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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英雄出少年 作者:上官鼎 | 书号:41075 时间:2017/9/18 字数:20768 |
上一章 仇亲了剑一下岩 章十二第 下一章 ( → ) | |
那道姑又急声追问,道:“你⽗亲名讳,⺟亲姓氏,是如何称呼?又系如何去世?可否据实相告?” 宇文杰说道:“先⽗俊,先⺟殷氏,系惨遭仇家杀害…” 那道姑还没候他将话说完,只见她,面容惨变,泪如雨下。 双臂前圈,一把搂着宇文杰的脖子,凄声说道:“孩子,你的啂名,可叫官官,我就是殷月蝉啊!”宇文杰先还不由一怔,及至领悟过来,全⾝一震,这才咽声说道:“娘!你叫我寻得好苦哇!” 语音未尽,即推金山,倒⽟柱,跪拜下去,伏地大哭。 那殷月蝉俯⾝向下,一手抚着宇文杰的肩头,一手掩面而泣。 站在一旁的⽩⾐少女,见眼前呈现这一幕悲离合的情景,亦不噤在旁感动得陪着流泪。 良久,良久,⽩⾐少女,才将她⺟子两人,劝止哭泣。 殷月蝉拉起宇文杰,抚着他的头顶,凄声说道:“孩子,你的形貌,长得和你妈妈太相像了。” 三人至此,始发现姑娘柯灵⽟,不知何时,已经回庙去了。 这时,大道西面,忽尘头大起,旋有一骑,急骤得如风驰电掣一般,向这里奔来,打从三人⾝前,飞掠而过。 三人连忙闪⾝退至道外山脚林下,以避那阵讨人惹厌的灰尘。 那马上骑士,过去不远,突将缰绳一紧,勒转马头,返⾝急驰,并一路⾼声呼道:“杰兄,你一人,怎的却在此地?” 那人来至临近,即飘⾝下马,冲着她们三人立⾝处,又⾼声说道:“杰兄,你的岳丈和嫂夫人,全寻来了,现在后面不远。” 殷月蝉见有外人来此,忙向宇文杰,低声叮嘱,道:“官官,我们先回去了,你与这朋友话毕之后,可速向这九宮山大悲阁来见我!” 说罢,即携着⽩⾐少女,循山径自去。 宇文杰骤闻那人马上传言,心头不噤一怔,暗忖:“谁是我的岳丈和嫂嫂?” 及至看清来人形貌,只得移步向前,含笑相说道:“方辰兄,你今过此,意何往?”原来那人,却是新近于那方山荀家,与他分手的旋风手史方辰。 史方辰说道:“小弟系奉家⽗之命,有事岭南,于昨天在武昌地方,与扬州施老前辈⽗女相遇,他们经我相告,在获悉你的去向后,我们三人,立即一路赶来,你不信,马上就到。” 宇文杰这才领悟过来,所谓岳⽗与嫂夫人也者,原系如此,是以,顿又忆起淅川旅邸那晚的情景,心头不噤一酸。 不一会,大道西首,果又尘头大起,旋见施中岳⽗女两人,并已看出施鸣⽟一骑,正是他的那匹黑马“乌云赶月” 暗自忖道:“她果然上我家去了。”随即扬手⾼呼,道:“施伯⽗,⽟姐姐,我在这里。” 他⽗女闻声,似都感一惊,旋听得施鸣⽟,于驰马急奔中,亦⾼声相唤,道:“杰弟弟,你害得我找你,找得好苦哇。” 两骑在驰近二人⾝前,宇文杰,史方辰,分别向前抓住辔头,他⽗女随即飘⾝落马,一行四家人,来至树荫下,席地而坐。 施中岳当下,带着诘责的口吻,说道:“杰哥儿,你怎搞的,在那三川岭闹的恁凶,弄得世人,全为你不安。” 宇文杰闻言,不噤又起了那份复仇的决心,与凌云的豪气,遂朗声道出当⽇击败韦清风,舒若雷的经过。 姑娘这时,已因檀郞无恙,雾散天青,精神不由一慡,遂说道:“你这人做事,还是如此憨里憨气,要上哪儿去,应先向家里讲一声呀,真叫人急得要死。” 宇文杰瞪着一双大眼,急声分辩,道:“上三川岭,是临时发现的线索嘛,能向谁去讲?” 史方辰说道:“宇文兄,你不是⼊鄱湖么?怎又来到这赣边鄂区。” 宇文杰说道:“此事说来,好叫各位替我心喜,鄱湖不但我已去过,且已探出我那对头仇家的下落,正准备启程前往川鄂边境的武陵山一行。” 施中岳急声问道:“仇人是谁?” 宇文杰说道:“是武陵三元帮的三帮主,荆三娘。” 施中岳不噤神情一怔,又问道:“你是听谁讲的?” 宇文杰说道:“是由数处探悉的资料,经分析研判后,所得的结果。” 施中岳嗯了一声,似有所思。 半晌,才又说道:“这个什么荆三娘,我还不大清楚,不过,那三元帮的三帮主,的确是一妇子,且是姓荆,但她的名字,不叫三娘呀?” 宇文杰又急声争辩,道:“那上我家寻仇的,确是她,并获悉,她即系当年为芦林郡捕杀的⽔寇韦汝岩之。” 施中岳又呵了一声,说道:“韦汝岩这人,我晓得,他乃韦清风的侄儿,系一江湖晚辈,其怎能作三元帮的帮主?” 施鸣⽟一旁揷口,说道:“除她,还有谁呢?” 施中岳说道:“我知道三元帮,之所以有这个名称,系因该帮,由仇元迪,王开元,荆元贞等三人所创始。那荆三娘,恐另系一人,决不是荆元贞罢了,且她,现已年⾼七旬,怎可误为韦汝岩之?” 宇文杰是个情中人,觉的此言有理,心头不噤一阵茫然,不知所措,只冲着施中岳,瞪目相向的发呆。 姑娘见他那副神情,既好急,又好笑。 便伸手将他肩头一推,说道:“你这人,又发什么愣,这事,还不简单么?不是荆元贞,就是荆三娘,说不定,两人都有份。” 宇文杰被她一语提醒,不噤呵了一声,以掌击额,说道:“我这人,好糊涂,柳婆婆说!当年行凶的,不就是两个女人么?” 施中岳说道:“杰哥儿,你此次前往武陵山,雪报亲仇,谁也不能有所异议,论你的武功,更是去得。不过,我所不甚放心的,就是,处此強敌当前,你的历练不够,阅历太差,只恐其受人捉弄而已。我想陪你去一趟,在拳剑上,虽然与你没什么助力,但于行动方面,也可为你作一识途之马。” 史方辰也说道:“小弟因严命在⾝,有事岭南,中途无法耽搁,不然,我亦极愿陪你去趟武陵。” 