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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金扇玉箫 作者:曹若冰 | 书号:40824 时间:2017/9/17 字数:15175 |
上一章 绝二毒狠 章六第 下一章 ( → ) | |
轩辕楚话音此一顿,又是一阵得意已极的“哈哈”狂笑,继续说道: “江湖有言:‘狠不过北邙鬼叟,毒不过百毒孙膑’。可见你‘狠’我‘毒’,早已名惊天下!若能使‘狠’、‘毒’二字,合诸一⾝,则放眼当世,东瀛妙道,南荒睡尼,西域酒神,以及无相魂勾天魔女等人,何⾜一道?故而轩辕楚手段虽恶,用意却善,敬请丰兄宽恕我唐突之罪,暂平盛怒,且作三思!” 百毒孙膑轩辕楚说完以后,手持羽扇,得意洋洋地等待那位脏腑间已中剧毒的北邙鬼叟丰秋,低头屈服。 哪知北邙鬼叟丰秋,本对百毒孙膑轩辕楚这番自以为是的滔滔大论,理都不理,所用以答复的,只是一阵充満鄙薄意味的仰天大笑。 轩辕楚被北邙鬼叟笑得脸上一红,怒声说道: “丰兄,你命在我手,仍敢如此骄狂?难道以为轩辕楚所言不实!我先摔一只茶杯,让你听听碎磁之声,略为尝试‘魂销散’的滋味也好!”话音到此,果然举起几上茶杯,便向地下摔去。 北邙鬼叟丰秋又是“哈哈”一笑,伸手微招,那只茶杯便在尚未及地之前,好似被什么大力昅引,向斜上方北邙鬼叟的手中,冉冉飞去。 武林人物所练罡气真力,聚以凌空击物不难,但象这般收发运用由心,随手一招,便能从七八尺外,凭空昅物⼊掌,却是绝世罕见!在座的绿林巨寇关东三煞,以及小贼欧一缺,面面相觑,由衷佩服。 北邙鬼叟丰秋接杯在手,轻轻放在几上,脸⾊突然又变得平和起来,向百毒孙膑轩辕楚微笑道: “轩辕兄何必遽下辣手,丰秋并不是不同意你这合‘狠’、‘毒’二字于一⾝的大志,不过只有点私见而已!” 轩辕楚暗喜对方终于屈服,遂也放宽神⾊,含笑问道: “丰兄有何⾼见,尽管请讲!” 北邙鬼叟丰秋把人那只三角怪眼一翻,语音突然又从和平变成耝暴,厉声狂笑说: “神州四异,从不服人,轩辕兄既想合‘狠’、‘毒’于一⾝,庒制群豪,逞雄天下,则何必定要狠向毒投降?你以所擅毒技,辅助丰秋的一⾝狠辣无比的绝世武学,也不一样?” 百毒孙膑轩辕楚被北邙鬼叟丰秋这种忽怒忽喜,或喜或恶的神情语气,作弄得有点不耐烦! 轩辕楚眉目双蹙,目光在面前几上那只摔过一次,但未曾着地摔碎茶杯上,略微一瞥,沉声答道: “以丰兄这等武林⾝份,及江湖经验,说话应有思忖,你命已在轩辕楚掌握之中,怎的还要我来服你?” 北邙鬼叟丰秋依旧狂傲无比地怪笑说道: “你说我命在你的掌握之中,我却说你的头颅,系在我的带之上!” 百毒孙膑轩辕楚大怒道: “丰兄不要信口开河,你此话怎讲!” 北邙鬼叟丰秋怪笑道: “轩辕兄,你虽然不会什么运气行功,疗伤察毒,但总是一位以‘毒’名世的用毒行家,且请仔细体会你丹田腹小之间,有无异状?” 轩辕楚不听北邙鬼叟之言还好,闻言以后,果然觉得丹田腹小之间,隐隐蔵在一丝凉气。 他方自愕怔之际,北邙鬼叟丰秋又复纵声笑道: “在百毒孙膑的万妙山庄,步步危机,寸寸死域,若无特殊准备。纵有好武功,谁敢轻易造访?丰秋有见及此,在月余之前,趋访一位隐名当代神医,请他代为熬配一种药缓和的绝毒之物!然后将这种剧毒,涂在我那梅红拜贴上,给轩辕兄来个以毒攻毒。如今我料不到你一见面便以无形无⾊无味的‘魂销散’宾,你便料不到我在未见你面以前,便对你这擅用万毒之人下毒,正好彼此的丹田及脏腑以內,都多了一点东西,既可以说是谁也能制谁死命,又可以说是谁奈何谁不得,委实叫做旗鼓相当,有趣极了!” 说完又是一阵纵声狂笑,仿佛有恃无恐,本不把这位名惊当世的百毒孙膑,看在眼里。 轩辕楚听完,对这位北邙鬼叟丰秋心底生寒,悄悄取了一粒自炼专解万毒灵丹。借着转⾝咳嗽吐痰,塞进口內。 他这种动作,怎能逃得过北邙鬼叟丰秋眼光?