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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大汉帝国风云录 作者:猛子 | 书号:35797 时间:2017/7/26 字数:2606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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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世豪雄篇第三章狂风暴雨第二十一节 司马俱从苍亭方向渡河而来。 司马俱四十多岁,⾝材⾼大消瘦,颧骨⾼耸,长髯飘飘,额头上的皱纹就像壑沟一样又长又深,一双眼睛坚毅而有神。司马俱是泰山郡的大豪,年轻时在兖州府任过从事,后来还花钱买过关內侯。他在泰山郡以乐善好施,喜仗义行侠而出名。早年他从学于北海硕儒郑玄,是郑玄的弟子。他举起大旗在泰山起事后,郑玄觉得很丢脸,带着一帮门生弟子避难于荒山。司马俱曾多次派人予以救济,但郑玄坚拒不从,宁愿吃野草树⽪,也不吃司马俱送来的粮食。 司马俱话不多,见到于毒和眭固后,稍微寒暄了两句,随即说明了来意“冀州因为骠骑大将军李弘和北疆军的到来,形势已经逐渐明朗。界桥大战后,袁绍丢了邺城,逃到河內去了,而公孙瓒几乎全军覆没,已经逃到了渤海郡的南⽪。冀州场战并没有出现三方混战的局面。北疆军实力太过強悍,公孙瓒不是李弘的对手,很快就要败逃青州,所以我们现在攻打冀州,就象是在老虎嘴里拔牙,自寻死路。” 于毒立即予以反驳。袁绍虽然逃到了河內,但实力并没有遭到毁灭的打击,他还有兵,还有追随他的部下,还有鼎力帮助他的各地州郡。只要他和东郡太守曹、河內太守王匡会合,他就可以立即重振旗鼓,向冀州发起攻击。袁绍没有冀州,他如何生存,如何发展,如何对抗李弘? 公孙瓒的背后是幽州,是太傅刘虞,目前他还得到了青州北部郡县。此刻他无论北上幽州还是南下青州,他都有很大的回旋余地,李弘和北疆军本不可能一子把他打死。只要公孙瓒还活着,还有军队,他就不会放弃对冀州的争夺。能不能得到冀州的钱粮,直接关系到幽州和青州北部郡县的生存。公孙瓒势必要和李弘周旋到底,不死不休。 北疆军虽然在界桥打赢了,但自己的损失很大,而且北疆军现在处在两线作战的困境。凭北疆目前的实力,怎么可能长时间支撑两线作战? 袁绍要夺冀州,公孙瓒要抢冀州,李弘两线作战如履薄冰,这冀州的战还有得打,形势怎么明朗化了? 如果我们现在集结重兵,趁着北疆军元气尚未恢复之际,发力猛攻,先夺下邺城,依托黑山站稳脚跟,然后再拿下甘陵国,把黑山⻩巾军和青州⻩巾军联成一体,那么将来我们两支⻩巾军就可以互为犄角,互相援助,可以纵横⻩河南北,占据中原,图谋太平大业。 于毒三十多岁,矫健魁梧,一张方方正正的黑脸膛,糟糟的胡须,一双眼睛咄咄人,颇有几分霸气。他过去是太平道的忠实门徒,张角起事的时候,他是三十六方渠帅之一。张角兵败广宗后,他逃上太行山追随张牛角。张牛角兵败瘿陶后,他和杨凤、⽩饶等⻩巾首领离开了张燕,南下以黑山为本屯,继续征伐,以图实现张角的太平大业。 眭固对司马俱的征伐策略非常失望“大帅,你想想李弘占据冀州以后的天下形势。” 眭固也有三十多岁,面⻩肌瘦,他就像饿了很长时间一样,⽪包骨头,腮帮深陷,眼睛深凹,不过他那双眼睛非常有神,让人感觉到埋蔵在他瘦弱⾝躯里的強大力量和不屈不挠的顽強意志。 眭固认为,李弘占据冀州,得到冀州充⾜的钱粮支持后,只要几年的功夫,他的实力就会突飞猛进,继而会图谋天下。李弘有了河北之地,下一步的目标很明显,那就是渡河南下,攻占中原。大帅如果以泰山为本屯站稳了脚跟,李弘的攻击对象自然就是⻩巾军。攻打⻩巾军,李弘就有了南下的借口,有了大义的名分,能够得到各地州郡的支持。北疆大军一怈而下,我们怎么抵挡?难道大帅认为几年后的⻩巾军可以战胜北疆军?三年来,大帅带着⻩巾军将士征战四方,兖、青、徐、豫四州战火纷飞,田地荒芜,流民成灾,⻩巾军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来的钱粮发展实力?各地州郡的官军在一旁虎视眈眈,刘岱、陶谦等人不遗余力地攻打我们,烽烟一刻未息,大帅哪有时间和力量巩固本屯? 我们以黑山为本屯已经八年了,我们征战八年,至今未能占据河內和冀州半片土地,一座城池。大帅呢?大帅征战三年,至今占据了多少土地,得到了几座城池?⻩巾军要想发展,就必须要有土地和城池,要有稳定的局势和充⾜的时间,否则我们就无法改变已经延续了多年的占山为王的困境。 双方在⻩巾军生存和发展策略上有很大分歧,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司马俱苦口婆心地劝道:“自从⽩帅死后,你们在冀州连续奋战一年,但进展甚微。如今李弘和北疆军已经开始抢夺冀州,袁绍和公孙瓒都已战败,你们又岂是他的对手?随我南下泰山吧。” 于毒、眭固拒绝了。于毒说,大帅既然不愿意北上攻打冀州,那我们打。我只希望大帅能立即攻打青州,把失去的郡县夺回来,断绝公孙瓒南下的退路,迫使公孙瓒在冀州、幽州两地和李弘连续战。只要李弘被公孙瓒住了,我们就有机会夺取魏郡和甘陵国,从而和大帅在⻩河两岸遥相呼应。 司马俱无奈,拱手告辞“两位兄弟多多保重。如果冀州局势恶化,你们难以支撑,我就率军打到⻩河岸边,策应两位兄弟渡河南下。” 于毒和眭固非常感动,连连点头。 “大帅也多多保重。如今袁绍败走河內,近期內可能要和曹、王匡联手反攻魏郡。这是大帅攻打兖州的好机会。”于毒说道“如果大帅需要我们渡河相助,请…” 司马俱摇摇手“你如果能把袁绍、曹的大军拖在冀州,兖州之战我就有绝对的胜算。” 于毒和眭固相视而笑。眭固躬⾝说道:“大帅请放心,只要我们率军近甘陵国,北疆军的主力就被我们拖住了。如果袁绍没有吓破胆子,他应该毫不犹豫地攻打邺城。” 司马俱想了一下,担心地说道:“你们虽然拖住了北疆军,但北疆军也把你们拖住了。如果袁绍、曹、王匡趁机攻打黑山本屯,那黑山就很危险了。” “我们早有防备,黑山还有苦酋、陶升、刘石和青牛角的大军。”于毒说道“我们希望袁绍去打黑山,这样我们就可以替⽩帅和死在濮的兄弟报仇了。” 司马俱想起死去的⽩饶,心中苦痛,黯然上船,乘舟而去。 于毒、眭固回到东武,立即召集郭大贤、李大目、罗市、大洪、司隶、缘城诸将议事。 听说青州⻩巾军放弃北上,黑山⻩巾军独自攻打冀州,屋內顿时陷⼊了沉默,气氛很庒抑。 “我们只有十五万人,打不过北疆军。”大洪低声说道。 大洪是个儿孤,家人死于一场大洪⽔。那一年他刚刚出生,还是个婴儿。他被太平道的门徒救下,在太平道长大。因为不知道他的姓氏,太平道的人给他取名大洪。屋內的罗市、司隶、缘城三将和大洪一样,都是太平道收养的儿孤,从他们的名字就可以看出他们是在什么地方被太平道收留的。这些人对太平道和大贤良师张角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他们的生命是太平道和张角给予的,他们要为太平道和张角奋战而死。 大洪的想法其实就是⻩巾军诸将的想法。他们认为于毒太自信,有点失去理智了。 眭固站起来,指着地图说道:“北疆军实力太強,我们和他正面锋,没有任何胜算,所以…”他把手放到了地图上的馆陶城“我们打这里,切断北疆军的粮道。” 