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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惊鸿一剑震江湖 作者:卧龙生 | 书号:40524 时间:2017/9/16 字数:2436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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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舂末夏初的季节,一轮当空,照着排云岭那噴珠山泉,柏绿苍松,更显得山⾊翠丽,景物如画。 蓦地里,排云岭绝峰一侧,响起了一声悠悠长啸,啸声绕群峰,空⾕传音,直似破群山而出袅袅余音,散⼊⾼空。 这啸声宏亮中有着极端沉痛,这说明口发长啸的人,不但有着极深的內功,也有着悲沉的心情。 那啸声余音刚绝,排云岭南边一道岭脊上,现出了三个人来,最前一个,是一位⾝穿浅灰百绽大褂,束⽩丝带子,⾚⾜草履,一头短发,満脸油污,颚下留着一寸多长的花⽩胡须,老叫化子装束的人,他⾝后却跟着两位花枝人样,丽无伦的娇美少女。 这一男两女老少悬殊的三个人,都似乎有着相当沉重的心情,愈接近排云岭,走的愈慢,可是只要走,总是要到,三个人缓步而进,仍然是走到排云岭峭壁下面,抬头看绝峰,云封雾锁。玄⾐女回过头,对那绿⾐姑娘说道:“玲妹妹,这就是家师清修的排云岭了。”说着话,两行清泪已顺腮而下。 绿⾐少女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腹小,道:“姊姊,我这満⾝孽债,罪该万死的人,又怀着英弟的骨⾁,哪里敢玷污仙师的清修胜地,我看小妹还是在这仙岭下面,寻一块容⾝之地住下算了,我就算是灵虚仙师和姊姊的守山护门人吧!姊姊能容我结庐在仙岭下面,程⽟玲刻骨铭心,一生感了。” 玄装少女缓缓走到程⽟玲的跟前,握着她一双手,摇头摇,満脸泪痕笑道:“妹妹,你以后千万别再这样说了,这比利剑穿我心还要痛苦。你没有错,英弟弟也没有错,错的是上安天排的太巧,再说你还怀着他唯一的骨⾎,我师⽗最是慈爱,何况英弟弟是他老家⾐钵爱徒,我想他老人家一定会答允你留住在排云岭上。” 程⽟玲扑⾝跪倒,呜咽说道:“姊姊这样待我,程⽟玲越感惭愧。” 玄⾐少女也慌的跪下去,抱着程⽟玲,道:“今后我们两姊妹如一体,望皇天佑妹妹替俞家接上香烟,我们两姊妹合心齐力把英弟遗下的骨⾎抚养长大,也不枉我们…”说这里已是呜咽难继,相抱对泣,大放悲声。 站在二女⾝侧的江湖怪杰八臂神乞桑逸尘,本来是最见不得别人流泪痛哭的,但此刻,也好像不愿过问,而且两只环眼中隐隐含着泪光。 桑逸尘让二女哭了好一阵工夫,才叹息一声,说道:“不要哭啦,牛鼻子老道,如果不让程⽟玲留住排云岭上,老叫化子再和他打个三天三夜,什么事都有老叫化一肩承担,你们快起来,和我一起上峰顶去看看牛鼻子是不是已回到排云岭来啦?” 程⽟玲转⾝对桑逸尘拜了一拜,道:“多谢桑老前辈爱护,但程⽟玲还不敢擅闯仙山,纵然灵虚仙师可怜晚辈,肯收留我这一⾝罪孽的人,也待云姊请示后,再传仙谕,我还是暂留在峰下待命吧!” 桑逸尘面⾊一变,微愠道:“我叫你跟我一块上山,你就只管跟着我走,错有我老叫化子,惹得我发了火就永不再管你们两位女孩的闲事。” 他这一发脾气,程⽟玲哪里还敢再顶嘴多讲,乖乖地站了起业,擦擦脸上泪痕,站在桑逸尘的⾝边。 八臂神乞仰首又发出一声长啸,啸如龙昑,直冲霄汉,一手一个,拉住二女,纵⾝一跃,向那千寻峭壁上直冲上去。 二女得八臂神乞带助,省了不少气力,一阵急纵疾跃,竟被他们一口气登上了千丈⾼峰。 二女虽然受八臂神乞提带,但仍是微微娇,桑逸尘却是行若无事一般,松了二女的手,直向北面千竿翠竹后面的茅舍走去。 玄⾐少女抢几步前面带路,桑逸尘程⽟玲前后随行,穿过一片草地进⼊了竹林,林內道甬左弯右曲,暗含着五行生克变化,别看这一片竹林,內蕴着无穷玄机。 三个人绕过那千竿绿篁,面不远处有一座茅舍,屋分三环,毗连而立,茅舍后就是一片断崖,看这个峰角形如马蹄,大半都被断崖环围,崖深千丈,壁立如削。 玄⾐少女轻车路,带两人推开篱门,直⼊正厅。房子是用松木和茅草合而筑成,正厅也就只不过三间大小,竹几木椅,布设的极为简单,靠右壁一张松木云上,盘膝坐着个道装老人,合掌闭目,面泛笑意,脸⾊⾚红,修⾝清神,视着那皓首银须,⼊须长眉,仙风道骨,飘然出尘。 玄⾐少女一见那道人之后,立时抢上几步,拜倒地上,双目泪下,全⾝发抖,颤声儿说道:“师⽗,云儿私离仙岭,行踪岭南,待罪之⾝,请领责罚。” 程⽟玲一见那玄⾐少女神情,已知道云上道装仙风的人,就是名震寰宇的灵虚上人,也就三不管一下子跪到地上,拜伏在云下,不敢抬头。 灵虚上人睁开眼,先对桑逸尘合掌一礼笑道:“老怪物别来无恙。” 桑逸尘双目圆睁,神光如电,视着灵虚上人,答道:“老化子惭愧得很,我替你做了主,带着云儿离山,你要责罚孩子,那就不如⼲脆和我打一架。” 灵虚上人大笑道:“你带她离山历经江湖,使她多得些经验,那是好事,我怎么能不通情理,云儿快起来给你桑师叔看座。” 桑逸尘仍然寒着一张脸道:“先不要慌坐,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又替你找来了一个⿇烦,云儿⾝后跪的绿⾐姑娘,是江西绿竹堡铁砂掌程九鹏的女儿,⽩燕儿程⽟玲,我也擅自做主把她带到你排云岭来,并且替你答应了让她拜在你的门下,你赏不赏我老叫化这个面子?” 灵虚上人看了跪在云儿⾝后的⽩燕儿一眼,笑道:“桑兄吩咐,贫道都完全照办。” 八臂神乞只听得怔那儿答不出话,在他想,灵虚上人决不会答允让⾝怀六甲的程⽟玲留在山上,更何况还要收她到门下,谁知道灵虚上人,竟是毫不思索的一口答应了下来,这不但出了八臂神乞的意料之外,就云儿和⽟玲也觉着有些奇怪。 程⽟玲也许是太⾼兴了,抬起头泪若泉涌,她知道良机难得,机遇不再,带着一脸泪痕,对上人拜了三拜,轻轻地喊了声:“程⽟玲叩见师⽗。” 灵虚上人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云儿先起⾝,回头又扶起来了程⽟玲,二女并肩退到一侧。 桑逸尘见程⽟玲拜了师后寒冰似的油脸上,微现出一丝笑容,可惜一现即逝,又恢复満脸冷冷神情,喝道:“你知不知道,你⾐钵弟子俞剑英死了,他为保全你一生清名而死,葬⾝在勾漏山五万丈悬崖下面。” 一提起俞剑英惨死断崖,云儿和⽟玲双双泪滚,面对着灵虚上人,他们虽然有着无限悲痛,但也不敢哭出声来,只有強忍创痛,暗弹泪珠。 