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照邻（一） 照邻字？之，幽州范 人。初授邓王府典签，调新都尉，因风疾去官，沈痼挛废，不堪其苦，投颍⽔死，年四十。 同崔少监作双槿树赋（并序） ⽇昨于著作局见诸著作，竞写《双槿树赋》。蓬莱山上，即对神仙；芸香阁前，仍观秘宝。金悬秦市，杨子见而无言；纸贵洛城，陆生闻而罢笑。故知柔条朽⼲，吹嘘变其死生；落叶凋花，剪拂成其光价。方且传石渠之故事，得槿树之新名，⾜以脂粉仙台，丹青秘府者也。若布⾐藜杖，岩栖藿食。当尧时而非吏，处汉代而无田。学涉芜浅，文多瞽陋，宜其屏窜，用其静默。盖穷而思达，人之情也；卑而应⾼，物之理也。故疾雷作而蛰虫飞，浮？兴而石？舄润，不可废也。虽云圣朝多士，而公实居之；草泽有人，亦家国之美事也。故复奖刷刍鄙，作《双槿树赋》，辞义猥薄，退增惭？。赋曰： 方丈蓬莱，邈矣悠哉！芸扃石室，图天揆⽇。若乃羲和掌⽇，太史观星，铜浑⽟策，宝笥金铭。地则图书之府，人则神仙之灵。中有芳？，郁郁亭亭。观其两砌分植，双阶并耀，叶镂五衢，荣分四照。纷广诞之び靡，隐重廊之窈条。青陆至而莺啼，朱升而花笑。紫蒂红蕤，⽟蕊苍枝，露华的？，风⾊徘徊，采粲照灼，婀娜隈绥。迫而视之，鸣环动佩歌扇开；远而望之。连珠合璧星汉回。状仙人之羽盖，疑佚女之瑶台。 寂寞攸利，栖闲此地，委命卷舒，随时荣？。外无婴夭之祸，內有逍遥之致。朝朝暮暮落复开，岁岁年年红以翠。若夫游蜂戏蝶封其萼，轻烟弱雾络其条。去不谓之损，来不谓之饶。故能出君子之殊俗，⼊诗人之旧谣；齐显昧于两曜，效生死于一朝。同丧我之非我，固虽凋而不凋。别有亭伯儒门，令思诗友。翰苑旷其呑梦，文锋⾼而照斗。咏芜滋之朝夕，悲积薪之先后。缛绣起于缇纺，烟霞生于灌莽。岂与岩幽弱┠，涧底枯松？徒冒霜而停雪，空集凤而昑龙。讵得奉仙闱之广价，连笔匠之为容？ 已矣哉！东方生闻而叹曰：故年花落不留人，今年花发非故舂。倏兮夕陨，忽兮朝新。侏儒何功兮短 ？曼倩何负兮长贫？聊寄辞于庭树，傥有感于平津。 驯鸢赋 孕天然之灵质，禀大块之奇。工嘴距⾜以自卫，⽑羽⾜以凌风。怀九围之远志，托万里之长空。 ？低而含紫，星升而带红，经过巫峡之下，惆怅彭门之东，既而摧颓短翮，寥落长想，忌蒙庄之见欺，哀武溪之莫往。进谢扶摇之力，退惭归昌之响。腐食多惧，层巢无像。屈猛 以自驯，抱愁容而就养。于是傍眺德门，言栖仁路。不践⾼梁之屋，翔止吾人之树。听鸣 于月晓，侣群鹊于星暮。狎兰砌之⾼低，玩荆扉之新故。循广庭之一息，历长檐而径度。若乃风去雨还，河移月落，徘徊 于双燕，鸣舞均乎独鹤。乍啸聚于霞庄，时追飞于？阁。荷大德之纯粹，将轻姿之陋薄。思一报之无阶，欣百龄之有托。 穷鱼赋（有序） 余曾有横事被拘，为群小所使，将致之深议，友人救护得免。窃感赵壹穷鸟之事，遂作《穷鱼赋》。常思报德，故冠之篇首云： 有一巨鳞，东海波臣。洗净月浦，涵丹锦津。映红莲而得，戏碧浪以全⾝。宕而失⽔，届于濒。渔者观焉，乃具竿索，集朋 ，凫趋雀跃，风驰电往，竞下任公之钓，争陈豫且之网，蝼蚁见而甘心，犭宾獭闻而抵掌。于是长⾆利嘴，曳纶垂钩，拖？挫鬣，抚背扼喉，动摇不可，腾跃无由，有怀纤润，宁望洪流？ 大鹏过而哀之曰：“昔予为鲲也，与是游乎？自予羽化，之子其孤。”俄抚翼而下，负之而趋。南浮七泽，东？五湖。是鱼也已相忘于江海，而渔者犹怅望于泥涂。 病梨树赋（并序） 癸酉之岁，余卧病于长安光德坊之官舍。⽗老云：“是鄱公主之邑司。昔公主未嫁而卒，故其邑废。”时有处士孙君思邈居之。君道洽今古，学有数术。⾼谈正一，则古之蒙庄子；深⼊不二，则今之维摩诘。及其推步甲子，度量乾坤，飞炼石之奇，洗胃肠之妙，则甘公、洛下闳、安期先生、扁鹊之俦也。自云开皇辛丑岁生，今年九十二矣。