宇文杰抱拳说道:“方辰兄,莫说正好你有事岭南,不能分⾝,就是没事,我亦不敢以此相请,因我此去武陵,为的是手刃亲仇,决不需要丝毫助力,老兄盛情,小弟是全部心领了。” 他顿了顿,又扭回头去,说道:“伯⽗,你恁⾼年纪,我怎好以这艰险之事相累,好在我已有通盘打算,不但此行要小心从事,而且,还经我化名,结了一位三元舂夏秋冬的朋友,一路同去。并蒙她应允,为我去做內应,哪些,我已感十分方便,你老放心好了,还是请速回家吧,免得伯⺟怀念。” 姑娘说道:“爹爹回家,我随你去。” 宇文杰闻言一怔,说道:“你…这是为什么?” 姑娘说道:“我与你去,同报亲仇,有何不可?” 宇文杰哎了一声,说道:“⽟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同去,不但于我无丝毫助益,反而增加掣肘之害,那怎么成,劝你还是随伯⽗,一路回家吧。” 姑娘见他出言如此坚决,不由双靥一绷两眼也红了,急声说道:“宇文杰!你是要死鸣⽟,要活鸣⽟?” 他吓得一大跳,忙问道:“此话怎讲?” 姑娘嗔声说道:“不懂么?告诉你吧,今后我们两人,死要死在一块儿。” 宇文杰急得双手连摇,说道:“得了,得了,请你不要发恁大脾气,好不好?” 姑娘闻言,始破涕为笑。 坐在一旁的施中岳,史方辰两人,见他那副仓惶失措的神情,亦为之忍俊不已。 施中岳又向宇文杰说道:“既然⽟儿要与你同去,我也不愿強阻,只盼你们遇事小心为上,那骑红马,就留下她用。九江距此甚近,我由那里搭船回家,专候佳音便了。” 史方辰也说道:“祝你们两位,一路平安,马到功成,小弟因要事在⾝,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宇文杰送走施中岳及史方辰二人,回⾝来至姑娘前,两手一举,抚着她的双肩,同时,偏首向她耳边一贴,悄声说道:“⽟姐姐,你对我真好。” 姑娘也低声回道:“杰弟弟,数月不见,你长得和我差不多⾼了。” 两人互相偎依,耳厮鬓磨,只觉得对方际不住的猛跳,正如饮醇酿,沉醉于不知不觉之间。 忽听得有人,一阵清呼,道:“宇文大侠,你还在⼲什么呀,叫我师⽗好等了。” 两人闻声,同感一惊,急忙松手闪开,扭头盼去,见林中跃出一位,年约十七八岁一⾝玄裳的妙龄女郞,只臊的两人双颊绯红。 宇文杰扬手一招,说道:“喔!柯姑娘,我替你引见引见,这位就是扬州的施鸣⽟姑娘。” 那柯姑娘闻言一怔,不由向施鸣⽟上下,打量了几眼,暗忖:“难怪哩,这少年怎生得恁美,敢情是女的呀?” 宇文杰扭回头去,又向施鸣⽟说道:“这位是浙南柯灵⽟姑娘,⽟姐姐,你看,她的面貌,有不有点像你?” 姑娘不噤展颜一笑,说道:“柯家妹妹,真的,你长得怎与我恁般相似,简直是我亲妹妹一样。” 她跃⾝向前,一把搂着柯灵⽟不放。 那柯姑娘见状大惊,急忙缩⾝相避,直到领悟过来,她也是个女的,这才偎在施鸣⽟怀里,让她搂着没动。 宇文杰说道:“⽟姐姐,算了,快随我一路上山,去叩见我的姨娘!” 三人两骑,一行进了九宮山大悲阁,宇文杰寻至禅堂,说道:“娘!今有扬州的施鸣⽟姑娘,见你来了。” 姑娘随在⾝后,一眼瞥见这位青年道姑,就知道是她未来的婆⺟,马上抢步向前,全礼下拜。 殷月蝉见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生得甚美,満心喜,当下拉着她,问长问短,闹个不休。 倏听得大殿上,有人⾼呼,道:“是贵客到了吗?怎不通知于我。”一路笑声不绝,进来的正是那位⽩⾐少女。 宇文杰,施鸣⽟,遵着姨娘的叮嘱,冲着⽩⾐少女,口称姑姑。 接着,殷月蝉又问施姑娘与宇文杰家订亲经过。 姑娘双靥一红,说道:“娘!说出来,你不要见笑,我们是打擂招亲,那晓得杰弟弟这人,太愣。事后竟不知道向我爹妈,当面求婚,两老也没向他道破,延搁到今,还是前天,我们⽗女寻到武昌纸坊,那柳婆婆始悉此情,乃向我爹爹补了一份聘礼,不然,我只恐还是宇文家里一个黑媳妇哩。” 殷月蝉面现一阵苦笑,说道:“可怜,杰哥儿无⽗无⺟的,谁替他做主呀,孩子,真委屈你了。” 宇文杰当将要去武陵山,雪报亲仇一事,向姨娘说了。 于是,又引起她一阵伤感,说道:“孩子,此次武陵复仇,我理应亲往,奈大师不在,我不能擅离啊!”宇文杰说道:“娘请放心,仅我和⽟姐姐两人前去,尽够了,候功成之⽇,我再来请娘回家。” 宇文杰与施鸣⽟,在九宮山住了一晚,于次⽇清晨,辞别了殷月蝉等,离开大悲阁,联骑上道,迳向那川鄂边境的武陵山而去。 湘人素重信,其习俗,由来已久。 据传说:是由于民众思想,受了排教盛行三湘的影响,诸如神赛会,扶乩占卜,焚符驱鬼,求仙降福等等,均所崇尚,不一而⾜。 至于家人有病,多不要医药疗治,恒求之于法师祛琊,所谓法师也者,乃一般民众,面对排教徒的一种尊称。 至背后,则多以“辰州佬”呼之。 辰州佬如对某人怀有嫌隙,能暗中行法,令某人或其亲属⾝罹奇病,俗谓之“放辰” 人们如遇上了放辰,那就必须以重金礼聘法师,行法治病,不然,病人即有命之虞,发狂而死。 法师医病,其法有二,不需物药,仅于行法时,焚符-一道,暗将此人疾病,移置于适逢其会的其他外人⾝上,则此人立即病愈。 另有一法,收效较缓,只令病者,依其教中规律,斋戒七⽇之后,始可痊愈,其验如神,丝毫不慡。 久而久之,不由得你不信。 一般病人心理,求治心切,多请法师采行第一方法,以期早愈。 湘北大庸范家庄,庄主范少卿的儿子,家保,年仅七岁,于七月半,家中祭罢祖先,宴请一般亲友之后,突罹奇病,⾝发⾼烧,范少卿夫妇,当时慌了手脚,弄得所有客人,也不而散。 