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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江湖奇侠传 作者:平江不肖生 | 书号:41029 时间:2017/9/18 字数:6218 |
上一章 侠遇山深塔宝起 师寻子童丐乞装 回一第 下一章 ( → ) | |
从长沙小吴门出城,向东走去,一过了苦竹坳,便远远的望见一座⾼山,直耸云表。山巅上一棵⽩果树,十二个人牵手包围,还差二尺来宽不能相接;耝枝密叶,树下可摆二十桌酒席,席上的人,不至有一个被太晒。因为这树的位置,在山巅最⾼处;所以在五六十里以外的人,都能看见它和伞扒一般,遮蔽了那山顶。那山横跨长沙、湘两县,长只六十馀里,⾼倒有叁十馀里。从湘那方面上山,虽远几里路,然山势稍缓,走的不大吃力;从长沙这方面上去,就是岩峻削,不是精力极壮的人,决没有能上去的!长沙、湘两县的人,都呼那山为隐居山。故老相传说:那山在清初,很有几个明朝遗老隐居在里面;遂称为隐居山。 这隐居山底下,有一个姓柳名大成的,原是个读书人。只因读过了四十多岁。尚不曾捞得一个秀才;家里又有不少的租遗产业,⽗⺟都亡故了,便懒得再去那矮屋里受罪。他夫人陈氏,容貌既端庄,情又贤淑,因此伉俪极为相得。中年才得一子,就取名一个迟字。 那柳迟生长到四岁,无⽇不在病中,好几次已是死过去了!柳大成延医配药,陈夫人拜佛求神,好容易才保留了这条小命!然命虽保留了;直病得枯瘦如柴,五岁还不能单独行走! 加以柳迟的相貌,生得十二分丑怪:两眉浓厚如扫帚,眉心相接,望去竟像个一字;两眼深陷,睫⽑上下相,每早起的时候,被眼中排怈出来的污垢胶了,睁不开来;非经陈夫人亲手蘸⽔,替他洗涤乾净,无论到甚么时候,也不能开眼见人;两额比常人特别的⾼,颧骨从两眼角,揷上太⽳;口大薄张开和鳜鱼相似;脸⾊⻩中透青:他又喜号哭,哭时张开那鳜鱼般的嘴,谁也见害怕。 柳大成夫妇,有时带他去亲戚朋友家,人家全不相信这般一对漂亮的夫妇,会生出这么奇丑的儿子!只是柳大成夫妇,因中年才生这个儿子,自后并不曾生育;夫妇两个痛爱柳迟的心,并不因他生得奇丑,减少毫发! 柳迟到了十岁,柳大成便拿了一本论语,亲教柳迟读书。柳大成夫妇的意思:多久就虑及儿子不能读书,不过打算略试一试;若真是不能读,便不枉费心⾎!谁知只教一遍,即能背诵出来;柳大成逐页的教,柳迟竟能逐页的背;并且教过一遍的,隔了十天半月问他,仍然背的一字不差!这才把柳大成夫妇,喜得不知如何才好!但是柳迟虽有过目成诵的天才,却是极不愿意读书。不愿读书,本是小孩子的通病;只是普通不愿意读书的小孩,必是贪玩耍;那怕玩耍的极无意识,集合无数小孩叁个成群,四个结,闹得个乌烟障气!这类顽⽪生活,总是寻常小孩,免不了要经过的阶级! 这柳迟很是作怪:他从来不曾和左邻右舍的小孩,在一块儿闹过一次;也不学那些小孩玩要的举动,他不读书的时候,不是坐在位上6抬起头呆呆的望楼板;便是站在丹墀里,发了呆似的,望半空中飞走的乌云、⽩云。有时数墙上的砖,有时数屋上的瓦;见人家厅堂上悬了屏条,屏条上写的是大字便罢,若是小字他必得从头至尾,数蚌清楚;柳大成夫妇也噤止他不了! 这么过了两年,他却练成了一种极奇特的本领:凡是多数在一块儿的物件,一落他的眼,即能说出一个数目来,不多不少!他的质,虽不喜和小孩做一块;只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他倒喜去亲近。那地方上年老的人,也都喜和他东扯西拉的说笔事。 