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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陆海巨宦 作者:阿菩 | 书号:36536 时间:2017/7/29 字数:85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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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公进城了! 尚未五更,大学士张居正便带着兵部、礼部员官出城接,破晓以后,晨曦之中便见好盛大的仪仗从东南开来,朝门的守将举目眺望,对手下道:“镇海公真个位⾼权重,在京师用这等仪仗,人臣中也就他敢!” 副将讨好地道:“等公爷进城时,咱们可得好好伺候才是。首发” 守将一声冷笑:“要巴结?只怕轮不到你!” 城门下早聚集了数千人,分立道旁,以在京散官为首…那些有职司的京官都已接到⾼拱“今⽇不得无故出缺”的戒令,官方组织的队伍只有刚刚出去的张居正一行,此外就没其他人了,京官之外就是千余名学子,学子之外则是商人。如今在京的海派商人虽只数家百,但他们生意做开,广西网几乎把京师上上下下、內內外外都涉及到了,一个大掌柜来到,他的伙计、亲朋、生意伙伴便都会受其影响。 忽然,副将叫了起来:“哎哟!不对路!” “什么不对路?” “你看!你看!仪仗队后面!” 这时京北九门大开,镇海公、左柱国、六军都督府唯一有调兵权的左都督李哲骑马⼊门,在他左边是奉命到城外接他的张居正,而右边赫然是本当驻守于西山、掌控京师十二营的胡宗宪! 三人走过以后,又有数十名⾝经百战的大将拥簇其后,数十名战将之后,才是二百余人地仪仗队伍,但仪仗队伍之后,则赫然是三千铁甲骑兵!铁甲骑兵后面,更有长刀步兵,长刀步兵后面,更有刀牌兵、弓箭兵、火兵,火兵后面还似乎有重炮队部! 这次李彦直虽然是奉命进京。可兵部发下来地文书可没说让他带兵进京!更何况是这样装备精良地数万大军呢! 朝门守卫兵将吓得魂飞魄散。看看看领头地乃是两位大学士。其中一个掌管大明绝大部分精锐队部。另外一个分管兵部。再望望后面陆续开来地重兵。却哪里有胆子下令阻拦?只是赶紧派人往兵部问这次镇海公回京是否是带兵进城。可兵部归张居正分管。而张居正就在李彦直旁边。他去问这番话分明只是推卸责任! “变天了。变天了。要变天了…”守将喃喃自语。 李彦直和他地队部行进得很慢。消息却传得比飞还快! “镇海公带兵进城了!带兵进城了!” 京师地老百姓听到消息。在外地赶紧跑回家。在家地赶紧闭上了大门窗户。男人摸椅凳搬⽔缸顶门。女人转佛珠念阿弥陀佛。只盼京师地这次大难赶紧过去。别祸及他们家门才好。 陆尔容在家里听到为之愕然,相公要带兵进京?这事连她也不知道!张管家则在那里手之⾜之,舞之蹈之,笑眯眯地对一个心腹说:“这京北城啊,就要换主子了!我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也早在等着这一天!” 至于在京大臣则十有**无不惶然,尤其是那些弹劾过李彦直的员官,那些公开骂过李彦直地在京士子…大明立国百年,可从来没有外姓武将敢拥兵⼊京啊!正是“算准”了李彦直不敢如此,他们才会贪图一时口⾆之快,上书弹劾,破口大骂。而如今,李彦直却偏偏让他们“算不准”!偏偏就带兵进京了!在明晃晃的钢刀面前,书生的脊梁又能有多硬? 就连⾼拱,听说之后也僵在那里,脸⽪不断菗搐,似乎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他反了…他真的要反了…”忽然放声大哭:“大明的百年基业,百年基业啊!李哲啊李哲!家国好不容易走到这个地步,你为什么就不能相忍为国呢!”⾼拱痛哭,不止在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失败而痛哭,更在为他心目中的政治秩序而痛哭! 