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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小户媳妇 作者:随风月影兰 | 书号:1649 时间:2016/10/1 字数:10077 |
上一章 利吉不大,张开院书 141 下一章 ( → ) | |
当天是元宵节,晚上大家都要赶回城里看花灯的。 月上柳梢头,人约⻩昏后。 在这浪漫的节⽇里,灯火阑珊处,男女老少都有,猜猜灯谜听听戏,有彩头,有赏银,有歌笑语,风流遇自然也不少,比起明湖居书院的学术质灯会,可要有趣太多。 有人说:“走吧,这个书院太迂腐,真不上道儿啊,还不如去看东城西城的花灯长龙。” 另一个说:“就是,走走走,望月楼倒了,东湖那边可出了个‘国⾊天香’,新来的花魁苗姑娘,今晚头一回露面呢!” … 一时间,明湖居书院的庙台广坪前,人流如沙,松松散散。已经有人开始往外走,准备离去。 孙仲文大喊一声:“诸位留步!我们明湖居书院院长在此,有话要说!” 众人抬头看,院长?在哪里?不会是台上那个戴着黑面具的女人吧?! 因为震惊、疑惑,人们聚回文庙台前,等着答案揭晓。 冷知秋本有怯意,没想到孙仲文这么信赖她,直接把她推到最前面,她看看孙仲文,后者的眼神的确是信任,冲她敢下地牢的决断,冲她两次将死都过来的坚韧,冲她说服曹公公的睿智,冲她苦忍一年不声不响挖通地道逃走的耐,冲她坚持书院理想的热情。 “咳。”冷知秋庆幸戴了面具,可以遮去她紧张得发红的脸颊,掩饰硬着头⽪的尴尬。 “台上那小女子,你就是明湖居书院的院长?”楚湘客第一个瞪眼,不敢相信。 “不错。”冷知秋不看楚湘客,而是环视所有受邀的客人,在他们目瞪口呆的神⾊里,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孙仲文带着王慡等人也站上讲学的庙台,围在冷知秋⾝后,给她鼓励。 楚湘客惊讶过后,哈哈大笑:“荒谬,荒天下之大谬!一个女子——” 他自然是要说女子开书院多么离经叛道,冷知秋抢过话,自己说。 “一个女子,和男子一样吃五⾕杂粮;一个女子,和男子一样有头脑可以思索,有心灵可以体悟;一个女子,和男子分居两极,才有这世间繁衍的万万人等。凭什么分个男⾼女低?” 楚湘客急着辩驳:“自古以来——” 是,他必定要引经据典讲历史,讲老祖宗的惯例。 他的话,不说出来大家也明⽩。冷知秋因此就不等他废话了,再次抢过话来。 “自古以来,女子不常出头外事,专心持家,这是女子天谦让,容忍,愿意牺牲自己。但这不等于女子就不能有所作为,在虞南国,女子种田打猎,男子反而居家养育子女;在北沙俄,西洋国,世代奉女子为王;即便是我华夏千年,尚有女娲氏,嫘祖这些不朽女英,再如李清照,这里有几人诗词能与之相比?” 楚湘客冷笑:“你的意思,男子主外,都是女子让着我们这些大丈夫的结果?” “是不是让着,一试便知,何须多言?另外,阁下是大丈夫,或是真小人,尚未必呢。”冷知秋两手合握前,抬头看天⾊,⽇头尚好,有时间和挑事的较个长短。 她想起两年前的这一天,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刻,她的花轿到了项家大门外,却无人接,是她自踢轿门下来。 楚湘客被她的话怒了。 “我堂堂男子汉十年寒窗苦读名闻鄂川,会输给你一介不安于室不敢见人的小女子?” “我小小女院长一朝锋芒初试莫问出⾝,亦不惧你三流无德无能无君无⽗的真小人。” 冷知秋反口就应,话音刚落,一片哗然。 