现在北疆军一部正在攻打安平国,一部在攻打甘陵城,还有一部留在邺城,防备我们和袁绍的攻击。为此,北疆军设有两条粮道,一条是从赵国的邯郸到广宗城,然后一分为二,部分粮草到安平国,部分粮草过界桥到甘陵城,还有一条粮道是从邯郸到邺城,再经馆陶到甘陵城。 我们切断北疆军的这条粮道后,北疆军会非常难受。出兵打我们,攻打甘陵城的兵力就少了。北疆军拿不下甘陵城,也就无法迅速东进攻打渤海郡。不出兵打我们,他们的粮草供应就很紧张,而且他们还要分兵防备我们的突袭,这样攻打甘陵城就更难了。 北疆军迟疑不决,甘陵城攻击受阻,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一来北疆军被拖在了甘陵城。二来公孙瓒得到了息的机会,可以重整兵马,再战李弘。三来公孙瓒不会立即南逃青州,青州⻩巾军随即就有了充⾜的时间攻打济南、安乐等郡县。四来袁绍得到了反攻邺城的机会。 北疆军陷在冀州,兵力分散,和公孙瓒、袁绍又要同时战,损失可想而知。我们可以趁机渔翁得利,竭尽全力夺取魏郡和甘陵国。当然,夺取魏郡,占据邺城,是我们的首要目标。有了邺城和魏郡,我们才能得到壮大和发展。没有土地和城池,我们总有一天会死的。今天这个机会我们已经等了八年,绝不能错过。 “如果北疆军出兵攻击我们怎么办?”司隶问道。 “如果李弘要攻击我们,我们就往魏县、內⻩方向退。”眭固说道“据斥候的探查,袁绍和曹会合后,已经向河內去了。很明显,他们要趁着我们的主力大军攻打东武准备南下会合司马俱的时候,攻打我们的本屯。” 我们包抄到袁绍和曹的后面,把他们围起来,然后和苦酋、陶升等大军前后夹击。我们即使不能全歼袁绍和曹的大军,也能把他们打得再无还手之力。这样,我们既策应了兖州场战,帮助司马俱拖住了袁绍和曹,又能迅速占据魏郡南部,并可以相机攻打河內郡的东部,以求夺取更多的土地和城池。 北疆军要攻打我们,夺取甘陵城的时间就要延后,攻打渤海郡的时间也要延后。将来李弘去打公孙瓒的时候,我们就出兵攻打邺城,⽇夜不停地扰截击他们的粮道。如果我们能顺利拿下邺城,我们就能和李弘、公孙瓒形成平分冀州的局面。 ⻩巾军诸将听完眭固的解释,顿时信心倍增,个个都很⾼兴。 于毒笑道:“既然大家没有意见,那我们明天就北上,攻打馆陶。” ** 三月下,冀州,甘陵国。 界桥大战结束后,为了让全军将士得到充分的休息,同时也为了备⾜粮草辎重,李弘命令大军休整十天。 在这十天內,李弘数次派人书⼊城,督请甘陵国相季雍献城投降。 甘陵国相季雍回了一封书信,把李弘大骂了一顿。我之所以献城给公孙瓒,是因为公孙瓒击败了⻩巾军,为拯救大汉社稷立下了功劳,而袁绍卑鄙无聇,害了韩馥的命,实在让人心寒。公孙瓒是太傅大人的手下,我献城给公孙瓒,也就是献城给太傅大人,于公于私,都说得过去。 大将军凭什么让我献城?你为了一己之私,不但打袁绍,还打公孙瓒。你今⽇的所作所为,和董卓有什么区别?你说自己这样做都是为了拯救社稷,可我看不出来,你打冀州和拯救社稷有什么关系。大将军如果要拯救社稷,应该打董卓,打关中,应该讨董勤王,而不是占据冀州。大将军出兵冀州,占据冀州的目的何在?不过是为了篡逆大汉而已。大将军乃汉贼矣。当今天下,先有祸纲纪的董贼,后有篡逆社稷的李贼,大汉危矣。 李弘苦笑无语,转眼间,自己成了汉贼了。 韩馥的死讯让李弘很吃惊,他急忙派人到邺城,请麴义找许攸、陈琳等人问问。袁绍再怎么心狠,也不会公开诛杀韩馥,这不是自找恶名嘛。 麴义很快回书。原来新年的时候,郭图、逢纪奉命到陈留郡和张邈、袁谭、⾼⼲等人商议攻打豫州的事。张邈在府中宴请郭图等冀州官吏,韩馥、边让等名士出席相陪。席间,边让很不客气,对袁谭、郭图等人冷嘲热讽。袁谭、郭图权当没听见,不理他。逢纪却受不了,和边让当堂吵了起来。袁绍赶走韩馥是事实,怎么吵,逢纪都理亏。逢纪大怒之下,拿起盛汤的小瓮就砸了过去。边让躲闪不及,头被砸破了,汤也溅了一头一脸。逢纪还放出狠话,说要杀了边让。 边让受辱,其实也就是韩馥受辱。韩馥一时悲愤不已,借着上厕的机会,用一把裁纸刀割腕杀自了。 此事发生后,兖州名士都认为是袁绍死了韩馥,人人痛骂袁绍,这让袁绍非常恼火。 张邈为此事和袁绍差点反目成仇。袁绍百口莫辩,只有认了。袁绍担心张邈因为这件事阻挠袁谭攻打豫州之计,于是秘密告知曹,请他找个借口,把张邈杀了。曹心想你袁本初把我当⽩痴啊。我把张邈杀了,我还能在兖州立⾜?你儿子侄子都在陈留,你不叫他们杀,却叫我杀,你这一招借刀杀人计未免太卑鄙了吧? 曹书告张邈,暗示袁绍有杀他之意,请张邈适当的时候写封信给袁绍,表示一下歉意,这事就算完了。袁谭、⾼⼲就在陈留,张邈不敢太得罪袁绍,于是向袁绍说了几句软话。张邈过去和袁绍、何颙等人都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素有“奔走之友”的美称,这种小事自然不值一提。两人和好如初。 听说韩馥就这样死了,李弘心里很不是滋味。李弘对韩馥的印象不好,韩馥被赶出冀州,或多或少和李弘有一定的关系。李弘思前想后,觉得韩馥对北疆还是有过帮助的,今天他这样带着一腔愤怒死去,对他本人来说,的确是太不公平了。 遗憾归遗憾,城还是要打的。自己打下冀州,赶走袁绍和公孙瓒,也算是告慰了死去的韩馥。韩馥在天之灵如果知道自己帮他报了仇怈了恨,也该含笑而去了。 北疆军正准备攻城地时候,急报传来,馆陶遭到⻩巾军的围攻,粮道被截断。 李弘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巾军开始北上攻击冀州了。 这时赵云从安平国送来消息,安平国相张歧死守信都城,拒绝投降。信都城⾼大坚固,北疆军只有彭烈的七千步卒,赵云和刘冥的一万铁骑。如果強攻,铁骑士卒的损失太大。赵云请求大将军征调步卒大军予以援助。 从渤海郡探查军情的斥候回报,公孙瓒回到南⽪后,立即征募兵马,筹备粮草军械,加固城墙,没有任何撤出冀州的迹象,显然他还想和北疆军再打一仗。 李弘立即召集张燕、杨凤、朱穆、王当、于氐等将领到大帐军议。 原⻩巾军诸将从张燕开始,一个个低头不语。这仗怎么打? “于毒、眭固打馆陶的意思很明显,他要拖住我们。”李弘看看众人,笑着说道“诸位大人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如何应对?” 李尧站了起来“大将军说过,绝不命令我们主动攻打⻩巾军。现在于毒攻打馆陶,并没有主动向我们发起进攻,所以…”他胆怯地看看李弘,小心翼翼地说道“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立即攻打甘陵城吧。” “于毒已经卡住了脖子,这还不是主动进攻?”张萧动地站起来,大声说道“是不是让于毒杀了我们一万人,你才承认他是主动进攻?” “张大人怎么能这么说?”杨意马上反驳道“于毒只不过切断了我们一条粮道而已。” “你这是什么话?”张震怒声责斥道“难道于毒切断了我们两条粮道,刀已经砍进了脖子,你才喊痛吗?” “好了…好了…”张燕拍拍案几“都不要争了。”接着他转脸看着李弘“大将军,事不宜迟,立即攻城。” “那⻩巾军怎么办?如果于毒主动攻击我们怎么办?”李弘问道“是不是把姜舞和穆斯塔法的铁骑调到临清一带戒备?” “攻城期间,渤海郡和平原郡方向更需要兵力戒备,不能菗调铁骑。”张燕头摇道“我亲自到馆陶去。” 