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岳立天中阅读体验
沙迦小说网
沙迦小说网 架空小说 官场小说 推理小说 短篇文学 科幻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重生小说 同人小说 总裁小说 都市小说 综合其它
小说排行榜 历史小说 穿越小说 武侠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竞技小说 灵异小说 网游小说 经典名著 仙侠小说
好看的小说 帝王时代 覆雨翻云 天龙神雕 风玥大陆 纵横曰本 华佗宝典 艳绝乡村 窥狌成瘾 红楼真梦 女神攻略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沙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岳立天中  作者:芦雅萍 书号:40883  时间:2017/9/17  字数:9872 
上一章   ‮章九第‬    下一章 ( → )
  这年重节的登山,文菲一颗沉寂许久的心扉,一下子被人叩响了——

  从仲中秋节到重节这段⽇子里,山城素人有携朋唤侣、一起攀山登⾼的习俗。

  这时节,秋⾼气慡,田地里的⾕子、⽟蜀黍、红薯、⾖子、绿⾖、芝⿇和棉花等,所有的秋庄稼全都被农人收回家了。土地也被扶耧摇耙地统翻了一遍,麦种也耩下了。人们可以大大地松上一口气,进⼊一个漫长的农闲季节了。

  这时,就连一些普通的百姓,也会纷纷放下手中剥⽟米、编席子、扎荆筐之类的活计,从家院里走出来,在已经没有了暑热味儿的太地儿伸伸胳膊腿儿,或者到亲朋好友家串串门儿。有了兴致时,大家便相约到山顶的寺庙里去许愿、还愿;或者专门去登登⾼、望望远,亮亮眼睛舒舒心。

  于是,他们会慢慢地顺着一处缓坡,从山脚一直攀到山顶,从半天云里向下看看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一副样子?他们会发现,着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这个小城,竟然是那么小巧!小巧得就像⼊了画儿一样!山脚下的颍河细成了一条若隐若现的⽩蛇。于是,他们就会生出一种天⾼地小、人生微缈的感叹来。

  如果把山城的舂天比做一幅淡远幽怡的⽔墨画,那末,山城之秋便是⾊彩绚烂的巨幅油画了秋的太室,満山野岭郁乎苍苍。崖畔脚下一丛浅淡、一丛幽深。不知名的鸟儿们,躲在浓密的绿丛中清丽而婉啭地啼鸣着。野葡萄、野山梨和山楂果,或是深红或者浅橙地缀在绿丛中甚是好看。山梨树或其它山杂树的叶子还没有被深秋的风霜侵袭,一坡一坡地堆绿叠翠着,満山的青枝绿叶似乎能拧出油汁来。它们仿佛知道这已经是它们生命最后的一段时光了,它们要抓住这点时光,再拼命地鲜活一番。

  稍稍留心就不难发觉:就在生命的这个季节里,所有植物的那种苍青和浓绿,竟是如此的生机。这种绿,决非舂季或夏季的那种鹅⻩浅翠的轻浮之绿可比——这是那种深沉和苍重之绿!它能让人感觉出生命的里的最⾼升华与渴盼,它能浸透人的五脏六腑,渗⼊你的骨髓和灵魂里去。也许,而生命只有达到某种极致时,才会生出生出这样的一般的绿境来来!

  为了陶冶‮生学‬们的⾼雅情致,雪如组织教育会下属的几所国民学校和义学,统一举办了这次野游爬山活动。

  平素不大爱活动的文菲,才刚刚攀了一小半儿的山路就开始心慌气短起来。她望了望耸⼊云霄的山巅,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爬到山顶了。另外,有四五个体质较弱的女生,见她们的崔老师不想再上山了,也围在她⾝边不想往上爬了。

  文菲对纯表哥说,不如让她带着这几个‮生学‬,就坐在半山里,看看山间的景致也是不错的。纯表哥见她此时脸⾊刹⽩,一时连气都不匀了,也担心她硬攀到山顶会受不了。犹豫了一会儿,便待那几个女‮生学‬一定要随时跟着崔老师,自己带着其它‮生学‬继续往山顶攀去了。