不仅因为她的反应快捷,口锋更比楚湘客杀人见⾎。 楚湘客当即气得哇哇叫,跳脚大骂:“臭女人!我如何无德无能无君无⽗!?” 冷知秋垂眸暗想:夫君此刻怎么不在这里?若他在,此人敢骂她“臭女人”想来下场会很惨很惨真的很惨…再抬眸,她便替楚湘客庆幸,目光因而柔和。 即使戴着面具,那双眼睛还是让人一见难忘,尤其是她的目光,微微和风一般拂过。人们安静无声,只剩动的楚湘客強按心头火等着冷知秋解释。 “阁下,你自诩文士,经史子集天文地理诗词歌赋,无论哪一样都比不过我⾝旁这四位先生,比不过就带人挑事,阻挠明湖居书院灯会,満口生员名额,做的全是小人勾当,难道不是无德无能?”冷知秋淡淡道。 楚湘客脸黑。 “你一个无德无能之辈,用卑鄙无聇之手段,炒卖生员资格,难道不是蒙骗君上,坑害苏州泱泱学子?买不到生员固然不公平,买成生员的人不论是否学有所成,这辈子都洗不脫‘欺君之罪’,可见阁下害人至深。” 冷知秋这话说出来,欺君罔上,那是多大的罪过!楚湘客浑⾝都发抖了,既惊吓又怒火攻心。四周有些人也开始脸上变⾊,下意识后退一步。 冷知秋却上前一步,盯着楚湘客,目光变得咄咄人。 “楚先生不仅无德无能无君,还有一点本事让本院长叹为观止——” 人群鸦雀无声,互相用目光探询,还有个“无⽗”是什么缘故?难道这个女院长要揭开什么秘密? 楚湘客晃着⾝子、抖着嗓门怒喝:“够了!” 冷知秋戴着面具的脸在夕漫天下,黑得肃然,她松开手,指向楚湘客,后者浑⾝一个灵。 “阁下自诩名闻鄂川,这一点不假,荆州楚湘客,文采风流,引无数女子折,不仅叔嫂通奷,更与⺟*,活活气死六十老⽗…” 楚湘客“噗”一声狂噴一口鲜⾎,嘶吼:“闭嘴!你到底是谁?” 他没想到冷知秋会如此了解他的底细。 冷知秋在一年半前就有心创建书院,因此让沈天赐和惠敏打听苏州两家书院的情况。她是个思维谨慎周密的人,开书院又是她毕生梦想,当然更加重之又重,在不断摸底、考察别人的情况下,也就掌握了两家书院主要人物的来历和才能。 这种揭人*的事,她从没想过会去做,今天楚湘客自己送上刀口挑衅,几乎坏她大事,她又怎会客气? 人群已经炸爆,纷纷围观吐⾎中的楚湘客,就像围观一个小丑。 世道人心“无德无能”也就罢了,毕竟大部分人都有无德无能的时候;“无君”已经耸人听闻,还有这“无⽗”一条,背后居然有这样令人惊叹的故事。当代社会,尤其是文人学子,对于*通奷是极端不齿的,与⺟通奷、气死⽗亲,这种事情如果是真的,那楚湘客就该被判凌迟而死! 楚湘客几乎落荒而逃,其实,他和嫂子通奷是事实,和⺟亲*却是传说而已,但世人由他⽗亲气死,就非要联想到他可能与⺟通奷,众口铄金,最后就变得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无论如何,他要想再在苏州立⾜,恐怕是不可能了,只能去找下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人们用鄙夷的目光送走了鹿鸣书院的楚湘客,注意力重新回到台上的明湖居书院女院长⾝上——再怎么说,女子当院长,太稀奇! “撇开楚湘客不谈,既然女院长划下道来,那我们也不能客气,倒要看看你一个女子有多大本事,敢来开书院!”鹿鸣书院另一个先生朗声叫道。 当即有好些人附和。 他们比不过冷知秋⾝旁的四位先生,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小女子? 冷知秋盈盈一礼,走下台来。“既然是斗文,本院长也不必居⾼临下,以此为始,我要走到书院二门,你们尽可出题,到了二门,我有话说。” 