灵虚上人望了二女一眼,又转脸对着八臂神乞笑道:“英儿杀孽太重,他死了原没有什么可惜,只是五年后武林中一场浩劫应该在他⾝上,三山五岳中魑魅群起,中原武林道上⾎雨腥风,那不知要毁了多少山野奇人,江湖中豪客英雄…” 话到这里,目光停在八臂神乞⾝上,黯然一声叹息,闭上双目。 桑逸尘听出灵虚上人口风中,似是说剑英已遇难得救,不觉心中一乐,他这一⾼兴,就忽略了灵虚上人的异样神情,再者也总是桑逸尘自负过⾼,自持混元一气功,独步武林,能和他颉顽的好手,遍天下也不过三二个人而已,别说他还没有注意到灵虚上人的异样神情,就是他看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自然最⾼兴的还是⽩燕儿和紫云姑娘,不过二女虽然听出了一点端倪,却不敢追问,四只清澈如⽔的大眼睛,全都望着八臂神乞,那眼光是望渴乞求,是焦急期待。 桑逸尘已看出二女心中的焦急模样,就是他自己,何尝不是急急要听一个全盘了然,立时一皱眉头,问道:“你先不要闭上眼睛,要说呢,就得把话说清楚,你说五年后一场武林浩劫应在英儿⾝上,可是他现已葬⾝在五峰千丈悬崖下面,你牛鼻子号称天下第一奇人,罗玄机,才疑天人,是不是你挽救了他一场劫难?” 灵虚上人睁开眼睛笑道:“八年前你我收徒丹室,恐怕你没有想到,曾给自己也招惹上无穷的烦恼吧,八年后你又多管闲事,当心后⽇后惹火自焚。”上人笑语中语含玄机,希望能提醒八臂神乞。 哪知桑逸尘听完话,仰起脸一阵哈哈大笑,道:“扫岭南魔窟,老化子亲⾝临敌,并没有请你牛鼻子出山助阵,我你收徒弟,有言在先,不管他俞剑英闯了多大的⿇烦事情,老化子都不退缩,今天我还是这样的话,⽇后凡是云儿和⽟玲闯出了什么事情,老叫化子一样的愿当头阵。” 灵虚上人听得暗暗一声叹息,经过了一阵沉默,才点点头,笑遭:“他确已被我救回排云岭来,不过他受伤很重,非面壁三年,难得复元…” 桑逸尘一听俞剑荚果然未死,寒霜般的脸上,立时现出笑意,说道:“老叫化实在佩服你了,我还认为你真的撒手不管啦。” 灵虚上人淡淡一笑,道:“你刚才气势汹汹,大概也是为了这个,英儿有什么地方,值得你这样爱护他,我们都是年近古稀的人了,最好以后少管闲事,我劝你不如早⽇埋名深山,落得个优游林泉…” 灵虚上人一再用语言指点玄机,无如桑逸尘仍不醒悟,只听他纵声一阵大笑道:“老叫化天生的凡夫俗子,你要我隐名深山,那本就办下到。” 灵虚上人暗里叹息一声,不再多说,回过头对二女笑道:“你们远道归来,应当好好休息几天,我已在峰下代你们准备了住宿之处,云儿,去找⽟奴带你们去吧!”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陈紫云偷眼望去,只见师⽗须发微颤,和过去⼊定行功时大不相同,好像在思解什么难题一样,心中虽然急知道剑英现在何处?但看师⽗神情,哪里还敢多问,好在已知英弟弟遇难获救,此后相见有⽇,何必急在一时,轻拉⽟玲,双双拜倒,行过礼后,悄然退出。 二女刚刚到了门口,突见灵虚上人睁开眼,低声喝道:“你们回来!” 二女慌忙双双转⾝,又抢到云前一齐拜到,陈紫云抬头问道:“师⽗,还有什么仙谕赐示?” 灵虚上人一脸肃穆,说道:“峰下我代你们备食粮及应用之物,不得⽟奴传渝,不准私上峰来看我,你们去吧!” 陈紫云听师⽗话虽说的和霭,但脸上神情却很庄严,明知多求无益,仍是忍不住,说道: “云儿久违慈颜,玲妹妹初投门下,峰下峰上,相隔咫尺,怎么不令徒儿们晨昏叩安?” 灵虚上人微笑道:“我如有事,自会下峰去看你们,多说无用,下峰去吧!” 陈紫云正待再求,上人已自闭上了双⽇,陈姑娘看师⽗闭上眼后,更觉仙容庄严,心知如再追问,势必招来训斥,只好拉⽟玲一同起⾝,转过脸,又双双对八臂神乞拜了一拜,才携手并肩退出去。 二女走后,桑逸尘皱皱眉头,问道:“你不让两个孩子登上峰顶一步,是安的什么心意,是不是因为⽩燕⾝怀俞家骨⾁,怕亵渎了你清修胜地?” 灵虚上人蓦地睁开一双神目,炯炯眼光,视在桑逸尘脸上,答道:“我虽是玄门的弟子,但还不致于偏不通人情,要如你老怪物所说,我也不会收她列⾝门墙了。” 桑逸尘不觉黯然一叹问道:“英儿当真已被你救回排云岭来了吗?” 灵虚上人笑道;“只能算他不该死,我不过赶巧罢了。” 桑逸尘两道冷电似的眼神,视在灵虚上人脸上,良久后,才道:“这么看起来,你当真是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上人微笑,道:“灵境幻觉,岂⾜言未卜先知。” 八臂神乞叹息一声,问道:“可不可以让我老叫化子见见英儿的面?” 灵虚上人面⾊蓦然一变,肃穆的脸上浮现出凄然神情,沉昑不答,过了半晌,才恢复镇静笑道:“他受伤不轻,面壁三年,才能完全复元,再说他正进修我授他的玄门先天气功,那必得心无杂念,一念挂心,势将走火⼊魔,轻则残废,重则殒命,你就是想见他,也得三年之后,待他功行圆満之⽇才行。贫道和桑兄相数十年,愿再进一言,奉劝桑兄,人世间怨债重重,永无休止停息之时,桑兄已年近古稀,何苦还要在尘世间逐鹿争霸,你那七十二式降龙伏虎掌法,已传了英儿,⾐钵既已有人,也该找一个深山绝峰的地方,隐居起来,安静的度过余年岁月。” 灵虚上人话未完,桑逸尘已大笑,接道:“看你牛鼻子行事方面,的确是有些神通,不过我老叫化就是不信琊门,也许你心有所感,不肯说明,但我老叫化也不愿多所追问,一个人生死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这把老骨头埋恨江湖,和葬在深山,都没有什么区别,英儿正在进修你玄门先天气功,我自不便非坚持要见他不可,⽩燕儿望你能看在老叫化面上,善为教导,这几个月来,我也实在被几个孩子磨折够了,三年中如果老叫化还死不了,三年后这一天,我再来排云岭上看你。”说完,转⾝就往外走。 灵虚上人叹口气,道:“桑兄,恕贫道不远送了,今⽇此别,也许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话未落,桑逸尘早已走的没有影儿,已不知他是否听到了。 单讲云儿带着⽟玲妹妹出了茅舍大厅,触目和英弟弟⽇常玩耍的地方,忍不住泪珠儿滚了下来。 二女虽然已从师⽗口风中听出了俞剑英已然获救,但她们见不到剑英的面,仍然有无限挂虑,因为她们眼看着剑英跌⼊五峰金霞宮后的千丈悬崖。 陈紫云带着⽩燕儿,到了排云岭峰侧一角,仰脸一声清幽长啸。 啸声落后,不过有一刻工夫,骤见那千丈深涧中一点⽩影闪动,捷如飘风,纵跳而来,一会儿,已到紫云和⽟玲面前。 ⽩燕儿细看面前猴子,⾼有四尺开外,全⾝纯⽩如雪,火眼金睛,尖腮利齿,它见了陈紫云时,竟会⾼兴得跳着脚,裂开大嘴,吱吱怪笑。 陈姑娘转脸低声对⽩燕儿道:“玲妹,这⽩猿是师⽗收归门下的⽟奴师兄。” 程⽟玲慌的对⽩猿福了一福,⽟奴竟也会学着人打躬作揖的还了一礼。 陈紫云告诉他师⽗命它带两人到峰下住处,⽩猴子竟是如听懂人言一般,点点猴头,转⾝带二女直向后峰走去。 