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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玉狸长虹 作者:上官鼎 | 书号:41062 时间:2017/9/18 字数:30528 |
上一章 主原归剑 章三十第 下一章 ( → ) | |
莫琊一枭颓然倒坐椅中,不再言语。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哈哈哈!秦岛主此举,实不愧为明智之士,老疯子佩服极啦!可是老疯子既然来了,免不了要讨你几杯喝喝,而且还有这许多位难得一见的武林同道,你也总该略尽地主之谊呀!” 说话两人,一个是位面目清瘦的僧人;一个是位蓬首垢面,⾐衫不整的矮胖老头。 这位自称老疯子的矮胖老头说完这话后,看看同来的八人,又对莫琊一枭道:“来来来,先让老疯子为秦岛主引见这几位武林同道吧——”随将来人姓名逐一介绍一遍。 莫琊一枭由坐椅上缓缓站起,对来人一一颔首为礼,倒也不以适才那种颓丧神情了。 老疯子介绍到最后一男一女,忽又笑道:“秦岛主对这两位重返贵岛作客的,自是认识,也不需要老疯子多费⾆啦!” 秦振东老脸上闪过一阵诧异与惭然之⾊,笑道:“程大侠与诸位大驾光临,秦振东自应尽地主之谊,还有何说?” 话毕,便又吩咐扯旗返回的胡氏兄弟,传言各旗首领,将死者厚葬,生者齐集“聚英堂”前广场,摆筵聚,以便各按其志,听候遣散。 原来这九位来客,不是别人,一个是万里疯侠程百康,一个是顿悟前非,随少林四金刚皈⾐佛门的铁扇子冉道成。 其余五人,乃是“蔵龙⾕”中“紫⽟女”、“文丞”、“武相”夫妇,以及绿云、碧⽟二婢。 最后两人,竟是神算子秦大川与笑菩萨杨金萍! 这时徐⽟麟因见秦伯⽗与杨姑姑无恙归来,自是甚为安慰,而“紫⽟女”也率众赶来,心里更加乐不开,但在表面上却并未过份,因为他深加今⽇之局,孰悲?孰喜?怎可令人再受刺。 封刀退隐,如非出于自然意志,实乃英雄末路!既为武林同道,不管黑⽩,至此谁无同情定心? 是以,凡是宣布封刀者,均应受武林尊重,从其封刀之目起,往⽇嫌怨,应不予追究,但也有时有许多例外,以及不遵守江湖道义之徒。 莫琊一枭秦振东的忽然决定,可以说是客观形式使然,但也不失为是个明智之士。 一来他权衡眼下情势,自度量力,倘若动強使硬,必踏黑⾐教之覆辙;二来被江湖视作龙潭虎⽳的莫那岛,竟被人履如常地,夜一数忧,将来传扬出去,声威扫地,还有啥子闯头?二来神剑北童这位煞星的梁子,能架得起吗? 由于这三种理由,致使莫琊一枭临机应理,作了掩旗息鼓,封刀退隐的重大决定。 所谓!好汉不争一⽇之长。莫琊一枭自然也有他的远程打算,不过那是将一切雄心希望,寄托于眼下未在岛上的宝贝儿子了。 然而,时下化⼲戈为⽟帛,却是系于他的一念之间啊! 由于他这一念之间的重大转变,已使神剑北童无法再提前嫌。 胡氏兄弟将莫琊一枭的话官俩不久“聚英堂”內以及堂前的广场上,霎眼间,打扫得一⼲二净,摆开了五六十桌酒席。 莫琊一枭与万里疯侠、徐⽟麟、神剑北童、紫⽟女等等宾客,以及岛上各旗首领,席设广场央中,周围则是各旗属下人丁。 广场的四周,燃起了一排松油火把,照耀得如同⽩昼! 莫琊一枭侍宾主人手尽已⼊席,然后将退隐决心,以及属下各遂其志的遣散方式,当众重新宣布一遍,虽然也有不少首脑人物与属下反对,然而事已至此,也只有私下里窃窃议论的份儿。 好在莫琊一枭倒还慷慨,将马中财物,命总管人员,按大小职位,悉数散去,人们得财之后,心里有天大的不平,也就化为乌有了,何况这般岛众,之所以追随莫琊一枭,原不过是为财而已呢! 莫琊一枭这种豁达襟,非但使所属岛众,感到意外,即使万里疯侠等一般外来武林人物,也是暗自赞叹不绝! 六旗旗主,除了火龙旗焦炳远在三拱山,⽩虎旗乾坤手孙云龙死于赛西施掌下,长风旗铁掌追魂游宏进,则被神剑北童剁去一手,负伤出去,此刻到场的仅有黑云旗笑面虎溢鹏,青鲸旗鬼斧田吉,绿蛟旗独眼龙张超三人。 三个在场旗主,除张超愿随莫琊一枭退隐之外,其余两人,则愿他往。 至于各旗副旗主以下二流人物,有的在与神剑北童与赛西施的剧战中,已经死亡大半,未死者自也不愿再在刀口上⾎,闯江湖了。 其余各旗所属人手,大都愿自行散去,各奔前程,仅有少数莫琊一枭亲信,愿随岛主长留“莫琊一村” 这位海上枭雄,一手所创基业,就在夜一之间,而风流云散了! 世事变幻,⽩云苍狗,何其之快啊! 在⽩猿秀士徐⽟麟来说,这应是一场出于意料之外的大大胜利,可是他对这场胜利,非但毫无趣兴,而且有一种惆怅与空虚,萦回心头,茫茫然不知所以?! 这就是闯江湖的下场吗?这就是英雄末路吗?… 这两个问题,在徐⽟麟的心中,反覆的自问著,倘觉得人生名利,原不过是过眼云烟! 莫琊岛众,除了莫琊一枭尚能自持,依然表现一派落落大方,其余之人,无不心情沉重,在饮痛著名为“聚”实则“苦别”的闷酒! 席间,徐⽟麟对神剑北童,万里疯侠,紫⽟女等人,谈起了莫琊岛的前后经过,大家始知这位年轻的武林俊彦,又经过了一次不死之险! 事情是如此的: 徐⽟麟被人于三供出夺去“九龙剑”后,一路追赶至海边,到在石岛的“聚英楼”用膳时,所询店小二正是早晨开门见到赛西施吓跑之人,告诉他赛西施的模样与所驾马车,已向码头方向而去。 及至徐⽟麟追到码头上,询问那个不知名的船夫,却是受了大骗,这也是他江湖经验不够,以致几将葬⾝鱼腹。 逍至舶出大海,那个丑怪老人让他饮酒,瞥见老人坐下露出一只剑柄,正是己物,是以向老人出手,可是他那里知道腹中早已饮下了一杯药,因此,被老人一掌便击落海中。 幸亏他⾝上带著“无垢头陀”遗赠的那颗宝珠,方始免于淹死,但在昏沉中又被巨鲸所呑。 好在那只巨鲸奇大无比,而他⾝边宝物,复能发生作用,是以被巨鲸带至莫琊岛附近,又从顶上噴⽔孔中,把他毫无耗损的吐出。 他已被腾折的昏死过去,随波逐流的飘在沙滩上。 这时正然遇著金刀赵虎,与铁锥赵豹兄弟两个,巡逻海边,把他救上岸去,认出乃是金岭镇见过的⽩猿秀士。 赵氏兄弟,因感念其赠丹之恩,由其⾝边搜出“万应灵丹”给他服下,这才从昏中醒转。他们又弄来一艘小船,要他从速离去,但他把小船驶出海中小久,遥见莫琊岛火光忡天,心念转动,掉头赶回,木是打算趁莫琊马中混之际,营救秦、杨二人。 那知待他返回莫琊鸟时,人已熄去,但却遇上了神剑北童、马大嫂,正与莫琊岛众,大打出手。 徐⽟麟说完这篇惊险经过之后,双目环捕坐中莫琊岛人,要想找到赵氏兄弟,前往道谢一番,可是搜索了一阵,却未发现这两位怀恩图报的绿林人物。 他那里知道,赵虎、赵豹,见其去而复返,乘莫琊岛中混之际,已自驾舟逃之夭夭了! 万里疯侠程百康与遁⾝空门的铁扇子冉道成,原是程百康打算东来,寻找徐⽟麟途中相遇,两人见面之后,乃同道而行,无意中却遇上了紫⽟女一拨人手。 紫⽟女原是在徐⽟麟等人,走后次⽇,因放心不下,便率“文丞”“武相”夫妇,以及绿碧⽟二婢,首途东上。 程百康何等老江湖,一见紫⽟女一起人手,就知道为武林中人,彼此谈之下,自是人已知名人物,紫⽟女随将徐⽟麟等,已去莫琊岛之事相告。 他们同行至三拱山,上遇上神猿狒狒,带著神剑北童之信,驰往“庄龙⾕” 信中大意是说:徐⽟麟已只⾝去了莫琊,他和马大嫂也随后渡海跟去,惟恐人手不⾜,万一有失,乃命灵猿报信,请紫⽟女速来增援。 至于神剑北童信中,何以说是徐⽟麟已只⾝赴莫琊?其中原因,乃是他与马大嫂住于“升平旅社”之后,到外面探听徐⽟麟的消息,在“聚英楼”也是问了那个店小二,确实走了徐⽟麟的行踪。 事实上这都是一些错中之错,但也都变成了巧中之巧,才使他们散而复聚。 疯侠程百康与紫⽟女,由拂狒手中获得神剑北童之信,遂兼程赶至五岛,渡海向莫琊进发。 他们所乘船只,在暗夜中航行,无功不成事,偏偏遇到了一艘快艇,由莫那岛方向往北疾驶,程百康判定必为莫琊一枭属船,知岛中情况,乃命将乘船拦截。 那知这只快艇上,正是长山二圣⻩公华,劫持著秦大川,杨金萍,返长山。 ⻩公华自是不肯将秦、杨二人出,后来紫⽟女出面,并搬出了“天地一尊”之名,⻩公华迫于情势不利,才把秦、杨二人,由程百康带上大船。 于是他们便一起急驶莫琊岛,船未拢岸,纷纷涉⽔而过,这时恰巧莫那岛上所有人手,都在“聚英堂”前与童、马两人大战,是以毫未遭到阻拦,便进⼊了“莫琊一村”的腹地,适时徐⽟麟赶到,战斗停上,他们才由厅上跃下。 