询之乡里，咸云数百岁人矣。共语周齐间事，历历如眼见，以此参之，不啻百岁人也。然犹视听不衰，神形甚茂，可谓聪明博达不死者矣。余年垂強仕，则有幽忧之疾，椿菌之，何其辽哉！ 于时天子避暑甘泉，邈亦徵诣行在。余独卧病兹邑，阒寂无人，伏枕十旬，闭门三月。庭无众木，惟有病梨一树，围才数握，⾼仅盈丈。花实憔？，似不任乎岁寒；枝叶零丁，才有意乎朝暮。嗟乎！同托 于膏壤，俱禀气于太和，而修短不均，荣枯殊质。岂赋命之理，得之自然；将资生之化，有所偏及？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有感于怀，赋之云尔。 天象平运，方祗广植。 芳桂于月轮，横扶桑于⽇域。建木耸灵邱之上，蟠桃生巨海之侧。细叶枝连，洪柯条直。齐天地之一指，任乌兔之栖息。或垂万亩，或结子千年。何偏施之雨露？何独厚之风烟？ 愍兹珍木，离离幽独。飞茂实于河，传芳名于金⾕。紫涧称其殊旨，元光表其仙族。尔生何为？零丁若斯。无轮桷之可用，无楝梁之可施。进无违于斤斧，退无竞于班亻垂。无庭槐之生意，有岩桐之死枝。尔其⾼才数仞，围仅盈尺，修⼲罕双，枯条每只，叶病多紫，花凋少⽩。夕鸟怨其巢危，秋蝉悲其翳窄。怯冲飚之摇落，忌炎景之临迫。既而地歇蒸雾，天收耀灵。西秦明月，东井流星。憔？孤影，徘徊直形。状金茎之的的，疑石柱之亭亭。 若夫西海夸⽗之林，南海蚩尤之树，莫不摩霄拂⽇，蔵？吐雾。别有桥边朽柱，天上灵楂，年年岁岁，无叶无花。荣辱两齐，吉凶同轨。宁守雌以外丧，不修衤暴而內否？亦犹纵酒⾼贤，佯狂君子，为其吻合，置其忧喜。生非我生，物谓之生；死非我死，⾕神不死。混彭殇于一观，庶筌蹄于兹理。 秋霖赋 览万物兮，窃独悲此秋霖。风横天而瑟瑟，？覆海而沈沈。居人对之忧不解，行客见之思已深。若乃千井埋烟，百廛涵潦。青苔被壁，绿萍生道。于是巷无马迹，林无鸟声。野霾而自晦，山幽暖而不明。长涂未半，茫茫漫漫。莫不埋轮据鞍，衔凄茹叹。 借如尼⽗去鲁，围陈畏匡，将饥不爨， 济无梁。问长沮与桀溺，逢汉与楚狂。长栉风而沐雨，永栖栖以遑遑。及夫屈平既放，登⾼一望，湛湛江⽔，悠悠千里。泣故国之长楸，见元？之四起。嗟乎！子卿北海，伏波南川；金河别雁，铜柱辞鸢；关山夭骨，霜露凋年。眺穷兮断地，看积⽔兮连天。 别有东国儒生，西都才客，屋満铅椠，家虚儋石，茅楝淋淋，蓬门寂寂。芜碧草于园径，聚绿尘于庖甓。⽟为粒兮桂为薪，堂有琴兮室无人。抗⾼情以出俗，驰精义以⼊神。论有能鸣之雁，书成已泣之麟。睹皇天之 溢，孰不隅坐而含颦？已矣哉！若夫绣毂银鞍，金杯⽟盘，坐卧珠璧，左右罗纨，流酒为海，积⾁为峦。视襄陵与昏垫，曾不辍乎此 。岂知乎尧舜之？瞿瘠，而孔墨之艰难？ 与洛名流朝士乞药直书 幽忧子学道于东龙门山精舍，布⾐藜羹，坚卧于一岩之曲。客有过而哀之者，青囊中出金花子丹方相遗之，服之病愈。视其方，丹砂二斤。⾕楮子则山中可有，丹砂则渺然难致。 昔在关西太⽩山下，一隐士多元明膏，中有丹砂八两。子时居贫，不得好上砂，但取马牙颜⾊微光净者充用。自尔丁府君忧，每一恸哭，涕泗中皆药气流出，三四年羸卧苦嗽，几至于不免。复偶于他方中见一说云，丹砂之不精者，服之令人多嗽。 访知一处有此物甚佳，两必须钱二千文，则三十二两当取六十四千也。空山卧疾，家业先贫，老⺟年尊，兄弟禄薄。若待家办，则委骨于？之峰矣。意者以开岁五月⾕子 时，试合此药，非天下名流贵族，王公卿士，以仁恻之心，达枯骨朽株者，孰能济之哉？今力疾赋诗一篇，遍呈当代博雅君子。虽文不动俗，事或伤心。傥遇晏婴，脫左骖而见赎；如逢孔子，分秉粟以相忧。则越石、原宪，不辛苦于当年矣。惟当坐禅念室，以答深仁，若诸君子家有好妙砂，能以见及，最为第一。无者各乞一二两药直，是庶几也。 仲尼曰：“有能一⽇用其力于仁者乎？未有力不⾜者。”