人群随着她的走近,攒动,不安,奋兴。 这女子⾝形扶风,长发嫣然,虽然一脸黑面具,也掩盖不去通⾝的华彩流章、步态如鸿。 有时候,行动比任何语言更有说服力。他们在她⾝上,看到了自信、聪慧、令人仰止的坚定——此时此刻,不亚于孤⾝闯关,她却不慌不忙从容淡定。 “好大的口气!”开口的那位先生击掌,既是挑衅,又有敬佩。“某先来——尧舜指下三杯酒,汤武争逐一局棋。女院长,求解。” 冷知秋道:“以青史观之,尧舜汤武,占的不过是三页纸,数百字。在当时,却有千万人为之筑⾼台,千百⽇为之费⾎汗。脫离尘世的方外之人,要把它看得忒轻;王侯将相乃至君上,又把它看得忒重。是轻是重,全看先生您自己要选哪一种人生路。” 那位先生沉昑不语,只觉得她的观点冷静之极,不偏不倚,竟然无可辩驳。 冷知秋便从他面前走过。 又有人上前考她对联、诗词,很快折服而退。 却有个人要考她八股文章、科举应对。 冷知秋怔了怔,扭头指着顾博道:“这个我不会——您去问顾先生吧,他教这个在行。” 众人不由得哈哈笑起来,为她诚实的模样,颇为可爱。 那考八股的人便有些得意,故意刁难她:“女院长不是说‘尽可出题’么?” “不错,明湖居书院不仅我一人,还有这四位先生,才学全都在我之上千百倍,我这个院长是个中人而已,一人办不成书院,和这四位先生一起,才有这苏州自己的明湖居书院。”冷知秋道。 孙仲文帮腔:“我们唯院长马首是瞻,若有不服的,可先过我等四人这一关。” 冷知秋心里一暖,这种支持信任,从在地牢里初会时的猜疑,到三百多⽇的相处考验,最终有了今⽇的默契相守,她能体会他们在背后的力量。 孙仲文等人支持冷知秋,不仅仅是为了项家,事实上,到了今天,他们真正支持的人就是冷知秋本⾝而已,因为书院是以冷知秋的名义而建,和项宝贵半⽑关系也没有。 作为冷知秋的丈夫,在子事业关键时刻,项宝贵没有出席露面。 作为冷知秋的合伙人,慕容瑄也没有出现。 剩下真正的团队,便是共同进退的在场五人自己。 站在书院二门照壁前,那是一面粉⽩的墙壁,光洁方正,没有任何刻画。 冷知秋居中而立,手抚着照壁。 “诸位先生,明湖居书院暂时没有钱建造恢宏⾼大的讲堂、学斋、经堂、文庙,只把大部分经费用于三栋蔵书阁和这一面⽩⽟照壁。自今⽇始,书院将对所有人开放,接收各方捐书,刻印或者手抄皆可,一旦收录进蔵书阁,便在这照壁上记下捐书人的大名。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这里将成为苏州最大最好的蔵书宝地,这个梦想需要诸位与我们一起实现。” 这就是冷知秋与孙仲文等四人商议的书院开张途径。 一年多时间,除了冷景易四处活动开办的官方学政衙门、学社,南山书院、鹿鸣书院已经全面占领苏州民办教育的市场,并且摸索了一套“炒卖生员资格”的办学方针,来适应苏州学子们底子薄、见识短的实际情况。 明湖居书院既要异军突起,又要保证正常的教学风气,不跟风走歪路,还要不成为出头鸟,遭两家书院排挤,就需要一个比较温和、又有鲜明特⾊的方式,来寻找立⾜点。 这个方式,就是广泛昅纳捐书,建立苏州最大的蔵书阁。有了蔵书阁的旗帜,才能慢慢形成效应,昅引人前来就读。 ⽩⽟照壁刻上捐书人的名字,将会让这些人成为书院的一分子,不自觉为书院做宣传,甚至他们本⾝也会因此加⼊书院就读。 “诸位请随我至蔵书阁一观。” 冷知秋带头将人往蔵书阁引。 那些知名的大书院,亭台楼阁浑然一体,气势恢宏。但整个明湖居书院,基本上都是简单的竹舍、石台,傍湖而建的墨池算是比较突出的建筑,因此,看上去,它显得有些寒酸。 但冷知秋带众人参观的蔵书阁却不同。 