丰秋又一阵厉声狂笑道: “丰秋纵然再笨,也应该知道专用百毒的‘百毒孙膑’⾝旁,必有解毒圣药!所以特央那位绝世名医,共用十八种物药,皆不能解!轩辕兄,你已服了一粒丹药,可觉得丹田之间的那股凉气,不仅丝毫未减,并有逐渐上升之意么?” 百毒孙膑轩辕楚所炼解毒灵丹,平素灵验,无毒不解,但如今果然觉得北邙鬼叟丰秋所言不差,丹田腹小间的那股凉意更浓地、渐渐往上升起。 轩辕楚万想不到这北邙鬼叟丰秋如此厉害,在才一见面之下,便与自己针锋相对,来了这么一手!虽然如今最好是互赠解药,但自己向以“毒”名,驰誉江湖,却怎好意思先行开口,向对方求药解毒? 方想到此处,北邙鬼叟丰秋又复纵声笑道: “俗语说得好:‘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善⽔者溺,善火者焚。轩辕兄,你以毒誉満江湖,毒得当今武林黑⽩两道人物,无不胆慑魂飞,心惊头痛,决想不到也被我弄点东西,设法钻进你的丹田腹小內吧?” 轩辕楚被北邙鬼叟丰秋讽刺得脸上飞红,目中隐显凶光,但苦于无法答话。旁坐“关东三煞”中的“圣手仙猿”金伯起,因见双方僵得无法下台,遂向北邙鬼叟丰秋抱拳笑道: “丰大秋与轩辕庄主心思之巧,手段之⾼,委实令金伯起等叹为观止!但如今既已彼此针锋相对地,旗鼓相当,则似应互换解药,一笑而止。并请丰大侠作为轩辕庄主的座上嘉宾,静候西域酒神陶大杯等,来此拜庄,观光盛会便了!” 北邙鬼叟丰秋闻言,眉梢略一轩动,便向百毒孙膑轩辕楚问道: “轩辕兄,你对这位金朋友之言,是否同意?” 百毒孙膑轩辕楚,颇感圣手仙猿金伯起,毕竟不愧为“关东三煞”之首,久闯江湖,知机识趣,能代自己解围!又听北邙鬼叟如此相问,自然含笑颇首。 丰秋见轩辕楚点头,便又大笑道: “轩辕兄这用毒专家,既然同意,丰秋尚有何言?来来,我们换一颗灵丹吃吃!” 说完便自怀里摸出一粒紫⾊灵丹,轩辕楚也取出一粒黑⾊灵丹,两人相互换过,并均极其信任对方,立即当众呑服。 轩辕楚服药后没有多久,便觉丹田变暖,寒意全消,遂把那双细目一眯,自眼中迸出几丝不太強烈,但看来颇为狠毒慑人的凶光,觑定北邙鬼叟丰秋,发出一连声的“哼哼”冷笑! 但他这冷笑之声才起,北邙鬼叟丰秋便摇手说道: “轩辕兄不必发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百毒孙膑轩辕楚换了一种诧异神⾊,略注对方。北邙鬼叟丰秋,继续说道: “我尝出所服黑药之中,有上好人参气味,再由这几位关东朋友⾝上,忽然又悟出中了你的巧计,你给的不是解毒灵丹,可能是你这欧世侄,自⽩山黑⽔之间,带来孝敬你的‘人参大补丸’…” 轩辕楚听到此处,不由又似佩服又似揶揄地哈哈一笑。 北邙鬼叟丰秋摇手止住百毒孙膑的得意笑声,眼⽪微翻,缓缓说道: “但丰秋生平讲究投之以李,报以琼瑶。并倚仗一点鬼聪明,从来不吃暗亏。早就料定以轩辕兄这等襟,未必便肯老老实实地给我解毒灵药!” 百毒孙膑轩辕楚及关东三煞、欧一缺等人,听出对方话意,互视一眼,眉头齐蹙。北邙鬼叟奉秋依旧用他那种不带感情的冰冷声音,继续说道: “所以我给你的紫⾊丹丸,也不是那位旷代神医特制,只是一粒江湖人物,在数九寒天,冰山雪地中,所用的上好御寒灵药而已。” 百毒孙膑轩辕楚这才恍然而悟,自己觉得丹田生暖、寒意全消之故,原来所服竟是一粒上好御寒灵药!直到如今轩辕楚方自惊心,暗想自己平毒辄以智计绝伦,善用百毒自诩,虽然不会武工,照样⾜以震慑江湖,名驰天下。怎的今⽇居然事事落在这北邙鬼叟丰秋的算计以內,岂非太已可怕? 他这里惊疑不止,北邙鬼叟丰秋却得意非凡,冷冰冰的语言一收,狂笑说道: “你这万妙山庄,倚山面海,气候奇寒,确实应该设法取暖!而我为了应付你这难难惹的‘百毒孙膑’,业已费尽脑筋,挖空心思,也应该设法补补元气。恰好你送我一粒人参大补丸进补,我送你一粒圣药御寒,这简直叫做棋逢敌手,将遇良材,⾜为百代武林,传为佳话!” 百毒孙膑轩辕楚此时对这位北邙鬼叟丰秋,实在又恨又服,加上三分畏惧,默默沉思,无法作答。 