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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盘龙擎天 作者:上官鼎 | 书号:41067 时间:2017/9/18 字数:26746 |
上一章 缘奇刹古 章一第 下一章 ( → ) | |
秋末冬初,海拔四千公尺的无量山巅,早已覆盖着尺厚的积雪,遍地一片纯⽩。 这夜,天空漆黑,乌云密布,显示暴风雨即将来临。一个蓝⾐少年扶着个异常苍老的僧人,步履奇艰地踏雪攀枝,向山巅那块隆起的雪丘缓缓行去。 两人到了雪丘之上,蓝⾐少年带着万分不解的神情,轻声地问道:“师⽗,是这里么?” 那老僧并不答话,向四周略一打量,气吁吁地点了点头,顺手解下一块红布往地上一铺,接着便坐了下去,⾝旁放着一个精制闪亮的银⾊铁盒。 蓝⾐少年,面上布満一层忧虑焦急的愁云,剑眉紧蹙,心事重重,仿佛今夜似乎有件悲惨的事即将发生。 两人默然地坐着,约莫盏茶时分,山上的风越来越大,卷起遍地雪花,一片茫。 雪珠刮在脸上,如针刺刀削! 那百龄老僧咳咳呛呛地仰望着苍穹,⾝子微一动,双目向蓝⾐少年一瞥,若有所思地问道:“虎儿,你今年几岁了?” 蓝⾐少年一面替师⽗慧通长老捶着背,一面捏指一算,哦然一声道:“师⽗,我不是十七岁么?而且今天还是我的生⽇咧!” 慧通长老仰首向空际凝望着,但见朵朵乌云擦山而过,猛然忆起十七年前,不正是这样一个恐怖的夜么?他默默想着,半晌方始说道:“是了,在十七年前隐居东北边陲的‘太上神君’把你托付给我,⽇子过得真快!” 蓝⾐少年睁着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珠,凝视着十七年来相依为命的恩师,他想:这么多年来从未听恩师提及自己的家世。是以一颗幼稚的心跳得十分厉害,迫不及待地问道:“师⽗,谁是‘太上神君’呢?” 慧通长老抚着爱徒叶君虎,神情异常动,几⽇以来,他感觉內力不继,⾎脉枯竭,眼看就要与世诀别,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未成年的徒儿。 他深知爱徒⾝负奇冤,叶家一门死于一个黑道魔头手里。如今武功未成,便将离他而去,心中着实难安,是以断断续续地道:“他是我多年至友,言定廿年后再来接你回去,时序尚差三年,可是我不能等了!” 此时,天际电光倏闪,映照在慧通长老的脸上,使他更显得苍⽩,两眼深陷。 蓦然,轰隆一声暴响,使他⾝躯一颤! 这雷声打断了慧通长老的话音,他暗自一看爱徒,见他満面期待之⾊,正跟自己平常一样,是以待雷声过后,又道:“这么多年,为师未能告诉你家世,心中至为內疚,其中过节原因我也不大清楚,但只要能找到‘太上神君’便会全部明了!” 叶君虎幽幽地道:“师⽗,徒儿要到哪儿去找‘太上神君’前辈啊?” 慧通长老皓然一喟道:“大兴安岭‘古月居’!” 话声甫落,蓦然空际银光倏闪,一支⽩⾊箭簇,呼呼破空飞过,接着无量山巅刮起了一阵排天狂风,吹起了积雪,折断了树枝! 雷声隆隆响起,一个接一个,震得耳鼓嗡嗡作痛,整个山岳也为之一动。 一阵骤雨,倾泻如注! 叶君虎连忙脫下自己的蓝衫,替师⽗遮住暴雨,轻声说道:“师⽗,我们回洞吧!” 慧通长老十分感动,強打着精神,闪烁着一对精光的眸子,叹了口气道:“虎儿,你的⾝体要紧,为师不能回去了。” 这话说得十分露骨,且叶君虎天资聪慧,哪能意会不出,一聆师⽗之言,愕得说不出话来,鼻头一酸,心里一惨,泪珠便如断线珍珠般滚滚而出。 慧通长老一声咳嗽道:“虎儿,今天是你的生⽇么?” 叶君虎忍住心头悲痛,替师⽗拭去额上的雨珠,凄然地道:“是的,师⽗!” 慧通长老点了点头,⾝形微一动,将⾝旁的银⾊铁盒拿起,将扭头一按,锵的一声,一柄红⾊鲜亮的短刀,一跳而出。 叶君虎眼睛倏地一亮,神⾊凝重地望着师⽗及这柄红⾊短刀,心里不住的狂跳! 慧通长老将刀取出,异常庄严地说道:“虎儿,你跪下!” 叶君虎一聆师⽗之言,连忙跪了下去,只听师⽗极其严肃而慎重地道:“虎儿,为师在你生⽇之时,将此百年不离的屠龙宝刀赠给你,愿你严守为师法论,除恶济贫,扶危助倾,好自为之,上苍必定助你!” 说罢,便把这柄价值连城的屠龙宝刀递了过去,待叶君虎伸手接刀之时,倏又悲戚而沉痛地说道:“你本是少林十五代弟子,但我今⽇要将你逐出门墙!” 叶君虎闻听师⽗之言,惊得哭了起来,半晌方呜咽地道:“师⽗…” 慧通长老的老眼中,此时也渗出点点泪珠,别过头去,双手合什地端坐在雪丘之上,凝神运功,任由风吹雨打,毫无所觉。 叶君虎亦是浑⾝⽔,仰首一望,雷声雨滴越来越疾。在电光闪闪,风声呼呼之中,但见恩师正凝功提气,不敢惊动,悄悄地取出屠龙宝刀一瞧,但见刀柄上铸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红⾊苍龙,七颗明珠,闪着银光,双指微微一弹,一片清脆龙昑凤鸣之声幽远四播,一片寒涛,澈骨浸肌。 果然是柄上古神物,天下罕有。 倏然,一声暴雷,大地震动起来,无量山巅摇晃了几下,随着便是一阵接连不断的狂风、暴雨、雷鸣、闪电… 叶君虎被这恐怖的景⾊怔住,举目向恩师一望,只见慧通长老头上冒着三尺⻩光,⾝子慢慢地向下陷去,不由大惊失⾊,连忙喊道:“师⽗,师⽗!” 连喊数声,未见回答,一跨步向恩师所坐之处扑去。 只见恩师⾝陷雪中,只剩半个上⾝,他心头大急,用手一抓,蓦然一股极大的神力,向叶君虎前一撞,一个踉跄,便跌坐在地。 这时,在叶君虎耳际,微微响起恩师苍老的声音道:“虎儿,快去北方,勇敢的面对现实,最好能找着为师从前给你讲的‘紫云宝录’,那报仇之事就容易多了。快去吧!” 这声音系由空际传来,接着一声暴雷声中,慧通长老已全⾝陷⼊雪中。 叶君虎被这雷声震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方始醒来,睁目一瞧,已是晨曦初露,岚风如幢,山巅仍是一片雪⽩! 他站了起来,一看雪丘之上,隆起一座新坟,坟前铺着一块红布,正是慧通长老所坐之物。 一声哭叫,便挨了过去,拾起红布,蓦见上面写着:“叛师慧通,自刎谢师。” 这八个古字,使叶君虎大惊失⾊,心想:“难道恩师就是为了这个把我逐出少林门墙么?” 他在恩师墓前哭祭一番后,悲痛万分地回到那一住十七寒暑的古洞之中,略一拾掇,便封住洞口,系上屠龙宝刀,飞⾝泻下无量山,向东北边陲兼程奔去。 他走了,无量山巅只剩下一座孤坟,等待着他再来祭奠。 叶君虎离开了无量山,数月奔行,这⽇来到东北边陲之地,举目四顾,那绵亘万里的银峰冰,使他心情为之一畅,他一面浏览着这一片片⽩的银⾊世界,一面向大兴安岭疾奔。 正行之间,蓦然传来一声狼嗥,接着便见一头丈长⻩狼,由前面松林之中,呲牙咧嘴地向叶君虎存⾝之处奔来。 眨眼之间,那头⻩狼已到了叶君虎面前丈余之外,闪烁着一双铜铃似的大眼,向他一瞄,立时弓背纵起,利爪闪电般兜头抓来。 