到了悬崖边缘,⽟奴当先而下,看它从壁立如削的断崖上急快如飞,这⾝法使紫云和⽟玲都自叹弗如。陈姑娘转头望⽟玲,低声瞩道:“妹妹你要小心点啦,这断崖很多处光滑如镜,你怀着⾝孕,怎么能走,让我扶着你,好吗?” 陈紫云无限关怀,每一字都打动了⽩燕儿一寸芳心,只感动得她泪⽔盈眶,真情,抓住陈紫云双手,摇着说道:“姊姊,你…你对我太好了,这一辈子,我…我也不愿离开你了。” 陈紫云扶着⽩燕儿下了断崖,⽩猿⽟奴早已站在一个山壁下面,口发轻啸,招呼二女。 程⽟玲抬头打量了这山⾕形势,只见四面都是揷天⾼峰,中间一块盆地,也就不过是两亩大小,一道山瀑由东峰而下,流⼊西面一条深涧中,地上短草如茵,山花摇舞,芳香袭人,这地方实在很美,只是略感小点而已。 陈紫云拉着⽟玲,笑道:“英弟弟曾在这片⾕底,住过半年,我却是没来过。”说着话,和⽟玲并肩儿对着⽟奴走去。 那千丈断崖下面,有一个四间房子大小的天然石洞,洞中早已经灵虚上人用人工布置了一番,除了那锦被绣墩之外,其他的应用之物,也准备的一应俱全,二女见师恩如此深重,感动得双双跪倒,对着排云岭拜了数拜。 二女拜罢起⾝,回头不见了⽩猿⽟奴,陈紫云忙着替⽟玲收拾东西,她摆出了大姊姊的派头,说:“孕怀人不宜劳动。”硬要让⽩燕儿坐着休息,⽟玲拗不过云姊姊,只有乖乖地等候着坐享其成。 陈紫云刚刚收拾好停手休息,瞥见⽩猿⽟奴手捧着几个大桃子进了石洞,它咧着大嘴,露出一口⽩牙怪笑。这⽩猴子心里也十分⾼兴,云姑娘睹桃思人,忆起了和英弟弟分桃子吃的情景,心中一阵难过,几乎又要流泪,慌忙站起来,着⽟奴取过它手中桃子,选一个又大又⽩的给⽟玲吃。 二女就这样在探⾕中安居下来,转眼过了两个多月,⽩燕儿腹中胎儿,⽇渐长大,这就害得陈紫云⽇夜紧张,两个大姑娘都没有生儿育女的经验,愁脸相对,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段时间,灵虚上人从没到过⾕底一次,陈紫云因师⽗有言在先,也不敢擅自上峰叩安,倒是那⽩猿⽟奴,每隔个三天二天,总要送些新鲜⽔果来,给两女吃。 这天,大约是申末时分,自猿⽟奴又带着很多⽔果,来到⾕底石洞。不同的是这次它除了送来些⽔果之外,又带来灵虚上人的一道手谕,手谕上大意说,要⽟玲善自保重,命紫云妥为照顾这位初投师门的师妹,他正在研悟一套剑法,无暇涉⾜深⾕,探望二女。 ⽩猿走后,陈紫云托腮深思,她想不出现在应该为⽟玲准备些什么东西,突然间,脑际中闪掠一过个念头,暗道:孩子生下来,就得要穿⾐服,现在应该先替孩子做些⾐服再说。 她陡然想出了应该准备的事,心中大是⾼兴,一下子跳了起来,跑到⽟玲⾝边,笑道: “妹妹,你恐怕在这一月半內,就要生了,咱们应该先做什么工作呢?” ⽩燕儿皱着柳眉儿,摇头摇道:“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呢?可惜我那小婢梅香不在这里,鬼丫头年纪不大,但她什么事都知道。” 紫云笑道:“现在你想她有什么用,想她么,还不如来问姊姊。” ⽟玲这两三个月来,已和陈紫云感情增进不少,说话也比较随便多了。听罢,笑道: “刁钻的姊姊,你是一定想好了,才来问我。” 陈姑娘点着头,笑道:“我也是才想起来,第一件事应该先替孩子做些⾐服。” ⽟玲嗯了一声,道:“不错,那我们就动手做吧!” 二女虽未习过针工,但都是冰雪般聪明的人,被她俩一阵揣摸,做出的婴儿⾐服,竟还是相当不错,这一下大概两人是做起了趣兴,一下子就赶制了二三十件⾐服。 匆匆时光,流⽔年华,转眼又过一个多月,这夜中,程⽟玲忽感到一阵阵腹痛如绞,明⽩是肚子里婴儿作怪,疼得她不住口直叫云姊姊,陈紫云只吓得粉脸上变了⾊,急得她跳着脚跑来跑去,一会儿合掌祈告,一会儿拉着⽟玲的手全⾝发抖。 程姑娘一张⽩中透红的脸上,此刻却痛得一阵青一阵⽩。她见云姑娘急得如热锅蚂蚁,也就咬牙強忍不叫疼。 到了三更左右,忽听一阵婴儿哭声传出。 陈紫云⾼兴得流着泪跑过去,站榻边望了半天,才想起提着桶出洞打⽔。 陈紫云把孩子洗好,程王玲已睁开眼睛,笑着问道:“姊姊,你看孩子长的好不好看,像他呢,还是像我?” 陈紫云抱着孩子,站在榻边笑道:“孩子兼得他爹娘之美,长大了那就不知又要害多少女人。” ⽩燕儿笑道:“我不信,姊姊骗我。” 陈紫云把孩子送在⽟玲面前笑道:“不信你看看,是不是骗你?” ⽟玲看那初生婴儿,的确是十分好看,见紫云忙的跑来跑去,心中十分感动,握着云姑娘一双手笑道:“姊姊,你忙了大半夜啦,休息吧!” 陈紫云不理会⽟玲的话,只管抱着孩子在烛光下仔细欣赏。突然她抬头对⽟玲笑道: “妹妹,我们不知要在这山洞中住上多长时间,你是不是感到寂寞。” ⽟玲笑道:“有姊姊教我剑术,就是住上十年,一百年,我也不会感到寂寞的!” 紫云笑道:“我们在练过剑术,坐静的时侯,我想你一定也和我一样有一种无可言喻的愁怀,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为英弟弟的缘故,师⽗虽然已透露过英弟弟已经获救,但没有见他面,我心里总是有点儿放心不下,如果师⽗说的不错,我想英弟弟可能被师⽗关在丹室中面壁,不过师⽗没有令谕之前,咱们却是不能私⼊丹室看他,我知道妹妹一定和我有着同样的心意,也许你不愿说出而已,每当我们习过武功剑术之后,你是不是感觉到有些愁怀难遣?” ⽟玲微笑一下点点头,没有答话。 却听陈紫云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可不怕了,有了这小宝宝,会替我们解除那怅惘愁怀。” ⽩燕儿笑道:“你喜他,就让他叫你娘。” 陈紫云杨扬柳眉儿,笑道:“你胡言语的什么?你受了大半夜活罪,怎么能把妈妈的名头让出来?”说完话,想起刚才⽟玲叫痛神情,不由格格地笑出了声。 生了这个孩子之后,只忙得陈紫云和程⽟玲团团转,两个人练习武功之外,闲暇时就忙着为孩子用心,怎么使他不哭,怎么样的逗他快乐。 大概逗着孩子玩,是深闺中一件乐事,二女虽然较过去忙了很多,但神情却比过去愉快,不知不觉间又过去了三个多月。 这天早晨,二女练过了武功,抱着孩子相对坐在草地上,看初升旭⽇,慢慢爬过了山峰金⻩⾊的光,照四面峰上的苍翠巨松,蓝天无云,山风徐来,拂动着红⽩山花,潺潺小溪,横穿而过,这地方是这样幽美、恬静。 程⽟玲叹口气,望着陈紫云道:“这地方真好,飘然尘外,与世无争,我真的不想再离开了。” 陈紫云笑道:“这幽⾕是不错,但是太小了点儿,你现在心有所系,感觉不到罢了,真要你一个人住这里,不出一年你就得急死,师⽗常对我说:道由慧中悟,慧从悟中生,我当时听得这两句话时,心中曾说:这有什么难呢?静下来还不是一件祖容易办的事?可是二十年来,心中何曾真的静过一天,看来一个人要想做到心如止⽔,毫无一丝杂念,实在不是很容易…”话到这里一转脸,瞥见师⽗背手卓立两人⾝侧,道袍随风,飘然出尘,望着二女,面含微笑。 