丰秋笑完又道: “至于彼此真正互换解药之举,固所必然,但时间却应改到腊月十九以后,万妙山庄大会结束之时!因为丰秋深知你这山庄以內,名不虚传,步步危机,寸寸死域,我若不倚仗预置放在轩辕楚腹小之间的那点保障,似乎无法泰然自若,从从容容地放心观光这场盛会!” 百毒孙膑轩辕楚面⾊沉重,一语不发,但心中却暗服北邙鬼叟丰秋,老谋深算,又辣又稳,⾼明已极! 丰秋说到此处,便向轩辕楚告辞,轩辕楚仍然不对他失礼,转动轮车,率领关东三煞,及欧一缺等人相送。 送到庄门,北邙鬼叟丰秋停步笑道: “丰秋必于腊月十九正⽇再来,但请轩辕兄特予宽容,不要再以什么‘魂销散’宾,‘夺命粉’送客!” 轩辕楚闻言,脸上不噤又是微微一红,丰秋继续笑道: “哦,我尚有一事,忘记告诉轩辕兄,你丹田腹小间的那种毒,缓慢异常,兄可以维持十⽇之久,不会发作!但却最忌酒气,浓香⼊鼻,肺腑立糜,故而轩辕兄在与我互换解药之前,千万不可近酒,否则你若五脏皆糜,我无处讨取解药,亦必肝肠寸裂,便真成了两败俱伤了!” 轩辕楚听丰秋不令自己近酒,不由眉梢微蹙,正待开言,丰秋又复笑道: “丰秋尚动问,我腹中蒙轩辕见见赐的那种‘魂销散’力,倘若不闻碎磁之声,能不能维持到四⽇以后的腊月十九?” 轩辕楚狠狠盯了这诡诈机警无比的对头几眼,嘴角略撇,头摇笑道: “魂销散药力,纵然不闻碎磁之声,也一对周时必发!但轩辕楚与丰兄,如今可称‘过命情’,彼此均须扶持爱护,我赠你四粒丹药,在腊月十九以前,每⽇服上一粒,便保无碍!” 说完,果自怀中摸出四粒丹药递与北邙鬼叟。 丰秋接将过来,毫不迟疑地立即服下一粒,然后向轩辕楚微一含笑点头,全⾝未见若何动作,突化一缕黑烟,电疾腾空,落出五丈以外。 百毒孙膑轩辕楚等在正暗付人家这种绝世轻功,惊羡赞叹之际,北邙鬼叟丰秋却脚尖甫一点地,妈行倒纵,众人只觉眼前黑烟电闪,北邙鬼叟又至眼前!轩辕楚正问他去而复返之意,北邙鬼叟丰秋,突然微一纵肩,全⾝电转!转动之速,令人无法看清他的动作,但等北邙鬼叟丰秋自行停止转动以后,却使百毒孙膑、关东三煞、欧一缺等人,极其意外吓一大跳! 原来眼前站的,哪里是什么脸上布満疮疤,厚板齿,嘴大如盆,及散发披肩,相貌极为狞恶可怖的北邙鬼叟丰秋!却已变成了一位⽩发银须,面目清秀的驼背老者! 丰秋这手快速无伦,佳妙无比,当众化装的奇妙技能,又复震慑了百毒孙膑轩辕楚等人,个个又惊又佩,眉头双蹙。 北邙鬼叟丰秋见状笑道: “轩辕楚不要对我卖弄,丰秋只是不大杯那酒鬼知道我也在这万妙山庄內,故而腊月十九来时,丰秋便是这般⽩发形状,姓名并已改称‘盖四异’,手中拿着一面⽩布小旗,上面写着‘鬼怨神愁,晨钟暮鼓’八个黑字,与‘艺降魔女,计服孙膑’八个⽩字。轩辕兄请自记清,你可不许揭开我的本来面目!” 百毒孙膑轩辕楚向以料事如神,智计超人自诩,但如今却完全摸不清北邙鬼叟丰秋葫芦之中,究竟卖的是甚药,兀自闭目皱眉,茫然若失。 北邙鬼叟丰秋看他这般神情,异常得意地怪笑几声,低低自语道: “看来我那面⽩布小旗之上,又可能即时多加四个黑字!” 自语方毕,⾝形腾空,化成一缕比电还疾的黑烟,在轩辕楚眼底,只闪得两闪,便自消失不见。 圣手仙猿金伯起,与病纯元元道人,同自失声叹道: “这位‘北邙鬼叟’的功力,委实绝世超群,可怕!可怕!” 百毒孙膑轩辕楚面寒如冰,冷笑一声道:“你们只知北邙鬼叟丰秋的武功可怕,其实此人的心机诡计,比他那⾝武功,更为可怕千倍!” 说到此处,百毒孙膑轩辕楚倚着轮车靠背,目光凝望北邙鬼叟丰秋⾝形消失的山角松林方向,不住点头,发出一连的“哼哼”冷笑。 小贼欧一缺不解地问道: “叔⽗为何发笑?” 百毒孙膑轩辕楚这时的脸上神情,变得半带奋兴,半带喜悦地说道: “我笑的是轩辕楚以‘毒’惊宇內,‘计’庒当时,想不到啸傲半生,直到今天,才在这二字以上,遇到了真正的敌手!所谓天有晴,事有反复,半点不差。看来腊月十九的这场万妙山庄大会,将反宾为主,反主为宾。