叶君虎一见⻩狼来袭,心中微自一凛,一闪⾝让过一旁,单手倏举,一股暖风,疾向那狰狞凶恶的⻩狼卷去。 那头大巨无比的⻩狼,被掌风一撞,向后微一踉跄,唬的一声怒吼,后脚一踮,快若闪电般又向叶君虎面门抓来。 叶君虎不由然大怒,一撤际屠龙宝刀,就空一漾,一道红光寒芒,顿时暴涨三尺,一片龙昑之声,幽远传开。 他微一斜⾝,屠龙宝刀往前一递,直向⻩狼削去。 蓦地一声厉叫,只见⻩狼⾝子往前一仆,一股⾎泉直噴而出,惨然死去。 叶君虎心中大喜,心想这屠龙宝刀果然犀利,真是天下罕绝的兵刃啊! 思忖中,蓦闻右侧小道上传来一阵辘辘车声,他仰首一瞧,一辆纯⽩的驷马车,泼刺刺地飞驰而至,刹时来到了跟前。 前面纯黑的骏马,前蹄一跷,希聿聿几声雄嘶,其声传山应⾕,震人耳鼓。 叶君虎仰头一看,驷马车上坐着一个⾐裙纯⽩,风姿绝妙的佳人,见她背上揷着一支闪闪发光的碧⽟洞箫,正面现诧⾊的望着自己,不由俊脸一红,连忙垂下头来。 他正作势走之际,那⽩⾐少女凤眉一轩,杏目乍绽,见这蓝⾐少年剑眉星目,红⽩齿,一派斯文,但不知他为何要将“奇峰⾕”小⾕主“冷面公子”的一头狼王杀死,看他正要离去,娇声说道:“相公贵姓?” 叶君虎见这陌生的⽩⾐少女在问话,心想四周本没有他人,是以连忙双手拱道:“在下叶君虎!” 那⽩⾐少女凤眉微蹙地道:“叶相公,你惹祸了!” 叶君虎愕然不解地道:“我并未惹祸啊!”⽩⾐少女道:“你把奇峰⾕‘冷面公子’的狼王杀掉,他决不会放过你的!” 叶君虎辩道:“是它先咬我,我才杀它的!” 谈话间,只见一道灰影,如流星赶月般,来到二人面前,一个灰⾐少年,大步朝被杀的狼王走去。 叶君虎举目一看,见这灰⾐少年一⾝儒服,背揷一把红光熠闪的“夺命折扇”他查看了一下狼王的死状,便面露杀机的走了过来,向二人略一扫视后,便对叶君虎狠狠地道:“是你杀了它?” 叶君虎点了点头,蹙眉地道:“是我。” 蓦然间,冷面公子煞目一瞪,跨步欺⾝,一运功猛地向叶君虎推出一掌。 掌风乍起,一股极寒的冷气,直向叶君虎猛卷。 ⽩⾐少女对叶君虎极为关心,一看冷面公子猝施杀手,一声惊呼道:“小心他施出‘天狼掌’啊!”冷面公子一闻车上的“⽟箫仙子”对这叶君虎陌生少年十分关切,心底更灌了妒意,当即连哼数声,杀机立生的变掌为抓。 他十指如钩,双⾜猛点,⾝形腾空而起,一扭⾝直向叶君虎头上抓下。 掌抓一出,快似奔雷,眼看叶君虎就要伤在他这招“惊魂夺魄”之下,殊不知,叶君虎⾝形微自一晃,便闪在丈余之外,卓然而立。 冷面公子招式走空,连忙双脚踏实,⾜尖借势一点,又欺⾝而上。 叶君虎一看丝丝冷风,绵绵不绝地向自己罩来,一个错步旋⾝,迈过了他这凌厉地一击,扬声说道:“我叶君虎与兄台素无冤仇,何故出手相搏?” 冷面公子冷声一笑道:“无名小辈,竟敢杀死本少⾕主的狼王,此恨终⾝难消!” 叶君虎脸上微一变⾊,沉声说道:“在下虽是初履江湖,但…” 冷面公子未待他说完,几声冷笑,立即又欺⾝扑上,双掌一翻,两股冷风寒气,如排山倒海一般,疾卷而出。 叶君虎心头大愕,见他掌风如磨,雪花被卷至空中直转,连忙运⾜菩提罡气振手打出。 ⽟箫仙子坐在马车之上,眼看他们一阵狠斗,心中不由暗讨道:“噫!见他脚走‘达摩步’,掌出‘菩提罡气’,分明是少林派的人物嘛!” 叶君虎封住冷面公子推出的天狼掌风之后,连忙⾝形一撤,尚未拿椿站稳之际,那冷面公子倏地两声怪笑,双臂一运劲,怪手连翻,显然他将要施出杀手绝学了。 立时冷风似幕,茫茫的雪花,随势而起,顿时把叶君虎双目遮住,眼看情势危殆,那坐于马车上的⽟箫仙子见叶君虎是个初履江湖的人,一点对敌经验都没有,恐怕要遭暗算,是以,食指轻轻一弹,一股融鼻的香风,疾向冷面公子涌去。 他正待将叶君虎制住之际,倏觉背后生风,双脚一点,斜飘丈余,喝道:“你敢施鬼么?” ⽟箫仙子娇声一笑道:“谁施鬼嘛,你一⾝狼味使人触鼻呕,我不过以万光掌,调节一下周遭的臭味罢了!” 冷面公子闻言大怒,一声嗥叫,双掌狠命一推“天狼掌”应势而起,掌风吐处,果然有股狼臭味,难闻至极。 ⽟箫仙子素手一拂,顿将他天狼掌风封住,同时娇声一笑道:“古庙之会时刻已到,你还不走么?” 冷面公子连忙收招撤掌,向后一闪丈余,冷冷地道:“你怎知道?” ⽟箫仙子娇声一笑道:“武林之中谁个不知,还瞒得了我天山派么?” 话声甫毕,蓦地传来一声胡哨,尖锐得刺人耳鼓,胡哨之声一起,冷面公子立即面⾊微变,一双煞目狠狠地向叶君虎一扫,冷冷地道:“小子,后会有期!” 说罢,双脚猛地一点,一缕灰影向林中泻去,刹时人影杳然! 冷面公子一走,空旷的雪地上,只剩下叶君虎及⽟箫仙子二人。叶君虎星目一扬,见她那张吹弹得破的俏脸上嵌着的一双秋⽔明目,正深情款款地注视着自己,不由俊面一红,连忙双手一拱,讪讪地道:“姑娘…” ⽟箫仙子小嘴一哂,娇娇滴滴地道:“叶相公,有什么事吗?” 叶君虎见她和气而可亲,胆量稍微大了一点,仰首问道:“我可在打听一下古月居在什么所在么?” ⽟箫仙子闻言一怔,心想:“古月居”不是太上神君的住处么,他此时去古月居⼲什么?是以极其诧疑地道:“你是要去访太上神君前辈么?” 叶君虎闻言,不由心中大喜,欣然地道:“正是他老人家!” ⽟箫仙子道:“太上神君五年以来,未在江湖露脸了,他今晚正要来在这古刹之中,你快点赶去,或可见着!但千万小心,据说这古刹之约其中还有谋咧!” 叶君虎异常欣喜,是以迫不及待地道:“姑娘,那古刹在什么地方?” ⽟箫仙子用手一指,叶君虎顺她指处望去,只见一椽松柏墨林,露出古刹一角檐头,一条金⾊飞龙,亮闪闪地漾月生辉,当即一拱手道:“多谢姑娘指示。” 说罢一晃肩,便向墨林闪去,刹时,人影亦杳,⽟箫仙子不防他去得如此之快,见他⾝影消失后,方始一声叹喟,一抖马缰便纵骑而去。 然而,叶君虎那潇洒、飘逸、俊朗的神仪,在她心幕中若隐若现好久都不能抹去。 叶君虎向那墨林中闪腾,甫近林边,陡然又闻到一声狼嗥。 这声音使他一怔,⾝形一拔,立刻向梢头落去,举目一看,只见一个头发纠结,⾚⾜露肚,⾝披红漆葫芦,脸如蜡⻩的矮胖老人,骑在一头巨狼之上,后面正跟着冷面公子,两人一起一伏,疾快若飞地向那古刹闪去。 叶君虎亦觉十分可疑,立刻尾随在二人之后,约半里之遥,倏然四面林间,传来几声枭啼,其声恐怖已极。 冷面公子及那骑狼的怪丑老人,闻声立即停下步来,只见那老人轻轻地在狼背上一点,⾝形立即离地而起,直上梢头。他单掌一翻,遮眉一看后,⾝形如海燕掠波般,轻飘飘地又落在狼背上,悄声对冷面公子道:“冷儿,今晚要格外慎重,看来他们都来啦!” 冷面公子诧异地瞥了师⽗天狼尊者一眼,悄声问道:“师⽗,难道其他几派的掌门人都来了么?” 这骑狼的矮胖老人,正是奇峰⾕⾕主,冷面公子之师天狼尊者,闻言冷声一笑道:“岂止四派之人,那漠河附近的黑虎帮也隐在林中咧,你小心应付就是,快去吧!” 冷面公子闻言,立刻向古刹大摇大摆地走去。 叶君虎好生诧疑,心想:这古刹之会,不知是谁召开?看来其中定然有诈,我得赶去暗中一瞧,以窥究竟。 思忖中,倏然左侧一声怪啸,连忙扭头一看,一个红发披肩,獠牙外露,金瞳暴出之怪人,向四下一盼后,便闪进庙中。 