想不到莫那一枭一见他们现⾝,竟然毫不考虑的宣布封刀退隐,于是一场龙争虎斗之战如此的化⼲戈为⽟帛了。 紫女侠之名,早已传遍江湖,但见其真正面貌者,却甚乏人,此际,她之出现,竟被莫琊岛众视若天仙,但谁也料想不到这位丽女侠,却是⽩猿秀士徐⽟麟的未来佳偶! 他们这些迫使莫琊一枭退出江湖的坐上客,彼此说完前后经过,每个人都觉得世事之变化,万难预料,尤其是莫琊一枭之突然举措,非但徐⽟麟已无形中减少了一个強敌,而更是天下苍生之福! 徐⽟麟席间,找到鬼斧田吉,两人相谈,至为投机,颇有相逢恨晚之概! 在谈到鬼斧田吉今后去向时,被毅然表示,因对徐⽟麟甚为倾慕,愿为效劳,惺惺相惜,自是一拍即合。 熊熊的火炬在四周燃烧著,是“聚”两也是“苦别”的筵席,在继续的进行著… 在黑暗的夜海中,一艘迅捷无伦的快船,接近了莫琊岛的小码头,船上轻灵的跃下两个人影。 这两人跃上码头之后,为首的一位玄⾐老者,对地上横七竖八的一些被人点上死⽳的,早已冷了的尸首,看了一眼,向⾝后的青⾐壮年道:“一青,你看看这些人是不是莫琊一枭的手下?” 那青⾐壮年蹲下⾝去,察看了一两具尸首,答道:“弟子从他们的⾐著上分辨,似是莫琊岛⽩虎旗下的,但都是被人点了死⽳死去的!” 玄⾐老者沉思片时,道:“一青你去船上把它们全都放出来吧,恐怕岛上已经发生了变故!” 青⾐壮年返回快船上,打开舱盖“嘘”了声,复又跃上码头。 刹时间,由船舱里窜飞出无其带数的小小飞蛇,盘旋在玄⾐老人与青⾐壮年头上,遮盖了半边天! 但见那玄⾐老人口里呓语了几声,満天小蛇飞煌般的迳向“莫琊一村”飞去,快速之极! 玄⾐老人与青⾐壮年,便也紧跟跃去,轻功均是上乘化境! “莫琊一村”的“聚英堂”前,酒筵方酣中,广场上忽的出现了十数条青⾊小花蛇。 神剑北童当先发觉,面⾊大变,向徐⽟麟附耳低言了几句,徐⽟麟又对紫⽟女轻言一番,在坐睹人,那个不是武林中顶尖见的人物,情知必然有袭,尚未弄清是怎么回事,莫琊岛人已自哄起来。 原来这时广场上已是遍地蛇踪,而且四面八方还不停的增加! 万里疯侠程百康突地跃起,对莫琊一枭喝道:“秦岛主怪不得这般大方,原来后面还有靠山哩!哈哈哈!就是那老魔头自来,又待怎样?” 莫琊一枭也被群蛇突现,感到惊骇,一听程百康如此一说,莫明其妙的道:“程大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百康冷哼一声,还未开口,只见神算子秦大川霍地杂席而起,走向广场央中,口里念念有词,嘘声连发。 说也奇怪,那些蜿蜒満地的青蛇,竟自迅疾的向广场四周散去,眨眼间,踪影全无! 然而就在青蛇刚刚退出,蓦地—— 一阵“桀桀”怪笑之声,由村外传来! 那笑声直似夜枭悲鸣,令人⼊耳心惊! 笑声甫停,广场央中多出了一位玄⾐老人,其出现之迅捷,⾝法之⾼明,简直使人不可思议! 火炬光中,在场数百余人,无不惊奇的向那玄⾐老人望去。 可是不望尤可,一望之下,直把人吓得心跳到口里! 但见那玄⾐老人,坐著一张边红、边⽩的,长长的马似的怪脸! 这张脸,天上难找,地下难寻,可能在五殿阎君面前才能出现! “鬼!鬼!…” “大家打鬼呀!” 场中已经有人惊喊出声,混了起来。 丑怪老人两目精光电,冷冷的环扫一区,又是一阵桀笑之后,发出一串不似人声的话语道:“是那一个把老夫的群蛇躯散?赶快给我滚出来,否则,叫你们立即都死在这里!”蓦地——由莫琊一枭停⾝附近,出了一条人影,落向玄⾐老人⾝前,喝道:“老儿!快还少爷宝剑来!” 玄⾐老人对面前之人,瞧了一眼,微微一怔,桀笑道:“原来你这小子还没死,这回看你还往那里逃?” 那条人影也不答话,倏地一个箭步,⾝经如无的迳向玄⾐老人背后剑柄抓去! 玄⾐老人⾝形迅疾的往旁闪开,使那人抓了个空。 那人出手一抓落空,半空里一个转折,呼地向玄⾐老人劈出了一掌。 玄⾐老人以不可思议的⾝法,又避开一掌“咦”声道:“小子,师承何人?” 那人一抓、一掌均被玄⾐老人轻轻躲开,⾝形落地,也不由微怔,喝道:“少爷便是飞云堡主徐⽟麟,师承为谁,你还不配知道!” 玄⾐怪人不由桀桀笑道:“小子好大的口气,师承何人,竟连我‘东海三魔’蛇魔邬朋都不配知道,哈哈!真是难得一见的狂妄后辈!来来来,老夫倒要叫你试试配也不配?” 蛇魔邬朋四字,出自丑怪老人之口,不由使莫琊一枭以及所有岛众,神⾊大忧! 徐⽟麟灵机稍动,把话音转为和缓,对邬朋说道:“老魔你先别卖狂,少爷如果败在你的手下,不但师承门派告诉你,就是连那柄宝剑也一并奉送,可是你败了应该如何呢?” 神剑北童听得徐⽟麟这话,不噤暗自叫苦,正待出面制上,却披紫⽟女示意停住。 他以为徐⽟麟固是上清真人的真传,武功出众,可是与蛇魔邬朋比较起来,何止天壤之别! 当年“宇內四绝”如以单打独斗,对三魔犹无制胜把握,以徐⽟麟这般年纪,火候再好,才非邬朋敌手。 然而,倘那里知道,徐⽟麟连获奇遇,⾝便数门绝艺,复连服两支千年灵芝仙草,眼下武功火候,实已不亚于当年上清真人行道江湖时的功艺;而他更猜不透紫⽟女竟然让徐⽟麟去镂蚁撼泰山,袖手不管,是何道理? 神剑北童脑海中掠过这些念头之间,突听蛇魔邬朋“桀桀”笑道:“你这小子狂妄得真叫人喜!这样吧:如果你能在老夫手下走过十招,老夫即将宝剑还你,掉头就走!” 徐⽟麟微作凝思,道:“这话可是算数吗?” 邬朋怒道:“老夫何等⾝份,岂能对你一个后生晚辈,口出戏言?…” 他稍微一停,又道:“因你不知老夫之名,难怪你不相信,你可先任意找个证人出来,免得你散了,人家说我以大欺小。” 徐⽟麟暗自骂道:老魔一卖得什么乖,不是以大庒小,却为何把我骗上船去,又在酒里下药,将我打落海底? 他想到这里,心底下对蛇魔行为,更觉痛恨,遂下了个拼死狼心。 忖忿既决,方寻找证人,只见紫⽟女排开围观人众,姗姗行来,向他瞟过深情的一瞥,迳对邬朋说道:“小女子,可当做证人吗?” 邬朋对这位如花似⽟的女子,打量了一阵,问道:“女娃儿你是什么人的弟于,敢来当此证人?” 紫⽟女音若⻩莺,娇笑道:“什么人的弟子,与作证人有何关系?” “关系可大哩!”邬朋道:“臂如说,老夫打败啦,不…”他倏地把下面语音咽住,便又改口道:“好吧,那就由你做个现场见证吧!” 其实,他那未曾说出的话,紫⽟女早已察知,而且深明其所以忽然改口,自是以为有必胜把握而已。 紫⽟女更不揭穿他的心事,只是笑道:“既让小女子作证,那你们就开始吧,不过,先请邬老前辈,把宝剑我暂时收管,待你们判定胜负时,由胜方拿去,谁也没有话说。” 邬魔冷哼一声,反手将宝剑解下,递给了紫⽟女,心下却暗自骂道:好一个刁滑的女娃子,谅你也跑不掉! 紫⽟女接过宝剑,⾼声说道:“邬老前辈将此宝剑,暂小女收管,待他们十招內分出胜负,由胜者取去,但是十招之內,強弱不分的话,本见证人,就此预先判定,宝剑应归还原主,不知在场各位武林前辈,以及同道朋友们,认为这样公平否?” “公平!公平…”场上一阵齐喊,无不赞成紫⽟女的决定。 蛇魔邬朋总是个当年武林中警当当的魔头,当此多人之面,心里虽是老大不愿,可是不好出口,况且他觉得十招內,打败个无名后辈,实在也是举手之劳呢!因此,在紫⽟女话毕,便对徐⽟麟道:“小子你可要当心啦!” 徐⽟麟如⽟树临风,掳掌当,巍然而立,道:“老魔请吧!” 蛇魔邬朋成竹在,要想出手之间,便将对手置之死地,是以运⾜了十成功力,闷雷似的沉吼一声,⾝形柠进,两掌平推出。 一股山崩海啸般的狂台,向徐⽟麟骤然袭到! 徐⽟麟本想硬接,但在急剧之间,心念忽转,⾝形突地拔起三丈多⾼,刚刚避开那股劲风,还未落下,邬朋倏然两掌齐翻,招出“天王托塔”向空中送去。 他那送出的掌风,威力范围,方圆何上五六丈大小,任谁在半空里的⾝体,也将逃避不及! 旁观众人,无不为徐⽟麟半空捏看人把冷汗,心想:他即使不死,也必重伤摔出老远? 那知徐⽟麟半空里的⾝形,未将老魔掌风至,竟然无须藉物用力,而能施展“一鹤冲天”笔直上拔,又纵飞起五丈多⾼,直似文摘星羽箭,穿斗牛! 这种轻功,令人见所未见,无不为之咋⾆! 蛇魔邬朋微然暗凛,仰望着徐⽟麟上窜⾝形,咕啜道:小子,你总不能飞上天去吧? 就在他心念转动间,徐⽟麟⾼空中⾝化“⽩鹅展翅”双臂张开,迳向地面饿鹰扑食似的掠下,追到距地还有三丈之⾼时,两臂倏收,忽又推出。 于是一股钜力万钧的強烈罡风,直如一座小山,由天空掉下,对邬朋当头罩来! 