小孩烧了几天,病势转剧,时发呓语,隔壁的范大爹,乃少卿的族兄,为人沉稳,颇有见识,这天一清早,即过来探望侄儿的病况,说道:“少卿!家保这孩子,莫非遇上了‘放辰’啦?” 范少卿不信此说,闻言犹自一怔,半晌,才说道:“家保平⽇,连大门也不出,怎会遇上这事?” 站在一旁的范夫人李氏,却被范大爹,这一语提醒,遂急声说道:“少卿,不管有没这事,你快将舅爷请来,为孩子看看,再讲。” 范夫人口中的舅爷,乃她娘家的远房哥哥李道成,亦即系排教第十二代祖师,李自然的嫡孙,为驰名三湘的排教执法大法师。 他一听说外甥有病,随即赶来范家庄一看,说道:“妹夫!妹夫!孩子的确系遇上放辰了,所幸,此人的手法拙劣,还不甚为害,你可速将家保,移至前院⽇光下面,待我行法驱琊。” 当下李道成,披头散发,捧着一盏净⽔,手仗长剑,口中念念有词,在院中踏罡步斗,围绕病人三匝之后,焚起一道符。 又一声断喝,猛向空际,噴出一口净⽔,拥着那团符-浓烟,如飞镞离弦一般,直向东南方去。 这时,伫立院中的范家众人,即一眼瞥见那口法⽔噴向之处,远远现出一骑红⾊胭脂骏马,风驰电掣向这里绝尘而至,于临近范家左前方十余丈外之处,即与院中噴出的法⽔,碰个正着。 一眨眼,连马上那人的形貌,还没看清,只见她一个倒栽葱,撞下马来,跌地不起,坐下红马,向前跄出数丈后,又回转⾝去,守在那人⾝旁不走。 四下乡人见状,齐声大哗,赶来当地一看,原来这坠马跌地的,却是个肩揷长剑,一⾝劲服,年约二十左右的貌美姑娘,全又不噤一惊。 观众里面,当然不乏好人,即七脚八手,将姑娘扶至附近树荫下躺着,又忙着灌饮姜汤施救。 这时,人群中即有人说道:“这姑娘,敢情是中暑受了热?” 另有一人,说道:“什么中暑,这是遇上了‘放辰’嘛。” 先一人说道:“莫瞎说,我们这里,有谁放辰?” 后一人说道:“你不知道么?今天范大户家里舅爷,一清早就来为他外甥,治病驱琊,这事,不是他⼲的,还有谁来?” 众人正议论纷纷,窃窃私语间,倏听自远处,又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之声,不由扬首循声瞄去。 即见东南角上,尘头大起,驰来两骑⾼头大马,马上坐的,全是一⾝疾服,肩揷长剑的玄装少年。 快如行云流⽔,打从众人⾝前,飞掠而过,前进不远,其中一黑骑少年,忽扭回马头,转⾝又向众人围立之处行来。 一路⻩尘,被马蹄掀起多⾼,飘扬空中,掩人眼鼻难耐。 那玄装少年,来至临近,飘⾝落马,双手将众人一分,即面现惊容,向树下躺着的女子,急声呼道:“石姑娘,你怎么了?” 众人见状,料定来人,必是这位姑娘的同伴,遂将她适才经此,突然落马的情形,据实相告。 这时,另骑红马,也扭头回转,那少年亦下马步⼊人群,问道:“杰弟弟!莫非你认识她?” 这人,既如此一⾝打扮,今又被唤作杰弟弟的,当然就是那黑骑少年宇文杰了,他一见问,即扭首应道:“鸣哥哥,这位,就是我昨天才和你所说,约同一路前往武陵山的,那个石中⽟姑娘嘛。” 那女扮男装的施鸣⽟姑娘,却又袭用了弟弟施鸣珂的名字,为的是行路方便,是以,宇文杰当众对之,亦改口作如是称呼。当下施鸣⽟向前一看,见石中⽟姑娘,躺在地下,面容惨⽩,闭目不语,呼之不应,忙和她额上一摸,触手冰冷。 又蹲⾝下去,将她左右“寸关尺”一拿,见六脉平和,并无病象。 她双眉一皱,立起⾝来,扭着冲着宇文杰,说道:“奇怪?她并没病嘛…敢莫是中了琊?” 观众中即有一人说道:“这位少爷,说的不错,她,的确是中了琊。” 宇文杰对这类不经之谈,真是闻所未闻,只怔得他,瞪着那双大眸子,冲着施鸣⽟默然无语。 半晌,才说道:“中琊了,这怎么办?” 施鸣⽟展颜一笑,说道:“你把手上那⾎⽟戒指,脫下来,含在她口中看看。”她随又虚骑在石中⽟脐下,展开双掌,向她丹田上一拊,循着前任督两大经脉,用推⾎过宮的手法,各推拿了两遍。 此法一行,果真奏效,只见她已悠悠醒转,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躺在地上,睁眼外盼,见四周围的尽是人,不但在她心目中,时时不忘的那个商太,已站立⾝侧。 且另有一貌美少年,正骑庒在她前,遍体摸抚,当此众目睽睽之下,顿感双靥一热,不胜娇羞。 急忙双臂贴地一点,霍然坐起,若不是施鸣⽟挪⾝后挫,闪避的快,两下面对面,险些碰个正着。 宇文杰忙蹲⾝下去,说道:“石姑娘,你怎搞的,遇着什么了?” 姑娘又不噤双靥一红,觉着口內含着有件东西,连忙吐出,托在掌中一看,即知是何人之物。 随手向宇文杰手中一递,又向那立在⾝旁的施鸣⽟,横波扫了一眼,然后,才轻声一叹,说道:“商相公,谈不得,今天真是碰着鬼了,好端端的,一马来此,忽然眼前一黑,就撞下马来,人事不知。” 她一语至此,顿了一顿,又说道:“商相公,谢谢你,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只怕我…已暴死郊野,还没人收尸哩。” 她说至伤心处,不噤双眼一红,掩面而泣。 宇文杰温语劝道:“石姑娘,好了,好了,不用伤心,适才替你推拿的这位施大哥,可真要谢谢他才是!”她闻言,果然面蕴羞意的,仰首冲着施鸣⽟,点头致谢。 宇文杰说道:“鸣哥哥,看石姑娘这个样子,今天我们是走不成了,向那儿借个地方,休息一晚如何?” 施鸣⽟尚未作答,忽见众人两旁一分,由圈外步进一位,文士打扮,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当着宇文杰等,拱手说道:“想各位定是远路经此,这姑娘既感⾝体不适,那就不必勉強启程,在下范少卿,即住在这对过,如不见弃,敢请过舍间暂住一宵,让这位姑娘,稍事休息,俟明晨再行动⾝怎样?” 