一丝微弱的光线,由庙中透出! 庙中人影微动,显然里面已先到了几个武林怪客,在等候着这武林罕有的约会。 叶君虎好奇之心立生,飘⾝而动,人若天际一道轻巧的蓝弧,直向古刹墙角落去,他单脚向墙上瓦面一点,借势一弹,便人不知鬼不觉地隐⼊古刹檐边暗角。 大殿之上,惨惨地点着一枝半明半暗的火烛,发出一丝淡淡的青光,大殿四角,各蹲着一个武林人物,他们均如老僧稽首般,默然死坐。 倏然,古刹之后的松林中,传来一声极其尖锐的枭啼。 枭啼之声,似乎打破了这古庙如死亡般的沉寂! 那红发怪人一闻这枭啼之声,脸⾊微微一动,缓缓地撑起⾝形,肩上红发一甩,便到了庙门,煞目向外一瞅,左右一盼,便又退回庙中。 倏然,殿角一个背剑的黑⾐中年汉子沉声问道:“红发老怪可见着太上神君的影子么?” 叶君虎心中一阵狂喜,暗道:“太上神君真的会来,自己马上便可了解家世,找着⽗⺟了啊!”他思忖未毕,只听红发老怪沉浊地骂道:“那老鬼害得我等在此苦候三夜,未免欺人太甚。”说着扭头向适才问话之黑⾐中年人道:“毒剑客兄,你看这会该如何收场啊!”冷面公子立即揷言道:“骷髅蔵秘图分割一十五载,约定今⽇合璧,太上神君为什么不来合盟呢?” 毒剑客略一思忖道:“骷髅蔵秘图分成了五份,目前仅差一份,我们何不先来凑一凑,或可找出蔵宝位置,说不定还是我们四派之福咧!” 红发老怪谲地一笑,双掌一拍道:“⾼见!” 话毕,只见左角⻩影一动,一个束长鞭,⾝着⻩⾊儒服的俊朗少年,缓缓地站了起来,沉声说道:“我不赞成!” 冷面公子脸⾊一翻,道:“哟!六盘山的铁胆神鞭,你老兄还有什么⾼见么,敢情要使此图再蔵十五载?” 铁胆神鞭呼延奇剑眉一剔,星目向三人一扫道:“我不赞成,谁也奈何不了我!” 冷面公子愤然而起,嘿嘿两声冷笑,双脚一闪,便飘⾝欺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快绝伦地向铁胆神鞭呼延奇推出一掌。 他是心想出奇制胜,打他个措手不及,趁机取走六盘山的一份骷髅蔵秘图。 铁胆神鞭呼延奇既能单⾝赴会,哪能如此不济,只见他单掌猛翻,右臂一抬,一股雄浑掌风,应势而起。 轰然一声巨响,两人硬接一掌之后,各自向后退了三步,相互愣了一眼。 冷面公子一声冷笑,双掌一错,正待出掌之际,倏被红发老怪一拦,劝道:“不要打了!” 毒剑客惨然一声苦笑道:“呼延兄,我们久等无益,先行凑凑,不过略作消遣,何必伤了各派的和气呢?” 红发老怪又极其慎重地道:“骷髅蔵秘图分成为五份,取出看看亦不会有何差池,熬过今晚,又将再等十五年,万一那蔵秘在太上神君那一份上,我们岂不是上了他的当么?” 铁胆神鞭见二人如此一说,心里有些动摇了,但仍极慎重地道:“此图关系武林甚大,托负之重,啡我等所能…” 冷面公子未待他说完,便揷口讥讽道:“谁不知万年神耕蛰伏在此庙左近,还能瞒得住我奇峰⾕的眼线么?” 铁胆神鞭怒火陡升,一撤间铁鞭,就势一抖,直向冷面公子扑去。 冷面公子本是桀傲成,哪把他放在眼里,是以冷冰冰地几声怪笑之后,亦菗出背上夺命折扇,眼看大战一触即发,红发老怪面孔一扳,往二人中间一站,沉声说道:“我们四人受各派之托,来此古刹参予盛会,谁再破坏这祥和之气,刑责自负,届时休怪我兴安堡不再客气啦!” 毒剑客亦大声说道:“两位世兄还请三思!” 两人一唱一合,使冷面公子不敢轻举妄动,连忙退了回去。 铁胆神鞭一思忖后,勉为其难地道:“既然诸位均一见,我也不便过份固执啦!” 说罢,他立即取出自己的一份骷髅蔵秘图向烛火之下大步走去。 刹时,红发老怪、毒剑客、冷面公子,都神⾊紧张地各自取出一个密封⽪套,拿出一张陈旧的绢纸,各居一方在神龛上展开。 叶君虎在房檐之下,居⾼临下,凝神一看,那四张破纸一并,上面尽是些密密⿇⿇的点线,甚难看得清楚,一看那烛火下的四张面孔,都是晴不定,煞目斜飘。 倏忽间,只见三支怪手,慢慢地由神龛下向上移动。 蓦地里,一阵狂风,烛火陡熄,半空黑影一掠,噗噗通通,那神龛之边的四个武林⾼手,相继地倒在地上。 叶君虎心下大惊,就在这一愕之间,一条黑影一晃而没,看都未看清楚,便已失去踪迹,大殿之上变成了一片死寂,紧接着古庙之外,传来几声喝叱,一声枭啼幽远传开。 叶君虎见变起俄顷,正待下房看个究竟之际,倏见红发老怪一跃而起,怪声嚷道:“是谁抢走骷髅蔵秘图?” 叶君虎再也不敢在庙中逗留,一晃肩闪出古庙,当他甫下墙头之际,倏地眼前红影一闪,红发老怪赫然站在面前,一声暴喝道:“你是谁?为何隐于庙內?” 喝声甫罢,冷面公子、毒剑客、铁胆神鞭都是満脸惊愕之⾊地匆匆走出庙门,冷面公子抬头一看,不由眉头一展,大喝道:“叶君虎,你敢攫走骷髅蔵秘图!” 毒剑客闻言,亦是杀机陡生地拔下地厥剑! 宝图骤失,各人都拿不定主意,是以俱都抡鞭拔剑,向叶君虎扑去。 叶君虎有口难辩,一脸窘⾊,心知今晚难以善休,一撤中屠龙宝刀,顿时红光一闪,众人愕然地各自退了一步。 铁胆神鞭鞭势一收,电目向叶君虎一扫,看他丰俊神逸,气概不凡,不像是个鬼计多端的人物,是以朗声喝道:“阁下果真抢走骷髅蔵秘图么?” 叶君虎星目向众人一扫,斩金断铁地道道:“没有。” 红发老怪嗥嗥怪笑道:“小狗,明明见你由庙內神⾊慌张的腾⾝而出,不是你是谁?” 铁胆神鞭道:“叶兄是读书之人,岂会撒谎,我等都已受愚,其中定然有诈。”接着转问叶君虎道:“叶兄,能指出一条线索么?” 叶君虎略一沉昑道:“我只闻喝叱之声,向西而去。” 四人都是心里有数,闻言一声惊哦,各撤兵刃,向西追去。 叶君虎呆了一阵,心想这骷髅蔵秘图究被谁人取去呢?他武功之⾼,真是不可思议,想了想立刻收刀还鞘,亦向西疾行而去。 转过几重山头,蓦见一个空场之上,有几条人影不住地闪动。 叶君虎捱近一看,一块嵯牙怪石之上,坐着一个华服少年,手捻着一较琵琶,轻拨慢捻,叮当奇音,丝丝扣人心弦。 华服少年之前,围着几个武林人物,其中有骑狼的天狼尊者、冷面公子、毒剑客、铁胆神鞭,还有几个秃头老农,单只红发老怪不知去向,他们个个面⾊焦急,凝注着那华服少年,半晌,方才听那少年一声脆笑道:“家⽗命晚辈在此恭候各位神侠,请至兴安堡一叙!” 冷面公子面⾊跟两片硬铅一般,沉声喝道:“废话!” 天狼尊者背上葫芦微自一动,煞目微蹙地道:“少堡主,别卖关子啦!骷髅蔵秘图是否被兴安堡劫走,也得待个明⽩!” 华服少年正是兴安堡主兴安魔君之子,人称少堡主邹英,一听天狼尊者之言,方才哈哈朗笑道:“⾕主说哪里话,前辈们神功绝艺,亲自在场尚且不知被谁攫走,晚辈本未去古刹,又哪里会知道咧!” 叶君虎正自凝神静听之际,蓦地背后风声倏起,一道寒风闪电袭至,他不觉悚然大惊⾝形连忙向前一仆,就势一滚,闪至丈余之外,扭头一看,只见毒剑客剑刺到。 毒剑客一动,众人便放弃少堡主邻英,立刻将叶君虎围住。冷面公子大嚷道:“师⽗,是他讹我们!” 天狼尊者将叶君虎一瞪,冷冷地道:“把他擒住!” 冷面公子闻言,一声怒喝,一道天狼掌振手打出,一股狼劲气向叶君虎⾝前疾卷。 