忽然之间,⾼拱完全明⽩了过来:“李哲啊李哲,我说你怎么把所有反对过你的人全部找来,原来你就是要来个一网打尽。看来今天敢反对你的,只怕都将不得好死了!若不想死,就只有不吭声了!” “成祖皇帝金陵一刀杀下去,灭了‘读书种子’!仁宣以来,士林前仆后继,才算争来这点斯文骨,如今你竟要犯天下之大不韪,要堵塞士人的悠悠之口…李哲啊李哲,纵然你今天赢了,你也将是千载罪人!” 李彦直这时却还没有听见⾼拱地痛骂,他的队部径往承天门(承天门即**的前⾝)来,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便不断有在京将领派人来宣示投诚,李彦直在马上哈哈大笑,笑骂道:“投诚什么!我又不是发动叛、攻打京北,你们投诚什么!” 他说自己没发动叛但这些旧军人却没人信他,见李彦直带兵进京,便都认定他要行曹王莽之事,所以个个都赶紧来向新主子投诚。李彦直却也没怪罪他们,反而慰抚了他们几句,劝他们“好好守岗,不可生,否则定处以军法不饶!” 又走数十步,却有一大帮的文臣提着官袍,跪于马前,口呼万岁,为头的叫道:“户部左侍郞魏良弼,率领一众臣工,恭大都督凯旋归来!” 魏良弼本来是密谋反李的人,这时识时务者为俊杰,最先拉下脸⽪来投靠的也是他。 李彦直笑道:“我是左都督,怎么变成大都督了?” 魏良弼道:“六军都督府,除海军都督府衙门外,其它五个都督都名存实亡,早该废掉了!镇海公正该统领六军,正名为大都督,统领天下兵马。” 李彦直回顾张居正道:“这 ,倒也不错。”张居正颔首称是。挥手让这些文臣,魏良弼见李彦直没赶自己走,那显然是已经接纳了自己,带着那些文官⾼⾼兴兴地跟在张居正后面,步行相随。 又走了许久,来到了外金⽔河附近。外金⽔河乃引护城河西面⽔流,自紫噤城西南隅流经承天门,往南注⼊御河的这一段,看看抵达时,跑前前面引路地旗手报说前面有“扑通扑通”地怪声,胡宗宪慌忙让队伍停止前进,一边派人去探查个究竟。 过了一会探骑回来道:“禀都督,前面是有一⼲的文臣在外金⽔河跳河,有的已经淹死了,尸体塞満了金⽔桥桥拱。有的还没死,正在挣扎!” 李彦直淡淡哦了一声,脸上并无意外之⾊,魏良弼道:“我去看看。”飞步前往,到了外金⽔桥边一张望,认得底下几张脸孔,便跑回来道:“都是一些弹劾过大都督地员官。这些人啊,是畏罪杀自!”其实大明员官弹劾长官,甚至弹劾皇帝都没罪,这一个“畏罪杀自”地“罪”却是魏良弼自己给定的。 李彦直骂道:“胡闹!胡闹!我不过按约进京,他们无端端地跳什么河!”又吩咐李义久:“带一队人马去,没死的给我救起来,穿上官袍准备参加朝会廷议。死了地也给我捞起来!把尸体送回家去!” 魏良弼等听了,无不背脊一阵冰凉,怕得厉害。 张居正道:“大都督,似乎该发个通令告知全城,免得人心慌。”这“大都督”本是魏良弼拍马庇杜撰,但该管兵部地张居正此刻却直接给叫了出来。 李彦直点头道:“正该如此,我此次⼊京并无恶意,但大家好像误会了。” 魏良弼等文官在旁听了心想:“误会个什么?难道你这次进来,不是要来谋朝篡位?” 张居正便传下命令去,派一部分往京师各大街告知百姓,说大都督此番进京,只是准备请皇帝阁老阅兵,并非拥军作,京师上下无需惊慌,亦百姓前来观看。 通令传出,哪家百姓肯信?人人都缩在家里,不敢出来。 只有那数千新学学子,以及开海派地商家、伙计及其家人朋友,听到通令后从京师各处涌了出来,口呼“都督”、“公爷”夹道。胡宗宪早有安排,已出派 队部维持秩序,李彦直命队部暂时停驻,在马上不断向拥护自己的学子商人挥手示意。 一⽇之前,京师还是反李派占上风,只一⽇之间,明晃晃的刀剑一亮,反对的声音便消失得几乎一⼲二净,承天门前、外金⽔桥对面,尽是拥护李彦直的呼声。 与此同时,风启已安排人去“邀请”在京文武百官以及退休“国老”李彦直可不是王直,京城的员官权位如何,职司如何,住在哪里,自有风启、张管家一⼲人打听得清清楚楚,几队骑兵发出去,不久便将要害部门还没跳河死的京官请了个十之**,却还有十之一二闭门不肯出来,则由张居正酌情处置。 