱。”

  郝姓老人道:“那是指什么?”

  柳寒山道:“听说红石堡有一种独门圣药,名叫‘子⺟金丹’,如果秦老爷子舍得一份‘子⺟金丹’,我想事情就好办了。”

  三个锦⾐老人听了这话,都不觉倏然变⾊。

  所谓“子⺟金丹”乃是红石堡百年来独门秘制的药丸,功能活死人,生⽩骨,号称“天下第一圣药”

  红石堡对“子⺟金丹”的配方,一向珍惜如命,历代相沿,传子不传女,武林中人更视此药为无价之宝,许多人梦寐以求,连看一眼都办不到,柳寒山居然得金丹为酬,岂非強人所难?

  郝姓老人和应长老都知道红石堡主决不可能答应这个条件,两人面面相觑,忧形子⾊。

  红石堡主脸上笼罩着一片寒霜,冷冷道:“柳相公,你这要求,未免太过分了吧?”

  柳寒山站起⾝来,拱手道:“小生也知道所望太奢,不过,要找姓郭的人也不少,秦老爷子若认为不值得,就当小生没有说过好了。三位请宽坐,小生告退。”

  说着,欠⾝一礼,离开了临窗桌子。〖OCR:大鼻鬼〗红石堡主突然沉声喝道:“站住!”

  柳寒山停步道:“堡主,还有什么吩咐?”

  红石堡主神⾊凝重地道:“我可以答应给你一盒‘子⺟金丹’,但不知你有没有把握找到姓郭的?”

  柳寒山笑道:“把握虽然说不上,小生自信已有寻找他的线索。”

  红石堡主道:“说出来听听。”

  柳寒山却耸耸肩,道:“这些线索,也可以说是小生半个月来花费许多金钱和时间获得的一点发现,就这样说出来,岂非太冒失…”

  红石堡主取出一块⾎红的小石,重重放在桌上,肃容道;“这是本堡的红石信物,事成之后,你可以随时持此信物,找红石堡主换取一盒‘子⺟金丹’,不过,我也有两个附带的条件…”

  柳寒山道:“堡主请说。”

  红石堡主道:“第一,从现在起。凡是有关姓郭的任何消息,你不能再转告给其他人;第二,最迟五天之內,咱们要见到姓郭的,超过时限,信物便得追回。”

  柳寒山笑道:“一切遵照吩咐,老爷子放心吧!”

  一面收起了红石信物,一面又坐了下来。

  郝姓老人和应长老都喜出望外,急忙催促道:“柳相公,你有什么发现,现在该可以谈谈了。”

  柳寒山神秘笑了笑,庒低声音道:“这可是小生凭心⾎换来的收获,也是半个月来,细心观察得到的发现,我先说出来,供三位老爷子参考…”

  红石堡主不耐烦道:“你拣重要的说吧!”

  柳寒山轻轻道:“三位老爷子请回想一下,这些⽇子,咱们大伙儿在金陵城中吃的小馆子也不少了,譬如:第一次在西城‘竹林小馆’吃羊⾁汤泡馒头,第二次是在王府巷‘小云轩’吃蒸饺,第三次嘛,在墟外‘李⿇子小吃店’吃锅贴酸辣汤,第四次…”

  红石堡主冷冷截口道:“咱们要知姓郭的消息,你尽说这些不关痛庠的事⼲什么?”

  柳寒山‮头摇‬道:“这些都是关系重大的事,老爷子若认为无关痛庠,那就大错特错了。”

  郝姓老人忙道:“柳相公,有话但请直说,不必绕圈子。”

  柳寒山道:“刚才小生所说这些地方,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不知三位老爷子可曾注意到?”

  红石堡主道:“咱们只知道这些都是冷门小吃店,价钱都贵得吓死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柳寒山笑道:“这就叫做‘明察秋毫,而不见车薪’了。其实,三位老爷子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红石堡主道:“哪一件?”

  柳寒山低声道:“这些小吃店里,都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娃儿。”

  三人不约而同“哦”了一声,目光都不期然转注到老板娘宝莲⾝上…

  可不是吗?