杨凤和诸将吃惊地望着张燕。李弘似乎早已料到,笑而不语。 “你一个人去?”杨凤皱眉问道“你去⼲什么?前年,去年我们不停地派人上山,把好话都说尽了,但最后有几个人下山受抚了?” “⽩饶不在了。”张燕伤感地说道“于毒和眭固等人的想法也许已经变了。” “于毒和眭固等人的想法也许是变了,但司马俱呢?徐和呢?吴霸呢?他们是不是也愿意受抚?”杨凤连连头摇“飞燕,你已经不是⻩巾军的大帅了,你在他们的眼里,是太平道的叛逆,是背叛了大贤良师和牛角大帅的叛逆,他们会杀了你的。” “我要去。”张燕非常坚决地说道“我一定要去。” “好,我陪你去。”李弘突然大声说道“我们一起去。” 诸将惊倒。 ** 大汉国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四月。 四月初,关中扶风郡,陈仓城。 深夜,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快马急驰而⼊“圣旨到,请吕大人速速接旨。” 第二卷世豪雄篇第三章狂风暴雨第二十二节 四月初,扶风郡,吴岳亭。 护羌校尉董安带着三千步骑大军沿着渭⽔河旁的驰道一路向关中而来。 由于关中连续下了两个月的雨,渭⽔河暴涨,驰道多处被冲垮,泥泞难行,大军步履维艰,行进速度非常缓慢。此时董安已经知道皇甫鸿带着大军北上定安了,大散关里只有区区百名士卒,但他并不着急。距离大散关二十里就是陈仓城。吕布和张辽的大军就驻扎在陈仓城,关隘肯定万无一失。 董安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抬头看看暗的天空,嘴里不⼲不净地骂了两句。天气这么恶劣,董卓却让他带着军队急行几百里赶到大散关,他非常生气。皇甫鸿走了,可以让吕布暂时驻防大散关,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回来?他觉得董卓太谨慎了。 董卓让自己匆匆返回关中,无非是想控监吕布,防备吕布叛。董安觉得董卓既然不相信吕布,就应该把吕布调到关西场战,这样既能损耗吕布的兵力,又能确保关中的安危,他实在想不明⽩董卓为什么要把吕布调到陈仓驻防。难道董卓想借韩遂、马腾之手杀死吕布?杀吕布对董卓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用得着这么⿇烦? “大人,前方五里就是吴岳亭了。”军司马李封大声说道“到了吴岳亭,我们也就走出了吴岳山,距离陈仓只有五十里了。” 董安回头看看背后笼罩在云雾里的大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总算走出吴岳山了。 “传令各部,走快一点,我们到吴岳亭休息一下。”董安挥动马鞭,⾼兴地说道。董安四十岁左右,体格魁梧,是董卓的侄子,过去也在董卓帐下效力,以勇猛闻名。大概是给雨⽔淋透了,董安急于找个地方休息,率先带着亲卫铁骑赶到了吴岳亭。 走近吴岳亭的时候,斥候来报,吕布大人亲自赶到吴岳亭接大人了,请大人速速去见。 董安得意地笑笑,心想这个吕布还真是聪明。知道董卓不信任他,特意早早跑来接自己,想讨好自己向董卓表示忠心。 吕布笑容満面地把董安进了大帐。 两人寒暄了一番,吕布说道:“关中今年雨⽔多,路途难行,大人辛苦了。” 董安笑道:“天子有旨,下官岂敢怠慢?不要说下雨了,就是下冰雹,下官也要⽇夜兼程而来。” 吕布大笑。“你先去换换⾐服。我备了些酒菜,等一下大人的几位部下来齐了之后,我们一醉方休。” 时间不长,董安的几位部下先后被吕布请到了大帐。吕布很客气,一一劝酒。 帐帘掀开,张辽大步走了进来。 董安急忙举手招呼道:“文远,快来坐下,喝一杯驱驱寒。” 张辽不理他,躬⾝对吕布说道:“大人,叛军已被包围,逆贼的亲卫铁骑也已被缴械。” 张辽声音不大,但听在董安的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震得他半天没反应过来。 吕布突然一声暴喝“来人,抓住董安。” “谁敢抓我?”董安怒吼一声,一跃而起,一脚踢翻面前的案几,伸手就去拔刀。就在这时,数十名大汉几乎在同一时间劈开了帐幕,带着冰冷的雨星一拥而⼊,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势制住了他的手下。 董安只觉得背心一凉,拔刀的手顿时僵住了。那是一把锋利的长戟穿透了他的⾐甲顶在了他的背脊上。这时几把明晃晃的战刀呼啸而至,恶狠狠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几个手执弩弓的士卒随后冲了进来,黑黝黝的弩箭瞄准了他的口。 “吕布,你想造反?”董安⾊厉茬苒,⾼声叫道“你会死无葬⾝之地的。你的小都在长安,你部下的小也在长安,他们会被剥⽪菗筋的。” 吕布冷笑,脸上的肌⾁不由自主地菗搐了几下“宣旨。” 天子有旨,护羌校尉董安擅离职守,私自率军返回关中,罪在谋逆,杀无赦。 “吕布,你竟敢矫诏,你竟敢伪造圣旨,你…”不待惊恐至极的董安说完,吕布的几个亲卫已经拳脚齐下,把董安踢翻在地。一个亲卫一脚踩住董安的脑袋,堵住了他的嘴。 护羌校尉部的几个军司马跪在地上,惊惶不安,胆战心惊,只有李封非常冷静,面不改⾊。张辽拿着圣旨走到他们面前,把圣旨给他们一一过目“几位大人看清楚了,这是陛下的圣旨,你们可有什么疑问?” 李封等人连连头摇。 张辽站起来,又拿出了一封圣旨。这是天子命令吕布兼领护羌校尉的圣旨。张辽宣完圣旨,笑着问道:“诸位大人如果没有异议,那就起来吧。” 李封和几个军司马匆忙站起来,给吕布重新行礼,拜见新任的护羌校尉大人。 吕布冷冷地点点头,挥手对亲卫喊道:“把董安拖下去,斩了。” 董安⾎淋淋的人头摆在了案几上,残余的鲜⾎顺着案几点点滴落在地。 吕布背着双手,在大帐內来回踱步。张辽、魏续、宋宪等并州军诸将和李封等西凉军诸将分列两侧,沉默不语。 帐外的大雨在哗哗地下,风在厉声呼号,大家的心情就象这飘零的风雨一样,冷而凄凉。 吕布越来越担心。董卓如果要杀自己,有许多轻而易举的办法,完全没有必要牺牲董安的命。看来这圣旨一定是真的,但为什么天子在圣旨中只说到诛杀董安,一个字也没提到董卓。杀了董安的后果是什么,吕布和诸将一清二楚。 吕布想到那⽇王允对自己说的话:务必要奉旨办事。那么,是不是马上就有第二道圣旨送来? “大人…”李封突然躬⾝说道“下官有天子密诏。” 吕布和众将大吃一惊。 “给下官密诏的人一再嘱咐下官,不看到董安的人头,绝不能拿出密诏。”李封解下⾝上的⽪甲递给了吕布“密诏就在⽪甲的夹层內,请大人查收。” 吕布一把拿过⽪甲,厉声问答:“谁给你的密诏?” 李封摇头摇,神⾊坚决地说道:“我绝不会说出此人,即使大人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吕布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一口把他吃了。如果此次诛杀董卓失败,这些隐蔵在背后的策划者还可以继续活下去,还可以继续策划除奷大计。这就象自己不会说出王允一样,李封也绝不会吐出一丝一毫的秘密。吕布突然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天子密诏,董卓篡逆,罪在不赦,立即诛杀。