至于‘西域酒神’陶大杯,‘飘萍子’林中逸⽗女,以及淳于俊等‘风尘三友’,到可‘得放手时且放手’,但对丰秋老鬼却‘能饶他处不饶他’。轩辕楚要利用这几⽇光,绞绞脑汁,费费心机,非弄死这位妄图‘计服孙膑’的北邙鬼叟,或令他向我低头,向我臣服不可!” 欧一缺因心急⽗仇,自然希望百毒孙膑轩辕楚,能以全力对付飘萍子林中逸等人,故听他改变初衷,竟以一北邙鬼叟丰秋,赌智斗计为重,不由浓眉双锁,但又怯于轩辕楚凶威,不敢驳他兴头。 关东三煞则个个心怵北邙鬼叟丰秋,对四⽇以后,原本抱着必胜把握的万妙山庄大会,竞减少了几分信心。 万妙山庄大会,尚有四⽇,按下即将赴约的西域酒神陶大杯,飘萍子林中逸,与飘忽如鬼的北邙鬼叟丰秋,以及处心积虑与丰秋一较心计的百毒孙膑轩辕楚等,暂时不提,笔者且先表述那位离却祁连,单赴万妙山庄的⽟面孟尝淳于俊。 淳于俊自与风雷道长闵守拙,订约明年五月端,彼此在都山不开⾕,较技赌斗“龙渊宝剑”及“千年雪芝”离却祁连山超然峰无忧道观以后,为了万妙山庄之约,起程赶赴鲁东。 但一路之上,儿女情牵,英雄气沮,心头上,脑海中,时时涌现的全是钟素文或林凝碧那种绝代风姿。 一个⾝受极重內伤,仗着“天香⾖蔻”保留一丝生机,昏睡“天外之天”;另一个则竟然负气而别,海角天涯不知何在?淳于俊虽因情丝先系林凝碧,心头上应以她的分量稍重,但钟素文天生尤物,无论一颦一笑,均极度撩人,竟然能够后来占先,仅仅“天外之天”石洞秘室的片刻存温,便自深刻淳于俊之心,几与林凝碧无分轩轾。 文姐姐无殊死别,碧妹妹又告生离,淳于俊如今形单影只独走漫漫长途,荒山残月,客馆昏灯,怎不令这深于情而又厄于情的⽟面孟尝魂销肠断! 大概是在陕西省內的一处无名荒山深处,淳于俊月夜独行,偏又遇上倾盆骤雨,弄得⾐履尽,狼狈不堪。好容易冒雨驰过两坐山环,才看见在一片小树林外,有柴摩紧闭,灯光微弱的三间茅屋。 淳于俊见有人家,不噤大喜,闪到屋檐下,轻叩柴扉,便听得东屋之中有个苍老口音说道: “是不是行路人要想躲雨?门未上闩,请自进来,恕我年老⾝残,懒得好了!” 淳于俊闻言。称谢一声,略抖⾝上雨⽔,用手推门,果然里面未曾上闩,应手而启。 中室只是极其简单的几张耝木桌椅,但壁上却挂了不少狼豹之类兽⽪,似可看出这茅屋主人,仿佛是位猎户。 淳于俊人才进室,东屋之中,那苍老口音又复带笑说道: “尊客夜行遇雨,⾐物必然尽,亦恐受寒,我这屋里有火,请来烤⼲,关奉进几杯自酿⽔酒如何?” 淳于俊正觉⾝上得难受,闻言遂应声走进东屋,室中生着一盆炭火,火旁一张虎⽪藤椅上,坐着一位须发苍⽩,満腔皱纹,年约八十左右的老者,他的左腿齐膝断去,椅边靠着一支黝黑铁杖。 杖⾝约莫鸭卵耝细,重量⾜有五十斤以上,在淳于俊如此武学名家眼內,一看便知是纯钢所铸,不由心头一动,暗忖这位⽩发老人,决非寻常猎户! 坐在虎⽪藤椅上的老人,似为来客的神彩所动,手扶铁杖,站起⾝形,到屋角取来一袭布棉⾐,递向淳于俊,笑道: “尊客倘若不嫌布⾐耝鄙。便请换下⾐,烤⼲以后再穿,方不致感受风寒,易得疾病。” 淳于俊不再客气,称谢接过,退到中屋,换了內外⾐,到檐下柠去雨⽔,并把柴门上闩,然后走进东屋。 这时那位⽩发独脚老人。已在炉火之旁,另外安置了两张藤椅,含笑请淳于俊就坐,将⾐褡在另一张骑子上,并指着矮几上的酒菜说道: “山居远市,无物款待佳宾,只有这种薰猎野味,及自酿劣酒,委实不成敬意。尊客怎样称呼?冒雨夜行深山,莫非有甚急事?” 淳于俊被雨淋了好久,加上一路疾驰,正感渴饥,遂称在几上那尊大硕的瓦缸之中,取了一杯⽩酒,一倾而尽,酒味不但不劣,还颇为香烈醇厚。 至于盘中的腌薰獐等物,更是别具风味,淳于俊连尽三杯,方向那⽩发老人笑道: “酒味既佳,菜味尤美。淳于俊为了赶赴鲁东一桩约会,特地不经驿路,穿山而行,想不到居然有此口福!老人家上姓⾼名?就是一人独居此处么?” ⽩发老人听了淳于俊报名以后,目中微闪奇光,略一打量对方,脸上神⾊,好似无限凄怆地、黝然说道: “原来尊客就是名列‘风尘三友’,侠誉満中原的‘⽟面孟尝’,可称幸会!