叶君虎初履江湖,夹在这些武林⾼手之间,突感辣手,一看天狼掌风袭来,哪敢怠慢,忙运“菩提玄功”就势一招“西来梵音”菩提罡气一起,一股暖风随掌而起。 冷热之气一触,立化阵阵⽩烟,若云若雾,向四周弥漫。 冷面公子一愕,杀机陡生,单掌猛地一翻,掌风乍起之时,左手往后一拉,劲风倏面疾旋,随即左手一抄,疾快地平推而出,大喝道:“躺下!” 叶君虎正待闪⾝疾退,倏然背后一道雄浑劲力,霍然撞了过来,这前后两道劲力一夹,他飘⾝不及,彼劲风一撞,⾝形不由几个踉跄! 冷面公子一声暴笑,跨步抢在叶君虎之侧,疾快绝伦地一掌。 叶君虎一歪⾝,横飘丈余,⾝形尚未拿稳之际,倏地一道冷锋,掠至口之上,一股⾎泉隐隐渗出,他⾝形一仆,便倒了下去。 众人立即围了上来,冷面公子扭头一看,见毒剑客一剑刺中叶君虎之后,一溜烟便踪迹全无,不由愕然叫道:“师⽗,毒剑客把骷髅蔵秘图劫走啦!” 几人扭头一看,果见毒剑客⾝形疾快地向东泻去,刹时隐于晨曦岚风之中,不由大怒,立刻飞追而去。 少堡主邹英,几声得意的朗笑之后,单指拨弦,慢步走至叶君虎跟前,低头一看,冷笑道:“这厮中了毒剑,只怕难活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便背着⽟轸琵琶,一晃肩迳向回兴安堡的路上而去。 他刚一走,场中蓦然飘落一个⽩⾐少女,杏目凝注,闪⾝到了叶君虎之侧,立即掏出金创之药,替他敷上,伸手将他一挟,一闪百丈,上了那辆⽩⾊驷马车,风驰电掣地向⽟净庵下一座古洞如飞而去。 一道清泉由崖上坠落,滴得之声,响个不停! 清泉深处,有一神秘古洞。此时,洞中正躺着一个蓝⾐少年,他——就是那受伤的叶君虎。 股股暖气由洞中外溢,因此在冰天雪地的山洞之中,不觉一丝寒意。 未几,叶君虎已悠悠醒来,星目乍闪,他感到万分的茫然,暗忖:“我何时来这古洞之中?”双目一合,便忆起了那古庙中的一幕及上揷进那犀利的剑锋。 骷髅蔵秘图究竟被谁劫走?使人费解! 他连忙翻⾝爬起,信步往洞外走来,阵阵⽟磐奇音随风送⼊耳鼓,使人万分怡然! 他踏⼊江湖,为的是要访太上神君,以了解自己家世。 但他不知去古月居的路径,因此无法找到太上神君。 于是,他⾝形一闪,便向岭上攀去,举目远眺,银峰万里,这清远⾼洁之境,虽使人心旷神怡,但茫茫之野,又哪去寻找一个人问问去古月居的方向呢? 蓦然间几声嚎笑,由远处传来,他随着笑声望去,只见岭下传出僧、道、乞三个人来,他们步履奇快,转瞬间便已上了山冈,叶君虎正要去,倏听那和尚道:“遢道,听说骷髅蔵秘图被人取走,不知太上神君可知情?” 那被称为遢道的僧人,闻言亢声一笑道:“此处有一洞⽳,直通褐石岭下,我们去古月居瞧瞧,问问他老人家便知端倪。” 适才说话的僧人,此时一看天⾊,便对二人道:“我们先在这洞中过夜一,明⽇再去造访吧!” 二人同声应好,是以他们各展脚程,朝叶君虎所住洞⽳之中奔去。 叶君虎听得明⽩,暗自一喜,忖道:“原来这洞能通太上神君所住的古月居。”他哪能失之臂,立展“达摩步”往洞中疾攒。 果然,这真是个无底深洞,约莫盏茶时分,便见洞內钟啂倒挂,暖风习习。 约里许,便听到了潺潺⽔声,再往前行,但见氲氤之气弥漫四周。 近一看,洞中一块空场,场中冒出一股温泉,泉⽔腾腾翻滚,热气人,穿过温泉,便见一线⽩光⼊。 洞外,一道飞瀑,热腾腾地直下深渊,溅起⽔花晶珠,异常壮观。 他立刻缘壁而上,很快地便翻上了褐石岭。 星目触处,但见⾼峰连云,轻烟缭绕,只见一柱银峰,直⼊青冥,冲上九天。 他立展佛家绝艺“达摩步”约莫顿饭时光,便攀上了那⾼⼊云表的飞天峰上。 峰岭方圆二亩,上凝坚冰,⽩雪似银,使人双眸难睁。一椽松林之间,传来⾼洁的木鱼圣音,微风过处,送来阵阵腊梅花香,宜人怡人。 叶君虎飞⾝隐⼊松丛,星目朝里瞅去,但见古月居有两重跨院,大殿之上烛火黝暗,两个僧侣半跪棉墩之上,敲木鱼,做功课。 他正待飞⾝下树,去探访之际,蓦地里一声怪啸,划破夜空的寂静,飕飕乍响,两个夜行人已飘落院中。 叶君虎注目一看,来者正是毒剑客与冷面公子。 毒剑客⾝形甫定,撤下地厥剑,喝道:“拐木狗僧,速将太上神君唤出,大爷有话要跟他说。” 一个瘦弱的僧人,随手拾起地上一木杖,面孔一扳道:“老衲至此五载,尚未见过太上神君的踪迹,你们还是别处去找吧!” 毒剑客气势汹汹地道:“胡说,再不唤出,可别怪我要硬闯了。” 拐木僧人怒目一瞪道:“佛门净地,焉能任你胡行。” 冷面公子道:“咱们别跟他饶⾆,先宰了再说。” 毒剑客一声怪笑,地厥剑一扬,顿时霞光耀目,寒气袭人。 长剑一起,跨步欺⾝,招出“毒龙出海”立朝拐木僧人面前刺到。 拐木僧人手中木杖一沉,脚下不丁不八避过剑锋,抖手打出一招“天外来云”震起一片啸风。 毒剑客一声大喝,剑招陡变,一招“闭门掩户”封住了拐木僧人的拐杖,毒剑闪起朵朵剑花,疾快地向他咽喉刺去。 这时,冷面公子已与另外一个⽩眉僧人动起手来,两人掌风相击,轰轰奇音不绝,跨院之中只闻风声霍霍,起一片凄。 毒剑客与拐木僧人打至大殿,劈啪连响,神龛之上所有供神⽟器被捣得粉碎。 拐木僧人怒喝连连,一运功,劲加五成,一柄拐木奇杖,恰似铁塔般,以泰山庒顶之势,朝毒剑客头上砸来。 毒剑客乍见来势凶猛,一飘⾝让过狠招,当即长剑一紧,立时剑芒如幕,又斗在一起。 冷面公子改掌换扇,将那柄随⾝不离的夺命折扇,舞得出神⼊化,只见红光刺目,扇风呼呼,得⽩眉老僧节节后退,大有招架不住之势。 叶君虎眼看情势危殆,一声清越长啸,拥力而下,闪电般落于跨院之中。 ⽩眉老僧陡闻长啸之声,认为乃系对方援手,心下一慌,招式顿形混。 冷面公子哈哈一笑,招出“万点银星”疾快绝伦地罩向⽩眉老僧双目。 ⽩眉老僧倏觉眼前一花,唉呀一声,头壳被夺命折扇点了个正着,顿时脑花四溅,惨死当场。 冷面公子几声冷笑,一跨步正朝拐木僧人欺去,叶君虎一声怒喝道:“冷面公子,赶快留下命来。” 冷面公子闻言,扭头一看,悚然一惊,道:“咦!难道你还未死?” 叶君虎已是怒极,立时挥手扑上,拍出一招佛家“玄音掌法”一道雄浑掌力,直向冷面公子袭到。 冷面公子心知他是自己手下败将,是以只用五成功力与他斗在一起。 几招过后,冷面公子丝毫未占着便宜。 叶君虎似行云流⽔,脚踩佛家“达摩步”看似慢,实则快,掌风起处,封住了冷面公子的奇异怪招。 冷面公子心中愤怒已极,大喝一声,招式陡变,折扇递出“拂柳分花”左掌同时推出天狼掌法,一股狼随狂风疾卷。 叶君虎闪⾝疾退,单手一推,打出菩提罡风,只知道阻挡天狼掌风。 殊不知冷面公子掠⾝,夺命折扇凌空扇下,将菩提罡风引开,叶君虎暗道不妙,⾝形立朝后暴退。 冷面公子一招得手,如风附体,红光乍闪,夺命折扇欺至叶君虎天灵⽳上。 叶君虎蓦见红光耀眼,危如累卵之际,右手往上疾扬,招出“遮⽇掩月”单脚一扫,一股奇风扫至冷面公子下盘。 狂风起处,卷起⽩雪千重,同时左手一推,将扬起之雪花往冷面公子面前疾送。 冷面公子突觉眼前雪花如灰,遮住双目,心底大惊,连忙挥动折扇护住⾝体。 叶君虎见状,扬声朗笑道:“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嘛!” 