陈紫云慌得一下子跳起来,拜伏地上,程⽟玲紧跟着双膝并跪,低声说道:“不知恩师移驾深⾕,恕弟子等未曾远。” 灵虚上人望着⽟玲怀中婴儿一眼,播摇手,笑道:“你们两个都起来,半年来,我都在凝神用心,悟解一套剑法,现在已算了然十之七八,从明天起,我要把悟解出的一套剑法传授你们,不过这套剑法,非一般剑术可比,合为太极,分成两仪,再变化为三才,除了招术繁杂,变化精微之外,还需严密的配合,双剑联手,威力倍增,三剑合璧,或能挽救五年后江湖上一次浩劫。” 说罢,仰脸望天,叹息一声,又道:“这套剑法,颇含玄机,里面有很多变化,你们一时间很难了然,这里有一本图解,你们每天晚间,研读三式,不许多看,但必需悉那应读的三式的作用变化,练习之时,也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说完,从宽大道袍袖中,取出一本墨笔绘成图式及珠砂批解的一本册子给紫云,然后转⾝回峰而去。 二女就在草地打开师⽗给的那本图解阅读,卷首用红珠砂写着十个大字:“太极、两仪、三才,剑诀图解。”陈紫云翻开第一页太极剑式,这套剑法共有三十六式,每页三式,除了有图形之外,并有详尽注解,二女虽都希望早点一窥全貌,但师⽗令谕她们每天只准研读三招,自然不敢再翻第二页看。 那图形注解,乍看似很简单,但详细的研读了几遍之后,却又感觉到繁杂异常,幸是紫云和⽟玲都是聪明透顶的人,费了大半天工夫,才略通图式及注解中的精奥含义,当天二女都把大部分精神集中来研读那太极剑式前三招,反复研论,到最后还是没法完全领会。 第二天一大早,⽟奴就跑来二女住的石洞,手指着正在藤篮里甜睡的孩子,点点猴头,取下藤篮,背在自己⾝上,怪笑一声,跃出石洞。 陈紫云虽明知⽟奴是奉命所为,也知它必能妥善地照顾孩子,但心中仍有些放不下心,不自觉追出了石洞外面,⽩燕儿紧随着也追出来,只见一条⽩影,爬上了峭立绝峰,眨眼时间便没了踪影。 程⽟玲心中虽觉得有点怅惘难过,但她仍笑慰陈紫云道:“⽟奴师兄把孩子带去,它一定会好好的照顾,我想,这一定是师⽗怕我们心中挂念孩子,不能全心全意的学剑,故命⽟奴把孩子带走,好让我们集中全神学剑。” 陈紫云点点头,微微一笑,但两道眼光却望着⽩猿消失去的方向出神。这几个月来,陈紫云和孩子已产生了一种无可言谕的感情。她爱孩子,似是比⽟玲还要深些。 正当二女望着⽩猿隐去的山峰出神,突见晨⾊里出现了灵虚上人,他站在峰顶上,对着二女不停招手,陈紫云低声对⽩燕儿道:“妹妹,快上峰去,师⽗在峰上招手叫我们去!” 说完,二女一齐施展轻功提纵⾝法,直向峰上攀去。 半年来⽩燕儿和紫云一块习剑练武,她人既聪明又肯用心,轻功较过去进步很大,施展开来竟能和陈紫云追一个前后衔接。 二女一阵急奔紧赶,片刻工夫,已然攀上了峰顶,一齐拜倒地上,叩见上人。 灵虚上人微微一笑,道:“你们昨天研读的剑式,都热习了吗?” 陈紫云抬头答道:“那图形招式中,似含着精微玄机,云儿和⽟玲妹妹读了大半天,但还有很多地方难得领悟。” 灵虚上人笑道;“你们在半⽇工夫中能领悟到一半,那就算不错了,现在我先传你们昨天研读过的三招。” 说完,从陈紫云手中要过宝剑,慢慢的施展出来,移步出剑,直如蜗牛慢步一般,灵虚上人连续把三招施展数逾,才让二女照样的练习,这三招看上去很简单,但愈练愈觉着不易领悟,这三招剑式,差不多化了二女大半天的时间,少说点,总练习有两百多遍,灵虚上人才微笑着点点头道:“好啦,你们休息吧!明天再继续练习下面三招。”说罢径直离去。 二女回到⾕底石洞,又相互研练那初学三招,直到夕下山,才算略把概要摸。 到暮⾊苍茫时候,⽩猿⽟奴手捧了几枚大桃子,背着藤篮回来,紫云慌忙取下藤篮,细看横躺在篮中孩子,只见他面上微带笑意,睡的甚是甜香。 ⽟玲心中大觉奇怪,忍不住问紫云道:“姊姊,孩子被⽟奴师兄带去了一整天,怎么他还没有被饿醒呢?”通灵⽩猿,竟若听懂⽟玲问话一般,不待陈姑娘答话,立时捂着一颗猿头,把手中挑子破开一个,左手用力一捏,立时有很多桃汁滴落地上。 陈姑娘回头说道:“⽟奴用桃汁喂他,也真亏它想得出来。” ⽩猿又摇着一颗猴头,咧开大嘴,两声怪笑,放手手中桃子,两只手上下比划。 ⽟奴这一阵比来比去,二女一时间颇难悟解。四只亮如秋⽔般的眼睛,齐注⽟奴⾜⾜过了一盏热茶工夫。⽩燕儿突然叫道:“姊姊,我明⽩⽟奴师兄的意思了,它说不是用桃汁喂孩子的,用的是另一种果汁对吗?” ⽟奴点点头,又是一声怪笑,纵⾝一跃,已出石洞,待二女到洞口,那⽩猿已爬上了几十丈⾼。 这天夜中,陈紫云和⽟玲秉烛对坐,打开了师⽗绘制的剑式图解,贯注全神,研读下三招剑式,下三招较前三招更觉精奥,两个人反复研讨到二更过后,才安歇休息。 话不重述,陈紫云和⽟玲自开始练习那太极剑招之后,转瞬间过了十天,这十天中夜晚研读剑式图诀,⽩天由灵虚上人指导她们正式练习,好在天一亮,⽟奴就跑来把孩子带走,减少了两人挂念不少,起初两三天,二女还担心孩子常吃果汁,必要消瘦,哪知适得其反,孩子不但不见消瘦,而且较过去尤觉⽩胖可爱,这就使两人放下了心。 那三十六式太极剑招,愈来愈觉繁杂难懂,越练越觉精奥深微,十天过后,两人已觉着心神疲劳异常,每夜非研讨到三更过后,才能领悟那剑式图诀含意。 灵虚上人已看出二女心神疲累不堪,三十招过后,改成每⽇传授一招,就这样,两个人还得全神贯注,才勉強对付过去。 待那三十六招太极剑式传完,二女已感到心神耗尽,再难支持下去,灵虚上人却是很満意地笑对二女说道:“你们能在短短十六天的时间,把这三十六招太极剑式学会,聪明智慧,实已超人一等,从今天起,你们可自行复练三十六式太极剑招,三个月后,我要看你们进境如何,再决定是不是继续传授两仪剑法,那两仪剑招,看上去虽较这三十六式太极剑式,更为复杂难解,但只变化奇幻而已,基本招数,仍从三十六剑式中变化出来,不同的是双剑辅上的运用而已。”说完,又赐了二女每人二粒百转还魂丹,自回到排云岭上。 流光易逝,三个月转跟就到,这三个月中,陈紫云和程⽟玲,⽇夜都在用心练剑,渐渐的悉了剑招中含蕴的精妙变化,晨光暮⾊里,幽静的深⾕中,每时每刻都弥漫着冲霄剑气。 三个月限期刚満,灵虚上人果然又驾临深⾕,看完了二女三月剑术进境后,笑道:“难得你们如此用心,进步成就都超过我预料之外,明天开始授你们两仪剑法。”说完,又嘉勉两人几句,才回到峰上, 两仪剑招共分为廿四式,但奇正互用,变化无穷,二女奇速的进境,使这位世外⾼人,产生了一种奇想,他想以人力来挽回五年后的武林中空前浩劫。 但他心里既存了人力挽天劫的想法,对紫云和⽟玲传授方面,也就更加用心,每招每式都不厌其烦的再三讲解,再三指点。 二女更用心苦学,不及一月,廿四式两仅剑法概要变化,已大体全通。 这剑法是讲求双剑的配合运用,攻敌防守,真空补隙,缓速进退,分袭合击,都要配合得恰到好处,才能把剑法全部威势发挥出来。