蔵书阁分三座连体,第一座是广厦,第二座和第三座都是三层⾼的阁楼,全部造在汉⽩⽟石垒砌的月台上,雕梁画栋,*大门,规格超乎所有人的想象。难怪冷知秋说大部分经费都用于造蔵书阁,区区千两⽩银,造这三栋阁楼,本一文钱也剩不下来。 其余竹舍、亭台的钱,实际上是冷兔变通筹集,因为具体招工用料的事都是冷兔在办,冷知秋并不知情。 至于冷兔筹钱的渠道,只有冷兔自己心知肚明,还不是羊⽑出在羊⾝上,全由项宝贵掏了包… 如今,冷兔已经卷包袱去了无锡,带着好几桩未了结的历史遗留问题。 这边参观到一半,主客融洽,相谈甚,冷知秋一个小女子站在人群最前面领头,并不怯场。 就听占地好几亩的书院大门外,锣鼓喧天,人声响起。 新聘的门子飞跑着来报:“院主,有人捐书来了!” “咦?”谁消息这么灵通?觉悟这么⾼? 冷知秋⾼兴的带着人去大门接,只见浩浩十几个人挑着书箱,书箱上全部贴了红封。 领头的一个中年人递上帖子,冷知秋打开来看,捐书人名叫:青霜。 青霜?是谁? 中年人作揖道:“小主捐赠一共九十九册书给贵书院,还请笑纳。” 冷知秋捏着帖子费解:“你家小主如何得知书院受赠书籍?敢问你家小主是否认得鄙书院哪位先生?” 孙仲文等人也凑过去看帖子,纷纷头摇,表示不认识。 那中年人笑道:“小主认得院主夫人,和您是极相的。其余不必多问,院主笑纳这九十九册书便可。” 冷知秋顿时觉得下巴要掉了,幸亏面具撑着。 这个什么青霜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居然认得她?还很相?开什么玩笑… 中年人示意后边的人放下书箱,便带人走了。冷知秋无奈,只好让孙仲文将“青霜”的名字刻上了⽩⽟照壁,让这个不知男女的人,成为明湖居书院第一个上榜的人物。 待书箱搬到蔵书阁,开箱验取,一册册均是装裱精美之极的好书,天文地理、经史子集、山南海北,应有尽有。 不管心里多么疑惑,冷知秋真是乐开了怀,⾼兴得差点没跳起来。 —— 虽然有些波折,但明湖居书院元宵灯会好歹圆満结束,效果可圈可点。 那时天⾊已经发暗,人们都往苏州城里赶。 今晚元宵花灯,从东城摆到西城的长龙,热闹不言而喻。 冷知秋皱眉等在她那间竹舍,先回来的是小葵和张六,二人神⾊古怪,离得远远的。 小葵进屋和冷知秋说“六爷找来了”随即便低头退出去。冷知秋多看她两眼,张六便进来了,挠着帽沿,不好意思的对冷知秋笑笑。 “夫人,小六六这两天着了风寒,属下惦记着,便去看看他。” “忘年病了?”冷知秋吃惊,忙问:“可好些了?” “那孩子体格不错,发了两⽇汗,今⽇已经能喝米汤了。”张六说着,突然想起倪萍儿的话,又补充说明:“小孩子断断得仓促,体格总会下降,萍儿给他续几天,就没事了。” 萍儿?冷知秋挑眉看张六,奇怪他什么时候改口叫倪掌柜为“萍儿”又为何如此了解⺟婴的琐事? “倪姐姐可好?”她问。 “还是老样子,好。”张六的语气柔和亲切得自己都未发觉。 屋外,有人碰翻了花架上一盆⽔仙,啪嗒一声,碎裂开。 冷知秋问:“何人?” 良久,屋外响起小葵的声音:“姐小,是有只野猫顽⽪,已经跑了。” 冷知秋便又问张六:“这几⽇你魂不守舍,都是因为担心忘年?” 张六张了张嘴,却有些无言,脸先红了起来。 “…”冷知秋莫名其妙看看他,也不催促,先办事要紧。“既然不想说就先不提也罢,天⾊晚了,你速备马车,送先生们回项园,再叫老七来陪我进城,我要去一趟慕容府。” 张六松了口气,答应着要走,突然想起一件事:“夫人您进城找慕容家主?怎么不叫少主陪着?” 少主?冷知秋有些气闷的噘嘴“鬼知道他在哪里。” 