徐⽟麟那种轻功⾝法,已是令人咋⾆,而以半空里下掠发掌的功夫,更是罕绝之至! 莫以为蛇魔邬朋名列“东海三魔”之中,已有百多余年的道行,但他这还是生平以来,第一次所遇的⾼手哩! 不过,老魔也果然厉害,未待徐⽟麟掌风单体,蓦的一声厉啸,玄⾐飘飘,竟将⾝躯往旁掠开数丈,然后翻起三匹丈多⾼,恰好越过快⽟麟下降⾝形之上,由其背后,暴然推出一掌。 只听两声“轰轰!”紧接著的巨震响处,广场央中凭添了两个大大的窟窿! 尘土飞扬中,两条人影衔尾落地,倏又分距数丈之远。 神剑北童至此,始知他的徐老弟所具功候,实出他大大的意料之外,而也放心了不少! “老魔,你第三招已过,且接下我第二招吧!” 但见徐⽟麟⾝随声动,话落掌出,雷似的向它魔扑去。 这时他已是暗自运⾜了“佛门玄罡”乃贯双掌,也是居心要把蛇魔毙于掌下,以报夺剑、堕海之仇! 突地“砰然”声里,两条人影乍合又分,俱各倒翻出四五丈远。 两人也都面⾊凝重,半天未发一语,额头均见汗⽔,呼昅沉浊。 原来他们已是在石火之间,便拼了一掌,彼此功力,心里已自有数! 对手双方,既了解了彼此功力,于是出手更加缓慢而慎重起来,半天始对一掌。 可是武林中人,谁都知道,这种表面上看来,至为滞缓的拼搏,较诸迅捷的动作,更为剧烈。原因是:这要全凭內功修为之力啊! 徐⽟麟便宜估在罡气功夫上,蛇魔掌劲虽然霸道,可是那种罡气反弹之力,实令他大受其苦,是以,在以后拼过的几掌上,他竟不敢运⾜全力了。 “仅有一招啦!双方注意!”是见证人紫⽟女的声音。 这时斗场中的两人,动作更加缓慢,四目对峙,竟然绕场环行起来,每跨一步,脚下无不⼊土三分,⾜见彼此功力,已运至何种程度? 这种场面,实是闯江湖一生,难以得见的,委实使人惊心动魄! 行家一望便知,两人这般对峙游走,下一招的拼搏,必更惨烈无伦! 广场上四五百人,没有一个人敢呵出口大气,也没有一个人不提心吊胆! 一片肃静,鸦雀无声,空气紧张而沉闷,令人感到死亡来临般的窒息! 终于—— 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了! 两声沉吼警过,但见两人一步步的接近,接近… “蓬”的一声,四掌已经按贵! 但是,人影却未分开,而是如胶似漆的贴在了一起! 刹那间,两人的头顶上,俱都热气直冒,脸上汗珠滚滚… 啊!他们每个人的两脚,渐渐的向上中下陷,下陷… 泥上掩埋了他们的两膝,逐渐的及于腿大,最后连腿大都看不见啦! 所有场中之人,无不紧咬著牙关,绷得紧紧的,生像自己在与人拼搏! 蛇魔邬朋究竟吃亏在上了年纪,后方已逐渐不继,但是他深知这一战,关系著“东海三魔” 复出江湖的声威,只好咬牙切齿,双睛暴突的苦撑著。 徐⽟麟虽感吃力至极,然⾎气方刚,后方绵绵不绝,他已觉出,对手庒力已在逐渐减轻,倘若稍微松懈,让对手略得还气机会,后果必不堪设想! 在此刹那之间,倘又想起了夺剑、堕海的仇恨,于是一种潜在的神力,随著忿怒而暴发出来蓦地—— 两人从上中倒翻而出,摔到数尺之外,躺地不起了! 原来徐⽟麟在最后的眨眼间,神威迸发,而蛇魔亦在同时挟百多年的內功修为,作了最后的生死挣扎,两股巨力相撞,竟将两人同时迸翻出上。 徐⽟麟未待紫⽟女行近,已自反⾝爬坐起来,双目下垂,气息迫使! 人丛中走出了个青⾐壮年,跑到蛇魔⾝旁时,老魔也自生起,张口噴出了滩浓黑的淤⾎,由怀里掏出包物药,纳⼊口中,跌坐调息起来。 约莫半盏热茶时刻,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霍然跃起。 紫⽟女手捧宝剑,宣布道:“双方在十招內胜负未分,本见证人判定,宝剑应归原主!” “好!好!我们都看见了,胜负不分,宝剑应还原主!”广场四周人众,一片哄叫。 蛇魔邬朋怪脸上扭曲了一阵,倏地扑向紫⽟女,伸手向宝剑抓去! .紫⽟女不知使用的何种⾝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看也未看清楚的闪住了丈远之外,娇叱道:“老魔,你可要是自毁诸言吧?” 徐⽟麟⾝形一晃,挡在了紫⽟女之前,道:“紫姐姐退后,容小弟和这恶魔再拼个死活吧!” 蛇魔出手未著,停下⾝来,喝道:“女娃兄师承那个?赶快对老夫说来!” 紫⽟女冷哼道:“告诉你又待怎样?家师‘天地一尊’!” 蛇魔听到“天地一尊”四字,如受雷极一般,⾝躯颤抖了一阵,反⾝对青⾐壮年道:“一青,我们走!” “走”牢出口,人已在黑暗中杳去! 紫⽟女把宝剑给徐⽟麟还⼊鞘中,极度关切时间道:“麟弟弟,你无事吧?” 徐⽟麟摇头摇道:“谢谢姐姐关怀,小弟无得!” 这时神剑北童等一⼲人众,也都拢上前来。 万里疯侠程百康“哈哈”大笑道:“我的小弟呀,你可把老哥哥吓坏啦!” 他说罢,拍拍徐⽟麟的肩头,伸出了只拇指。连晃数晃,那诙谐模样,直把众人逗得哄然大笑! 铁扇子冉道成自遁⾝空门之后,取法号为“了因”此次随万里疯侠东来莫琊,除了要参与营救老友杨金萍之外,实系负有少林寺掌门方丈重要使命,必须要亲自会见⽩猿秀上徐⽟麟,始肯说出。 这时,见徐⽟麟宝剑既已夺回,自无再在莫琊岛逗留之必要。是以,趁众人哄笑之时,向徐⽟麟施体道:“少施主,莫琊事毕,尔后行上何处?” 徐⽟麟还礼道:“在下即返回飞云堡,不知大师何有此间?” “了因”神⾊庄肃的道:“贫僧受命掌门方丈,专诚北来,请少施主移驾嵩山一行,不知少施主能治贫僧这点颜面否?” “了因”此言出口,不仅使徐⽟麟甚感诧异,即使疯侠程百康、紫⽟女等一⼲人众,无不为之讶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嵩山少室峰,清晨,晓雾犹浓,正是少林寺僧早课之时,忽听“当!当!当!”钟鸣三响,群僧讶然,齐都停课,奔向掌门议事大殿,情形之紧急,贵为这所素执武林牛耳的古刹中之少有。 原来,少林寺中有铜、铁二钟,铁钟为⽇常所用,铜钟则绝少鸣过,非寺中有重大变故,或掌门方丈急召门下弟子绝不应用。 此际,所鸣者正是铜钱。显然,掌门方丈必有紧急之事,召集门下。以故,群僧紧张万分! 少林派自达摩祖师开山以来,门规向极森严,住寺弟子,何上五百余人,但钟声鸣过,霎时间已齐集议事大殿。 平时难得一见的,上代掌门人的师兄弟,被尊为“三长老”的“悟玄”“悟机”“悟因”三位得道⾼僧俱已到齐,⾜见事态之严重! “四金刚”以下,便是各代弟子,按辈份排上,整齐有序。 香烟绕缭,殿中一片庄严肃穆! “掌门方丈驾到!” 一个红⾐主持和尚喝声,众僧俯首合什,接掌门佛驾到临。 但见掌门方丈净心大师,在四名灰⾐小弥陀的簇拥下,手捧掌门符令,神⾊肃穆,宝像庄严,步⼊大殿中。 他那红光満面,经常挂著慈祥笑容的胖脸上,此刻如罩寒霜,异常凝重,直使群僧暗中一阵凛然! 净心大师落坐之后,双目精光电,向殿內摹僧掠了一眼,期宣声佛号,状甚震怒的道:“本门自达摩祖师创立以来,迄今相传已十二代,少室峰上向来未曾让人擅自闯⼊闯出,想不到昨夜竟然有人非但进⼊蔵经楼,窃走了“达摩十三式”临去时复将两个守更弟子杀死,并以鲜⾎题字于楼壁…” 净心大师说到这里,面⾊变徒更为难看,杀机隐现中,停顿有顷,似是难言之痛! 众僧听得个个心惊,愤怒!但在掌门人未将事情宣布明⽩之前,谁也不敢出口多言。 净心大师沉思有时,复沉痛的又道:“此事,非仅对木门是一奇聇大辱,关系少林威望极重,更对今后武林前途,影响颇巨!是以本掌门特请师伯‘悟玄长老’,暂主寺务,‘心、同、⽇、月’四弟子,由‘参’、‘天’、‘地’字辈中,各选十人,立即随本掌门动⾝,前往徂徕山,追寻飞云堡主,索回‘达摩十三式’,并雪此莫大聇辱!” “悟玄长老”以及“心、同、⽇、月”四金刚,应命退回一旁,净心大师正要离坐,四金刚中的禅心和尚,连忙施礼道:“弟子对此事,有一言相进,不知师⽗见容与否?” 净心大师稍现不耐,便将欠起⾝躯落坐,答道:“尔有何言,快速说来。” “弟子敢问师⽗,那盗经杀人之人,何以确定为飞云堡主所为?” “蔵经楼壁上分明是如此写著,何以不能确定?况且以本派少林重地,若非具有绝妙轻功之人,纵观当今武林之中,谁敢,而又有谁能来去无影的出⼊?不是上情真人的那个狂徒,又待是谁?” 禅心和尚微作凝思,答道:“弟子上次奉命同三位师弟,追踪‘铁臂魔君’,后又至徂徕山营救程师叔,与此人有两面之缘,以弟子观察,那飞霎堡主,实是个侠肝义胆的诚挚少年,似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其中必有蹊跷,所以,请师⽗详察而动,方不致徒劳无功。” 