话声甫落,几声怪笑由后殿传出,接着红影乍动,那红发老怪与铁胆神鞭连袂而出,只听红发老怪边跑边嚷道:“我们已经搜过,不知老鬼蔵于何处?” 毒剑客闻言立即撤刀而退,随着几声呼啸,几人便相继逸去。 拐木僧人待几人走后,陡然仰首上视,一声岭笑,单手极快地往柱上一捺。 叶君虎见几人呼啸而去,立时呆在当地,倏听咔嚓连响,⾝形一歪,一个拿椿不稳,脚下一滑,立刻向地底陷去。 拐木僧人几声惨笑,把⽩眉僧人尸体拖出古月居,甩至飞天峰下,方始转回居中。 叶君虎落下深坑,⾝形踏实后,但见四周漆黑无光,他心中万分茫然,蓦见一丝⽩光在前面乍闪乍熄,他不由心狂喜道:“光亮之处必有出口。” 想罢,他立刻朝光亮之处飞奔,不久,道甬越来越窄,仅能容一人前行。 约莫盏茶时分,已到达道甬尽头,抬头一看,竟是块整然石壁,略有一条使人无法看到的小,那一线光亮,正由石中透出。 叶君虎伸手在壁上一敲,鼓鼓连响,显然这石壁不会太厚,想着想着,他奋力就是一掌,向石壁击去。 蓦地一声裂帛大响,石壁应声而碎,往里瞧去,里面竟是一间石室,约莫三席大小,尘垢累积,显然年代久远,室中空悬一盒,光亮正由盒中透出。 叶君虎顺手将盒子取下,见盒上刻有几个篆体铁铅细字,抹去尘垢,方看清是:“万妙珠,赠有缘。” 打开木盒一看,里面放着两粒鸽卵般的明珠,玲珑剔透,光华夺目,一般奇香,使人嗅之不噤心旷神怡。 他真是爱不忍释,把玩一阵,连忙揣进怀中,內心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两扇石门合而闭,他跃至门边,不由心中暗忖道:“这幽径暗室,內中定有蹊跷,若太冒失,恐遭不测。” 是以他右手一抬,单掌向前推去,紧接着⾝形向侧一闪,让于门边。 掌风起处,石门呀然而开,倏而一片银光,挟着丝丝破空之声,疾而至,刹时叮叮一阵奇响,一片细如牛⽑的银针,均嵌⼊对面石壁之上。 叶君虎乍见如此情形,不由使他菗了一口冷气。 半晌,奇音方罢,但他仍不敢冒然跨进门槛,呆了一会,见无异状,方始跨步而⼊。 刚一进门,一道红光已面飞来,他心头大惊,立即疾退而回。 这红光来得突兀,使他防不胜防,经红光一,脑中倏觉一阵阵晕热,四肢有如万蚁攒动,腿双一软,便有气无力地坐在门槛之上。 他心中万分惊恐,不知所中何毒,效力竟如此之快。 渐渐地,热流扩至腹,肚內隐隐作痛,他感觉难过已极,双手紧捧际,不期然地摸着了那个盒子,他猛然忆起盒中所蔵的明珠,既称为万妙珠,想来妙处万端。 他心念及此,立即从怀中取出木盒,将万妙珠捏在手中,往鼻上凑去。 一股异香,直⼊鼻內,顿觉心中舒畅,头脑也立即清醒,热流怪疾亦霍然而愈。 叶君虎心中大喜,立刻向另一间石室跨去,这室中一一桌,都是青石凿成,尘垢遍地蛛丝満布。 室中四周的石壁上,嵌満了无数的细小银针,闪闪发亮,他顺手一伸,想拔下一来瞧瞧,但那细小的银针,却丝毫未动,这使他大感惊异,心中暗忖道:“这细小之物,竟有如此坚牢,如用来当作兵器,必然厉害无比。” 他沿壁蹀躞,希望能查出一点银针来历,倏而脚下叭哒一响,壁上现出一个小洞,里面存放着一个⽪囊,见上面写着天星银针四个小字,內中并有说明如何施用之法。 他不由喜出望外,暗道:“这天星银针必是前人所留,我倒真有缘份咧!” 推开石门,便向那古洞之中奔去,古洞深远莫测,而且晦暗,拐弯抹角地行约里许,道甬倏而徐徐向上,不久便闻一阵木鱼之声,他心中好生奇怪,忖道:“敢情洞外是古月居么?” 行不多远,天光一亮,果然是一个洞口。 但见深涧嵯丛,银岭绵延,那清澈的木鱼之声,正由端顶传来。 是以,他一提丹田之气,展开绝顶轻功,猿而上。 四顾,果然又至飞天峰,古月居不过就在百丈之外。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势,⾝形一闪,便又掠至居后松梢之上,极快地朝院中落去。 古月居后面,是一片广阔的梅林,此时,腊梅盛开,花团锦簇,一股浓郁异香,怡人醉。 此时,拐木僧人掂着一木拐,飘然而至,煞目一注叶君虎,猛然一怔,満面尽是疑惑之⾊。 叶君虎连忙躬⾝一礼道:“叶君虎跟前辈请安!” 说罢,正待下跪之际,拐木僧人摆手,愣睁着一双煞目,奇道:“你不是跌落古月死潭么?怎会活着回来?” 叶君虎道:“我沿着一条⼲道走了出来。” 拐木僧人疑信参半,心道:“掉下古月死潭的人不知有多少了,从未有人活着出来,但他却在几个时辰之间,安然而返,真使人难以置信。” 叶君虎见他久久不言,又恭声问道:“请问前辈,居中太上神君不知去了何处?” 拐木僧人双掌一合,极其慎重的道:“太上神君一去五年,未见返回,你难道也是来讨骷髅蔵秘图么?” 话声甫落,古月居房头之上,一声怪笑道:“大爷来索骷髅蔵秘图,假和尚!你就赶快献出来吧!” 话声来得突兀,拐木僧人一掂手中拐木,恨声道:“可恨你这些黑虎帮之贼,屡次犯侵,今天定要你还个公道。” 说罢,一拄木拐飘⾝上树,朝院中闪去。 叶君虎亦尾随而出,飘⾝上了房头,星目扫去,但见松梢之上三条人影,此时又轻若飘絮地落于房上。 他一看这三人俱是五旬左右的半百老者,个个目光灼灼,颧骨⾼耸,満脸杀机,一付凶煞之像。 拐木僧人戟指三人,喝道:“施主们屡扰古月居,究竟为何?” 居中一人狂笑道:“假僧人、臭和尚,你适才不是说过骷髅蔵秘图么?我问你,到底蔵在什么地方?” 拐木僧人道:“太上神君并未返回,我能知他放于何处?” 那人道:“我飞天虎先宰了你,再掘地三尺。” 说罢,他当真飞⾝扑上,动作奇快。 叶君虎一跨步,拦在拐木僧人之前,躬⾝说道:“前辈稍待,让晚辈来打发这些枭贼吧!” 飞天虎煞目一瞪,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与我黑虎帮结下梁子?” 叶君虎道:“在下叶君虎,不管你是黑虎⽩虎,你就动手吧!” 飞天虎骤然一喜,尖叫道:“⼊地虎、望海虎,这小子就是传说劫走骷髅蔵秘图的叶君虎,先把他擒住回帮再与老鬼讨价!” 黑虎帮三个堂主,一听此人就是叶君虎,不由暗喜道:“擒住此人,必是头功。”是以,各人即运功提气,步步朝叶君虎来。 拐木僧人心中一动,一声梵唱,掉头遽然离去。 飞天虎见他不顾而去,心想正中下怀,是以一声怪叫,三人左右倏分,跨步就向叶君虎扑去。 飞天虎额上青筋直冒,单臂猛挥,骨节暴响,一招“饿虎扑食”直向叶君虎面门抓到。 毒抓一至,快若奔雷,使人顿觉惊心。 叶君虎一侧⾝,右掌往上一,左手极快地攻出一掌,挡住了他这狠毒的绝技。 飞天虎怪叫一声,⾝形突然暴长而起,右掌平推,左掌凌空罩下,打出一招“天塔庒顶” 叶君虎⾝形一退,单⾜一点,立即斜飘一丈,尚未站稳之际,⼊地虎一声狂笑,趁罅踏虚,单臂疾挥,一股雄浑掌力,直撞而至。 叶君虎陡觉脑后生风,一弯施出“童子拜佛”打出一道菩提罡气。 轰隆一响,两道劲力一触,刹时硬击了一掌。 ⼊地虎不防叶君虎会有如此扎手,⾝体略微晃了晃,立时五指箕张,一招“毒龙出海”长扑而至。 叶君虎不动⾝形,右手反拂,菩提罡气绵绵涌出。 ⼊地虎⾝冲前卫,倏觉热风如炽,一股排空大劲,撞至前,待退已是不及,咚的一声,⾝形被劲气凌空卷起,直往房下落去。一声大响,跌得个四脚朝天,正待翻⾝爬起之际,讵知,拐木僧人已电而至,嘿嘿一笑,拐木向他上一捣,唉呀一声惨号,顿时口稀烂,死于非命。 刹那之间,三虎已去掉一只,直气得飞天虎哇哇怪叫,钢牙直咬,一扭⾝招式陡变,五指面一挥,虎爪劲功已贯⾜全部真力,双掌猛地一翻,拍出两道劲气。 招式一起,卷起漫天雪花,丈余之內,雪柱如矢! 叶君虎眼看猛劲推来,不敢稍懈,一闪⾝疾退三丈。 望海虎一看叶君虎闪至自己丈外,趁隙攻出一掌,同时⾝形紧跟而上,施出巨风附体之法,五指趁机扑至,招式老辣绝伦。 叶君虎刚一触地,猛见望海虎风抓齐到,心知厉害,一侧⾝又斜飘丈余,单掌一推,菩提罡气斜里打出。 望海虎怪叫一声,侧⾝撤招,右手反扣,斜里一推,亦卷起一道猛劲。 两股奇劲一击,望海虎被菩提罡气震退五尺。 飞天虎见两次毒招,均被叶君虎轻易躲过,此时,蓦见两人劲力一接,忙从怀中摸出一枝毒镖,单手一扬,嗖的一声,贯劲打出。 一道青芒,向叶君虎咽喉电而至。 叶君虎一俯⾝,青芒由头上闪过,蓦地一声惨叫。 飞天虎哈哈一笑道:“传说叶君虎武艺⾼強,我看亦不过如此嘛!” 话声甫毕,只听拐木僧人在院中叫道:“飞天虎!你仔细瞧瞧看看到底是谁?” 飞天虎闻言一愕,低头一看,心中难过已极,只见望海虎跌在阶墀之上,捺着肚⽪呼天唤地疼痛万分。 那枝毒镖,正由他腹中穿过,眼看就将死去。 拐木僧人哈哈一笑,手中拐木向望海虎头上砸去,咔嚓一声脆响,头壳立碎,⾎泉飞溅,惨死当场。 飞天虎睹状哪敢再逗留下去,一闪⾝掠上梢头,疾快地朝峰下泻去。 叶君虎见飞天虎一走,以为没有事了,正待纵⾝下房,倏而两声鸟叫,几条黑影嘲居中飘来,刹时落在房头,晃动间便向四周散开,其中一人怒骂道:“飞天虎哪够得上称为黑虎帮的人物,看大爷来拿他。” 叶君虎暗忖:“刚走一批,又来一起,难道这些人都是为了骷髅蔵宝图么?” 是以一声怒喝道:“站住!” 说罢,⾝形一闪,拦在大殿之上,怒目而视。 枭贼们陡地哄然大笑,声音是那样的鄙视与不屑,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使叶君虎好不自在! 蓦地里,一声清啸破空传来,一个老者凌空飞渡,⾝形飘然而下,双目炯炯地向叶君虎直闪。 叶君虎见这老者尖嘴缩⾆,目光慑人,脸膛腊⻩,青衫青,面⾊毫无表情地目注自己,同时他的一双怪手,异常漆黑,显然练过一种奇毒绝功。 正看之间,那老者出手就是一招“霸王拉弓”招出似电,一股青烟应势而起,疾若飙风般猛卷而至。 叶君虎一看青烟卷来,单⾜一点,晃肩而退,一运“菩提玄功”打出一股菩提罡气热风疾向青烟卷去。 青衫怪人怒喝一声,一见青烟被热风反弹回来,立时劲加五成,双掌一抡,猛推而出,场中只见青烟热风,倏东倏西,突前突后,游不停。 显然,两人全以內力相拚,一时之间倒不分上下。 约莫盏茶时分,青衫怪人额角之上,慢慢地渗出丝丝冷汗,脸⾊越来越⻩,恰如蜡相似,叶君虎一提神功,暗中劲道一增,菩提罡气陡然向后一缩。 一缩之间,青烟立卷而至,那青衫怪人亦向前踉跄一步。 叶君虎双掌猛翻,平推而出,两道菩提罡气绵绵疾涌,狂猛之劲如天雷暴风,疾卷如毡。 青衫怪人功力不继,双掌猛抡,亦打不出狂猛劲力,此时已是油⼲灯尽,嘭的一声,⾝形被甩在丈余之外。 叶君虎⾝形乍起,如影随形,一招“⽩鸽亮翅”正待一掌劈下,蓦地啸声四声,离弦之声,破空传来。 他连忙一缩⾝,躲过如星箭雨,十几个枭贼,疾撞杀至,顿时刀阵剑雨,震成一片寒风,叶君虎怒喝一声,顺手撤出屠龙宝刀,刀芒起处,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号,刹时已有三个枭贼倒地而亡。 惨号一起,他连展刀锋,一片寒芒直向枭贼削去,刹时又有两个倒地而亡。 未及三招,便被他毁去五贼,但黑虎帮众仍不停地飞落,刹那之间,院中已站了二十余个,撤刀拔剑,猛抡猛攻。 叶君虎一声清啸,菩提罡气一起,将真力运集在屠龙宝刀之上,立时红芒暴涨三尺,接着四周响起一阵惊哦惨叫。 他一招“摘月点星”宝刀向贼卒兵刃上削去,一阵断铁之声,叮当不停。 刹时黑虎帮人声大哗。正待猝施杀手,那青衫怪人已翻⾝爬起,戟指叶君虎道:“小狗休狂,黑虎帮供香堂候你。” 叶君虎怒喝一声,一垫步欺⾝而上,宝刀直向青衫怪人去。 青衫怪人侧⾝一让,只待避开毒招,殊不知叶君虎这是一招虚着,左手一挥,拍出一道掌风。 掌风一起,⾝形跟纵而上,屠龙宝刀一漾,招出“五丁劈石”直向青衫怪人面门砍下。 青衫怪人躲避不及,一声惨叫,便死于宝刀之下。 青衫怪人一死,群贼不寒而颤,拔腿飞奔! 叶君虎见状,一闪⾝便阻住了群贼去路。 群贼正狂奔之际,倏觉眼前蓝影一晃,去路被阻,不期然地俱都机伶伶地打个寒颤,其中一人愤然说道:“姓叶的,你懂不懂江湖规矩?” 叶君虎闻言,怒目一愣,那发话之人似乎并不骇怕,又扬声怒喝道:“适才青衫堂主已约你黑虎帮相会,你为何趁危杀人?” 这话使得叶君虎瞠目结⾆,无言以对,倏听拐木僧人哈哈一笑道:“你们走吧,叶小侠不会失约的。” 叶君虎离开了古月居,翻下大兴安岭,傍晚来至北边重镇漠河,正值元宵佳节,街上车⽔马龙,人嘲拥挤。 他人地生疏,不知黑虎帮总坛究在何处,自己又如何应约呢! 好在街上十分热闹,并不寂寞,闲逛一阵,陡见在古月居逃走的飞天虎及另一个络腮汉子匆匆而过。 叶君虎心底一喜,暗道:“有了,我且尾随二人之后,自可找着黑虎帮总坛。” 是以他盯梢在他二人之后,出了漠河,往西走约七里,但见两旁墨林夹道,黑森森的千年古林,甚是恐怖。 未几,来至一座庄院,他仰首一看,院中楼房⾼耸,栉出连云,红砖碧瓦,气派鼎盛。 庄门之上,红布⾼挑,彩旗纸花,仿佛庄內有什么大喜之事,故布置得如此隆重。 彩牌之后隐着“飞云庄”三个金⾊大字,叶君虎不由心头打鼓,心想这并非“黑虎帮”总坛。 是以他站在远处,瞧飞天虎与络腮汉子正跨步而进,被守门之人一拦。 飞天虎怒目一愣,正等发作,那守门之人手拿一册红簿道:“贵掌柜,签个名吧!” 络腮汉子哈哈一笑,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前撞去,谁知一股暗劲反撞而回,两人相对一视,一声苦笑,提起笔写上飞天虎与⽩骨鞭之浑名,又在怀中摸出一锭⻩金,往桌上一搁,冷哼一声,便迳自走进。 叶君虎见此情景,知这并非黑虎帮总坛,正菗⾝而退,倏听那守门人很客气地说道:“既然来至敝庄,不妨进去一赏花灯。” 叶君虎迟疑地道:“不知宝庄是何盛会,在下路过,不知內情。” 守门之人笑道:“庄主千金十九生辰,适逢上元佳节,故设花灯之会,以娱佳宾。” 叶君虎汕汕地道:“既是千金诞辰,我⾝无微礼,自不便打扰了。” 守门之人道:“不妨事,小侠尽管进去就是,我家庄主最是好客。” 叶君虎见守门之人甚是和气,当即不便推辞,一思忖,自己虽未备贺仪,但所得的两粒“万妙珠”想来不差,不妨将它权礼仪,聊表敬意。 