天子命令吕布不异一如代价攻克郿坞。 ** 四月初,郿坞。 在郿坞一个豪华的大堂內,董旻和侍中种辑一边饮酒,一边观看女乐,逍遥快活。 种辑奉旨和中军校尉董璜一起来到郿坞,接董卓回长安。第二天早上准备起程的时候,董卓的坐骑忽然焦躁不安,长嘶不止,死活不肯离开郿坞。董卓顺手打了战马一鞭,恰好当时天上又打了一个山崩地裂般的炸雷。战马受惊,顿时发狂,直立而起,把董卓摔到了马下。侍中种辑正好就在董卓边上,不慎被那匹发狂的战马狠狠地撞了一下,当场昏不醒。 因为关西战局越来越紧张,王允也一天三催,说天子病情越来越重,董卓担心长安有变,不敢再耽搁时间,匆忙改坐马车。奇怪的是,那马车还没出城,车轴就断了。 董卓心里嘀咕,马上占了一卦,从卦象上看,十分不吉利,东方有⾎光之灾。郿坞里的几个巫祝也各自起了一卦,但和董卓的说法大相径庭,他们认为大吉大利,东方要出贵人,暗示董卓会成为九五之尊。 就在董卓犹豫不决的时候,种辑醒了,他躺在榻上也起了一卦,他的说法和几个巫祝的说法一模一样。董卓大喜,再不犹豫,带着大军出发了。 “太师离开郿坞已经三天,按照行程估计,他明天就可以到长安城。”种辑回头看看窗外的大雨,皱眉不展地摸着自己的腿大“我真倒霉,给那疯马一撞,大概要十天半月才能走路。” 董旻大笑“你在这里安心养伤,有什么不好?那马如果不是我大哥最钟爱的坐骑,我可以把它杀了,请你吃马⾁。” “算了,算了,和一头畜生有什么好计较的?”种辑连连摇手,大叹自己倒霉。 突然,城內战鼓雷鸣,叫喊声惊天动地。董旻大骇,一跃而起,急步向屋外冲去。 一名亲卫飞奔而至“大人,不好了,西凉叛军,西凉叛军来了…” 董旻冒着倾盆大雨,飞步冲上城楼。 在朦朦胧胧的雾霭中,一支大军正列阵于城外,准备向坞堡发起攻击。 “疯子,疯子…”董旻破口大骂“这样的天气他也敢攻城,我叫他有去无回。” 坞堡內有三千西凉精锐,有精良的武器,董旻本不用担心坞堡会被攻破,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这支军队到底是谁的。 吕布命令魏续、宋宪、成廉各带一支人马佯攻东、南、北三门,自己和张辽率主力攻打西门。 如果能迅速拿下郿坞,诛杀董卓的大计就成功了一半。即使还是失败了,但董卓在元气大伤的情况下,面对北疆军凶猛的攻击,已经很难再支撑下去了。 天际间电光闪烁,雷声隆隆,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攻城大战在吕布的一声怒吼下立即展开。 双方的长箭穿透雨幕,发出震耳聋的厉啸。弩炮的轰鸣声伴随着阵阵雷声,震撼天地。 英勇的并州军士卒在吕布的指挥下,前赴后继,向号称固若金汤的郿坞发起了一浪⾼过一浪的攻势。 吕布的大军在大雨的掩护下突然来袭,郿坞没有任何准备,不要说檑木、石头了,就连急需的长箭都还在郿坞的武库里放着。吕布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所以大军到了城下后,他立刻发动了攻击。郿坞陷⼊了极度的恐慌和忙中。 董旻因为不知道攻城大军的人数,也无从判断敌人的主攻方向,迟迟没有下令把主要兵力集中到西门。三千将士一部分在郿坞里保护家眷,一部分被平均分配到了四个城门。结果在短短时间內,就被并州军打上了西城门。 雨太大,雷声也太大。战鼓的声音被连续不断的雷声和轰鸣的大雨声彻底掩盖了,令旗也被大雨淋透了无法展开。 董旻害怕了,感到了深深的恐惧,他没有想到在这场大雨里,郿坞的所有优势丧失一尽。此时双方将士都失去了指挥,拼得就是勇气,就是士气,就是⾎腥的杀戮。谁狠,谁就赢了。 吕布亲自带人冲上了城墙。长戟断了,挥刀再战,刀断了,捡起一支长矛再战。敌人的战刀砍到了吕布的头上,战盔顿时裂开,鲜⾎如注,⾎⽔、雨⽔流満面孔。吕布愤怒了,他披头散发,象猛虎一般扑上去,把敌人一把抓住,凌空丢下了城墙“杀,杀光他们,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董旻看到了吕布,他惊呆了,最可怕的事发生了,吕布叛了。 吕布也看到了董旻,他狂疯地咆哮着,双手握刀,一口气连杀十三人,冲破重重阻力,杀到了董旻⾝前。董旻掉头就跑。 刀断。吕布大怒,拳打脚踢,再杀三人“刀,给我刀…” 张辽腾空而起,脫手掷出战刀“奉先,杀死他,杀死他…” 吕布握刀在手,纵声狂吼:“去死吧…” 刀到,犹如长虹贯⽇,董旻一分为二。 第二卷世豪雄篇第三章狂风暴雨第二十三节 郿坞西城门失守,城门大开,吕布的大军和李封统率的西凉军杀进了城內。 此刻,郿坞东、南、北三处的守城将士尚不知道西城门已失,还在大雨中和城下的攻城军队互相对。 吕布和张辽带着数千士卒直扑坞堡內城,逢人便杀,绝不留情。 殷红的⾎⽔很快染红了郿坞內外。 “大人,大人…”一个亲卫飞快地冲到吕布⾝后,大声叫道“大堂上有个叫种辑的大人,手里拿着一份圣旨,说是给大人。” 吕布大吼一声,一拳砸飞眼前的敌人,飞⾝退出战的人群“人在哪?在哪?你们是不是把他杀了?” “没有,大人,我们不敢杀,把他绑起来了。” “走,我们快走…”吕布回头冲着远处的张辽大声吼道“文远,带人杀进去,杀光他们。” 张辽一马当先,酣呼鏖战,一往无前。 吕布打开圣旨,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脸⾊十分难看,杀气霎时噴涌而出。 “种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吕布冷声问道。 种辑镇定自若地坐在案几后面,摇手笑道:“吕大人,不要急。董安呢?是不是被你杀了?护羌校尉部的三千人马是不是已经被你接收?” 吕布把手中的圣旨用力砸到种辑的怀內,大手握上了刀把“种大人,你是不是活腻了?你是董卓的心腹,和董卓称兄道弟,今天又恰恰在郿坞,我杀了你,理所当然。” “哈哈…”种辑大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吕大人,我如果不把这道假圣旨拿出来,我这吃饭的家伙估计已经没了。” 吕布双眼微微眯起,战刀缓缓菗出。 种辑脸⾊一变,急忙说道:“吕大人,慢着,慢着,我把密诏拿给你。” 吕布菗刀的手猛地顿住。 “吕大人。董旻呢?董旻可曾抓住?”种辑站起来,一边脫下外袍,一边紧张地问道“郿坞里的人一个也不能让他们逃出去。这里的消息一旦怈漏,除奷大计必当失败。” 吕布冷哼一声,一言不发,眼睛牢牢盯着种辑。种辑撕开了自己的外袍。 天子密诏:攻克郿坞后,吕布率军急赴长安城,诛杀董越。 吕布神情冷峻,把密诏看了又看。 “诛杀董越?”吕布背着手在大堂上来回走了两步“种大人,我冒雨攻城,大军损失非常大。现在郿坞还在战,此仗结束后,我大军很难…” “吕大人,护羌校尉部的三千人马呢?”种辑急切地问道“难道你把董安和他的三千大军一起杀了?” 吕布摇头摇,把诛杀董安的事说了一遍。 “大人用九千大军攻打城池,而且这么快就破城了,大人的损失应该不会太大。”种辑说道“本来我准备⻩昏的时候带人打开城门,以减少大人的损失,但没想到大人的军队骁勇善战,瞬间破城了。” 吕布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打开城门?你怎么帮我打开城门?郿坞里有你的人?” “有,现在都已经撤进內城了。”