二女又经三月实习,已能配合的默契,只是几招精微变化,还待假以时⽇体会。 紧接着传授二女十二招三才剑招,这十二招三才剑式,也是太极、两仪、三才剑法中的最精奥之处,三剑联手,威势更增,可惜的是只有紫云和⽟玲二个人,无法集齐天、地、人三才之数。 这一下,也难住了灵虚上人,没法子只好自主天位,让紫云站地位,⽟玲主持人位。 三才剑招虽然只有十二个招式,但学起来较太极、两仪剑招尤为繁难,变化奇幻,而且专走空档,看上去每一剑都击刺到空位上去,其实这十二剑招是剑法中至⾼无比的剑术,发势吐,招招都抢制敌先机,不真正对敌时,是很难看出它精微的妙用。三剑联手击刺,每人十二招,各自不同,分则各有妙用,合则三剑归一,灵虚上人虽然不厌其烦的再三讲授,但这种含蕴玄机的剑式,博大精奥异常,饶是紫云和⽟玲聪明过人,一时间也难体会出其中作用。 一连练习了三四天,二女还是一知半解的难完全顿悟,好在灵虚上人自主天位,纵主枢,二女随势发招,才能勉強的演练下去。 陈紫云、⽩燕儿用尽了全部心神,⽩天随着上人习剑,夜间必秉烛通宵,研读那十二招三才剑式,她们这样聚精会神的用心,就是天份不⾼的人,也会有成就,何况二女都是聪明透顶的人儿。果然,过了半个月后,二女已逐渐的体会到那剑招中蕴含的妙用玄机,灵虚上人看自己五年中呕尽心⾎,由五行生克的道理,悟出的太极、两仪、三才剑招,二女在七八个月中,竟学会了十之五六,假以时⽇,当可克其所成,旷世绝学,承继有人,使这位世外⾼人,內心里也很⾼兴。 舂去冬来,计算陈紫云和程⽟玲在排云岭住的时间,已将近两年了,二女每⽇都在尽心尽力的练习剑法,太极、两仪、三才剑招,经她们苦心揣摸,⽇夕演练,慢慢地领悟了个中玄妙的作用,怪的是这套分可单独制敌,合可联手攻取的剑法,久练之后,不但剑术步⼊玄境,就是內功在不知不觉也有了进步,⽩燕儿犹觉出进境快速,轻⾝提纵术原比陈紫云相差很远,两年过去大有并驾齐驱之势。 但这并非说陈紫云没有进步,而是她的轻功已到了相当的程度,进步虽有,但却不易看得出来,另一方面云姑娘感到了⾝体的特异,每当她练习过剑术之后,总觉着腹小中有一股热流,奔行四肢,但每次上行到前处就停了下来,初时还认为是丹田真气经过烈活动后,上腾作怪,但后来却渐渐的发觉出甚多可疑,她曾和⽩燕儿谈论过这件事情,但⽟玲哪里会知道原因,习以为常,陈姑娘也就不再放到心上。 这时,⽩燕儿生的孩子,已是周岁多了,孩子生的粉妆⽟琢般,可爱至极,从牙牙学语,已变的会叫妈妈。 那⽩猿仍不时把孩子背着出去,奇怪的是小孩子竟不怕那⽑茸茸的⽩猿了,每去必是一天,由晨至暮方归,孩子回来总是一脸笑意。 这天,中午时侯,⽟奴又临深⾕,这次它却不先去背那孩子,手持灵虚上人一道手谕给紫云,那道手谕上,命紫云和⽟玲立刻上峰听训。 陈姑娘看师⽗手示上简简单单几个字风急火速,芳心中大感惊异,拉着⽩燕儿出了石洞,全力施展轻功向峰上攀去。 这是她们安居幽⾕后,两年来第一次重上仙岭,陈姑娘心中焦急,哪还有心情欣赏峰上的景物,和⽟玲急急地赶到了师⽗修炼的茅舍。 灵虚上人盘膝闭目坐在松木上,紫云拉⽟玲双双抢几步,拜倒前。 灵虚上人睁开眼睛,望着二女笑道:“短短两年时间,你们能把我数年心⾎悟出来的剑法学会,才智聪明实在是超人一等。我原没有对你们存着这等⾼的期望,只希望你们能学到两仪剑招就不错了,想不到你们成就却超出了我预期之外。” 就这样淡淡的几句。紫云和⽟玲已听出了含意不对,四只大眼睛中都含了晶莹的泪⽔,问道:“怎么?师⽗要离开排云岭吗?” 灵虚上人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们有什么话,现在都可以问我,寸宝贵,我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留这里了。” 陈紫云听师⽗话风,心知已无法挽得住,老人家罗玄机,既要他行,必有作用,勉強忍住心中痛苦,拜泣求道:“师⽗走意既决,云儿怎敢饶⾆,妄进谗言,但不知恩师何⽇能再返排云岭…” 灵虚上人摇头摇,接道:“灵山无涯,归期难定。我已代你准备好了今后行止。”说完,取出四个密封纸袋,给紫云,一个注明了⽇期,另三个只用朱笔分写着甲、乙、丙,三个字,云儿心中不解,正待追问,灵虚上人已摇着头,笑道:“拆阅一封之后,自然明⽩那另三个纸封处理之法,现在不要多问。” 陈紫云拜受后,放⼊怀中,⽩燕儿又抬头含羞道:“弟子孽债重重,望恩师能指示一条明路,稚儿尚未取名,亦请恩师赐他一名号,使稚龄幼子沾得一点祖师爷的圣光。” 灵虚上人笑道:“你和云儿,前途虽仍有重重难关。但均无大碍,什么事看开一步,可免去不少无谓风波。”说罢,略一沉昑又道:“万里归燕,产子幽⾕,我就赐他个孝燕吧!” ⽟玲再拜,泣道:“弟子代稚儿拜谢恩师赐名。” 上人突然一整脸⾊,道:“从今天起,你们可迁回峰上住吧!”说完,闭目默然。 陈紫云和程⽟玲抬头看师⽗仙容肃然,心中虽还有很多话,却是不敢再问,双双叩个头,悄然退出。 到了茅舍屋外,⽟玲低声对紫云道:“姊姊,师⽗待我们恩重如山,两年来我们就没有孝敬过他老人家一次,现今恩师远行在即,我们去做几样可口菜肴,给他老人家吃点好吗?” 陈姑娘点点头,道:“嗯,这法子不错,一语甫毕,骤闻茅舍中传来灵虚上人的的笑声,道:“你们不要多费心了,我要去啦!” 二女心头一震,慌忙转⾝奔回茅舍,可是松木云上已失去上人踪迹,却端端正正的放着一把长剑,紫云急的一步推开后窗,但见天上⽩云悠悠,重峰起伏,哪里还能见到灵虚上人的影子呢! 紫云和⽟玲不约而同的双双跪倒,想起师⽗教诲大恩,不噤柔肠百折,伤心千转,四只眼热泪如泉,夺眶而出。 不知道过了有多长时间,陈紫云先收住眼泪,回头拉着⽟玲一双手,劝道:“妹妹,不要哭啦,师⽗罗万有,已成了金刚不坏之⾝,咱们将来总有重拜慈颜之⽇。” ⽟玲泣不成声,只是点着头答不出话。 陈紫云怕⽟玲哭伤中元,強忍住一腔辛酸,收住泪拉起⽟玲,道:“妹妹,你不要哭了,要是伤了中元,可叫我怎么办呢?” ⽩燕儿勉強收住泪⽔,指着云上长剑,道:“姊姊,那宝剑是弟弟用的惊虹剑,你替他收蔵起来吧。” 陈紫云取过长剑,佩在⾝上,答道:“我们下峰去吧!把应用东西取上来,师⽗不是要我们搬到峰上住吗?” ⽟玲点点头,和紫云一块儿回到幽⾕,取些应用之物重上顶峰。从此,陈紫云和⽟玲返回到排云岭上,每⽇仍然苦练那太极两仪三才剑法。 转眼岁月,流⽔年华,二女安居绝峰,又过了七八个月。英弟弟是否真的还活着,仍然是,师⽗话中虽然已透露出俞剑英还活在人世,而且还隐约说出他人也在排云岭上,可是程⽟玲已在这云封雾霄的绝峰上住了快近三年,这段时间中,⽟玲已走热了岭前岭后的每一块地方,自然她处处都留心到俞剑英可能蔵⾝的所在,可是她始终没有发现。 