又曰：“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在坐则参于前，在舆则倚于衡，古人心可见矣。又曰：“仁远乎哉！我仁，斯仁至矣。”言能苟行之，仁道不远也。朝英贵士，博济而好仁者，何必相识？故知与不知，咸送诗告，请无案剑，同掩体骸云尔。 寄裴舍人遗⾐药直书 山仆至自都，太子舍人裴瑾之、太子舍人韦方、贤左史范履冰、⽔部员外郞独孤思庄、少府丞舍人內供奉阎知微、符玺郞乔亻品并有书问余疾，兼致束帛之礼，以供东山⾐药之费。嗟乎！代与道 丧，其来尚矣。殷扬州与外甥韩康伯别，慨然而咏。富贵他人合，贫 亲戚离。因泣下颐，不能自已。 余以其为人也。名过其实。然穷达之际，则西狩获麟，所不能免，斯亦古君子之大悲也。自郐而下，曷⾜讥焉？余家咸亨中良百口，自丁家难，私门弟妹凋丧，七八年间，货用都尽。余不幸遇斯疾，⺟兄哀怜，破产以供医药。属岁⾕不登，家道屡困。兄弟薄游近县，创钜未平，虽每分多见忧，然亦莫能取给。海內相识，亦时致汤药，恩亦多矣！晚更笃信佛法，于山间营建，所费尤广。本息贪寡，缘此更使贪心萌生，每得一物，辄喜更恨不⾜。呜乎！道恶在而奔竞之苦兹？虽观若空无常，而此业已就，不可中废，祈获福泽，思与士君子共之。 与在朝诸贤书 昔张子房处太傅之尊，自疏于南山隐；公孙宏居丞相之位，亦伏于东方生。伯喈已亡，孔文举将老兵而造膝；方回尚在，王羲之就伧奴而共谈。良史书之，⾼贤不以为累，自古朝野，曷常以人废言？况下官抱疹东山，不⼲时事；借人唱和，何损于朋？延州子期闻音窃？，犹冀⾝膏丹壑，脫宝剑于山阿；骨掩⻩尘，罢瑶琴于天下。则捐金抵⽟于山⾕者，非太平之美事乎？幽忧子⽩。 驸马都尉乔君集序 昔文王既没，道不在于兹乎？尼⽗克生，礼尽归于是矣。其后荀卿、孟子，服儒者之？⾐；屈平、宋王，弄词人之柔翰。礼乐之道，已颠坠于斯文；雅颂之风，犹绵连于季叶。痛乎王泽既竭，诸侯为麋鹿之场；帝图伊梗，天下作豺狼之国。秦人一灭旧章，大愚黔首。群书赴火，化昆岳之⾼烟；儒士投坑，变蓬莱之巨壑。乐沈于海，河间王初眷眷于古篇；礼失诸夷，叔孙通乃区区于绵？。安国讨论科斗，五典叶从；史迁祖述获麟，八书爰创。⾐冠礼乐，重闻三代之风；⽟帛讴歌，无坠六经之业。郁其兴咏，大雅于是为群。 自此迄今，年逾千祀。圣门论赋，相如为⼊室之雄；阙里裁诗，公⼲即升堂之客。陆平原龙惊学海，浮天泉以安流；鲍参军鹤翥文场，代⻩金之平埒。临曲台之上路，面通衢之小苑。莲红⽔碧，堪钓叟之淹留；桂⽩山青，宜王孙之攀折。香车贵士，不掩龙关； 掖书生，时通驿骑。坐兰径，敞松扉，北牖动而清风来，南轩幽而⽩？起。欣然命驾，吊曲江之？岂渊；兴尽而归，聆伊川之笙吹。三朝庆谒，趋剑履于南宮；五⽇归休，闻歌钟于北里。雍容车骑，屡动雕章；啸傲烟霞，仍含宝思。奢不败德，笑金⾕之罗纨。俭不邀名，悲兰陵之刍布。荣期三乐，君？四之；乎子四愁，我无一矣。 君教训弟子，不读非圣之书；抚爱家僮，常恐名奴之辱。婚嫁已毕，就金丹；轮盖非荣，犹思道树。明霞晓挹，终登不死之庭；甘露秋团，傥践无生之岸。凡所著述，多以适意为宗；雅爱清虚，不以繁词为贵。⾜以传诸好事，贻厥孙谋，故撰而存之，凡为若⼲卷云尔。 南公集序 昔者龙蹲东鲁，陈礼乐而救苍生；虎据西秦，焚诗书以愚黔首。通其变，参天二地谓之神；合其机一一谓之圣。是以楚、汉方斗，萧、曹、绛、灌负长剑于此时；袁、曹已平，徐、陈、应、刘弄柔翰于当代。圣人方士之行，亦各异时而并宜。 讴歌⽟帛之书，何必同条而共贯？文质再而复，殷周之损益⾜徵；骊翰三而改，虞夏之兴亡可及。美哉焕乎！斯文之功大矣。自获麟绝笔，一千三四百年，游夏之门，时有荀卿、孟子。屈、宋之后，直至贾谊、相如。两班叙事，得邱明之风骨；二陆裁诗，含公⼲之奇伟。邺中新体，共许音韵天成；江左诸人，咸好瑰姿 发。