但老夫家族死绝,衰年霜鬓,独自待毙深山,对于姓名二字,不愿再复提起!” 淳于俊在一进屋时,便看出⽩发老人武功不弱,如今又听他道出“风尘三友”及自己的“⽟面孟尝”外号,越发猜出此老定然也是一位武林豪雄,但不知怎会遭逢祸事独隐深山,家庭死绝。 目光转注到⽩发老人椅旁那黝黑纯钢拐杖上,含笑说道: “淳于俊江湖历浅,能敢当老人家如此盛赞。老人家目下虽然龙潜豹隐,但又从这纯钢手杖上,便可看出內功精厚,臂力奇強,当⽇英名,必非小可呢。” 听人提到当年得意之事,总难免豪气哪云,⽩发老人脸上的凄怆神⾊,在炉火光中,突然一扫而空,眉梢双扬“哈哈”一笑答道: “这钝钢手杖,重五十来斤,算得了什么?老夫当年左腿未断以前,所用的‘长柄倭瓜锤’,⾜有百斤开外!” 这“长柄倭瓜锤”五字,听得淳于俊心头一动,伸手牛了一块薰鹿脯⼊口大嚼,目光看看⽩发老人断腿,含笑问道: “淳于俊记得当年有位庞老前辈,世居朔,人称‘大力金刚’,⽗子三人,全用的‘长柄倭瓜锤’,不过仅在重量以上,略有分别,武林以內,传为美谈…” 炉中熊熊火焰照耀之下,那⽩发老人的脸上神⾊,又由奋兴转为凄怆,不等淳于俊话完,便自长叹一声说道: “有誓不提当⽇事,埋名偏遇武林人。淳于俊老弟,你猜得对,老夫就是昔⽇号称‘⽗子三锤镇广西’的‘大力金刚’庞信!” 淳于俊因为这位“大力金刚”庞信,昔年名声正直,又是武林先进,遂起⾝长揖为礼,改口称道: “庞老前辈世居朔,怎会突然在此隐居?你这条左腿,断在何人之手?” “大力金刚”庞信,起⾝还礼,接口答道: “淳于老弟,彼此武林同源,越是豪放本⾊越好,不必这等客套拘礼!我这条左腿是被无相魂勾天魔女钟素文所断。” 淳于俊听了,剑眉双蹙问道: “无相魂勾天魔女与老前辈怎样结仇?会下如此辣手?” “大力金刚”庞信头摇答道: “钟素文哪里与我有仇,她不但是庞信的救命恩人,也是旷古绝今的巾帼奇侠!” 淳于俊一向就想在江湖之间,探听“无相魂勾天魔女”钟素文的所行善恶,故而先听“大力金刚”庞信左腿是被钟素文所断,心中不噤一愁,如今再听庞信称赞她是一位旷古绝今的奇侠,却不噤又是一喜。 但淳于俊在这一愁一喜之间,却想不出何以“无相魂勾天魔女”钟素文即断去“大力金刚”庞信一条左腿,却又被他作为救命恩人之故。 “大力金刚”庞信自淳于俊面上表情,看出他心中所想,侧耳一听窗外倾盆大雨如注,宛如万马奔腾,含笑说道: “看来这场大雨,不会休歇,彼此夜坐无聊,淳于老弟,倘若不太困倦思睡,便请以浊酒当茶。听庞信叙述这件业已不愿再提的伤心往事。” 淳于俊因事关自己极为关心的“无相魂勾天魔女”钟素文,自然极愿听,遂含笑说道: “庞老前辈,淳于俊洗耳恭中的。” 庞信见盘中野味不多,酒也将罄,遂起⾝又复取来一只风,半条鹿腿,及一大罐自酿⽩酒,与淳于俊相互举杯,并缓慢说道: “淳于老弟,庞信愿以两件故事,消磨长夜。第一桩简述我毁家往事,第二桩我要详细说明何以江湖中群责无相魂勾天魔女钟素文,集怪狠毒豪五字大成,而我却推崇她是一位旷古绝今的巾帼奇英。” 淳于俊正中下怀,凝神倾耳,只听庞信问道: “老弟可曾听说过有关勾漏神魔与姻缘殿等语?” 淳于俊想了一想,答道: “是不是勾漏神魔能扛鼎,姻缘殿內乐无边?但勾漏神魔范奎,惨死多年,他那喜教中的姻缘殿,也不知为谁所毁,早成瓦砾!” 庞信闻言,脸上神⾊益自黯然,连连点头答道: “正是这两句话,上一句勾漏神魔能扛鼎,害得我家破人亡,下句姻缘殿內乐无边,却害得钟素文⾝负奇冤,被天下武林,目为凶狠毒。” 淳于俊越听越觉得好奇,遂一面吃着一只兔腿,一面聆听“大力金刚”庞信叙述他怎样被他那句“勾漏神魔能扛鼎”害得家破人亡的伤心经过。 庞信缅怀旧事,无限凄怆,一双老去的英雄虎目之中,泪光莹然。 原来“大力金刚”庞信,世居广西朔山中,老早亡,长子庞雄,次子庞武,⽗子臂力既強,武功又好,加上侠肝义胆,爱管不平,遂自然而被江湖中好事之人,编上了两句口号: “庞家臂力庒天下,⽗子三锤镇广西。” 众口争传,誉腾遐迩! 常言道得好:“名⾼见嫉,树大招风。”