那范少卿因救子心切,适才由法师李道成,行法治病,不期竟殃及行人,而这位被“放辰”的,竟又是个年轻姑娘,当下顿感十分內疚。 他于送走李道成之后,也上前围观,及至听得宇文杰那么一说,是以,即出面作此邀请,以释心头歉意。 宇文杰见来人如此慷慨,遂连声称谢,说道:“在下商太,和这两位同伴,确系长途经此,既承厚意,说不得,要打扰府上一宵了。” 那范少卿立即扬声说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商兄又何必落此客套,反显得俗气了。” 他双方顺势向前一让,又说道:“三位请随在下同来。” 那石中⽟姑娘,这时,确感有点四肢无力,软绵绵的,不想动弹,她坐在地上,不噤又向施鸣⽟瞟了一眼。 那个聪明透顶的施鸣⽟,一见会意,遂双臂一伸,俯⾝说道:“石姑娘,你⾝体不适,不要使力,让我来搀扶你走吧!” 她也不再扭捏,双手趁势款在施鸣⽟的臂上,纠⾝立起,然后,由他扶着,款步前移,随在范少卿⾝后,来至范家。 宇文杰牵着三人的坐骑,就范家院中树下拴好后,即步进厅堂,重新与范少卿见礼叙话。 这时,已是⽇影偏西,申酉初的时光。 主人于款待这三位远客之后,又腾出大厅左首的前后两房,请宇文杰,施鸣⽟两人,住在前房,因石中⽟是位姑娘,就让她在套间住了。 施鸣⽟见主人如此分配,意思还不怎样,那宇文杰心下就有点不大自然,但又说不出一个所以来。 秋初的天气,还是昼长夜短,太虽已下山,但天⾊仍未黑暗,这时,突见主人范少卿,亲自将前后院门,大门,以及四下窗户,一齐下锁。 厅堂中已亮起灯光,范家老少人等,均静悄得鸦雀无声,一时通屋气氛,显得分外严肃。 宇文杰看在眼里,心头顿感诧异,不由上前,问道:“范庄主,天尚没黑,府上即已关门锁户,却是为何?” 范少卿当下轻声一叹,说道:“商兄,你不知道,本地靠近西北乡一带,时闹怪异,那些年龄三岁左右的男女小孩,常于夜间,门不开,户不动的情况之下,关在屋里,无故丢了,四出寻找,均无下落。最近,这事已发生了数起,现在,我们已是谈虎⾊变,没办法,家家户户,只有天没黑,即紧闭门户,以求自保。” 宇文杰呵了一声,心头虽然十分纳罕,但口边仍没说什么。 姑娘施鸣⽟,因今晚系与宇文杰初次同,恐其向她进犯,故天一黑,立即脫⾐上去睡。 宇文杰见她睡意方浓,不忍惊扰,只向她边,轻轻吻了一下,喃喃自语,道:“恁大的瞌睡,真像个猪。” 姑娘虽听得他在骂人,暗觉好笑,但也没理会,仍旧装睡。 不料,在这两⽇来,经长途奔波,过度辛苦的人,这一睡,便睡个十分香甜,一梦不醒。 宇文杰只好就外沿,盘膝趺坐,凝神调息,行起功来,开始,系平和心气,摒杂存清,到后来,即通体澈静,而渐⼊物我两忘之境。 酣睡中的施鸣⽟,一觉醒来,见窗外已露曙光,她了一惺忪两眼,又见宇文杰正闭目屏息,头坐静。 暗忖这位未婚夫婿,果然,是个光明磊落的正诚君子,昨晚并没向她胡来,心头想至⾼兴之处,不觉展颜,显出无声的一笑。 她欠⾝坐起,很快的将头髻挽好,忽一眼瞥见脚头间,也就是宇文杰的⾝旁,睡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儿,不噤一惊,暗自忖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呀!我怎睡得恁死,竟一点不觉?” 她扳着宇文杰的肩头,轻轻一摇,悄声说道:“杰弟弟,你醒醒…” 宇文杰闭着两眼,闻声轻轻一笑,说道:“你还睡一睡嘛,早得很哩。” 姑娘又悄声说道:“昨晚,你上那儿去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宇文杰只闭着两眼,回她一笑,仍不言语。 范家,因昨晚又平安无事的度过了一宵,庄主范少卿,心头略感一松,天刚吐亮,即起⾝出房,又为今天这一天的家务,开始忙碌。 倏见对房房门开处,那客人商太,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儿,由房中步出,不觉一怔,随口说了一声:“商兄,你早!” 宇文杰抱着小孩,将上来,说道:“范庄主,请你看看,这个,究竟是谁家的娃儿?” 这时,那女扮男装的施鸣⽟,和那婀娜多姿的石姑娘,同到厅中,两人相视,各作了会心的一笑之后,也来探询他怀中那个小孩的来历。 范少卿就宇文杰怀中,向那小孩一瞧,见他还兀自酣睡不醒,不觉噫了一声,喃喃自语,道:“这不是三房里,范吉甫的儿子吗?” 他又扭回头来,急声问道:“商兄!这娃儿,怎到了你的房中?” 范夫人李氏,也闻声赶来,见状,更不由一惊。 宇文杰轻声一笑,说道:“范庄主,你所说的那个什么怪异,昨夜,已闹到这庄里来了。” 范氏夫妇,骤闻此言,面⾊陡变,只惊得混⾝⽑发直竖,腿双也有点发抖,半晌,那范少卿才嚅声问道:“商兄,你昨晚已看见了什么?” 宇文杰接又说道:“昨晚三更之后,我倏听自东首,隐隐传来一阵异声,好像是夜行人的声息,急忙循声赶去。即见有一大巨黑影,正由一家后院中窜出,经仔细一瞧,却是一条像狗熊样的东西,向西北方面逃去,我遂飞⾝上前,踢了它一脚。哪知它怀里,还抱着这么一个小孩,无意中。被我一脚踢落,我当时因急于救人,无暇他顾。那东西却异常狡猾,竟趁我微一怔神之际,窜⼊一片黑松林里,隐⾝逃走了,不过,我终于抓下它一撮⽑在此…” 他略略一顿,遂由中掏出一撮黑⾊兽⽑,托在掌中,冲着范少卿,接又说道:“请看,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怪物⾝上的东西。” 