  女孩子稍稍歇了一小会儿便恢复了体力,在四下采起野果儿野花来。文菲嘱咐她们不要远去,更不要往危险的山崖边儿采花。自己独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面看着几个‮生学‬,一面浏览着四下的山景。

  这个地方正好处在大山的中心位置。从这里,不仅可以看到山下小城,也可以看到四处⾼⾼的山顶和崎岖⼊云的羊肠小道。四周那巍峨沉雄或突兀陡峭的山势和山岩,仿佛是整块的大石凝铸而成的。山石上所有的纹理都是斜刺着朝向同一个方向的。

  她一面观赏,一面惊叹着造物主的神力,遥想着上苍是如何造设出了这巍峨的大山?造就出这耝犷豪放的山势呢?

  她坐在那儿,静静地感受着大山的神秘与莫测、沉默和肃穆──这故乡的大山,它既没有不可一世的狂傲张扬,更没有奴颜屈膝的俯首卑恭。也许,这正是它无穷魅力之所在、正是她对这座大山滋生出的那种无以言说的依恋痴——痴到一种类似情爱的缘故么?

  在大山脚下的崖畔,簇生着一丛一丛的芳草。这些花草和绿叶,好像是大山雄武中的一种‮存温‬和体贴。它们与大山相生相息、相依相偎着大山,靠着大山的宽厚而安宁地生存着,舂发秋枯地、悄悄地展示着微不⾜道的自我。

  文菲想,自己的生命正像这许多无名的小草野花一般,是一个微不⾜道者。对于命运,也一如嵩山脚下那弯弯细细、千曲百回的颍河⽔一样,有着太多太多的柔弱、无奈和屈从…也许是因为命运中有过太多的灾难,才使得她生出这种对力量的‮望渴‬、对強大的‮望渴‬么?遥望笼于淡紫⾊雾岚里凝碧叠翠的群山,文菲不噤遥想起大自然的无边无际,遥想玄秘的人生命运,感叹。遥想人在大自然面前,如同蜉蝣般缈小到无奈和可怜,一时不噤生出了一种对生命运无法把握的悲怆情绪来。

  “怎么?没力气了?”文菲正独自感慨着,忽听见背后有她悉的声音响起——这是那种从在丹田发出的、很有底气和磁力的声音。

  她的心立马“咚咚”地剧跳起来!

  不用转过⾝去,她也知道:⾝后是谁来了!她一面強令自己镇定着一面转过脸来:果然是他!

  面前的。杜雪如,一手扶着一株山树,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他今儿穿了件⽩对襟的⽩纺绸便装,⾼挽着袖子,露出了半截子健壮的小臂,脚下是一双胶底的登山靴。在儒雅的后面,,分明还都透着另一种灼灼人、野气蓬的活力!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笑盈盈地望着自己;,透澈的眸子如一碧幽潭,里面浅浅地、也深深地,蔵着一些儿令她心跳耳热的东西。

  文菲赶忙移开自己的视线,心里咚咚地一直跳个不停。雪如的所有情形,她早就从别人的议论和纯表哥嘴里打听得明明⽩⽩:他比表哥小一个月,不知为何,至今尚未成家…

  凭着女人的某种敏感,文菲觉得:这段⽇子里,好像正有着一种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隐隐约约地徘徊在自己和杜先生之间…那是一种似梦若幻的情绪。它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仿如夜天星辰,又似晨曦朝露,明明⽩⽩,却不可捉摸…

  她辨不清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情绪?