  眼前就是一间冷门小吃店,价钱贵得吓死人,柜台里也正是一位风姿绰约的俏寡妇。

  红石堡主喃喃道:“咱们真是老糊涂了,竟没注意到这些巧合。”

  柳寒山得意地道:“小生已经仔细打听过,‘竹林小馆’的闺女名叫翠花,‘小云轩’的两姊妹姓杨,都只有二十来岁,‘李⿇子小吃店’的老板娘叫小红,才三十出头,再加上今天这一位…只怕不能算是巧合了。”

  红石堡主道:“若非巧合,又表示什么意义呢?”

  0隙山道:“这证明了一件事!咱们的一切举动,都是郭某人在暗中支配,而他却不愿出面跟咱们相见。”

  红石堡主道:“这样说来,要找他岂非希望渺茫?”

  柳寒山笑了笑,道:“小生却认为恰好相反,正因有些发现,要找他反而更容易。”

  红石堡主道:“你有什么打算?”

  柳寒山道:“如何打算是小生的事,老爷子只须信任小生,五天之內,自当有佳音回报。”

  红石堡主想了想,道:“好吧!咱们就等你五天,希望你言而有信,不要耽误了咱们的大事。”

  柳寒山道:“但是,小生要预先申明,眼下找姓郭的人很多,难保没有人在暗中阻扰捣,小生只负责探听郭某的下落,无法保证他肯答应跟三位老爷子见面,到时候,或许要劳动老爷子们亲自移樽就教也难说。”

  红石堡主道:“那是自然,只要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咱们愿意亲自去见他。”

  柳寒山起⾝道:“既如此,小生告退了。”

  红石堡主也不挽留,挥挥手站了起来,叫道:“伙计,算账。”

  二楞子连忙应声道:“三位老爷子,一共六十两。”

  红石堡主掷下二百两银子,道:“连这位柳相公五位的账一起算,多下的不用找零了。”

  说完,三人离座出店,扬长而去。

  二楞子捧着雪花花的银子,连连鞠躬道:“小账四十两,谢啦!”

  一碗面卖二十两银子,已是骇人听闻,小账一赏四十两,更是破天荒的豪举,难怪満店食客,个个目瞪口呆,却把宝莲和二楞子笑得嘴也合不拢来。

  柳寒山倒好像受之无愧似的,领着四名绿⾐少女,施施然走出店门,边走边昑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可惜这么便宜的牛⾁面,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他一走“金沙双雄”也急忙起⾝,叫道:“伙计,这是面钱…”

  丢下五十两一锭大元宝,连十两银子找零也顾不得要,便紧跟着追了出去。

  其余客人一见,都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大叫道:“伙计,收钱!收钱…”

  一个个都将整块银子抛在桌上,匆匆奔出店去。

  二楞子来不及收钱,急忙取来几只⿇袋,大把银子往袋子里丢,转眼竟装了満満两大⿇袋。

  客人全走了,只剩下那对喝面汤的老夫俩,兀自张大嘴巴,望着那成袋的银子发呆。

  也难怪,乡下人嘛,就算活一辈子,只怕也没见过这许多银子…

  ⼊夜收店以后,宝莲和二楞子连拖带推,才把整袋银子搬进卧房,用不着点灯,单是那闪闪耀眼的银光,已经把房间照得雪亮了。

  这笔横财,⾜够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她可以把店顶出,给二楞子几个钱,打发他另谋⾼就,或者索发点银子,替他讨一房媳妇,就把面店给小两口去经营,自己乐得好好享几年清福。

  可是,自己今年才二十多岁,难道就这样孤孤单单守一辈子寡,不替以后的⽇子打算打算么?

  想到将来岁月,就想到“六郞”

  心里不觉就烦躁起来…

  自从死鬼洪去世以后,这些年来,自己一缕芳心,早巳系在他⾝上,偏偏冤家竟装痴扮傻,总没有半句实心话儿。

  相识多年,自己对他可算得‮存温‬体贴,千依百顺,谁知道冤家却总是半真半假,若即若离,看似有情又无情。

  宝莲也知道“六郞”是个风流种子,相好的不止自己一个…

  这些,她都不抱怨,她只怨自己不能以万丈柔情,使顽石融化,浪子回头。

  一念痴由衷起,面对这雪花般的银子,也觉得索然无味了。

  钱!