庞氏⽗子之名,在江湖中这一宣扬,果然立即招来不测祸事。 七年前一个初秋时分“大力金刚”庞信领宠雄、庞武,为已故老已忌辰,做罢佛家,僧道初散,而香坛未撤之时,突然发觉供桌央中,不知何时被人极強指力,雕出了“虫二”两个大字。 “大力金刚”不知这“虫二”二字名义,但看出必是武林人物,来向自己⽗子故意寻事。方眉头深蹙地思索之间,次子庞武却似有所惊,面⾊惶然,⾼声叫道: “爹,这留字之人,可能是皇甫拓。” “皇甫拓”三字,颇使庞信一惊,抬头目注庞武,沉声问道: “皇甫拓是喜教主,又号勾漏神魔,我们与他向无瓜葛,怎见得这虫二二字,是他所留?” 庞武答道: “孩儿听江湖好友说过,这虫二二字,是喜教主勾漏神魔皇甫拓的表记,隐含风月无边之义!” 庞信细想“虫二”二字,果然影“风月无边”不噤皱眉说道: “喜教主勾漏神魔皇甫拓,虽然孽甚多,但他从来不在广西、广东、福建等近省作恶,加上武功极⾼,所居又是勾漏山中的绝险之处,故也无人寻他晦气,与世甚少往还,却怎会突然来向我们⽗子寻事?” 庞雄、庞武也想不出其中的所以然来,但知据江湖传言,勾漏神魔皇甫拓的表记一现,不出一周,其人必到。 ⽗子三人齐作准备,当夜更鼓三敲,果然便有一个脆若银玲的女子娇柔口音,在庞宅院墙以外叫道: “皇甫拓以请大力庒天下,三锤镇广西的庞家⽗子,后山小松林答话!” 庞信⽗子闻言,自然立刻腾⾝赶到朔后山的小松林外,只见八名后妃装束的美女,在林边雁翅排开,中间站的则是一位俊美绝伦,冕旒王服的中年人,面前还放着一只重约千金的金⾊巨鼎。 他们均想不到这位凶名绝世的“勾漏神魔”皇甫拓,居然会如此年轻俊美! “大力金刚”庞信,抱拳含笑道: “皇甫教主突降朔,并在草舍留书,不知有何见教?” 皇甫拓淡然一笑,答道: “茫茫浊世,芸芸众生,不是争名便是逐利,谁能逃得出这二字以外?” 庞信闻言,讶然问道: “庞信⽗子向来重义轻财,与人无利可逐?更与教主素昧生平,无渊源瓜葛,也谈不上有名可争…” 皇甫拓面容倏然一沉,目中暴精芒,截断宠信话头,冷笑几声问道: “皇甫拓所创喜教,威名久震武林,并在江湖中流传两句口号,你们可曾听过?” 庞武应声答道: “是不是勾漏神魔能扛鼎,姻缘殿內乐无边?” 皇甫拓突然气贯丹田,仰首长空,一阵“哈哈”狂笑,笑声⾼亢強烈,惊得夜禽四起,木叶萧萧,显见內家功力,已达登峰造极地步。 庞信则不噤眉头双蹙,因为仅从这笑声里,便已知道自己⽗子决非“勾漏神魔”皇甫拓之敌。 皇甫拓笑声收敛,目光又在庞家⽗子⾝上稍为流转,然后冷冷说道: “我这四十字威名,虽然其中尚有一个扛字,因是别人所起,无法改成举字,太不惬意,但已久震江湖,连所谓东瀛妙道,西域酒神,南荒睡尼,北邙鬼叟等神州四异,及浊世狂生司马藻,均不敢对我这勾漏神魔稍加轻视,想不到,想下到,想不到…” 皇甫拓一连说了三句“想不到”倏然住口,目光电扫对方,眉笼杀气,眼蕴凶威,一张俊美脸庞,立时变得狞恶无比。 庞信⽗子忖度不出自己怎样得罪了这位魔头,暗地戒备之际,又听皇甫拓鼻中重重“哼”了’一声,说道: “想不到你们⽗子居然也闯出什么庞家臂力庒天下,⽗子三锤镇广西的名号,我以扛鼎称雄,你们却要以臂力庒天下,我住在勾漏山你们却要三锤镇广西,纵非有意,亦太欺人。这个名气不争,我勾漏神魔皇甫拓及所创喜教,尚有何颜在江湖立⾜?” 庞信⽗子这才知道由于江湖好事之徒,信口所编的两句口号,竟替自己招致強仇!正想不出怎样答话之际,勾漏神魔皇甫拓已自双眉一挑,继续说道: “因此皇甫拓来邀你⽗子,到我姻缘宝殿之前,三锤换两鼎,试一试到底是谁力盖天下,威镇广西?俗语云:一回相见一回亲。今夜一会,彼此也不能不留点纪念。来来来,你们先接一接这一口铜鼎。” 话音落处,⾝形微俯,伸手一抓一甩,那只大巨铜鼎,立时“呼”的一声,凌空飞起,直向庞武⽗子的当头坠下。 事到如今,彼此又已破脸,自然不会再有顾忌。庞武比较刚,怒吼一声,⾆尖暴发舂雷,⾜下子午站桩猿臂双伸,硬把那只宛如泰山庒顶,凌空下砸的铜鼎接在手內! 