陈紫云虽然想到了英弟弟极可能蔵⾝在师⽗那个练丹的石洞中,但她却是不敢带⽟玲闯⼊查看,她知道师⽗不肯说出,必然有极深作用,自己擅自闯⼊查看,必招致来一场大错,万一俞剑英果在丹室中进修內功,一个不对就要害得他走火⼊魔,因此,陈姑娘不去看,也不敢把那悬崖中丹室所在地告诉⽟玲。 这天,云姑娘看⽟玲柳眉愁锁,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一般,笑问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事可不可以告诉我?”⽟玲仍皱着柳眉儿,道:“我在想是不是应该让孝燕习武,俞家世代书香,英弟弟弃文习武,不过是受环境所迫,不知道他是不是希望孝燕也学武功。” 紫云略一沉昑,毅然答道:“要他习武,我听师⽗说过有几种物药,可以洗筋骨,而且这几种物药就生长在这排云岭附近,我现在就去采集,三天后我们就开始,每⽇用药⽔替孝燕澡洗。 程⽟玲见云姑娘一脸坚决神情,哪里还敢反对,点点头,道:“姊姊要他学武,那自然是不会错。不过,姊姊提起用药洗练他筋骨时,使妹妹又想起一件事来,这件事,我已经在心里放了一年多啦,一直就没有对姊姊说。” 紫云奇道:“什么事呢?” ⽟玲道:“⽟奴师兄每次带孝燕外出,必由早至暮始归,果汁虽好,但哪能比得上人的汁,这一年多来,孝燕大半时间,都由⽟奴师兄带在外面,奇怪的是孩子不但不见消瘦,反而愈发⽩胖可爱,我怀疑⽟奴师兄,必然用了一种什么奇果异草物来喂孩子吃,我早就想追在⽟奴师兄后面去看看,但又怕姊姊知道了,会生我的气。” 陈紫云听完话,点点头,道:“不错,不是你提醒我,我就忽略了这件事情,⽟奴师兄追随师⽗,也有六七十年了,道行功力,都不是我们能望向背,苦在不能说话而已,过几天,等它再带孩子出去时,我们就追在它后面去看看。”陈姑娘说完话,起⾝摘下壁上宝剑又道: “你哄着孝燕玩吧!我这就去采集洗练孩子筋骨的物药。” ⽟玲追到门口叫道:“姊姊,把孩子给⽟奴师兄,我陪着你一起去好吗?” 陈姑娘回过头,扬着右手答道:“不必了,我明天如果不能回来,后天就一定可以返回。” 说着话,人竟施展出上乘轻功,向东北跃去。 ⽟玲在排云岭茅舍中,等了两天夜一,云姑娘仍未返回。奇怪的是⽩猿⽟奴,这两天夜一中也没有涉⾜茅舍一步。 ⽟玲倚门望着満天晚霞,期待着云姊姊早点回来。 不大工夫,那満天幻奇晚霞,已尽被苍茫夜⾊呑没,程⽟玲长长叹了口气,心想:云姑娘今天晚上,恐怕是不会回来了。 她慢慢地转过⾝来,走近榻边,看孝燕睡得正甜,燃起一支松油火烛,独个儿对灯阅读灵虚上人留下的剑诀图解。 蓦地里,一声凄厉悠长的远啸,夹杂在松涛中传⼊了茅舍,程⽟玲陡然一惊霍然起⾝,伸手从壁上取下宝剑,推开一扇后窗,向外探视。 面山风,扑脸生寒,只见得案上松袖火烛摇摇熄,同时又闻得一声长啸划空传来。 ⽟玲急急关好窗子,熄去案上火烛,又替孝燕盖好被子,收蔵好剑诀和俞剑英施用的惊虹宝剑,出了茅舍,回⾝把门带好,一跃上屋借着疏星微光,流目四顾。 只见群山巍巍,矗立在夜⾊中,寒风肃肃,冷气侵⼊,程⽟玲伫屋顶良久,仍不见有什么异常景象。 ⽩燕儿正待下屋⼊室,突然闻得正东方又传来一声鸣般的啸声,接着几声虎吼猿鸣,一声接一声传上峰顶,这几声距离很近,听得甚是清晰,程⽟玲闻声辩音,似乎还有⽟奴在內,至此程姑娘已觉出情势不对,伸手摸着背上剑把,秀目凝神,注定正东方。 不大工夫,夜⾊隐现一点⽩影,直对⽟玲停⾝绝峰而来。 那一点⽩影来势奇特,直似掠着起伏山势飞行一般,不大工夫,已达峰顶,这⽩影在⽟玲三尺左右停住,正是⽩猿⽟奴。 ⽟奴现⾝后,立时回头遥指东方,口发低啸。 两年多来⽩燕儿和灵猿⽇久相处,对灵猿手势心意,已大部分了然,看它情急之状,心中顿时有数,低声问道:“师兄可是说有敌人来了我们排云岭吗?” 灵猿点点头,左手指着那一片竹阵,又两声轻微低啸,⽩燕儿心头一震,又道:“师兄可是要我凭藉那五行竹阵,击来人吗?” ⽟玲心知⽟奴功力,决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已是通灵神物,看它慎重神情,料想来人当非弱手,她这两年多来功力虽然比过去进境十倍以上,但骄气反而完全扫光,何况师⽗远行他去,云姊姊采药未归,灵峰能否保得住,全放在她和⽟奴肩上,这付担子在⽟玲心目中,比她自己生死的分量还重,那里还敢存一点大意之心,了然⽟奴心意之后,立时点点头,答允下来。 就在这一人一猿手势对话当儿,骤闻两声伤虎怒啸之声,响彻群山,划破夜幕,悠悠散⼊⾼空。 ⽟奴闻得虎啸声后,倏地跃三丈多⾼,狂啸一声,闪电般向正东虎啸地方去。 这一声狂啸,直若炸雷骤发,震得程⽟玲耳中嗡嗡作响。 ⽟奴刚一发动,敌踪已然出现,三条奇快人影,已向排云岭绝峰上抢登而来。 单说⽟奴行至半山,已和三敌相遇,全⾝一拔而起,两只⽑臂伸处,利爪箕张,猛向敌人扑去。 三个来人,竟是无一弱手,同时也知道⽟奴厉害,左面一条蛟筋软索,右面一虎尾三截,同时并出,击⽟奴,中间敌人,却打出一团奇劲掌风,三敌全都出手,合力对付⽟奴。 ⽩猿功力虽深,但也是拦不住对方三个一等⾼手合攻,尤其中间那⾚手敌人掌风更是威猛绝伦,配以扎扫,逐渐把⽟奴得向后退去。 这等断崖绝壁上手对敌,非有极⾼的武功不成。不说拆招换式,生死一发,就是一步踏错,跌下去,也要摔得粉⾝碎骨。 可是,来袭三敌,似都有一⾝超凡绝俗的本领,不但脚下稳实,踏石如钉,而且每次出手,都卷着阵阵风响,把⽟奴迫退了三丈多远。 这一来,更是发了⽩猿野,腾⾝跃起,飞扑下击,两条⽩⽑长臂飞舞,着着都指向三人要害。 ⽟奴这一大发神威,果然把三个武林中罕见⾼手得无法越雷池一步,三人一猿斗了⾜有一刻工夫,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中间那⾚手敌人,见⽩猿纵腾于绝壁之间,灵如巧燕,爪利若剑,暗含变化,竟把三人挡住了,不由心头火起,怒喝道:“你这⽩⽑畜生,当真要讨死不成,就凭你这猴猿,还真的能挡得住人?” 说完话,疾发三掌,掌掌威势如山,但都被⽟奴灵活的纵跃避开了掌力正锋,不过这三掌威势,却也把⽟奴退了三丈开外。 就在⽟奴避敌人三掌的刹那工夫,敌人已从背上撤下一柄二尺八寸长短,缅铁精炼的红⽑宝刀,缅刀出鞘,寒光耀目,刷刷刷猛攻三刀。 这三刀凌厉无匹,再加上红⽑宝刃有着削金断⽟的威力,真把灵猿⽟奴得节节后退。 ⽟奴一退,三敌却趋势抢攻,刀、、连环追打,一招紧似一招。 ⽩猿已难独力支撑,只有向峰上退去,不到顿饭工夫,三敌已登上峰顶。 程⽟玲让过⽩猿,横剑拦住敌人去路,秀目转动,打量来人,看左右两个,都是三十四五的精壮大汉,中间一个,却是四旬以上的清瘦中年,三个人,全都穿着青一⾊的疾服劲装,还带着⽔壶⼲粮,似是专门寻事而来。 ⽟玲望了几眼后,一耸秀眉,冷冷问道:“三位是⼲什么的?夜侵排云岭意何为?” 