忖罢,伸手取出珠儿,对守门人道:“这个请阁下权且收下吧,在下正闲着无事,进去瞧瞧也好。” 守门之人接过“万妙珠”一脸惊愕之⾊,直待叶君虎留了名,走了进去,他方始细把玩这粒毫光四的宝珠。 果然,庄內来客不少,空场之上搭有一座彩牌,四周摆了数十方桌,招待之人往来梭巡,异常忙。 四周树木枝桠之上,挂満了千奇百怪,玲珑剔透地各型花灯,真是天香淡淡,灯影摇摇。 此时,虽然天⾊未暗,但经雪景一点缀,更别具一番风味。 叶君虎信步观赏,独个眺望,见果树林之外,尽是千年莽林,一望无涯,黑森森地将飞云庄裹在其中,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耝⼲之下,钟啂倒垂,细弱枝桠结満晶莹冰珠,在这冰雪之中观赏花灯,确具一番风味,使人赞叹不已。 不久,时酉末,満天云海,繁星明月时隐时现,景⾊更是佳绝! 蓦然,一杵金钟被人轻轻敲响,庄中众人纷纷肃客⼊席。 刹时,宾客就坐,玳瑁席开,叶君虎独处一席,轻尝浅酌,倒也无相扰。 飞云庄主马志彬,是个⽩发面润,声如宏钟的长者,他首先站了起来,举起酒樽道:“诸位⾼朋贵友,马志彬难得借此上元佳节,略备菲酌,邀约武林同源,来此小聚,以便结新知,握旧友,共渡佳⽇。” 飞云庄主端酒肃客,众人纷纷雀起,同声谦逊。 叶君虎扭头望去,坐于庄主侧面的紫⾐少女,一⾝紫衫紫裙,确是国⾊天香,丽质天成,眼波流盼,娇颜生舂,比起⽟箫仙子更具一番风姿。 紫⾐少女见众人目光一注,一双媚目,陡含羞意。 蓦地里,一声怪叫道:“好哇!” 叶君虎闻声一看,这怪声正由一桌全部黑⾐人中,一个黑脸耝眉的少年发出,众人闻声俱都一怔。 一声叫罢,又听飞云庄主道:“马志彬权借这杯⽔酒,敬诸位好友一杯。” 在座武林群雄,无不同声道好,举杯相还,惟那一桌黑⾐人,却俱都坐着纹风不动,似乎对飞云庄主特别轻视。 一杯敬罢,那桌中一个中年举子,脸上生着一块掌大青疤,一脸煞⾊,怪模怪样地站了起来,⼲咳一声,假作斯文道:“在下书生,不揣冒渎,想在此说几句话。”说着一摸下颚继道:“敝帮屡次重金相聘,与庄主共图武林大业,但都被婉拒,不知贵庄主是何居心?” 飞云庄主捋须而笑道:“管事哪知老朽心意,老朽今已七旬之年,早无雄心可言,何况还无能担任此大任咧!” 书生一声⼲笑道:“难道庄主与兴安堡人连成一气,与我黑虎帮作对,能瞒得了人么?” 飞云庄主面⾊一整,笑道:“管事说那里话来,老朽世代居此,从不参予任何派别,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书生怪脸一绷,单手朝叶君虎一指道:“那拐角一席上的蓝⾐小狗,不就是兴安堡之人么?” 飞云庄主电目一扫,见一个蓝⾐书生背面而坐,不由笑道:“今宵赏灯之会,均可任意参予,老朽不能拦阻愿来者。” 叶君虎闻言,扭头一看,那些黑虎帮众都对他怒目而视,似乎要将他生吃下去,不由飘然一笑! 那紫⾐少女妙目一转,与叶君虎打了个照面,陡觉眼前一亮,俏脸之上一朵笑颜,刹时顿开。 一笑方罢,俏脸随之而红,悄悄地垂下头去。 此时,一个庄丁走至庄主眼前,说了几句话,便迳自离去。 那传话庄丁一走,飞云庄主霍然而起,双手一拱,朗声道:“老朽酒后慢客,不知那位贵宾将一粒上古瑰宝‘万妙珠’赠予老朽,情谊厚比天⾼。” “万妙珠”乃前古神物,今晚陡现飞云庄,顿时语惊四座,群雄面面相觑,叨叨私议,但都不知道是谁会有如此慷慨。 飞云庄主见无人应讯,抚髯笑道:“请问在座之中,可有个大名‘叶君虎’的宾客么?” 叶君虎缅腆一红,站了起来,道:“晚辈就是!”飞天虎怪目一瞪,扭头对书生道:“那厮就是与拐木狗僧一起,打死望海虎、⼊地虎及青衫堂主之人。” 飞云庄主见叶君虎英俊慡朗,一脸诚实之像,心中十分⾼兴,说道:“叶相公果是人间麟凤。” 紫⾐少女妙目凝注,酒窝乍现,一颗心儿早就附在叶君虎⾝上。 这时,华灯初上,珠灯放彩,筵开玳瑁,飞云庄望月坪上,热闹非凡。 坐于书生一侧的黑头少年,不住地头摇晃脑,心情似乎十分紧张,一会望望叶君虎,又一会望望书生,忽而又看看紫⾐少女,満脸焦灼之⾊,馋涎滴,其状令人捧腹。 书生头摇直笑,直逗得他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半晌,书生方道:“少帮主,别猴急嘛,保管那‘独凤女’是你的人就是。” 黑头小子呆然一笑,脸上立即泛起得意之⾊,好像“独凤女”真的就是他的一样。 这黑头小子正是黑虎帮帮主“骷髅叟”唯一的宝贝儿子,人称“黑头太岁”平时傻里傻气,一看独凤女那种风华绝代第一美人,真是心庠难搔,不克自持。 书生何等奷狡之人,早把他心事看在眼里。 黑头太岁见独凤女秋波对叶君虎直送,嫉意陡生地对书生道:“那厮杀了本帮堂主,何不先去将他宰了。” 书生正待离席,倏应飞云庄主道:“叶相公,请移⽟驾,让老朽略尽心意。” 书生怪笑两声,语意讥讽道:“庄主如此殷勤对兴安堡,难道将黑虎帮不放在眼里么?” 飞云庄主面⾊一整道:“老朽不问江湖是非,何言厚此薄彼?” 叶君虎愤然而起,朗声道:“我叶君虎堂堂正正,岂是兴安堡徒。” 话声甫毕,黑虎帮众纷纷愤然而起,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飞云庄主哈哈一笑道:“诸位已经听真,他并非兴安堡人了吧!” 书生怪叫道:“他既不是兴安堡人,这就行了,你还是将女儿下嫁本帮少帮主,从速加盟,共图武林大业吧!” 飞云庄主闻言,陡觉一怔,但随即说道:“女儿姻亲,老朽也不能作主。” 独凤女见他太过狂妄,当诸恁多武林人物面前,辱及自己,直气得杏目圆瞪,正待发作,倏听黑头太岁怪叫道:“老丈人,你可是答应了?” 独凤女躯娇一颤,叱道:“你配吗?” 飞天虎戟指喝道:“野丫头,你可是看上了小⽩脸?” 黑头太岁金瞳闪,脸膛发紫,恨不得将叶君虎劈成⾁泥。 书生接着一笑道:“那叶小狗乃本帮死敌,活不过今宵,你找他则甚?” 叶君虎真是忍无可忍,剑眉一掀,⾝而出,喝道:“谁找我,尽管出来!” 黑头太岁狂笑一声,晃动间已飘然而出,看不出这傻小子倒还⼲净俐落。 黑头太岁一出,黑虎帮众俱都纷纷推椅而起。 飞云庄主正⾊道:“今宵花灯未启,诸位还请息怒。” 书生⼲笑道:“庄主,你就答应这门亲事吧!” 飞云庄主怒喝道:“废话!” 老庄主⼲脆一说,更使书生及黑头太岁难堪至极。 黑头太岁満面杀机,跃跃动,但看叶君虎岳峙渊停的样儿,又不敢冒然出手,只眼巴巴地瞧着书生。 书生见他那付模样,不由笑道:“少帮主尽管施为,这小狗跟纸扎的一般中看不中用。” 黑头太岁信心陡增,顿时卷袖手,趁机往侧一推,旁边一桌酒菜,被他推得満地皆是,那席中之人,无不愤慨异常。 蓦地里一声怪叫,黑头太岁单手一挥,一招“隔山打虎”拳风一起劲道奇大。 叶君虎一飘⾝,正待出手还击,蓦地背后⽩光一闪,疾快若风地了过来。 他反手一抄,捞了个正着,顺手一甩,疾快绝伦地朝黑头太岁打去。并扬声说道:“在下借花献佛!” 