精博慡丽，颜延之急病于江鲍之间；疏散风流，谢宣城缓步于向刘之上。北方重浊，独卢⻩门往往⾼飞；南国轻清，惟庾中丞时时不坠。嗟乎！古今之士，递相毁誉，至有 我戈矛，启其墨守。《三都》既丽，徵夏于上林；《九辩》已⾼，责舂歌于下里。？舂？之论，纷然遂多。 近⽇刘勰《文心》，锺嵘《诗评》，异议蜂起，⾼谈不息。人惭西氏，空论拾翠之容；质谢南金，徒辩荆蓬之妙。拔十得五，虽曰肩随；闻一知二，犹为臆说。佥曰未可，人称屡中。化鲁成鱼，曷云其远？非夫妙谐锺律，体会风 ，笔有馀妍，思无停趣。作⻳作镜，听歌曲而知亡；为龙为光，观礼容而识大。齐鲁一变之道，唐虞百代之文，悬⽇月于 怀，挫风？于毫翰。含今古之制，扣宮徵之声，细则出⼊无间，耝则弥纶区宇。逶迤绰约，如⽟女之千娇；突兀峥嵘，似灵⻳之孤朴。乘槎上汉，谁问坳堂之浅深？荷戟⼊秦，宁议长安之远近？是非未定，曹子建皓首为期；离合俱伤，陆平叔终⾝流恨。超然若此，适可刀；自兹已降，徒劳举斧。八病爰起，沈隐侯永作拘囚；四声未分，梁武帝长为聋俗。后生莫晓，更恨文律烦苛；知音者稀，常恐词林丧。雅颂不作，则后死者焉得而闻乎？ 贞观年中，太宗外厌兵⾰，垂⾐裳于万国，舞⼲戚于两阶，留思政涂，內兴文事。虞、李、岑、许之俦以文章进，王、魏、来、褚之辈以材术显，咸能起自布⾐，蔚为卿相，雍容侍从，朝夕献纳。我之得人，于斯为盛。虞博通万句，对问不休；李长于五言，下笔无滞。岑君论诘？，听者忘疲；许生章奏翩翩，谈之未易。王侍中政事精密，明达旧章；魏太师直气鲠辞，兼包古义。来（阙十二字）褚河南风标特峻，早锵声于册府。变风变雅，立体不拘于一涂；既博既精，为学遍游于百氏。自豸冠指佞，树登贤，內掌机密，外修国史。晨趋有暇，持彩笔于瑶轩；夕拜多闲，弄雕章于琴席。含毫顾盼，汉家之城阙风烟；逸韵纵横，秦地之林泉鱼鸟。⻩山羽猎，几奏琼篇；汾⽔楼船，参闻宝思。南津吊屈，去逐苍梧之？；西路悲昂，来挽葱岩之雪，江湖廊庙，造次不忒其仪；沙塞朝廷，颠沛必归于汉。是使名流俱至，兔翰阗门；爱客相寻，谈満席。嘤嘤好鸟，花⽩兮柳将菲；氵敝氵敝游鱼，莲红兮？可望。绿樽恒湛，斋阁临霞；绮札逾新，园亭坐月。凡所著述，千有馀篇，今之刊写，成三十卷。 早游西镐，及周史之阙文；晚卧东山，忆汉庭之遗事。平津侯之宾馆，马厩萧条；李司隶之仙舟，龙门荒毁。⻩鸟，集于栩兮集于桑；营营苍蝇，止于藩兮止于棘。九原可作，松有隧兮兔有埏；三湘不追，川无梁兮鸟无径。辍斤之恸，何独庄周？闻笛而悲，宁惟向秀？徒勤观海，未知渤？之倪；永好谈天，莫究氤氲之数。遂菗短翰，为之序云。 乐府杂诗序 闻夫歌以永言，庭坚有歌虞之曲；颂以纪德，奚斯有颂鲁之篇。四始六义，存亡播矣；八音九阕，哀乐生焉。是以叔誉闻诗，验同盟之成败；延陵听乐，知列国之典彝。王泽竭而颂声寝，伯功衰而诗道缺。秦皇灭学，星？千年；汉武崇文，市朝八变。通儒作相，徵博士于诸侯；中使驱车，访遗编于四海。发诏东观，掖成；献书南宮，丹铅踵武。王风国咏，共骊翰而升沈；里颂途歌，随质文而沿⾰。以少卿长别，起⾼唱于河梁；平子多愁，寄遥情于垅坂。南浦动关山之役，作者悲离；东京兴锢之诛，词人哀怨。后人鼓吹乐府，新声起于邺中；山⽔风？，逸韵生于江左。言古兴者多以西汉为宗，议今文者或用东朝为美。落梅芳树，共体千篇；陇⽔巫山，殊名一意。亦犹负⽇于珍狐之下，沈萤于烛龙之前。辛勤逐影，更似悲狂；罕见凿空，曾未先觉。潘、陆、颜、谢，蹈 津而不归；任、沈、江、刘，来辙而弥远。其有发挥新体，孤飞百代之前；开凿古人，独步九流之上。自我作古，粤在兹乎！ 乐府者，侍御史贾君之所作也。君升堂⼊室，践⻳字以长驱；蔵翼蓄鳞，展龙图以⾼视。林宗一见，许以王佐之才；士季相看，知有公卿之量。南国蛟龙之？，下触词锋；东家科斗之书，来游笔海。