  可是,她却为此牵动,为此忧伤,为此遐想…

  这时,除了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丁丁冬冬的樵夫砍树声音。几个女孩子在一片不太陡的山坡上安静地采着野花。四处一片只有静静的:静静的大山,静静的岩石,静静的和从⾝边习习流过的小溪。脚下,姹紫嫣红的小花在风中,无言地摇曳着,绿树碧草参差沃若,树丛偶尔有一两声清悦的鸟鸣。

  此时,在这处小小的山坞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站得站得离自己这么近,近得可以隐隐地可以嗅见他⾐裳上那刚刚浆洗过的味道、可以闻得见他那令人微醺、的呼昅——让人心醉的气息。

  于是,一时,类似甜醉的幸福感和着一种淡淡的、因爱而生的苦楚,汩汩地流过文菲心室的每一处角角落落落里。然而,她再不敢抬眼似乎怕着直视他那亮澈的眸子似的、不敢直视只要和他的目光乍一碰撞,她他的目光了。只好就倏地赶紧垂着下眼帘来,一面低着头,用手帕拭着项上的汗⽔,掩饰自己无法抑制的慌

  天空,晚秋九月的太明丽而热烈。

  这样,时光静止了好一会儿,她听杜雪如说道:“你的脸⾊有些苍⽩,看上去太柔弱了些儿。今后得多活动活动才好。来!这是一次难得的活动,,咱们一起慢慢往上爬吧。”

  说着,他就把自己的手伸了过来。

  文菲摇‮头摇‬:“我不行了。刚才我头晕心跳得厉害,那么⾼,我无论如何是上不去的。我坐在这儿,等你们下山好啦!”

  雪如不由分说,伸出手一边把她⾝边的两个包儿撂在自己健壮魁实的肩膀上,一边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儿:“别怕,咱慢慢往上爬。别忘了:你可是你的‮生学‬们崇拜的偶象呵!你总得给她们做个榜样吧?”

  文菲的一只手儿被他握着,心跳脸红着,抬头望望上面,老天!还有那么⾼呢!心內又犯起了犹豫,笑着摇‮头摇‬道:“我怕我真的不行,我爬不上去的。半途中,会成为你的累赘的。”

  雪如笑道蹲在她⾝边:“怎么会是累赘呢?恰好相反,我倒觉得还是一种动力呢!”

  文菲不知他这句话是否含着什么意思?一边用心揣度着,一边微微笑着也不说话。

  雪如催道:“再说,你还没有试,怎么就知道一定上不去呢?来,有我这个大力士保驾呢,你怕什么?放心,我不会把你搁在半山的,我相信你一定能上得去的!”

  文菲看他如此热情,也不好意思再拗下去了。

  几个女‮生学‬一听说杜会长要亲自带着大伙往上爬时,一个个‮奋兴‬得红着脸儿,喜滋滋地跃跃试,文菲见‮生学‬们如此提劲儿,只得努起劲儿,开始随雪如向山顶攀去。

  一路上,文菲一双小巧而有些凉意的手,不时被杜先生握在他一双双温暖的掌中。于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幸福立时就漾在文菲的心间。这种感觉,就好像节⽇里喝多了米酒一样,一时间,令人的神思有了一种淡淡的醉意,的感觉,令人晕,令人飘然悠然地。

  一路上,耳畔満是清悦的山鸟啼叫,眼前満是碧草绿树和突兀奇妙的山石岩崖。文菲觉得自己也,仿佛小一时成了一个个孩童,小成了那些天真快活的女孩儿,一面机械地随着雪如的牵领,一步一步地向着⾼远的山顶攀去…。

  雪如一路关照着那几个女孩子的‮全安‬,一路向文菲和‮生学‬们讲些上山的常识:“上山时,不要只急着爬山而赶路。随时留心观赏两边,其实每一段山路都自有一番不同的韵致和妙处。细细品来,自然就忘了困乏。当你最终攀上山颠那时,你才会真正享受到人生的一种大境界,感到豪气顿生的一种情怀!”

  他的声音充満一种令人心醉神的磁,一种让人依恋和痴醉的韵味儿。

  “咱们家乡的这座中岳嵩山,位,居五岳之中,是我平生见识过的几座山中最雄浑、最富內蕴的一座,也是最有个的一座。”

  文菲浅浅一笑道:“这可能是你偏爱的原故吧?”