自打大年初一了她一天,作天作地的不放她离开半步距离,此后就一百八十度转变,活蹦跳去忙他自己的事去了,又是安排去大理寻找解蛊毒的事,又说有个大买卖要做,还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结果她固然忙着,可回到项园一叶吉屋,睡到深夜也不见项宝贵回家,她的心情自然不太美妙。 到了早上起,才发现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睡在了⾝旁,手脚霸道的架在她⾝上,圈着她的。 她醒,他自然立刻就跟着醒。 不过醒来了也讨厌,他往往总磨着想做点“好事”偏偏冷知秋却越来越没兴致,甚至有些抵触他的靠近。怎么会这样?冷知秋自己也不明⽩,心想自己为何这么小气,因他晚归几⽇,便连碰也不让他碰了? 这样过了几天,项宝贵终于沉下脸去,捂着心口走了。这一消失,便将近十⽇,她都不知他跑哪里去了。 今天不是寻常的⽇子,既是书院开张面世的重要时刻,也是她和项宝贵成亲两年的周⽇! 如果依照旧⽇的约定,她和他,尚无孕育孩子,是应当“和离”的。只不过谁也没吱声,大家心照不宣的“忘记”了这个约定。 冷知秋黯然垂下眸子,挥手让张六走。 —— 这时,沈天赐也回来了,为难的看看冷知秋,犹豫道:“外甥媳妇儿,说了你别生气。” 冷知秋心开始发凉。“您说吧。” “我去项园里找过宝贵,他不在,也去苗园找过,但被一个很⾼很瘦的人拦住了,竟然不让我进苗园。我说替你们少主夫人跑腿来的,要找你们少主,那瘦竹竿…还是把我赶出来了。” 沈天赐看冷知秋脸⾊,已经多云转,书院开张成功的喜悦然无存。 他便暗暗叹息,本来还想趁今天⾼兴,和她商量办复婚的事,惠敏那边好不容易点了头,但看现在的情形,还是别提算了。 “外甥媳妇,宝贵他待你是真心的,你别想太多,就是他有些下属怪气神神秘秘,你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 冷知秋鼓着腮帮子闷坐。 坐到天黑透了,张六和夏七一起赶了马车来接她进城。 “你们少主到底在忙什么?”冷知秋盘膝坐在马车里,忍不住问夏七。 夏七回道:“少主夫人您放心,少主做的事,都是为了您好。” 是么?冷知秋仍然鼓着脸,心里反复念叨:今⽇元宵,今⽇成亲两年満期…如果项宝贵再不回来,她可真要生气了! 夏七问:“少主夫人要先去哪里?” 冷知秋想了想,便道:“反正顺路,就先去榕树街瞧瞧,再去慕容家走一趟。” —— 元宵这一天,项宝贵在做什么呢? 他先在榕树街项宅里呆了整整一个上午,走出来的时候,脸⾊是铁青的。他对⾼二老吩咐了几句,便先去找木子虚要了几盒美容护肤的胭脂膏,着人送回沈家庄项园,随后便将木子虚绑架了,一起赶到寒山寺。 天⾊将暮,寒山寺一片静悄悄,寒鸦飞渡。 就在那个傍晚,寒山寺被⾎洗了,包括如意法师在內,⾝首异处。再燃一把大火,直烧了整整一宿,火光冲天,百年名刹寒山寺,从此化为断桓残壁、満地灰烬。 —— 酉时,苏州城花灯如闪亮的流⽔,从东城蔓延到西城,歌舞升平。 当今皇帝朱鄯是个十分有个的皇帝。 他的军队和成王朱宁的军队打仗打得跨过了年,可以说,战无不败!李某某正如项宝贵所言,纸上谈兵,毫无实战经验,偏偏又自信过头,口才一流,不管怎么打败仗,他总能找到理由推卸责任,导致朝中好几个负责后勤的官儿倒大霉,被诬陷而死。最后,李某某⼲脆把责任推到了皇帝朱鄯头上,说最近一次大败仗,是因为敌方朱宁亲自上前线作战,而自己这边士气低落,如果皇帝御驾亲征,帝师的士气就不会低落,就不会打败仗了。 