是这么和许多老头儿,混丁一年,柳迟的情改变了:见了寻常混做一块的老头儿,他都不大答理了;却看上了一班叫化子。凡是来他家讨钱、讨饭的乞丐,他在里面,一听得这声音,便和甚么最亲爱的人到了一般,来不及的跑出来;给了钱又给饭,又给⾐服,还得问那叫化的姓名、住址。 有时⾼兴,约齐了无数的叫化,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聚做一块儿;他自己也装成一叫化模样,或在桥洞底下,或在破庙里面,大家说也有笑也有。若是天⾊晚了,便不归家,拣一个和自己说得来的叫化,在一条稿荐里面觉睡。柳大成夫妇虽痛爱儿于,但见儿于这般不长进,也实在有些气忿不过,将柳迟叫到跟前,训饬了好几次:无奈柳迟听了,只当耳边风,一转眼,又是右手拿、左手提篮,跟老叫化走了! 湖南的叫化,內部很有些组织,阶级分的极严;不是在內部混过的人,绝看不出这叫化的阶级来!他们显然的表示,就在背上驮的讨米袋;最⾼的阶级,可有九个袋;以下低一级,减一个袋。柳迟和许多叫化混了叁年,背上已有驮七个袋的资格了。 一⽇,他讨了一袋米,走一个村庄经过。见晒稻子的场里,有十来只,在青草里寻虫蚁吃;其中有一只老⺟,大约有四五斤重。柳迟从袋中掏出一抓米来,把老⺟引到跟前:顺手抢项脖,左手往肚⽪下一托,那只老⺟,就到了柳迟的手;只翼膀略扑了两扑,连叫都没叫出一声。他们同伴偷的手法,都是如此。 最难偷的,是大雄;雄会跳跃,不肯伏在地下不动。老⺟的质,见人向他伸手,十九伏在地下;不过去攫的时候,总得叫一两声;所以下手就得抢项脖,使它叫不出声,左手托箸肚⽪,自然不会叫了。 柳迟既得了那只老⺟,即走到河边拾了一片碎磁,把杀死;并不拔⽑,只破开肚⽪,去了肠杂,放下些椒盐、五香、酱油、⽩醋之类的东西,在肚⽪里面;拿线扎了起来,调和许多⻩泥,将连⽑包糊了。再从⾝上菗出一条大布手中来,把讨来的米,倒在手巾里,就河⽔淘洗乾净;用绳将手巾扎好,也用⻩泥包糊。然后走到山中,寻了些枯枝⼲叶,拣土松的地方,堀一个尺来大尺来深的洞;先把⻩泥糊的⺟,放在洞里;将枯枝⼲叶,纳満了一洞;取火点燃了,接连不断的添柴。 是这么烧过了一个时辰,⻩泥已烧得透心红了;柳迟才把取了出来。趁那洞里正烧得通红的时候,把⻩泥包的米放卜去,只略略加了些柴在上面,那生米便能煨成饭。 柳迟才添好了柴火,心里忽然寻思道:“有这么好的下酒物,没有酒,岂不辜负了这吗?好在⾝边还有几文钱,何不且去买点儿酒来,再剥子呢?”主意已定,就拿了一只碗,到近处店酒里买了酒。回到山上,一看火洞的柴枝上面,竖了一片尖角瓦;心里登时吃了一惊!暗想:这深山穷⾕之中,那有本领很大的人,来寻我的开心呢? 原来叫化子伴里,有这种极大的规矩:不是阶级很⾼的叫化,不能是这么弄饭菜吃。在这种场合,若是有同道的经过,在火洞上竖起一片尖角瓦,谓之“起宝塔”;在火洞旁边竖一柴枝,谓之“竖旗杆”:不是在叫化于伴里最有本领的,阶级最⾼的,决不敢玩这种花头!烧饭的叫化,遇了这种表示,必得停了饭不吃,在山前山后寻找这起宝塔或竖旗杆的人:寻了彼此攀谈几句江湖话,果是本领不错,就请来同吃。 柳迟这⽇既发现了宝塔,便放下手中的酒,四处张望,却不见一个人影;在山底下都寻遍了,也是没有!回⾝走上半山,只见一个老道人,⾝穿一件破布道袍,背上驮一个⻩布包袱;坐在一块石头上打盹。⾝旁放一口六七寸宽、尺多长的红漆木箱;木箱两旁的铜环上,系了一条篮布带;大约是行走时,将蓝布带绊在肩上的。 柳迟心中忽然一动,觉得:这名道人不是寻常道人:随即双膝跪在地上,磕头说道:“弟子求师叁年,今⽇才遇见师傅了!望师傅开恩,收我做个徒弟!”说罢,又连连磕头。 那老道合双眼,不瞧不睬,好像是睡箸没有醒来。