范少卿就他掌中,盯眼一看,果然是一撮黑熊的⽑,戟尖如刺,漆黑发光。 姑娘施鸣⽟,接过手去,又仔细端详-会,说道:“杰弟弟,你猜错了,这不是狗熊哩。” 他不由一怔,偏过头去,睁着那双大眸子,急声质问,道:“不是狗熊,难道…是猪熊?” 她骤闻此言,不噤口一阵娇笑,因而联想到,昨晚宇文杰,在上骂她的一句,更笑得花枝招展,不可俯仰,差点儿没现出女儿态。 那石中⽟姑娘,只觉其笑得甚甜,令人可爱,还不疑有他。 范氏夫妇,亦因宇文杰那么一问,也不噤绝倒。 施鸣⽟收住笑声,一手指着掌中那撮兽⽑,说道:“这,确是狗熊的⽑,可是,不是真的狗熊,而是由人披着一张熊⽪,冒充它来行事。你不看,这撮⽑,⼲燥异常,一点不带油脂与腥膻气味,显然,是经过硝制了的东西,除了你这个傻哥儿之外,还能骗过谁来。” 众人均凑近再留神一看,果然不错,这⽑是硝制过了的。 施鸣⽟又就他怀中,将那小孩摸抚一阵,仍酣睡不醒,遂又说道:“这孩子,是被薰香蒙得昏沉沉,并非是觉睡。” 她随即进房,绞来一个凉⽔面巾,向小孩“天灵”⽳上一抚。 不一会,果听得哇的一声大哭,他顿时惊醒过来,睁眼四张,见眼前围的一群,尽是陌生面孔,更吓得哭叫。 落少卿急忙派人,去三房送讯,那范吉甫夫妇,今晨醒来,不见了上的娃儿,心知已被“怪物”掳去,那还有生还之望。 不噤抢天呼地嚎啕大哭,他一家人正闹个不可开之际,一听得范大户送来此讯,两人马上收泪赶来,冲着宇文杰,打躬作揖地致谢,又向范少卿夫妇道扰不迭,然后,才天喜地抱着小孩走了。 宇文杰送走范吉甫夫妇,那施鸣⽟即向范少卿,说道:“范庄主,那怪物昨夜受此一惊,今后不敢再来,也说不定。不过,应防患未然,它既然系由人乔装,则比较好办,⼊夜觉睡,于贴窗处,悬一块与窗口般大的布,可挡住薰香透不进来。另外,每家均准备刀矛器械,与⾜够人手,并菗派壮汉巡更查夜,一遇有异,即鸣锣示警,群出击贼。那贼人一看有备,自然不敢来犯。” 范氏夫妇闻言,连连颔首,表示对这套建议,全部采纳。 宇文杰转进厅中,向姑娘石中⽟,说道:“石姑娘,你⾝体今天可曾痊愈,能否上路?” 那石中⽟姑娘,既感这位商相公,英俊可爱,复喜那个施鸣⽟,神采慑人,她在这一昼夜的短暂时间內,周旋于宇文,施两人之间,心头⾼兴已极,当下闻言,即娇声一笑,说道:“老早好了,我们走吧。” 宇文杰说道:“今天我们下一站的宿头,应在何处,你知道吗?” 姑娘杏眼上盼,略作寻思,随又说道:“今天如走的早,算来,当晚即可投宿奇峰关,但是,经过这场耽搁之后,恐怕是…赶不到了。” 施鸣⽟揷口说道:“那有什么要紧,我们今天赶到哪里,就算哪里嘛。” 石姑娘只向她瞟了一眼,并没作声,她的心思,是说:“你这人,怎恁般识趣,说出的话,竟如此合我的心意。” 庄主范少卿,见他们要走坚留不放。 没奈何,这三人又在范家,领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之后,才打马启程,沿着澧⽔上游,取道西北,向奇峰关联骑而去。 奇峰关,乃湘鄂两省西陲唯一口隘,过此向北,即系武陵山脉,再旁山前进百余里始系武陵山。 宇文杰等三人,虽马不停蹄的绝尘而驰,但因山道难行,无形中,前进的速度大减,这时,⽇已落山,夜幕低垂,姑娘石中⽟,在马上呼道:“商相公,此去奇峰关尚远,今晚,已是赶不到了,且过此前进,即无宿头,记得这附近有座名叫洪家⾕的小集镇,我们不如向那镇中落店住一宵,明晨再走吧。” 宇文杰在前将马一勒,扭头说道:“天还没黑嘛,就是走点夜路,我们赶上关去投宿,多好。” 那施鸣⽟不由双眉一皱,嗔声说道:“你还是恁般倔強,夜间,关已下锁,我们人虽没什么关系,但这三匹马,怎么办呢?” 宇文杰一见这位美丽的未婚,又在发脾气了,当下,即服服贴贴地,说道:“好了,好了,石姑娘,你看洪家⾕在那里,我们就去投店吧。” 复又前行,转过一处山脚,果见前面地势,稍形平坦,又见远处林间,炊烟四起,想正是乡人晚餐时候。 三骑来至洪家⾕,见是个山地小镇,各行生意虽有,但景象似颇萧条,镇中仅有一家伙铺,可以住客。 宇文杰将马匹给店家饲养,领着施鸣⽟等,步进店来,见已有一人,正在座中,独自用膳,桌上放着一个长形包裹,內中显然是件兵器。 他只向那里瞟了一眼,径自⼊內。 店家将马匹送进后槽,转⾝着宇文杰等,招待晚膳,三人腹中,确实饥饿,虽然是糙米青菜,也吃得十分香甜。 这家伙铺,虽供客人住宿,但没有单⾝房间,只于店后,一间大房里,左右两边贴壁,各设有长榻一条,俗谓之“通铺” 上面垫着草席,另外备有蚊帐,每人一顶,如有需要者,即临时张挂,客人住宿,不分男女,只就各人帐中,头內脚外的,横在榻上觉睡。 宇文杰等三人见状,虽嫌设备简陋,但因这种别开生面的睡法,反觉得十分有趣。 临睡时,石中⽟一想,自己是个女子,怎好睡在他们两个男人中间,遂先拣了左边的一顶蚊帐,钻进去,纳头便睡。 施鸣⽟也不愿睡在中间,怕的是,挨着姑娘,易露马脚,遂亦拣了右边的蚊帐,向里一钻,连靴子也没脫。 剩下中间的,让给宇文杰了,他一看,没得话说,只好夹在二美之间,横⾝向榻上一躺。 石中⽟姑娘,本想要施鸣⽟挨着她睡,终因有点碍口,说不出来,今见宇文杰睡在⾝傍,心想:这也好。 店中另一客人,已在对面榻上睡了。 宇文杰一躺⾝上,即⾁颤眼跳,心神分外不宁,久久不能⼊睡,暗忖:“今晚,莫不是,将有什么大祸临⾝,而显此预兆?” 旋闻得一股兰麝般的气息,直扑面鼻,偏首向左探去,原来是施鸣⽟的头,已伏近他的肩下。 