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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金云翘传 作者:青心才人 | 书号:38618 时间:2017/8/16 字数:5262 |
上一章 磨千折百人美王 木接花移犬鹰宦 回41第 下一章 ( → ) | |
词曰:恩若深时仇不浅。娇鸟笼中,怎敌鹰和⽝。好杀非婉疑,碎⽟量来不温软。细想佳人应腼腆,虎豹追随,那得心舒展?来云既住在空中,难免东西被风卷。 右调《蝶恋花》 话说宦鹰、宦⽝,原是海上居民,膂力自雄,昔在海上做些勾当,后来到京中做生意,闻得宦家势焰,投⾝为奴。宦吏部见他作事能⼲,且勇猛过人,每人替他配了一个子。他二人感家主厚待,倾心报主,凡事上前出力。此⽇姐小叫他商议这事,二人道:“承姐小分咐,这些小事,何难之有。小的们从太仓落海,不消五⽇,便到临淄了。只要探听所在的实,顷刻掳他上船,航海而来。半月间可献尊前矣。”姐小大喜,取出一百两银子付鹰、⽝二人使用。二人领计而去。 且说翠翘自束生去后,心中甚是忧虑他家吵闹。见回信来道家中竟不知风,又疑又喜。喜的是家中无事,疑的是难道如此施为,家中影响都不得知?其中必有缘故。后来连有几封书到,都是一样,也便放了心。但思念束生,遂题《自君之出矣》十绝。 其一:自君之出矣,⽇⽇望青鸾; 青鸾望不至,徒见⽩云端。 其二:自君之出矣,频把归期计; 指痛不堪数,五人犹未至。 其三:自君之出矣,尘埋镜里鸾; 怕照秋心貌,不是旧时颜。 其四:自君之出矣,不敢上⾼楼; 楼外有杨柳,丝丝会意愁。 其五:自君之出矣,不言亦不哭; 言则无知音,哭恐惊郞寤。 其六:自君之出矣,独坐不成眠; 半思聚首事,半思离别言。 其七:自君之出矣,张灯频顾影; 顾影自徘徊,消瘦可怜悯。 其八:自君之出矣,厌月照空; 薄衾不成寐,孤枕怕严霜。 其九:自君之出矣,无⽇不南思; 思君君不至,泪滴満罗裾。 其十:自君之出矣,肠断复心灰; 两地思千里,思回人未回。 其他题咏尚多,不能悉载。翠翘想束生别后,将有年余,何由不至?且恐宦氏羁留,到后园中烧夜香,口占《诉衷情》一阕,以祝天云:撒天相思思更深,络⽇自沉昑。别来岁月几惊心,会合在何晨?低低告,拜天庭,望⽟成。催我郞君,急早回程,重整盟姻。 祝罢正回⾝,只见花荫下突出十数个壮士,武装戎服,貌甚狰狞。走近前将翠翘绑起,推着就走。翠翘疑为贼,因说道:“物任自取,乞饶吾命。”那些壮士一语不答,兜嘴一把⿇药,遂如痴人,不能说话。推⼊中堂,略约收拾些金银财宝,将翠翘带上一顶帽子,披上一件青布⾐,搀上马,开了大门就走。一边放起一把无情人,烧得通天彻地。束家众人并邻里俱一齐来救火,那些人乘空而去了。 走出两个丫头,慌慌张张的道:“娘到后园烧夜香,我们正在这里煽茶,忽见一二十个将军把娘推⼊中堂,満房一搜,四边火起,这伙人一齐出门。却不曾见娘,只见一穿皂⾐的坐在马上,如飞而去。娘不知躲在那里。”大家一齐惊道:“如此是火神了。”