中间那青瘦中年男子,似是三人中的的首领,望着⽟玲微微一笑,道:“在下巫子良,和两位师弟何义、吴作,都是由南海黑鲸岛赶来中原,奉家师密函一件,要面呈灵虚上人。” ⽟玲看来人虽然一个个面含怒气,但言语之间,还算客气,六只贼眼不时转动在自己的脸上,溜来溜去,可是一和自己眼神接触,立时就别过头去,看样子,大概是震于恩师威名,心中已被自己美⾊所,却又不敢形露出来,样子很是可笑。 不过,⽩燕儿是聪明绝顶的女人,见刚才三人和⽟奴动手的情形,已然看出三人都有着一⾝奇特武功,尤以那自称巫子良的清瘦中年,武功更是惊人,手中红⽑缅刀,寒光人耀目,一望即知是削金断⽟的利器,三人武功,既非一般绿林人物,来路可疑之点颇多,程姑娘心中打了几个转,不答来人间话,却反问道:“三位师⽗是谁?要见灵虚仙师有什么事?” 巫子良森森一笑,答道:“家师隐居南海黑鲸岛,道号冥灵真人,和灵虚仙师朱道长,过去原是知已好友,自家师潜修南海后,已数十年未和灵虚仙师会过面了,此次,特派我等三人,持函面呈朱师伯,一来请安,二来密函中另有一件大事,要待朱师伯出示机宜,不知姑娘和灵虚仙师朱师伯是怎样个称呼?” ⽟玲见巫子良说话时,脸上睛不定,芳心中疑窦更多,淡淡一笑,说道:“三位原来是黑鲸岛冥灵道长的⾼⾜,那实在有失远了,可惜二位来的时机太不巧了,我师⽗正在坐禅期间,三位请把密函留给我吧!待三天后家师这一禅关过去,我当把冥灵老前辈密函转呈家师,以凭裁夺。” 说完话,她好像是真的一样,伸出手,向巫子良讨那密函。 巫子良急急向后退两步,摇着头笑道:“姑娘原来是灵虚女弟子,失敬,失敬。”至此一顿,拱手一礼,又继续接道:“既然朱师伯正在坐禅期间,弟子等怎么敢惊扰禅功,好在朱师伯这一禅关,三⽇后即可坐完,我们还是先下排云岭去,三⽇后,再来面谒便是。” 说完,也不待⽟玲回答,三个人相互望了一眼,转⾝就走。 程⽟玲目睹三人背影,消失在夜⾊中。越想越觉这三人行动怪异,如果他们真是南海黑鲸岛岛主冥灵真人门下弟子,又口口声声称己恩师为师伯,何以听了自己一片谎解后,就急急溜走,难道他当真怕惊扰恩师禅功不成?如果说他们全是信口开河,捏造出来-片鬼话,那又不像…因为灵虚上人的实真姓名,天下武林道知道的少至又少,看三人年龄,最大的也不过四十多岁,而灵虚上人归隐排云岭已是六七十年以前的事了,几十年来,灵虚上人很少在江湖上露面,程⽟玲虽然想不透其中原因,但她心里却知道这件事颇不寻常,说不定和师⽗有着极为重要关系。 她心里百感集,忧虑重重,只盼云姊姊早些回来,看她知不知道其中隐秘。 ⽟玲踱回茅舍,和⾐躺在榻上,这夜里,她瞪眼想到天亮。 幸好,第二天中午时分,陈紫云已采齐了物药归来,⽟玲一跃而起,抓着陈姑娘一双手叫道:“姊姊,你要是再不回来,可要把妹妹给急死愁死了。” 陈紫云解下了背上宝剑,挂在壁上,程⽟玲替云姊姊打好了⽔,紫云一面洗着脸,一面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玲道:“姊姊还不知道这两天山中出了一桩⿇烦。” 陈紫云听得吓一跳,道:“山上出了什么⿇烦,快些告诉我。”说着话,她脸上也急的变了颜⾊。 ⽟玲笑道:“急也不在一时,你先洗好脸再说。” 紫云心急如焚,一叠声催着⽟玲快说,程姑娘没法子,只好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紫云皱着柳眉儿,沉思半晌,才道:“就我记忆所及,十几年来从没有听师⽗说过什么冥灵真人,看来这件事真是有点怪了,他们三人既然能把⽟奴师兄退,武功自然不错,你骗他们说,师⽗正坐禅关,这机变用得不错,而他们听说师⽗在山上,转头就走,这中间疑窦更多。” ⽟玲点点头,道:“我也看出三人来路极怪。所以才用话骗他们一骗,好在他们临行时说三⽇后还要来拜见师尊,等他们再来时如果真有可疑,咱们⼲脆就动手问出事情真相。” 紫云道:“他们既能和⽟奴师兄对抗,武功自非泛泛。再来时,我们设法把他们引⼊五行竹阵先把他们困住,再设法问个中隐情。” 二女计议停当,也定好了敌办法,守在排云岭,专待三敌重临。 三⽇过去了,仍不见敌人重来。 ⽟玲心中暗暗觉得奇怪,更觉奇怪的是⽩猿这三⽇中也不见登峰一次。 第四⽇夜里,二女秉烛对坐,一面待敌,一面逗着孝燕玩乐,直到三更过后,仍是毫无警兆。 陈紫云猛的跳起来,跺着脚嚷道:“糟透啦!今天是七月三十。”一面急从怀中了取出师⽗付的密封纸袋,只见上面写道:“字留云儿,七月三十⽇夜间亥时拆阅。” 陈姑娘拆阅密袋时,计算时间比恩师留示已是晚了将近一个时辰,但她心想这不到一个时辰的相差,料也没有多大关系,岂知就这不到一个时辰的差错,却害的俞剑英玄门先天气功,不能练到炉火纯青之境,几乎功败垂成,走火⼊魔。 且说陈紫云打开密封纸袋,里面是一本薄薄的册子,记载着师⽗救助英弟弟的经过。接着往下看,只见写道:“俞剑英人虽聪明绝顶,只是天生多情种子,望紫云多加管束,别让他沦⼊⾊劫。为使俞剑英能甘心就范,特别留下一面铜牌,为师亲手雕刻的代师行命四个字,留给紫云,用来管束剑英。” 二女看到这里,已知英弟弟千真万确未死,相对一笑,又继往下阅读。只见写到:“回到排云岭后,由余疗治好其残毒余伤,随传以玄门先天气功,责令在丹室面壁三年,此三年期限,如能安然度过,则玄门先天气功的基,即可札实,假以时⽇,当有所成。但天下事每一小成,必将有不少外魔⼲扰,拆阅留示当夜子时,可能有強敌偷袭丹室,此因播种于数十年前,敌人谋图在我,英儿不过是代我受过,留此预示,希速驰援丹室,或能挽英儿玄门先天气功于功败垂成。” 看到这里,陈紫云和⽟玲双双跃起,紫云一掌击在案上,道:“妹妹快走,我们恐怕已误了时间。”说着话,取下壁上惊虹宝剑,疾跃而出,这一急非同小可,只急得两个人连灯也忘记熄去。 紫云带路,当先飞奔,⽟玲随后紧追,二女都是心急如焚,全力施出轻功,不过十几个纵跃,已然抵达后山崖。紫云正待纵⾝而下,突闻得几声厉叱,传上崖顶,陈姑娘心中更是慌起来,顾不得对⽟玲说明丹室所在,一飘⾝直向崖下纵去。 ⽟玲看紫云直向断崖跃下,心中吃了一惊,大声喊道:“姊姊你…”三个字刚喊出口,人也赶到断崖边缘,只见紫云手中宝刃寒光一闪,人在断崖中一块突岩上面,隐没不见。 ⽩燕儿看准了那那个突出岩石,一纵⾝,也跃落突岩上面,回头看,光滑如镜的断崖上,有一个七八丈⾼的石洞,断定云姊姊是向那石洞中走去,仗剑护面,沿着石级而⼊。 这座石洞曲曲弯弯黑暗如漆,伸手不辨五指,好在⽟玲內功精进后,已可夜间辨物,宝剑护,急步抢进。 走了⾜⾜有一盏热茶工夫,石道豁然开朗,前面现出一座圆形石门,石门內寒光耀目,陈紫云正在挥动惊虹宝剑,和两个敌人搏斗。 ⽟玲看两个敌人中,有一个正是那自称巫子良的清瘦中年,另一个穿着一件⻩⾊道袍。 ⽟玲心中大怒,娇叱一声,仗剑跃⼊,人还未到,剑尖银芒颤动,已刺向巫子良。 巫子良回刀一扫,想削姑娘长剑,⽟玲⽟腕一沉,剑化一招“舂云乍展”斜劈横扫,直过去。 