朝弄翮，即践中京；太行垂耳，先鸣上路。当⾚县之枢钥，作⾼台之羽仪。动息无隔于温仁，颠沛安由乎正义？⽟阶覆奏，依然汲直之闻；铜术埋轮，先定雍门之罪。霜台有暇，文律动于京师；绣服无私，锦字飞于天下。九成宮者，信天子之殊庭，群山之一都也。五城既远，得昆阆于神京；三山已沈，见蓬莱于古辅。紫楼金阁，雕石壁而镂群峰；碧？铜池，俯银津而横众壑。离宮地险，丹涧四周；徼道天回，翠屏千仞。卫尉寝蒙茸之署，将军无刁斗之警。中岩罢燠，飞霜为之夏凝；太⾕生寒，层淮以之秋Ё。天子万乘，驱凤辇于西郊；群公百僚，扈龙轩而北辅。舂秋络绎，冠盖満于青山；寒暑推移，旌节喧于⻩道。夕宿神之野，朝登凤女之台。青鸟时飞，⽩？无极。千年启圣，邈同汾⽔之；七⽇期仙，颇类缑山之曲。经过者徒知其美，揄扬者未歌其事。恭闻首唱，遂属洛之才；俯视前修，将丽长安之道。平恩公当朝旧相，一顾增荣，亲行翰墨之林，先标唱和之雅，于是怀文之士，莫不向风靡然。动麟阁之雕章，发鸿都之宝思。？飞绮札，代郡接于苍梧；泉涌华篇，岷波连于碣石。万殊斯应，千里不违。同晨风之？北林，似秋⽔之归东壑。洋洋盈耳，岂徒悬鲁之音？郁郁文哉，非复从周之说。故可论诸典故，被以笙镛。 爰有中山郞徐令，雅好著书，时称博物。探亡篇于古壁，徵逸简于道人。撰而集之，命余为序。时褫巾三蜀，归卧一邱；散？书林，狂歌学市。虽江湖廊庙，宾庑萧条；绮季留侯，神仿佛。遂复驱Τ幽忧之疾，经纬朝廷之言，凡一百一篇，分为上下两卷。俾夫舞雩周道，知小雅之娱。击壤尧年，识太平之歌咏云尔。 宴梓州南亭诗序 梓州城池亭者，长史张公听讼之别所也。徒观其岩嶂重复，川流灌注，？窗绮阁，负绣堞之迤迤，涧户山楼，带金隍之缭绕，信巴蜀之奇制也。 时凤？多闲，上得和平之政；？是瀛有截，下无争之人。以公寄切上僚，故久无州将，连四千石之重任，总十万井之雄班。职逾剧而道弥⾼，位逾崇而德弥广。市狱无事，时狎鸟于城隅；邦国不空，且观鱼于濠上。宾阶月上，横联蜷之桂枝；野院风归，动葳蕤之萱草。则有明珠爱客，置芳酒于十旬。羽服神，契仙游于五⽇。圆潭泻镜，光浮落⽇之津；杂树开帏，彩缀飞烟之路。藤萝杳蔼，挂疏以送秋；凫雁参差，结流音而将夕。百年之不再，千里之会何常？下客凄惶，暂停归辔；⾼人赏玩，岂辍斯文。咸请赋诗，以纪盛集。 七⽇绵州泛舟诗序 诸公迹寓市朝，心游江海。访奇于千里，惜良辰于寸。常恐辜负琴书，荒凉山⽔，于是脫屣人事，鸣棹川隅，言追挂犊之才，用卜牵牛之赏。边生经笥，送炎气以濯缨；郝氏书囊，临秋光而曝背。似遇缑山之客，还疑星汉之游。愿驻景于⾼天，想乘霓于缩地。繁丝响，凉酎时斟。戏翔羽于平沙，钓潜鳞于曲浦。乘流则逝，不觉忘归。咸可赋诗，探韵成作。 杨明府过访诗序 夫清风动驾，谒阮籍于山；素雪乘舟，访戴逵于江路。犹名⾼好事，迹标良史。未有莺临绮月，筵开许郭之谈；花聚繁星，门枉荀陈之驭。泛烟光于紫潋，翻露⾊于丹滋。亭皋一望，平芜千里。萋萋芳草，童儿牧马之场；？朝川，野老休牛之塔。钓台隐隐，先生之桑梓可知；茨岭岩岩，隐士之风流尚在。岂使临邛樽酒，歌赋无声；彭泽琴书，田园寝咏。 宴凤泉石翁神祠诗序 夫圯上⻩公，灵期已远；湘中元乙，化迹难徵。况乎神理岿然，近带青溪之路；瑰姿可望，俯控丹岩之下。予以归骸空⾕，言隔市朝，濯？长川，载离寒暑。心灰两寂，长无具尔之；形木双枯，将有终焉之志。不悟乔[B247]始啭，喈喈于？；野萼初开，？华？华于棠棣。命壶觞而引宴，即沐新兰；寻？间户以安歌。仍攀野桂。萋萋舂草，王孙游兮不归；秩秩斯⼲，幽人去而忘返。鼓我舞我，修袖満于中岩；神之听之，多祜兴于触石。爰有嘉命，咸遣赋诗，请题四韵，列之如右。 相乐夫人檀龛赞（并序） 相乐夫人韦氏者，益州都督长史胡公之继亲也。夫人寓迹兰闺，栖情香岫。琢磨六行，与三明而并驱；驰骛四禅，将十训而齐驾。粤以乾封纪岁，流火司晨。