黑头太岁一招便得叶君虎斜飘一丈,正在趾⾼气扬之际,一垫步,百步神拳又应手打出。 拳风猛抡,知道这招定然取他命,殊不知一道⽩光疾快地由拳风中穿来,刹时向前疾。 黑头太岁怪叫一声,铁拳一翻,迅捷无伦地亦将⽩光捞住,对眼一瞅,竟是象牙筷着,是以大声怪叫道:“叶小狗,你是技穷啦,竟拿象牙筷打人。” 喝声甫罢,叶君虎垫步欺上,振手一挥,打出一道刚猛掌风,直向黑头太岁撞去。 黑头太岁抡起一掌,劲风倏起,闷声一响,两人硬接了一掌,各退了一步。 拿椿之际,黑头太岁猛地又抡拳攻上,拳风起处,比前更形狠毒辣。 叶君虎不敢大意,心想这黑小子既是骷髅叟之子,其功力自是不凡。 思忖间,黑头太岁展开了黑虎拳,一记紧似一记,顿时拳风如幕,将叶君虎罩在招影之中。 叶君虎闪躲腾挪,游走于拳招之间,大约十招已过,他陡地一声清啸,顺手打出一招极重的菩提罡气,直向黑头太岁面门抡去。 热风疾卷,劲气如涛,嘭然一声,遍地雪花迸飞,数丈之內,一片凄。 黑头太岁被菩提罡气一卷,拿椿不稳,一连向后疾退。 叶君虎双脚猛地一点,人如脫弦之矢,疾跟而上,单手一扬又趁势拍出一掌。 一道雄浑掌风,疾若奔云,朝黑头太岁撞到。 他此时尚未站稳,又遇劲风撞来,一个躲闪不及,口一热,⾝形往后一倒,呛出了两口鲜⾎。 叶君虎正待举掌劈下,蓦地一声齐吼,黑虎帮十余帮众,合力推出一掌,掌风一聚,犹如排山倒海卷来。 叶君虎一跃⾝,飘出五丈开外,卓然而立。 黑头太岁立即被黑虎帮众搀了出去。 叶君虎一战得胜,便回返座位,讵知冷笑之声骤然传来,只见书生缓步走出,而带笑容,对叶君虎双手一揖道:“叶小侠果然技⾼一筹,少帮主是自不量力了。” 叶君虎真想不到他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正待谦逊几句,又见他恭⾝一揖,双手猛然外翻,倏闻他一声尖叫道:“叶相公当心。” 变起突兀,叶君虎只觉口之上倏冷倏热,一股怪气朝內腑攒去。 他这才觉出已着了书生的道子,当即星目一瞪,振手一推,一道菩提罡气亦应势而出。 书生飘⾝,让过袭来掌风,叽笑几声道:“‘怪气’可是好受么?” 叶君虎闻言愤怒已极,一运劲又待拍出一掌,讵知就在这运劲之间,口冷热之气如电附体,⾝体猝然一⿇,接连几个寒颤,腿双一软便坐倒地上。 书生一声狂笑,跨步而上,猛然单掌一挥,对准叶君虎口又是一掌,掌风起处,叶君虎的一条⾝形,噗噗通通连翻几丈。 四周黑虎帮众,莫不鼓掌喝好。 叶君虎一提丹田之气,正待翻⾝而起,黑虎帮众已齐闪而至,利剑齐指膛,只要稍微一动,便就丧命剑下。 这一切只不过瞬间之事。 飞云庄主见黑虎帮竟敢如此无法无天,不由怒喝道:“叶君虎是老朽之客,你们敢…” 书生装作没有听见,喝对左右道:“这厮打伤少帮主,捆着押回黑虎帮,听候发落。” 飞云庄主怒喝道:“谁敢动他?” 书生一斜眼,不屑地道:“马庄主,你别护他了,这小子取走骷髅蔵秘图,各派均得他而甘心,你又何必自找⿇烦呢!” 飞云庄主疑道:“是他?” 书生怪笑道:“怎么,事情有点扎手吧?” 说话之间,众人七手八脚便将叶君虎五花大绑起来,一声胡哨,庄外车影一动,一辆黑⾊囚车,疾马叮而至。 刹时,叶君虎便被甩上囚车,被押回黑虎帮。 独凤女眼看叶君虎着了怪气,此时又被解走,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便出手相助,芳心难过已极,不期然地急得掉下了几滴清泪。 那些参予上元灯会的武林群雄,眼看黑虎帮飞扬跋扈,胡作非为,均是无可奈何,因黑虎帮在漠河一带,独霸武林,谁不侧目,未几都相继离去。 且说叶君虎押回了黑虎帮,关⼊了黑漆漆的⽔牢之中。 不知经过了多少时辰,忽然耳边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叹气道:“恶浊之味,一嗅就是五年!” 叶君虎不由暗忖道:“⽔牢之中尚有他人?” 思忖之间,倏闻一声暴喝道:“老鬼,老子在此伴你五载,你就不肯吐点口风。” 话声一完,顿时传来一阵鞭答之声,劈啪脆响,随着阵阵惨哼,使人听之真有人间地狱之感。 叶君虎暗忖道:“这看守之人,真是心狠手辣,想必这被鞭答之人,定然⽪开⾁绽,体无完肤。” 心念及此,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心想:我若能有出去之时,必将这受难之人一并救出。 忖罢,火光倏现只见一个壮汉拿着一具火把,领着二人缓步而⼊。叶君虎抬头一看,来者正是书生及一个半百奇瘦老者。 只见那老者穿着一袭⿇⾐,上绣一支黑虎,张牙舞爪,狰狞凶戾,那⿇⾐老者目中凶芒直闪,嘴角翕动。 书生一指叶君虎道:“帮主,就是这厮。” 原来这⿇⾐老者就是黑虎帮帮主骷髅叟,只见他向叶君虎上下一打量,低沉沉地问道:“是你劫走骷髅蔵秘图么?” 声音慑人至极,使叶君虎一颤,略一定神,答道:“本就错了。” 书生诌媚地道:“我看不用刑,很难使他招供。” 骷髅叟闻言,立时惨笑几声,对书生道:“你怎知是他劫走骷髅蔵秘图?” 这突然的一问,问得书生一愣,立时脸⾊惨变,如泥塑木雕地呆立一旁,不敢吭声。 骷髅叟右手一闪,啪哒一声清脆耳光,掴在书生的那张黑⽩脸上喝道:“蠢材坏事。” 书生面上顿时暴起五条指痕,痛澈心腑。 骷髅叟一声冷笑,右手一晃又待掴去,但却被书生一闪避过,并听他不住地央求道:“帮主息怒,此事乃黑头太岁作主的。” 骷髅叟一听是他宝贝儿子作主的,顿时忍了下来,将手撤回,怒喝道:“速将老鬼装棺起程。” 骷髅叟不愧一帮之主,见多识广,一看叶君虎表情,就知骷髅蔵秘图非他劫去,这完全是兴安堡藉他而转移耳目,今晚将他擒回黑虎帮,传扬武林必将使黑虎帮成为众矢之的。 武林之中,谁不得骷髅蔵秘图而找出《紫云宝录》的下落,因此,往后的黑虎帮还有宁⽇吗? 书生弄巧成拙,被帮主掴耳括子只有自认倒霉,一闻喝退,连忙拔腿飞奔,未及五步,又被骷髅叟阻道:“慢着!” 书生闻言,猝然一惊,渗出一⾝冷汗,只听骷髅叟道:“带黑儿同行!” 书生方始吁了口气,应声是,立即闪⾝而出,张罗而去。 ⽔牢之中,只剩下骷髅叟及那拿火把的大汉,骷髅叟想了想,对黑⾐大汉道:“你过来!” 黑⾐大汉闻言一愣,便跨步过去,骷髅叟单掌往他⾝上一拂,用手轻轻一推,一道奇风应势而起。 叶君虎只听⽔声一响,那黑⾐大汉咚的一声,便栽倒⽔中。 骷髅叟两声惨笑,单手往叶君虎肩上一点便缓缓地走出⽔牢,对那守门之人道:“今晚放你一宵假,可以喝几盅去。” 老卒鼓起一对金瞳,疑信参半地正自不解,又听骷髅叟道:“去吧,别碍事。” 老卒千恩万谢地便自寻醉去了。 一辆黑⾊驷马车,拖着一只黑漆棺木,由⾕外驰来,刹时停在⽔牢之前,四个黑⾐壮汉,将棺木抬起,跟在书生之后,向⽔牢走去。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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