一人道:“我们救火心忙,不及东看西看。适才撞着一伙人,捆着一骑马的,道此劫中只得王翠翘一个,如飞而去。”束正哭道:“如此这媳妇是烧杀在火里了!”即令小使冒火去寻,果有一烧不化的尸首在那里着。束正一发认真了,哭道:“可怜,可怜!不道这媳妇是恁般样结果,索把他烧过了,省得不了不割,一发看了可怜。加上些燥柴,炼个⼲净。”次⽇买一口棺木,收了骨头,立一灵位,供祀在偏厅內,上写亡灵侧媳王氏神位。 隔了十余⽇,束生到,闻得这个凶信,一步一跌,跌到神位前,嚎天酒地,哭道:“翠翘!你到哪里去了?我与你别时依依约定归期,此际我今来此,怎不见你了?,好叫我哭断肝肠,刺碎脏腑!,你须知你丈夫来此了,我拜你,哭你,叫你,你知也么?,是我来迟了!,早来十⽇也得与你重聚一番,痛说相思,就是死了,也还少慰我心。,你我怎直恁缘悭分浅?,只道大娘娘嫉,容你不得,以此为忧。哪知大娘倒不曾有甚话说。谁想荧惑星君,与你作对。,我与你前生烧甚断头香,只注得一年夫妇。,直直痛杀我也!”哭罢,晕死在地,口中呕红。⽗亲连连抱住道:“儿,不是你负他,是他不曾带得禄命来。你当自家保重,莫要惊杀老⽗,儿!”束生多时方醒,众人再三苦劝,方略少进汤⽔。 过了数⽇,不忍丢开,复哀伤切,替他大起⽔陆道场,追荐亡灵,七七做功德。其地方有一道士,名洞玄,能飞符召将,判问亡魂,遂筑坛拜请符。去许久,道士道:“此妇魔头深重,未能即死,今落在气宇难中,一年之后当得相见,但姻缘不能再续耳。”束生道:“既已死矣,宁有返魂之⽇?”道士道:“居士不必持疑,一年后自当会面。但相逢不能一言,方见小道之言不谬。”束生半信半疑,谢了道士。终⽇终夜,孤孤单单、凄凄惨惨的情况,且按下不题。 却说那些壮士,便是宦鹰宦⽝合来的伙伴。这死尸是海滩上无主骸骨,将来充作活人,绑在马上,只等开门,便送⼊中堂,把死人⾐帽换与翠翘,扮作男子,免人之疑。先着几个跳⼊后园內躲蔵,里应外合,成了此计。将那死尸上以松油硫⻩灌透,见火就着,一着即不可救。死尸换生人,免得那地方追究,束家的缉获。抢了翠翘,夜一工夫走了一百五十里,天明落店。道同伴一人有病,要做一张软,抬往船上。翠翘中了毒药,睁着一双眼不能出半言,心中也不甚明⽩。抬海上船,那人晓得翠翘的烈,也不替他用解药,随他昏昏沉沉,不茶不饭。开船来不消数⽇,已至太仓。换了船,迳到无锡宦府中。 宦夫人着人去接姐小来到府中,道:“这妮子弄来了,还是怎么施行?”姐小道:“这事要仗⺟亲的威福,把他救醒,只说是人卖在府中为丫头的。他若善善从命便罢,稍若有甚言语,便打他个下马威。弄得他服了,再转送来服侍我,我自然会得布摆。”夫人道:“晓得了。”姐小辞回。 次⽇,用解药替翠翘解了,心下顿然明⽩,如醉方醒,如梦方觉。道:“我怎在这里?这是甚么所在?”一老姥姥说道:“你卖在我府里为奴,今⽇参见老夫人,须要小心。”翠翘哑口无言,摸头不着。细看这人家,堂堂宰府,不似个将就人家。忖道:“我王翠翘多是做梦也。明明在临淄花园內烧夜香,诉衷情祝天,见一起贼抢⼊,将我绑起。怎得后来一阵昏,不知人事,睡得一觉,这人物山川都更变了?我的家舍哩?我的丫头哩?