  钱有什么用?

  再多金钱,也买不到情人的心。

  宝莲长叹了一口气,顺手将⿇袋推去底,懒洋洋拴上房门,决心不再去想那些恼人的事,忙累了一整天,该舒舒服服洗个澡,洗净満⾝汗污,也涤去心中烦闷。

  她解卸罗衫,让自己浸沉在温暖的浴盆里,正闭上眼睛,准备享受这片刻的舒畅…

  突然,窗上一声轻响,一股冷风吹了进来。

  宝莲急忙扯过一条浴巾,匆匆裹住⾝子,低喝道:“是谁?”

  窗外无人回应。

  宝莲心里狂跳,娇嗔道:“六郞,不许胡闹,当心二楞子还没睡…”

  话未毕“刷”的一声,一束绳圈忽然穿窗而人,套住了她的⾝体。

  接着,绳圈一紧,已将她拖离浴盆。

  宝莲急了,沉声道:“六郞,快放开我,不然,我可要叫啦…”

  没等她叫出来,一缕劲风飞至,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宝莲清醒时,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上。

  这是一间布置华丽的卧房,绣榻锦褥,幽瞢扑鼻,临窗漆桌上,陈设着木梳、铜镜和许多花粉胭脂。

  奇怪的是,那些梳妆用品,竟然无一不是宝莲常用的东西。

  更奇怪的是,连她准备沐搭后更换的睡⾐,以及一套收蔵在箱底的绣花锦缎衫裙,居然也整整齐齐折放在头边。

  陌生的房间里,触目尽是自己悉的物品。

  宝莲暗想:这准是六郞在恶作剧,除了他,决不会有别人。

  连忙穿好⾐服,略作梳洗,径自推门走了出去。

  一脚踏出房门,却不噤呆了。

  原来外面是间大厅,已经先坐着好几位花朵般的美人儿。

  这些女孩子,宝莲几乎全都认识,其中有“竹林小馆”的翠花“小云轩”杨家姊妹俩,以及“李⿇子小吃店”那位标致的老板娘小虹…

  宝莲惊讶地望着她们,她们也惊讶地望着宝莲,大家脸上都疑云遍布。

  这时候,珠帘掀处,进来两个人

  然竟是那一对姓何的乡下老夫

  老婆婆先向宝莲微笑点头,道:“老板娘,实在对不起,没害你着凉吧?”

  宝莲红着脸道:“你们是什么人?”

  何老头笑道:“老板娘何其健忘?咱们虽然只喝面汤没付银子,却也一样是主顾呀!”

  宝莲道:“我跟你们无怨无仇,你们把我掳来,究竟想⼲什么?”

  何老头道:“老板娘,千万别误会,咱们请诸位到这儿来,绝无丝毫恶意。”

  老婆婆接口道:“不但没有恶意,咱们还担心诸位在这儿住不惯,特地把诸位常用的⾐物都取来了,务求各位过得舒舒服服,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宝莲道:“你的意思,是要把咱们囚噤在这儿?”

  伺老头忙道:“不!不!不!咱们天胆也不敢囚噤诸位姑娘,只是求诸位在此地小住数⽇,帮咱们一个忙。”

  宝莲道:“我们能帮你什么忙?”

  何老头道:“不瞒诸位说,咱们为要见一个人,可是没有办法找到他,迫不得已,才想向姑娘们求助。”

  宝莲诧异道:“你们要见谁呢?”大鼻鬼OCR何老头笑道:“提起此人,姑娘们都很悉,不仅,彼此还有很深厚的感情,咱们要见他很难,诸位姑娘却跟他常有往来…”

  宝莲不觉“哦”了一声,脫口道:“你是说六郞?”

  何老头连连点头,道:“不错,正是名満江湖的郭六郞,人称‘魔手’郭长风,郭大侠。”

  宝莲忽然发觉事情不单纯了,忙道:“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何老头道:“咱们是诚心诚意求见郭大侠一面,有几句很重要的话,想当面转告他。”

  老婆婆接着道:“是的,咱们只想当面转告郭大侠几句话,对他非仅无害,反而有莫大的好处。”

  宝莲沉昑道:“是几句什么话?能不能先告诉我们?”