但这只铜鼎,究竟不是他常用那种八十斤重的长柄倭瓜锤可比,鼎⾼四尺,重逾千斤,加上凌空飞坠,威势何等慑人。 虽然庞武倚仗天赋神勇,平素又是以力成名,勉強把铜鼎接在手中,但已面红气促,⾜下拿桩不定.“腾腾”地往后退了几步。 勾漏神魔皇甫拓见状,微一点头说道: “你能接我这凌空飞鼎,⾜见宠家⽗子之名,并非虚传。七⽇以后,皇甫拓在勾漏山雨云⾕,姻缘宝殿前候教。两鼎换三锤,试试到底是谁威镇广西?力盖天下?” 说到此处,目注庞武冷喝一声道: “少年人,你要死也须死在我姻缘宝殿之前,目下何必逞勇,还不还我鼎来?” 俗语云“知子莫若⽗”庞信早就暗暗估计勾漏神魔皇甫拓所带来的那只铜鼎,纵无千斤,也在七八百斤左右,庞武这一逞強硬接,可能多少已受內伤,哪里还有力还鼎? 故而眉头略蹙,上前右手接住鼎⾜,左手就势轻轻在庞武臂下一点,然后双手举鼎,力贯双臂,把铜鼎凌空抛回,口內并沉声说道: “我⽗子习武防⾝,江湖任侠,奉无意与武林人物争名,但皇甫拓既然斤斤计较于几句闲言,庞信只有到期率子造访领教一下教主宝鼎。” 勾漏神魔皇甫柘极其轻松自如地、随手接住那只铜鼎,哈哈一笑,袍袖展处,与旁边侍立的八名美女,同时飘⾝,刹那之间,便自隐⼊那片黑庒庒的松林里。 庞雄见这魔头,携带了那重铜鼎,⾝法如此飘逸轻灵,不由心头一寒,脫口说道: “爹,皇甫拓名不虚传,我们勾漏山雨云⾕之访,恐怕要特别小心在意。” 庞武则似颇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正待发话,庞信向他怒目喝道: “武儿不要说话,你适才逞強硬接飞鼎,可能已略受內伤,还不乘我替你点了三元重⽳,聚气未怈之时,自行运转十二重楼,恢复本元!难道真象那魔头所云,要作死么?” 庞武听爹如此说法,遂如言行气暗试,果然觉得腹之间,有异寻常,微感不适,直等气调龙虎,运转十二重楼以后,才自安然无事。 那位如今一⾜已残,隐居在陕西荒地之间的“大力金刚”庞信,把自己的前尘往事,对淳于俊说到此处,盆中柴枝将尽,火焰已微,顿觉雨夜深山的严寒之气袭人。 庞信拄杖起⾝,自西屋內抱来两捆⼲柴,逐渐投⼊盆中,顿时火焰熊熊,驱除寒意,又为淳于俊添了⽩酒。 淳于俊等庞信忙完以后,含笑问道: “庞老前辈,照你适才所说,皇甫拓武功绝伦,你⽗子深⼊他勾漏山雨云⾕,只怕…” 庞信饮尽半杯⽩酒,脸上神⾊无限凄怆地接口答道: “我⽗子何尝没有自知之明?但凡属江湖人物,惜名胜于惜命,也只好硬着头⽪,到时前往勾漏山雨云⾕赴约!” 淳于俊知道下面是“大力金刚”庞信的伤心之处,自己不便主动追问,只是替他在杯中加満美酒。 果然庞信对这段往事,似乎不忍详提,又复饮尽淳于俊替他所倒美酒,眼圈微红地黯然说道: “这勾漏神魔皇甫拓,果然神力绝世,他那只铜鼎,重有七百余斤,但另一只比铜鼎略小的⻩金所铸宝鼎,却⾜千二百斤,皇甫拓竟以这千金之物,作为兵刃,在勾漏山雨云⾕的姻缘殿前,两鼎换三锤,我⽗子自然难逃劫数,落在下风。庞信拼力接住皇甫拓左手铜鼎的当头三击,但雄、武二儿,却在这魔头右手的那只⻩金宝鼎下,惨死非命,尸如⾁酱。” 庞信说到此处,感痛难忍,満襟泪痕,淳于俊也喟然叹道: “人死留名,豹死留⽪之语。固然成就不少朝堂以上的将相公侯,却也害死了不少草莽之间的英雄豪侠!但两位公子,既然被勾漏神魔所害,老前辈又何以独⾝能免?淳于俊愿再闻其详。” 庞信闻言,苦笑两声,答道: “我怎会独以⾝免?皇甫拓险狠毒,他觉得倘若把我⽗子杀光,会引起江湖公论谴责,但若留下我不死,又恐将来复仇,故而佯装失手,将我左腿腿骨砸断,然后假意治疗,声称从不杀绝,在勾漏山雨云⾕中,等我雪恨报仇!淳于老弟,你说皇甫拓的这种手段,是不是比当场将我杀死更为恶毒?” 淳于俊虽然体会出庞信当时那种⾝受重伤,加上爱子双亡,香烟断绝的极端痛苦,但也无言可慰,只得稍表意思,又复问道: “淳于俊记得庞老前辈曾经说过,腿是断在钟素文之手,怎的…” 庞信长叹一声,答道: “勾漏神魔皇甫拓,外表风流俊美,內心险毒无俦,他居然在假意替我疗伤之际,于伤口中暗加毒药,表面上放我逃生,实际上我则不出十里,要遭惨死。” 