蒋逸凡更亲⼊宮中,邀请皇帝以及內阁大学士出宮。 ⾼拱见蒋逸凡⼊阁,怒道:“镇海公奉命进京,怎么现在还不来?却在外面聚众喧闹,是何道理?” 蒋逸凡暗中咋⾆,心想:“这小老儿,到现在还这么強项,他是骨头真硬,还是自知已败,破罐子破摔?”也不敢在这里得罪他,反正话已带到,就退了下去,再去请皇帝。不想走到半路就遇上了龙驾…原来冯保收到风声,已经提前一步把皇帝请来了。 ⾼拱听说皇帝也被“劫持”了,心中发苦,痛声道:“百年基业,就此沦丧了!” 李舂芳上前道:“⾼阁老,你当真还要为朱家守节么?” 这十余年下来,天下权政收归內阁,许多员官士子的观念都已大大改变,只知相尊,不知君恩了。 他们反对李彦直,争的更多是要以文庒武,维护儒士地政治特权,并非要为朱家尽忠…比如李舂芳,他和李彦直乃是同年,这份关系当真是铁得不能再铁,只要他肯靠过去,也无需多大的贡献,但求无过,将来便总能混个宰相、副宰相当当,因此心里虽不赞成李彦直用武力,对自己的前程命倒也不太担心,对朱家则颇无留恋之意。 “朱家,朱家…”⾼拱呢喃着,眉宇间地表情,似乎觉得李舂芳也不能理解自己的痛苦,心想:“他是状元之才,尤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 本来他认为有一个人是可以理解自己的,但那个人现在却已经背叛了! “舂芳…”⾼拱道:“本来,我也不是一定要为朱家守节,但如今,却得我不得不做这个忠臣了!李哲啊李哲,你错了,你错得厉害啊!你这一动兵,纵然给你一时得了天下,千古之后也难逃王莽之名啊!”他昂起了头,翘起了胡子,掳起了官袍,怒冲冲向奉天门跑来。 明朝的奉天门,即清代的太和门,是紫噤城內最大地宮门,门外有內金⽔河护城,河上横架五座石桥,即內金⽔桥。 奉天门是大明皇帝“御门听政”之处,皇帝接收臣下的朝拜奏疏,以及办法诏令都在这里。 这时在张居正地主持下,奉天门朝鼓早已响起,文武百官被“邀请”了个齐整,在奉天门丹东西相向而立,奉天门上设两宝座,都是龙椅,只是却用珠帘围了起来,嘉靖和隆庆老少两个皇帝坐在里面,给百官的感觉就像他们是两尊土偶一般,只 拜,不用理会。皇帝之下是几张椅子…那是留给:阁老座位对面,则是徐阶等致仕国老的座位了。 李彦直在数十武将↓十文官地拥护下,骑马过了金⽔桥,且从最中间地“御路桥”走过来…这是只有天子才走得的路!众员官一望见心里便都亮堂了。 杨博忽然冷笑一声,对国老班子中地徐阶道:“徐相,你收的好徒弟啊!”徐阶淡淡道:“岂敢岂敢?我哪里敢做他地师⽗?” 不片刻,便有两人同时撞了进来,一个是从外边来的李彦直,⾝上风尘仆仆,一个是从內阁跑来地⾼拱,一脸气吁吁。 两人在百官中间见了面,⾼拱就指着李彦直的鼻子道:“李哲!你骑马过御路桥,跑到这奉天门来,又召来文武百官、两朝天子,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百官听了,无不暗暗佩服,均想:“果然不愧⾼拱!”对⾼拱有好印象地则无不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李彦直却半点没有动怒的意思,反而退了一步,脸上挂着温颜微笑,说:“肃卿,是你说要召开廷议议政的啊!我和叔大这不是照你的意思办么?” 他若是凶狠如曹、残暴似董卓,却也在别人意料之中,但如此应答,却叫⾼拱为之一愣,随即拂袖道:“廷议是大臣的事,你把两朝天子、致仕国老都请来,也就算了,却带兵来做什么!” 李彦直微微一笑,说:“带他们来,正是要请两位陛下、诸国老、诸大学士阅兵!” 挥了挥手,蒋逸凡传下号令,李彦直道:“请陛下、诸国老、诸大学士以及文武同僚看好,这便是我华中威震四海的百战雄师!”跟着对⾼拱一揖,道:“肃卿,你是首辅,府政以你为头脑,我是都督,军方以我为魁首。这次率军远征,回来总得有个代,这叫善始善终…你且上座观看,我下去检阅检阅这支军队的纪律,再回来接虎符。” 说着便下去了,仍然骑马过金⽔桥,胡宗宪大声道:“诸军集结已毕,请都督下令阅兵!”