  何老头笑了笑,道:“这要请姑娘们多多包涵,咱们只是受人之托,必须见到郭大侠,才能说出来。”

  宝莲道:“如果你们见不到他,又怎么办?”

  何老头道:“咱们想见郭大侠固然困难,他若要找咱们,却容易得很。我想,郭太侠发现诸位姑娘同时失踪,一定会找到这儿来的。”

  室莲道:“万一他不肯来,你们是不是打算永远把咱们关在这儿?”

  何老头笑道:“不会的,郭大挟是最重情意的人,他得到消息,必定会来,只要郭大侠一到,咱们立刻恭送诸位姑娘回家。”

  宝莲道:“我是说,万一他不顾咱们的死活…”

  何老头摇手道:“姑娘只管放心,咱们对郭大侠的为人很了解,他决不是那种人。”

  忽然有人轻笑接口道:“这话可难说呀!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话声⼊耳,厅里女孩子都惊喜地叫了起来:“六郞,六郞”

  这位郭六郞,年纪不过三十上下,⽩净的面孔,修长的⾝材,眉目清秀,満脸笑容,看上去,只是个和和气气的大孩子,并无出奇之处。

  如果一定要说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一双大手,十指细长有力,张开来,⾜可以抓起两个大西瓜。

  此外,就是他脸上的笑容了。

  他一只手横抱在前,另一只手正悠闲地拨弄着门帘上的珠串,⾝子倚着门框,嘴角绽着微笑。

  那笑容,显得放蔼不羁,蛮不在乎,豪慡中又有几分调⽪的意味。

  那老夫俩就站在门口,竟未发觉他是什么时候来到⾝后的,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流露出惊诧之⾊。

  何老头抱拳道:“请问阁下莫非就是郭长风大侠?”

  郭长风歪着头道:“你看像不像?”

  何老头急忙欠⾝施礼,道:“郭大侠好似天际神龙,见首不见尾。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终子让咱们见到郭大侠。”

  郭长风笑笑道:“那是因为龙尾巴被踩住了,只好自己送上门来,老天爷才不管这些闲事哩。”

  何老头赔笑道:“咱们实在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郭大侠多原谅。”

  郭长风耸耸肩,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原谅也不行啦,我只想请问一声,刚才两位的承诺,还算数不算数?”

  何老头道:“当然算数,郭大侠请放心,咱们这就派人分送各位姑娘回府。”

  郭长风一摆手,道:“好!请先履践诺言,其他的话,咱们等一会再谈。”

  老婆婆立即侧⾝让路,道:“姑娘们,请!”

  可是,女孩子们却痴痴望着郭长风,竟然谁也没有离去的意思。

  郭长风笑道:“没事啦!你们还不回家,等什么?”

  宝莲移步近前,悄问道:“六郞,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嘛?你不说明⽩,叫人家如何能放心得下?”

  没等他回答,翠花已经跟了过来,低声道:“这两人都是⼲什么的?他们会不会为难你?”

  小红也焦急地问道:“你是不是欠了他们的赌债?到底欠了多少?我这儿还有点私房钱…”

  接着“小云轩”的杨家姊妹也抢着道:“六郞,咱们等你一块儿走,要死也死在一起…”

  大家争着剖情示爱,都有“与郞连心,难舍难分”之意。

  郭长风举手摇了摇,道:“你们都不愿意回去,是吗?”

  众女异口同声道:“六郞,我们要跟你在一起。”

  郭长风微笑道:“大家都留在这儿,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希望你们先听我说一句话,然后再作决定…”

  子是,先向宝莲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接着,又对小红,翠花,和杨家姊妹…

  每人都同样耳语了一句。

  众女听了,都现出惊喜之⾊,不约而同道:“真的?你没有骗人?”