淳于俊恍然顿悟,接口问道: “如此说来,老前辈是路遇钟素文,由她替你疗伤祛毒?” 庞信点头说道: “当时我离开勾漏山雨云⾕后,折取一木杖代步,但行未数里,毒发昏。总算天不绝人,恰在此时,与我世侄女钟素文巧遇。” 淳于俊想不到庞信与钟素文竟是世,正待详细追问,庞信已倒了一杯酒,擎在手中,目注淳于俊,缓慢说道: “说到此处,已把勾漏神魔能扛鼎,一语害得我家破人亡遭遇说完,下句姻缘殿內乐无边,是害得钟素文含冤莫⽩,使好好一位巾帼奇英,清⽩侠女,被世人目为勾漏神魔妇娃的经过。” 淳于俊好容易听到此处,才⼊正题,而且听出庞信语意,竟对钟素文备极褒扬,不由喜上眉梢,凝神倾目。 庞信见他这种神情,不觉微愕,但绝想不到面前这位丰神俊朗的淳于俊,竟与自己救命恩人钟素文,在河南伏牛山有过回肠气的一度绵,遂仍慢慢说出一番话来,也等于代替如今伤重垂危,仅仗着一颗天香⾖蔻之力,长眠石洞秘室之中的钟素文,来了一场自我表述。 原来钟素文之⽗钟涛,也是一位武林名家,外号人称“三才剑客”与“大力金刚”庞信,情甚厚。 钟涛秉刚強,树仇颇众,所居又是广西瑶山人迹不到之处,等庞信在江湖中得悉有人纠众对老友图谋,特地赶来警告,并加助力之时“三才剑客”钟涛的人头,业已⾼挂茅庐,连他独生爱女,年方十四的钟素文姑娘,也不知去向。 庞信万般无奈,只得将老友遗体,代为埋葬立碑,并慢慢在江湖中查访真凶,以及侄女钟素文的下落。 但哪知远在天涯,近在眼下“大力金刚”庞信四处查访钟素文的下落,而钟素文却本不曾离开瑶山。 不过这位心比天⾼,聪明无比的绝代红妆,却命如纸薄沦⼊无边海之內。 原来“三才剑客”钟涛,是被九名绿林強手环攻,并保护独生爱女,落在下风,⾝受三处重伤,自知生望已绝。 这时,恰好钟祷⽗女被在一处绝壑边,三面皆敌,退无可退。 “文儿,你天赋异禀,终生⽟洁,不能容贼子们妄沾一指,玷辱我清⽩家风。” 话甫落后,竟自一条腿疾飞,把位平素爱过掌珠的钟素文,活生生地踹下了千寻绝壑,这一来“三才剑客”钟涛,后顾之忧顿失,怒吼一声,人如猛虎,剑似神龙,连施“三才剑”绝学,一招“气贯长虹”巨寇“三眼雕”陈通洞毙命,再一招“风扫万叶”“恶钟馗”常泰噴⾎飞头。 但他这样奋不顾⾝,带剑拼死力诛二贼,自难兼顾防守,门户洞开,肩头上首先中了三枚喂有剧毒的“子午闷心钉”背后前被其余七贼,砍了两刀一剑。 钟涛本来已负重伤,自然支持不住,栽倒尘埃,跟着便是群贼暴吼连声,刀光电闪,可怜一代大侠,即告尸首两分。 谁知钟涛在瑶山深处,惨被分尸之际,被他狠下绝情,踏落千寻绝壑的独生女钟素文,却遭遇了不世奇缘。 不过这种奇遇,属于琊道,虽然成全了钟素文一⾝武林绝学,罕世奇功,但也替她得了一个“无相魂勾天魔女”的名头,终于饮恨名山,孤独千古。 原来钟素文被⽗亲“三才剑客”钟涛,猛然一脚,踹下千寻绝壑以后,自知有死无生,加上心中兀自悬念爹爹,连惊带急,竟在半空晕死过去。 但不知多少时光过后,钟素文居然知觉渐复,置⾝之地,温暖舒适,而鼻端闻见一股逗人遐想的氤氲香气。 她生来资禀超人,胆大心细,心头稍为惊疑之下,感觉⾝上并无伤痛,遂慢慢睁眼一看,但“呀”的一声,満面飞红,重又紧合双眼。 原来她置⾝所在,虽然是一座石洞,但灯光明,陈设豪华,四壁画着无数天体双双的人像,这种秽图像⼊目,叫一个幼承家规,端庄娴淑的⻩花侠女,怎不羞得惊讶出声? 这时有一个奇异语音,突然发自榻左,低沉有力,缓慢说道: “小姑娘,不要惊慌,你来我这天魔洞中,已有二⽇,我也曾命手下仆侍,去你坠⾝⾼崖探望,只见一位使剑的苍髯清癯老者,尸⾝惨死⾎泊之中,头颅却挂在三间茅屋以外…”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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