净心大师然怒道:“就凭你两面之缘,就能断定他做不出事来吗?” 禅心见师⽗震怒,已不敢再所申辩。 只见“悟玄长老”双目微睁,缓缓说道:“掌门师侄暂请恩怨,禅心既与此人有数面之缘,当必对此事有所见地,倒不如令其说出,再作区处。况且以师侄⾝为掌门之尊,岂可轻举?” 净心大师本是位修养有素的⾼僧,只因这事对少林派聇辱太重,一时气昏了头脑。所以,有此冒然举动,今听悟玄长老之言,已是渐趋冷静。乃道:“师伯既是如此说来,那就让他分析吧。” 禅心略为凝思,随道:“以弟子所知,那飞云堡主,自从瓦解了黑⾐教之后,正筹备明年泰山大会之事,现下绝无可能来嵩山盗经杀人,取辱本派,此理由之一。本派与其无冤,且复有恩,即使其醉心武学,‘达摩十三式’,也小会再出手杀戮本派守楼弟子,更不可能于杀人之后,题字留名,与本派正面为敌,此理由之二。⽇昨北雁老人特遣弟子欧青前来本寺,既然声称泰山大会前,请天下武林,不得节外生枝,而对飞云堡与太乙门进行图谋,否则,太乙掌门人唐松年必将那人人得的‘紫⽟狸’予以毁去。彼既不愿节外生枝,又岂能来惹少林?所以,弟子基于这三点肤浅之见,认为这杀人留字之人,不可能是飞云堡主…” 禅心说到这里,略微一停,又道:“弟子深觉这窃经杀人,题字留名的举动,实是一种使本派与飞云堡主作对的重大谋?掌门师尊如果就此兴师动众,岂不适中圈套?” 禅心说完这篇道理“悟玄长老”听得运运颔首赞可,但未出言。 净心大师余怒已息,沉思半响,道:“你说的这些道理,倒也有可取之处,如果本掌门人收回成命,但不知还有什么良策可循?” 禅心毫不迟疑的答道:“以弟子之见,不若先派本门记名弟子‘了因’,前往飞云堡去,以掌门师尊之函,揣请飞云堡主来嵩山一行,但不必说明原委,他如动⾝,必与程师叔同行,两人到后,此事便不难大⽩。且‘了因’原为飞云堡中人,对彼处情况悉,便可顺便探听一下。眼下掌门符合,自亦无须收回,待到事情明⽩之后,再作区处不迟。” 要知少林掌门人令出如山,如让其收回成命,实为有失体面兴威严之事,禅心和尚为净心大师首座弟子,行事素极持重,是以有此建议。 净心大师听罢,问道:“倘若彼不肯来嵩山,又待如何?” 禅心答道:“彼既心中无事,必毅然前来,倘出弟子逆料之外,那时,再请掌门师尊动⾝,岂不是好!”禅心大师沉思良久,起⾝宣道:“此事暂且如此决定,禅心你即去打发‘了因’动⾝,愈快愈好!”他稍微一顿,又接道:“本掌门人特以历代祖传信符,令本派弟子,严守此密,不得外怈,倘有故犯,绝擒来兄我,不能擒者格杀勿论!” 这是少林寺立派以来,空前未有之聇辱,自不能任它传扬开去,所以掌门方丈,下此严令。 净心大师宣毕,手捧掌门符令,先行退去,群僧恭送后,才自各行其事而散尽。 禅心和尚私下里叮嘱“了因”一番,即令其衔命东来。 “了因”和尚铁扇子冉道成,在由莫琊岛上得船后,始将少林寺新近所发生的这件有门派的大事,秘密的对万里疯侠程百康与徐⽟麟说出。 徐⽟麟忿,惊诧集,浑⾝发抖,一时莫知所言?! 万里疯侠一改往⽇诙谐常态,向“了因”问道:“你可知蔵经楼墙壁上题得何字?” “了因”做了净心大师的记名弟子,乃对疯侠口称师叔道:“至于所题何字,师侄也不得而知,不过以掌门师尊的震怒情形看来,恐怕是对本门大加污辱之词?师侄因师叔系掌门师尊俗家师弟,同是少林中人,又复深信徐施主实乃受冤,才敢冒犯门规之戒,把此事经过说出,远望师叔恕罪,并请徐施主代为守密。” 徐⽟麟霍地跃起,咬牙切齿的道:“我徐⽟麟岂是不仁不义,妄作非为之徒?把此事辨个真相出来,并愿同贵派,找到设计陷害在下之人,方消此恨!” 疯侠劝道:“徐老弟请暂息怒,好在这件事情,老疯子那掌门师兄,并未轻举妄动,而造成大错,只要由老疯子陪你往少室峰跑一趟,便不难黑⽩分明啦!” 徐⽟麟长叹一声,道:“好吧!我们渡海之后,立即动⾝,只是因小弟之事,一再劳累老哥哥,于心实是不忍!” 疯侠忽又“哈哈”笑道:“老弟说那里话来,你老哥哥这两条腿,一时不走动走动,便觉难受,况且我也正要往嵩山去看看他们,如此岂不两得其便!” “好哇!原来你们三位悄悄的躲在这里,叫人找得好苦!” 随著这阵娇滴滴的话音,紫⽟女玄⾐飘飘,闪⾝来到! 万里疯侠程面百康⾝笑道:“老疯子要同徐老弟渡海之后,即便前往嵩山,但是苦于飞云堡中之事,无人主持,紫女侠来得恰好…”疯侠说到这里,戛然停住,并向紫女侠神秘的一笑! 紫女侠秋波流转,知道他们必是在商讨净心掌门人,揣请徐⽟麟前往嵩山之事,随佯做不解的向疯侠笑道:“飞云堡无人主持,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紫⽟女与徐⽟麟之间的关系,虽然除了神剑北童之外,迄今犹是密而不宣,但程百康乃何许人也,又岂能瞒过此老?所以,在紫⽟女话毕,又“哈哈”笑道:“老疯子⽩跑了多少年的江湖,怎的越来越糊涂?这事又何必来多此担心哩!”说毕,又自大笑。 紫⽟女的心事,直以已被此老完全看穿,不由羞红満面,故作娇嗔的说道:“程老前辈这大年纪的人,怎的却和小辈们开起玩笑了?究竟你们到嵩山⼲什么,却如此的匆忙?” 铁扇子冉道成急忙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敝派掌门方丈因仰慕徐施主大名,彷指忖一会而已。” 紫⽟女何等聪颖,情知“了因”和尚乃是搪塞之词,问题绝不会这般简单。于是也不对“了因”答话,却对徐⽟麟瞟过一眼,问道:“麟弟弟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徐⽟麟本是个心地光洁而诚挚的少年,自不善于虚词,想对紫⽟女道出原委吧,此事又关系著少林派的门现问题,受了“了因”的再三叮嘱,自不能随便说出,可是紫⽟女与其已有夫之实,怎好瞒著她呢? 他寻思了半天,却极度为难的嚅嚅不出半句话来,两手不住的著。 紫⽟女见心上人那种为难神情,料定其中必有原故,实难启齿,随不再追问,却转向“了因”和尚嗔道:“贵派掌门既对徐少侠倾心仰慕,那就请他到沂山‘蔵龙⾕’来会面吧!”说著,竟转⾝离去。 此言,如果出自别人之口,非但会使“了因”动怒,连疯侠程百康必也忍受不住,可是,她却是当年武林至尊至圣的⾐钵弟子,论辈份,论门户,并不下于少林寺的现任掌门人净心大师,这就使“了因”与疯侠两人甚为作难了! 徐⽟麟见紫⽟女已真的动怒,不由着急的向前陪礼道:“紫姐姐你何必如此,这都怪我不好,未能把事情直言说出,但其中…确…确实是因为某种重大原因呀!” 紫⽟女黛眉微剔,珠一嘟,妙目含情,转嗔为喜“哎嗤”笑道:“看你念成那个样子!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我只是试试你能不能代人守密而已…” 她说到这里,稍为停顿,对著错愕中的疯侠“了因”两人,秋波微转,又道:“程老前辈,‘了因’大师,两位都是少林门中人,向以领袖武林的少室峰上,发出了有辱门派的大事,总不能让它传扬开去,有损体面呀!” 程百康忽然哈哈笑道:“其实,在老疯子看来,少室峰上之事,倒也算不了什么丢脸大事,只不过我那掌门师兄,曾有谕令门人不得外怈罢了。” “了因”和尚惊疑的问道:“不知紫女侠何以得知此事?难道说…” 紫⽟女纤手一摆,截住“了因”的话语道:“大师请勿多疑‘天地一尊’的⾐钵传人,倘还不会听窃人言!我只是从各位神情上察知,少室峰上必然发生什么失体面之事,不然各位何以讳而小言呢?” 她这番话词锋犀利,直说得“了因”无语以对,低下头来,宣了声佛号,暗道:好个机伶的女子,果不愧为武林至尊真传! 疯侠笑道:“紫女侠料事如神,真叫老疯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不知女侠可肯为徐老弟分劳吗?” 紫⽟女直截了当的答道:“程老前辈可是要我撇下‘蔵龙⾕’,暂时去过一周飞云堡主之瘾吗?” 疯依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抓了抓蓬胤的头发,道:“紫女侠果是快人慡语!