  郭长风只点了点头,众女顿时发出一声呼,争先恐后,夺门而去…

  这情形,直看得老夫俩瞠目咋⾆,如坠五里雾中。

  好一会,老婆婆才惊叹道:“郭大侠,你这是用的什么法术?竟能使美女受命,如臂御指?”

  郭长风笑道:“那不是法术,只不过一句真言而已。”

  老婆婆道:“哪一句真言?”

  郭长风道:“我只告诉她们:‘谁先回家,明天我就先去谁家’。”

  老夫俩怔了怔,不觉大笑起来。

  何老头拱手道:“佩服!佩服!除了郭大侠,别人也难以消受如此福。”

  郭长风摇‮头摇‬,低声道:“她们若互不见面,固然是福,像这样鼻子对眼睛,不是福气,倒变成呕气了。”

  何老头惶恐地道:“这么说来,竟是咱们替郭大侠添了⿇烦啦!”

  郭长风仰面笑道:“一窝鹌鹑,总免不了打架,只要不耽误生蛋就行。”

  缓步走到厅中,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大刺刺坐了下来,扬眉道:“说吧!二位如此煞费苦心要找我,究竟为什么事?”

  何老头连忙肃容道:“不瞒郭大侠,老奴夫妇,是奉了主人之命,特地前来拜谒。”

  郭长风道:“二位的主人悬谁?找我有何赐教?”

  何老头道:“敝主人久仰郭大侠盛名,渴一见,特命老奴夫妇专程前来相请,至子敝主人的姓名,老奴不便奉告,等见面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郭长风诧道;“连个姓名都投有,叫我跟谁去见面呢?”

  伺老头道:“敝主人吩咐过,只要郭大快应允相见,明⽇‮夜午‬,敝主人将在南门外张家大院內亲自恭候。”

  郭长风轻哦道:“南门外张家大院,就是那栋无人居住的废宅么?”

  何老头道:“正是。敝主人将扫径张灯,亲候侠驾光临。”

  郭长风耸耸肩,笑道:“这倒有意思,既不相识,也不知道名姓,偏偏又约在一座空屋废宅里见面你那主人好像料定我一定会去似的?”

  何老头道:“敝主人对郭大侠仰慕已久,此次掬诚肃请,实固有一桩大事,求郭大侠鼎力相助。”

  郭长风道:“噢?是什么大事?”

  何老头道:“此事关系太大,內中详情,只能留待敝主人亲自与郭大侠面谈,老奴不敢预怈。”

  郭长风笑道:“可是,我除了醇酒美女之外,别无所长,你家主人找我帮忙,只怕是找惜人了。”

  何老头道:“敝主人却认为,举目当世,除了郭大侠,再无第二个人有这份能力,正因为如此才命老奴夫妇专程恳邀,务必求郭大快屈驾一晤。”

  郭长风道:“他既然这样瞧得起我,为什么不肯亲自来一道,反而要我去见他?”

  何老头忙道:“这一点,郭大侠千万别误会,只因近月来,金陵城中⾼人云集,都是为了要见郭大侠,敝主人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未便在城中露面。”

  郭长风耸耸肩,道:“看来你家主人竟是位神秘人物嘛,冲着这份好奇心,我倒真想见见他…”

  何老头接口道:“郭大侠若应允相见,非仅敝主人深感荣幸,老奴夫妇也同领盛情。”

  郭长风道:“不过,咱们话可说在前头,见面归见面,这并不表示我能帮他什么忙。”

  何老头说道:“这是自然。老奴仅代敝主人先致谢意,明⽇‮夜午‬,洁樽敬候侠驾。”

  郭长风抖抖⾐衫,站起⾝来,笑道:“洁樽倒不必,酒最好多准备些。”

  话落,举步跨出了大厅。

  何老头一面欠⾝相送,一面叮咛道:“郭大侠别忘了,明⽇‮夜午‬,南门外张家大院…”

  郭长风没有回答,⾝影已消失在沉沉夜⾊中。

  许久,老婆婆才轻吁一口气,说道:“皇天不负苦心人,咱们总算把他迫出来了。”

  伺老头却摇‮头摇‬道:“先别⾼兴得太早,咱们能想到这个主意,人家也会想到,尤其是‘花蜂’柳寒山,更不能不肪。”

  老婆婆道:“你以为柳寒山真会替红石堡出力吗?”