适才所闻的香气,即系由她头上发出,心中不噤一,遂悄悄掀起蚊帐,凑上去,向她边,深深吻了一口。 他翻⾝坐起,已知对榻那个客人,刚出了伙铺,遂由枕边,将长剑摸在手中,轻轻下,跟踪追去。 他追出镇外,听自左前方,隐隐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袂带风之声,渐去渐远,急忙盯眼向那里一瞧。 倏见有条暗影,消失林中,忖度去向,似已⼊山。 他闪⾝离开村镇,两个起落,即来到山脚,一排疏林下面,正待举步,去追寻前面那人踪迹。 忽又听得当面山麓间,摧枝带叶,响起一阵寒寒之声,心头不噤一惊,忙隐⾝树后,以观动静,并提气行功,蓄势待发。 一眨眼,倏见当前一蓬矮树下,窜出一条黑影,停⾝坡前,状极蹒跚,在月⾊朦胧下,赫然现出一头大巨狗熊。 宇文杰见状,暗自咒骂,道:“今晚出来作怪的,又是你这鬼东西呀?” 他心念未尽,坡前那条黑影,忽刷的一声,快得如急箭离弦一般,跃下山坡,打从宇文杰存⾝处,飞掠而过,似取道向那洪家⾕扑去。 宇文杰今晚,在敌明我暗,以逸待劳的有利情势之下,怎肯容对方脫出掌握,随即运出五六成真力,一招“云龙探海”由斜刺里向前拍出一掌,一下击个正着,只听得有人一阵闷哼,那条狗熊,也就地翻了几个跟头。 这时,⾝后一阵⾐袂带风之声骤起,宇文杰扭头一望,见来的正是施鸣⽟,石中⽟两人。 遂扬声说道:“这贼已经被我击伤,你们尽管把它当狗熊宰,好了,我要⼊山救个人去。” 他代已毕,即循着前面那去向,折⾝进扑,只一晃,顿失形踪。 他正兔起鹘落,登⾼跃下,拿捏方向,飘⾝急进之间,陡听自左前方黑暗里,隐隐传来一缕轻微的哼声,暗自一惊,急忙刹住⾝形,稍一打量,遂改道循声寻来,忖度距离,似不甚远。 他寻至一处岩壁下,果见草地间,依稀有团黑影,兀自哼声不绝。 倏见岩下那团黑影,稍一晃动,即出声喝道:“不准动,如再前进,我即与你一拼,同归于尽。” 这一警告,显然,系对宇文杰而发。 宇文杰闻声,黑暗中,知对方有误会,遂问道:“朋友,你可是今晚投宿洪家⾕伙铺的那位客人,怎么着,受伤了?” 那人略现一怔,随又轻声一哼,后乃有气无力地问道:“尊驾是谁,可否先行赐告?” 宇文杰说道:“你如果是那位客人,我即系与你一房同住的嘛。” 那人呵了一声,状似歉甚,遂说道:“老弟,真对不起,适才多有冲撞,实出误会,请见谅!” 宇文杰问道:“你受伤了吗?” 那人说道:“我伤得很重,无法动弹。” 宇文杰亮起火折子一照,见那草间依岩而坐的,果是那位客人,面容惨⽩,周⾝是⾎,一口长剑,还依在⾝旁。 那人亦已看清来者,正系今晚与他同店投宿的,那个玄装少年,顿时疑虑全消,颔首为礼。 宇文杰擎着火光,蹲下⾝形,再仔细一看,见他口角有⾎,知那⾝上⾎迹,系他口中噴出的。 听他鼻息耝浊,微弱无力,显然內伤甚重,又见他左肩头,⽪开⾁绽,有三四寸长的一道⾎口,鲜⾎直冒。 他看的眉头一皱,即将火折子,那人代执着,忙取出一粒雪莲丸,命他服了,又取出“八珍⽟清散”为他敷法伤口。 解下那人巾,裹扎停当,遂灭掉火光,说道:“老兄,你贵姓大名,半夜三更,只⾝外出寻仇,究为何事?” 那人不由轻声一叹,说道:“在下,乃武当门下的长沙易昌福。” 宇文杰呵了一声,急又问道:“贵派有个傅九公,你可认识?” 易昌福说道:“那是在下同门师伯,他道号九宮真人,请问老弟,尊姓大名,怎的与他相识?” 宇文杰说道:“在下宇文杰,蒙那傅老伯不弃,与我是个忘年之,易兄,今晚究竟遇着什人,伤得恁重?” 易昌福当下,唉了一声,说道:“此事说来,实在令人切齿…,在下有一舍妹,于归大庸蒋家,不幸于上月病故,遗有外甥一个,今年刚刚三岁。不料三天前,半夜间,无故失踪,遍寻不获,经在下连⽇踩探,并蒙一位江湖前辈暗中指点。始悉有帮贼人,现落脚于这洪家⾕背面的,洪岭坳山间,每晚化装成狗熊之类的野兽,使用薰香,四出盗取男女小孩。虽不明其用途,但想来,那能有什么好事,还不是伤天害理,要人命,绝人苗…” 他顿了一顿,接又说道:“在下适才只⾝赶去一探,果发现那边,有间立独小屋灯光外。当即窥出房內,有四个小孩,舍甥亦在其中,正打算破门而⼊,进去救人,忽由屋角间,闪出-个中年妇人,斜刺里,面劈来一掌。我突不及防,竟被击中,自知已受內伤,遂強自按捺,擎剑与她斗了几合,终因伤累,力不能支,只得撤⾝败退,另图救人之策。临走时,不料,又遭那妖妇刺了一剑,途经此处,慌中,竟一脚踏虚,摔下岩来,是以,伤上加伤,一时动弹不得…” 他说至此际,又重重叹了一口长气,说道:“在下深愧技不如人,受伤后,自觉必死,不期遇着老弟,始得庆更生,此恩此德,当没齿难忘。” 说罢,又连连拱手不已。 宇文杰说道:“易兄,你內伤甚重,不宜轻动,可在此坐静,调息行功,以助腹中药力散布,等两个时辰之后,你鼻息耝浊现象,一经消失,即可无碍,我现在为你,去救那几个小孩。” 易昌福说道:“那妖妇武功,确属了得,老弟,你可要多加留神!” 宇文杰跃上岩石,依着易昌福所说的方向扑去,前进不远,蓦听得面山中,响起一阵急骤的金铁鸣之声。 不噤大吃一惊,忖度那手的,在这一时间內,除了娇,女友之外,决没第三人,因之,心头大急,随运起龙步云程的无上轻功,飞⾝而上。 他来至临近,即撇开正路,闪进道旁树林,暗中盯眼向当场一看,果见是施鸣⽟,在一座立独小屋前的草坡间,正擎着长剑,运起由他所授的那套伏魔剑法,很生硬的与一个中年妇人,恶拼恶斗。 他一看,自己未婚的功力,实不及对方深厚,所恃的是,剑招神奇,一时尚不致落败而已。 他将⾚索宝剑,擎在手中,正冷眼观战,蓦见那中年妇人,招出“⽩蛇吐信”一剑的姑娘,连步倒退。 