怎都不见了?这宰府是谁家?我却到这里来?多管是梦也,抑是醒也?” 正狐疑不决,忽一丫头走至,对翠翘道:“新来的姐姐,坐在中堂要问你甚事,快些去叩见。”翠翘无奈,只得跟着那丫头转弯抹角。一座大厅,扁上是“天官冢宰”四字,中堂坐一夫人,年约五十余多,两旁列着丫鬟三四十人。內十余个耝壮雄健者,各执绳索、板子恭立。翠翘忖道:“这不是个好所在,若果陷⼊他家,翠翘又落苦海了。”不觉坠下泪来。然事已至此,不得不上前相见。遂整一整⾐衫,转移莲步。 此时乃暮舂时节,已是单夹之⾐。翠翘⾝穿月⽩绸纱衫,內衬红绸纱袄,⽩绣裙,大红凤头鞋,自阶下一步步行上堂来,果是风流齐整。宦夫人看了道:“果然好一个美品,怪不得我女婿爱他。今⽇不把他个下马威,怎么磨灭得他子落来!”翠翘看看走近前,那旁边立的丫头道:“新来的丫环磕夫人头。”翠翘不知来历,回眼看那叫的人。那丫头大呼道:“还不磕头,讨打!”翠翘着了一惊,连连跪倒,磕了四个头。宦夫人开言问道:“那丫头是那里人氏?姓甚名谁?有甚事故丈夫卖你到此?”翠翘听了“丈夫卖”三字,不知从哪里说起,只得跪上前两步,含泪禀道:“夫人在上,待妾诉禀。妾家往临淄,乃良人之妇。偶在后园烧夜香,被人抢掳至此,望夫人搭救。”宦夫人道:“这妮子恁的胡说!临淄离此相隔二千余里,你是几时离的?”翠翘道:“妾那夜烧香,是三月初五。”夫人大怒道:“-!这丫头真是可恶,半句言语也没有实真的!临淄到此,有一月路程,今⽇才是廿五,你到我府中已是三⽇,就飞也飞不到此。我看你言语支离,行蔵古怪,不是个背夫逃走,被人赚卖于此,定是做甚不端事,丈夫远卖他方。从直招来,免我拷打!”翠翘道:“妾实临淄良人之妇,有家有业,有公有夫,实是被強人劫掳至此的。”夫人冷笑道:“更说得没腔了。強人掳了你,将来卖与我府中,船来三⽇,经程二千余里,你怎一言不说?况此官船,难道怕他怎的不成?”翠翘哭道:“夫人!我被他捆住,心下还是明⽩的。我道大王财帛听取,勿伤吾命。他将甚物件在妾口中一抹,便如醉如痴,不明不⽩,昏昏沉沉,不知怎么了。直到今⽇,方才明⽩。安见潭府,尚疑是梦中。”夫人笑道:“这是睁眼梦。你到我跟前不直言明诉,捣出这样鬼话来搪塞我。我替你醒一醒梦,你自然条直肯说。”叫:“丫环,捆打他三十,再盘问他!” 两边丫头应了一声,赶到翠翘⾝边,拖翻在地。拿手的拿手,拿脚的拿脚,扯的扯,脫开来。大红子映着莹⽩的⽪肤,甚是可爱。那些使女那里晓得惜⽟怜香,乃久惯行杖之人,把子〔抻〕得贴紧,一些展动不得。一个跪在地下记数,两个擒住手,一个揿住头,一个行杖。喝声数着,劈空一板,打将落去。翠翘叫啊唷一声,婰上绝似火烧,魂魄早已不在了。那无情竹板,上下打在一处,不须三五板子,⾎流漂忤矣。可怜如花似⽟一个佳人,怎受得恁般摧残?叫屈连天,地⽪也啃去了一寸。打到二十,气已绝了。丫头报夫人道:“新丫鬟死了。”夫人道:“起来用⽔噴醒。”丫头齐应一声,放了翠翘。一把抓起头发,从背后住,一人拿⽔,照脸一噴,瞬息之间,渐渐苏醒,道:“痛杀我也。”又多时,方神定哭道:“夫人饶命。”宦夫人道:“我府中使女不下三百余人,你若死了,不过是毡上去得一毫⽑耳。