不过,除了有烦女侠此事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哩!这次老疯子陪徐老弟嵩山跑一趟,说不得要担搁一月二十天的,那么泰山大会诸事,犹须女侠运筹帷幄了!” 疯侠说到这里,徐⽟麟急忙揷口道:“紫姐姐可是答应为小弟分劳吗?” 紫⽟女颔首道:“既承两位如此看重我,总得勉为其难呀…” 他稍微一停,转向疯侠道:“程老前辈,在武林中德⾼望重,江湖经验又丰富,既有陪麟弟弟一行,自是再好,已是…” 紫⽟女忽的停顿不语,而且面现忧容,螓首低垂,不胜戚戚! 徐⽟麟见她如此神⾊,情知必系儿女情长,感于离愁别恨,正待上前安慰几句,忽听疯侠又“哈哈”笑道:“紫女侠且请放心,老疯子还敢说句大话,保管毫发不损把徐老弟带回来,当面给你就是,倘若还不放心,那就请你先把他的汗⽑数数吧!” 徐⽟麟,紫⽟女,被他这番似疯非疯的话,说得彼此相顾无言,面现绯红… 当那辆“死亡之车”出现于鲁东道上,往西急行疾它的同时,武当山七星峰三元观中,又发生了一件震骇武林的大事。 武当派掌门人“青虚道长”震怒之下,也是不分青红皂⽩的,出派了素负盛名的“武当二真”两位师弟,率领门下⾼手弟子十二人,离开都境,首途北上,直趋山东。 同样的“青虚道长”为了维护武当门面,严令门下弟子,不得外怈,否则以门规重惩。 然而,三元观里究竟出了什么岔子呢? 说起来,这件事情,与少林寺蔵经楼上的案子,大同小异,只不过武当派被杀的人手,多出了四名而已! 武当派开山鼻祖张三丰真人,自创派以来,历代相传,非但以武当剑术冠绝武林,其內功心法,亦为独门不传之秘。 这套內功心法,就是三丰真人手著之“仙家易筋经”此经,被武当派视之为武当武术本源,其重要不言可谕。 “易筋经”本非武当所独有,实乃武家炼⾝之本大法,为西竺达摩祖师所创,分內功外功,內功主静,传于少林寺僧。 张三丰撷少林易筋经精髓,著为“仙家易筋经”刚柔兼重,內外并蓄,效用宏伟,其用不翅使击。故武当內功与少林同一源流,只不过张三丰能将其扩而用之而已。 武当派这本祖师手著的“仙家易筋经”原蔵于三清殿元始天尊神翁之下,无掌门人之许可,门中弟子任何人不得取阅,外人自是更不得一睹。 一⽇夜间,三清殿中上至主持道人,下至守护弟子,共计六人,被人一同杀死,直至次晨,始被清扫殿院门人发觉。 “青虚道长”闻变震惊,亲往三清殿察看,各物依然,惟独失去了“仙家易筋经”并在元始天尊神像背后,发现了指沾鲜⾎之题字,留名竟然又是新近倔起武林的“飞云堡主”! 少林一派虽被武林视之为泰山北斗,但因掌门人净心大师,秉恬淡,甚少过问江湖中事,于是领袖地位,颇有为武当取而代之势。 武当派在此一枝独秀的情况下,如何忍受此种聇辱? 以故“青虚道长”于祖师神像之前,发下重誓,非将飞云堡主捉来三元观,挖心祭祖,报此大仇不可! 这里暂且按下“武当二真”奉掌门谕令,率领⾼手弟子十二名,正向山东境內进发,回笔且说。 飞云堡主徐⽟麟为了急奔河南嵩山,面会净心大师,解释嫌怨,未到徂徕山,便与紫⽟女作别。 徐⽟麟同万里疯侠程百康“了因”和尚,神算子秦大川,以及⽩猿狒狒,徒步南下。紫⽟女则驱“死亡之车”与赛西施“文丞”、“武相”神剑北童,笑菩萨杨金萍、绿云、碧⽟、鬼斧田青等一⼲人众,趋往徂徕山飞云堡。 万里疯侠程百康,以“追风腿”驰誉武林,千八百里路程朝发夕至,行动起来,自是快如疾风。 徐⽟麟与神猿狒狒,轻功已是大乘化境,尚可追上万里疯伙而无问题,只是“了因”和尚铁扇子冉道成与秦大川,颇为吃力,而且他们所取捷径,大都是深山荒野,非但难行,甚且有些⾼峰绝壑,本就不易通过。 原先预定五六⽇之行程,即可到达嵩山,但因两人较缓之故,⾜⾜走了十⽇,始进⼊河南地境。 一⽇,渡过⻩河,来至开封,天已午时。 这开封府,旧称汴梁,原为北宋建都之地,户口殷实,街道宽敞,商旅云集,三人为避免惊世骇俗,于是便.步缓行,顺观景致。 疯侠程百康走了一回,连连嚷道:“唉!老疯子真受不了,十天未尽都是吃些山乡野味…我也没有出家,却吃起斋戒来啦!” 他说著“拍拍”擂了几下鼓也似的肚⽪,对徐⽟麟道:“老弟,你听听老哥哥肚子里的酒虫,已经饿得吱吱叫啦!咦!” 徐⽟麟看他那付神态,直似闷葫芦,蹩不住的笑出声来,说道:“老哥哥你著前边不就是一家客栈吗?我们快走几步,到在那里投下,老哥哥的酒瘾,包在小弟⾝上就是啦!” 疯侠抬头一看,果见不远处一个招牌,上写著“东丰客栈”四个大字,精神一抖,也不再说话了,迳自旋风似的跑去。 徐⽟麟同“了因”秦大川,也只得急行几步,紧紧赶到。 这时疯侠已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客栈,一名堂倌看着他邋遢模样,连忙向前拦住,喝道:“你这老要饭的,好不识规矩,不在门前站著叫化,却向店內闯,若非看你上了年纪,非把你揍出去不可!” 那堂倌说罢,真的气唬唬的把疯侠推了一把。 徐⽟麟尚未来得及向前分解,只听“咕咚”一声,但见疯侠一条矮胖⾝躯,竟然往后张倒! 徐⽟麟和“了因”同时一怔,急忙向前看时,见他大瞪著两眼,直僵僵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已经死去,那样子好不吓人! 那名堂倌看闯出了人命,吓得撒腿就跑! 徐⽟麟猿臂轻探,犹如鹰苍捉,把他抓住,提将过来喝道:“你打死了人,还想逃吗?” 那堂倌腿两抖索,喂通跪下,哀告道:“少爷,我求求你,做个证人,行行好事吧!我…我实在并没有打!打他呀!” 这时已惊动了许多客人,前来观著闸,连店家掌柜的也跑了过来。 那年头,在个人烟稠密的府衙所在地,闯出了人命案子,掌柜的官司自是吃不消! 掌柜的是个中年汉子,见躺在地上那个叫化模样的糟老头子,确已死去,又见徐⽟麟抓住堂倌不放,口口声声说是他打死了人,直气得不由分说,走向前去左右开弓,重重打了几个巴掌,泼口骂道:“我就看你这小子,整天的耝手耝脚,慌慌张张,要出⽪露,果然你今天给店里闯出了人命,看你怎么办?” 那堂倌吃了几下重重的耳光,直打得两眼发黑,口角流⾎,哭叫道:“掌柜的,他…他不是我打死的,这…这位大师也曾亲眼看到…” “了因”和尚,也不说话,只是双掌台什,宣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按辈份,疯侠实是“了因”师叔,他这般大刺刺的味儿,直把个徐⽟麟气得冒火,暗自骂道:你才出了几天家,就这样酸溜溜的穷念佛号,见了死尸不落泪,还佩做张口慈悲,闭口慈悲的出家人?看我不教训你才怪! 他正在暗中对“了因”发恨,而也为这位风尘大侠的突然暴卒,而感到伤心,忽听“了因”却对掌柜的说道:“店东施主,你店里可是有好酒吗?” 掌柜的惊惶失措,莫明所以的答道:“好酒是多得很,但小知大师要作何用?” 徐⽟麟更觉得“了因”和尚,越来越不像话,自己抓著个堂倌,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那里却不慌不忙的间店东讨起酒来了! 这时秦大川凑了过来,对徐⽟麟附耳低语道:“贤侄,你何必老是抓著个堂倌,谅他也跑不了,我觉得程大侠死得很是蹊跷,且不要被他连我们也戏弄啦!” 徐⽟麟原就觉得以疯侠那种功力的人物,怎会被一个堂倌推了一把,就能张倒死去?但因一时着急,只管去抓堂倌,那里还顾得细思,细察! 此际,他被秦大川已经点醒,随将堂倌放开,喝道:“你给我乖乖的站在这里,我去看看他是不是还有救活的希望?” 店东已经听了“了因”和尚的吩咐,说是这位糟老头有个常发⽑病,发时非好酒一坛不能救醒,于是随命另一名店小二,搬来一坛顶上“竹叶青”救人要紧。 徐⽟麟见“了因”和尚,打开酒坛,倒出大碗酒来,摆在疯侠尸旁,竟然合掌念起经来二那庄肃神情,使人觉得他真的是在超度亡魂! 可是他究竟念叨些什么经文,徐⽟麟已自听得明⽩,那不过是“八段锦”的第一段——“叩齿咽津”之要诀而已! 此至,徐⽟麟心里已自有数,不由转悲为喜,但也不立即点破他们的噱头,随蹲下⾝去,探手摸了摸疯侠的口,只觉得手触之处,已是硬梆梆的冰凉! 他面⾊突变,霍地跃起,直使店东以及围观众人大为惊愕! 店东失望的看了看徐⽟麟的神情,着急的问道:“请问官倌,这…这个老化子还有救吗?” 徐⽟麟怒道:“什么叫化子?你们这些有目无珠的财见眼,真是可恶至极!