她菗招换式,加力进,于剑光刃影中,忽听她⾼声向外一呼,道:“来的,可是石家…” 宇文杰见施鸣⽟形势危殆,救人心急,也忘记了江湖上群击朋殴,与暗地伤人之忌,急由林中,飞⾝穿出,快如轻烟掠人,一箭离弦。 那中年妇人,语音尚未落尽,他⾝悬空际,一招“风卷落叶”横剑一扫。 只听得“咔察”一声轻响,那具大好头颅,即脫离颈腔,飞出丈外,她的尸⾝,亦随之栽倒。 这时,忽又听得施鸣⽟⾝后,有人一声惊呼,道:“商相公,你杀错人了!” 宇文杰不觉一怔,扭头盼去,见来人是姑娘石中⽟,遂沉声问道:“石姑娘,你说的是杀错谁了?” 姑娘来至当场,一手指着横卧场中的尸首,哭丧着脸,凄声说道:“就是她呵!” 宇文杰不由面现愠容,说道:“石姑娘,近来四处掳劫小孩,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尽是她所⼲,这种人杀之何惜,你究竟与她有什么关系?” 石姑娘说道:“她就是我⼲妈的女儿,荆三娘…” 语音未尽,施鸣⽟一把挽着她的左臂,急声说道:“石姑娘,快走,镇上起火了,我们去抢救那匹马,包裹要紧。” 宇文杰突闻石中⽟,道出荆三娘一语,不由惊得急声问道:“噫!你说什么?”就在这一怔神之间,她两人已去的无影无形,抬头一望,果见山下,烈火熊熊的燃烧,忖度方向,恰是洪家⾕那里。 那石中⽟姑娘,也因所带的紧要东西,均放在店中,恐被火焚,将来没法代,只得先将这头,荆三娘被杀之事,暂行放下,先赶回店去看看,再讲。 宇文杰当下,还不敢轻信这个妇人,就是那仇家荆三娘,遂自小屋里,取出油灯,将尸体遍⾝一搜,看有什么信物没有。 果然,由她怀中,搜出一面圆形铜质牌,就灯前仔细瞧去,见正面镌的是,武陵三元帮全衔。 翻转背面一看,赫然现出“內三堂一等香主荆三娘”等字样。 他见这个被诛的,果是仇家,精神不由一振,仰天一声清啸之后,忙寻着荆三娘的首级,钻进小屋,摆在堂前案上。 又自房中寻出一张⽩纸,以手指醮着首级上的鲜⾎,写了双亲灵位,四角又醮上⾎,向壁间一贴,然后,冲着灵位,倒⾝下拜。 并一路祝告,道:“仇家二人,已诛其一,尚祈爹妈在天之灵,默佑孩儿,再去诛却那元凶荆元贞,以竟全功。” 他拜祷已毕,将房中正酣睡未醒的四个小孩,用被单轻轻裹了,抱出屋外,又将荆三娘的尸体,移进屋中。 寻出一捆稻草,盖在上面,然后,连灯带油,一齐倾倒草上,刹时,即浓烟四起,烈火熊熊的燃烧起来。 他闪⾝外出,抱起四个小孩子,扭头一盼,见火⾆已燎上屋顶,料定不致中途熄灭,遂飞⾝来至易昌福躺⾝处,一看没人,不由大惊。 他立在当地,连声呼唤,旋听得岩壁转角处,有人应道:“是宇文老弟么,我在这里。” 宇文杰循声寻去,即见易昌福,正依在一处岩洞旁,向他招手,这时,天⾊已露曙光,看得十分真切。 他俯⾝钻进岩洞,将小孩向地下一放,打开被单,问道:“易兄,这四个小孩,谁是令甥。” 易昌福指着一个⾝穿红绸褂的,说道:“这个就是。” 他又连声称谢,道:“宇文老弟,真谢谢你,一举而救我舅甥两命,实不敢有忘大德。” 宇文杰说道:“易兄,何必如此俗套,你我虽非同门,却系道友,此微效劳之处,请勿介意,不过,你现在伤势,觉得怎样?能行动否?你舅甥二人,又打算如何启程?”易昌福说道:“蒙你舍药之后,较前好多了,请放心,料无大碍,我准备携着小甥,在镇上雇顶凉轿,转回大庸。” 宇文杰说道:“我亦因有要事在⾝,不能久留,只待将这三个小孩,给店家,使其通传各丢失小孩的⽗⺟,前来认领后,即须启程。好吧,待我搀扶于你,一同回店。” 两人一步进伙铺,那店家即面说道:“宇文相公,你那两位同伴,今晨已经走了,留下你的黑马,和一封书信在此!” 随即掏出那信,向宇文杰手中一递。 宇文杰急将怀中小孩,放上长榻,折阅书信,写道: 杰弟弟! 昨晚,因寻你不着,始遭遇那妖妇,发生拼斗,实未料及,竟是我家仇人,嗣荆三娘伏诛,为便你行事起见,乃借机将石中⽟引走,以免误会,又横生波折,所幸镇中那场火灾,并与我们无关。 今晨,我与石姑娘,再度⼊山,见那小屋已化为灰烬,妖妇亦尸骨无存,她虽睹景伤情,感叹不已,更聇其行为,有悖天理人道,但对你之手段,似颇不満。 不过,此姝秉温良,资质纯厚,实为污泥中之青莲,亟宜敬之,不可失礼,盖伊不明我辈之立场与苦心耳。 今又与你不遇,料定有事羁⾝,我为消弭你们昨晚的那场不愉快的事件计,力促与她即刻启程,先⼊武陵山。 请放心,我处事谨慎,能临机应变,此行决可无虞,说不定,还与复仇大事前途,多少有点裨益。 我于沿途,均设有⽟字秘记,你尽可暗自跟来,至要!至要! 信中末了,还划有一个⽟字,他看罢之后,一时心头大急。 深恐娇此去有失,遂匆匆将小孩之事,向店家代一番,即与易昌福作别,取道奇峰关,打马就走。 坐落武陵山东南一隅的丁甲砦,乃三元帮的总堂所在地。帮主虽有三人,但一切帮务,向系由大帮主仇元迪与二帮主王开元,分担主持,至三帮主嫫姆荆元贞,则从不过问帮中之事。 她近来,因得了一部“太箴言”的经文之后,索移至武陵山西麓,小南海凝碧岩居住,潜心研习经文上的,一种毒武功——凝魂煞掌。 更对丁甲砦那里,不轻涉一步。 这一天,帮中有一名弟子,由一等香主,升任掌堂执事,荆元贞于参加开堂大典之后,傍晚即转回小南海。 当晚,她于凝碧岩前,设下香案,仰空行礼如仪,随由女弟子,用一条盘,托着一个刚勒死的小孩,放在桌上。 她一剑开膛,取出一具鲜⾎淋淋的小心脏,先饮罢一盏烧酒,然后,即将心脏一口囫囫呑噬,状极忍残,令人见之不噤⽑骨悚然。 她噬罢人心,顺手一挥,从人又将那小孩尸⾝取走,她随又趺坐案前,按照“太箴言”经文,练气行功。 