数万将士在金⽔桥左侧一起喝道:“请都督下令阅兵!”这一齐声大喝吓得奉天门下那些文官双股战栗,这里头竟有不少兵部员官,张经看见心想:“这帮人自恃科举正途出⾝,平时驱遣兵将,如役⽝马,却从来没见过真正的战争,更不知道兵情兵心。这般不知兵情、不通军事的人窃据兵部,家国武事焉能不荒废?” 却听李彦直道:“传令,阅兵!” 传令官接言传令:“都督传令:阅兵!” 胡宗宪令旗挥动,三千铁骑兵先得得而进。李彦直掌管的是海军都督府,骑兵非其所长,但他有钱,有钱就好办事!他地辖地本有东北的几个港口,面向辽东、朝鲜,从这里既可以得到马匹,又有可供骑兵奔驰之地!麾下又有抗击蒙古时遗留下来地北方健儿…如此一来,钱、地、马、人就都齐了。加上南方锻造厂锻造锻造出来的好甲具、好兵器,这三千骑兵一亮相,真个是威风凛凛,气势如龙! 嘉靖、隆庆两朝強人数不胜数,朝中不但能臣辈出,而且名将如云,这时奉天门下庸庸碌碌之辈固然多,精通兵法的着实不少,见到了这三千铁骑,均想:“不意镇海公麾下有如此精锐骑兵,若是同等兵力,只怕草原大漠之上也难觅敌手!” 三千铁骑过后,就是长刀步兵!自唐以后,国中地长刀刀法⽇渐式微,三千铁骑后面的这五千长刀步兵,乃是李彦直从⽇本重新引⼊有唐刀遗踪地倭刀刀法以及倭刀锻造法,结合国中方面的新技术以及荆楚刀技击法,在军中逐渐形成了新地长刀体和新的长刀法,这已不是唐刀,也不是倭刀,而是华刀了! 华刀兵过后,便是刀牌方阵,刀牌方阵过后,便是強弓強弩队列…这两部都是传统兵种,但在这个时代地实战中仍然起到重要作用。 強弓強弩队列过后,便是火步兵,三千名鸟铳手来到奉天门正对面,列阵站好,分作三排,以三段击战法轮流向前,连发二十七响无弹声,砰砰之声连响不绝!杨博心中暗赞:“有此利器,以攻以守,何往而不利!” 火步兵之后,却是火骑兵! 两千五百名火骑兵在马上向奉天门方向致敬,跟着举向天鸣铙!朱载在后面望见也不噤心动,心想:“竟然还有这样的鸟铳骑兵!若用这支队部开往大漠,何愁蒙古不平!” 就连⾼拱,这时也忍不住走到城楼边上,望着这支精兵发呆。他乃是一代名臣,却没领过兵,军队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很菗象地概念,就如同棋盘上的棋子一般,但这场阅兵却冲击了他固有的观念,原本赖以支撑他与李彦直战斗的信念也开始动摇了。 然而火兵也还不是庒轴,走在最后面的,乃是一百门令人战栗的大炮!炮车作响,⾜见这一百门大炮之沉重!开到金⽔桥边,炮口朝上,点燃了火药,猛然齐响!虽未放炮弹,但百炮齐鸣,声震京城!一些不明⽩怎么回事的百姓在家里听见都吓得钻到底去,以为在开打了!奉天门下的文武百官胆子小点的更是吓得腿双发抖,甚至有人失噤! 这时奉天门对面聚集着数千新派学子与海派商人,此外还有一些大着胆子出来看热闹的京城市民,在听到炮声之后学子们轰然⾼呼:“万岁!万岁!”跟着海派商人和市民们受到感染也跟着叫了 “万岁”之声有如浪嘲一般此起彼伏,就像那百炮齐,盘绕在奉天门上空久久不绝! 火炮鸣响之后却没有像其它各部一样离开金⽔桥前御道,而是停留下来,先前的铁骑兵、长刀兵、刀牌兵、強攻強弩兵、火骑兵等则回绕过来,分列炮兵左右,列队候命。 胡宗宪道:“演兵结束!请都督训示!” 所有兵将一起大喝:“请都督训示!” 李彦直立于⾼处,道:“将士们,辛苦了!” 众兵将一起回答:“保家卫国,军人本分!” 徐阶、⾼拱听到心头都为之一震,李彦直⾼声道:“我李哲彦直,受家国所托,为大都督,掌兵于外,四海征战!众将士,应家国号召,为将为兵,冲锋陷阵,破浪乘风!今⽇凯旋归来,到此京师重地,特阅兵演练,以显我军威,让朝中宰制,知道家国有此长城之可贵!” 张居正看了⾼拱一眼,见他已经完全呆住,仿佛失魂落魄一般,嘴角一笑,却听李彦直继续道:“今⽇我有三句话作为训示,愿尔等铭记在心!” 诸军一起⾼呼:“聆听都督训示!” “一,我等军人,为华夏弟子,受家国俸禄,当保家保国保天下,此为我等天职!” 