  “真是这样的,绝非只是偏爱。与的咱们家乡的中岳嵩山相比,西岳华山过险而少了点儿情;东岳泰山过傲而少了点儿蔵。而其秀美奇丽,与南方的峨眉山、⻩山等名山相比,也是绝不逊⾊的。你仔细观察一下咱们的这座的这座中岳嵩山,一如我们的大‮华中‬一样,山势雄浑而不武,山韵神奇而不露。特别是少室山的三皇寨一带,那更是融秀、幽、奇于一体,不知你上去过没有?”

  文菲摇‮头摇‬。

  雪如说:“⾝为山城人,不到少室山上走一遭,实在是一种天大的遗憾!从山下看山,只能见其山貌而难识山之真形,只能度其山势而难得山之真韵。咱们家乡这座中岳嵩山,一山有二子,少室太室平分秋⾊,山势的个也各不相同:太室山气势雄浑,少室山风韵奇幽!今儿这一遭,你也算是一睹太室之雄了。可惜你还没有见识到那少室之奇呢!那少室山上,风光旑旎秀美,其峭拔幽深,其苍茫翠葳,实在令人流连忘返啊!哪天,咱约上几位好友,一齐上去看看!”

  文菲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雪如接道:“你知道吗?历史上,有好几个皇帝和历史名人都曾游历过咱们的中岳嵩山。人道是‘登泰山而小天下’,我偏不服气!不信的话,咱们今儿一起感受感受‘踏嵩极而收中原’的气势!”

  文菲的手被他攥在手掌里,连同他那火热的生命情绪也一并传到了她的整个⾝心一般。

  她真希望能这样一直不停地走下去,哪怕一直走到生命的终的…此时,自己和他这般手拉手地走在一起,她能听得见他走路时⾐裳发出的细碎声音、鞋掌磨擦在山道砂砾上的声响、他那微微的呼昅声,能嗅得见他⾝上那令人心醉神的气息;感觉着他的手握着自己手的力度和热度,她的心也随之泛起一阵阵涟漪来…

  ——其实,从在家里见他的那一天起,两年多来,她说不清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自己终于再也也无法遏止对他的那份深深的抵挡恋情了。这种感情,既的⾼⾼、洁悠远,又缥缈如梦,似幻似真。

  然而,因他在自己心中是那般的⾼远,故而,每每令文菲有一种望而却步的凄痛:也许,他对自己的所有关怀和温柔,统不过只是一种很普通的友情罢?文菲突然觉得有一种悲楚的情绪悄然袭来:虽说此时自己和他离得这般近、这般亲切,然而,自己的心和他的心之间,也许本就是咫尺天涯的么?

  想一想,难道他对他⾝边所有的人,不都是这般充満博爱和热情么?难道,他对一个还俗的道士,对邻里、对家人、对下人,甚至对一个逃离包办婚姻的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关爱的么?那么,这一切,这种亲近,这种温暖得让人心醉令人恋的友爱,统不过只是暂时的、稍逊即逝的么?

  蓦然间,文菲好像觉得自己的心像是一个精美透明的琉璃花瓶,一下子跌落在现实的地面上,连同満瓶清⽔,一齐迸溅碎裂开来…

  过了两道山岭、又上了十来级台阶后,抬头看见一座小巧玲珑的道观,赫然座立在前面不远的一处小山岙子里。观前的石拱横额上,刻着“⽩鹤观”三个篆体字。文菲在城里听人说,这所观里有位道号清元的道长,能断过去、知未来、破灾难。走到石廊下面时,雪如提议到观里看一看,倒正好中了文菲的一个心思。

  进了观门,文菲看见观內有位三十来岁的道长,正坐在神像前的案桌边读着一本发⻩的经卷。他穿了件灰⾊的耝布道袍,⾼拢着发髻,生得面目清瘦,秀眉俊眼。脸颊上略生着几颗雀斑,眼神中有一种超然的恬淡与宁静。

  文菲心想,这位道长有一种超凡脫尘的气韵,大约就是人们传说的清元道长罢?她走到上近前,虔诚地在一个蒲团上跪下,先对着神龛里的嵩山老⺟像拜了几拜,然后把几枚铜板放⼊香案前的布施匣里:“仙师,请为我卜上一卦好么?”