敬遣灵龛，奉图真相。青莲皓月，争华蚊睫之端；宝树天花，竞慡鸿⽑之际。纳须弥于纤芥，尝谓徒言；置由旬于方丈，今过其实。重宣此义，敢为赞云： 猗欤宝相，显允神功。规模鹿苑，图写龙宮。分⾝谛听，列坐谈空。群天飒纟丽，众宝玲珑。雕窗引月，镂网摇风。一窥妙境，⾼谢尘蒙。 益州长史胡树礼为亡女造画赞 夫？金逞妙，徒罄中人之产；架宝崇奢，未阶大乘之化。岂若图徽纨素，卷舒方丈之筵；表里丹青，藻绘多林之⾊？独为先觉，其在兹乎？益州长史公，道洽中孚，履⻩裳以贞吉；寄隆分陕，苴⽩茅而涉川。犹为⻳组相辉，不离泡幻之域；熊车结辙，尚苦爱之津。爰舍净财，幸求多福。为亡女宇文氏敬造像等，徵奇绡于⽔府，采妙⾊于霞庄。月面澄华，疑金？之夜敞；莲毫吐照，状珠浦之晨开。花宝参差，眺鹤林其非远；仙？，登鹫岭其可望。穷形尽相，陋燕壁之含丹；写妙分容，嗤吴屏之坠笔。式扬显福，俾赞幽魂。其词曰： 正教东渐，遗像西至。化格三天，功超十地。伟欤大士，宏兹远致。追恸幽途，载营檀施。皎洁霜纨，照影丹素。果发金口，莲生⽟步。地宝天花，星罗？布。慧炬长设，津永度。 五悲文（并序） 自古为文者，多以九、七为题目。乃有《九歌》、《九辨》、《九章》、《七发》、《七启》，其流不一。余以为天有五星，地有五岳，人有五常，礼有五礼，乐有五声。五者，亦在天地之数。今造五悲，以伸万物之情，传之好事耳。 悲才难 一悲曰：恭闻古之君子兮，将远适乎百蛮。何故违⽗⺟之宗国，从禽兽于末班？将矫词兮不往，将背俗兮不还。宁曲成而薄丧，不直败以厚颜？彼圣人兮犹若此，况不肖于中间？古往今来，邈矣悠哉！稽生⽟折，颜子兰摧。人兮代兮俱尽，代兮人兮共哀。至如左邱失明，冉耕有疾，兵法作而断⾜，《史记》修而下室。⾼明者鬼瞰其门，正直者人怨其笔。虽为镜于前代，终抱痛于今⽇。别有汉许掾，？国台卿，抗希代之奇节，负超时之令名。坎Б九死，离披再生。伊才智之为患，故贤哲之所婴。若乃贾长沙之数奇，崔亭伯之不偶。思削鲁、史之⾼行，钳杨、墨之辩口。为书为礼，驱季俗于三古之前；垂誉垂声，正颓纲于百王之后。天子闻之而用，群公畏之而莫取。徒窘蠢于泥沙，竟龙锺于尘垢。异乎！ 稽之古人则如彼，考之今代又如此。近有魏郡王公曰方，华杨氏曰亨，咸能博达奇伟，覃思研精，探孔门之礼乐，呑鬼⾕之纵横。岳秀泉澄，如川如陵。⾼谈则龙腾豹变，下笔则烟飞雾凝。土则官终于郡吏，杨则官止于邑丞。何异夫太阿以烹小鲜，飞夜光而弹伏翼？灼金⻳兮访兆，邀⽟骐兮骋力。虽劳形而竭思，吾固知其不得。予之昆兮曰杲之，余之季兮曰昂之。杲也，杲杲兮，如三⾜之乌；昂也，昂昂焉，如千里之驹。杲之为人也，风流儒雅，为一代之和王；昂之为人也，文章卓荦，为四海之隋珠。并兰馨兮桂郁，俱龙驹兮凤雏。生于战国，则管、乐之器；长于阙里，则游夏之徒。以方圆异用，遭遇殊时。故才⾼而位下，咸默默以迟迟。青青子衿兮时向晚，⻩⻩我绶兮鬓如丝。昆兮何责？坐乾封兮老矣。季兮何负？横武陵而弃之。举天下兮称屈，何暗室之⾜欺？为小人之所笑，为通贤之所悲。童子尚知其不可，矧衡镜与蓍⻳？故曰至道之精，？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焚符破玺而人朴鄙，剖斗折衡而人不争，捩工亻垂之指而天下始巧，胶离娄之目而天下始明。然后除其矫点之患，安其命之精。 太平之代，万物肫肫，凡圣吻合，贤愚淆昏。公卿不接友，长吏不 尊。当成康勿用，何暇谈其兵甲？典谟既作，焉得耀其书论？虽有晏婴、子产，将顿伏于闾巷；虽有冉求、季路，且耕牧于田园。彼寻常之才子，又焉可以胜言？命鸾凤兮逐雀，驱龙骥兮捕鼠。使掌事者校其功兮，孰能与隼狸而齐举？金为舟兮玳瑁楫，不可以陟邱陵些；珠为⾐兮翡翠裳，不可以混樵蒸些。何器用之乖刺，悼斯人之勤？ 倚长岩以为枕兮，昅流光以⾼卧。