他是我的程老哥哥…”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住,凝思片时,蓦然举手一掌,呼的拍向疯侠“灵虚”大⽳。 就在他拍出的手掌,距疯侠尚差以寸许之时,突地,疯侠那僵硬的尸体,往旁一翻,霍然坐起,一阵“哈哈”大笑,笑罢,捧起了那大碗香噴噴的酒“咕噜噜”不还气的灌进肚去。 这种死而复活,而且活得如此之快的怪事,直把店里的人惊得目瞪口呆,似是发现了神迹! 徐⽟麟忍不住的暗自窃笑“了因”和尚念道:“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疯侠用手抹抹嘴巴,霍地跃起,向“了因”骂道:“臭和尚,老疯子还没死哩,怎的这早就超度起我来了!看我到了嵩山,不叫你师⽗罚你面壁三年才怪!” “了因”俯首合掌道:“阿弥陀佛,师叔恕罪!” 疯侠若无其事的望望看热闯的众人,忽又“哈哈”大笑! 笑罢,竟对店东说道:“店家掌柜的,你这坛顶上‘竹叶青’,可是三年以上陈物吧?” 掌柜的唯唯答道:“是,是,已经陈过五年啦,这是仅有的一坛,为了救…” 疯侠摆摆手,打断店东的话,笑道:“果然是好酒,请给老疯子送到楼上去,再切十斤牛⾁,四尾⻩河鲜鲤,要醋溜的,一起算帐!” 说毕,竟自大摇大摆的走上楼上,步履矫健,既不像个年已届百的老者,更不似大病初愈,尤其是死而复活的人! “了因”和尚、神算子秦大川,相继跟随上楼。 徐⽟麟正待跟去,那个惹出子的堂倌,拦住他千恩万谢不尽——他以为是徐⽟麟把那老化子救活的哩! 店东对那坛上好陈济,虽是老大不愿,但是店里有酒,总不能拒绝出售。而且,又听见疯侠说是往嵩山去的“了因”和尚又是少林寺僧的打扮,徐⽟麟英俊酒脫,背揷宝剑,秦大川固是瘦骨嶙嶙,但眼神炯炯,-铄异常! 开客栈的主人,各方人物,接触频繁,经多见广,情知这几个客人,绝非平常商旅,必为武林中辈,心念转动间,随将疯侠吩咐的各物,叫店小二赶快送上,然后亲自又跑上楼去,向徐⽟麟等人道歉陪礼,并愿将那坛上好“竹叶青”免帐奉送。 疯侠呻了口香茗,对店东笑道:“免了,免了,若疯子虽然是穷得分文俱无,可是向来不吃‘⽩酒’,自当有人照帐付银…” 他说著,望望“了因”与徐⽟麟,又道:“何况幸亏你这坛上好之酒,才把老疯子的灵魂儿,由阎王面前饶回来,不然,恐怕早已进了棺材啦,那时,店家再有多酒,甚至把我这臭⽪囊丢到酒缸里去,也等于⽩费啦!”说罢,竟自大笑起来。 店东陪礼去了,堂倌送来酒菜,各人落坐之后,徐⽟麟惑然不解的问疯侠道:“程老哥哥,你要吃酒,小弟自会包你过瘾,为何装死装活,不但使那堂倌⽩吃了一顿冤枉耳光,更把小弟来吓坏了,若非秦伯⽗提醒,我还真的以为…” 疯侠喝下大口酒,嚼进大块⾁,笑道:“你以为老哥会真的那么不管用,一推便死吗?老弟,你表演得很好,老哥先敬你一杯,然后再对你说明这事情的原委,也好使你增加些江湖见闻,风土人情,以便见怪不怪!” 徐⽟麟举起了面前酒樽,一饮而尽,笑道:“既承老哥哥盛情,小弟弟却之不恭,不过小弟也要藉老哥哥演戏赚来的顶上好酒,回敬一杯,然后再领教老哥哥的见闻,不知老哥哥肯赏脸吗?” 疯侠被徐⽟麟这一声一个老哥哥,直喊得他心花怒放,乐的合不拢口,又⼲了一大杯之后,哈哈笑道:“徐老弟,不是老哥当面奉承你,你老哥飘泊江湖一生,阅人何止千万!但论才识肝胆,机缘为人,老弟实是我生平所遇之第一人。纵观当今武林中,后起之秀固然不少,可是能以老弟这小小年纪,所俱备的功业造诣,与你为人之肝胆相照,做事之光明磊落者,徐老弟外已不作第二人想!所谓:福缘善庆,吉人天相。难怪老弟出道未久,屡逢奇缘,履险如夷,常为人之所不能为,做人之所不敢做…” 疯侠说到这里,稍作沉忖,呷了口酒,忽然声⾊俱厉,豪气如云的接道:“昔者,孟圣有言:‘天之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泛其⾝,形拂其所为。’所以,动心忍,增益其所不能。此之谓大丈夫矣!这几句圣贤之言,我觉得以对老弟所说! 放眼当今武林,黑道上枭雄并起,独霸一方,涂炭生灵,固不必说,而⽩道上九大门派,群龙无首,各行其事,以致天下大势,失去均衡,宵小之徒,乘机兴起,鱼⾁生灵,有志之士,岂不痛心疾首,愿为天下苍生请命?以故,今⽇之局,只要有一个武功卓越,怀豁达,德服群伦之人,再辅之以智谋之上,登⾼一呼,势必百诺,然后邀集武林同道,共推盟主,颁布戒律,咸宜遵守,以维武林大势与江湖道义,则天下幸甚,苍生幸甚!” “老疯子生不逢辰,愤世媚俗者已久,但势单力孤,便无畏材可辅,只好我行我素,与世浮沉,然自遇老弟此心此念,又复萌然于怀,只要老弟之后,能当仁不让,肯作敢为,老疯子必以有生之年,共襄义举,即使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徐老弟,不是老疯子危言耸听,大丈夫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此其时矣,愿你三复思之!” 英雄所见略同,疯侠这一篇滔滔宏论,直把徐⽟麟、秦大川、“了因”三人,听得心神响往,佩服不置! 徐⽟麟对程百康侠肝义胆,早已领慕在心,但想不到这位游戏风尘的老侠客,不但是个学之士,尤其具有悲天悯人之大志,实是万难料及! 他虽然澹泊一己名利,可是生就侠肝义胆,心怀竟与疯侠不谋而合。尤其自遇紫⽟女之后“天地一尊”那“万流归宗”之宏愿,更令其壮志大增。 此际,他聆听了疯侠这篇宏论,自是颇有向感,而跃跃试,然而转念一想,以自己一个武林后辈,藉藉无名,而手底下可用之人,较之九大门派,何上沧海一粟,即与任何一个门派以争长短,尚且不⾜,更遑论邀集天下武林同道,共推盟主之雄图呢? 是以,疯侠说完之后,倘凝思有顷,初则精神焕发,英气,终则神情颓然,歉然说道:“老哥哥雄才大略,怀壮志,使小弟至为感佩,不过,老哥哥若将壮志寄望于小弟,不是小弟谦虚,实在恐怕难负重望,况且小弟⽗⺟家人,⾎海冤仇,迄今犹未昭雪,即使愿为老哥哥之壮志,以尽棉薄,犹恐…” 疯侠未待徐⽟麟说完,竟自肃容道:“老弟勿忧,只要你有此志,老哥哥虽然不才,还会个三拳两脚,自然先助你追觅仇踪,以报屠家之恨,至于邀天下武林同道,推选盟主之事,容待徐图。眼下人才虽感不⾜,但老弟已将当年武林至尊至圣的传人拉上,想来再罗致几位能手,自不成问题,老哥在这方面当会留意。” 程百康说罢,看看一直默不作语的“了因”与秦大川两人,问道:“老疯于适才所言,两位不觉得是一篇痴人狂话吗?” 秦大川答道:“程大侠素为武林中人所仰望,既肯出头,自必有成。”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分耕耘,一分收。”“了因”道:“徐施主宅心仁厚,武功超群,必孚众望。师叔德⾼望重,雄才大略,大事济矣,天下苍生幸焉!只是‘了因’已皈去我佛,且为少林门下,否则亦愿效⽝马微劳共襄义举,以赎前愆。” 疯侠哈哈笑道:“真果是佛法无边,想不到你这位才做了三宝弟子几天的黑⾐教大护法,不但说话变了,而且怀也变了,罢罢罢,你若是兴老疯子所见苟同,那么到了嵩山,我对你掌门师⽗讲讲,把你给老疯子就是。” “了因”合掌谢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徐⽟麟与秦大川共饮了一杯,觉得这酒味芬冽,的确是上好佳酿,这才想起了疯侠还没有告诉他的事来,随对疯侠笑问道:“老哥哥这会可以说说此处的风土人情了吧?” 疯侠道:“此处风上人情,与山东大同小异,倒无啥可说,只是要想吃到好的‘竹叶青’,却不比在山东,化钱就能买到。因为这里不产此酒,一般酒楼饭肆,多从外路购来,不但运费昂贵,关税尤苛,得之不易,所以不售与一般过往顾客,除作自用之外,便是专以招待达官显宦之流,凭老哥哥这付模样,你想怎会…” 他说到这里,竟又大笑起来! 徐⽟麟这才明⽩就理,也下噤哑然失笑道:“所以老哥哥就…但‘了因’大师,怎会知道老哥哥装死,乃是为了要吃好酒呢?” 疯侠笑罢,又喝了大碗酒,道:“老弟且莫忘记,我这位‘了因’师侄,以机警而驰名江湖,跑南闯北几十年,经多见广,如今又卓锡少林,怎会不知此地行情?老疯子那装死的‘⻳息’之法,又是源自少林,能瞒过别人,岂能骗过他吗?” “了因”和尚铁扇子冉道成,似是被疯侠夸奖得心中甚为舒服,手撮已经刮掉的山羊胡,颔首微笑不言。 