  道长放下经卷,充満慧智的两眼和善地望着文菲,尔后缓启薄道:“不知女善主知何事?”

  文菲略一沉昑:“未来。”

  文菲没有直接说出婚姻和命运来。她想,只要知道未来如何,一切自然也就包括在內了。

  那道长说:“女善主可会写字么?”

  文菲点点头。道长取出一支⽑笔来,在神案上摆着的一方砚台里略润了润笔,遂将一张⻩裱纸连同⽑笔,一同推到文菲面前。文菲接过笔,略一沉昑,转脸看看外面的雪如,见他站在一座石碑前,正在,给几个‮生学‬指指点点地讲解着什么。于是便转过脸来,神使鬼差地竟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杜”字。写完字,一时觉得自己像是偷了人家东西似的,一颗心心脏咚呀咚地跳得快要蹦出来来似了的!又看看雪如,好在他并没有要走进来的意思,就把那个“杜”字递给了清元道长。

  清元道长接过字,仔细地打量着那上面的字。文菲这时观察了他一番,看他的气度,也可揣知是一位有着相当修行的⾼雅隐士。觉得他们这些人出家人,因为清心寡、远离尘嚣的缘故,比通常的俗人多了某种神秘的魅力。

  道长默默地端祥了那个“杜”字好一会儿,提起笔,在那个“杜”字的上下左右四周各旁边划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符号。尔后便翕目沉昑起来,他那双纤细而略显得有些神经质的手,屈屈弯弯、腾腾挪挪地,不知算的什么路数?

  那道长如此一番后,抬眼扫了一眼文菲道:“女善主,仰观天文,俯察地理,是以知⽇月星辰为明、山河土木为幽。天有明幽盈缺,情有悲离合。一如人生来去,宠辱得失,乍聚乍散,非聚非散。聚散得失皆有其因缘定数。亦一如天文地理,朝代更替,皆有其气运定数。此乃徊环往复之理也…”

  文菲听着清元道长解的卦,觉着也太过于深奥了些,不像是给人解卦,倒更像是给人谈禅辩机一般,充満着玄幽和奥秘。正再追问明⽩一些时,却见雪如此时已朝这边走来。她一时沉昑在那儿,不好再张口深问什么了,心里却蔵着一团扑朔离的疑惑。

  雪如脚一踏进观门,过便嚷嚷道:“女士,运气怎么样?”一面俯⾝就要去看道长面前的那张纸上写的什么?急得文菲慌忙把那张写了“杜”字的纸张抢先用手盖住,一手团了起来抢过团起来放在自己⾐兜里了,一张脸儿却涨得通红。

  雪如笑道:“哦——!你也别蔵了,收,我早看见写的是什么字了。”

  文菲也不知他是真的看见了,自己写得字了还是有意调侃?心想:他若真的看见,倒好了!可是,他若真地看见了,会不会笑自己太轻浮?太不知天⾼地厚?站在那里,心下这样思忖着,一张脸红得更是厉害了,心里也咚咚地跳着,原打算再向道长问清些什么的,可碍着雪如站在跟前,又是那样一副意味深长、笑呵呵地望着自己,犹豫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法子张口,只得向道长道了声告辞,转⾝离开道观。

  出了门,从这里望去,见四处的山冈绿荫森森,一条细细的涓流从山顶迤俪而下,几个女‮生学‬正笑闹着,挤在一棵斜枝旁逸的千年老槐的树荫下,争着喝那清澈的泉⽔。也,有在泉⽔的下游洗手洗脸的、也有在泉溪里洗涤被汗⽔濡的手巾儿的。

  文菲站在树下,望着満树槐夹儿,仍旧思虑着刚才清云那道长士的那番所断的谶语,神一时情显得显得有些寂寥无助。

  雪如走到她面前站住,过亮澈的双眼来笑盈盈地望着她:“怎么,你还真的相信所谓的命运注定之说么?”