  何老头道:“那厮为了贪图‘子⺟金丹’,很可能跟红石堡合作。”

  老婆婆哼道:“他若真敢跟咱们作对,那就是自寻死路了,咱们就算不敢对付红石堡,难道还不敢对付他姓柳的?”

  何老头道:“话虽不错,但在大局未定之前,最好不要打草惊蛇,咱们只须设法绊住他,不让他在明⽇‮夜午‬前跟郭长风见面,以后就不必担心了。”

  老婆婆道:“好!你去向主人报讯,城里的事给我,老婆子自有对付柳寒山的办法。”

  何老头道:“不仅是柳寒山,其他各路来意不明的人,都需严密防备,这地方已经不能再留,必须立刻撤走,把力量布置在城南一带…”

  老婆婆挥手道:“我知道,误不了事的,你只管办你的去吧!”

  张家大院就在南门外邻近雨花台不远处,満院苍松,绕着一座百年古屋。

  古屋共有五进,都是红砖砌成的瓦房,如今,房屋已有部分‮塌倒‬,那雕花漆彩的门窗,更是破烂不堪,満目蛛丝鼠粪,庭前野草丛生,显得既荒凉,又森。

  这地方,别说夜晚无人敢去,即使在⽩天,也是一片寥寂,人迹罕至。

  可是,今夜却不同了。

  石阶上的青苔,已经洗刷得⼲⼲净净,由大门通往前院正屋的小径,也铺上了一层层的细沙,两侧野草全部铲去,连沿路的树枝,都已修剪整齐。

  整座前院,打扫一新,门窗都经过修补,而且重新糊了窗纸,配上檐帏。

  离‮夜午‬还有大半个时辰,何老头已经掌着灯笼,在大院门口等着了。

  他还是那⾝装束,还是那副蛮不在乎的神情,还是満脸和善的微笑。

  何老头举灯相,低问道:“郭大侠只有一个人来?”

  郭长风道:“难道你家主人还约了别人?”

  何老头忙道:“不!敞主人只邀请了郭大侠一位客人,因为今夜之会,事关重大,实在不愿再有外人窥探,老奴恐郭大侠带着朋友同来,所以问一问。”

  郭长风笑道:“你是怕我约朋友来⽩吃?”

  何老头道:“老奴担心发生误会。”

  郭长风笑着拍拍他的肩,低声道:“放心吧!我只有⾝上带钱的时候,才有朋友,今夜正好囊空如洗,朋友们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何老头似乎仍不放心,举起灯笼向四周照了一遍,才掩上大门,领着郭长风向前院走去。

  前院正量檐帏低垂,门窗紧闭,看不见灯光,也不闻人声。

  何老头在屋檐前停了下来,侧⾝肃容道:“郭大侠请进。”

  郭长风道:“你家主人呢?”

  何老头道:“正在屋中恭候。”

  郭长风微微皱眉,道:“这种待客的方法,不嫌太冷淡些吗?”

  何老头欠⾝道:“荒宅简陋,人手欠缺,请郭大侠多原谅。”

  郭长风笑了笑,道:“话倒是实话,既来之,则安之。主人不克分⾝,客人只好自己进去了。”

  口里说着,人已拾级而上,推开屋门,跨了进去。

  门开处,眼前顿时一亮。

  原来屋里不仅点着灯,而且有七八名黑⾐人正肃立而待。

  这些人全都穿着同样的黑袍,戴着同样的黑⾊头罩,分列左右两侧,不言不动,只用冷峻的目光,凝视着郭长风。

  房屋正中,摆着一张长桌案,桌前只有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别无陈设。

  郭长风耸耸肩,道:“这倒好,一个客人,却有八位主人,敢情今天是准备‘罗汉请观音’啦!”

  八个黑⾐人默然不答,⾝后房门却“砰”的一声掩闭起来。

  郭长风回顾了一跟,笑道:“诸位,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何必还玩捉蔵游戏呢?”