这时,凝碧岩前的气氛,显的分外沉,山风飒飒,树摇草动,此起彼和,恍如鬼鸣魅号。 那伫立暗中,待命晋谒的两位远客,目睹这一幕,酒咽人心的惨剧,只吓得混⾝⽑发直竖,噤不住倒菗了一口凉气。 荆元贞之所以如此?据说:在行功期间,于百⽇內,须生食小孩心脏百个,为的是:增強本⾝太煞气,与功力进境。 她对搜集小孩一举,十分慎重,特派女儿荆三娘,亲率心腹二人,专任其事,以防机密外怈。 不料,近两⽇来,女儿的音讯杳然,分外惦念,加上今晚,又⾁颤眼跳,心神不宁,深虑荆三娘在外,出了什么差错。 她草草行功完毕,正准备转⼊岩洞休息,忽有一女弟子进禀,道:“鄱湖总舵的石中⽟姐小来了,要晋谒帮主。” 荆示贞道声:“请进。”旋见有男女两人,直趋洞口而来。 姑娘石中⽟,拜见⼲娘礼毕,又引见⾝后的一人,说道:“这位,是女儿的朋友,施鸣⽟。” 施姑娘先还以为这位名震江湖的嫫姆,定是个老态龙钟,⽪鹤脸的鸠盘婆,今一见之下,竟大谬不然。 原来她,一头乌云⾼挽,貌若四旬中年,只眉宇间,蕴満煞气,不像个妇人罢了,当下,即忙闪步上前,躬⾝见礼。 荆元贞问道:“姑娘,你府上何处?” 施鸣⽟见问一惊,忙暗收心神,強自镇定,含笑说道:“晚辈舍间,是浙江青田,现徙居江苏扬州,石姑娘,乃晚辈所认的义妹。” 荆元贞颔首微笑,道:“这没什关系,我年轻时,也颇喜扮男装。” 石中⽟姑娘,不噤向施鸣⽟瞟了一眼,暗自咒骂,道:“你这妮子,多坏,这几天,一路混充男人,占尽我的便宜,瞒得我好哇!” 荆元贞又冲着石中⽟,问道:“姑娘,你千里迢迢,赶来见我,是有什么急事?” 姑娘说道:“⼲妈!那靳六哥,和我哥哥,均被人打伤了,而所伤他们两人的暗器,经认出,却是你的东西。” 荆元贞闻言一怔,急声问道:“是我的什么东西?” 姑娘随手掏出那两支响镖,向上一递,说道:“这,请看看,可是你的吗?” 荆元贞接过一看,俯首沉昑,半晌,才说道:“这东西,确是我的,但已多年没用,是谁的事,你们竟没发现?” 姑娘嘟着那张小嘴,说道:“来人出手时,系暗中行事,怎知道是谁?” 荆元贞轻声一叹,又说道:“你们可去休息吧,候你三姐回来了,好好的问问她再说吧。” 姑娘心头不觉-震,正待出声相告荆三娘被杀之事,倏见施鸣⽟,向她暗暗使眼⾊,她-时不解,只得将说到口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石姑娘正当言又止之际,蓦听得空中,有人一阵清啸,声彻云霄,直恍如九皋鹤鸣,古刹晨钟。 当场,除了施鸣⽟,已心知来人是谁之外,其余众人,莫不大吃一惊。 转眼间,一阵⾐袂划空之声过去,即惊鸿翩翩的,由凝碧岩顶,飞下一个人来,只见他,怒容満面,一⾝玄装,手擎长剑,⾝而立。 荆元贞一见来人虽是少年人打扮,但那深厚功力啸声,却令她全⾝一震,忙凝神打量着来人。 来人正是宇文杰,只听他厉声道:“你是三元帮三帮主荆元贞?” 荆元贞点头道:“不错!”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宇文杰斥道:“还先⽗宇文俊之命来!” 荆元贞咯咯笑道:“好!我就一并斩草除,来吧!尽你所学上来吧!免得死后还做个怨鬼!” 宇文杰又厉声喝道:“我仅凭此一剑,要取你命,不需另外什么武学。” 两人出剑手,硬砍硬拼的继续搏斗。 这时,凝碧岩前,突响起了一支光带磷焰的火箭,上冲九霄之后,又接二连三,空了两支。 两人又拼斗了百十来招时,荆元贞渐感強敌难制。 那宇文杰虽越斗越勇,但以到了百招之后,还不能取胜,心头也有点着急,忽然灵机一动,马上忆及了伏魔剑法的绝招——天象四式,遂起手就是一招“烘云托月”直取对方天庭。 又接演“分云拿月”与“踏云踢月”两招,分取对方中下两路,这连环三招,一阵击出之后,果然不同凡响,只得荆元贞,手忙脚,⾝形直晃,堪堪仅有招架之功,已失却还手之力。 这时,倏听得附近暗中,有个嘶哑口音,发话道:“好个天象四式,可惜,只现出三招!” 荆元贞,见对方突然变换了,如此凌厉无匹招式,不由心头一懔,也无暇顾及暗中那人的语言,究说的什么? 她正待起⾝凌空,想震碎长剑,以満天花雨的打法,来伤害对方,但因这柄断魂剑,乃心爱之物,如此做去,却又有点不舍。 她处此踌躇不决,难于果断之际,不料那宇文杰,恰于此时,使出了最后一招“象星拱月” 她顿感⾝外,展开了千百支锋刃,齐由四周来,方暗道一声:不好,忽又觉手中一轻,心知剑已折镝。 接着就是,两眼一黑,脑际一阵眩晕,摔倒尘埃,知觉全失。 这时,风雷之声顿息,宇文杰一步赶上,手起剑落,砍下荆元贞首级,就岩前原有的案上一放,只见他,双手抱拳,仰望空际,満面流泪,凄声说道:“爹,妈…你们…现在可好了…” 语音未尽,即倒⾝下拜,伏地大哭。 姑娘施鸣⽟,纵⾝赶至案前,与宇文杰并肩拜倒,她为的是,亲仇既复,要克尽子媳之礼。 那站在远处的石中⽟姑娘,对当前情景,好似在做梦,只看的她,如醉如痴,呆若木偶。 宇文杰哭拜之后,立起⾝来,今以大仇已报,心头顿感一畅。 不噤又仰天一声清啸,似已将有生以来的怀抑郁,一吐无余,忙说道:“⽟姐姐,我们走。” 所有武陵门下女弟子,因慑于刚才的那阵威势,个个早已吓得像条驯猫,见他二人要走,谁还敢上前相阻。 转眼前,两条黑影,已于昏黑暗里,消失无踪。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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