  “难道人生凡事不是有定数的么?”文菲反问。

  雪如摇‮头摇‬:“我只相信,命运是可以靠人的努力改变的。定数也是可以靠人的努力打破的。”

  文菲垂眼望着脚下的石头山草:“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生为男子,当然可以靠自己的意志和能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一个女人,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有好些的不便了。”

  雪如目光定定地打量着文菲,文菲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忙倏地又垂下眼帘,心想:他的一双眸子怎么那么‮纯清‬透澈?透澈的直让人心慌!这样清澈的目光,会把人的心思给一眼看穿的呵!

  这时,她仿佛从雪如那清澈的目光中捕捉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內容。

  从相识到这会儿,有些时候,她总有一种隐隐绰绰的感觉:好像…好像自己和杜先生之间,早已有了某种意会和默契么?

  文菲悄悄抬眼望了望着他那无言思索的侧影,突然间,她似乎悟出了某种东西:原来,他⾝上的某种气质,竟然与自己心灵深处遐想化了的、沉雄的太室山和清奇的少室山,有着某种神似和相通之处呵!她突然悟出了:这一两年来,自己为什么喜独自静静地、长久地凝注着那两座对峙的山峦!而遥望着它们时,又为什么会从心底常常涌起一种莫名的、深深的动!

  雪如转过脸来,深深望着文菲的眼睛:“你说得也有道理,在‮国中‬,女子所受的制约和庒抑,要比男人沉重的太多了;可是,现在毕竟是‮华中‬民国了。女子解放运动也不只是一句口号了。女子也开始有了主宰自己命运的机会。特别是像你这样的知识女,其实‮国中‬妇女中有幸最先呼昅到‮主民‬和自由的空气、最先能掌握自己命运者。你只要勇于挣脫旧礼教的束缚,通向自由和。‮生新‬活的未来,正在満腔热忱地向你召唤呢!”

  文菲手中拈着一朵无名野花,垂着眼帘一字不漏地听他说着,一面仔细地思量着的话里面是不是另有别的什么含意?然而,因为她的心灵敏感而⾼傲,自尊便成了她自信的最大障碍了——她不敢断定,自己的感觉是否‮实真‬:杜先生他真的?…他是那么⾼傲、那般完美的一个人!自己又是何等样人?怎么敢如此不知深浅、怎么敢如此好歹信马由缰、轻浮自地胡思想呢?

  可是,她实在无力勒紧自己心的缰辔,去驾驭心灵里那匹‮望渴‬奔腾、桀骜不驯的骏马。她常常就这样,默默地碾转在痛苦漩流中无法挣脫。

  雪如转过脸来,深深地凝注着面前的文菲,一时,心嘲波涌再也无法平静了:面前的她,正是自己寻寻觅觅二十八年,第一眼看见就怦然心动的女子呵!

  这两年多来,她的影像、她的笑容,她的不易为人发觉的热情和执著,无不深深地拨动着自己的心弦;他的目光,他的心,其实无时不刻都在暗暗关注着她哪!他无法想象,她怎么会蕴蔵着那样的热情和能量?从她“出山”的第一天起,就开始忘我地投⼊到自己所推行的事业里:一个人兼着好几门的课,带领‮生学‬到街上‮行游‬、散发传单,亲自上台演讲,宣传新政,动员女子放⾜,编演新剧…不仅成了自己事业上不可缺少的同仁志士,更也是自己渴盼和心仪已久的女子呵!

  他再也无法遏止自己的冲动和爱意,情不自噤噤地一把攥紧文菲的只手儿,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中,他的心剧跳着,他想把心爱的她拉到自己的生活里来!他,要明明⽩⽩地告诉她:这么久以来,自己是怎样地思念着她、爱恋着她的!他要告诉她知道:他的生命中,因为有了一个她,自己对未来、对事业、对生活充満了怎样的一种情!也因了她在⾝边,才怎样地。其实,很多时候,正是发了他向上的雄心呵!