朱鄯看了李某某的战报,气得哈哈大笑,不但不去“御驾亲征”反而下令国全歌舞升平,度元宵。 他的思维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有了今晚苏州城妖冶如带⾎玫瑰的元宵烟火,璀璨一时。 —— 东湖畔,是整个苏州城热闹的中心。 这里崛起了一家新秀花楼——国⾊天香。让国⾊天香名闻遐迩的人,就是近⽇新来的花魁,苗姑娘。 苗姑娘不同于普通青楼花魁,总是搞一通“卖艺不卖⾝”的噱头,玩一些“待价而沽”的伎俩。她就是卖⾝来的,但很贵,贵到令人发指。 为什么这么贵呢? 首先,苗姑娘一来苏州地面上,就追来了两个老“主顾”天天跪在国⾊天香楼外面,凄惨的叫着“苗姑娘,苗姑娘啊”叫一声,吐一口⾎,人家苗姑娘本不理睬。打听之下,得知这两位曾经都是一方首富,富得可以买下一座城池,但为了和苗姑娘来上那么一次,从此倾家产,却依然对她念念不忘,追到苏州。结果没多久,两位老主顾都吐⾎而死了! 再者,苗姑娘坐在国⾊天香最⾼最好的绣房里,明码标价:“一次一斛夜明珠”爱来不来。 夜明珠又不是鸽子蛋,哪能这么狮子大开口?世上总共才多少颗? 就冲这两条耸人听闻的传说,虽然整个苏州城都没人见过苗姑娘的真面目,但大家都认定了她是新“花魁” “今晚,终于可以一见苗姑娘的庐山真面目了吗?”东湖畔等待着的人群纷纷传问。 “这位老兄,您已经动得流鼻⾎了吗?”有人笑。 那位被笑的老兄捂着鼻子,不理不睬,继续伸长脖子看湖面上的画舫。 东湖湖面上,画舫如织,全都挂満花灯,⽔倒映着灯火点点,红红绿绿,了游客的眼。还有各种丝竹乐曲,伴着清亮甜美的歌声,醉了游客的心。 —— 在熙熙攘攘之外的西城榕树街,项宅不甘寂寞,突然着火。 火烧到大门时,冷知秋正好和张六、夏七、小葵顺路回来看看。 火光映着冷知秋一张惊恐的小脸,惊恐慢慢变成了哀戚…这里是她最初的夫家,虽然现在搬到了沈家庄项园,但这个十数年的老宅,承载了太多美好的记忆,关于她和项宝贵的记忆。 他们在这里成亲,在这里慢慢走近彼此,在这里“圆”了两次房,在这里编织许许多多琐碎如丁香的小故事… “怎么会这样?”冷知秋喃喃。 张六和夏七互相看看,小葵扶着摇摇晃晃的冷知秋,张六守在边上,夏七纵⾝跃⼊火海查看。 良久,夏七跳出来,被烟熏得眉焦目⾚,満脸是灰。 他头摇“里边没人,都烧得差不多了。少主夫人,别难过,您若是怀念这宅子,回头少主再重建便是。” 张六咕哝:“是谁狗胆包天,敢烧了少主的老宅?” 项宅和左右邻居相隔甚远,饶是如此,左右邻居还是惊吓得叫不止,远远的提⽔来泼,生怕火势蔓延,烧到他们的屋子。 冷知秋哪里还有心思去慕容家探望合伙人慕容瑄,只怔怔看着悉的项宅在火光中毁灭,在心里千百遍呼唤:“夫君,你在哪里?现在该怎么办才好?你快回来…” 她突然觉得一阵头晕,仰面就倒。 “姐小!”小葵抱住冷知秋,急得脸发⽩“快快,先送姐小去看看木大夫。” —— 谁知驾马车飞奔到十里长街,只见人山人海,哪里能够驱车? 在人群中,有不少悉的面孔。 有胡登科和他的⺟亲胡杨氏、夫人胡柳氏,有钱多多带着沈芸和钱智,有凤仪楼的掌柜曹细妹… 小葵知道,项沈氏带着项宝贝可能也在不知何处玩耍。 这会儿找不到人,又挤不进十里长街,随着人流,马车一步一步无可奈何的往东移,竟移到了东湖湖畔。 ---题外话--- 咦,我为啥就更新了呢?呆状… Www.IsJ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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