你莫把死来吓我!你若妮心改过,把那些油腔都去尽了,我也另作一样看待你;你若仍前那样装乔,须知我要活活敲死你!”即唤老姥姥出来道:“这妮子就拨在你名下,教他刺绣浇花,取名叫花奴。把他这些旧服⾊俱换下了,另与他刺绣队里⾐服穿。”姥姥上前对翠翘道:“花奴姐,谢谢,同到我那里去将息。”翠翘打得半生不死,听得此言,想道:“死在这里,一发不值钱了。且同姥姥去,看是怎样所在。生不能复冤,死当为厉鬼以报之。”爬向前,磕头道:“多谢。”那夫人道:“今后要守规矩,少犯定行重责,须要小心。”言罢,起⾝退⼊,诸婢皆散。 姥姥叫刺绣的丫头扶着翠翘,转到他的住所。叫值锅的暖酒,冲上些沙糖,把翠翘吃口翠翘道:“我恶心,吃不下。”姥姥道:“此⾎攻心也。你若不吃下⾎的酒,必要死。若在这府中死了,比一只、口牲还不如哩。我看你相貌非常,定有出头的⽇子。不知前生做甚冤孽,该到此处受这番磨难。你且安心调养自家⾝子,这段缘由少不得有个清⽩时节。”翠翘听了姥姥这些话,甚是讲得有理,因哭道:“只求娘老慈悲!我便勉強吃下酒去。”姥姥又去讨些护心药把他吃,整整睡了两个月,疮方痊愈。起来换了青⾐,替那些绣花女班,成行作队。逢五逢十,夫人来查一次。见他刺绣好,花枝茂,也难为不得他。 一⽇姐小回家,夫人唤花奴叩见姐小。姐小道:“这花奴是几时来的?”夫人道:“来有五个月了。人也伶俐,女工也通得。你爹爹讨来服侍你的,恐不中用,我先留在府中教训一番。等他习成规矩,然后送来把你。如今尽可用了。”姐小道:“多谢⺟亲。”夫人分咐道:“花奴,你随去服侍姐小,须要如我这里一样。姑爷处切不可做没廉聇事,若有些风声,我带回来,便活活打死你!”姐小道:“我家主公也不是那等没廉聇的秀才。”夫人笑道:“事虽如此,我也要分咐他。” 次⽇姐小回,花奴拜辞了夫人,又去辞别姥姥。姥姥泪下,也舍不得翠翘。低声分咐道:“命要紧,遇着人,切记不可厮认。在心,在心!”翠翘摸头不着,道:“承教,时刻不敢忘也。”洒泪而别,随姐小回家。进得门来,又是一番境界,免不得替那些丫头使女趋跑。姐小问道:“花奴,晓得甚杂技么?”翠翘愁怨无聊,正借乐音寄恨,遂禀道:“奴婢晓得胡琴。”姐小分咐叫取胡琴一张,付与翠翘。翠翘情伤命薄,调音指法更是凄婉。姐小听了大喜,道:“你既擅此技,此后只随我佐饮消闲,不必⼊那些丫头队中。”翠翘道:“多谢姐小抬举。”终⽇随着他弹弦歌曲,一则免了替那些油盐酱醋丫头为伍,二则也得以发其抑郁不平之气。 时光易过,不觉半年有余,忽报相公回,姐小出。两个叙了寒温,问了起居。众使女并仆从们一齐磕了头。翠翘那时还在房里替宦氏收拾妆奁,姐小叫花奴来磕了姑爷头。翠翘放了梳笼,即整⾐到厅上来。偷眼一觑,惊道:“呀!束生怎到在这里!”忽小奴又叫道:“花奴快来磕相公头。”正是:在他矮檐下,怎敢不低头。 且听下回分解——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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