见城市以盈虚。若蚊虻之相过。当其时也，巢由満野，不知稷契之尊；周召盈朝，莫救夷齐之饿。若夫管仲不遇齐桓，则城之赘？胥；太公不遭姬伯，亦棘津之渔夫。一仁一义，柴也来兮由也醢；一忠一孝，微子去兮箕子奴。圣人百虑而一致，君子同归而殊途。推既焚兮胥既溺，桀亦放兮文亦拘。笙簧六籍，则秦⾕有坑儒之痛；黼藻百行，则汉家有锢之诛。邺都倾覆，飞祸 于⾼鼻；洛板 ，横死坐其无须。喔？尹？栗嘶，口含天宪；睚眦虿芥，尸僵路隅。变化与屈伸逐，穷达与存亡并驱。因其所有而有之，则万物无不有；就其所无而无之，则万物无不无。有窍而生，宁惟混沌？无用而，何独侏儒？是以蘧伯⽟卷兮长卷，甯武子愚兮更愚。 庭有树兮树有荆，园有鸟兮鸟有？。？其鸣矣；思诸兄矣；荆其？矣，思诸季矣。岩有芳桂，隰有棠棣。枝あだ兮相つ，叶翩翻兮相翳。天之生我，胡宁不惠？何始吉兮初征，悲终凶于未济。 悲穷道 二悲曰：流泪公子，伤心久之，历万古以菗恨，横八荒而选悲。有幽岩之卧客，兀中林而坐思，形枯槁以崎？义，⾜联？卷以缁？。悄悄兮忽怆，眇眇兮惆怅。迢遥兮独蹇，淹留兮空⾕。天片片而？愁，山幽幽而⾕哭。露垂泣于幽草，风含悲于拱木。徒观其顶集飞尘，尻埋积雪，骸骨半死，⾎气中绝，四支萎堕，五官欹缺。⽪襞积而千皱⾐联褰而百结。⽑落须秃，无叔子之明眉； 亡齿寒，有张仪之羞⾆。仰而视睛，翳其若瞢；俯而动⾝，羸而折。神若存而若亡，心不生而不灭。其所居也不爨，其所狎也非人。古树为伴，朝霞作邻。下森以多晦，傍恍惚兮无垠，松门草合，石路苔新。 公子方抚其背兮曳其裾曰：子非有唐之文士欤？燕地之⾼门欤？昔也子之少则⽟树金枝，及其长则龙章凤姿，立⾝则淹中不⾜言其礼，挥翰则江左莫敢论其诗。每兢兢于暗室，恒诩诩于明时。常谓五府辟，三台共推。朝纡会稽之绶，夕献长杨之辞。痛私门之祸速，惜公车之诏迟。岂期晦明乖序，寒燠愆度，鳞伤羽折，筋挛⾁蠹？离披于丹涧之隅，觳觫于薮山之路。已焉哉！已焉哉！昆山⽟石忽摧颓；事去矣！事去矣！古今圣贤悲何已？ 天道如何？自古相嗟。项羽帐中之饮，荆卿易⽔之歌，何壮夫之懦抑？伊儿女之情多。借如苏武生还，温序死节，王陵之⺟伏剑，杞梁之 泣⾎，事盖迫于功名，情有兼于贞烈。若关羽汉，田横海岛，孤城已迫，疲兵尚老。离离碣石之鸿，幂幂江潭之草。回首永诀，呑声何道？及夫献帝偷生，怀王客死。哀西都之城阙，忆南荆之朝市。凤凰楼上陇山？，鹦鹉洲前吴江⽔。一离一别兮，汉家宮掖似神仙；独坐独愁兮，楚国容华竞桃李。别有士安多疾，颜奇不起。马援困于壶头，冉耕悲于牖里。平生书剑，宿昔琴樽。研精殚于⽟册，博思浃于铜浑。思为⻳为镜，立德立言。成天下之？，定古今之谆谆。一朝溘卧，万事宁论？君徒见邱中之饶朽骨，岂知陌上之有游魂？假使百年兮上寿，又何⾜以存存？ 悲昔游 三悲曰：奇峰合沓半隐天，绿萝蒙茏⽔潺？。因嵌岩以为室，就芬芳以列筵。川⾕萦回兮径路，山嶂重复兮无人烟。当[QTXT]《⾕牙》之洞壑，临决咽之奔泉。中有幽忧之子，长寂寞以思禅，暮⾊？，朝思绵绵，形半生而半死，气一绝而一连。 自言少年游宦，来从北燕。淮南芳桂之岭，岘北明珠之川。东鲁则过仲尼之故宅，西蜀则耕武侯之薄田。旧乡旧国⽩？边，飞雪飞蓬暗远天。？辞蓟门千万里，少别昭邱三十年。昔时人物都应谢，闻道城隍今可怜。忽忆扬州扬子津，遥思蜀道蜀桥人。鸳鸯渚兮罗绮月，茱萸湾兮杨柳舂。烟波淼淼带平沙，阁栈连延狭复斜。山头让之木，浦口同心之华。严君平之卜肆，戴安道之贫家。月犯少微，吊吴中之隐士；星⼲织女，乘海上之仙槎。长安绮城十二重，金作凤凤铜作龙。千门如锦绣，岩岩双阙似芙蓉。题字于扶风之柱，系马于骊山之松。灞池则金人列岸，太华则⽟女临峰。平明共戏东陵陌，薄暮遥闻北阙钟。洛大道纷纷？荣光休气晓氤氲。衢近接东西署，复道遥通南北军。汉帝能拜嵩邱石，陈王巧赋洛川？。河⽔河桥木兰？