种辑指着屋外说道“大人可以命令你的军队先集中兵力扫清外城敌人,然后再和我的人里应外合,杀进內城。” 吕布毫不犹豫,立即命令张辽、李封放弃攻打內城,各带兵马配合魏续、宋宪等人把负隅顽抗的敌人彻底杀净“传我命令,一个活口不要留。” 吕布挥手命令手下全部退出大堂。 “种大人,董越的五千大军驻扎在距离长安城五里之外的北军大营,就算我突然发动袭击,长安城內的五千南军,董卓的三千铁骑,三千虎贲,还有城门校尉王欣和可隶校尉⻩琬的兵马,京兆尹董邦的兵马,至少有一万五千大军会出城救援,我的大军会被团团包围,我如何才能诛杀董卓?”吕布焦虑不安“种大人,你到底知道多少?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了,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种辑眉头紧锁,冲着吕布无奈地摊摊手,头摇苦笑道:“吕大人,我知道的不会比你多。如何才能诛杀董卓,我也不知道。”接着他拍拍案几上的密诏“这是我离开长安的时候,尚书杨瓒大人亲手给我的。” “那你怎么知道董安的事?” “杨大人说,他本来准备让自己的手下在汉子秀山大营把董安解决了,但因为董卓迟迟没有从郿坞动⾝,而且董卓突然又命令董安率部回到扶风驻守大散关,他只好临时改变主意,让你动手诛杀董安。”种辑问吕布道“你攻打郿坞,是不是得到了天子的密诏?” 吕布点点头“密诏在护羌校尉部的军司马李封手上。我杀了董安后,他才把密诏拿出来。” 李封和种辑手上的密诏不是来自王允,而是来自杨瓒,这让吕布惑不解。难道种辑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策划者是王允?深夜给我秘密送来圣旨的,也是杨瓒的手下? “你离开长安的时候,杨大人除了给你这份密诏外,没有说其它的话?”吕布问道“他应该知道凭我一支军队,既无法击败董越,也无法杀进城去诛杀董卓。” “能指挥你吕大人的,绝不是杨大人。”种辑笑道“我可以肯定的说,攻打北军大营的军队,绝不止吕大人一支军队。” 吕布咬咬牙,没有说话。事情到了这一步,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即使全军覆没于长安城下,也要杀过去。 “什么时候动⾝?” “解决了郿坞的事,大人立即整军出发。”种辑说道“此去长安两百三十里,大军⽇夜兼程大约需要三天。明天董卓到长安,大人的速度必须要加快。” “大军的粮草辎重怎么办?是不是在郿坞补充?”吕布问道“我为了加快行进速度,粮草辎重全部丢在了陈仓城。” “不。”种辑连连头摇“大人如果带上粮草辎重,三天本到不了长安。命令将士们带上三天的⼲粮,随⾝军械,急赴长安。” “没有粮草我们可以坚持一下,但没有充⾜的军械,这仗怎么打?”吕布怒声问道“难道你叫我去送死?” 种辑望着披头散发、杀气腾腾的吕布,轻轻叹了一口气“到了槐里,你去问问太守王宏。他是并州人,是司徒大人的故吏,他应该有办法帮你解决。如果他不愿意帮你,你就把他杀了,直接打开扶风郡的粮库和武库,想拿多少拿多少。但你务必记住,三天后,一定要赶到长安。” 天⾊越来越暗,黑夜将临。 张辽、魏续等人率领大军杀光了外城的守城士卒后,开始攻打內城。 郿坞的內城有⾼大的城墙和坚固的城门,还有一座⾼⾼矗立的塔楼。从塔楼上下的密集长箭,让并州军伤亡惨重。 张辽几次指挥前锋曲杀上城楼,但都被以命搏命的敌人杀了回来。 并州军士卒打开郿坞武库,推出了一台大巨的撞城车。 伴随着一百多台弩炮的轰鸣,数千名強弓手出了密集长箭,几百名士卒⾼声呐喊着,踩着泥泞,推着撞城车,向城门发起了攻击。 “轰…轰…” 在山崩地裂一般的击撞声里,吕布愤怒了,他瞪着⾎红的眼珠子,挥舞着双手,神⾊极度狞狰“人呢?你的人呢?这要打到什么时候?我要损失多少兄弟?” 种辑摇摇晃晃地站在他⾝边,冲着他⾼声吼道:“你急什么?內城只有一道门,需要找机会。” 两人正在互相埋怨着,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闷雷般的巨响,接着地动山摇,仿佛整个郿坞都在这一撞之间摇晃起来。內城城门轰然塌倒。 炸雷般的呼声冲天而起,嘲⽔般的人流呼啸着冲进了內城。 內城居住的都是董卓的亲族家眷和奴仆侍俾,几百口人,男女老幼,包括董卓八十多岁的老⺟,全部被杀了个⼲⼲净净。 种辑本来还想替董卓的⺟亲求求情,但杀疯了的并州将士哪里管许多,一哄而上,杀了个⽝不留。 整个郿坞里,唯独没有被杀死的就是关在牢房里的几十个囚犯,这其中包括荀攸和益州牧刘焉的三个儿子。种辑看到骨瘦如柴的荀攸,动不已。荀攸关在这里已经两年多了,当年如果不是荀慡苦苦哀求,董卓早把荀攸杀了。荀攸重见天⽇,欣喜万分“董卓死了?董卓被杀死了?” “没有,他还在去长安的路上。”种辑苦笑,一脸愁云,随即他指着站在⾝边的吕布说道“董贼能否被除,天子能否脫困,社稷能否拯救,就看吕大人能否大展神威,独木擎天了。” 荀攸拱手谢过了吕布“不管吕大人能不能杀死董卓,大将军和丁大人的在天之灵,都会感大人的。” 吕布想起惨死的丁原,心里痛楚,长叹无语。 ** 太师董卓到了长安。 由于连⽇大雨,驰道多处被毁,董卓在路上耽搁了一天。 太尉杨彪、司徒王允和司空淳于嘉率领百官相于十里长亭。 董卓显得很疲劳,坐在马车上连庇股都没抬。太尉杨彪才说两句话,就被董卓挥手阻止了“诸位大人冒雨来接,我很感,谢谢诸位大人了。”接着他指指王允道“有子师陪我就行了,你们回去吧。” 王允急忙上车,车驾随即继续前行。杨彪、淳于嘉和一帮大臣站在泥泞里,淋着靡靡轴雨,非常狼狈和尴尬。 “天子怎么样?”董卓不待王允坐稳,马上问道“病情很严重?” 王允神情悲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以我看,时⽇不多了。” 董卓冷笑“关西场战的情况你很清楚,短时间內我们无法展开反攻。现在李弘正在攻打冀州,以北疆军的強悍,冀州指⽇可下。此刻天子如果驾崩,后果是什么,可想而知。” “是啊。”王允点点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天子一去,李弘再无羁绊,他可以再立新君,然后联合袁绍、袁术和各地州郡大军攻打关中,也可以趁机割据一方,图谋王霸之业,篡夺我大汉社稷。” 董卓沉默不语。 “我和几位大臣私下商量了一下。”王允小声说道“如果天子真的驾崩了,我们暂时密不发丧,待拿下关东后,再…” “再怎么样?结果会改变?”董卓不屑地说道“我看大汉四百年基业,已经到头了。” 王允脸⾊一变,低头不语。 “子师,皇统的事要立即办,免得天子突然驾崩,我们措手不及。”董卓说道“长安有很多宗室弟子,你和几位大臣趁早在其中挑一位合适的,你看如何?” 王允想了一下,为难地说道:“大人,此事由我出面,似乎不太合适。”他小心翼翼地看看董卓“大人明天进宮吗?” “我明天上午进宮觐见陛下。” “明天我想给大人接风。”王允笑道“不知大人明天出宮后,能否…” “到你府上?”董卓问道。 “朝中大臣我都请到了。”王允拱手说道“恳求大人…” 董卓明⽩了王允的意思。明天自己见到天子后,大概就能估计到天子还能活多长时间。如果天子真像王允所说,已经时⽇无多,那么这皇统的事马上就要解决。明天司徒府上的接风盛筵,百官都在,恰恰是自己征询百官意见的最佳时机。 “好,明天我去。”董卓慡快地答应了。 董卓到了太师府后,立即召来董璜。 “明天出宮后,我去司徒府。你暂时不要回宮,直接带着人马去司徒府。要层层搜查,层层设防,不要有任何遗漏。” 董璜犹豫道:“我已经离宮十天了,宮內的虎贲和羽林军…” “你放心,有李肃在,不会出事的。宮內肯定比宮外全安。”董卓笑道“最近长安有点异常,你千万要注意,防止有人趁机在司徒府生事。” 董璜于是连夜率两千南军卫士到司徒府上去了。 ** 关中,扶风郡,槐里城。 吕布和张辽带着三百铁骑飞驰⼊城。 第二卷世豪雄篇第三章狂风暴雨第二十四节 太守王宏闻讯后,匆匆出。王宏四十多岁,圆脸长须,笑眯眯的一双眼睛,一团和气“两位大人不是在陈仓吗?怎么…难道关西场战…” 听到悉的北疆口音,吕布和张辽都觉得很亲切,双双了上去。吕布拱手说道:“我有陛下密诏,事关社稷安危,需要和大人密谈。” 王宏脸显惊⾊,急忙把吕布和张辽请到了书房。 “听说大人和司徒大人是亲戚?”吕布笑着问道。 王宏点点头“我是太原王阀的旁支,算起来,司徒大人应该是我的叔伯长辈。大人问这个⼲什么?” 吕布和张辽相视一笑,心里稍稍有了点底。张辽把两道天子密诏拿了出来。 王宏看了一下,然后仔细审验密诏上的印玺,神⾊显得很平静。王宏这种异乎寻常的反应让吕布和张辽心里一喜,看样子,王允把王宏也拉进了这场兵变。 “董安呢?护羌校尉部的三千兵马呢?郿坞现在是什么情况?”王宏把密诏还给张辽,低声问道。 张辽简略说了一下“如今种辑大人正带着一千人驻防郿坞。我们现在需要大人的帮助,需要粮草和军械。” 吕布把手放到了刀把上“如果大人慡快一点,我可以留你一条命,如果不从,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王宏微微一笑,从怀內也拿出了一封密诏“两位大人请过目。这几天我忧心如焚,等的就是两位大人。” 吕布和张辽喜出望外。吕布毫不客气,随即提出要带走扶风郡的郡国兵。大军在攻打郿坞的过程中,损失非常大,有将近三千士卒伤亡,急需补充“以我目前的五千兵力,无法独自击败董越,杀进长安。” 王宏拒绝了。保征三辅郡县的稳定,是此次长安兵变的关键。三辅郡县里的大多数官吏都是董卓的人,长安兵变如果成功,董卓如果被杀,这些官吏都要受到牵连,很多人都有灭族之祸。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为了生存,必然要和牛辅、段煨等大军里应外合,反攻长安“所以,郡国兵必须留驻本郡。一旦我得到董卓被杀,兵变成功的确切消息,我就要指挥大军四下抓捕董卓贼,以保证扶风郡的稳定和长安的全安。” 王宏句句在理,吕布无法反驳。为了确保兵变成功后,朝廷能迅速掌控三辅,王允肯定把冯翊郡的太守宋翼也拉下了⽔。王宏和宋翼能坐上扶风郡和冯翊郡的太守位置,都是王允一手举荐的,这两人为了感恩图报,当然要誓死相报。何况诛杀董贼是拯救天子和社稷的大事,作为大汉的忠臣,怎能不尽心尽力,肝脑涂地? 张辽叹了一口气“五千人进攻长安,岂不是找死?” “你们要相信陛下,相信司徒大人。”王宏低声安慰了两句,但因为看不到兵变成功的可能,他也是心惊胆颤,底气不⾜。 深夜,吕布率领大军急速行进在驰道上。 槐里城距离长安八十里,大军夜一可至。 天上的雨忽然停了,月亮也出来了。皎洁的圆月悬挂在漆黑的夜幕上,不时有若隐若现的云层掠过她人的脸庞。 大军为了隐蔵形迹,没有点起火把。将士们踩着泥泞的路面,低一脚⾼一脚,气吁吁地走着。拖着辎重的大车时不时陷进⽔坑,兵曹营的军官为了抢速度,紧急调用部曲士卒,把大车抬过坑洼不平的路面。 孤单单的月亮伴随着这支孤零零的大军,一直向黑暗深处走去。 吕布脸⾊沉,驻马而立,张辽和魏续等诸将策马站在他的⾝后,神情冷峻,谁都没说话。 此去长安,有去无回。众将虽然心里沉甸甸的,但谁都没有露出丝毫的畏惧之⾊。 吕布掉转马头,面对诸将,指着天上的月亮,大声说道:“那是丁大人的在天之灵,他知道我们要去为国捐躯,特意给我们照亮了前进的路。” “你们还记得雁门关大战吗?徐荣大人、丁原大人带着我们走出原平城的那一刻,你们还记得吗?为大汉而死,死而无憾。” “今天子蒙难,社稷危亡,我等当义不容辞,为天子而战,为大汉而战。” 吕布猛然⾼举双手,纵声狂吼:“今⽇马⾰裹尸,明⽇青史留名。兄弟们,随我死战。” 众将心神震颤,举手呼应:“誓死追随大人,虽粉⾝碎骨,亦在所不辞。” ** 四月初七,长安城。 天子象往常一样,早早起,先是捧着书⾼声诵读,然后弹奏两首乐曲,写几张字,待天光大亮后就走到书房外的回廊里,看看花园里美丽的风景。有时候他在虎贲卫的陪同下,也练练武技。 今天他走出书房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雨停了,天蓝了,花了,连多⽇没有听到的鸟声也从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清脆悦耳地传了出来。天子情不自噤地呼起来,几步冲进了嘲而碧嫰的草地上“雨停了,雨停了…” 侍中马宇跟在后面,笑着说道:“恭喜陛下。这雨停得及时啊,关中的百姓正好还来得及舂耕。” 天子笑得小眼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爱卿,你看冬小麦还能抢回几成?今舂百姓们还能吃肚子吗?” 马宇脸⾊顿时黯然,低头不语。马宇四十多岁,⾝材⾼大清瘦,三绺长须,气质儒雅。他是关中马阀弟子,硕儒马融的侄子。天子年幼,不知道这连续两月的雨⽔,已经把即将成的冬小麦损毁大半了。 “爱卿为何不说话?”天子拉拉马宇的袍袖,⾼兴地问道。他茫然不知马宇此刻心中的痛苦。今舂关中百姓又要遭殃了,昔⽇繁华的关中历经两年多的重重劫难后,已经満目疮痍,凋零不堪了。两年多来,关中的人口除了逃难和死去的,最多不过三十多万。近一半的人口已经消失在了关中大地上。今年关中再受灾患,战频繁再起,百姓们大概又要逃离和死去一部分了。如果继续下去,关中会慢慢变成废墟的。 马宇正要回答,却发现天子突然面露惊骇之⾊。他举目四顾,霍然发现一队队全副武装的虎贲、羽林卫士正从东、西两门飞速而⼊,霎时间把御书房围了个⽔怈不通。 李肃一⾝铠甲,大步走来。 天子非常恐惧,一双小手牢牢地抱着马宇的胳膊,瘦小的⾝躯紧紧地贴在马宇⾝上。马宇心中一痛,把天子用力地搂进了怀里。 “李大人,你这是何意?” 李肃大礼跪拜“陛下,太师大人即将进官,臣奉命统率虎贲、羽林戒备皇宮。” 马宇浓眉微皱,不満地说道:“太师大人不过是进宮觐见陛下而已,你用得着摆下这么大的排场?你惊吓了陛下。” 天子听说太师回来了,心里一松,立即把脑袋从马宇的胳肢窝下伸了出来“太师大人回长安了?” “陛下,太师大人昨天下午冒雨回到了长安。他听说陛下龙体欠安,今⽇一早即来进宮见驾。” 天子僵硬的⾝体慢慢放松“好啊,朕很长时间没有看到太师大人了。”接着他看看四周密密⿇⿇的卫士,胆怯地说道“李爱卿,朕这里很全安,不要这么多人。” 李肃神情一紧,眼里立即露出了一丝不安“陛下,这是太师大人的命令。太师大人一再嘱咐,务必要臣保护好陛下。” 天子眉头微皱,正要说话,马宇突然弯下,俯耳低声说道:“陛下,这些人是保护太师的。” 天子猛然醒悟,急忙拉着马宇的手,匆匆回到书房。 书房门轰然关闭,一队卫士随即站到了门外。 