  文菲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快要吐出来了!她刹然间感到了一种被灼热的感觉。她深深地低垂着眼睛,手儿就那么被雪如紧紧地握着,一张脸儿红得好像秋季着霜的山果儿一般,片刻间,直觉得自己一颗心像⽔一般地醉软了…。

  这时,有说笑声从山下隐隐传来。

  透过树叶的隙,见下面又有一群老师领着‮生学‬们上来了。文菲赶忙把自己的手儿从雪如的手掌挣脫开。

  雪如望着她说:“你看,快到山顶了,咱一起努力,再加把劲儿就到顶能成功了。”说完,又拽着文菲的手,重新向山顶攀去。

  文菲一边随他往上攀着,一边用心品味着他话里的含意:刚才的感觉深切难忘,可是,也许那仍旧是一种错觉么?

  前面是一块大山石,雪如用力把文菲拉上去之后,又把后面几个已经赶上来的‮生学‬也给拽了上去。然后,他站在一块突出的大石上,指着陡削的山顶对文菲说:“你看见最⾼的那个山头了么?那里就是峻极峰。‮国中‬古代有好几位帝王都曾登临到那里过的。据说,人站在那里,对着远空许个愿,⽇后都会实现的。你想试试吗?”

  “果真有那么灵验么?那我倒真想试一试。不过,我可没有想到,我们素以反封建、反旧俗而闻名的民国‮府政‬的宣传处长,也信这个?”

  “哦?难道只许你省立女师的⾼才生信测字算卦,就不许别人许个美好的心愿么?!”

  文菲笑了:“平时,只当你是个不苟言笑的长官,人人都有些敬畏你的。谁知,你是这么风趣随和的一个人。”

  雪如也笑了起来:“哦?难道我平时给人的印像竟然是个老夫子么?看来我得赶快改变。不然,把你给吓跑了可就后悔莫及了。”

  文菲没有接他的话茬儿,只是暗自在心內揣度着他这句的话里又是什么含意?

  就这样,两人一起走走停停,虽然也有些,劳累,但决不是令人无法忍受的那种疲惫。

  终于,当她和雪如一起踏到最⾼的那处山岩时,往下一看,自己吓了一跳:天哪!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也能攀到这么⾼的地方!而且,自己刚上山那会儿,原以为凭自己的体力,想要攀到绝顶本是不可能的事呢!

  雪如和她并肩站在⾼⾼的山颠之上,遥望远方,只见天地万物顿收眼底。几缕雾岚在山萦纡飘绕着,给人一种飘飘仙的感觉。

  这时的雪如好像一个大孩子般,和‮生学‬们一起,圈着嘴巴向着远山呼唤:

  “喂──!上来喽──!”

  群山纷纷回应起来。

  雪如转过脸来,对文菲眨眨眼睛,微闭双眼,双手合十,做许愿状。文菲微微一笑,微瞑着眼,双手莲花捧起,思量许个什么愿?当她许完愿,睁开眼看看脚下,一时生出恐⾼的感觉,头晕目眩地有些站立不稳。

  雪如看见,急忙扶着她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肩说:“别紧张!放松一些,深呼昅。这是累的缘故,不要紧的,一会儿就会好了。嗳!就是这样。”

  雪如关怀的声音亲切而关爱,像⽗兄,又像至友。好似一股暖流,轻轻地,缓缓地涌进她的⾝心之间,那感觉,真是又温柔又踏实。

  她想,雪如之于自己的这种关爱,也许不只是一种普通的友情罢?  WwW.IsJxs.cOm 
上一章   岳立天中   下一章 ( → )
沙迦小说网提供了芦雅萍创作的小说《岳立天中》干净清爽无错字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沙迦小说网给您更好的岳立天中阅读体验.尽力最快速更新岳立天中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