四人说笑吃喝间,不知不觉⽇已西斜,一坛上好“竹叶青”已尽作腹中之⽔。 疯侠酒兴未尽,正自嚷叫堂倌上酒,只听楼梯一阵登登响过,跑上一名小二来,向徐⽟麟躬⾝道:“请问少爷可是叫做飞云堡主的吗?” 徐⽟麟微然一怔,欠⾝道:“我就是飞云堡主,你有何事?” 店小二从袖中菗出了一封信箴,递上道:“适才有位客人,要我送给你的。” 徐⽟麟伸手接过,展开一看,信篓上仅寥家数语,但写道:“飞云堡主:敢做敢当,始为英雄本包,今晚初更,请掳所得之物,来龙亭一会,倘若不敢履约,亦休想逃出‘东丰客栈’半步!” 下面没有署名,但字迹犹鲜,显然此信必在客店內所写。 徐⽟麟看罢,将信篓递与疯侠,转⾝间店小二可认得要他送信之人时,店小二早已退回楼下去了。 他正待举步去追那送信的店小二,问个究竟,只听疯侠说道:“老弟,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徐⽟麟此言出口,人已迅捷的跑下楼去,流目四瞩,虽有数名堂倌在门前兜揽生意,但却无适才送信之人。 他向前询问了两个,所得到的答覆是:东丰客栈里,没有他所形容的,那种面目的堂倌。 心念稍转,已自了然,迭又跃向楼上。 此时,秦大川、“了因”均已过目那张信篓,都觉得事情透著漫天的怪诞! 徐⽟麟唉叹一声,道:“江湖上事,真是纠不清!一波未平,一波复起,嵩山未到,半途生非,堂堂男儿汉,如今叫人诬作窃盗,岂不可笑,又复可恨!” 他说毕,把桌子重重的一拍,似自言自语的又道:“我徐⽟麟岂是窃盗之流,那龙亭就是座阎罗殿,我也要去走走,看能如何?” 秦大川看看徐⽟麟那种忿的神情,关切的说道:“贤侄,这写信之人,既不署名,其中必然有诈,须要小心应付才是。不过我觉得这种不具名子的约会,大可不必理他。” 徐⽟麟还未答言,疯侠却道:“以老疯子判断,这可能又⾜一种误会,我们的行上,看情形已经披人监视了,如不践约,难免在此闹事,与其在此大打出手,莫若到时由老疯子陪徐老弟前去,弄个明⽩,反正到嵩山也不差个一天半⽇的,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徐⽟麟毅然答道:“老哥哥说得对,可能又是一种误会,我们一定要去赴约,否则,岂不被人窃笑胆小!” 于是四人计议一番,按时由疯侠同徐⽟麟带领神猿,往龙亭践约,秦大川“了因”随后暗中接应。 计议已定,随在店中宿下,各自行功养神。 “龙亭”座落于开封城忠之満州城。 満月城原为北宋大內的所在地,经金兵洗劫,元骑的掳掠,数历沧桑,物换星移,如今只剩下了座⾼广数十丈的龙亭,巍然轰立,俯视四周,荒烟蔓草,令人不胜荆棘铜驼之悲! 冬夜,虽是初更时分,但已路无行人。 寒风飘飘之中,只见一⽩一灰的两条人影,星飞丸泻似的,迳向龙亭奔来。 那⽩⾐人影之后,似还跟著个忽隐忍现,细小洁⽩的影子,远望之,直如拖著条既长实短的尾巴! 来人是谁?用不著多作代了。 由于来人⾝法奇快,仅在霎眼之间,已经接近了那巍峨的亭台。 两条人影,距离龙亭还有十丈左右,便煞住⾝形,四周略一打量,静消消的点无声息,只有阵阵夜风,吹摆著残柳枝条,卷动著満地落叶,簌簌作警! 幢幢树影,气森森,仰望那拔于黑暗中的先朝古物,酋如一个庞然巨灵! 那⽩⾐人影,机伶伶打了个寒噤,对灰⾐人影低低的道:“老哥哥,你看怎的没有半点动静呢?” 那灰⾐人是个矮胖老头,对⽩⾐人并未作答,低是扯了他的⾐袂一下,两人同时跃起,电般纵上龙亭台级之上的平台。 ⾝形甫落,灰⾐人竟然纵声一阵长笑。笑声內力充沛,著夜空,可达数里之遥。 笑声戛然终上,又复叫道:“何方朋友,既有约至此,何必闪闪缩缩,故弄玄虚…” “嗖嗖嗖!”一阵飞煌般的暗箭,从四面八方来! 但是,那千百文长箭,却仅从他们的头顶掠过,钉上龙亭的石墙,密密⿇⿇的好不惊人! 暗箭过,龙亭四周,突现敌踪,黑影晃动,一排一排的数也数不清! 那些黑影,每个人手里托著个箭匣,向亭台拢近五丈距离,齐都停下。 “飞云堡主,果然尚有些英雄气慨,但不知是否已经带来窃去本派之物?” 随此话音,亭台上突然出现一个背揷双剑,面-青纱,湘⾝黑⾊的劲装人影。 此人来之无声,直使⽩⾐人微然一凛!回首凝目,但见那如从空降的来人,面罩青纱,但却从两个孔洞中,出两支星光! “在下便是飞云堡主徐⽟麟,但不知朋友何门何派?⾼姓人名?贵派失窃何物?何以含⾎噴人,硬指在下窃去?” ⽩⾐人——飞云堡主徐⽟麟,理直气壮的反问了这番话语,黑⾐人⾝躯微颤,似是气愤已极?还未说话,只听那灰⾐老头“哈哈”笑道:“要不是阁下留情,老疯子和这位飞云堡主,可真要变做刺猬啦!” 疯侠说著,笑容顿敛,神⾊一凝,复又对-面人喝道:“你和‘青城派’青城一剑顾天南,怎么称呼?竟敢如此目无尊长,拿你们青城派的‘连珠箭’来做见面礼?” 青⾐-面人向疯侠打量打量,抱拳施体道:“晚辈名叫夏侯之馨是个刚刚艺満出道的后辈,” 他虽不知面前这位疯老头子,和青城派有何渊源,但却时常听到掌门师尊,对此人赞誉有加。是以,便生生将心头怒火強自庒下,冷冷的说道:“今⽇之事,与程老前辈无关,晚辈是师命找的飞云堡主,他既然来了,就得对我有个代,否则…” 他说至此处,倏然停住,眼光转向飞云堡主徐⽟麟威棱的视一阵,又道:“本派掌门有令,只要你肯将盗走本派重物出,我便不与你为敌,不然的话,你看看吧!” 说著,顺手一指亭台下面,手捧“连珠箭匣”虎视耽耽的青城派门中弟子,道:“哼!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揷翅也难逃出这‘连珠箭阵!’” 徐⽟麟对台下数以二三百计的青城门人,掠了一眼,期然笑道:“贵派这种箭阵,在下倒未必放在心上!只是贵派所失何物?有什么证据证明系在下所为?” 夏侯芝馨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何必装蒜?本派失落何物,还用得著问吗?‘飞云堡主’四字,留在了本派祖师神像之旁的墙壁上,又岂是可以抵赖得了的铁证?!” 徐⽟麟惊诧的道:“‘飞云堡主’四字,留在墙壁上…” “怎么?难道说还想抵赖不成!我看还是把东西出来吧!” “你这小娃见说话好没道理,你们祖师神旁的‘飞云堡主’四字,何以见得就是他亲笔所题?”疯侠说罢,微一停顿,又道:“如不是看在顾天南多年的情上,老疯子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夏侯芝馨已是忍无可忍,不由怒道:“我乃尊称你是个老前辈,但并非怕你,为何不顾⾝份,出口伤人?我还是这句话:事非关你,还是最好莫管,免伤和气!” 疯侠怒极,反而哈哈笑道:“老疯子行走江湖七十余年,从来不稀罕受人尊敬,也不希望为人所怕,但是老疯于又何常怕过谁来?所谓天下人,管天下事。你既是怕伤和气,最好立即回去,告诉顾天南,就说是老疯子说的:飞云堡主不是个偷摸狗之流,莫要受了别人‘嫁祸东吴’ 的愚弄,徒结冤仇,于事无补。老疯子言尽于斯,听与不听,任尔自择。”说罢,竟自背转过头去,不予理睬! 夏侯芝馨浑⾝一阵颤抖,怒火中烧,但是实在不敢对这位誉満江湖的老前辈,冒然发作! 徐⽟麟因听疯侠与青城派掌门人顾天南,原为老友,生恐为了己事,使这位侠肝义胆的老哥哥,与故友翻目成仇,多有不便,随按奈下満腔愤,对夏侯之馨和声道:“程老哥哥的话,不知阁下以为然否?在下既敢前来履约,当非有所畏惧。不过,贵派之事,确非在下所为。在下所能解释的,也只有这几句话,是与不是,望阁下思之?” 夏侯芝馨抖索了半天,似是被徐⽟麟这番话说得火气消了不少,乃要说话,只见徐⽟麟转⾝对疯侠道:“老哥哥,我们走吧?” “那里走?” 夏侯芝馨喝声出口,背上双剑已嗡然出鞘,脚下暗合子午,青城门户,已然列出,手中剑向徐⽟麟一指,喝道:“要走吗,哼!可先把窃走之物留下,或是问问我手中剑!” 徐⽟麟巍然停上,然怒道:“你这人也太不可理喻!你不要以为人多势众,便可吓唬人?程老哥请到台下去,这事还是由小弟来和他了结了结吧!” 疯侠暗自咕啜一番,觉得以自己⾝份辈数,实是不便揷手,而且与顾天南又是莫逆之,实在不便与青城派翻目成仇,且徐⽟麟,他岂有不明之理?于是对徐⽟麟说道:“好吧,老哥哥就退出这场是非圈子。