柳迟磕过了十多个头,膝行移近了两步,又磕头如前说了一遍。老道醒来,了眼睛,打量了柳迟几下;口里喝了一声道:“我也和你一样,在外面讨饭糊口的,那里有钱打发你,你不看我⾝上穿的⾐服,像是有钱打发叫化子的人么?” 柳迟听了,一点儿不犹疑的答道:“师傅可怜弟子一片诚心,求师求了叁年,今⽇才见了师傅!师傅慈悲,收了我罢!” 老道哈哈笑道:“原来你想改业,不做叫化,要做道士。也好!我讨饭正愁没人替我驮包袱,提药箱:你要跟我做徒弟,就得替我拿这两件东西!但怕你年纪太轻提不起,驮不动,那便怎好呢!” 柳迟至诚不二的说道:“弟子提不起也提,驮不动也驮,师傅只给弟于便了!” 老道立起⾝来笑道:“你就提这药箱走罢!”说话时,好像闻了甚么气味似的,连用鼻嗅了几嗅道:“不知是那一家的午饭香了,我们就寻这饭香!去讨一顿吃罢!”柳迟也立起来,伸手提起那药箱,说道:“这饭香气,是弟子预备孝敬师傅的;就在前面,请师傅去吃罢!” 老道又哈哈大笑道:“我倒得拜你为师才好!你能弄得吃,还有多馀的请我,不比我这专吃人家的強多了吗?” 柳迟引老道到火洞跟前,把讨米袋折叠起来,给老道做坐垫。老道自己打开药箱,取出一个竹兜雕成的碗来。柳迟剥去上⻩泥,⽑不用手捋,都跟⻩泥掉下来了。老道全不客气,一面喝酒,一面用手撕了⾁,住口里塞;不住的点头咂⾆说:“子煨得不错,只可惜这乡村之中,买不好酒。”柳迟道:“好酒弟子家中有,且等弟子去取了来何如呢?” 老道头摇道:“已用不了!好酒来了,没有这么好的下酒菜,也是枉然!你家的好酒,留等你下次,又煨了这么好的的时候,再请我来吃不迟!”柳迟忙应是。没一会,酒已喝得点滴不剩,也只剩下些骨子了。老道举起竹兜碗,同柳迟道:“拿饭来,做一阵吃了罢。” 柳迟取出饭包,刨去了面上⻩泥,开解扎口的线;估料饭多碗小,承贮不下,打算从自己袋里,拿一个碗来,和老道分了吃。老道指饭包说道:“快倒下来给我吃,不要冷了,走了香味!”柳迟不好意思不住竹兜碗里倒,谁知一大包饭倒下去,恰好一碗,一颗饭也没有多馀;更不好意思再从竹碗里分出来,只好双手捧箸,递给老道。 老道接过来,就用手抓,住口里吃;一边吃,一边说道:“这是家百米,吃了是可以消灾化难的!不过这里面,有一大半太耝糙,吃下去哽得喉咙生痛:你下次讨了这种耝糙米的时候,我教你一个法子,可以使耝糙的,立刻都变成上等米。你这袋里,不是有竹筒吗?把讨来的耝糙米,都放在竹筒里,抓一把竹筷于,慢慢一下一下的舂,舂到一千下开外,簸去筒里的糠屑,不都变成上等米了吗?” 柳迟听了,暗想:师傅也是我们这圈于里的老手;我难道真是讨饭的人,拜了师,还学这玩意!当下也不敢说甚么,只是点头应是。老道大把的抓吃,一会子就吃了蚌一乾二净;柳迟忍饿,立在旁边。 老道仍将竹兜碗,纳⼊药箱:立起来伸了个懒。双手摸箸大肚⽪笑道:“这顿饭扰了你,算吃了个半:我就住在清虚观,你下次煨了这么肥的子,再给我一个信,我不和你们小孩子讲客气。圣人说过的:有酒食,先生馔。你一有信给我,我就来叨扰,决不教你⽩跑!” 柳迟道:“清虚观在甚么所在?弟子实不知道,得求师傅指示?” 老道打量了柳迟两眼笑道:“你既不知清虚观的所在,便说给你听,你也找寻不。罢罢,你提了药箱,跟我一道儿去罢?”柳迟喜得又爬在地下磕头。先背好了自己的讨米袋,一手挽药箱,跟定老道,走了二十多里路。 天⾊已渐渐向晚了,柳迟肚中实在饥饿不堪,腿两又走得乏极了;忍不住问道:“师傅的清虚观,在甚么地方?此去还有多远的路呢?”老道随便点点头,有声没气的应道:“大概不远了!你力乏了,走不动么?就坐在这里歇歇也使得!但是我肚中,又觉得有些犯饥了;那里再有一只那么好的煨,给我吃一顿才好!”