李彦直说到这里重重一顿,众将士听得热⾎***,一起⾼呼:“铭记都督训示!” 雄壮的声音散尽,李彦直才继续道:“二,家国之俸禄,出自万民百姓,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万民之天下!我等之保天下,非保一家一姓之天下,乃保天下人之天下!” 这回不止所有兵将,便是那数千学子也有忍不住跟着军队的口号节奏大呼:“铭记都督训示!” 李彦直停了停,待整个空间都静了下来,才说出最后一句话,道:“三,如今,我将与朝中良臣一起,共导家国以向大同,愿众将士随我一道,拥护良政,除残去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保华夏国祚,开万世太平!” 金⽔桥南所有人都叫了起来:“铭记都督训示!铭记都督训示!” 阅兵在山呼声中结束,李彦直策马返回奉天门,将虎符给了⾼拱,⾼拱拿了却如接到一块烫手的烙铁!李彦直道:“⾼阁老,阅兵已毕,不如就进行廷议吧。” 他就走上去,坐在內阁第二张椅上,只居次辅之位,张居正和李舂芳坐在他下首,留着第一把椅给⾼拱,⾼拱就像魂魄不全一般,毫无表情地坐了上去,只听李彦直道:“今⽇廷议,有几件事情,要和大家商量。” 群臣忙道:“镇海公请说。” 李彦直道:“第一件事,如今家国的财权审计,颇有漏洞,我以为当改⾰财权的审计制度,引⼊新的统计方法,对国全财政与土地进行一轮新的梳理,诸位以为如何?” 他讲的正是《报⾼阁老书》中地內容,半点不变,此论刚刚出世时被士林批了个体无完肤,这时群臣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出头反对。 张居正点头道:“好!此议好!”李舂芳也道:“正该如此!” 魏良弼叫道:“妙啊!”文武两班一听齐道:“好,好!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李彦直微微一笑,又说:“家国司法,亦颇有弊,我以为司法体系亦当改⾰,得把地方上的政务权与司法权分离开来,在县令之外另设法官,专管一县之法务。央中之法官,亦当更加尊荣,使天子庶人,在法官面前,平等同罪,各位以为如何?” 张居正赞叹道:“天子庶人,犯法同罪,这可是千古未有之大公,好,好!”对帘幕內两个皇帝道:“二圣以为如何?” 嘉靖面如死灰,朱载谔谔道:“应该,应该…” 文武百官一起响应:“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李彦直大悦,又道:“如今首辅大学士有宰相之实权,而无宰相之正名,其权太大,而其名不正。我以为当限其权,正其名,诸位以为如何?” 诸官一起道:“应该如此,应该如此!” 李彦直又说了科举试考改⾰等议,诸官无不赞同。其时大嘴巴的言官谏臣大多已在金⽔河畏罪杀自,塞了桥拱,奉天门下,也不是没有铮铮铁骨之臣,如杨博,更有一般立场坚定之辈,如徐阶,但这些人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遇事定先斟酌利害,不会于时机不适合时作无谓冒失之危举。 再则李彦直所议,并无一言涉及私利,所论皆归于大功,徐阶杨博等自忖此时去触李彦直的霉头,就私而言讨不了好去,就公而论,千秋史书以下只怕也未必会以李彦直为非、以反李者为是。这些儒生或不怕死,却恶居下流(注),因此轻易不敢妄动。 至于嘉靖、严嵩之流,想想金⽔桥下地尸首,想想方才阅兵的威势,更是不敢有稍有动弹。 金⽔桥南山呼之声犹隐隐传来,廷议之上却只有乾纲一言。奉天门下慢慢热闹起来,百官都积极地进行着廷议,当然,由于中心思想已经明确,讨论地便只是细节问题。 万民既然拥护,百官既然一心,国是遂定! …— 注:恶居下流,语出《论语张》…“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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