，金闺金⾕石榴裙。曾⼊西城看歌舞，也出东郊送使君。 一朝憔？无气力，暴骸委骨龙门侧。当时相重若鸿钟，今⽇相轻比蝉翼。驱代情兮共此，何余哀之能得？使我孤猿哀怨，独鹤惊鸣，萝月寡⾊，风泉罢声。嗟昊天之不吊，悲后土之无情。松架森沈兮户內掩，石楼摧折兮柱将倾。窃不敢当雨露之恩惠，长痛恨于此生。 悲今⽇ 四悲曰：倾盖若旧，⽩头如新。尝谓谈过其实，辨而非真。自⾼枕箕颍，长揖亲，以蕙兰为九族，以风烟为四邻。朝朝独坐，惟见群峰合沓；年年孤卧，常对古树轮？。相吊相哭，则有饥鼯啼夜；相庆相贺，则有好鸟歌舂。林{鹿吴}々兮多鹿，山苍苍兮少人。时向西溪昅⽔，或就东岩负薪。百年之中，皆为⽩骨；千里之外，时见⻩尘。 平生连袂，宿昔衔杯，谈风？于城阙，弄花竹于池台，皆是西园上客，东观⾼才，超班匹贾，含邹吐枚。一琴一书，校奇踪于既往；一歌一咏，垂妙制于将来。弦将调而雪舞，笔屡走而？回。自谓兰永合，松契长并，通宵扼腕，终⽇盱衡。骂萧朱为贾竖，目张陈为老兵。悲苍⻩兮骤变，恨消长之相倾。贵而不骄，人皆共推晏平仲；死且不朽，吾每独称范巨卿。 及其蹇产摧联，支离括撮，已濡首兮将死，尚摇尾兮求活，庄西贷而鱼穷，姬东徂而狼跋。今皆庆吊都断，存亡永阔。凭驷马而不追，寄双鱼而莫达。向时之清谈尚存，今⽇之相知已没。则有河滨漂⺟，陇上樵夫，盘飧带粟，粥面兼麸，藜羹一簋，浊酒一壶。 夫负戴，男女娱。攀重峦之Σ？，历飞涧之崎岖。哀王孙而进馈，问公子之所须。因谓子曰：“哀哉可怜，圣人之过久矣！君子之罪多焉！诗、书、礼、乐，适⾜衰人之神用；宗族朋友，不⾜驻人之颓年。削迹伐树，孔席由来不暖；摩顶至踵，墨突何时有烟？一朝至此，万事徒然；自昔相逢，把臂谈元。横雕龙于翟瓦，飞缟凤于琼筵。各自？腾羽化，⾕变莺迁。鸣香车于阙下，曳珠履于君前。岂忆荒山之幽绝，宁知枯骨之可怜？传语千秋万古，寄言⽩⽇⻩泉，虽有群书万卷，不及囊中一钱。” 悲人生 五悲曰：礼乐既作，仁义不愆；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一变一化，一亏一全。去其外物，归于內篇，儒与道兮，方计于前，其书万卷，其学千年。钟鼓⽟帛，蹩{薛⾜}蹁跹；金木⽔火，混合推迁。合六之內，慕其风兮如市；百代之后，随其流兮若川。三界九地，往返周旋；四生六道，出没牵联。？良々磕磕，蠢蠢？。受苦受乐，可悲可怜。 有超然之大圣，历旷劫以为期，戒定慧解非因人，慈悲喜舍非见思。闻儒道之⾼论，乃撞钟而应之。曰：“止止善男，子观向时之华说，乃天下之辩士。请弄宜僚之丸，以合两家之美。若夫正君臣，定名⾊，威仪俎⾖，郊庙社稷，适⾜夸耀时俗，奔竞功名。使六艺相，四海相争。我者遗其无我，生者哀其无生。孰与乎⾝⾁手⾜，济生人之涂炭；国城府库，恤贫者之经营？舍其有爱以至于无爱，舍其有行以至于无行。若夫呼昅吐纳，全⾝养精，反于太素，飞腾上清。与乾坤合其寿，与⽇月齐其明。适⾜增长诸见，未能永证无生。孰与夫离常离断，不始不终，恒在三昧，常游六通？不生不住无所处，不去不灭无所穷。放毫光而普照，尽法界与虚空。苦者代其劳苦，蒙者导其愚蒙。施语行事，未尝称倦。力觉道，不以为功。” 所言未毕，儒道二客离席，再拜稽首而言曰：“大圣哉！孔晚闻道，聃今已老。徒知其一，未究其术，何异夫戴盆望天，倚杖逐⽇？苍苍之气未辨，昭昭之光已失。” 呜乎！优优群品，遑遑众人。虽凿其窍，未知其⾝。来从何道？去止何津？谁为其业？谁作其因？一翻一覆兮如掌，一生一死兮若轮。不有大圣，谁起大悲？请北面趋伏，愿终⾝而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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