巫子良侧⾝让开一剑,猛攻三刀。 ⽟玲冷笑一声,正要施展新学的太极剑法,突听紫云喊道:“你快去看他,两个贼人全有我接住。”说着话,惊虹剑一紧,开⻩⾐道人手中长剑,反手一招,攻向巫子良。一霎时,手中惊虹剑化成一片银虹,开两贼,放过⽟玲。 程姑娘不再攻敌,跃⼊丹室,流目看去,不噤心头一酸,两行泪珠儿夺眶而出,只见俞剑英倒卧在一块石头雕刻形如莲台的矮墩旁边,看样子似是受伤晕过去一般。 这一下,差一点急死了程⽟玲,一纵⾝,跃到剑英⾝边,丢下宝剑,把他抱⼊怀中,不住的低喊英弟弟。 俞剑英微睁下星目,看自己倒卧在⽟玲怀中,似是要想挣扎,但略一动手,又闭上了眼睛,脸上神情十分痛苦。 这座断崖中的天然石洞,头上垂着百条理珞,发一种莹莹碧光,照得全室通明,程⽟玲借着垂璎光华,细查剑英全⾝,并没发现伤处,但他脸上的痛苦表情,看去十分严重,这就使程⽟玲娘芳心更,误认英弟弟伤在內部,只急的她泪珠儿夺眶而出。 这时,陈紫云已与两个敌人打⼊紧张关头,姑娘一支剑施展开有如波翻云涌,但见寒光飞绕,剑气纵横,招术愈打愈奇,力敌二个⾼手,还是招招抢攻。 巫子良和那⻩袍道人,虽是联手战姑娘一人,但那石洞中地势狭小,两人联手反而有点施展不开,吃姑娘精妙绝伦的剑招,得节节后退。 战中,蓦闻得俞剑英一声大喊道:“云姊姊闪开,让小弟收拾他们。”话出口,已从⽟玲怀中一跃而起,人如掠波燕剪,冲⼊了刀光剑影之中,右掌随势劈出,立时有一股潜力,开了那道人长剑,左手一招“飞钹撞钟”闪电击出。 这二招快速至极,左右手一齐动作,那道人警觉不对,已然过迟,只感一股奇猛无比的力道击中前,全⾝被剑英掌力震飞,直撞石壁上,口中噴出一口⾎泉,栽倒死去。 俞剑英出手毙敌威势,可把巫子良吓出了一⾝冷汗,哪里还敢恋战,手中红⽑宝刀猛攻两招,退陈姑娘转⾝就跑。 陈紫云娇叱一声,道:“你还走么吗?”⾝随剑走“龙形一式”连人带剑化成一道寒光追刺过去。 一则巫子良武功甚⾼,二则石洞中道甬,左回右转曲折盘绕,陈姑娘剑势刺到,巫子良已转⾝闪⼊曲折的通道中,紫云还要追赶,却听剑英叫道:“云姊姊,快些回来吧!我被两人惊扰散去玄功,恐怕要走火⼊魔了。” 陈紫云听得剑英一叫,哪还有心追敌。回⾝走近剑英,只见他皱着剑眉,全⾝微颤,似是在強忍着无限痛苦。 饶是陈姑娘功力深厚,见此情景,也不噤双眼泪落,低声问道:“你快些运功试试,是不是还可以想法挽救,师⽗离山时预留仙示,让我和玲妹妹赶来救你。谁想我一时大意,晚拆阅一个时辰,想不到差此一刻时间,竟害你走火⼊魔,姊姊愧死恨死了。” 剑英苦笑一下,答道:“这不能怪姊姊大意,我満⾝罪孽,早就该死,看来这些都是天意,敌人早到几个时辰,或者晚到一个时辰,我都可腾出手来拒敌,偏巧他们来的正是我行功的紧要关头,真气周行百⽳后,复聚丹田,行攻任督两脉,两脉一通,恩师授我的玄门先天气功,初步基即算圆満,却被敌人闯⼊了丹室…。” 剑英话说这里,一阵⾎气翻动,忍不住急了两口气,一庇股坐在地上。 紫云慌得丢了手中宝剑,蹲下去扶住剑英,程⽟玲已抢一步抓住了剑英右臂,二女一左一右,各曲一条膝让剑英靠在腿上,四目相望,泪⽔若泉。 俞剑英缓过一口气,星目转动,望着⽟玲,道:“玲姊姊,你怎会也来了排云岭呢?你见过我师⽗吗?” ⽩燕儿还未来得及开口,陈紫云已抢先答道:“玲妹妹已得恩师慈悲,允准列⾝门墙,她和我一块儿由岭南金霞宮来,留住排云岭已近三年了。” 剑英叹息一声,道:“师⽗对我们如此恩重,俞剑英生生世世也是报答不完了。” 程⽟玲呜咽接道:“师⽗收留我已两年有余,传授剑术,爱若子女,惭愧的是,我连一点孝行也未回敬。” 紫云流着泪笑道:“师⽗老人家德披天地,普及世人,他岂是想我们报答不成!” 剑英微笑说道:“云姊姊说的不错,师⽗…一语未完,突然一皱双眉,又来一阵急,⾜⾜有一盏茶的工夫,才停住息。继续说道:“两位姊姊快些把那道人尸体抛出丹室,不要污了师⽗清修的地方,我是越来越不行了。”说完几句话,竟似异常吃力一般,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下,可把二女给惊个魂飞天外,陈紫云六神无主,⽩燕儿更急得花容变⾊,就知道抱住剑英一条臂流泪。 究竟还是陈姑娘拿了主意,她吩咐程⽟玲抱着剑英先离丹室,回到峰顶茅舍中再作计议,也许师⽗留示中会提这件事情。 ⽩燕儿含泪应命,抱着俞剑英离开了断壁间石洞,陈紫云却把那道人尸体,运出丹室抛在山涧中,把丹室打扫清净,才赶回峰上茅舍。 幸好,敌人还没进犯峰顶茅舍,灵虚上人手著的太极、两仪、三才剑诀图解,仍好好的放在案上,孩子仍睡的十分香甜,俞剑英已被⽟玲仰放在自己上,她却坐在沿上无声垂泪。 紫云轻步走近⽟玲⾝侧低声问道:“妹妹,英弟弟醒过没有?”⽟玲摇头摇,道:“没有,他在断崖丹室中晕厥以后,就没再睁过一次眼睛。” 紫云走近边,看剑英果然闭眼未醒,气息微弱,而且缓长,和常人热睡时大不相同,不觉伸出一双手轻握着剑英右腕。 这一握,登时如一盆冰⽔兜头浇下,吓得陈紫云粉脸上冷汗直淋,心头升上来一阵寒意,人也不自主退几步,呆若木。 过了半响工夫,她才叹息一声。流泪说道:“玲妹妹,他恐怕当真是没救了,你摸摸,他的手都僵了。” 程⽟玲听得心头一震,急握着剑英一只手,果然感到冰冷僵硬,除了他鼻孔还有一缕微弱的气息之外,直地躺在上,全⾝一动也不动。 陈紫云反而沉静下来,她知道当前的问题,非要她拿主意解决不可,剑英走火⼊魔,全⾝真气凝聚在任、督二脉不散,情势固然危殆,可是这等沉痛自伤下去,对剑英有害无益,不管能否把剑英由死亡的边缘挽救回来,但总得先尽了心力再说。 不过走火⼊魔,是练武人极大的一层障碍,功力愈深,则伤的愈重,非死即残,从无例外。救治得法,也许能保得一条命,一个失神,那就等于促使伤者早死。 陈紫云心中打了几个转,定了主意,如要剑英弟弟伤发而死,还不如冒险救治,当然陈紫云心里也有自知之明,凭自己一点功力医术,想挽回俞剑英,好比如大海捞针一般,可是又不能袖手看着英弟弟伤发而死,处此情景,陈紫云决定冒险一试。万一幸成固是可喜,败则可引咎自责,殉情自绝。她有了引咎自绝之心,胆子大了很多,望着⽟玲道:“先把师⽗的百转还魂丹给他服下两粒,然后我再替他推拿⽳道,先要他缓过来气,我们再想别的办法,走火⼊魔,不一定就无法可救。” 程⽟玲正在急痛之间,哪里还会有什么主意,她立时扶起英弟弟,让他服下了一粒百转还魂丹。 陈紫云又忙着替他推⽳和⾎,这当儿,面临着生死关头,陈姑娘也顾不得男女之别。她一双⽩⽟般的娇嫰手掌,遍走了英弟弟全⾝三十六处大⽳道。 陈紫云近三年来,內功进境极快,手掌过处,必然有一股热流侵⼊剑英⾝上。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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