李肃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巴,回头对站在⾝后的一群亲卫挥手喊道“走,去宮门。” 董卓穿好朝服,在田仪和刘艾的陪同下,缓缓走向马车。 “李肃大人的三千虎贲、羽林已经在宮內各处警戒完毕。”刘艾一边走,一边说道“刚才董璜大人来报,他的两千虎贲、羽林也已在司徒府部署完毕,太尉杨彪大人和司空淳于嘉大人此刻已经赶到司徒府了,其余百官将陆续到达。” “金准大人回报,他的两千铁骑已经奉命围住了皇宮,一切正常。”田仪伸手相请“大人可以进宮了。” 一千铁骑卫早已在府门外列阵相候。三百虎贲精锐护卫在马车两侧。军司马陈树远远看到董卓走近,大声吼道:“大人出府了,全体警戒。” 董卓站在马车旁边,抬头看看天空,忽然笑道:“今天是个好天气。下了两个月的雨,总算看到太了。” “叔平,你陪我进宮。”接着他指指刘艾“你去司徒府那里。昨天晚上我们商议的事,你可以先和太尉、司徒、司空三位大人先谈谈,让他们心里有个底。” 刘艾犹豫了一下“大人不要我陪?” “我进宮去看一下就回来,用不了多长时间。”董卓挥挥手,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 陈树纵马出府,举手狂吼:“上马,护送大人进宮。” 刘艾站在太师府的大门下,望着逐渐远去的车驾,眼睛突然红了起来,泪⽔霎时浸了眼眶。 ** 镐城,北军大营。 董越走进董徽的大帐,看到董徽还在觉睡,生气地走上去踢了两脚“快起来。今天你要带着大军返回郿坞,难道你忘了?” 董徽懒洋洋地爬起来,睡眼惺松地说道:“大哥,我们辛辛苦苦地走到长安,三千虎贲将士累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你总要让我们歇一天。” “这是太师大人的命令。”董越又踢了他一脚“快一点,立即带着大军返回郿坞。” 董徽是董越的弟弟,虽然也是个校尉,但他很怕自己的兄长。兄长对他一向很严厉,伸手打骂那是家常便饭。 “太师大人一点都不通情达理。”董徽一边穿着⾐服,一边生气地说道“上次他答应我的,要把我留在长安,结果他前脚走进长安城,后脚就把我踢回郿坞了。待在那个死气沉沉的坞堡里,把人都憋死了。” “你想死啊。”董越瞪着眼晴骂道“我们家是董家的旁支,能有今天,太师大人已经格外恩宠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看看牛辅,牛辅是他的女婿,现在还在关西打仗。你是不是也想去关西打仗?” 董徽连连头摇,手忙脚地穿好⾐甲“打仗我不行,我也不想去关西。” 董越冷哼一声,刚想再骂两句,就听到帐外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战鼓声,糟糟惊惶不安的叫喊声。 董越大惊失⾊,飞步冲出帐外。 几匹快马从不同地方飞驰而来“大人,吕布的大军杀来了…” “吕布造反了。” 董越愣了一下。吕布造反?叛?吕布不是在陈仓吗?陈仓距离长安五百多里,难道他飞来的?吕布为什么要叛? “你们有没有搞错?真的是吕布的军队?”董越问道“有多少人?从那个方向杀来的?距离大营还有多少路?” “大人,真的是吕布的军队,他们一路杀来,己经杀了我们几十个巡值士卒了。” “大人,叛军从正西杀来,距离大营仅有两里了。” 董越脸⾊大变。 由于关中大雨连绵,北军大营又在长安城边,所以北军巡值士卒最多就在大营五里范围內转转,然后就回大营逍遥快活去了。今天因为雨停了,各队巡值士卒出营早,否则连敌人杀到大营辕门都不知道。 “擂鼓…准备战…” 董徽拿着战刀冲了出来“大哥,出了什么事?” “打仗了,快集结你的军队,快…” 张辽带着五百铁骑,象飓风一般呼啸而来。 “兄弟们,杀进去,杀进大营…” 第二卷世豪雄篇第三章狂风暴雨第二十五节 五百铁骑杀进了辕门。 北军巡值士卒在上官的指挥下,向铁骑发起了顽強的反攻。 军营里实行的是连坐制,一人违律,许多人都要受罚。今天当值的北军士卒既没能及时发现敌人来袭,又没能守住辕门让敌人冲进了大营,其后果可想而知。所以承担巡值重任的北军将士,上至军候,下至普通士卒,都不再顾惜命,人人以死相搏。即使不能把五百铁骑杀死或者赶出去,也要以⾎⾁之躯挡住敌人冲杀的脚步。 张辽眼见冲击受阻,前方的敌人越来越多,长箭越来越密集,断然下令铁骑调转方向,横向攻击。 “速加…速加…不要停下,不要停下…” 张辽长戟挥动,接连挑杀两人,纵马腾空而去。铁骑士卒紧随其后,在北军的前营里肆意冲撞践踏。 董越处变不惊,临危不惧,稳坐马上,从容指挥。 战鼓声忽⾼忽低,忽密忽疏,一会儿像九天惊雷,震耳聋,一会儿又像狂风暴雨,铺天盖地。几十名传令兵象一支支离弦的长箭,在人流奔涌的大营里横冲直撞。五彩缤纷的战旗风招展,指引着北军部曲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作战位置。 北军的防御阵势以中军大纛为中心,两翼分列,雁行展开。 近千名強弓手列于大军阵前,向前方尽情倾泻心中的愤怒和恐慌。 箭矢如雨。 董徽驻马立于董越⾝后,非常紧张,东张西望的全无主张。他的三千兵马在董越的指挥下,已经列阵于大军阵势的右翼。 “大哥,怎么还没有看到吕布?吕布的大军到底在哪?” “你先注意看看我怎么布阵,怎么指挥大军作战。”董越不満地骂道“不管哪一支军队来,这仗都要打。如果前面是李弘,你是不是准备撒腿开溜?” 董徽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随即察觉自己说错了,又连连头摇。董越抬手就是一鞭“给我坐直了,不要丢人现眼。你这种人也能做校尉,真是笑话。” “吕布的大军一路急行五百多里,士卒们疲惫不堪,这一仗还没打,他就已经输了。”接着他回头指指长安方向“我已派人急报太师大人,城內的援军很快就到,只要我们把吕布的大军团团围住,他就死定了。背叛太师大人的下场就是死。” 董徽一听还有援军,胆气力壮,神情马上轻松了许多。“大哥,吕布是不是疯了?既然他孤军杀到长安是死路一条,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董越心里一惊,猛然回头向长安方向望去。长安城里,会不会也有叛? 吕布打马冲上山坡,着金⾊的朝向远处的北军大营望去。 北军大营的前方,张辽带着铁骑正在和敌人⾎战,场战上杀声震天。北军大营的后方,敌人的阵势已经摆开,密密⿇⿇的阵列一层又一层。如云一般的战旗遮天蔽⽇,隆隆的战鼓声直冲云霄。 护送董卓进京的三千虎贲果然到了北军大营。吕布咬咬牙,手中的马鞭轻轻地拍了拍马头。董越有八千人,实力太強了,今⽇这一仗,当真是有去无回了。 此刻,魏续、宋宪、成廉、侯成、李封等诸将各带部曲,齐头并进,前锋将士正搬开北军营寨前的拒马、鹿砦等防守器械,急速向北军大营杀去。 “传令各部,密集靠拢,直杀中军。”吕布大声对传令兵喊道“告诉张辽大人,立即退下来。” “走,我们也杀进去。”吕布豪气冲天,带着亲卫骑狂奔而去。 ** 长安,西城雍门。 长安西城原有雍门、直城门和章城门,这三门毁于王莽时期,后虽经修复,但已不复往⽇的雄伟了。 城门校尉王欣带着五百巡城士卒,很早就来到了雍门。驻守雍门的城门司马看到上官大驾光临,急忙请他上城楼,王欣笑着拒绝了。王欣四十多岁,⽩面长须,额头宽广,说话温和,一双眼睛总是笑眯眯的,让人觉得很亲和。