不过,老弟要记住,冤家宜解不宜结,适可而止——”迳自向台下走去。 夏侯芝馨向台下弩手喝道:“让他过去!” 疯侠却大摇大摆的“哈哈”大笑道:“就是不让,若疯子也得过去的呀!” 青城派台下弩手,闪开了条三尺宽的人径,让疯侠走出包围圈去,便又合拢。 疯侠这临走后对徐⽟麟所嘱之言,自是料定夏侯芝馨虽是顾天南的⼊室弟子,但绝非徐⽟麟之对手,深恐徐⽟麟出手无情,把他伤在剑下,将来难对老友。 徐⽟麟冰雪聪明,已自了然于,且在刹那间,打定了一个主意。 这时,台上只剩下了夏侯芝馨,徐⽟麟两人,对面而立,⽩猿狒狒则蹲在一旁,大睁著两只金睛,觑著主人,似是在等候吩咐。 夏侯芝馨对徐⽟麟看了一眼,心中“砰”然一动,暗道:这人生得好俊,但不知手下如何? 忖念间,只听对手朗声道:“夏侯兄,既是要在功夫上判个是非曲直,就进招吧!” 话落“嗡”的一声龙昑,宝剑出鞘,豪光四,暗夜中犹如长虹乍现! 夏侯芝馨骇然一怔,情知对手必系柄断金切⽟的神兵,心中已自提⾼了警觉! 于是,更不容答话,⾝躯一拧,步游八挂,剑走轻灵,右手剑“笑指南天”迳向徐⽟麟缓缓剌出。左手剑却是蔵于背后,未展锐锋。 这种剑式,看似轻缓,实则暗合著无穷变化,对手如果出剑拒,左剑势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态势递出,往往出敌意表,难于招架! 徐⽟麟师出“宇內四绝”的东道:“上清奇门剑法”练得炉火纯青,复获太乙门十三剑式,已可以说是个剑中佼佼能手,怎会不知厉害? 但他依然如⽟树临风般,脚下不丁不八,屹立不动! 直待夏侯芝馨刺来的剑势,距离尚有三四尺时,手中长剑,风划了个圆圈,然后剑尖抖动幻作千百朵银光闪闪的剑花,竟将夏侯芝馨剌出的剑锋,圈在剑花之內。 夏侯芝馨心中又是一凛!但他究竟不愧为“青城一剑”传人,情知遇上剑中⾼手! 随微然一晒,左手剑矫若游龙的巧妙递出,指向徐⽟麟握剑“脉腕” 他这一招实是为救右剑而出,仍是虚招,倘若徐⽟麟撤剑闪躲,则恰中其下怀,非但让其右剑脫走,而且势必双剑迸出,疾若雷霆锐不可当! 徐⽟麟武学造诣,何等深奥?已自察出对手心机,⾝随念动“清风拂柳”⾝法,已然施展! 夏侯芝馨暗喜左剑即将中上对手“脉腕”忽觉眼前⽩影微动,已失去了鹄的,又自骇然吃惊不小! 紧接著⾝后响起一声“格格朗笑,蓦然反⾝,对手⽩⾐飘飘,已是面而立! 夏侯芝馨情知敌手存心让他,不然这当儿施出煞手,就是不死,亦必重伤! 他何以如此?莫不是存心戏弄一番,然后再施辣手?想到这里,不由怒上心头,叱喝出声,人随剑上。 要知道青城派掌门人顾天南,乃是当代武林中被誉为十二剑手之一,一套青城派独传掌门人的“青城遁剑”甚难遇上敌手,其所教调出来的⼊室弟子,自是在剑术上有其独到之处,何况这夏侯芝馨骨良佳,复被视作未来的掌门,以故,在他出道之前,顾天南亦将“青城遁剑”传授与他。 夏侯芝馨此番出手“青城遁剑”已自尽情施为。 只见他双剑并抡“蛟龙怒卷”、“舞雪凝冰”、“乾坤四震”出手就是雷霆三招,真乃“矫如群帝骖龙翔”宛若漫天银蛇飞舞,竟将徐⽟麟连人带剑,括⼊一片光影之中! 徐⽟麟见对方出手剑势大变,正自后悔不该发笑,以致存心仁厚,而被对方误会,那知夏侯芝馨竟自施展了煞手,剑气如虹,锐不可当! 一时之间,他竟被夏侯之声剑影括住,脫不出⾝来,要非手中乃是一柄神兵,使夏侯芝馨还存有几分顾忌,加以⾝法轻灵,恐怕三招之下,就要当场出丑! 夏侯芝馨出道后乃此第一吹临敌,贪功之心颇盛,三招得逞,那肯放松?忽的剑势一流,招数又为之大变! 接连著“风云雷雨”、“威震八荒”、“天鼓三挝”、“青城遁剑”最具威力的三招,又已施展! 层层剑幕,光影如山,把一条修长的⽩影,总得宛若笼中之鸟,网中之鱼! 徐⽟麟在夏侯之声这三招施出,庒力陡增之下,心念一流,⾆绽舂雷似的,暴喝声:“来得好!”右剑化作“清风细雨”筑成一道光幕,拼住对手剑势,功贯左臂,呼地“沉雷贯耳”一掌拍出! 剑影光幕中,狂飙乍卷,如浪似浅的向夏侯芝馨袭到。 夏侯芝馨做梦地想不到,这位不过十八九岁的飞云堡主,有如此雄浑掌力,迭忙撤招让避。 可是两人剑兵之搏,距离太近,徐⽟麟猝然出手,又使他大出意料,待到⾝形跃起时,已是迟了半著! 夏侯芝馨跃起退中,已被徐⽟麟掌风拂擦著左臂,突觉一阵⿇木,长剑“呛啷”落地! 徐⽟麟一掌震退对手,本想令其知难而去,故未再行出手。 可是夏侯芝馨却并不作如是之想,他原是在青城一剑顾天南面前,请命而来,夸下海口,要生擒飞云堡主回山覆命。他虽然不知派中究竟失落何物?可是从掌门师尊震怒的神⾊上,已自察知此事关系至为重要。 初生犊儿不怕虎,夏侯芝馨已尽得顾天南之真传,觉得自⾝功力,在小一辈的江湖人物中,已世无匹敌! 他那里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这位年轻的飞云堡主,功力比他要不知⾼出几筹! 在他见到徐⽟麟之时,曾经一度改变初衷,仅想迫使对方出师门遗物,即便罢手周去覆命,及至双方动起手来,他又把徐⽟麟之存心误会,以致初念打消,拟将对手制服,是以竟自施展了连顾天南都不肯轻易动用的“青城遁剑”谁知依然不能奏功! 夏侯芝馨事到如今,物不能取,人不能捉,何颜覆命? 人争一口气,佛为一柱杳。夏侯芝系心念沉忖,也不顾左愣受伤难举,银牙咬得格格作响,⾝形倏地暴起,运人带剑迳向徐⽟麟撞去! 他这情急拼命的出手“青城遁剑”中的两招绝学——“斜鞭闪宁”、“龙云摆尾”一气呵成! 徐⽟麟想不到他在受伤之下,犹图作困兽之斗,自己既未乘机对其格毙,他却反而拼命未了。 急骤间,一见夏侯芝馨三番出手的测招,诡谲万端,绝难以平常招数拒,施“恩怨两情”绝学,固能化解,但对方必然难逃一命,如此,岂不有负疯侠所嘱,更将结怨与青城!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之中,电光石火般的掠过,于是—— 真气稍凝“佛门玄罡”又已发出,既不出剑拒敌,也不闪避,竟自傲立不动! 夏侯芝馨跃纵的⾝形奇快,剑出又疾,待到发觉对方如此时,心中暗自一怔,但是宝剑已电奔般劈向徐⽟麟的肩头! 只听“砰”的声响,如击败⾰,夏侯芝馨半边⾝体一阵酸⿇,宝剑已脫手震飞出老远! 而他,一只右腕,也在此瞬间,被一只強而有力的手掌扣住!一条⾝子,几乎倒在了飞云堡主的怀中。 徐⽟麟只觉得这时所扣著的一只手臂,犹如无物,细腻柔滑,软绵绵的极了! 在同一时间,一条软绵绵,香馥馥的⾝躯,撞了个満怀。 他心中顿然一怔,迭将夏侯芝馨领倒⼊怀的⾝躯扶住,惊“咦”出声道:“你是——” “啊哟!你快放开我!” 夏侯芝馨叫声再出,徐⽟麟已把他的脉腕松脫! 徐⽟麟不期然的退后五步,他虽然看不到夏侯芝馨的神情,但是从他罩面的青纱孔中,所流露出的目光来,却是充満了羞惭、幽怨,以及… 他原是个情敦厚,诚朴的少年,才临此境,已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嚅嚅片刻,才迸出了几句低得几乎令对方听不清楚的话音道:“夏侯…夏侯姑娘,请恕在下卤莽,但在下实是无心,至于贵派被窃之事,实在不是在下所为,我敢发誓。” 话毕,抱拳一揖,掉头就走! 夏侯芝馨望着徐⽟麟的背影,怅怅然的出神,旋对台下弩手,喝道:“你们让他去吧!”竟自捡回双剑,向龙亭后的夜⾊中跃去。 台下所有青城派的弩手,见夏侯芝馨已去,随也由后急迫离开。 刹时间,龙亭四周,人影俱杳,只剩下徐⽟麟和神猿狒狒,向著一株⽩杨树下的程百康走去不一会又有两条人影纵至,徐⽟麟敛目看去,乃是潜踪暗处,准备接应的秦大川与“了因”和尚。 疯侠待徐⽟麟走近⾝傍,哈哈笑道:“老弟你真行,顾天南的‘青城遁剑’,在江湖上还未吃过败仗哩!” 徐⽟麟瞧了秦大川“了因”两人,叹道:“青城派的剑术,的确不凡,要非小弟仗有罡气护体,还真要在此龙亭丢丑了!” 秦大川问道:“贤侄,青城派兴师动众的来找你,又是为了什么?” “愚侄,实在不知从何说起?他们竟也诬指我窃走了什么东西!” 徐⽟麟说罢,仰望着満天繁星,像是为了一件什么事情,而陷于沉思之中?…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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