  左首第一个黑⾐人冷冷道:“咱们并不想跟阁下捉蔵。”

  郭长风拱手笑道:“阁下最先开口,大约就是此地的主人了?”

  那人不答,站在他⾝边第二个黑⾐人却接口道:“你猜错了,咱们都是主人。”

  郭长风道:“但总有一位主持的,不然,我这客人究竟该对谁说话呢?”

  左首第三名黑⾐人应道:“无论对谁说话,全都是一样。”

  郭长风笑笑道:“诸位这样轮流发言,是否怕被人听出了口音,识破⾝分?”

  第四个黑⾐人道:“你只须知道咱们是主人⾝分便够,其他何须多问。”

  说到这儿,左边四个黑⾐人都已经轮流说过一次话,剩下右边四人,尚未开过口。

  郭长风对右首第一个黑⾐人笑了笑,道:“这一次,大约该轮到老兄发言了。请问,咱们可以坐下来再谈吗?”

  那人一指桌前椅子,道:“请坐。”

  郭长风道:“可是,这儿只有一把椅子,我若坐了,诸位岂不都得站着?”

  左首第二人答道:“这是咱们的事,不劳阁下心。”

  郭长风道:“大家都没有座位,却让我一个人坐,这样有些不好意思。”

  第三名黑⾐人道:“阁下远来是客,自然该让客人坐。”

  郭长风露齿一笑,道:“既然诸位如此谦让,我就不客气啦!”

  说着,走到那仅有的椅子前面,一庇股坐了下去。

  刚坐下,他就发觉上当了。

  敢情那椅子又冷又硬,竟是精钢铸造的。

  而且,就在他⾝子坐落时,突然“铮!铮!”连响,脚踝和部,已被三只钢环紧紧扣住…

  换句话说,除了双手以外,他整个⾝体,已被机关锁在钢椅上,再也动弹不得了。

  郭长风心里虽然吃惊,脸上仍带着微笑,摊开双手,说道:“诸位,这算什么意思?”

  右首最后一个黑⾐人沉声道:“说实话,你究竟是不是‘魔手’郭长风?”

  郭长风道:“难道你们认为我是假冒的?”

  那人冷哼道:“如果你是假冒的,现在承认还来得及,再迟就后悔莫及了。”

  郭长风道:“我是道道地地的郭长风,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那人道:“好!”声落,脚下疾退三步,同时‮开解‬黑袍前襟,露出一排⾰制刀囊。

  ⾰囊中,整整齐齐揷着二十四支柳叶飞刀。

  其余黑⾐人也迅速散开,退到不同的方位,纷纷‮开解‬⾐襟,露出随⾝⾰囊。

  八个人各站一方,囊中暗器也无一相同,有柳叶飞刀,连环弩,三棱镖,甩手箭,⻩蜂针,毒蒺藜,铁莲子…

  左首第一个黑⾐人的暗器最特别,表面看,那只是十二枚如意金钱镖,大小形式都和普通金钱镖投有什么不同,然而,其中有两枚,竟是纯金打造的。

  两枚小小金镖,虽然说不上多珍贵,但他在十二枚暗器中杂⼊两枚纯金制品,却不知用心何在?

  郭长风大声道:“各位,可不能谋财害命呀!我⾝上一文钱也没有…”

  话犹未完,桌上油灯突然熄灭。

  只听“飕飕”连响,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一连串強劲的破空之声…

  劲风纵横飞掠,充斥全屋,也截断了郭长风的话声。

  好半响,破空之声静止,房內一片沉寂。

  黑暗中有人轻喝道:“亮灯!”

  “刷”!

  火光一闪,油灯复明,八个黑⾐人都不约而同发出惊呼。只见郭长风仍然好好坐在钢椅上,神态自若,毫无异状,椅前长桌上面,却整整齐齐排列着二十四把柳叶飞刀,十二只三棱镖和甩手箭,以及成堆的连环弩,⻩蜂针,毒蒺藜,铁莲子…  wWW.iSjXs.cOm 
上一章   香罗带   下一章 ( → )
沙迦小说网提供了高庸创作的小说《香罗带》干净清爽无错字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香罗带阅读体验.尽力最快速更新香罗带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