柳迟道:“这时天⾊不早了,人家的,都进了埘;如何弄得到手呢?并且就有,一时也难煨;弟子袋里的米,也没有了。师傅既是肚中犯饥,请在这里坐坐,弟于就去讨一碗热饭来;此刻正是人家晚饭时候,讨来必是热的。” 老道又点了点头道:“这便生受你了!我坐在这里等,好孩子就去罢,我肚中饥得难过了!。” 柳迟即将药箱,放在老道⾝边:背了讨米袋,急急忙忙,往屋上有炊烟的人家走。 亏他年纪轻,人家瞧他可怜,都肯给他饭;连讨了叁五家,聚了一竹筒饭;恐怕冷了,师傅不好吃;拿几个袋,将竹筒包裹起来;饶自己的饥火中烧,馋涎滴,也不敢先吃一点! 跑回原处一看,那里有个老道呢?柳迟心里急,口里连声呼:“师傅在那里?”呼了几声不见有人答应。再低头一看,那红漆药箱,仍放在一块石头旁边。心想师傅罢确是坐在这块石头上,这箱是我放下的,并不曾移动;师傅若是走了,怎么不把药箱带去哩?我又不知道清虚观,在甚么地方?这夜间教我去那里寻找呢?莫不是师傅到僻静地方自大解去了,恐怕我回头,认作他走了,所以特留下药箱,使我好在这里等候?不然,就是因我讨饭去久了,他等得不耐烦,自去各村庄找我,仍是怕我回头错过留下这箱子,免得我跑开!没法,得坐在这里等! 柳迟想罢,便挨药箱坐下来。天⾊一阵黑暗似一阵,看看已对面不见人了,还不听得一些儿声息。又不知道这块叫甚么地名,因乎⽇不曾来过,并不知道是那一县境所属。噤不住心中慌急,倒把肚中饥饿忘了;⾜等候了两个时辰,没有动静,得把讨来的饭吃了。提了药箱,走到地势略⾼的所在,向四面张望,若何处有灯光,即到何处投宿。四周都看了一遍全没一点儿光亮:心想:今夜怕要在树林中歇宿了:但是得拣一处青草深厚的所在,上面有树枝盖,才不至受凉!遂带走带寻觅可歇宿的地方。 转过一只山嘴,忽见一盏很明亮的灯光,从树林中透了出来;柳迟登时把一颗心放下了,随向有灯光处走去。走到临近一看,原来是一座很庄严的庙宇:庙门大开,神殿土点一盏大琉璃灯。柳迟立在门外,朝庙里张看,神殿上不见一人;静悄悄的,觉得有一股森之气袭来;⾝上的⽑发,都不由得直竖起来:偶抬头见大门牌楼上,悬箸一方金字大匾;借箸星月之光看去,分明是清虚观叁个大字。不觉失声说道:“好了!清虚观在这里了!”胆气立时壮起来,大踏步上了神殿。 一个小道童,正伏在神案上面打盹,听得脚声响,拔地跳起⾝来,对柳迟大喝道:“那里来的穷叫化?怎么讨吃讨到我庙里来了呢?还不快给我滚出去!幸亏我不曾睡,你打算来偷这口铜磬么?” 柳迟也大喝一声道:“胡说!谁教你这东西偷懒,坐在这里打盹,大门也不关上呢?” 小道童一眼看见了柳迟提的那药箱,即转了笑容,问道:“你是送药箱来给我师暗的么?我多久就坐在这里等你,生的撑支不住了,才伏案上打盹。”柳迟也忙转笑脸道:“很对不住!劳师兄久等!不知师傅可曾吩咐了甚么话?”小道童答道:“师暗只吩咐等你一到就带你去见他。” 柳迟喜不自胜的,卸下背上的讨米袋,双手捧了药箱,随小道童引进一间洁净无尘的房內。 只见老道盘膝坐在一张上;垂眉合眼,像是睡了。柳迟偷眼看老道的⾐服,灿然夺目,那里是⽩天看见的邢件破道袍呢?的两边,烧两枝臂儿耝的大蜡烛,前放一个蒲团。老道⾝后的壁上,悬挂一把叁尺来长的宝剑和一个朱漆葫卢。柳迟不敢慢忽,双膝跪下蒲团,将药箱顶在头上,说道:“弟于送药箱来了!” 老道两眼一睁,即有两道光芒将出来,和闪电一样。柳迟不噤吓了一跳! 不知老道是何许人?传了柳迟甚么本领?且待下回再说。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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