他是关中名士,待人和善,为人真诚,体恤下属,在京中口碑非常不错。 王欣和几个下属站在城下有说有笑,随意闲聊。这时,从北军大营方向传来了隐约可闻的战鼓声。今天和往常不一样,这战鼓敲起来后就没完没了,而且还带有浓重的杀伐之气。王欣的几个下属和城门司马都很疑惑,互相猜测。北军大营是不是出了事? 过了一段时间,鼓声突然烈猛起来,一阵阵的,就象舂雷掠过天际,震撼山野。 “大人,北军大营有异常,我们要不要派人去看看?”一个军司马问道。 “军队的事,我们不要管,也管不起。”王欣摇摇手,不同意。 蹄声急骤,几匹快马如飞而来“让开,让开,我们要去太师府,立即让开…” 北军出事了。站在城门下的几位大人心里一紧,神情顿时严峻起来。 王欣眼里蓦然露出一丝喜⾊,毫不犹豫地举手喊道:“来人,给我拦下。” 众人惊愣地看着他。拦住?这可是送给太师董卓的紧急军情,这也能拦? 快马冲上浮桥,转瞬即至。 “拦下…”王欣举手⾼呼。巡值士卒⾼声叫喊着,弓箭、长矛同时举了起来。战马惊嘶,咆哮不止。疾驰的⾝形连连打横,勉強停在了城门下。 四个报信的士卒又气又急,破口大骂“你们是不是想死啊?军情十万火急,一刻不能耽搁。快快让开…” 站在后面的王欣轻抚长须,冷⾝说道:“给我抓起来。” 王欣的几个下属和那位城门司马以为自己听错了,齐齐回头望向王欣。王欣眉头一皱,不⾼兴地问道:“怎么?我说话你们听不懂?” “大人,这…这是十万火急的军情…” “天子脚下,长安城边,会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军情?难道北疆军打到长安了?”王欣指指远处和守城士卒推推搡搡的四个北军信使“这里肯定有问题,给我抓起来,我要带回去审审。” 众人目瞪口呆。大人今天怎么了?没事找事。要和太师大人对着⼲?这不是自找苦吃嘛。 四个北军信使急了,其中一人猛地菗出战刀,大声吼道:“吕布大人反了,正带着军队攻打北军大营。你们要是再不让路,耽误了大事,你们的脑袋就没了。快让开…” 吕布反了?这个消息倒是很新鲜,大家互相看看,将信将疑。吕布反了,然后带着军队攻打北军大营?攻打长安?他想死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吕布肯定不是疯子,眼前这四个人才是疯子,他们本就是在胡扯。 王欣哈哈大笑,周围的人也越想越好笑,跟着乐了起来。 “给我抓起来。”王欣笑道“堵住他们的嘴。这四个人一定有问题,我要回去好好审审。” ** 司徒府。 司徒府今天非常热闹,车⽔马龙,人来人往。但和这种热闹气氛反差极大的是府內府外全副武装的卫士。 王欣的亲卫被拦在了府门外面。王欣在司徒府长史的陪同下,穿过几所庭院,来到了书房。 王允焦急地问道:“北军大营可有情况?” “吕大人非常准时,已经发动了进攻。”王欣奋兴地说道“报信的信使已被我扣下。” “好,好,好…”王允转⾝从案几上拿出了一份圣旨“立即封锁长安十二道城门,没有天子圣旨,任何人不得出城。” 王欣跪接圣旨,急速而去。 司隶校尉⻩琬匆匆走进书房。 “子师,王大人可有消息送来?” “吕布已经杀到北军大营。”王允⾼兴地说道“城门即将封锁,现在就看你的了,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琬神情坚决地说道“就算把人全部拼光了,我也要等到大军杀进城来。” “不能拼光了,要坚决挡住叛逆的支援。”王允摇手道“吕布能不能解决董越和董徽,我们并不知道。现在北军大营里有八千大军,这一仗很难打。” “有皇甫大人运筹帷幄,这一仗有什么难打的?”⻩琬非常自信地笑道“我走了。如果我死了,记住把我的家小送回老家。” 王允拍拍⻩琬的肩膀“你多保重。” ** 未央宮董卓的车驾缓缓进⼊宮门。 士孙瑞、杨瓒、李肃一起上前拜见董卓。 现在宮內没有宦官,过去本由宦官担任的官职都由三署郞官出任,因此尚书台主掌的事务大大增加。尚书令士孙瑞主掌尚书台,內廷事务都由他处理,代表皇帝出太师董卓的事当然也就是他的了。 士孙瑞在关中声望极隆,即使是董卓,也不敢太过怠慢。董卓和他寒暄两句后,请他上车同行。士孙瑞婉言谢绝,和杨瓒两人随待马车左右,显得非常恭顺。 保护董卓到皇宮的一千铁骑留在了未央宮外,军司马陈树带着三百精锐虎贲随同董卓⼊宮。 田仪看到士孙瑞步行相随,自己不敢继续留在车上,于是下车和李肃走在一起。田仪和李肃闲聊了几句,偶尔回头看到了一张悉的面孔。那是一个九尺⾼的大汉,⾝形矫健,虎背猿,相貌堂堂,一脸的络腮大胡子,眉宇之间有一股凛然正气。田仪觉得自己在那里见过,但想不起来。他回头又仔细看了看。 李肃脸⾊微变,小声问道:“叔平兄,你在看什么?” 田仪没有说话,眉头微皱,捻须沉思。 “叔平,你看到什么了?”李肃又问道,此时他的语气略显紧张,右手不由自主地握到了间的刀柄上。 田仪正好低着头,李肃下意识的动作被他一五一十地全部看到了眼里。他注意到李肃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田仪蓦然想起那个大汉是谁,心里顿时一阵窒息,双眼情不自噤地看向李肃,一脸的惊骇。 秦谊,他是秦谊,是西凉隐士张策的弟子,是西疆号称武技第一的⾼手。 十四年前(公元179年),太尉段颎被中常侍程璜和其女婿司隶校尉球诬陷下狱,时为段颎掾属的田仪千里迢迢返回西疆求助。当年曾和段颎并肩杀敌的西凉隐士张策、樊志各自带着十名弟子⼊京营救。等他们赶到京城时,段颎却早已在狱中饮毒自尽了。田仪清晰地记得,这位当时脸上没有胡子的秦谊就是到京营救段颎的⾼手之一。此人带着五个人杀⼊北寺狱,探知段颎杀自后,又带着剩下的一个人杀⼊中常侍程璜府上,夜一之间,诛杀一百四十七口,毫发未伤。 秦谊怎么会成为李肃的亲卫?凭李肃的⾝份,本请不到这等绝世⾼手。当今世上,能请得动秦谊出山的,除了韩遂,就只有出⾝西疆的几位大臣,而这几位大臣中,其中声望最大的就是皇甫嵩。 定安郡告急,皇甫鸿出兵定安郡,秦谊在未央宮出现,李肃颤抖的手。田仪霎时明⽩了,长安城叛了,大臣们要诛杀董卓。 田仪背心一凉,冷汗瞬时浸了全⾝。 “叔平兄…”李肃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了。 田仪忽然一笑“看错了,我看错了,我还以为你这位亲卫是我的一位故人。”说完他拍拍李肃的肩膀,向前快步走去。 李肃眉头紧皱,两眼死死盯着田仪的背影,握刀的方手猛然抓紧了刀柄。 陈树注意到田仪惊慌的面容,举在前急促摇晃的手指,待他看清田仪的手势后,脸⾊骤变,魁梧的⾝躯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腾空而起,飞⾝扑到了董卓⾝上“走,快走,撤出皇宮…” 李肃看到陈树腾空而起,战刀立时呼啸而出“关上宮门…杀死董卓…” 战鼓声轰然擂响。 牛角号凄厉长鸣。 南军卫士连拖带拽,护着士孙瑞和杨瓒急速撤离。 董卓的三百虎贲一边护住马车,一边向一百步外的宮门奋力杀去。 李肃声嘶力竭,指挥卫士们拼死击杀。 田仪看到了恐怖的一幕。⾼大的秦谊和一个精瘦汉子带着十名⾼手呼啸杀来,刀刀毙命,⾎⾁横飞。 宮门在西凉铁骑急速驰近的霎那轰然关闭。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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